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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的名字嘛。”奥斯威尔耸耸肩,看着手中的试管微笑着说道,“以后请多关照了,T病毒……” 数年后,亚西福德家族的第六代继承人爱德华与青年贵族奥斯威尔·斯宾塞创立了名为安布雷拉(UMBRELLA)的制药公司,以掩饰他们对T病毒的研究活动,并在数年内使其迅速扩张为世界性的超大型企业。 这是发生在20世纪中期的事情。 一切的一切自此开始…… 第一章 一 震耳欲聋的雷声过后,闪电又一次将漆黑的夜空照成惨白。在这偌大的洋馆中,钟摆不紧不慢的用“滴哒”的声音使幸存者的神经越绷越紧。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声若隐若现,难以忍受的恶臭更是充斥着洋馆的每个空间。 那是尸体的臭味…… 吉尔·瓦伦丁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枪,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在离她不远的地上,躺着一具几分钟前刚被其击毙的丧尸犬。 回想起几小时前在森林里与这种怪物初遇时的情形,吉尔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当时的失态。佛斯特就在不远的地方被活活撕成碎片,而自己却被这幕惨剧吓得全身僵直,就连枪内的子弹打光了仍浑然不觉的不断扣动着扳机,眼睁睁的看着丧尸犬向自己扑来。如果不是克里斯和威斯克的迅速行动,自己此时大概也不会好端端的站在这洋馆中了。 当一个多月前听同事谈起阿克雷山的居民发现类似狗的怪物时,吉尔还并没有太在意,但之后在那里接连发生的多起惨剧震动了整个警局。被发现的数名遇害者均是浑身血肉模糊,被啃咬过的痕迹极为明显。 为了避免市民的恐慌,警方封锁了消息以及阿克雷山的登山路线。7月23日,布莱恩·艾隆斯局长命令S.T.A.R.S.(特种战略营救部队)的Bravo小队前往阿克雷山的森林地带,进行调查及搜索遇害者的双重工作。 但没过多久,Bravo小队便完全同总部失去了联络。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但S.T.A.R.S.的所有成员都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 一天后,也就是今天,S.T.A.R.S.队长阿尔伯特·威斯克亲自率领Alpha小队抵达阿克雷山,希望能够找到Bravo小队的踪迹。 几个小时后的夜晚,他们搭乘的直升机在山上森林地带发现了Bravo小队坠毁的直升机,但当降下调查时,却遭到了数只狗状怪物的疯狂攻击。小队的佛斯特当场惨死,胆小的布拉德眼见此状竟抛下同伴驾机逃跑。在威斯克的指示下,幸存的四人撤退到了附近的一所大洋馆内。 可是,那却是另一个恶梦的开始。 无比漫长的恶梦…… 吉尔用力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些杂念赶出脑外。 现在可不是回忆及懊恼的时候。她对自己说道。可是,那些景象却不自觉的又浮现在眼前。 在逃进洋馆之后,吉尔才发现站立在大厅内的只有巴瑞、威斯克和她自己三人,而刚才还在身旁的搭档克里斯却不见了。洋馆内灯火通明,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存在的迹象,出奇的寂静。 静得让人恐怖…… 当听到餐厅方向传来的枪声后,吉尔和巴瑞前去调查情况,而威斯克则留在大厅确保安全。可餐厅旁走廊尽头处响起的奇怪声音,却使吉尔的心跳异常加速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声音传来的那个地方。 走过拐角,引入眼帘的是一个背向着她蹲在地上,似乎正在咀嚼什么东西的男人,扑鼻而来的浓烈血腥味几乎让吉尔呕吐出来。她突然感到一股寒流从脚底涌起,贴着皮肤往上升起直至发梢。还没等她开口,一个东西突然滚落到她脚边。 那是一个已经被啃掉了半边骨肉的人头!! 吉尔惊呼了一声,恐惧的向后急退两步,却撞到了背后的墙上。那个男人似乎听到了背后的动静,缓缓将头转了过来。 完全腐烂,血肉模糊的面孔,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吉尔甚至能看到他脸部腐肉内蠕动的蛆虫。 丧尸…… 巴瑞眼疾手快,连开数枪将丧尸的脑袋轰的粉碎,可当他们匆忙返回大厅时,却发现威斯克也失去了踪影。在这空旷静寂的空间内,就连他们的呼吸声都变得如此渗人。 两人面面相觑,突如其来的恐怖及压迫感一时让他们手足无措,虽然是S.T.A.R.S.的精英分子,但当意识到对手是那种非现实性的怪物时,战栗感依然瞬息间传遍了他们的全身,几乎渗透进骨髓内。 吉尔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分头调查吧。另外,记住威斯克的嘱咐,不要离开这间洋馆。”短暂的沉默后,巴瑞提出了这个建议。 距离那时已经过了40分钟,可吉尔依然没有发现克里斯和威斯克的踪影。 “咚~~咚~~” 整点的钟声长久回荡在洋馆中。 “克里斯~!”她忍不住又一次高声呼喊道。可回应她的,却同前几次一样是不远处传来的低吼及蹒跚的脚步声。 吉尔看着另一侧向自己逼近的丧尸,举枪瞄准了它的头部。 “来吧,甜心。”她轻声自语道。 “砰!!” 血肉飞溅。 二 吉尔不会知道,几乎在同一时间,就在和自己相隔不远的地方,克里斯·雷德菲尔德也遇上了麻烦。 不过,那却是个令人高兴的麻烦。 同吉尔等人失散后,克里斯从另一侧的门也进入了洋馆,当然,随处可见的丧尸及怪物也让他大吃一惊,在一路冲杀后,他来到了一楼的医务室门口。 “喂,搞什么啊?!” 刚打开房门,克里斯的眼部便遭到了喷雾剂的袭击。他恼火的揉了揉眼睛,好不容易才让刺痛感略为减轻了一些。当睁开双眼后,他看见的是一位身着S.T.A.R.S.队服的短发少女。 少女看着克里斯,激动的几乎要哭出声来。 瑞贝卡·查姆柏丝。克里斯的脑中浮现出了这个名字。不久之前S.T.A.R.S.的副队长,也就是Bravo小队的队长恩里克曾向他提起过刚被调来担任救护员的可爱大学生。 克里斯长吐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之前在洋馆中发现的佛斯特和肯尼斯的尸体曾让他悲观的认为Bravo小队已全军覆没,而瑞贝卡总算又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但不久之后,这点希望又黯淡了下来。 在二楼走廊中,克里斯与瑞贝卡发现了因中剧毒而濒死的理查德——Bravo小队的联络员,虽然克里斯依瑞贝卡所言从医务室取得了血清,但这仍然没能挽回理查德的性命。 克里斯在从理查德的身上找到两个对讲机后,将他的尸体轻轻放到地上,站起身来对瑞贝卡说道:“调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瑞贝卡,你回医务室去,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瑞贝卡刚想反驳,但当看到克里斯严厉的眼神后只得不服气的撅了撅嘴,点头答应了他。 克里斯清楚的知道,这是少女第一次执行任务,而在这危机四伏的洋馆内,如果遇到危险的话,就算自己也不敢保证她的安全,相比之下,让她独自待在房间内反而更好一些,附近的丧尸基本上已被他收拾得差不多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将一个对讲机交给瑞贝卡后,克里斯继续展开了调查。而在进程中令他吃惊的是,在这间房子里的怪物并不仅仅是狗和丧尸。 巨大的蜘蛛,巨大的蟒蛇,巨大的食人植物。克里斯有时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处在梦中,但伤口不断传来的痛感毫不留情的打消了他的侥幸心理。而在各种怪物中最让他心有余悸的,还是眼前正向自己猛扑过来的暗绿色人状怪物。 克里斯一个侧滚翻,使怪物的利爪攻击落到了墙壁上,而那堵七八厘米厚的墙竟然被击穿了一个大洞!他迅速起身,用枪瞄准了怪物。发觉攻击落空后,怪物发出了愤怒的嚎叫,转身又一次向克里斯扑了过来。但它看到的,是黑洞洞的枪口。 就连火力强大的霰弹枪也必须耗费三四发子弹才能将其击毙,更让克里斯头疼的是,这种怪物已经充斥了整间洋馆。 至于怪物的名字——Hunter,则是他不久之后在一份档案中才知道的。 “超过半数的研究员已感染了T病毒后而死亡,同时据报告指出,此事件中几乎其余所有的幸存者也都出现了被T病毒感染的先兆。” “所内实验物种有极大可能已陷入失控状态,预计伤亡将进一步扩大。但与其相比,研究数据更为重要,必须采取行动以避免研究成果被公开。据信市政府将派出警察及S.T.A.R.S.进入干涉,强烈呼吁针对此事采取相关的应对措施。” 这是克里斯从洋馆的地下研究所处发现的一份报告书。而在此前,他还找到了另外几封的研究员的遗书。其实说遗书其实还不太妥当,因为这些研究员仍然活着。不过他们已经变成了另一种生命形式——丧尸……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些遗书中有一封是名叫约翰的主任研究员写给其女友的,而现在的克里斯,当然不可能知道女子的名字——艾达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经过数小时的搜索后,克里斯的脑中已经整理出了这起事件的两个重要关键词。 B.O.W(有机生物兵器)、T病毒。 而无论是B.O.W还是T病毒,连接起它们的最关键词只有一个——安布雷拉。所有的生物研究都出自这个表面上从事普通制药的集团之手。各方面的资料都告诉了克里斯这一点。 这个超大型跨国制药集团的经济影响力就像天罗地网般覆盖着世界的每个角落,其分公司也控制着浣熊市——这个俄勒冈州小镇的经济命脉,就算说它是城市的实际主宰也不为过。可却极少有人知道走私军火以及开发生物兵器才是他们的真正工作。 在查看资料时,克里斯突然产生了一种好象有人站在自己身后的感觉。他猛然转身,但就在那一瞬间,枪托重重击在了他的后脑上。 在失去知觉之前,克里斯看清了袭击者的脸。 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虽然很少有人见过他摘下墨镜的样子。 S.T.A.R.S.的队长——威斯克…… 三 “嗷~!!” 吉尔在地下研究所内的走廊上拼命的跑着,在她身后挥舞着利爪紧追不舍的是三只狂吼着的Hunter。在走廊尽头处,识别门逼得吉尔停下了脚步,她急忙将将从研究员尸体上发现的ID卡划过检测器,可亮起的却是表示错误信息的红灯。 吉尔的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紧张的几乎将要窒息过去。走廊另一头,Hunter的急促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求你了,快开吧!”吉尔一次又一次将卡划过检测器,不断向面前的铁门哀求着,可那红色的灯光却让她的心不断的沉入深渊。 “嗷~!!” 吉尔猛然转头,Hunter已经拐过了最后一个拐角,正在慢慢的向她逼近。就在她几乎绝望之时,检测器突然发出了清脆的“叮咚”声。 绿色的灯光亮起,铁门向两边分开,此时三只Hunter也突然同时飞奔了过来。吉尔赶紧跑进房内,按下了内侧的闭门键。突然,一只爪子从即将关闭的门缝中伸了进来,想要硬将门拨开。吉尔急忙向那只爪连开数枪,伴随着一声惨叫,爪子立即缩了回去,两扇门终于合拢。 Hunter的怒吼以及利爪划过铁门的吱啦声不住传入吉尔的耳中,但吉尔知道,自己已经又一次逃过了一劫。背倚着墙角,她慢慢滑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听着自己的心脏像敲鼓似的怦怦跳动着。 “这是第几次了?”她在心底算了一下,然后得出了“五”这个数字。等呼吸稳定下来后,沮丧感又一次涌上了她的心头。 二十分钟前,副队长恩里克在自己面前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拥有强烈正义感的他一向是队内最受拥戴的人物,可现在她也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而且,凶手并不是丧尸或其他怪物。 而是人类。 在地下坑道相遇时,恩里克好象有什么重要的话想要告诉自己。但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子弹贯穿了他的心脏。 “背叛者。” 他挣扎着留下的只有这句话语。 背叛者?吉尔一直在苦苦思索话中的含义,最后她得出的是一个最不愿意得出的结论——S.T.A.R.S.内出现了叛徒。 如果一天前有人这样对她说的话,她还会对此嗤之以鼻。但这几小时内发生的一切却让她的头脑变得一片混乱。威斯克的诡秘行动;巴瑞在不久面对自己时慌乱的样子;就连搭档克里斯,现在的吉尔也不敢对其完全信任。 虽然已经远离洋馆大厅,但吉尔仿佛仍听到那“嗒嗒”的钟摆声在自己耳边回响,扰的她心烦意躁。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吉尔摇了摇头,竟有些讨厌起现在的自己来,几小时前她还相信队内的所有成员亲密无间,可现在她竟然有些恐惧与威斯克等人碰面。在这被充斥着死亡与恐怖的环境内,吉尔被空前的孤独无助压抑的喘不过气来,有时甚至动过自杀的念头。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茫然的环视着这个房间,吸引她注意力的,是一台幻灯机。 当将旁边的幻灯片放进去之后,对面的白色挂布上开始连续投射出图像。 前面的几张是关于各种怪物的档案,在其图像旁边,还详细记载了它们的特征、攻击方式等资料。不过,最后一张幻灯片的内容与前面截然不同。 那是几个身着白大褂的人的合影,在照片下面写着一行字——生物兵器研究机关·开发小组。而在照片最右侧的那个人,竟然就是威斯克! 看完研究员留下的资料,吉尔决定前往实验室,希望从那里能得到更多的情报。就在她抵达电梯前时,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声音响起的同时,吉尔也迅速举枪回身,将枪口对准了身后的那个人。 看到对方是巴瑞后,吉尔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枪,将自己对威斯克的怀疑告诉了他,但巴瑞的反应却不如她想象的强烈,这令她略感诧异。 两人乘电梯来到了实验室,打开门后,首先映入吉尔眼帘的便是另一侧背对着自己正在操作电脑的威斯克,而在他身旁的巨大容器里,赫然站立着一个高达三米的怪物。 吉尔刚想上前质问威斯克,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让其停住了脚步。 她缓缓将头扭向一遍,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朋友。 在身旁将枪指向自己的,是巴瑞。 四 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人类生活在这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帮助他人?为了照顾家庭?为了将世界建设得更美好? 只有白痴才会相信那些鬼话。 为了自己而活,这才是永恒的真理。 但如果想要随心所欲的生存在这世上,就必须得到一种东西——权力。 也许你可以一拳击碎四五块砖头,但那只不过是蛮力而已。即使你的身体再强壮,也比不上别人手中的一把枪。 也许你拥有可以买到任何东西的大笔钱财,可如果你所处的国家政权突然被推翻的话,那些钞票与废纸又有何异? 而只有权力、金钱和力量三方的完美统一,才是我所向往的完美人生。 当知道安布雷拉的实力及真正的“事业”后,我便下定决心要在那里出人头地,而资本便是令我引以为傲的化学知识。 可这世界上,有着一种名为“天才”的存在。 当二十年前和威廉·巴肯在安布雷拉的干部培训所共处了几天后,我便知道自己在研究员这个领域永远不可能超越他了。那时他只有16岁,比我还要小两岁,但却拥有我所无法企及的才能。 也就是在那时起,我的思想开始起了变化。在阿克雷研究所工作了13年之后,巴肯开始了对G病毒的研究,而我调往情报部门的申请也在那时得到了批准。被总部安插到浣熊市警局的S.T.A.R.S.后,我利用自己的职位之便将许多机密资料传给了安布雷拉,不过,他们不可能知道我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在想出那个计划之后,我一直在耐心等待着时机的到来,这一等就是三年。 5月11日,阿克雷研究所的T病毒意外泄漏,在洋馆外发生多起B.O.W.杀人事件。两个月后,安布雷拉在第一个指令“禁止S.T.A.R.S.介入”失败时,将新的指令传给了我…… “将S.T.A.R.S.引入洋馆,全部除掉。同时将当时的情况详细汇报,作为B.O.W.的实战实验数据参考。” 对这起病毒扩散事故我一直很怀疑,斯宾塞这个老家伙好象是有意让其发生的似的,但我没有时间去仔细考虑,因为…… 时机……到了! 阿尔伯特·威斯克睁开了眼睛。 长久的追忆后,他的思绪再次回到了现实中。在他侧面营养槽内被称为Tyrant的巨大怪物,便是以T病毒命名的安布雷拉最强生物兵器。 二十年前第一次遇上威廉时,威斯克就明白了,在安布雷拉他没有任何机会成功。既然如此,选择投身于他们的敌对企业便是最好的选择。至于送给新雇主的礼物,就是眼前的这只Tyrant及其战斗数据。 威斯克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针管。那里面是威廉送给他的病毒,按照他的说法,这种病毒的强大效果能够使被注射者一度陷入假死状态,而更重要的是,注射者不久之后便会带着超人的能力重返人间。 他将针头刺入了手臂的静脉,缓缓的将药剂注射到自己体内。 为了能够顺利的脱离安布雷拉而投身那个公司,让他们认为自己已经死了比较好。而解决了这件事后,还有最后一个障碍——S.T.A.R.S.。偶然了解到自己身份的恩里克在不久之前已经被自己干掉,而幸存的那几个人也将在今天消失。 这时,威斯克听见屋外传来了两个熟悉的声音——是吉尔和巴瑞。 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一切完全按照他编写的剧本在进展。控制巴瑞出奇的简单,对于像他这样正义感强烈、重情重义、家庭至上的男子来说,只需要“你家人的性命就全看你的表现了”这一句话就可以了。 望着将枪指向吉尔的巴瑞,以及吉尔脸上又惊又怒的表情,威斯克露出了少有的微笑。在命令巴瑞离开这里后,实验室内只剩下了他和吉尔两人。 “安布雷拉的走狗!竟然卑鄙的利用无辜的人……混帐家伙!”明白了一切后,吉尔怒斥道。 “安布雷拉?不,我还有其他目的,你以为他们可以主宰一切吗?”威斯克冷冷说道,“看吧,这科学的奇迹!”他按下了控制营养槽的按键,培养液渐渐退去后,Tyrant的真正形态清楚的出现在了吉尔和他的面前。 庞大的身躯,巨大的利爪,突出在体外跳动着的心脏…… 威斯克转过身来,将枪口对准了吉尔。 “知道吗?吉尔,其实我不想和你说再见的。” 枪声过后,鲜血从胸部的伤口缓缓流出,但中弹的那个人,却并不是吉尔…… 威斯克倒在了地上。屋门处的巴瑞收枪后走向吉尔,内疚的说道:“原谅我,吉尔。我只是不希望家人受到伤害。” “巴瑞,错的不是你。而是威斯克和安布雷拉!他们……”突然,吉尔的表情僵住了。几步远的地方,威斯克挣扎着爬起来,按下了解除控制的按钮。 Tyrant的手臂动了。 轻易的击碎玻璃后,Tyrant走出了营养槽,狂暴的用一爪便将威斯克的身体贯穿,并像对待垃圾一样将其扔在地上。 “太早了一点……”嘴角涌出大量鲜血的威斯克喃喃说道。 此时,刚才注射的病毒开始发挥了作用,他抽搐了几下后,停止了呼吸。 五 经过一番几乎耗尽所有弹药的苦战,Tyrant在一声怒吼后终于倒在了地上。吉尔此时累得几乎要虚脱过去,刚才被Tyrant击昏的巴瑞也恢复了知觉,并将关押克里斯的地点告诉了吉尔。但正在庆幸死里逃生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威斯克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打开禁闭室的电子锁后,吉尔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克里斯,而收到克里斯求救信息的瑞贝卡也来到了这里。这时对讲机中传来了布拉德的声音,这个胆小鬼现在就驾机盘旋在研究所上空。 为了消灭残余的怪物以及防止病毒的蔓延,克里斯启动了动力室的起爆装置,而后到楼顶发射了指示飞机降落的信号弹。可就在此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Tyrant竟然冲破天花板跃上了楼顶,并挥舞着那两只利爪向克里斯发出狂怒的吼叫。 克里斯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抬臂向其连开数枪。但Tyrant只是略微缓了一下,接着又以惊人的速度凶猛的向他扑来。克里斯急忙侧身躲避,胸前差一点便被利爪抓的血肉模糊。 此时,吉尔他们在听到楼顶的响动后也赶了上来。瑞贝卡在看到Tyrant的形状后不禁惊呼了一声。 “别过来!”克里斯向吉尔吼道,“快逃,我们的武器制服不了它!”突然,克里斯感到背后传来凌厉的风声,他迅速将头低下,避开了致命的一击,但整个身体却被Tyrant撞得飞起,霰弹枪也掉落在地上。 “克里斯!”吉尔惊呼一声就想冲上前去。突然,一个东西从盘旋在空中的直升机上扔了下来。 “用那个!”布拉德大声喊道。那是一支火箭筒,S.T.A.R.S.被批准携带的最强武器。 克里斯一个侧翻从地上爬了起来,两三步赶到火箭筒处将其抄起,瞄准了正猛扑向自己的Tyrant。 “再见了。”克里斯冷冷说着,扣动了扳机。 一声巨响后,仿似电影慢镜头般,Tyrant的血肉碎块静静飞散在半空…… 天近黄昏,落日的余辉染红了整片苍穹。 慢慢升空的直升机内,两位一夜没合眼的女士早已沉入了梦乡,而巴瑞还在把玩着自己的爱枪。只有克里斯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喜悦的表情。因为他知道,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不过那时的他也没有料到,这个恶梦,竟然会如此的漫长。 血红的夕阳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下,直升机向着浣熊市的方向飞去。 第二章 1998年9月26日,距离“洋馆事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而如今的浣熊市,已经彻底变为了地狱之城。 前几日充斥着整个城镇的市民惨叫声已基本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丧尸觅食时的低吼与利齿撕咬肉体的声音。 高大的男性丧尸疯狂的扑向恐惧的金发少女,浑然忘记了那正是自己心爱的未婚妻。 抱着布娃娃蜷缩在墙角的小女孩看着一步步逼向自己的面目狰狞的父亲,害怕得一边哇哇大哭一边不住呼唤着他*的名字。 自从9月23日T病毒感染到市区之后,类似的惨剧便每分钟都在城市的不同角落发生。而这一切,原本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从洋馆逃回来后,克里斯等人立即便向艾隆斯局长汇报了所有的情况,但他不仅对此置若罔闻,反而极力对公众隐瞒真相,S.T.A.R.S.的装备也在他的命令下毫无理由的被大幅度削弱。 7月25日,有报告说许多奇怪生物从居民家中出现并游荡在城内,可艾隆斯在搜索行动结束后却宣称没有异常情况发生。 8月29日下午5:43,艾隆斯宣布全市进行隔离检疫,而就在几个小时后,警方也第一次承认了丧尸的存在,可那已经太晚了。 9月26日,集结了所有力量的警方在暴雨中同蜂拥而至的丧尸展开了殊死的搏斗, UBCS(安布雷拉生化危机对策部队)也以解救市民的名义加入到战斗中,但他们的下场,却注定了是一出悲剧…… 阴沉的天幕,倾泻的暴雨,倒塌的建筑,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个城市,已经完了…… 一 9月28日,夜。商业街依然如往日一样灯火通明,但它所迎来的顾客,却不会对那些珍贵的衣服首饰多看一眼。它们所需要的,只是活人的血肉而已。 吉尔侧身避开扑向自己的丧尸,然后一枪将它的脑袋打得稀烂,但这条街上仍有数只丧尸向她步步逼近。而此时,街道的另一侧又传来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声。 “S.T.A.R.S.……” 一听到这个声音,吉尔没有丝毫犹豫,在连开两枪将一只丧尸逼退后,立即跑进街道尽头的那间餐厅。就在其推门而入的一瞬间,一发火箭弹突然从她身后飞过,将电线杆的上端轰得粉碎。 街道另一侧的那只身穿黑色长袍的高大怪物垂下手中的火箭筒,那个单词又一次在它嘴边响起。 “S.T.A.R.S.……” 在这城市里的原S.T.A.R.S.队员只有自己一个了。至少吉尔是这么认为的。 8月5日,由于警方仍迟迟不对安布雷拉展开调查,洋馆事件中幸存的五名S.T.A.R.S.队员愤然召开新闻发布会,克里斯向新闻界公开了安布雷拉从事的人体实验及生物兵器制造活动,并尖锐的指出有间谍正潜藏在浣熊市警界中。此后,克里斯等人宣布辞职,开始进行个人调查。 8月24日,克里斯向FBI提出的报告得到了回应,发来的传真证实了他们的怀疑——艾隆斯也是安布雷拉养的一条狗。当天,克里斯和巴瑞在得到了新种“G病毒”的情报后前往欧洲调查,瑞贝卡下落不明,而吉尔则决定留在这里继续调查市内隐藏的地下研究所。但她没想到的是,T病毒的传染速度竟是如此之快。 到9月26日时,警局的通信线路在丧尸的攻击下被完全破坏,浣熊市同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络。 两天后,也就是1998年9月28日,吉尔开始了她的最终逃亡。 至于S.T.A.R.S.的另一位队员布拉德…… 他死了,就在吉尔的面前。 几个小时前吉尔在酒吧与布拉德相遇时,他的样子显得十分惊恐及沮丧。 “吉尔,我和你都会被杀的……早知道就不加入什么S.T.A.R.S.了……” 当时他的话语让吉尔百思不得其解,但不久后警局门前发生的那一幕终于让她了解到了那些话的含义。 突然出现的黑袍怪物在吉尔身前一把抓起拼命想要逃窜的布拉德,随着女子的惊呼,蠕动的粗大触手毫不留情的刺穿了他的头部。布拉德在剧烈颤抖了几秒钟后便一动不动了,怪物将他的尸体扔到一旁,转过身来一步一步的逼向吉尔。没有嘴唇,只露出一对利齿的口部发出了仿佛来自地狱的吼声——“S.T.A.R.S.……” 吉尔被这一幕惊呆了,直到怪物即将攻击到她时方才清醒过来,拼命向警局内跑去。怪物狂吼一声,也以高速对其紧追不舍。而在大门前,细雨将布拉德的尸体上不断流出的鲜血漫延到四面八方,地面不久后便被染上了一层红色…… 这是吉尔与“追踪者”的初遇。 无论将它击倒多少次,它都会在不久后再度复活并疯狂的攻击吉尔。这只怪物是安布雷拉派来将S.T.A.R.S.灭口的。吉尔已经基本确定了这一点,一方面是它不断喊出的那个单词,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它臂上人工安置的那把火箭筒。 因为怎样也无法消灭它,吉尔只得借助自己对警局地形熟悉的优势,和它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而当她来到二楼的S.T.A.R.S.办公室时,室内的通信器突然收到一个青年男子断断续续的话语。 “混帐……队伍……被包围了……附近没有幸存者……我是卡罗斯……请尽快支援。” 但就在这时,追踪者再度出现,吉尔边打边逃出警局,最后躲到了新闻大厦旁的餐厅内。 一进门吉尔便敏锐的感觉到,身处在这房间内的并不只有自己。 “什么人?”吉尔厉声喝道。 “喂喂,冷静点,我可不是丧尸。”一个身穿战斗服的青年从厨房走了出来,“我是UBCS的卡罗斯,小姐你呢?” 看到是人类后,吉尔放下了枪,继续警惕的问道:“我是S.T.A.R.S.的吉尔·瓦伦丁。你是安布雷拉的人?” “当然,我们是为了拯救市民而来到这儿的。”卡罗斯耸了耸肩,“可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 “别开玩笑了!”吉尔盯着他的眼睛,不满的说道,“我要知道的是安布雷拉派你们来的真正理由。” “拯救市民啊。” “你别太过分,搞成现在这种样子的不正是安布雷拉吗!!” “喂喂,我只是个雇佣兵而已啊。饲主又怎么会向狗解释让它叼飞盘回来的原因呢?”卡罗斯摊开双手,自嘲而又无奈的说道,“不过,拯救市民确实是我们收到的指令,如果你相信的话便到电车总站和我们会合吧。” 说完之后,卡罗斯转身离去。而吉尔在再三思量后,也只好接受了他的提议,向车站的方向走去。 二 一路上摆脱了丧尸、Hunter、追踪者以及超大型沙虫的袭击后,吉尔来到了车站。并在电车中找到了三名身着UBCS队服的雇佣兵:因重伤而昏迷不醒的米歇尔;一头白发、冷漠孤傲的尼古拉以及卡罗斯。 虽然尼古拉对吉尔颇不以为然,但在经过卡罗斯的劝说后,他还是勉强认同了队友的话,开始向吉尔讲解逃亡战略。 钟楼——当在那里使大钟发出响声时,救援难民用的直升机便会赶来。但因大火已将通往那里的道路隔绝,所以必须借助这列电车作为移动要塞冲破障碍,可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启动列车的装置已被破坏了。 商议之后,除动弹不得的米歇尔外,其余三人决定分头寻找修复用的设备。但当不久之后吉尔进入制药公司营业所时,却看到了尼古拉枪杀一名UBCS同伴的一幕。 “他已经开始丧尸化了,反正早晚要杀,在变成丧尸前打死他还可以节约几发子弹。“ 面对吉尔的责问,尼古拉擦了擦溅在手上的血渍,冷冷的说道。 吉尔瞪了他一眼,打开另一扇门找到了最后一样启动电车必需的物品。但此时外面突然响起的尼古拉的惨叫声让她吃了一惊,当她赶去时,看到的只是数只破窗而入的丧尸,而尼古拉已经失去了踪影。 “不用再等尼古拉了……” 回到电车后,吉尔向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卡罗斯低声说道。 “是吗……”卡罗斯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他默默的接过吉尔手中的工具,走进了驾驶室。 一番修理后,电车终于再次成功启动。但两人的喜悦,却被车厢内米歇尔的惨叫声打断。 追踪者竟然来到了车厢内!身负重伤的米歇尔大声命令吉尔退回到驾驶室后,疯狂的用冲锋枪向敌人展开扫射,可追踪者对此不避不闪,反而一击就将他打飞到车厢尽头。看着那条蠕动着的触手逼近自己,米歇尔盯着追踪者,从腰间掏出手雷拉下了信管,脸上露出了最后的微笑…… 巨响过后,车厢尾部粉身碎骨,追踪者被爆炸的气浪掀出了车外。可电车的刹车系统也因此失灵。眼看即将和前方的建筑相撞,卡罗斯和吉尔只得选择了跳车。但幸运的是,吉尔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且,这里正是他们想要到达的钟楼。 楼的顶层,在吉尔开动机关后,巨大的钟摆敲击声回荡在浣熊市上空。不久之后,直升机的轰鸣声也在天空的尽头响起。 “终于……结束了……” 吉尔飞奔到花园处,看着即将降下的直升机,心底突然感到空前的放松与宁静,欣慰的笑容也浮现在了脸上。 可这笑容,却仅仅持续了两秒钟…… 一枚火箭呼啸着飞向直升机,随之而即的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不!!!!!!!”看着直升机的残骸从天空坠落,惊怒的吉尔猛然回首望向钟楼的顶端。 漆黑的夜空下,追踪者站立在巨大时钟表盘前,邪恶的瞪着地上的吉尔。 战斗展开,赶来助战的卡罗斯被击昏在地,而吉尔的肩部也不慎被追踪者的触手刺中。她强忍着剧痛,用最后一颗子弹打倒了这个不死的恶魔。 吉尔刚想赶到卡罗斯身旁,但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她几乎跌倒。刚才被触手刺穿的地方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咬一般麻痒无比。 “中毒了……,我也会……变成丧尸吗?” 吉尔·瓦伦丁倒退了两步后摔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此时,卡罗斯也醒了过来,他踉踉跄跄的走到吉尔身前,跪在地上拼命的摇晃着她想令其清醒过来。 “吉尔!吉尔!不要死啊!!” 女子紧闭的双眸没有一点反应。 “吉尔——!!!” 不远处的天空中,渐渐响起了低沉的雷声…… 2005-2-27 17:08:00 LightLucifer 三 9月29日,夜,浣熊市警局一层办公室。 “致利昂·S·肯尼迪 恭喜你分派来浣熊市警局,从今天起我们这些前辈警员会好好照顾你的,好好期待吧。 浣熊市警局全体同仁” 利昂将欢迎书重新放回到桌上,又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刚刚死在自己身旁的黑人警官,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本来在知道将会来这里工作之后,利昂已经决定要在这里长期工作下去,而且也一早便想好该如何与同事们处好关系,可是现在这些都已失去了意义。 那些本来应该被他称为同事的人几乎全都已变成了丧尸,现在正游荡在警局内贪婪的搜寻着它们渴求的活人血肉。就连前不久曾帮助过利昂的黑人警官几分钟前也在他的面前丧尸化,而利昂也只得忍痛亲手开枪结束了他的痛苦。 “不知克蕾尔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棕发少女的身影。不久前在餐厅与克蕾尔初次相遇时,她正被丧尸逼得步步后退,多亏自己及时出现才救了她一命。从交谈中利昂得知,她也和自己一样是刚来到浣熊市的,而目的则是为了寻找在警局工作的哥哥——克里斯·雷德菲尔德。 虽然运油车爆炸所导致的火海使他们被迫分开,但不久之后,利昂在两人约好相见的地点——警局的S.T.A.R.S.办公室又一次见到了克蕾尔。在将自己刚刚发现的克里斯的日记及一个对讲机交给她后,,两人又分头开始了对警局的搜索。 利昂摸了摸腰间。还好,经过刚才的几场战斗后,对讲机仍安然无恙的别在那里。 “过一会儿联络一下克雷尔,看看她有什么发现吧。” 这样想着,利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出门之前,他忍不住又将目光向地上的那具尸体投去。 他叫什么名字? 如果没有这场大惨剧发生的话,这位黑人警官也许会成为自己的搭档,也许会是自己的上司,但现在,他仅仅只是一具尸体而已,而自己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几个小时前与其相遇时没有询问他的姓名,直到很久以后利昂仍在后悔自己那时的疏忽,这是他心底永远也无法消除的遗憾…… 利昂走到尸体前,默默的向他敬了个礼,转身走出了房间。 留在这个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利昂这样想道,但身为警察的责任感还是让他不断的在警局内搜寻着,希望能够找到幸存者,并同克蕾尔一同逃离这里。 在几小时的战斗中,刺鼻的血腥味与尸臭味始终弥漫在警局中,浓郁得让人直欲作呕。但利昂已经克服了最初见到丧尸时的恐惧心理。它们的生命力虽然顽强,可缓慢的移动速度及单调的攻击手段使得它们并不足为惧,只要不是被多只围攻的话,利昂有充分的自信可以凭借从局内弹药库得到的装备轻松击倒它们。真正让他提心吊胆的,还是那种全身皮肤脱落,行动迅速,拥有利爪及如长矛一般锐利[更-多 更新-福 哇小说= 下载站]舌头的怪物——舔食者,万幸的是它们的数量并不多。 警局内的大部分地方都已留下了利昂的足迹,但他仍没有发现幸存者的身影。在各处迎接他的,都是丧尸和舔食者而已。正当利昂打算放弃之时,却意外的在地下停车场处遇见了一位幸存者。 说是遇见其实并不太恰当,用“被发现”来描述也许更合适一些。 当自己脚边的地面突然被人开枪射击的话,大概没有多少人会无动于衷吧,利昂当然也不例外。他回过身来向子弹射来的方向望去。在他不远处,站立着一位大约20岁左右,身穿暗红色上衣的黑发女子。 女子放下了指向利昂的手枪,走上前来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我看见你身上穿着制服,所以便错把你也当成丧尸了。” “稍等一下,你是谁?”利昂警惕的问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艾达·王。”女子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在寻找我的男朋友。他叫约翰,原来是在安布雷拉芝加哥分社工作的,但自从六个月前调到这里后我便同他失去了联系。听说一个叫本恩的自由记者在这方面的消息很灵通,可他因为某些原因被关进了警局的拘留所。所以我才来这里希望能从他口中得知约翰的消息。你呢?” “利昂·肯尼迪,新来报到的警员。”利昂说道,“艾达小姐,这里现在很危险,还是由我陪你一同去找那个记者吧。” 艾达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根据利昂手中的地图,两人没花多少时间便来到了拘留所。而本恩正懒洋洋的躺在拘禁室的床上呼呼大睡着。 被利昂叫醒后,本恩不情愿的从床上爬了下来,隔着铁栏来到两人面前。但听到艾达的疑问后,他很不耐烦的以“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这句话便想结束这次交谈。 “……总之,你先出来再说吧。钥匙在哪里?” 虽然对他的态度很不满,但利昂还是强忍住心头的怒火,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在这儿,不过我可不想出去。”本恩拍了拍自己的裤子口袋,里面传来了钥匙撞击的声音。看到利昂疑惑的表情,他解释道:“比起充满丧尸的外面,这里反而更安全,更何况……” 突然,一阵从未听过的恐怖怒吼撼动着整个警局,几乎将他们的耳膜震破,利昂和艾达都被吓了一跳,紧张的看着四周。而本恩则好象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 “刚才那是什么?”利昂惊问道。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会出去。”本恩又说道,“你们快走吧,不然会让他发现这里的。” 看到他的态度坚决,利昂只得和艾达暂时离开了拘留室。但不久之后,因为放心不下本恩,两人又一次来到了拘留室。可他们发现的,却只是满身鲜血、瘫倒在地濒死的本恩。 看到利昂后,本恩用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文件交给了他。 “这里面……写着局长的真面目。” 说完这句话后,本恩突然拼命扼住自己的脖子,浑身剧烈颤抖着,眼珠几乎要瞪出来。而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在利昂和艾达的眼前,一只大虫子竟撕裂本恩的身体跑了出来,大量的鲜血随之喷溅在墙壁和地面。两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一时竟无法作出任何反应,眼睁睁看着虫子窜出拘留室。 利昂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的情绪稍微镇定下来,同艾达一同开始翻阅那些文件。从中他也惊异的得知了艾隆斯局长同安布雷拉勾结的真相,而G病毒以及威廉这个名字也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看完之后,艾达转身向门外走去。 “我要去地下制药工厂,也许约翰会在那里……” 甩下这句话后,她便跑了出去,利昂虽大声喊叫也未能阻止。无奈之下,他只得先用对讲机向克蕾尔约定在下水道会面,然后向艾达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几分钟后,利昂在通往下水道处理厂前的房间内同刚才那只虫子的成长形态开始了战斗。 这是他与G病毒生物的初次交锋。 四 “听到了吗,克蕾尔?我一会儿会进入下水道的,你也跟着来吧。” “知道了。” 克蕾尔一边奔跑闪避着谜之怪物的攻击一边回答道。她抓准对方一次挥臂的硬直时间,毫不犹豫的将子弹送入了它的口中。 看到对方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后,克蕾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重新将子弹装满。当然,她是不会知道怪物的名字——Tyrant,以及它是被安布雷拉派来执行夺取G病毒的任务的。 “怎么会碰到这种倒霉事?”自从来到浣熊市之后,克蕾尔气恼的问自己这个问题已经不止十次了。本来是想给哥哥来个突然袭击让他惊奇一下的,可现在被袭击的却成了自己。要不是哥哥曾教过她战斗技巧的话,在这个城市她早就应该死了数十次了。 原本克蕾尔打算见到哥哥后一定要和他吵一架的,谁让他不早些告诉自己这里发生的事情。但哥哥日记的最后一句话,却让她心中的不满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因为不想妹妹也陷入危险中,所以我没有和她联系。原谅我,克蕾尔。” “还是老样子啊,总喜欢一个人承担一切。”克蕾尔嘴里埋怨的小声嘟囔着,但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她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情景,确认已经没有危险后,走到通路左侧尽头的门轻轻敲了几下,柔声说道:“没事了,出来吧,雪莉。” 门开了,一个金色短发的小女孩从屋内走了出来。 和利昂一样,克蕾尔此时也通过FBI给哥哥发来的传真和其他资料得知了艾隆斯的真面目以及G病毒的存在。而且,她更是已经和艾隆斯直接碰过了面。 那是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当时偶然进入局长室的克蕾尔刚好碰见了艾隆斯。局长室内挂满了各种动物的标本。而艾隆斯面前的写字桌上,竟然摆放着一个金发女子的尸体。 “她是市长的女儿,我本来是想保护她的。可是很遗憾,如果我不杀了她的话,不久后她就会变成丧尸了。”艾隆斯这样解释道,他看着仍然美丽的市长女儿,眼中放射出贪婪的光芒,“看看,多么完美的躯体啊。太可惜了……” 一派胡言!克蕾尔一眼就看穿了这其中的漏洞,女子的皮肤非常白皙光滑,丝毫没有被感染的迹象,而她身上也很明显的只有枪伤。克蕾尔强忍住心头的怒火,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转身从另一侧走了出去。 当时克蕾尔的心情极为糟糕,但几分钟后与雪莉的相遇马上便驱散了她脸上的阴云。其实40分钟前在S.T.A.R.S.办公室的门前她就看见了雪莉,可这个金发的小女孩那时一看见她立即转头就跑。但不同的是,克蕾尔这次并没有让她逃掉。 “冷静点,我不是丧尸。”看到雪莉拼命挣扎的样子,克蕾尔说道。 雪莉静了下来,抬头惊讶的看着克蕾尔几秒钟后,突然伏在她的胸前哭了起来。 “好了,已经没事了……”克蕾尔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 从交谈中,克蕾尔得知了关于雪莉的一些事情。她的父母都在安布雷拉的制药厂工作。不久前妈妈打电话告诉她外面很危险,并让她先一个人到警局来避难。 这些本来很平常,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引起了克蕾尔的注意。 “我不想去外面,我看见了,有一只比丧尸还可怕的怪物正在到处找着我呀!”雪莉缩在克蕾尔的怀里,怯生生的说道,“可是……我好像听到爸爸正在呼唤着我,他一定是被怪物袭击了,我要去救爸爸!” “和我一起走吧,雪莉,姐姐会保护你的。” 就这样,克蕾尔与雪莉一同开始了行动。在从警局内搜索了一段时间后,两人又一次来到了局长室,而此时艾隆斯已经不知去向了。克蕾尔偶然触动了一下办公桌后面墙上的暗格,房间内的一条暗道便出现在两人之前。 “我去调查一下,在这里等我好吗,雪莉?” 看到雪莉点头之后,克蕾尔进入了暗道,并通过通路尽头的升降机来到了一间好似屠房的地方,在那里,艾隆斯持枪出现了。 “没有人能逃离这个镇,我会将所有人全部干掉的!”在这间充满血腥味的房间内,他的面孔显得格外狰狞,“可恶的安布雷拉竟然将我的城镇搞成这样,这就是对一直以来帮助他们的我的回报吗?” “你果然和安布雷拉勾结,那么你也应该知道G病毒吧?” “当然知道,那是威廉·巴肯的艺术品啊。” “威廉?”克蕾尔不解的问道。 “他的女儿也在这里,好象是叫雪莉吧……”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再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吧,‘G’已经在警局内了,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了,你和我都要死在这里!” 就在艾隆斯将要开枪的一瞬间,他身旁的地洞内突然伸出一只巨爪将其抓了下去。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后,艾隆斯又被抛了上来。 不过,只有血肉模糊的上半身而已。 而当克蕾尔由梯子爬到地洞下后,在那里等待着她的,正是“G”的第一形态。 当然,克蕾尔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怪物以前的名字。 威廉汉姆·巴肯——G病毒的创造者,雪莉的父亲。 2005-2-27 17:08:00 LightLucifer 等级:版主 五 三十多年前,一个小男孩在美国诞生了。 从很小的时候起,男孩就显露出了他的非凡才能。他不喜欢学校,因为他觉得那里教的东西太过浅薄幼稚。教师们对他也从来不敢说什么,因为他们清楚自己的知识已远远落后于这个未成年的男孩。 他是真正的天才。即使是最嫉妒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但面对周围人的赞誉,男孩却感到很孤独。几年后,他被一所名牌大学破格录取,并成为了那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学生。可即使是这里最出色的教师,面对他提出的问题时仍是哑口无言。 打消男孩退学念头的,是校实验室内号称全美最先进的设备。没有那些东西,他无法进行自己最喜爱的遗传研究。可在一年后,就连这里的设备也不能满足他的实验需要了。 不过,男孩并没有作出任何举动,因为他隐约感觉到,从很久以前就有一个庞大而又神秘的组织在密切注意着他,而他也有种预感,只有在那里,他的才华才能够毫无顾忌的发挥出来。 终于,他等到了那一天。 “我们董事长非常希望您在毕业后能来我们这里工作,这是他给您的邀请信。” 站在他面前的隶属于安布雷拉情报部的男子毕恭毕敬的说道。 男孩毫不犹豫的接受了邀请,并很快完成了剩余的学分而毕业。而那时,他只有16岁而已。 进入安布雷拉后,男孩同另外一个同事被派往阿克雷研究所担任主任研究员,在那里,他为自己所能利用的设备及实验材料而欣喜若狂,而完全没有理会公司研究病毒及开发生物兵器究竟是何用意。对于他而言,只要能进行自己的研究就可以了。 时光流逝,一晃眼十七年便过去了,男孩也已成为了男人。他与同为研究员的艾妮蒂恋爱结婚,并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在这期间内,除了那个远在南极研究所的年仅十岁的小女孩,也就是亚西福德家族的继承人阿蕾克茜娅被斯宾塞董事长任命为主任研究员的事件曾极大伤害过他的自尊心外,一切研究都十分的顺利。而且,他更是做出了令自己最为骄傲的东西。 G病毒。 那是他从一次意外的失败人体试验中发现并加工制成的最高艺术品。为此,他离开了阿克雷研究所,在浣熊市地下继续对G病毒进行研究。1998年9月,G病毒终于成功完成,但此时男人却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他过于沉迷于自己的创造物,以至于不想将它交给任何人。可他面对的,却是强大的安布雷拉…… 一阵机枪扫射后,男人在地下研究室内倒在了血泊中,安布雷拉特种部队成员趁机夺走了G病毒。 万念俱灰的男人挣扎着用最后的力气将G病毒注射到了自己体中,G之怪物自此诞生。 而下水道内的老鼠,则将研究室内T病毒试管被打碎后流出的液体散播至整个城市。不久之后,恶梦便笼罩了这里。 至于已变为怪物的男人,他现在剩下的只是在其他生物体内产下胚胎增加同伴的本能。 “雪莉、艾妮蒂,对不起……” 这是威廉汉姆·巴肯在丧失人性前浮现在脑中的最后话语…… 六 9月30日,凌晨1时33分,浣熊市下水道处理场通道前。 G之幼虫的尸体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可怖,黏稠的黄水从那堆腐烂的肉块下缓缓流出,散发着阵阵的恶臭,而在不久前刚被这只怪物吐出的数十只如巨型蟑螂似的虫子仍在通道中来回乱窜着。 利昂瞅准快速窜向自己的虫子,一脚将其踩的稀烂,厌恶的用力碾磨着地面。他抬起头看着仍在四周地面上到处窜动的虫子,终于放弃了将它们消灭殆尽的念头,跑出门将这些恶心的家伙锁在了通道内。 自从十几分钟前与名为艾达·王的女子分离之后,利昂便在苦苦搜索着她的踪影。他一直恐惧着不久前那位黑人警官的悲剧将在艾达身上再度重演,直到几分钟后在一处通道中找到安然无恙的女子后,他那颗高悬的心才总算是落了下来。 “艾达,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利昂激动的向女子喊道,连他都对自己的语气感到吃惊,“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跑来跑去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应该明白,这里到处都游荡着丧尸,而且……” “你说的我都明白。”艾达冷冷的打断了他。 “……好了,艾达。”利昂吐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保护你是我的职责,可要想从这里逃生,我更需要你的配合。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好吗,艾达?” 听完这番话后,艾达沉默了一阵,为刚才的擅自行动向利昂道了歉,两人继续开始了对处理场的搜索。 一如利昂所料,这里也都成为了怪物们的温床。丧尸的嚎叫声不间断的从四面八方传来,而大蜘蛛四处爬动时所发出的“嗒嗒”声更是让两人随时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在狭窄的通道内被丧尸夹攻本来是利昂最担心的事情,但艾达的协助极大地缓解了他的压力。面前这位看似文弱的女子枪法竟是出奇的准确,行动也极为敏捷,这确实让利昂颇为吃惊。而在两人背紧靠着分别对付从两方袭来的丧尸时,身后传来的淡淡香气竟让利昂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使劲摇了摇头,暂时将杂念驱散,全神贯注的瞄准丧尸开火。但当危机解除,两人继续向内部走去时,那种异样的感觉又一次涌入了他的脑海中。 “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利昂气恼的问着自己。他不自觉的瞟了一眼身旁的艾达,又马上将脸转了过来。“难道,我对她……” 突然,前方的响声将他迅速从思绪中拉回。他猛然抬头,看到的是一位身着白色研究服的金发女子,可她一见到两人便立即向另一侧逃去。艾达不顾利昂的阻拦紧追了上去,但当她拐过通道拐角时,看到的却是对面黑洞洞的枪口。 “危险!”利昂猛的飞身将艾达推开。随着一声枪响,渗透至骨髓的剧痛从他的左肩处传来。他倒在地上用手摸了摸左肩,看着手心上沾满的鲜血,意识也渐渐的开始模糊起来。 艾达急忙扭头看去,白衣女子已经失去了踪影。她又回头看了看已陷入昏迷状态的利昂,犹豫了片刻后,咬咬牙转身向女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七 “那只是小伤而已,他没可能那么容易死的。而且……就算死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对,我根本就不需要自责!可是……” 艾达叹了口气,停止了无用的自我辩解工作,因为她发现自己思索得越深,越是会陷入内疚中。会出现这种想法,是她无论如何也料不到的,她一直以为感情这种东西在经过严酷训练后已从脑中完全抹去,可如今的情形却着实在使她的心动摇。 她推开面前的那扇门走了进去,可就在脚踏过房门的那一瞬间,随着“砰”的一声枪响,艾达手中的枪应声掉落到地板上。 机械桥的另一头,刚才的金发女子正持枪向她逼近。 “不要动。”女子说道,冰冷的声音中隐约透着一份恨意,“把名字说出来。” “艾达,艾达·王。”看着瞄准自己的枪口,艾达平静的回答道。 “艾达……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女子沉吟道,从脑中搜索着模糊的记忆,“对了……为了协助T病毒的研究而从芝加哥分社调来的那个研究员,是叫约翰吧。他曾设下了“约翰&艾达”这个密码,你是他的女友吗?”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你究竟是什么人?” “艾妮蒂·巴肯,如果我说自己是创造G病毒的威廉的妻子你大概就会明白了吧!”她继续冷冷的说道:“约翰已经变成丧尸而死。不过你不需要伤心,因为你很快便会和他见面了。对G病毒有野心的人,全部都要死!” 艾妮蒂越说越激动,全身由于愤怒而微微颤抖着。“那是威廉的创造物啊!如果不是安布雷拉,如果不是他们阻挠的话,威廉明明就已经成功了!可现在……现在他却变成了那种样子!” 突然袭来的特种兵;手持G病毒试管的威廉;实验室内内暴风骤雨般的冲锋枪轰鸣;以及不久后下水道中那已变为非人类的怒吼与特种兵的惨叫声…… 那一切就像电影回放般又闪现在艾妮蒂的眼前,而艾达也从她的话里了解到了几天前在研究所发生过的事情。可以看出,同时失去丈夫与温馨家庭的女子已失去了原有的冷静,在其头脑中所剩的,只是刻骨的仇恨。 艾达猛的冲上前去想将艾妮蒂的枪夺下来,两人纠缠在一起。搏斗中,艾妮蒂失足从桥上掉了下去,惨叫声后响起的是水花溅起的声音。 艾达向桥下看了一眼,艾妮蒂已不知被水流冲到了什么地方。她摇了摇头,弯腰捡起自己的手枪。 虽然对于自己而言,约翰是一颗棋子而已。但当听到他的死讯后,艾达的心底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凄凉。因为,那个人对女子的爱是真切的。 艾达忍不住从口袋中拿出两人的那张合影,照片上男子的笑容是如此灿烂。她叹了口气,收起照片,走下了通往废弃物处理场的楼梯。 从一进入这里艾达便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这里听不到丧尸的吼叫,看不见喷溅于墙的斑斑血迹,就连充斥着整个下水道的尸臭味也淡了许多。庞大的废水池内水面凝然不动,但漂浮在上的污物让人根本就无法看清水面下的情景。整个处理场内一片寂静——令人压抑的静…… 忽然,艾达感到水面微微动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枪,慢慢走近水池。就在此时,一条足有二十米长的超大型大鳄鱼突然从池中探出头来!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密布的尖利牙齿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无比狰狞。 虽然艾达一边急忙后退一边开枪,但对全身布满角质鳞片的敌人来说子弹就如苍蝇的撞击般微不足道。片刻间,艾达已被逼退到墙角,望着步步逼近的鳄鱼,死亡的阴影将她紧紧包围。 但此时,另一侧响起了枪声。感受到许久未觉的痛楚后,愤怒的鳄鱼不顾眼前即将到口的猎物,转身向另一侧爬去。 惊魂未定的艾达抬头望去,站在对面入口前手持榴弹枪不停射击的,是不久前刚被自己弃之不顾的青年警官。 “来呀!!”利昂挑衅似的又向鳄鱼开了一枪后转身跑出门外,同时也将鳄鱼引了出去。 外面通道内的枪声及鳄鱼移动所导致的轰鸣不住传入艾达的耳中,可她却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他要救我?我刚才明明那样对待他,可他……为什么?” 突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以及重物轰然倒地的声音从外面响起,之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利昂!”猛然清醒的艾达刚想冲出门去,一脸疲惫的年轻警官已慢慢的走了进来。这时艾达才注意到,他左肩处的警服已被鲜血染红。 利昂注意到了女子的视线,他看看了左肩,微笑着说道:“没关系,小伤而已。” “不要说了……”艾达示意利昂坐在水池旁,从腰间拿出绷带小心的为他包扎起来。 “我欠你一个人情,利昂……”包扎完后,艾达低声说道。 “不用介意。”利昂满不在乎的说道。 “还有,我刚刚知道……约翰已经死了……” “什么?” “没什么。”艾达摇摇头站起身来,“这里很危险,乘不远处的工程车就可以到达地下研究所,我们走吧。” 望着前方青年警官的背影,艾达清楚的知道,自己心中那种久违的情感又开始了萌动。但同时,另一重巨大的压力却在无情的命令她将这种感情彻底抹去。 爱……对于一个间谍来说,那是永远都不允许萌生的东西…… 八 在浣熊市中心地下隐匿着一间极具规模的研究所,那是在三年前威廉发现G病毒之后,安布雷拉专门为其设立用来对病毒进行研究之地。市民们当然不会知道这些。甚至当整个城镇都被病毒感染时,他们仍不知道,这里……就是一切灾难的发源地…… 而克蕾尔他们,现在正身处此地。 “雪莉,千万不要出事啊!” 克蕾尔一边不住祈祷着,一边加速向动力室跑去。在她身后的监视器屏幕上,显示出的是雪莉正被Tyrant步步紧逼的景象。 距离她与“G”——也就是威廉的初次交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下水道内与受伤的利昂的再度碰面;列车月台上同G第二形态的对峙;而且,通过与大难未死的艾妮蒂的相遇,克蕾尔也知道了在威廉身上发生的一切,并终于明白了Tyrant之所以对雪莉紧追不舍的原因:安布雷拉一直虎视眈眈的G病毒就藏在女孩胸前的金色项坠内。 “谢谢你,克蕾尔……”一小时前,当她亲手把自己的红色外套为雪莉穿上时,女孩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一直以来,我都感到很孤独。爸爸和妈妈因为工作的缘故,很少有时间陪我,不过现在有了克蕾尔,我已经不再寂寞了……” 这句话深深印在了克蕾尔的心底。 “雪莉!!”动力室的金属门蓦的向两旁分开。巨大的动力炉前,Tyrant步步逼近墙角处小女孩的情形跃入克蕾尔眼中。 “救我,克蕾尔!”看到少女赶来后,雪莉大声喊道。她尖叫着避开Tyrant的挥拳攻击,可身后的动力制御装置却因受到这一记重击而严重受损。 “把项坠给我,它的目的是这个!”克蕾尔急切的冲另一侧的雪莉喊道。果然,当她接过女孩用力扔过来的项坠后,Tyrant的攻击目标也转向了她。 “喂,你很想要这个东西吗?”克蕾尔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项坠,用挑衅的语气对逼近自己的怪物说道,“那么……就去那儿拿吧!“她用力将项坠抛向桥下的熔铁炉,而愚蠢的Tyrant竟也紧跟着跳了下去。 “白痴!“克蕾尔望着怪物没入熔铁炉后,厌恶的说道。 但此时,另一个危机又接踵而至。动力炉由于Tyrant刚才的一击而开始失控,噼噼啪啪的漏电声不绝于耳,剧烈的震荡下,整个研究所内开始响起了警报声。 “自爆装置已经启动,重复,自爆装置已经启动。无法接受停止指令,请研究员从最下层的月台以紧急车辆逃走。” 研究所处在爆炸的边缘,而留给他们逃离的时间却只剩下了几分钟。在前往列车必经的机械桥上,克蕾尔和雪莉吃惊的发现了不知何故而濒死的艾妮蒂。 “逃吧,雪莉。我虽然不是一个好母亲,可是……我爱你……” 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庞,挣扎着说完这句话后,艾妮蒂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女孩的拼命哭喊也无法将这一切挽回。母亲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的父亲已经变成了怪物。克蕾尔怎么也不忍心将这个悲惨的事实告诉雪莉。 “走吧,雪莉。”她狠了狠心,强拉着抽泣的女孩向月台的方向跑去。 2005-2-27 17:09:00 LightLucifer 九 嗡嗡的警报声一次又一次回荡在利昂的耳畔,可他仿佛全然没有听到似的呆呆的站在机械桥的防护栏前一动不动,茫然的望着桥下。但他目光所及之处,却尽是巨大植物散发出的淡黄色毒雾。 几分钟后,他缓缓的向后退了两步,不禁又将目光移向自己的脚下。 在那里,静静的躺着一支没有装上子弹的手枪。 那是艾达·王留给他的唯一纪念品…… 让我们将时光倒溯至两小时前正降往研究所的工程车上…… 马达所导致的回响中,窗外快速闪现的灯光将利昂和艾达的脸部照得忽明忽暗。各怀心事的两人自从上车之时就陷入了一种极为尴尬的气氛中,利昂曾几次想鼓起勇气首先开口说话,但每次都只能在叹气后选择放弃。 突然,车外传来的一声巨响打破了空间内的沉寂。利昂和艾达不约而同的刷的站起身来,将枪握在手中警惕的聆听着异常的撞击声。就在此时,一支巨爪忽然穿破车皮,猛的向艾达攻击过来,女子躲闪不及,当即被击中昏倒在地。 “艾达!!”利昂惊呼道。他连开两枪将巨爪逼出车厢,冲上前去查看艾达的伤势。昏迷过去的女子腰部鲜血淋漓。此时,巨爪又连续数次伸进车厢,外面更是不断传来愤怒的咆哮声。 待在车内只会是死路一条,在明确了这一点后,利昂咬了咬牙,将艾达平放在一个不易被攻击到的位置后,转身冲出了车厢。 正当他在不断下降的升降台上四处寻找巨爪来源之时,一支铁棒突然从天而降砸落在其身旁。他急忙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去。站立在车顶的是一只从未见过的巨大怪物,而它左臂硕大的爪子与刚才攻击艾达的那支一模一样。 忽然,怪物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其头部慢慢萎缩成胸部的一部分,自颈部生出的一堆肉块则取代了原先的头颅。而在其左肩上,竟然长出了一支硕大的眼睛,那红色的眼珠不停的转动着,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威廉——不,应该说是“G”的第二形态。 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惊呆的利昂急忙向怪物开枪射击,但却全然无效。怪物从车顶跳下,不慌不忙的走向利昂,那眼神就如同狮子面对被自己堵在墙角的兔子一样。 在竭尽全力躲避过它的两次攻击后,利昂利用升降台狭窄的空间与其打起了游击战。终于,在用数颗榴弹对怪物腹部的同一位置进行攻击后,它怪叫一声逃离了这里。 利昂没有耽搁时间,急忙赶回车厢,艾达依然躺在那里昏迷不醒,鲜血一滴滴的滴落在地板上。 “不要死啊,艾达!回答我,艾达!!” 他心急如焚的呼唤着,但女子的眼睛却没有丝毫要睁开的迹象。此时,抵达研究所的工程车渐渐停了下来。利昂小心的抄起女子的腿弯,抱着她走进了最近的休息室内。 在让艾达轻轻的躺到房内的床上后,利昂一动不动的守在她的身旁,心中拼命的祈祷着。终于,女子渐渐恢复了神智。 “唔……”艾达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放在腰际伤口旁的右臂已被鲜血染红。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利昂轻声安慰道,“我们现在已经是在地下研究所里,我这就出去寻找医疗用品。” “……我会成为你的累赘的,你一个人逃走吧。”沉默了片刻后,艾达低声说道。 利昂用力摇了摇头,“我说过要保护你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女子将头扭向另一侧的墙壁,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我不希望你死……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是很短,但我是不会忘记的。我知道我是没有资格去喜欢别人的,不过你……”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后利昂才将心头纷乱的波动恢复正常,他站起身来, 坚定的说道:“我们会活着离开这里的,你在这里等我吧。” 看着艾达又一次陷入沉睡后,利昂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女子的头发,走出了门去。 虽然只是为威廉专设的研究所,但要走遍这里仍要花费一段时间。而不时突然从天花板上跳下的舔食者,更是一次次的考验着利昂的心脏承受能力。整个研究所外壁已被一株超巨大的植物占据,淡黄色的植物毒雾弥漫在研究所下端。 当第一次看到那种被称为“毒藤蔓”的植物生命时,利昂不禁惊叹于T病毒的强大力量,但当想到安布雷拉究竟会将这种力量用到何处时,他的感慨转瞬间便被更浓的沉重感取代。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啊……”利昂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小心的避开地面上毒藤蔓溅出的紫色血液,想要继续去寻找药品。但就在此时,另一侧响起的子弹上膛声迫使他停住了脚步。 他缓缓回头望去,持枪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那个曾在下水道中给过自己一枪的女子——艾妮蒂·巴肯。 “你竟敢伤害我丈夫!”艾妮蒂愤怒的说道,“我知道,你的目的是G病毒吧,但我不会轻易将威廉的遗产交给你的!说起来……和你一起的女人在哪儿?是在进行工作吗?” “什么?” “你不知道?”艾妮蒂一愣,突然狂笑起来,“你太天真了!那个女人是某个组织为夺取G病毒而派来的间谍啊!她之所以故意接近研究员约翰,也是为了从他身上盗取安布雷拉的情报!” “不可能!”利昂难以置信的大声吼道,“不会有这种事的,她不是这种女人!” “你不信也没关系。”艾妮蒂冷冷说道,“反正……你马上就要死了!” 就在女子将扣下扳机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毫无心理准备的她打了个趔趄,几乎摔倒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她惊慌的向四处张望着,颤声问道。忽然,因受到剧震而从天花板上掉落的铁杆猛的砸在她的头部。身受重创的艾妮蒂当即倒地昏死过去。也就在此时,爆炸前的警报声传入了利昂的耳中。 他当然不会知道几分钟前在动力室里所发生的一切。 利昂刚想转身离去,但从昏迷不醒的艾妮蒂身下滚出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小小的玻璃试管,在其内,紫色黏糊状的液体正慢慢摇晃着。 造成浣熊市这一切灾难的起源——G病毒…… 利昂犹豫了一下,拾起试管向休息室的方向跑去,而艾妮蒂的话语此刻又一次回荡在他的脑中。 “不可能!”利昂大声对自己喊道,但心中的疑惑却变得越来越大。如果艾达只是一个普通女子的话,她为何会掌握如此出色的战斗技巧?为何能在这危机四伏的城市内活到现在?又为何对知道前往这里的方法? “不管怎样,先和她逃离这里再慢慢问她吧。” 利昂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只能用这句话让心头的波澜暂时平息下来。但当他推开休息室的房门后,却发现艾达已失踪了,刚才她躺着的床上只留下了斑斑血迹。 “艾达!!”利昂疯了似的奔出门去,大声呼喊着女子的名字,一点儿也不在乎是否会招来怪物的攻击。他拼命的在研究所四处寻找着,扩音器的女声依然不断回荡着,但对艾达安危的担心早已让他无暇顾及这一切。 当他跑到研究所中枢的机械桥上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其身后响起。 “利昂。” “艾达!”如释重负的青年警官高兴的回应道,可当他回过身来时,心却在瞬间沉入了黑暗的谷底。 在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地方,艾达站在桥上静静面对着利昂,瞄准青年警官的枪口放射出冰冷的光芒。 “我等你很久了,利昂……把你手中的G病毒交给我。”女子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说道,但手枪的微微颤动明显暴露了她纷乱的思绪。可此时利昂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微小的细节,面前这残酷现实所带给他的巨大冲击几乎使他万念俱灰。 “原来……那是真的。”他喃喃的说道。 “所以我早说过要你逃走的,但你……!”艾达的声音忽然激动了起来,胸口由于情绪的波动而剧烈起伏着。隔了半响,她咬牙说道:“好了,交给我吧……否则我开枪了!“ 利昂抬起头长叹了一口气,异常平静的凝视着女子的眼睛。“你尽管开枪吧,艾达。” 又是一阵沉默。艾达抬起的手臂颤抖的更加剧烈。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十几秒钟后,女子黯然的垂下了枪,因为她终于明白,产生那种感情的自己已永远不可能伤害名叫利昂·肯尼迪的男子了。 是的,那种感情……叫*…… 可就在此时,一声锐利[更-多 更新-福 哇小说= 下载站]的枪响打破了沉寂。利昂惊愕的看着中弹的艾达全身剧烈一震,慢慢的向着桥下跌去。在千钧一发之即,猛然清醒过来的他冲上前去,冒着生命危险趴在桥上抓住了艾达的左臂。女子就这样悬在半空,脚下便是落差高达数百米的深渊。 “G……G病毒……” 在桥的另一侧,艾妮蒂垂下了手中的枪。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后,她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两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利昂,我已经不行了……你放手吧。”艾达看着利昂,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别说了,我现在就把你拉上来!”利昂大声喊道,“我答应过要和你一起离开这里的!要走就一起走!!” 突然,利昂感到左肩的伤口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那痛感几乎让其昏厥过去。他能感觉到,左臂的力量正一点点的在消失。如果这样继续下去的话,自己极有可能也会一同坠入深渊。但即使如此,他依然死死握紧艾达的手不放。 注意到利昂的异常情况后,艾达昂起头静静注视着青年,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如果……能够真的能和你一起逃走的话就好了,不管是去哪里……。再见了,利昂……” 女子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 在利昂惊愕的视线中,那个暗红色的身影自空中缓缓坠落,直至完全消失在弥漫在机械桥下层的淡黄色毒雾中。 “艾达——!!!” 利昂跪在地上绝望的仰天长啸。此时的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双手抱头,失声痛哭着。 这是男子长大后的第一次哭泣…… 很不可思议的是,他对艾妮蒂并没有恨意,因为他清楚,那个女人也是这场悲剧中的牺牲品,所以,他只得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到那造成这一切的东西上。 利昂猛的站起身,从怀中掏出G病毒试管。紫色的液体在透明的容器中轻轻摇荡。 黑人警官的变异;遍布在整个城市内的丧尸;吐出如刀般锋利舌头的舔食者;下水道通道前到处爬行的虫子……片片断断的回忆蓦地聚拢起来,凑成了一幅幅画面,电影一般从他脑海里快速闪过。但最后停留下来的,是心爱女子那最后的笑颜…… “……就是因为有这种东西!!”利昂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昂起头,用力将这令各方势力垂涎三尺的东西向桥下扔去。 但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十 “离爆炸还有五分钟……” 倒计时4分57秒。 克蕾尔一枪将那只逼近雪莉的丧尸上半身轰碎,急忙拉起女孩的手跑向不远处的列车。 4分31秒。 在开启了面前的闸门后,利昂进入了通往月台的最后一个房间。而G之怪物的第三形态,正趴在房间内右侧的大型培养槽上,冷冷的凝视着他。 3分52秒。 因为列车的电源并未开通,克蕾尔只得先让雪莉上车,而自己迅速赶到后方的货物装卸区开动了发电装置。但此时,身后传来的那个充满邪恶的吼声几乎让她感到全身血液在瞬间冻结。 她迅速转身,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榴弹枪。站在离女孩不远之处张开双臂大声怒吼的,是她以为已掉入熔铁炉而死的Tyrant,而怪物的上半身虽燃烧着熊熊火焰,可所有被烧伤的之处却在不断迅速再生着。 这不是之前的那个敌人!在除去了绿色风衣之后,Tyrant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让克蕾尔产生了这种感觉。 现在克蕾尔所面对的,既不是阿克雷洋馆内的那种试作型,也已经不是之前那被安布雷拉因惧怕自己的创造物狂暴化而以力量限制装置(绿色风衣)束缚着的怪物,而是真正的Tyrant! 3分40秒。 利昂一个侧翻躲过G-3的撞击,迅速躲到一个培养槽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如同一只巨大猛兽般的怪物发现失去了目标,愤怒的狂吼起来。在它全身上下突起的数只红色眼珠咕咕乱转着,想要寻找到利昂的踪影。 此时的利昂完全清楚,面前这只怪物的强大程度已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要想击倒它几乎可以说是痴人说梦。而地面越来越强烈的震动,也在不断提醒他时间的紧迫。 他将视线从怪物身上转向了房间尽头紧闭的安全门。 2分16秒。 看着又一次爬起的Tyrant,克蕾尔不得不再度强打精神投入战斗。无论给怪物造成多大的损伤,它体内的细胞总能在数秒钟内便将伤口完全愈合。面对这样一个几乎可以说是不死的敌人,虽然只战斗了不到两分钟,克蕾尔已经快筋疲力尽了。 “如果……能有一下就可以将它完全打倒的武器就好了……” 突然,一支火箭筒从上空扔落到离她不远的地方。克蕾尔扭头望去。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她确实在上方的铁台处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1分59秒。 利昂用力将手枪扔到远离自己的一侧,被声音惊动的G—3猛的冲向那里。利昂没有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全速跑到安全门旁按下了开门键。 同一时刻,货物装卸区。 Tyrant以惊人的速度跳到一旁,避开了冲向自己的炮弹。随着一声巨响,一堵厚墙在火箭炮的攻击下轰然倒塌。 “只有最后一发了……”克蕾尔突然变得出奇的冷静。看着疾冲向自己的Tyrant,她没有作出闪躲的动作,而是将火箭筒扛在右肩,静静站在原地的等待着。Tyrant越来越近,克蕾尔甚至已可以闻到它身上的臭味,但她依然一动不动。就在怪物冲到离自己只有十几步远,那支巨爪已经抬起准备攻击时,她的食指扣下了扳机。 “GAME OVER。”克蕾尔冷冷说道。 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Tyrant整个上半身就已被轰的粉碎。这一次,就连T病毒的疾速新陈代谢功能也无法拯救它了。 1分02秒。 克蕾尔将列车启动,发动机开始了运作。 0分21秒。 在最后一刻赶到的利昂冒着生命危险跳上了疾驰的列车,在车内高兴的迎向他的,是梳着马尾辫的少女和金发的小女孩。 0分,1秒……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咆哮在浣熊市的地下,整个车体剧烈的摇晃起来。三人立即卧倒以免受到伤害,克蕾尔将雪莉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女孩。几秒钟后,振荡才渐渐平息下来。令浣熊市变为人间地狱的最初发源地永远的消失在世间。 “一切都结束了……”利昂站起身来,感慨的说道。 “不。”克蕾尔摇了摇头,迎着利昂诧异的目光,她继续说道,“我还没有找到哥哥呢。” “……没错。”利昂轻轻点头,向着驾驶室走去,“这只不过是开始而已……” 克蕾尔拉起雪莉,看着女孩身上原本属于自己的红夹克,微笑着说道:“这个护身符似乎很有效呢。雪莉,以后也要一直穿着哦。” “克蕾尔……” 而在驾驶室内,青年警官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再见了,艾达……” 突然,一阵比刚才还要猛烈的振荡冲击着整辆列车,利昂也从驾驶室跑了出来,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就在几人迷惑不解的四处张望时,列车自动警报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 “警告,由于列车上发现存在生化危机的可能性,系统将进入强行排除状态。列车的自爆装置已启动。” 那振荡再次传来,这次离得更近。 无数条巨大的触手猛的掀开门进入车厢,一团巨大的红色肉块慢慢从门口挤了进来,前端好似口部之处向两侧裂开,数十颗利齿不断来回摩擦着。而让利昂及克蕾尔了解怪物真正身份的,是它全身上下溢满邪恶气息的红色眼珠。 这个足有两节车厢大小,已完全脱离人类形状的生物,就是G(威廉)的第四形态。 面对这样的敌人,只有逃跑才是唯一的出路,但此时驾驶室门已被系统自动关闭。在这危急关头,雪莉突然向另一侧跑去,当克蕾尔惊觉到时,女孩已经从狭窄的通风口爬向了驾驶室。 “雪莉,你去哪里?!” “只要让列车停下便可以了吧,我能做到!” 几秒钟后,随着进入驾驶室的女孩将紧急刹车键按下,尖锐的刹车声中,列车在即将冲出隧道前终于停止了行进。自车内逃出的三人拼命的向外跑去,而G—4已占据了整个车头,数十根触手在空中乱舞着。 就在雪莉右脚踏出隧道的那一瞬间,自爆装置的倒计时数完了最后一秒。 红色的眼珠突然胀到了最大。 “轰隆—!!!” 列车爆炸所导致的烈焰甚至冲出几百米直至隧道外,之后化作滚滚浓烟直冲高空。 威廉汉姆·巴肯,这个悲哀的男人也终于得到了最后的安息。 9月30日16时40分,利昂、克蕾尔、雪莉三人从浣熊市成功逃离。 2005-2-27 17:09:00 LightLucifer 十一 幽静的隧道内,刚才的两次爆炸所导致的硫磺味还久久未能散去,整个隧道都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烟雾。即使离出口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但阳光依然无法透过烟雾照射进来。 仍在燃烧着的列车残骸几乎将通往出口的路完全堵死,而在其四周七零八落散布着的,是已粉身碎骨的怪物的血肉碎块。 18时23分,距离利昂等人离开这里已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在这已属郊区之地完全听不到充斥在整个市区的吼叫与悲鸣,有的只是在和平年代才会感受到的安详宁静。但在此时,黑暗的隧道内从炸毁的研究所那边渐渐传来了脚步声。 一分钟后,脚步声在列车前停止了。一个身穿黑衣的棕发男子站在那堆残骸旁一动不动,从墨镜后静静扫视着地上的血肉。 半晌后,男子默默的叹了口气,冷酷、嘲讽而又似乎夹杂着几分惋惜与伤感的声音在他嘴边轻轻响起。 “……就这样死了吗?真不像你啊,威廉……” 阿尔伯特·威斯克摘下了墨镜,一对黄色的眼珠在暗中显得格外恐怖。 那是他舍弃人类之身的证明…… 当两个月前从阿克雷研究所逃出后,威斯克立即加入了那间与安布雷拉敌对的企业,但其评价却因未获得Tyrant的战斗数据而一落千丈。 S.T.A.R.S.,每当想起这个词时,愤怒的火焰都会在他心头燃起。就是因为那些人,他才失去了献给新雇主的最好礼物,甚至连抛弃人类身份而想出的完美计划也化为了泡影。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将那些使我梦想破灭的人们赶尽杀绝。S.T.A.R.S.,我一定会让你们知道地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从那一天起,威斯克便在心中立下了这个誓言。 不过,此时的威斯克确信,自己已经掌握了能够恢复形象的最大砝码。 他将目光投向了脚下的肉块。 艾达,那是组织在很久以前就安插进安布雷拉的间谍。为了不招致无谓的麻烦,身为“死人”的威斯克目前只能在暗中行动,而这次接受他指令前来浣熊市夺取G病毒的,正是这个女子。但事情的发展,却远远出乎他的预料。 间谍这种生物,本应是抛弃了所有感情,以遵守命令为最高准则的机器才对。但是与利昂共同行动的艾达,内心似乎产生了某种异样的感情。 威斯克的的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丝不详的预感,而不久之后这个预感就变成了现实。 看着从高空急速坠落的女子,威斯克虽然不住的咒骂着,但这个女人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所以他还是跳在半空中接住了她的身体,挽救了艾达的生命。也许这种举动对人类来说难以想象,但对于已是“非人”的他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 当完成这件事情后,他火速赶去桥下想要回收利昂丢弃的试管。作为G病毒的载体,即使它从数百米高空摔下也不可能会损伤分毫。但当他赶到那里后,地面上却空空如也。呆立在那儿,威斯克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名字。 汉克——安布雷拉特别行动队队员,无论是执行再危险的任务都能安全返回,被称为“死神”的男人…… G病毒,最终还是落入了安布雷拉的手中。 此时,获取G病毒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方法,那就是现在威斯克面前的东西——G(威廉)的尸体。虽然已被炸得支离破碎,但以组织的实力从那堆肉块中分析出病毒的结构应该并非难事。 威斯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完成了这件任务后,他的晋升已毋庸置疑。 “那么,现在是该完成我自己工作的时间了。”他抬起头,眼神中一瞬间充满了杀意。据可靠情报,吉尔现在仍未逃出这个城市,“就以你开始吧,吉尔……” 忽然,他耳畔的微型对讲机响了起来。威斯克皱了皱眉头,按下了通话健。一分钟后,他的脸色渐渐由不屑变的越来越难看。 说完情报后,对讲机另一头切断了通讯。威斯克犹豫了几秒钟后,咬了咬牙,不甘心的向着隧道出口走去。不久后会有一架飞机专门来回收G的尸体,并接他和艾达逃离这里,而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时间可以留给他对付吉尔了。 同安布雷拉以及威斯克一样,美军的特别部队此时也通过某种途径获得了G病毒的样本。当收到任务完成的报告后,华盛顿终于下达了那个指令。 明日凌晨时分,从发射基地升空的核弹将会使整个浣熊市彻底消失! 九个小时后,这个小镇就将迎来自己的最终审判…… 十二 10月1日凌晨4时17分,时钟塔附近的废弃物处理厂内,吉尔的最终逃亡也即将落下帷幕。 从追踪者的病毒感染中活下来几乎可以说是奇迹,所以当吉尔几小时前在时钟塔礼拜堂苏醒过来时还认为自己仍处在梦中。能在昏迷将近两天后从鬼门关逃离,一方面是由于女子强劲的生命力,而更重要的,则是卡罗斯冒着生命危险从医院取得的病毒疫苗发挥了作用。 望着面前一脸疲惫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的年轻佣兵,吉尔心中充满了感激。在休息了片刻后,两人来到了不远处所谓的废弃物处理厂——安布雷拉的又一个研究所。在那里,吉尔吃惊的遇见了原认为早已被丧尸杀死的尼古拉,而此时的他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及目的。 “没错,监视员才是我的真正工作,而U.B.C.S的全灭,也早在我们的预料之中。”白发男子冷冷的说道,“我的雇主想要得到的,只是B.O.W的实战数据而已。不过……”他将枪口对准了吉尔,“雇主似乎很讨厌你们,虽然数目不大,但亲手杀死你,我也会得到相应的报酬吧。” 但他的野心,已连同自己的生命一同消失了。突然被那条触手拉入天花板的冷气槽之内时,尼古拉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十几秒后,惨叫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滴滴从冷气槽内滴下的鲜红血液。 而不久之后,吉尔从卡罗斯的口中得知了核攻击即将降临的事实。但此时从控制室内传来的通讯声,却使陷入绝望的两人再次看到了希望之光。 “……收到了么?没时间了……吉尔……你还活着吗?回答我……” 那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可因为信号的干扰,吉尔也无法确信对方是否就是那个男人。 通讯突然中断,卡罗斯低声骂了一句,扭头对吉尔说道:“我去找通讯装置告知那人我们的位置。吉尔,你先去研究所外等我。” 说完这句话后,卡罗斯跑出了控制室。而就在几秒钟后,整个基地内响起了警报声。 “警告!警告!核弹攻击已经确认,D 级危机生效,所有人员请立刻从逃生通道逃生.” 控制室内的逃生通道应声打开,吉尔急忙顺梯子爬了下去,当她来到工场内时,“帕拉克鲁斯魔剑”那巨大的形态映入了她的眼帘——那是美军为了从安布雷拉手中夺取G病毒而投入使用的超强力电磁炮。而在它四周则堆满了美军士兵以及Tyrant的尸体残骸,吉尔甚至能想象到之前在此发生的惨烈战斗情景。 按照地图指示,只要乘坐另一侧的升降机便可去到室外的废铁厂,也就是她与卡洛斯约定碰面的地方。但在此时,从垃圾倾倒口内却突然掉下了那个恐怖的身影。 追踪者竟然也来到了这里,此前多次受到重创的它已陷入失控状态,疯狂的向吉尔展开攻击,但在电磁炮的剧烈轰鸣后,追踪者终于倒了下去。望着已被电磁炮轰的只剩下70%身体但仍慢慢爬向自己的的怪物,吉尔没有逃离,而是手持左轮一步步的迎了上去。 “消失吧,怪物!” 在这昏暗的房间内,火舌在枪口处跳跃出优美的舞姿…… 五分钟后,吉尔与卡罗斯登上了降落在废铁厂的直升机,而驾机而来的那个人,正如吉尔所料,是那位一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 就在直升机升空后不久,一个拖着长尾的耀眼光球伴着呼啸声划破长空,霎地命中在浣熊市的中心地带。 如潮水般此起彼伏的回荡在市间的丧尸嚎叫声被那惊天动地的巨响完全掩盖,随之而即的是如同千万个太阳同时照射出的强光,整个城市瞬间被火海和浓烟彻底吞没。几乎撼动世界的剧烈振荡下,漆黑的蘑菇云腾空而起…… 吉尔闭上眼睛,不忍心再去看这悲惨的一幕。 “等着吧,安布雷拉,是算总帐的时候了!”女子喃喃的说道。 机窗外,蘑菇云就仿佛一个巨大的黑色恶魔,依然高悬在已化为齑粉的都市上空,久久未能散去…… 十三 10月1日凌晨4时30分,在远离浣熊市15公里外的森林里,一辆卡车正匀速行驶在颠簸的小道上。 中年的驾驶员抬头看了看后视镜,一个小男孩正静静的躺在后座昏睡着。 “妈妈……”男孩在梦中喃喃自语道。脸上早就挂满了泪痕。 大约在十分钟前,他发现了这个昏迷在路旁的孩子,便急忙下车将其抬了上来。因为男孩迷迷糊糊的吐出“卡顿市”这三个字,好心的他便载着孩子开往了那个离浣熊市足有45公里远的小镇。 这时的他,大概以为自己捡到的只是卡顿市一个普通的迷路男孩吧。 变成丧尸后被同伴烧死的莎莉;被鲨鱼活活吞掉的肯;教堂内死在自己面前的姐姐南希;为了掩护自己逃走而在桥边向丧尸疯狂扫射直至最后一刻的乔治哥哥…… 在梦中再次回忆到这一切的小男孩又一次泪流满面。 驾驶员打开车上的收音机,悠扬的音乐在车内响起。这时,他从尾镜里注意到了远方天空的异状。 “喔,西边的天空好亮啊!浣熊市不会是发生火灾了吧,怎么会这么大?镇上的那些家伙现在肯定要忙坏了。” “妈妈……” 知道知道,我马上就会把你送到妈妈身边,安心的睡吧.” 卡车驶过后,森林渐渐又恢复了那份静谧。剩下的,只有草丛中昆虫的低鸣…… 1998年10月1日,黎明。 “各位观众,现在我不得不沉痛的向您们播报一条消息。由于受到未知致命病毒的感染,整个浣熊市的民众都陷入了绝望中。在经过总统及议会共同商议后,军队于今日凌晨对浣熊市进行了灭菌作战以阻止病毒对全美的蔓延。但这次行动,也同时导致了浣熊市从地球上的消失。” “目前预计的死亡人数……超过十万……” 而最后逃生的普通民众,只有名为汤姆的小男孩一人而已…… 人类是一种善于遗忘的生物,尤其是在事不关己之时更是如此。仅仅过了半个月,最后一条对于浣熊市事件的猜测也从小报上撤了下来,而各大媒体在受到政府警告后更是对此事讳莫如深。一座城镇的消失,10万条无辜生命的惨死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渐渐淡漠在人们的回忆中。但对于曾亲身经历过那起事件的人们来说,那却是他们生命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痕迹…… 当吉尔抵达约定与克里斯碰面之处时,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剩下的只有男子插在地板上的匕首。吉尔毫不担心的离开了那里,因为“一定会活着相遇”,这是他们彼此立下的誓言。 利昂坐在自称为CIA成员的男子对面,冷冷的看着对方。 “杀了我吧。但不要动雪莉,那孩子是无辜的。” “没错,但她知道得太多了。”男子抬起头来正视着他的目光,微笑着说道,“坦白说,我们对你的能力有着很高的评价。如果想要安全解决这件事,我希望你能作出一个聪明的抉择。” 利昂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后,慢慢吐出了回应的话语…… “你的家人呢?”军官和善的问着。 但雪莉并没有作出回答。 女孩最亲的家人已经不在了,死在了他们亲手制造的G病毒下。 她紧紧抿着嘴唇,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坐在窗旁,默默等待着一定会来接自己的那人。 对孤独的雪莉而言,身上那件克蕾尔留下的红色夹克,是将两人连接在一起的唯一牵绊。 黑发女子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清晨的阳光透过她旁边半开的百叶窗将这昏暗的房间微微照亮。 她的名字是艾达·王。但这个名字,也到了该和自己告别的时刻。几个小时后,她就将投入到下一个任务中去。 她低头看着腰际刚愈合的伤痕,那是在女子身为“艾达”与心爱的男子一同行动时所受的伤。 “这是艾达的伤口,已不是我的伤痕……” 艾达这个名字逝去的清晨,女子的脸旁滑落着难以抑制的泪水…… 安布雷拉的魔爪下,类似的悲剧也许还将在各地重演。 奇*书*网*w*w*w*.*q*i*s*q *i* s* h* u* 9* 9* .* c* o* m 这是一个故事的结束,也是另一个故事的开篇。 1998年9月末,对于某些人而言,那是他们生命中最漫长的三天…… 第三章 一 1998年12月27日,纽约。 虽然圣诞节已经过去几天了,但那股欢快的气氛依然荡漾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雪花,在晴朗的天幕下飘落着,为这个城市平添了一种温存、迷茫的韵味。 不过,在市中心一处看似普通的房屋内。一个青年却不得不忍受着电话那头好友的大声喊叫。 “好了好了,亚克。别发那么大的火嘛。这样吧,你有机会来纽约的话我请你吃法国大餐如何?”在对方稍微停顿的间隙,利昂赶紧抓住机会想要平息朋友的怒气,但没想到这反而适得其反。 “法国大餐!?为了你,我从飞机上掉下来又是失忆又是要拼命对付那么多怪物,而且竟然还以为自己就是坏人头目!而你现在却和我说什么法国大餐!?”电话那头被称为亚克的男子声音更大了,“你以为带着两个孩子从孤岛上逃出来很容易是怎么着?下次就算你跪下来求我也休想我会接受你的什么混帐委托!………” 无奈的利昂只得让老友继续发泄着怒火,过了好几分钟,亚克才终于说出此次电话的目的——关于那件委托的报告已经发到了利昂的电子邮箱里。放下电话后,利昂长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很清楚好友爱发牢骚这个毛病,不过像今天这样持续时间这么长还是很少有的。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按下了电脑的电源。 转眼间,利昂加入CIA直属的秘密反安布雷拉组织已经将近两个月了,但对于这个组织他仍然并不十分了解,不过,他们与安布雷拉敌对却是个不争的事实。在明确了这一点后,他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一些。 打开电脑后,收取邮件的信息出现在了屏幕上。他从数封信中首先找到了亚克的报告,快速翻过数段抱怨的言辞后,那起事件的真相出现在利昂的眼前。 10月10日,席那岛监狱发生囚犯集体越狱事件,席那岛司令官文森特下令将逃犯全数射杀,并向安布雷拉高层呈报‘囚犯集体自杀’的报告。而当这个情报传入利昂耳中时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在经过一番思索后,他向自己的好友——私家侦探亚克·汤普森发出了请求调查席那岛事件真相的委托。 11月初,亚克成功潜入席那岛监狱,但他和利昂都没有料到,就在十几天后的22日,岛上竟发生了T病毒泄漏事件,仅仅过了一天,整个岛屿内的工作人员便大都已被感染变异。而造成这一切的,竟然是司令官文森特! 事情的缘由在亚克经过艰苦曲折的调查后终于得以弄清:研制Tyrant的改良型生物兵器Hypnos—T,这就是安布雷拉创立席那岛研究基地的目的。而人类少年在极度惊恐状况下脑中才会分泌出的某种物质则是对Hypnos—T进行改造的必需品。 为了自己的前程,心狠手辣的文森特命令手下从世界各地源源不断的将青少年输送到岛上,并残忍的将他们的头颅直接切开。以获得大量那种分泌物,这种暴行甚至令他的手下都感到不寒而栗。当发生囚犯集体逃亡事件后,几乎他所有的手下一致决定将他在岛上的行为密告安布雷拉总部,但当这个消息泄露到文森特耳中时,他竟采取了一个更加丧心病狂的措施以阻止手下的举动——将T病毒散播到整个席那岛,除去所有与其敌对的人! 11月24日,完成委托的亚克准备从席那岛逃离时,搭乘的直升机却被击落。脑部受到剧烈冲击的他也因此失忆,并错误的认为自己就是文森特。在经过一番曲折的遭遇后,恢复记忆的亚克带着岛上的两个幸存者——洛特与莉莉终于离开了这个恶梦之岛。而恶贯满盈的文森特,则死在了自己亲手创造的Hypnos—T的手下。 利昂将邮件关闭,闭上眼陷入了思索中。报告中的席那岛又让他想起了在那个已不存在的城市里令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天。 在逃出浣熊市后,克蕾尔前往欧洲继续开始寻找哥哥克里斯的征程。此后利昂与她一直通过Email保持联系,但自从十几天前收到女子在从巴黎发出的最后一封邮件之后,克蕾尔便失去了音讯,虽然利昂对此十分担心,但也只得继续耐心等待。 更令利昂愤怒的是,信誓旦旦保证雪莉安全的美军竟在几天前告诉自己:雪莉神秘失踪了!当利昂火速赶到那里时,现场留下的只是十余具美军的尸体,此后他一直在通过各方渠道探知女孩的情况,但直到现在还没有得到令自己满意的回应。 还有另一个人…… 两个月前,有人发现酷似艾达·王的女子在欧洲出现的消息震惊了利昂,可没过多久目击者便神秘失踪,线索也自此中断。但不知为何,“艾达一定还活着”这个想法一直占据着他的脑海。可是,却没有任何证据配合他的预感…… 利昂叹了口气,无意间又将目光移向屏幕上的邮件表,一封来自奇怪地址的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发信人…… 克蕾尔·雷德菲尔德! 利昂情绪大振,立即打开了邮件,虽然字数并不多,但信中的内容却让他又一次陷入了担心中。 “我现在在南美洲一个叫洛克佛特的岛屿上,情况很危急!利昂,收到信件后想办法联络到我哥哥,并将这封信转交给他,拜托了!快一点!!” 利昂没有耽误时间,立即拿起了电话拨通了那个他专用的号码,对电话那头说出了他的要求。 “让情报部门争取用最快时间联络上克里斯·雷德菲尔德,记住,情况紧急!!” 放下电话后,利昂久久不能平息心头的波澜。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克蕾尔……” 二 距离利昂收到克蕾尔的邮件一个半小时前,洛克福德岛。 虽然纽约的上班族此时已开始离开家门前往公司,但四小时的时差使得这个南美洲的小岛仍被黎明前的黑暗笼罩着。 在对洛克福德岛拥有主权的那个国家的地图上,本应代表岛屿的黑点已被蔚蓝取代。早在二十多年前,安布雷拉便通过秘密谈判买下了这个岛屿,并将其建设为自己的又一个分基地。 而克蕾尔·雷德菲尔德目前所处之处,正是洛克福德岛的特别监牢…… 走廊上拼命的奔跑;背后对自己紧追不舍的特种兵;疯狂向大厦内进行机枪扫射的直升机;易燃炉被击中而爆炸掀起的汽浪及巨响;以及,将枪口顶住自己头顶的那个黑人…… 昏迷中,克蕾尔又梦到了数天前自己潜入安布雷拉巴黎分部而被发现的那一幕,但身体突然感受到的剧烈震动,却将她硬生生的拉回到现实世界中。 克蕾尔猛的睁开了眼睛。 远方响起的爆炸声接连不断的传入克蕾尔耳中,沙粒和灰尘在震荡下纷纷自天花板掉落。就连那盏小小的灯也在忽暗忽明了几下后熄灭。室内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 告诉克蕾尔自己究竟所在何处的,是前方紧紧关闭的牢门。 就在此时,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以及房门被打开的吱啦声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中。几秒钟后,脚步声停住了,但克蕾尔只能依稀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站在牢门外。她倒退了两步,借助打火机的火光,终于看清了男子的面容。几天前在巴黎将自己俘虏的那个黑人——安布雷拉巴黎分部第三警备队队长,罗德里格·范·拉帕尔。 而接下来的事情让少女吃了一惊。罗德里格竟然亲手为她打开了牢门。 “走吧,你可以离开了。”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抬头看着克蕾尔说道,“这个地方已经彻底完了。” “什么?”克蕾尔不解的问道。 “不知从哪里来的军队……算了。你爱去哪就去哪儿吧,反正怎么都不可能逃离这个小岛了……”罗德里格的声音中夹杂着愤怒与沮丧,面对克蕾尔的询问,他只是不耐烦的挥手让女孩赶快离开这里。克蕾尔没有办法,只得转身走出了牢房。 黑暗的天幕下,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停息的鞭打着大地。通过阶梯到达地面上时,只有打火机微弱的火光才让克蕾尔勉强看清了左右的环境。不过,前方的地点却让她产生了些许的不适感。 数十个墓碑整齐的矗立在坟场上,在黑夜中让人感到分外恐怖。刺鼻的尸臭味不断刺激着女孩的嗅觉,可要想抵达另一侧的大门,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向坟地内走去。 突然,一只从墓碑下伸出的手猛的抓住了她的脚踝!克蕾尔惊呼一声,奋力将脚抽出,闪开几步后看去。那个袭击她的东西正怪叫着慢慢从坟地中爬出,泥土夹着脱落的肉块掉在地上。 洛克福德岛……也发生了“生化危机”事件! 克蕾尔惊恐的倒退着环顾四周。十余只丧尸正接连不断的从墓地中站起,四处响起的如鬼魅般的嚎叫声在这黑暗中格外渗人。她抓住丧尸还未全部爬起的机会,用力推开扑向自己的怪物,向着另一侧的大门跑去。 当她从反面将门紧紧反锁时,还以为已逃离了危险。可出乎意料的是,这里迎接她的却是前方守卫塔的机枪扫射。克蕾尔一个箭步躲到一辆翻倒的卡车后面,捡起附近尸体手上的枪,并抓住时机一枪将探照灯打碎,广场上再度变得漆黑一片。 “喂喂,别开枪了!”一个慌张的声音从守卫塔上传来。 “你是什么人?”克蕾尔背靠着卡车大声问道。 “不是丧尸吗?太好了!”那人纵身一跃从几米高的塔上跳了下来,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左右的英俊青年。 “对不起,我还以为你也是丧尸呢。”看到克蕾尔仍将枪口对准自己时,青年作出无辜的样子说道,“别那么紧张嘛。我叫斯蒂夫,是被抓到这里来的。你呢,是安布雷拉的人吗?” “不。”女孩将枪放了下来,“我叫克蕾尔。克蕾尔·雷德菲尔德。” “克蕾尔,不错的名字嘛。” 斯蒂夫咂了咂嘴,说道,“你也是想逃离这里吧?这附近有个机场,等找到那里我就可以和这鬼地方告别了。那么,先告辞了,可爱的小姐。” 说完斯蒂夫转身就想离开。克蕾尔刚想说些什么,青年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转过头来做了个“STOP”的手势,“不要跟来哦,我可不习惯照顾女孩子的。” 不顾克蕾尔的阻止,斯蒂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少女无奈的摊了摊手,低头凝视着手中的枪。几秒钟后,向着广场另一侧的铁门缓缓走去。 三 破旧的铡刀台下,日复一日喷洒于此的鲜血已将附近的地面永久染上了血红的颜色。数只被关在铁丝网内的丧尸看着外面的克蕾尔,疯狂摇动着铁网,想要接近那看起来鲜美至极的食物。 克蕾尔心中不由得又涌起了仿佛重返那个噩梦小镇般的感觉,让这种感觉愈加浓烈的,是在这黑暗的雨夜中不时响起的低吼及蹒跚的脚步声。但与那时不同的是,这儿可不比浣熊市警署有充足的武器弹药供应。面对随处可见的丧尸及各种怪物,克蕾尔只得不断选择“逃跑”这条途径。 在抵达刑场附近的监控室时,克蕾尔意外的发现了站在电脑前不知在看些什么的斯蒂夫。 “克里斯·雷德菲尔德……”他凝视着屏幕,低声自语道。 “你在这儿干什么?”克蕾尔走近他问道。 斯蒂夫一惊,迅速回身,当看到对方是克蕾尔后方才放下心来。他仔细端详着克蕾尔的脸,问道:“雷德菲尔德……嗨,你是不是有个叫克里斯的亲戚?” “你知道我哥哥?” “兄妹啊……”斯蒂夫用嘴努了一下屏幕,“你哥哥好像正被安布雷拉监视着呢。” 克蕾尔迅速凑到电脑前,果然,克里斯的档案赫然显示在屏幕上。当发现这台电脑正连接在互联网上时,克蕾尔立即给利昂发了一封邮件,希望他能够告知哥哥自己所处的位置。但当发完邮件后,克蕾尔才注意到斯蒂夫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你以为让你哥哥知道你所处的位置,他就会立即赶过来救你吗?” “那当然。”克蕾尔点了点头,“我哥哥一定会的。” “别开玩笑了,就算是亲兄妹他也不可能为了你赶到这里来的。”斯蒂夫不屑的说道。 “不,我哥哥一定会来的!” “不可能!”不知为何,斯蒂夫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大声对克蕾尔嚷道:“竟然会愚蠢的指望亲人……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说完之后,斯蒂夫怒气冲冲的推门而去,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克蕾尔留在监视室。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会让对方如此动怒。 她困惑的耸了耸肩,开始继续对小岛的搜索。 在开启了那扇铁门后,克蕾尔顺利的抵达了大公邸。 同阴暗恐怖的监狱相比,无论是设计或装潢都透着庄严肃穆之意的公邸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但即使是这里,也已经变成了丧尸的乐园。 在经过一番搜索后,克蕾尔除了找到一些资料外并无其他的发现。正当少女返回大厅时,突然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那是只有在曾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的人才会感应到的危机感!这时,她震惊的发现了正向自己头部移动的红外线光点。在千钧一发之际,她迅速躲到柱子后面,子弹几乎擦着她的脸颊射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克蕾尔·雷德菲尔德!”二楼的大画像前,身穿红衣的男子垂下狙击步枪,用阴阳怪气的声音恼怒的嚷道:“肯定是你这个家伙把那帮人带到这里来的,我的基地全都被你毁了!” “你是谁?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想愚弄我吗!?你是为了让那些人知道这里的位置才故意被捕的吧!我就是阿尔弗雷德·亚西福德,这个基地的司令官!” “阿尔弗雷德……”克蕾尔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脑中又浮现出了不久前发现的几份资料中的描写。 “我们只不过是阿尔弗雷德那家伙手中的玩具而已,在玩弄之后就会被他变着花样残杀!” “阿尔弗雷德阁下是即使是对亲信也会毫不留情的人啊。” 想到囚犯和秘书各自日记中对阿尔弗雷德的控诉,女孩轻笑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司令官?不过是安布雷拉的低级将领罢了。” “无礼!”被激怒的阿尔弗雷德向上开了一枪,顿足大叫道:“我亚西福德家族乃极少数居于世界顶位的名门望族,而安布雷拉的创始人之一正是我的祖父!”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下楼梯,“你一来我的基地便遭到了袭击,一定是你把这里的方位告诉他们的!那群混帐所导致的T病毒泄露让我的岛屿变得到处是怪物!” “我再说一次,我什么都不知道!”躲在柱子后的克蕾尔大声喊道。 “哼,反正你也逃不掉了。”阿尔弗雷德撇了撇嘴,冷笑着说道,“干脆就让你多陪我玩一会儿吧。” 男子怪笑着向二楼的一个房间走去。过了几分钟,在确定阿尔弗雷德已离开后,克蕾尔从柱子后走了出来。但心头同时也被疑虑笼罩。 袭击洛克福德岛的究竟是什么人?能够与安布雷拉对抗的力量在这世上并不多,难道说,还有其他的组织也对安布雷拉的病毒研究感兴趣? 虽然克蕾尔很想弄清这一切,但目前最优先的还是逃离这里。在离开公邸后,克蕾尔向不远处的训练所走去,但她不会想到,另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那里等待着她…… 从闸门内跳出的全身堆满棕黄色肌肉的怪物发出低沉的吼叫,那几乎与身体其长的右臂猛的向克蕾尔攻来。 “欢迎来到斗兽场,克蕾尔。前面房间内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地方,玩的开心点,别让我失望哦。” 几分钟前扩音器中阿尔弗雷德奸笑着说出的话语应该就是指眼前的怪物吧。克蕾尔这样想着。虽然它的移动速度并不快,但那条可伸至近十米的长臂却使整个房间都处在它的攻击范围内。 在向其头部连开三枪后,长臂怪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克蕾尔小心翼翼的走近尸体,生怕那条手臂再度伸向自己。几秒钟后,鲜血自尸体下缓缓流出,克蕾尔这时才长出了一口气。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走进了仓库的另一个房间。 突然,另一只长臂怪猛的从旁边跳出,克蕾尔躲闪不及,被它的长臂抓住头部提离地面。少女拚命的挣扎,但怎么也无法挣脱。 怪物的吼叫下,那只抓住克蕾尔头部的右手力量变得越来越大…… 四 “爸爸究竟是怎样的人?”每当看到幼儿园的小朋友在放学时高高兴兴的投入父亲怀抱时,我总会抬起头向妈妈询问这个问题, “是个很好的人。”妈妈也总是会抚摸着我的头发,这样温柔的回答我。 从记事时起,“父亲”这个形象在我的脑中就十分模糊。当我早上起床时,他已经起身前往公司;而当深夜他归来时,我则早就沉入了梦乡。日复一日,这种情景从来没有过丝毫改变。 他真是我的父亲吗?当我的生命度过第十七个年头时,这个想法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那一天,我一直守候在家中,想要开诚布公的同他谈一次。当然,在家中处理家务的母亲不会知道我的想法。 12月20日下午3时15分,门铃响起了“叮咚”声,而在几分钟后,我的世界毁灭了…… “不要杀我的孩子,求求你了!”看着破门而入的数名特种兵,妈妈挡在我的面前颤声哀求道。 但回应她的,是机枪的扫射声及飞溅在半空中的血花…… 我呆呆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母亲,心脏几乎完全停止了跳动。 “别怪我们,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为首的军人看着我说道,“竟敢出卖公司的情报,你老爸也太不聪明了。” “爸爸……”我喃喃自语道,铺天盖地的愤怒瞬间占据了全身。为什么?那个老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在他的心中我和母亲算是什么!? 在被押送到洛克福德岛监狱的第二天,我意外的在囚犯群中发现了父亲的身影,他也同时发现了我,眼睛中放射出惊喜的目光。我冷冷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向他的方向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转头就走,只留下他呆呆的站在操场上,像木雕泥塑似的一动不动…… 亲人——我已经不需要那样的东西了…… 斯蒂夫长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到自己手中的那对金枪上,那是他在不久前刚刚从公邸放映室内找到的武器。 突然,下方不远处的仓库传来一阵怒吼,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了斯蒂夫的心头,他迅速赶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在二层的玻璃窗前,楼下克蕾尔正被袭击的一幕映入他的眼中。 他立刻撞破玻璃向楼下跳去,还未落地便向怪物连开数枪,逼得它放下克蕾尔。接着,落地的斯蒂夫一边观察少女的伤势一边不转头便用双枪向旁边的怪物连续射击。在看到克蕾尔安然无恙后,他起身步步逼近长臂怪,枪口处的火舌在黑暗中跳越出优美的舞姿。最后,斯蒂夫顿了一下,向已不能动弹的怪物脑门开了最后一枪。 “克蕾尔姐姐,你的骑士登场了哦。”斯蒂夫对克蕾尔做了个行礼的姿势,兴奋的说道。他吹吹枪口的烟,“果然没错,这家伙比起人类来更值得信赖。” “比人类?”克蕾尔疑惑的问道。 听到这句话后,斯蒂夫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扭头便想离开这里,但克蕾尔的下一句询问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斯蒂夫,为什么你会被抓到这里?你的家人……父母呢?” “闭嘴!你少管闲事!!”斯蒂夫背对着少女大声嚷道,突然将枪举向天空一阵乱射。 克蕾尔惊讶的看着斯蒂夫,一时变得束手无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不用介意……走吧。” 在这番发泄后,斯蒂夫勉强平静了下来。他将枪垂下,抛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的向前方走去。克蕾尔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但却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 当他们乘电梯来到二层时,脚下的木板突然断裂,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摔到了地上。 虽然斯蒂夫安全无恙,可克蕾尔却被木板压住右脚动弹不得。正当他想前去帮助女孩时,克蕾尔突然看着他的背后惊呼了一声。 斯蒂夫急忙回身,举起双枪瞄准了那只从地上爬起的丧尸。可就在那一瞬间,斯蒂夫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几乎昏厥过去。 虽然丧尸头部的皮肤早已破裂腐烂,可那张脸…… “不可能……”斯蒂夫慢慢后退着,失魂落魄的哀求道,“求求你,不要过来啊!” “怎么了,斯蒂夫,快开枪啊!”克蕾尔焦急的喊道。可这喊声反而将丧尸吸引,慢慢向她走来,而此时斯蒂夫竟紧闭上了眼睛。 看着丧尸的血盆大口越离越近,无法抵抗的克蕾尔几乎已绝望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斯蒂夫猛的将眼睛睁开。 “爸爸——!!” 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中,斯蒂夫提起双枪疯狂的向那只丧尸扫射过去,枪火的轰鸣中夹杂着丧尸的惨叫声。但即使丧尸已经倒地一动不动,他依然不断扣动着扳机,甚至在子弹全部射光之后还是如此。[奇q i sh u 9 9.com书]十几秒钟后,斯蒂夫绝望的跪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身前的那具尸体,用哽咽的声音不断低语道。 “爸爸……爸爸……” 不久之后,通过斯蒂夫的倾诉,克蕾尔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面对跪在被自己亲手杀死的父亲尸体前,肩头微微颤抖着的男子,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隔了半响,她轻轻叹了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陪你父亲待一会儿吧,斯蒂夫……” 克蕾尔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门外,而斯蒂夫的心情依然无法平静下来。看着父亲的尸体,早已被埋藏在记忆深层的温馨影像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快速闪现。 斯蒂夫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 “爸爸……” 昏暗的训练所内,只有风在倾听着不断的呜咽声…… 同时刻,一个意想不到的敌人出现在克蕾尔的面前。 那时离开训练所的女孩正走到公邸前想要推门而入,可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自其身后传来。 “站在我面前的,应该就是克里斯的妹妹克蕾尔·雷德菲尔德了吧。” 克蕾尔猛的转身举枪,在暗夜中,一个身穿黑衣、戴着墨镜的男子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你是谁?” 高大男子轻轻扬起嘴角,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自脸上浮起。 “被你哥哥他们杀死,为了复仇而从地狱归来的亡灵……” 忽然间,一个在调查中曾看到过的名字蓦地掠过克蕾尔的脑海,并与眼前男子的形象交织在一起。她看着继续向自己逼近的男子,难以置信的吐出了那个本应是死人的名字。 “威斯克……” “说的没错。”阿尔伯特·威斯克在克蕾尔面前停下了脚步,冰冷的语调中没有一丝感情的存在。 五 “除了安布雷拉外,现在的敌人只有这些了吧?”威斯克看着墙上的几张照片,将其中一幅自己和苍老男子的合照撕了下来。 原阿克雷研究所所长马卡斯,已经不需要再对他加以防范了。 三个月前的“洋馆事件”发生前不久,被威斯克及威廉盗取了研究资料并杀死的马卡斯竟然在与病毒和变异水蛭融合后复活,这让威斯克吃惊不小。但幸运的是,ALPHA小队的瑞贝卡及被陷害入狱的原海军少尉比利·凯恩替自己除掉了这个潜在的巨大威胁。虽然之后比利下落不明,但对现在的威斯克而言,他算不上什么威胁。 克里斯、吉尔、巴瑞、瑞贝卡…… 威斯克又将这几个名字默念了一遍,杀戮的的欲望再度自胸口燃起。 也就是在这时,他受到了组织下达的命令——去洛克福德岛,并擒获亚西福德家族的阿蕾克茜娅。 阿蕾克茜娅……威斯克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又想起了已变为怪物而死去的威廉。当时这个在十岁就当上安布雷拉南极基地主任研究员的小女孩曾让自尊心极高的威廉消沉了好一阵子。 提起亚西福德家族,以前安布雷拉的所有职员都会肃然起敬。尤其是“爱德华”这个名字更是老一代研究员崇拜的对象。不过,威斯克对这个家族却充满了鄙夷。 虽然爱德华发现了T病毒,但正是由于他过度沉迷于病毒研究,斯宾塞才能趁机将安布雷拉的大权握于手中。而他的后代亚历山大及阿尔弗雷德都只不过是废物而已,从爱德华死后这三十年来,亚西福德家族的南极研究所就没有出新过任何成果,地位也是一落千丈,而当有望使其再度兴盛的天才少女阿蕾克茜娅的死讯传来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家族已经走向了末路。 但直到今天威斯克才知道,亚历山大和阿蕾克茜娅身上竟然隐藏着如此大的秘密!这正是组织一直在渴求得到的东西! “看好那个小女孩,威廉说不定在他的女儿身上还隐藏着什么。” 出发之前,威斯克冷冷的留给了手下这条指示,在不远处的特别牢房内,雪莉·巴肯仍然在昏昏的沉睡着。 让我们将时光切换到不久后的洛克福德岛。 带回阿蕾克茜娅。这是目前最优先的任务,其他的一切,就连对S.T.A.R.S.的复仇都无法及得上其万一。所以,当已经将克蕾尔完全制住的威斯克收到那个情报后,才会放弃了在对女孩施以致命一击的意图。 “这次暂时就放过你吧。不过记住,你是不会活多久的!” 一脚将倒在地上的克蕾尔踢开后,威斯克狂笑着离开了公邸。 六 “砰!”在丧尸犬即将咬到自己的那一瞬间,克蕾尔准确的将子弹射入了它的头部。少女转过头去,斯蒂夫已将双枪垂下,在他不远处的地面上,两具丧尸犬的尸体正躺在那里。 回想起不久前那惊险的一幕,克蕾尔仍心有余悸。拥有惊人力量的威斯克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举手之间便可将自己制于死地。如果不是他的同伴通知他另一侧有事发生而使得他不得不抛下克蕾尔赶去的话,现在自己很有可能已经变为了一具尸体。 “如果你死了,克里斯一定会很伤心的。” 当威斯克将自己踩在脚下,微笑着说出这句话时,克蕾尔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渗透至骨髓的寒冷。 “也许……他已经不是人类了。”威斯克墨镜下闪现的那对红光以及一跃而过数米高墙壁的情景让克蕾尔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又打了个寒颤。 “快走吧,机场就在前面了。”斯蒂夫的喊声让沉浸在回忆中的克蕾尔吓了一跳。她定了定神,跟在斯蒂夫的身后向着机场跑去。与此同时,基地又一次被警报声占据。 “自爆装置已启动,请所有人员尽快从机场处撤离。” 虽然不像威斯克那样已经得到了确凿的情报,不过克蕾尔也通过从基地内得到的各种资料得知了有关亚西福德家族以及阿尔弗雷德兄妹的事情。而且,似乎阿尔弗雷德对阿蕾克茜娅有着一种超越兄妹的疯狂感情存在。 但令克蕾尔惊讶的是,曾两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阿蕾克茜娅竟然是阿尔弗雷德装扮的。当在寝室内假发被斯蒂夫打落时,男子才通过镜子看到了自己化过桩的容颜。 “怎么会这样……?我的脸……不可能!!” 直到现在克蕾尔都无法忘记阿尔弗雷德那时几近绝望的惨叫。 “15年前亚历山大大人意想不到的失踪,及夺去了阿蕾克茜娅性命的意外实验对成为了年幼家主的阿尔弗雷德大人来说,相信失去所有至亲的悲痛到现在仍然刻骨铭心。” 从管家信中看到的这段话多少对克蕾尔的疑惑有所帮助,也许阿尔弗雷德就是在妹妹丧生之后精神分裂的。可不知为何,克蕾尔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突然响起的警报声却使得她没有时间再想更多了。 已陷入疯狂状态的阿尔弗雷德启动了基地的自爆系统,而此时唯一的逃生途径,便是通过机场上的飞机离开。 小型飞机由近至远的轰鸣一次又一次在洛克福德岛上空响起,爆炸前的警报声中,机场上最后一架飞机腾空而起。 12月27日,清晨,克蕾尔与斯蒂夫成功逃离洛克福德岛。 但是,这并不是结束…… “总算离开这里了!”斯蒂夫将目光从窗外的景象移开,看着身旁的克蕾尔兴奋地说道。 “终于自由了……”克蕾尔感慨的说道。 青年忽然沉默了,他转过头低声说道:“对不起,克蕾尔。以前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如果……你能够尽快找到哥哥就好了呢。” “斯蒂夫……”想起青年的遭遇,克蕾尔又变得语塞起来。但此时的斯蒂夫已经完全战胜了过去内心的阴影,很快便又开朗起来。 “说吧,你想去哪儿?我可以免费送你去任何地方哦。” “让我想想,现在去夏威夷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呢。”克蕾尔笑着说道。 可是,通话器上响起的声音却让两人的愿望化为了泡影。 “抱歉,我可不会让你们这么顺利逃走的!”乘战斗机也逃离了洛克福德岛的阿尔弗雷德咬牙切齿的说道。 阿尔弗雷德的头像消失在显示屏上,可同时克蕾尔他们所乘的直升机竟被强行切换为自动驾驶。两人束手无策,只得选择先休息以应付不久后肯定会来临的麻烦。仅过了几分钟,早已筋疲力尽的他们便都沉入了梦乡。飞机静静的在云层上飞行着,带领他们前往那未知之地。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斯蒂夫自睡梦中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扭头向身旁仍沉睡着的少女看去。 不知怎的,斯蒂夫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他缓缓垂下头去,想要趁机吻一下少女。可就在两人的嘴唇越靠越近之时,克蕾尔的眼皮却微微的抖了一下。 斯蒂夫迅速扭头,脸变得一片通红。看到克蕾尔即将醒来,他为了掩饰自己脸上的异状,站起身沮丧的将脸转向窗外。可外面的景象,却让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陡峭的冰崖,一望无际的冰原,入目之处无边无际的白…… “怎么了?”刚刚醒来的克蕾尔在背后问道。 斯蒂夫没有回答,迅速扭头向仪表盘上看去。 “南纬82°17′。”他喃喃自语道。 “这儿……是南极!” 七 早前从洛克福德岛逃离的那些飞机现在已全部停靠在冰原上一处好似机场的地方,而在那不远处,几幢白色的建筑物静静矗立在刺骨的寒风中。 这里,就是安布雷拉的南极分基地。 虽然基地内的暖气设施出人意料的仍保持着运作,但克蕾尔依然被冻的瑟瑟发抖。 “早知道就多穿一点衣服来了。”女孩小声埋怨道。 十几分钟前,她与斯蒂夫乘坐的飞机由于导航系统失灵一头撞向了基地,万幸的是两人都没有受伤。在经过商议之后,他们开始了对基地内部的分头搜索。 果不其然,这冰天雪地之处也已被发生了病毒泄露事件。曾在此工作过的职员都已变为了丧尸,徘徊在基地内想要寻找可供啃食的猎物。不过,对于已经历过多次这种情况的克蕾尔来说,丧尸所带给她的威慑力及恐怖感已变得越来越淡。真正让她感到困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斯蒂夫…… 也许是女孩子特有的直觉吧,克蕾尔隐约感觉到青年对自己似乎产生了好感。一想到不久前那次意外的拥抱,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克蕾尔脸微微的红了。 她使劲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勉强将脑中的杂念驱散,继续向着前方的所长室跑去。 “不管怎样,等一起逃出这里再说吧……” 此时的克蕾尔这样想着。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几乎成为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阴暗的房间内,被锁链及巨斧束缚在墙上,双眼被布蒙住的男子不断的发出绝望的嚎叫。 当克蕾尔打开所长室的秘室后,竟通过地上的铁丝网看到下面房间内这样一幅骇人的景象。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了斯蒂夫的呼唤声。 克蕾尔走出所长室,循声在动力室二层的通道上找到了斯蒂夫,那时男子正开枪将空中乱飞的最后一只毒蛾击落。他看到克蕾尔后,迎上来兴奋的说道:“距离这里10公里有一个观测站,说不定我们可从通过那里向外界求援。” “是吗?”一阵冷笑突然从两人的身后传来。克蕾尔猛然回身。阿尔弗雷德竟然也来到了这里,并在通道另一侧用狙击步枪瞄准着两人! “真想听听你临死前的惨叫!”变态男子将枪口缓缓移向克蕾尔,恶狠狠的嚷道。 “别做梦了!”危急关头,斯蒂夫猛的冲上前去,在躲过对方的两次射击后,他的双枪扫射使阿尔弗雷德坠落入通道下的废坑。 男子的惨叫声刚刚消失,突然间,一声更大的吼叫从所长室的方向传来。克蕾尔和斯蒂夫面面相觑,不祥的预感同时在两人心头升起。 在携手击退了途中的几只丧尸后,两人来到了室外的直升机起落平台。只要从铁桥下去便可抵达地面。可在铁桥另一侧出现的身影迫使两人停下了脚步。 当对方步步逼近时,克蕾尔惊愕的发现那竟是自己在秘室里曾见过的巨斧怪人。突然,数条长长的触手猛的从已变异为怪物的“人”身后向克蕾尔他们袭来,持枪挡在克蕾尔面前的斯蒂夫躲闪不及,被一条触手击中跌下了平台。 “斯蒂夫!”克蕾尔惊呼一声,赶到平台边向下看去。万幸的是,斯蒂夫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一块突出的铁板,但看他吃力的情形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正当克蕾尔弯下身想将他拉起来时,那只怪物已经登上了平台,数条触手在天空不住乱舞着。 如果现在救斯蒂夫而遭到攻击的话,结果只会是两人同时掉下这高达数十米的平台。认识到这一点后,克蕾尔咬了咬牙,扭头对着下方的斯蒂夫说道:“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回来救你!” “别管我,你快逃吧,克蕾尔!”斯蒂夫拼命喊道。 克蕾尔没有理会他,站起身紧紧握住手中的霰弹枪。 为了避免被触手击中而落下平台,克蕾尔站在平台的最中央,并不断抓住对方攻击落空后的空隙向它射击,可却没有任何收效。眼看时间一秒秒的流逝,就在克蕾尔心急如焚之时,怪物胸前不断蠕动的那堆红色细胞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不管对方攻击的如何猛烈,总会留下一条触手防护着细胞团。 “难道是……”克蕾尔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虽然极为危险,可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看准触手袭来的瞬间,不但没有躲避,反而扔下枪疾速向前冲去,同时从腰间拔出匕首。赶到还未作出反应的怪物身边,狠狠的向那堆细胞刺去直至匕首没柄。 怪物发出了疯狂的嚎叫,它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几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克蕾尔立即赶到平台边将斯蒂夫拉了上来。筋疲力尽的两人坐在地上一个劲的喘着粗气。过了好一阵后,斯蒂夫歉疚的对克蕾尔说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说这个干什么?”克蕾尔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走吧,在下面说不定能找到交通工具。” 望着克蕾尔的背影,斯蒂夫站在寒风中,默默的在心底许下了誓言。 “以后,就该换我来保护你了,克蕾尔……” 两人离开平台几分钟后,那个死去怪物的外表竟然渐渐发生了转变。 同一时间,基地内一间好似实验室的昏暗房间内。身负重伤的阿尔弗雷德摔倒在地,拼命的向着房间正中的冷冻槽爬去。临死之前,他仍在痴痴的呼唤着那个被其尊为女神的名字。 “阿、阿蕾克茜娅……” 这时,平台上的怪物也重新回到了十五年前他被病毒改造前的样子。 亚历山大·亚西福德——亚西福德家族上一代的家主,阿尔弗雷德及阿蕾克茜娅的父亲…… 八 “蚂蚁的生态系统中,每个蚁塚都会有一只女王蚁高高在上,其它的所有兵蚁公蚁都只不过是它的奴仆而已。如果女王蚁需要,它们都会毫不犹豫的为其奉献生命。因为只有女王蚁才是本族生存与否的关键。其它的蚂蚁无论死多少都不足惜。” 这,不是正像我同那些愚民们的关系吗? “防止睡眠中思维长期闲置系统启动,调用回忆片段:一。” 如流水般的小夜曲轻轻在格调高雅的寝室内回响着,还不到十岁的金发女孩静静凝视着弟弟将活蜻蜓的翅膀一篇篇的撕掉,并将它放进装满蚂蚁的玻璃缸内。当看到蜂拥而至的蚂蚁将动弹不得的蜻蜓撕成碎片后。孪生的姐弟四目交投,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回忆片段二,启动。” 1983年2月17日,南极基地严禁任何人接近的的秘室内。 当合上父亲日记的最后一页后,熊熊的怒火同时在偷跑进密室的女孩和弟弟胸口燃起。 “在长年的研究后,我终于发现了能够支配智能的遗传因子。只要重新安排该因子的DNA,就可以用人工的方式自由操纵人类智商的绝对值。我以伟大始祖维罗尼卡的遗传因子为样本,将其改造后移植到代理母体的受精卵中。可出乎预料的是最后诞下的竟是孪生的姐弟。男孩的智力只是比平常人稍高而已,而女孩则具备了这世上无与伦比的智慧,就仿佛伟大始祖再度君临世界!我的维罗尼卡计划终于划上了完美的句号!” “男孩叫阿尔弗雷德,女孩叫阿蕾克茜娅。这是在计划启动时便已定下的名字。” 我是什么?是父亲所调制出的生命体,是经过他无数次加工修改后的玩偶而已!对于一向自视为天才的我来说,这是有生以来受到过的最大耻辱!! “思维发生波动,片段二中止,强行切换至回忆片段三。” “实验失败了。”女孩走出房门,轻描淡写的对守候在那里的弟弟说道。在她身后的房间内,父亲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正一次次的回荡着。 “无能的家伙,到最后还是没派上用处!”弟弟皱着眉头说道。 “不过,我已经想到了控制T—VERONICA病毒的方法。”女孩继续用她那悦耳的声线说道,“我会把病毒移植到自己身上,并通过冷冻囊的超低温让病毒慢慢产生变化。不过,就我的计算,要达到对病毒彻底免疫并与其共存的状态,至少需要在冷冻囊内沉睡15年。” “这段期间内,就全由你保护我了哦,哥哥……” 哥哥?哼,只不过也是个愚蠢的兵蚁罢了。不过,他的那份忠诚倒是还有利用的价值。等我再度醒来之时,我的子民将会把T—VERONICA散播至全世界,整个地球上的生灵都将成为我的奴仆。到那时,地球就会变为如我的蚁塚般的绝妙生态系统。 而我,就是君临天下的女王! “物体接近,生命反应与阿尔弗雷德吻合,准许进入房间……………报告,T-VERONICA病毒与细胞,同化完成。花费时间:15年221天。” “阿、阿蕾克茜娅……” 阿尔弗雷德的最后一声呼唤下,实验室一瞬间变得灯火通明,各种设备同时开始了运作。冷冻槽内的营养液缓缓排出后,赤裸的金发美女再现世间。 1998年12月28日上午,沉睡了将近16年之久的阿蕾克茜娅·亚西福德睁开了眼睛。 同一时间,在感受到主体下达的命令后,一条巨大的触手以飞快的速度向克蕾尔与斯蒂夫两人驾驶的雪用卡车袭去,并轻而易举的将其卷起并砸向地上。冰天雪地中,卡车爆炸所招致的烈火熊熊燃烧着。 而在实验室内,阿蕾克茜娅正冷冷注视着显示屏上出现的这一幕。 ………………………………………………………………………… 也不知过了多久,克蕾尔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向面前一直焦急的喊着自己名字的男子望去。突然,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如果不是刚才从卡车跳出时导致的背部伤口仍隐隐作痛,克蕾尔几乎认为自己仍是处在梦中。 “哥……哥?” 在女孩面前正露出微笑的,竟是她一直在苦苦寻找的克里斯·雷德菲尔德! 九 克里斯的脚步踏上洛克福德岛的土地,几乎是与克蕾尔所乘的卡车遭受袭击同时间的事情。 当利昂通过电话告知他克蕾尔的邮件内容和发信地后,他便放下手中的任务火速乘快艇赶到了这里。不过在岛上同罗德里格偶然相遇后,他也从黑人那里得知了妹妹已乘飞机离开的消息。 而在搜寻过程中,克里斯竟意外的从司令室屏幕上看到了南极基地内的阿蕾克茜娅。当然,现在的他是不可能知道女子的名字的。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司令室中的情况也通过监视器传到了另一个男子的眼中。 “好久不见,克里斯……” 当听到背后传来的这个熟悉的声音时,克里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转过身去,那个本应在三个月前就死在Tyrant手下的黑衣男子正冷冷的站在不远处。 “你还活着,威斯克?!”克里斯吃惊的说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本来是为了抓获阿蕾克茜娅我才回来到这里,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你。”威斯克面无表情的说道,“全都是因为你们,我的计划、我的一切才会毁掉!” 克里斯刚想举枪射击,但威斯克却以惊人的速度冲到他面前,毫不费力的用单手勒住他的颈部将他提离地面。克里斯挣扎着给了对方的面部一拳,可当墨镜掉下后,他吃惊的看到了威斯克那对黄色的眼珠。 “临死之前让我告诉你吧,你的妹妹现在正在南极,可是……你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正当威斯克想给男子致命一击时,屏幕上却传来了阿蕾克茜娅的笑声,原来她一直在看着这一切。威斯克一把抛下克里斯后冲出门去,转瞬间脚步声便消失无踪。 克里斯用手按着地面,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望着威斯克离去的方向,不敢相信刚才交手的敌人同几个月前的S.T.A.R.S.队长是同一个人。 黄色的眼珠;衣服上的H·C·F标志;超越人类的力量…… “没有时间想这些了!”克里斯拾起地上的枪,急忙向着地下格纳库跑去。从刚才的对话中,他已经知道妹妹和威斯克要找的人都在南极基地内。为了防止妹妹受到伤害,他必须赶在威斯克之前乘战斗机抵达那里才行。 在赶往格纳库的途中,克里斯又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在以往的战斗中所遇到的怪物,不论什么种类,基本上都是依本能或者输入脑中的简单命令行事的,毫无智商可言。可现在,他竟然遇到了能按照威斯克的指令行事的数只强大的Hunter。 威斯克现在效力的组织,在生物兵器的研究上竟然拥有匹敌甚至超越安布雷拉的力量! 在经历了一番周折后,克里斯终于打开了格纳库的门。不久之后,一架战斗机飞离了洛克福德岛,向着南极基地的方向飞去。 三个小时后,克里斯已经站在了南极基地庭园深处的大堂房门前。 在此之前,通过在基地内发现的阿尔弗雷德日记以及阿蕾克茜娅的病毒研究报告,克里斯已经对十五年前发生在亚西福德家族的事情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虽然在报告中阿蕾克茜娅只是在平淡的叙述着,但当想到当时小女孩亲手将自己的父亲当作人体标本实验的一幕,克里斯却不由感到一股寒意直直从后背升上全身。 当推开大堂房门时,克里斯竟然一时产生了时空变换的感觉。大堂的建筑风格及设计装潢,竟与阿克雷山洋馆的大堂一模一样。走在大堂里,克里斯感到三个月前那恶梦般的夜晚就仿佛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一样…… 而在楼梯的后面,他终于发现了被厚蛛网似的东西紧紧封住的克蕾尔。 看着妹妹清醒后,克里斯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克里斯柔声说道,“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听到这句话后,克蕾尔的神情忽然从兴奋转为紧张,她环视四周后,却没有发现自己想找到的那个身影。 “等一下,哥哥,还要找到斯蒂夫。” “斯蒂夫?” 克蕾尔告诉了哥哥斯蒂夫的事,接着,两人一同走上了二楼,希望能从那里发现失踪的青年可当他们走在过道上时,那条巨大的触手竟突然出现并将过道砸断,克里斯更是失足掉落到一楼。 “哥哥!”楼上的克蕾尔急切的喊道。 克里斯摸了摸被震痛的脚踝,似乎并无大碍。此时,二层远方突然传来了斯蒂夫的惨叫声。 “是斯蒂夫吗?快去救他吧,我会从另一侧赶过去的。”克里斯抬头喊道。克蕾尔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几分钟后,克里斯的脚痛渐渐消失了,可正当他起身想离开这里时,上方阿蕾克茜娅的的笑声传入了她的耳中。 克里斯一惊,刚想拔枪,但另一侧响起的回应让他知道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 “终于找到你了,阿蕾克茜娅。”是威斯克的声音。 克里斯躲在一根柱子后探头望去。大堂内的情形跃入了他的眼底。 威斯克充满自信的一步步走上楼梯,而在楼梯的尽头处,阿蕾克茜娅正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走向自己的男子。 “跟我走吧,我们需要你体内的T-VERONICA病毒!” “想得到我吗?”阿蕾克茜娅冷笑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慢慢走向威斯克,竟渐渐变化为一只银白色的人形怪物。威斯克吃惊的看着这一切,直到对方来到面前时方才反应过来。但此时女子的攻击已经来临,虽然看起来只是漫不经心的一击,却将已拥有超人力量的威斯克一下子打飞。威斯克在空中做个了翻滚后安全落地,并立即侧翻躲过了对方的火焰攻击。 “你必须跟我走。”威斯克站起身来,嘴角上依然挂着那种自信的冷笑。而阿蕾克茜娅的回应,则是继续挥臂放出的火焰。威斯克的超人力量此时再度爆发,他巧妙的利用墙壁的反弹在半空向女子的方向滑翔,并以一记重拳击中了阿蕾克茜娅的面门。 但这一击却没有任何效用,阿蕾克茜娅顿了一下,反而向四方挥洒出更强烈的火焰。其中的一团正好向克里斯飞去。无奈之下,他只得一个翻滚从柱子后逃了出来,暴露在两人的面前。 “克里斯!?”威斯克吃惊的说道。当转而攻击克里斯的举动被又一团火焰打断后,威斯克明白现在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了。“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最出色的部下。”冷笑着抛下这句话后,威斯克转身离开了大堂。而克里斯也在几分钟后抓住阿蕾克茜娅攻击间的短暂空隙逃离了这里。 但当他赶到二楼一扇无法开启的房门前时,却从中听见了克蕾尔的痛哭声。 十几分钟前,斯蒂夫刚刚在克蕾尔的怀中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十 二十分钟前克蕾尔来到囚室时,看见的是被刚被阿蕾克茜娅做完T-VERONICA病毒的人体实验,已变为一只高达三米的绿色怪物的斯蒂夫。惊呆的她大声呼唤着青年的名字,可已丧失神智的斯蒂夫却不断挥起巨斧向其砍来。 不忍开枪的克蕾尔转头逃去,可突然破墙而入的巨大的触手却将她紧紧缠住。望着那把砍来的利斧,克蕾尔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可随之而即的,却是触手的轰然断裂。 对女孩的爱让斯蒂夫在那一瞬间战胜了病毒的力量,挥斧将触手劈断,可自己却被对方重创而倒在了地上。此刻,奄奄一息的青年慢慢又恢复了人类的形态…… “你哥哥来了吗?太好了……克蕾尔……”浑身皮肤变得苍白的斯蒂夫闭目感受着女孩颤抖着抚摸自己脸庞,断断续续的说道,“对不起,我无法履行承诺……和你一起离开了……” “能够遇到你……真的太好了。”此时,斯蒂夫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但他的最后一句话,却清晰的传入女孩的耳中。 “……我爱你,克蕾尔……” “斯蒂夫,斯蒂夫!” 青年静静躺在克蕾尔的怀抱中,安详的停止了呼吸。 女孩抱紧渐渐变冷的尸体,有生以来第一次失声痛哭…… 虽然明白妹妹此时的心情,但克里斯却清楚的知道,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留给他们悲伤了。为了打开困住妹妹的房门,他毅然赶到控制室按下了可以让基地所有门开启的自爆装置。但当他在屋外与克蕾尔再度会合时,阿蕾克茜娅竟然随着那条触手从天而降! 在掩护妹妹离开这里后,克里斯冷冷的将目光转向阿蕾克茜娅。金发的绝色美女此时已完全没有了人类的形态,就如同一只巨大的女王蜂般飞舞在空中,不断从将炽热的火球向男子吐去。 任何普通枪炮在已进化为T—VERONICA第三形态的阿蕾克茜娅面前都变得如同玩具一般。但幸运的是,克里斯终于拿到了能量填充完毕的线性冲击炮——安布雷拉最新研制的超级杀伤性武器! 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后,妄想成为女王的蛇蝎美人在半空中粉身碎骨,她那主宰世界的雄伟计划,也许只有到地狱里再去实现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扩音器内开始响起了爆炸前的倒计时声。 克里斯扔下冲击炮向飞机库跑去,那是他与克蕾尔约定碰面的地方。可当他抵达那里后,却惊谔的发现威斯克正抓着妹妹向不远处的港口走去。 “放开我妹妹,你要找的人是我!”一路追到港口后,克里斯怒视着威斯克说道。 “如你所愿。”出乎克里斯预料的是,S.T.A.R.S.的前队长竟满不在乎的松开了克蕾尔,用若无其事的口气说道:“没想到这次来竟有这么大的收获。得到T-VERONICA病毒本来就在预料中,可我没想到竟然能同时完成对你的复仇。” “T-VERONICA病毒?别开玩笑了。”克里斯不客气的打断了他,“阿蕾克茜娅已经死了。” “那又怎样?只要我手上有斯蒂夫就足够了!体内含有T-VERONICA病毒的他对于我们而言是绝佳的研究样本。”他将目光投向已赶回到克里斯身旁的少女,冷笑着说道:“他现在已经被我的手下带走了,不过,说不定哪一天你还会同他相遇哦,小姐。” 克里斯挡住愤怒的妹妹,沉声说道:“你先走吧,克蕾尔。”他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少女的不满,继续说道:“为了S.T.A.R.S.死去的朋友们,我一定要亲手干掉他!” 沉默了片刻后,克蕾尔坚定的点了点头,向飞机库跑去。 “我真不明白,克里斯,你哪来的那么大的自信?”威斯克嗤笑着慢慢走向克里斯,并在轻易挡住男子砸过来的铁管后,一拳便将克里斯打得飞起。 “看吧,这就是我抛弃人类身份所得到的力量!”他摊开双手仰天长啸,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虽然克里斯使尽全身力气才利用拉杆让上空吊着的数十根钢管全部砸在威斯克身上,可对方却若无其事的从地上爬起,嘴角露出鄙夷的笑容。 突然,燃气炉爆炸所导致的火海将两人隔开。看到基地已处在崩溃的边缘,威斯克也只得放弃了这次的复仇计划。 “你不会总这么幸运的,克里斯。下次见面时,你的末日就到了!” “我等着。”看着狂笑着离开的威斯克。克里斯正色说道。 倒计时五秒钟时,克里斯与克蕾尔驾驶的飞机逃离了南极基地。而在五秒钟后,大爆炸所掀起的气浪与巨响仿佛震的整个南极大陆都微微颤动。 “安布雷拉,该到算总帐的时候了!” 此时的克里斯咬牙说出的这句话,与三个月前吉尔目睹浣熊市毁灭时所立下的誓言竟是如此的相似。 1998年7月23日—12月27日,至少已有十余万人在T病毒的魔爪下化为了冤魂。而能听到他们哭诉的,却只有几个人而已…… 安布雷拉的真正用意?神秘组织H·C·F的真面目?病毒的扩散究竟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 这些,还都是谜。 但请记住,截止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仅仅只是开始而已。更让人惊恐的真相以及幕后的黑手,依然在黑暗的那一端冷冷的笑着…… XX年X月X日,利昂·S·肯尼迪登上了那块土地。 T病毒发源之地…… 开端 【第一章 生化危机】 每当深夜,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而将我惊醒的时候,我就知道,又有一个前一天还生龙活虎的人死了。 像这样的事情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有时候我真希望是打错电话的,就像有次一个醉得七荤八素,把我当成是她多年不见的旧情人的女人打来的一样,或者,像上次那个我一接起电话他就占着线,劈哩啪啦说了一长串葡萄牙文的白痴也行。 我有这种被称为「深夜铃声恐惧症」的症状,已经整整五年了,从五年前的某天凌晨,我在两点的时候接到州警的通知说我的父母意外死亡的那天开始。他们开着休旅车,在公路上被一辆大卡车追撞,肇事者随即逃逸无踪,然而,他们的车子却变成了一堆废铁,法医甚至不得不用牙医资料来辨认尸体的身分。 他们被撞得血肉模糊。 哪怕是我后来加入了S.T.A.R.S【特殊战略与救援小组,浣熊市(RACOON CITY)警局用以处理暴力犯罪及灾难救援的特种部队】,每当黎明来临前的那几个小时电话突然响起的时候,我仍然会吓得浑身发毛,许多残酷的案子是在夜晚发生的,大部分的民众都在睡梦中,也因此这类案件通常都没有目击者,一桩暴力犯罪也许要好几个小时之后才被发现,所以常常当我到达现场的时候,尸体早已经冰冷僵硬的像块木板了。 是啊,当电话铃声在深夜响起的时候,还是赌它是件坏事的好。 就像半个小时以前,当我正梦到自己是个摇滚巨星,而我身边被一群狂热的女歌迷包围着,却被比利的电话吵醒的时候一样,他是我在念书时的死党,通常我接到老朋友的电话总是非常高兴,即使是像这样的深夜也完全不介意,但这通电话可是非比寻常,除非他们现在连棺材里也配备手机,你知道吗? 比利早在三个月以前就已经去世了! 我这个死党原本即将升任高阶研究员,他是隶属于本地一家名字叫安布雷拉(Umbrella)的大型企业,大约三个月以前,他被调到芝加哥去加入某个神神秘秘的研究计画,启程那天,他搭乘安布雷拉公司的专机准备离开浣熊市,一切看起来就像是次再普通不过的飞行,然而,当飞机起飞后一个小时,便在飞航管制中心的雷达上失去了踪影,与机上的通讯也同时中断。 飞机就这么消失了。 几天后,一艘渔船发现了漂浮在大湖(Great Lake)上的飞机残骸和八名乘客的尸体,至于比利以及另外十二名乘客的尸体则一直没有寻获,最后,搜救小组判定他们可能是被卷入湖中的暗流或漩涡里了,于是,除了之后为比利举行的告别式跟这位老友曾一起和我同甘共苦的回忆之外,这个事件就这么静悄悄地结案了,当时我还想,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了。 然而,现在他的声音正在我耳边响着,这肯定是个低级的玩笑。 「不管你是谁,你的幽默感还真是变态。」我这么回答,可恶,真希望我的手能伸到电话的另一端把那个变态狠狠地修理一顿。 「克理斯(CHRIS),是我比利啊!我发誓,真的是我!」 这一次我听的更加仔细了,我在脑海里搜索着对比利的语气和音调的回忆,这听来的确像是比利的声音,但这并不能让我肯定电话那头的人真的是比利,我得引他说更多话,再仔细听听看他的声音。 「如果你真的是比利,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从坠机事件中生还的?」 「坠毁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在飞机上,那班飞机起飞二十分钟之后就先降落在下一州的某个私人机场了,他们把我请下飞机后,又马上派车把我接回浣熊市。」 现在我可以肯定,电话里的声音真的是我老朋友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安布雷拉为什么大费周章地把你送上飞机,却又马上把你送回浣熊市?还有,为什么他们没有通知你的家人说你还好端端地活着?这一切真把我给搞糊涂了!」 「我想,这是因为我非消失不可。」 我从床上坐起身来,瞄了一下放在床头的液晶夜光闹钟,现在是凌晨一点,我大概才睡了一、两个小时,难怪我还满脑子睡意,傍晚灌下肚去的提神饮料也没有使我变得敏锐多少。 「我想安布雷拉公司跟你一定有很好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他们要把你给弄成幽灵人口。」我拿起放在床边的水壶,却发现连一滴水也没有。 「并不是什么好理由,事实上,是因为一个相当邪恶的理由,我成了某个糟糕透顶的错误的一部分。」 我把水壶丢得远远的「什么样的错误?」 「我真希望能把这一切告诉你,克理斯,可是我没办法在电话里透露太多细节,希望你能了解。」 「是啊,我能了解,我最好的朋友现在竟然对我疑神疑鬼的。」 「克理斯,我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你所能想像最糟糕的秘密。」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秘密?」 「有关最近你正在追查的一连串虐杀事件背后的秘密。」 「别再耍我了,比利,我要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 「我说过我不能在电话里告诉你,电话说不定已经被窃听了。」 「没这么夸张吧。」 「我可不能冒险!」他突然吼了起来,声音尖锐而且听来十分紧张。 「那么,你想怎么做?」 「我们见个面吧!就你跟我。」 「好?在哪儿?什么时候?」 「就在胜利湖旁边的公园好了,你知道的,城北边的那个,就现在,你尽可能快点赶到那里。」 「干嘛这么赶?」 「有人在追杀我,克理斯。」 这样听起来的确是很赶「O.K.我大概三、四十分钟内赶到那里。」 我穿上大约两小时以前才换下来的衣服,从冰箱拿了瓶矿泉水,灌了大半瓶下去,剩下的我在走向我的车子的时候,一口气把它们当头淋在身上,我宁可全身湿透而精神奕奕,也不愿意全身乾爽,却因为睡眠不足而车祸身亡。 我发动了车子,这辆Shelby Cobra马上生龙活虎了起来,于是我驱车前往胜利湖,依现在的车况跟路况看来,四十分钟之内我绝对可以赶到,开玩笑,像这样Shelby车系的车子,别说是胜利湖了,四十分钟内开到月球都不成问题。 我以法定速限的两倍时速蛇行了一阵子才放松了油门,开始回忆起跟比利一起渡过的年轻时代。 高中时我们简直就像是连体婴一样的整天混在一起,尽管其他同学都认为我跟他会成为这么好的朋友实在奇怪,他是那种每科成绩都拿A,绝对不可能会惹事的超级乖宝宝,而我却是那种整天惹事生非,几乎每科都不及格,高中生涯有一半时间都是在校长室度过的问题学生。 毕业之后,比利进了M.I.T.(麻省理工学院,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我知道自己不是块念书的料,所以跑去加入了空军,往后四年,我们两个几乎没有再见面,虽然我每半年就会接到他的信,不过说来惭愧,我连一封也没有回过。 他从M.I.T.毕业之后没多久,大约一个月吧!就进了安布雷拉公司,而我也在一年后左右返乡加入了S.T.A.R.S.,于是我跟比利又恢复了过去的死党情谊,也常常碰面,直到他说要他被调到芝加哥为止。    想到这里,的确有些奇怪,去年我还在空军的时候,他一整年都没有写过半封信给我,我当时也没有想太多,还以为他是因为刚进公司工作太忙了,但是现在我知道这一定另有隐情,从他刚刚惊恐的语气看来,事情也许比我所想像的还要严重,不过现在,在我还没有跟他碰头以前,我对事情的前因后果可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我横越了彷若被遗弃一般杳无人烟的浣熊市中心,转进笔直延伸向北、有着双线道的第二公路,这么早的时间,整条路上甚至连台耕耘机也没有,当然更别提其他东西了,我把油门踩到底,Shelby的V-8引擎马上以撕破喉咙般的怒吼回应,瞬间,我的肩膀似乎被110哩的时速狠狠地推着靠向身后的椅背。    五分钟以后,我看到第一座山丘时,便开始减速,开山路时我总是提心吊胆的,我先打到三档,然后当车子过第一个发夹弯的时候再换到二档,随着车子越来越向山上行驶,路也越来越陡,后来更出现连续好几个发夹弯,我的手也因为不停控制方向盘让车子不断转往不同的方向,而开始痛了起来。 然后,正当我奋力转过一个急速大转弯的时候,一个女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的大灯前,当时我的时速是75哩,而她跟我车子的距离却近的像是我引擎盖上的金属MARK一样,虽然我马上拉了手煞车并且同时拼命地踩着脚煞车,但是我可以预见得到我还是会撞上她,所以我做了当时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我猛力地将方向盘一转,我的Shelby随即转向撞上了路旁的山壁。 当我撞上去的时候,引擎马上嘎然而止,而后数秒我就这么待在突然变得安静无声的车里,等着感觉随之而来的骨折和疼痛,然而幸运的是,我什么也感觉不到--我居然一点伤也没有!于是我又把注意力放回刚刚看到的那位小姐身上,很显然地,在刚刚千钧一发之际,她大概因为惊吓而虚脱了,现在正躺在离我车子十尺之遥的路上,我马上下了车冲向她,但当我走近她的时候却感到不寒而栗,因为她的身上竟然满是撕裂伤的痕迹! 我来到她身边,她的伤口深可见骨,而鲜血就像是喷泉一样地从被撕裂的伤口中飞溅出来,我强忍住急欲作呕的感觉,在她身旁跪了下来,她虚弱地抬起一只手,我赶忙握住它。 「我的天哪!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她的嘴形看起来是要说这个字,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她的喉咙被割断了。 我强迫自己去检视她被撕裂的身体,她的下半身简直是惨不忍睹,那惨状吓的我几乎透不过气来,她大半个胃都被从撕裂的身体里拉了出来--就像是她的腹部才被大白鲨啃噬过一样--而她的内脏则全都迸了出来流到路上。 我的手和手臂现在都沾满了浓稠湿滑的鲜血,空气中充满了她迸出体外的内脏所散发出来的恶臭,使得我几乎要透不过气来,正当我想着情况应该已经不可能比我眼前的恶梦般景象更糟了的时候,却听见一阵划破寂静夜空的骇人惨叫声,我转身向发出叫声的方向走去,发现一台最新款的敞篷车正头上脚下地翻覆在五十尺外。 在月光下,我看见某种巨大的动物正跳进大门敞开的敞篷车里,一开始我以为那是条超大的黑色纽芬兰长耳犬(Newfoundland,一种大型犬),但是我马上就发现它至少是纽芬兰犬的两倍大,驾驶这时还被困在车里,一看到那只动物进来,他又再次发出惨叫,我看见他不停尖叫着,一边挥舞着双手,希望能够赶走眼前的怪物,突然,一切又复归于宁静。 我连忙从我COBRA跑车的置物箱里拿出我的贝瑞塔手枪(Beretta automatic)并且往敞篷车那里跑去,差不多离那台车十五尺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并且瞄准那只怪物,结果一声枪响之后,那怪物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着我,它的双眼有如来自炼狱般深红,就像正从瞳孔中渗出血来似地,而它的黄色尖牙看起来就跟剑齿虎一样凶恶。 一阵诡异的嘶吼由那只怪物的口中窜出来,「吼~~~~~(kuoon)」它尖叫着,我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冷静,」我告诉自己「你有枪,而它没有,很有可能它连枪是什么都不知道,事实上(Ipso-Facto,副词),你--克理斯.瑞德菲尔,才是这里操生杀大权的人。」 然后,那头怪物从车上一跃而下向我冲来,它的步伐就像是不祥的预兆似地,希望不是。 才一转眼,这头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已经离我只有两步之遥,我甚至可以闻到它身上的腐臭味,就像是腐烂本身的味道。 就像是死亡的味道。 该是正经点的时候了,我双手持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子弹全瞄准那怪物的头发射出去。 它什么事也没有,既没有血喷出来,也没有骨肉碎裂,就像我刚才是用爆米花丢它一样,我是说,我很确定自己没有失手,至少在这么近的距离不会,但是它头上却连一个弹孔也没有,该死的,这怪物竟然连气都不吭一声,这是哪来的恶魔的杰作? 我已经把子弹都打光了,正想逃回车上的时候,它却像是突然间对我失去了兴趣似地,先是长吼了一声,然后便迅雷不及掩耳地消失在黑暗的树林里。有好一阵子我吓得根本无法动弹,只是一直站在原地不停发抖,冷汗浸湿了我的衬衫,最后,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镇定下来,将手枪重新装满子弹,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近那台敞篷车。 无疑地,驾驶已经死了,被撕得支离破碎的身体就跟刚才躺在公路上的小姐一样,他左半边的脸已经不见了,剩下的一颗眼球也从被砸烂的眼窝里掉了出来,只剩下一小段肌肉组织还连着它,银色的月光就这么直接 落在他裂开的头盖骨里,照得他粉红色的脑子一片闪亮,至于他身上的其他部分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搅肉机里拿出来的一样,从没有被扯个稀烂的部分来看,你绝对看不出来那曾经是个人。 我最近已经看了不少死人,如果连刚刚惨死在我眼前的这两位也算进去的话,已经有五个了,最早的一件虐杀案件发生在六个月前,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奉派调查这些诡异的虐杀事件。 事实上,用「诡异」这个字眼也许还不足以形容这些虐杀事件的一半恐怖,我相信一定有某种邪恶曾经在本地进行着,某种远超过「人类」杀人犯的力量,我每天花上超过18个小时调查这些事件,希望能够找到答案,但目前为止我唯一得到的就是成为媒体指责的对象,他们一直坚持警方对这些案件漠不关心,我想,当你是人民公仆时,你也要有随时被炮轰得灰头土脸的准备。 我回到车上并且用无线电向总部报告这里的情况,因为没办法就这么丢下随时可能被破坏的杀人现场开车离开,所以我只好待在原地枯等,直到听到逐渐接近的警笛声时,我才发动车子,继续往胜利湖前进的路程,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可能准时赴约了。 【第二章 项链】 「比利~~~~!!」我朝着满是厚重湿气的湖面大声呼唤着,然后才猛然想起,我已经迟到半小时了。 没人回应,就如同我之前的几次呼唤一样。夜还是一样的闷热,我可以感觉到汗水沿着我的下巴不断滑落,我回头看了看沐浴在月光下的停车场,我的银白色Shelby是唯一停在那里的车子,是比利等不及先走了吗?抑或是他把车子藏在树丛里,好让他害怕的人没办法发现他在这里? 我从行李箱里拿出警用的大型手电筒,在附近的树丛里开始四处寻找比利的踪影,但是找了莫约一个小时却毫无所获,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些事情,小时候,比利跟我常在这个公园附近玩耍,而当时我们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湖岸旁的船屋了,直觉告诉我,我该去那间老房子找找。 老旧的大门在我推开它要踏进一片漆黑的房子的时候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我「啪」一声地打开了手电筒,扫视了一下屋里的情况,这里有半打毁损情况不一、需要修理的小船跟独木舟四散着,有些则布满了灰尘和陈年蜘蛛网,剩下的空间则满是未组装的马达、零件和各式各样的机具。 「比利!!!你在这儿吗?」我叫着「是我克理斯啊!」 没有人回答,夜空还是一片死寂,只剩下波浪拍打着船屋边缘的声音,当我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却发现一个掉在地上的金属物品因为我手电筒的光而闪闪发亮着,我走过去查看,发现那是个用金币做坠子的项链。 我弯下腰捡起那条项链,血液直冲上我的脑门,这是我参加比利的订婚喜宴时,送给他跟他未婚妻萝丝的两条订婚对链之一,我知道萝丝怕水,所以她绝不可能到这船屋来,那么这必定是比利掉的,也许是他今晚在等我出现的时候不小心掉的,如果以后有人怀疑比利还活着并且还跟我通过电话这件事的话,这倒是个好证据。 所以我现在至少可以肯定我最好的朋友仍然活着,但是他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我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我也想不透比利究竟跟浣熊市的连续虐杀事件有什么关联。 我决定先回到刚才的虐杀事件现场,看看那儿的调查人员有什么发现。 ******************************************************************** 五辆警车,一台拖车和一辆运尸车停在高速公路上,我将Shelby停在一台冲锋车的后面,踏进了被黄色警戒线包围的血腥屠杀现场。 「你可回来了。」一阵刺耳的男人声音穿过四周嘈杂的警用无线电通话声钻进我耳里。 我转过身来看着布莱恩.艾伦(Brian Iron)局长脑满肠肥的嘴脸,他就是浣熊市警局的头头,布莱恩同时也是S.T.A.R.S.的创始人。 「你是第一个到现场的人,瑞德菲尔,」他说「介不介意解释你为什么先跑了?」 「我以为我看到了凶手,所以就追了过去。」我说,我还不想把比利的事 情告诉他。 「所以你看到了犯人罗?」 「我是看到了些东西,但是我不确定是什么。」 「你到目前为止对这些谋杀案一点进展也没有,你确定你是瑞德菲尔本人吗?」他说,又恢复平时那副令整个S.T.A.R.S.厌恶的尖酸刻薄、高高在上的长官嘴脸,这家伙对自己的执法能力太过自信了,他没办法想像世界上还有人 比自己更能干。 「那么,您要代替我吗?局长,想必像您这样拥有笔墨难以形容的侦查天份的人,一定能在一个小时以内就把这案子给轻松解决了。」 「不准讽刺我!」 「那么局长你也不要整天跟在我背后挑三拣四的!」 他用彷佛像是西部时代狂热传教士的那种眼神狠狠地瞪了我好一阵子,这家伙是个自大狂,我甚至还听说他准备出来参选下任市长,十年前,浣熊市只不过是个还在沉睡中的农业社区,而市长这职位跟受表扬的捕狗队员也差不了多少,然而自从安布雷拉公司迁往这里并且盖起了大型的研究所之后,突然间,这里便多了许多新的脸孔跟新的建筑物。 在任何人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已经有半数以上的浣熊市民是拿安布雷拉公司的薪水过活了,忽然间市长的位子变成了待宰的羔羊,一个狡猾的政客可以尽情中饱私囊的超级肥缺。 而随着人口不停增加,犯罪率也随之上升,由于情况实在是太严重了,所以安布雷拉便建议成立一支打击犯罪的特警队,并且由他们负责这支警队的一半支出,市政府同意了,于是, S.T.A.R.S.便随之成立。 布莱恩曾经是这个单位的指挥官,后来在两年前他被拔擢为警察局长,于是神秘的亚伯特.威斯卡少尉(LieutenantAlbert Wesker)便取代他成为S.T.A.R.S.的第二任头头。 「等会儿我再来解决你,瑞德菲尔」局长最后这么说。 「我等着呢!长官!」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难听话的时候,发现到摄影师跟记者们来了,我也听到了车声,这可是布莱恩增加媒体曝光率的大好机会,他不会把这样的宝贵时间浪费在对我这个小小的S.T.A.R.S.探员训话上面的。 「把你所知关于这些虐杀事件的一切报告到犯罪调查科副课长那儿去!」他这样命令着,然后便马上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嘴脸走向那群喋喋不休的记者,我依稀听到了一些他的谈话,大意是述说他跟属下们是多么劳心劳力地在处理这些案件,他还真会说话,演员工会真应该花钱请他去当讲师的。 几分钟后,我发现犯罪调查课的副课长正在皱着眉头看着布莱恩,脸上流露出几乎和我不相上下的不屑表情,他大概是感觉到我的目光,所以便转过头来盯着我,然后就露出一脸百思不解的表情走到我面前来了「克理斯,我知道你刚好在案子正发生的时候路过这里,是吗?」 「对,还差点把那个女孩子给辗了过去。」 「我们在公路上找到了不少弹壳,是来自你的武器吧?」 「应该是吧!我把弹匣里所有的子弹都用在凶手身上了。」 「那想必你应该把那个家伙看个清清楚楚的了吧?」 「我可没说我看到的是个人。」 「别耍我了,克理斯。」 我看了副课长好一阵子,猜想他会不会听了我下一句话之后就把我拖到离这儿最近的精神病院去(译注:Rubber Room,猜想是关精神病患的那种整间都覆盖橡胶软垫的房间。),只有一个方法可以知道答案「我不认为这些死者是死在『人』的手上。」 「你想就这样再混过去吗?小夥子?」 「当时我射中的那东西,它绝不是人,那是只拥有某种超凡怪力的动物,一头像狗的庞大黑色怪兽,那可是我见过最大的畸形恶犬了。」 奇!书!网!w!w!w!.!q!i!s! h!u!9!9!.!c!o!m 副课长沉吟着「如果它看起来像条狗,那么也许它就是条狗,或许是头大驯犬(Mastiff,猛犬的一种。)或是某种大型犬,至于它凶暴的攻击方式,说不定是因为狂犬病的关系。」 「副课长,狂犬病也许会使得动物去咬人,但这种病并不会让狗突然间变成力大无穷的嗜血怪兽吧?如果你闻到那怪物身上的恶臭的话,你就会知道那种腐烂的臭味绝不可能是目前已知的任何疾病所造成的,还有,用子弹根本解决不了那家伙,你甚至没办法让它的行动慢下来,我把所有的子弹都用在它身上了。」 「克理斯,你乾脆跟我一起回总部好了,这样你就可以在路上把整件事都向我说个清楚。」 「不,谢了,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宁愿先回家好好睡个觉,明天一早我就把报告交上去,今晚是个闷热漫长的一夜,而我已经快累垮了。」 我转身走向我的车,显然太慢了点,因为当我上了车一回头的时候,便发现一个记者钻出拥挤的人群朝我走来。 「克理斯,我可以跟你谈谈吗?」他一边朝我跑来一边问着,他是跟我满熟的一个乡亲,但我现在还不想对任何人掏心挖肝的,所以当他快跑到我停车的地方时,我已经发动车子倒车出去了。 「克理斯,听说你目击到了凶案的经过?」他边说边跟在急速倒退的车旁边「S.T.A.R.S.到什么时候才要采取行动,保护我们市民的安全?」 「问艾伦局长吧!」我说完后便打档从布莱恩面前呼啸而去,从后照镜看到他那张火冒三丈的脸还真是爽快。 直到时速表的指针指到80的时候,我才放开加速器的踏板,一边让车子在路上滑行一边思索着,关键是找到比利,我深信他知道隐藏在使浣熊市陷入恐惧深渊的虐杀事件背后的秘密。 但问题是...我怎么样才能找到比利呢? 【第三章 特殊部队S.T.A.R.S.】 S.T.A.R.S.的总部坐落在浣熊市警局那栋美轮美奂的大楼里,我们的指挥官,那谜样却又能干的威斯卡队长把整个S.T.A.R.S.分成两个小队-Alpha队和Bravo队,Alpha队,也就是我所属的小队,由他本人直接管辖,而Bravo队的队长则直接指派副指挥官安利可.马力尼少尉(Lieutenant Enrico Marini)担任。 就像大多数强而有力的领导人一样,威斯卡指挥官要求的是绝对的服从和尊重,他希望Alpha队和Bravo队执行它的命令不能有半点迟疑,这两队彼此轮调并分别指派不同的任务,只有在发生情节重大的案子时,两队才会同时出动。 Alpha队今天就有工作上门了,我一走进办公室就感觉到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感,这一连串血腥谋杀的受害者已经增加到了五位,每个STARS的探员都希望能在这件这浣熊市史上最重大的刑事案件的调查里插上一脚,我注意到威斯卡队长和贝 利.巴顿(Barry Burton),队上的武器专家,同时也是带我进S.T.A.R.S.的人,正在办公室中央做激烈的辩论,贝利的脸红得像晚霞一样,而从他的肢体语言里我可以知道他气炸了。 「我已经受够了!!当那恶魔般的杀人魔到处残杀市民时,我们却无所事事,什么也不做!!」贝利朝着威斯卡大声吼着「我要求采取行动!!其他队员也都是这么想的,不信你去问他们看看。」 「贝利,我们会有机会的,」威斯卡说,他的声音冰冷而平板「我想亲手抓到这个杀人魔的渴望程度绝不亚于你,甚至比你还要热切,但我们是警察,不是里民守望相助队,无论情况有多么糟糕,我们都得要拿到艾伦局长的许可才可以采取行动。」 我注意到Alpha队的另外两个成员,吉儿..华伦泰(Jill Valentine)和乔瑟夫.佛洛斯特(Joseph Frost),听了威斯卡的话以后正大摇其头,通常来说,一位警官是绝不能够当面质疑上级的决定的,特别是当你有像威斯卡这么能干的上司时,但我们的成员正是因为有独断见解和独立搜查能力才会被挑进S.T.A.R.S.里来,而且每个人都有很强的自我意识,也因此,他们总是勇于提出质疑。 「几个月以来你总是用同一套理由来搪塞我们。」吉儿说道,她那湛蓝的大眼睛正闪动着,我满喜欢她的,一般人看到她短短的直发和纤细的身材也许会低估她的实力和毅力,但实际上她却是个强悍又聪明的警官,好几次都在枪林弹雨中救了队友。 「对啊!」约瑟夫也在一旁帮腔「每次我们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你总是用一堆官话来打发我们。」 「没办法,如果没有上级批准我们就起不了作用。」威斯卡冷静地说着,他就是这个样子,冷静,从容,深知自己的定位,你永远无法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论他心里面在想什么,事情总是会依照他的方式进行。 「但是从昨天晚上开始,情况变得不一样了,」吉儿反驳「我们队上的队员克理斯亲眼看到了凶手,难道这不值得我们采取行动吗?」 「这我可不能确定,」威斯卡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来看着我「克理斯,你所见到的对我们有帮助吗?」 我犹豫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可以确定的是,这间房里没有人会相信我昨晚的遭遇。 「假如我们真的有机会破案,那我们得知道你昨晚看到了什么,克理斯。」贝利温和地催促着。 我点了个头「好吧!但我话可说在前头,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们的事情也许会把你们吓疯掉。」(译注:warp yourmind,扭曲你们的心灵。) 「我们早就疯了,」吉儿开玩笑地说「他们就是因为这样才让我们进S.T.A.R.S.的。」 大家一片哄堂大笑,打破了办公室里弥漫的紧张气氛,于是我开始告诉他们我的故事,我花了整整20分钟告诉我的同事们我昨天晚上的所见所闻,不过我省略了有关比利的部分,比利的事我要自己解决。 刚开始,当我形容我所见到的那头怪物有多恐怖时,其他队员的脸上都露出一脸怀疑的神色,后来,也许是他们都知道我平常是不会没事乱瞎掰的,所以都渐渐严肃起来,我知道,他们开始相信我了。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故事,克理斯。」当我说完的时候威斯卡这么说。 「这个嘛….你知道的,队长,俗话说的好,『事实往往比小说更加离奇』。」 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我「好吧,写份报告给我,无疑地,布莱恩一定会要你去见他,毕竟你是这起双尸命案的唯一目击者。」 「知道了,」我说,然后对贝利点了个头后便走向大门。 在走廊上,才走不到一半,我便听到有个人急切地跟着我后头出来,回头一看,原来是吉儿。 「克理斯,我想跟你谈谈。」她一边说着,一边露出警戒的神色. 「好吧!吉儿,怎么了?」 「你刚才所叙述关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在我听起来似乎…该怎么说呢…嗯…并不怎么完整…」 「那么你认为我隐瞒了些什么呢?」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感觉到你似乎有些事情没说出来。」她说,她那灵动的双眼闪着灿烂的光芒注视着我。 「你大概是干警察太久了,对每个人都疑神疑鬼的。」 「当目击了整个谋杀后,你马上就回报警局了,对吧?」 这女孩还真是顽固,好吧!你要答案是吧?「没错,正是如此。」 「然后你就开着你的车追抢匪去了,是不是?」 「一点也没错。」 「但是你之前又说那怪物逃到树林里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开着你的Shelby穿过一片漆黑,路面又狭窄崎岖到极点的树林的?还有,你后来又为什么要回到事发现场?」 「我当时心想也许我可以帮得上什么忙。」 「哦?真的?」 「对,真的,吉儿,拜托你别再『拷问』我了,等到有适当时机的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屋外孩子们的欢笑声穿过窗户,回荡在长廊上,吉儿却因此而微微颤抖着,她走到了窗边往外看,阳光静静地 落在她的发间,反射出耀眼的金光,撇开她刚刚的逼问不提,其实我还满能体会她现在的感受的。 吉儿很爱小孩子,而孩子们也都很喜欢她,许多她的英勇事迹都曾经被本地新闻报导过,现在已经有上千位青少年把她当成英雄看待。 楼下小女孩们笑得花枝乱颤的嘻闹声依旧回荡在耳边,我突然想起吉儿突然变得沮丧的原因,她邻居的小孩,两个把吉儿当成第二个妈妈一样看待的小女生,正是那怪物手下的第一个牺牲品,她们跟着父母亲一块去露营时,两个女孩子说想到附近的森林里玩,结果一个小时后,当父母发现她们时,才发现她们已经死了,尸体被糟蹋的惨不忍睹。 「 还好吧?」我问道。 「我想到贝琪跟普丽希 她们,我在停尸间看到她们俩的尸体,你知道吗?她们小小的双眼原本充满了生气,但现在再也不是了,她们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吉儿,我也很难过,我知道那两个孩子对 来说意义重大。」 「没错。」她说「那么,克理斯,看来我是没办法在你身上得出任何消息了, 待会儿见。」 「给我一点时间,吉儿,」我说「我想我已经掌握到这一连串神秘案件的重要关键了,但是我现在还没有办法确定,等我解开这个谜团之后,我会第一个打电话告诉 的。」 「那么我想我得好好等着罗!」她这么回答,眼里充满着怀疑,转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第四章 寻找答案】 我得从比利身上知道更多情报,还有,我想我该去安布雷拉做个突击拜访,先吓唬吓唬他们,再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当我一边开着车奔驰在前往安布雷拉公司的环状道路上时,也正一边思索着我对这家公司究竟了解多少。 首先,他们对赞助市府各种建筑物的兴建计画慷慨得似乎不太寻常,通常对一个只有30万市民的城市而言,浣熊市一直引以为傲的宽阔道路(两旁还以棕榈树作为行道树)、现代化的学校、充满艺术气息的医院以及全新的市政厅,是不可能单靠市政税收负担起这些华丽的建设的,但安布雷拉公司--这家已经彻底掌控整座城市的企业当初却坚持由他们出资兴建这些建设来「回馈市民」。 安布雷拉由摩天大楼群所合成的公司总部出现在公路的转角,我减速将Shelby慢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它。里面最气派的建筑物就是那栋20层高的总部大楼了,它那砖红色的墙、整齐划一到不行的线条使得整体结构带着强烈的威胁感,彷佛这栋建筑物里面住着一个残酷、十恶不赦的杀人魔似地。 我把Shelby停在大楼进出口附近,走了进去。接待处占了一楼的一半空间,而且还挑高到三楼的高度,无疑地,这样的设计是为了使来访者对安布雷拉的雄厚财力留下深刻的印象;而就在离我约50尺远的地方,接待小姐正对我盈盈微笑着。 嘿!这岂不是摆明了请我过去吗?我走过,不,事实上我简直是一路滑过光滑如镜的花岗岩地板来到她的柜台前。 「欢迎光临安布雷拉,」她说道,脸上依然带着接待小姐一贯职业性的完美笑容「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我也马上装出一副深沉忧郁的神情说道「你好,我叫克理斯.瑞德菲尔,我有个朋友,叫做比利.拉比特森的人,他是三个月前安布雷拉公司失事的那架公司专机上的乘客。」 「是的,那是个可怕的悲剧,」她说「很抱歉您的朋友在意外中丧生了。」 「谢谢 ,我是他的遗嘱执行人,而我需要一些关于拉比特森先生在安布雷拉公司任职时的员工资料,请问一下,他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可有接受公司的保险、退休计画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吗?」 「我看看人力资源部门有没有人可以帮的上您的忙。」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电话筒。 我在她讲电话时瞄了瞄她的书桌,一对老夫妇的照片,大概是她的父母亲吧!依字母整齐排序的旋转式名片架、时钟、员工守则,两个资料夹和一小盆种在咖啡杯里的常春藤,每样东西都放置得恰如其分,好一位有条不紊的小姐。 她放下了话筒「麻烦您到人力资源部的办公室,瑞德菲尔先生,请搭左手边的那个电梯,按12楼,有人会在那边接待您的。」 我向她道谢后,便穿过大厅进电梯直上12楼,果然有位 书小姐在那儿等着我,她领着我到了一间装潢华丽的办公室,人力资源部门的主管正坐在一张超大桃心花木办公桌后面等着我,那个男的一见我进来,便马上站起身来,露出制式的微笑伸出手来(还带着尾戒)并同时自我介绍,他一身剪裁得宜的西装光看就知道肯定很名贵,他说他的名字叫瑞奇诺.强生(Reginald Johnson),我们握了握手,他示意我坐到他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我得知您希望知道有关已故的拉比特森先生的事,」他在我坐到那柔软的羽毛坐垫上时说「能不能请问您希望知道关于哪方面的资料呢?」 「我是比利的老朋友,同时也是他的遗嘱执行人。」我说道,靠,半真半假总比全部扯谎来的逼真「我来是为了想知道他生前是否曾经透过贵公司而持有任何保险或退休金帐户?」 「所有与这些问题相关的资料早已在飞机失事后不久就寄给拉比特森的家人了,」强生说「当然,您身为遗嘱执行人,想必早已经收到这些资料的副本了吧?」 该死的!我得想办法混过去「其实…是的,你说的那份文件其实我早已经看过了,我只是想亲自拜访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你知道的,既然是老朋友的遗产,我得格外慎重。」 我说话的时候,强生一直用他那油腻腻的笑脸凝视着我,就像是知道我在说谎似地。 「那么,再过几分钟我就得去开会了,瑞德菲尔先生,还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 「还有一件事,比利在事发前所参与的那个新研发计画,当时他到底在研究些什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负责的是人力资源部门,不是研发部门。」 「我只是猜想说不定你听到过什么风声。」 「如果是这样的话,很抱歉,恕我没办法帮上什么忙,不过身为拉比特森先生的好友,相信您如果知道安布雷拉的全体员工都非常敬重拉比特森先生的话,一定感到十分欣慰,他是一位全心奉献于工作而又才气纵横的研究人员,他对公司的贡献以及古道热肠的人格都将让这里所有的员工无限怀念。」 我观察这家伙的神色好一会儿了,他是个食古不化的官僚,如同每个公司体系正常营运所必须的那些小主管一般,他也许常常歪曲事实或夸大其词,但我不认为他是个骗子,他真的相信比利已经死了。 我于是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很遗憾的是比利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我说着,准备开始放长线吊大鱼「我是说,如果一直找不到尸体的话,总是会让人对他的死有那么一丝怀疑。」 「我可以向您保证整个事件的处理绝无疑点,.那些找到的尸体早已经面目全非了,验尸官还得猜测找到的断肢残干里究竟哪些部分是属于哪位死者的,一部分拉比特森先生的尸体即使被错放到其他罹难者的棺木里下葬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是你没办法肯定比利的肢体是不是真的被埋葬了。」 「瑞德菲尔先生,即使你的朋友真的在坠机中没有罹难,他也会淹死、冻死,或是被卷入湖里的。」 是时候该走人了「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多时间,强生先生,如果你后来想起有关比利或他所遗留下来的东西的事的话,就麻烦你打电话给我,好吗?」 「当然,那么麻烦您给我您的电话跟地址可以吗?」 我本来想要告诉他家里的住址跟电话,这样他就不知道我是个条子了,但马上我就想到在往后的调查行动里我一定还会碰到他,所以现在隐瞒身分是毫无意义的。 「我是浣熊市警局特殊部队S.T.A.R.S.的干员,」我一边说着,一边把总部的电话写在纸上「也许你曾经听说过我们。」 他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惊讶神色,但职业性的冷漠音调却丝毫没有波动「当然听说过,很荣幸能够见到浣熊市打击犯罪的精英份子。」 「彼此彼此,强生先生,S.T.A.R.S.一直以来承蒙安布雷拉的赞助和支持,我们都十分感激。」 「哪里,哪里,您太客气了。」 我们握手道别,然后我便往办公室门口走去,走到半路,我又再次转身,给他一记回马枪「对了,趁我还没忘记以前先请问一下,其实还有一件事情,如果比利真的已经去世了,我想我应该可以取消他加入的那些科学学会的会员身份吧?」 这个问题果然如我所希望的一般杀得他惊惶失措「你为什么说『如果』比利真的死了?为什么你还是疑神疑鬼的?」 「嘿,别紧张,事实上,强生先生,我对每件事都抱持着怀疑的态度,」我边说边打开办公室的大门「你还能期待些什么?毕竟我是个警察嘛!」 【第五章 活尸】 我决定先回家,我想我得换件乾净的衬衫并且先填饱肚子才行,结果一到家我两件事都没做,倒是先拿起了静静地躺在我家大门口的晚报,上面斗大的标题彷佛某人正指着我的鼻子痛骂一般地写着:「S.T.A.R.S.警官偶遇命案。」 嘿!我可不是『偶遇』命案,我是『发现』了命案,一个被动,一个主动,你懂不懂这两者大不相同啊你!自以为聪明的蠢记者!我把报纸拿进屋里,躺在从车库拍卖买来的假皮躺椅上,开始仔细看看这篇报导在写些什么。 看到一半的时候,我开始皱起眉头来,等到看完整篇报导之后,我已经气得巴不得干掉方圆一公尺内的人,对,我就是这么火大,写这篇报导的记者虽然详实报导了当时的情况,但是却说我是「在追逐凶手时落荒而逃,放任歹徒扬长而去的无能警官」,简直令人难以忍受嘛! 更糟的是,那个记者还引用了一大堆布莱恩受访时所说的场面话,显然他根本就搞不清楚哪些东西对读者是有益的,有这么烂的传媒在,布莱恩大概已经开始练习市长上任的演讲稿了,我厌恶地把报纸丢到一旁,并且走向讯号灯不停闪烁着的答录机,一共有8通留言,有6通是记者打的,一通是我妹妹留的,还有一个留言则是威斯卡所留的,我把老妹的留言记下来,其他的则一概跳过。 当听到最后一则留言时,我突然觉得浑身发毛,有种被人偷窥的感觉从背脊爬了上来,我朝四周看了看,身边并没有人,然后我又很快地在屋里搜索了一遍,房子里面根本连半个人也没有。 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吧!奇怪的是,我仍然无法将这诡异的被窥视感从心中抹去;我感到有某个人或某个「东西」曾经来过这里,甚至可能还在这里。我走进卧房里,把红木枪盒给拿了出来,我的雷明顿散弹枪(Remington 12-gaugeshotgun)跟柯尔特点四五手枪(45-caliber Colt pistol)都放在里面,我将它们带在身上,拿回客厅并一一装上子弹。 当我正背对着窗户把最后一发子弹装进猎枪里的时候,那种被窥视的感觉突然间又出现了,现在这种感觉比刚才更强烈了,就像是有人用热煤对着我的背烤一般,我转过身来盯着窗户,但外头除了被风吹动的叶子以外,什么也没有。 我于是转身拿起散弹枪,几乎就在同时,我听见玻璃被击碎的声音,锋利玻璃碎片如雨般 在我的身上,就在我还没得及转身的时候,一双强壮的臂膀身进了被打破的窗户并从身后掐住了我的喉咙,这双手十分强而有力,就像老虎钳一般地捏住了我的气管。 我挣脱不了这如同恶魔般紧紧掐着我的双臂,同时意识也因为缺氧而逐渐开始模糊,手上的散弹枪滑落在地上,然后,彷佛浣熊市的所有墓穴通通打开了一般,一阵让人厌恶的腐败气味在空气中蔓延着,那是肉体腐烂的味道…人类尸体的气味…。 我从眼角可以瞥见那个「生物」的可怕臂膀,上面的皮肤已经从健康的粉红色转为黑色,上面布满了阡陌纵横的恶心疤痕,我以前也看过像这样的手臂,不过那是在一具死了好几天的尸体身上! 我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彷佛要冻结了似的,我正遭受某个看起来、闻起来都像是一具尸体的「东西」攻击!就在我试图将掐着我脖子的这双手扯开的时候,一大块肉竟然就这么被我扯了下来,露出了下面的红色肌肉和肌腱。 我觉得我快虚脱了,我得想办法挣脱这怪物的双臂,用棍子,有什么是可以当作棍子敲它的?靠近窗子的桌上正放着一瓶波本酒,我伸长了手,一抓到瓶子便使尽全力往那怪物的头砸。 随着一阵人不像人的惨叫声划破了房间的空气,那「生物」也放开了掐着我脖子的双手掉到了窗外,我抓起散弹枪,拉开大门便冲了出去,打算赶在它还没有从我刚刚的攻击中恢复前先把它给轰个稀烂,到了屋外,那股腐臭的死亡气息更加浓厚了。 我一边将散弹枪左右来回地瞄准着每一个可能的方位一边走向窗户,准备用全部的子弹轰它,但是当我走到那儿的时候,那怪物已经消失无踪了,那家伙刚刚站着的地方现在只剩下碎裂的玻璃和木片,我简直是被搞糊涂了,但当我正想走回屋里时,屋旁的树丛里却传来了 的声响。 我转过身时又听到相同的声音,而且比第一声大的多,像是树枝或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我沉了沉身子,双手持枪瞄准着「从里面滚出来!否则我要开枪了!」我朝着声音来处大吼。 「克理斯,看在上帝的份上,拜托别开枪!是我啊!」 「哪个『我』?」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树丛走了出来「吉儿?你白痴啊!」 我把散弹枪放下「我怎么会知道你会躲在里面?你干嘛躲在树丛里鬼鬼祟祟的?」 「我才没有鬼鬼祟祟的哩!我只是抄近路来你家找你帮忙而已,我的哈雷机车 在一哩外抛锚了。」她忽然皱起了鼻子「那是什么臭味?真恶心!」 「说来话长,吉儿。」我不打算告诉她我刚刚被活尸攻击的事,反正身为一个S.T.A.R.S.队员,她肯定很快就会知道我我们正在对抗什么「东西」。 「嗯…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得去办,我在半路上先放你下车好不好?」 吉儿脸上又露出她那刀枪不入的坚定神色,用一种大概只有在世界末日时才会动摇的目光瞪着我「你干嘛这么急着摆脱我?」 「 这是哪来的怪念头?」 「别假了,克理斯,我太了解你了,你发现了线索,正在独自调查那些案子,对不对?你老是像匹离群索居的狼一样。」 「所以 想加入,跟我一夥是吧?」 「为了加入我甚至愿意大开杀戒。」 看着她坚定的神情,我想我大概不用问她所谓「大开杀戒」是要杀谁了「知道吗?吉儿,你是威胁过我的人里面最美的一个了,好吧! 加入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来吧!路上我会解答你所有的疑问。」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这是我等一下要告诉你的故事的一部分。」 我发动Shelby,将油门踩到底,这台流线型跑车马上怒吼着像火箭般冲了出去,瞬间,惯性让吉儿的身子直靠向椅背动弹不得。 「这什么啊!蝙蝠车吗?」她的喊叫声依稀穿过风呼啸的噪音传了过来。 「威斯卡在我答录机上留了言,」我大声问着「你知道他找我干嘛吗?」 「把你的皮剥下来钉在墙上!」 「为什么?」 「你可以把这该死的车窗关起来,好让我听得见你在说什么吗? 」 我按了按关上自动窗户的按钮「这样好点了吗?」 「真是谢天谢地!好多了,再晚五分钟,说不定我下半辈子就得靠助听器才听得见了!」 「那么,为什么威斯卡这么火大?」 「理由可多了,首先,局长下令要他解释你在目击那个虐杀事件之后的行踪,包括我在内,你还没向任何人解释过。」 「那第二个理由呢?」 「显然安部雷拉的人力资源部经理打电话给布莱恩抱怨,说你没有先通知就迳自前往调查,不用说你当然没有经过正常管道取得上级批准,所以不用说布莱恩当然也暴跳如雷了。」 「让我猜猜看,然后布莱恩就打电话给威斯卡海削了他一顿,所以威斯卡现在也对我大为光火,是吧?」 「你是知道『魔鬼终结者』威斯卡的个性的,也许他已经气炸了,可是从外表上谁也看不出来,这家伙可是如如不动,八面玲珑的哪…。」 「还有什么是我该知道的?」 「有,克理斯,威斯卡派我亲自把你带回总部。」 「所以这就是 会来我家的原因了?」 「你说对了,他可是急着要见你喔!」 「他如果知道当他正苦苦等候的时候, 正快乐的兜风着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为了我们两个着想,你发现的线索最好管用,克理斯。你懂我的意思吧?」 「知道,如果我们查到了重要的东西,那么我们马上就会成为媒体宠儿,而布莱恩跟威斯卡当然就不敢动我们了,但是如果我们啥都没发现,威斯卡的墙上大概就会挂上两张人皮了。」 「没错,而如果我得冒着被活活剥皮的危险的话,我得知道是为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克理斯?」 接下来的十分钟,我一边开着车,一边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吉儿。 「这就是我所能告诉 的一切了,」我说「我相信我的老朋友比利不但还活着,而且还握有关于浣熊市这一连串恐怖虐杀的线索。」 「这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吉儿说「如果我跟你不熟的话,克理斯,我会以为这一切都是你编出来的。」 「希望 说的是真心话。」我说。 【第六章 谜团的另一片拼图】 我们对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想了许多假设,但后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最后,快到比利的小木屋时,我们两人都各自静静沉思着自己的想法;几分钟后,我们经过一座横越在湍急溪流之上的桥,将车子在屋前的隐蔽处停了下来。 下车之后,我查看了一下满是尘埃的停车场「没有轮胎的痕迹,」我说「看来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吉儿走到小木屋的前门,转身说「昨天晚上下过雨,克理斯,即使是一整个佣兵团坐着沙地吉普车经过这里,留下的轮胎痕也一样会被雨水冲掉的。」 经过她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刚刚真是蠢,然而,稍后当我试着打开小木屋的门,却发现它是锁着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更蠢了,吉儿也语带揶揄地问道「你忘了跟萝丝拿钥匙了,对不对?」 「 说对了, 也真是够刻薄的了。」 吉儿捉狭地转了转她灵活的双眼,然后拿下了头发上的发夹,她把发夹插进钥匙孔里,不到两秒门就打开了「你先请吧!克理斯。」她说道,她口气里的谦虚甜的像蜂巢里的蜂蜜似地,我只得把我的傲气吞下肚去,然后走在她的前面;屋里的空气充满了陈旧、发霉的味道,就如同很久没打开的行李箱里的空气一样。 「比利!」我呼唤着「你在这里吗?是我克理斯啊!」 回答我的只有我自己的回音而已,于是我转过身来面对吉儿「我上去二楼找找看,楼下这里就交给 了。」 「等等,克理斯,」她说道,指着丢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的几个啤酒罐「这些罐子看起来还蛮新的。」 我走了过去,捡起其中一个罐子「这是比利爱喝的牌子,不过这证明不了什么,好吧,我们还是照原定计画进行,我先到楼上去。」 我搜查完二楼的两间房间和浴室后便下楼来,发现吉儿已经进了厨房「有什么发现吗?」我问道。 吉儿摇了摇头「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你呢?」 「什么也没有,也许我们应该--」我说到一半便住了口,房子里充满了如同上次那具僵尸出现时的腐臭味,恐惧感从我心中油然而生,相信吉儿也闻到了。 她瞪着我,眼里充满了恐惧「是它们,对吧?」 我点了点头「没错,现在先安静下来,专心听它们发出的声音,我们得知道它们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过了一会儿,我们听到了它们,就在外面的庭院,但听起来并不像普通人的脚步声,不,那些走向我们的怪物像是用它们木棒般僵硬的腿踢着尘土走来,彷佛它们的腿重得无法抬起来似地,从发出的声响来判断,我猜至少有4、5具僵尸正接近这间木屋。 吉儿和我站在一起,我们的双眼直直地盯着敞开的大门,外头正响起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呻吟声,这是已逝者的恶魔挽歌,我们鼓起勇气准备战斗,过了几秒钟,这些怪物就像是一群用两脚站立的发狂公牛似地从大门冲了进来,就在我们为生存而奋力作战的时候,吉儿的尖叫声也不时的传入我耳中。 当我正和两只僵尸缠斗的时候,我第一次好好地看清楚了它们的脸,它们的双颊深深陷入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孔,眼睛突了出来,像是某种昆 一样,又黄又长的犬齿取代了原先的人类牙齿以用来撕裂、切断它们所碰到的任何肉体。我用拳头往最接近我的怪物挥去,很轻易地便将他的下巴给击碎了,紧接着一股熟悉的腐臭和死亡气息便从那里面飘了出来,彷佛像是通到化粪池的下水道一样的味道。 我一路不停败退,而从吉儿那绝望的喊叫声可以判断,她也撑不了多久了,正当我差不多要放弃所有希望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我的耳里「宰了他们!克理斯!」 我从眼角瞄到比利正站在厨房的门边「它们不是人类,」他叫着「它们是僵尸!」 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量挣脱了它们的攻击并举起我的散弹枪「砰!砰!」两发强劲的散弹几乎将眼前的那具僵尸撕裂成两截;但,奇怪的事发生了,那具僵尸的伤口竟然重新长出肉来,并且又再次向我展开攻击。 「射它的头!克理斯!」比利吼道「这是唯一可以消灭它们的方法!」 我马上朝那怪物的头开了一枪,子弹的冲击力将它的头轰个粉碎,炸开的脑浆甚至还飞溅到远处的墙上,紧接着我又把枪口对准攻击吉儿的僵尸,一样一枪打爆了它的头,那具僵尸随即松了手,本来被掐住脖子举到半空中的吉儿也因此跌在地上。 我马上跑到她身边蹲了下来「你还好吧?」 「还…还好…我想是吧…」她气喘吁吁地说道,同时用手按着被掐的通红的脖子「给…给我一分钟…先…先喘口气再说。」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身后传来,我起身回头一看,原来是比利发出来的,剩下的三具僵尸已将他团团包围住,正张开血盆大口啃噬着比利的脖子,比利的喉咙被咬开了一道很大的伤口,鲜血不停地涌出来,染得他的胸前一片腥红。 「快起来!」我大吼着,把吉儿拉了起来「我们必须把比利救出来逃到厨房去!」 「把你的柯尔特给我!」吉儿说道。 我把枪交给她「我们得全神贯注,瞄准它们的头射,直到子弹全部用光为止,清楚了吗?」 「知道了。」 「数到3,1…2…3!!」 我们不停地全力射击,把僵尸从比利身边赶开,吉儿和我赶紧冲进房里,跑到他身旁将他拖进厨房,当我将他放在地板上时,吉儿马上将身后的门给大力地关上奇 -書∧ 網,然后,吉儿和我又用厚纸板堵住门缝,这才来到比利的身旁。 「撑下去,老朋友,」我说道「我们会很快送你去医院的,你不会有事的,比利,你要打从心里这么相信,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办到的。」 「没…没用的…」比利喘息着说,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了。 「噢…比利……」 「我时间不多了…你得仔细听好…」 吉儿和我看着对方,比利说得对,他撑不下去了,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仔细听清楚他的遗言。 「好的,比利,」我轻声地说「你想告诉我们什么?」 「我…逃出来了…」 「逃出来?从哪儿逃出来?」 「秘密的研发实验室,」他大口呼吸着,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我是唯一逃出来的……」 我的思绪转得飞快,一片片拼图渐渐地拼凑在一起了,假如那时比利正是被想抓他回去的人追赶着的话,他们一定很容易就设想到,比利一定会打电话给他可以信任的好朋友,而他们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可以知道我就是比利的那个好朋友,他们说不定早已经监听了我们昨晚的谈话内容,并从中得知我将去胜利湖畔跟比利见面,很显然的,他们先我一步到达那里,并且故意把那条项链放在船屋里。 这是个陷阱,他们想把知情的我们一并解决掉。 比利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咯咯声,我知道他已经要不行了「那些你暗中进行着的研究,比利,那些研究跟这些僵尸有关,对不对?」 他虚弱地点了点头「我们被迫…去...去开发病毒…」 「什么样的病毒?」吉儿问道。 「T病毒,把人类变成僵尸的病毒...」 大量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彷佛源源不绝似地。 「比利,你得告诉我们,我们该如何阻止这一切?」 「不行…没有办法阻止……」 比利的身子一瘫,咽下了他的最后一口气,接下来,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就这么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然后,我弯下腰,将他瞪大的双眼阖上。「克理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吉儿问。 「冲回车子那里,你把子弹重新上膛了吗?」 「上了。」 「好,我们从后门出去,它们应该还在客厅,所以在我们到达停车场以前,它们是不会发现我们的,我们一到房屋的转角处就马上把前门打开,我把窗拆下来点火放在那儿,这么一来,它们就得跨越火堆才能抓到我们,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来吧!」 我带头冲出了后门,沿着木屋边缘来到了转角,我们把枪举到眼前瞄准,然后就一边把枪口对准前门开火,一边拼死命地往车子那儿退去,一具僵尸突然朝庭院这边冲来,我马上就朝它的头上开了两枪,把它给解决了。 我们终于到达SHELBY旁边,开车门的时候紧张得几乎巴不得把它给扯下来,我将钥匙插进锁孔,马上那美丽的引擎就发动了,它所发出的低沉吼声恰和我们身后的僵尸们恶鬼般的呻吟声成为强烈的对比,当我换档时,最后两具僵尸已经穿过了庭院,几乎要到车子这边了,我连忙调了个头,加速冲过那座通往小木屋的桥。 我把僵尸和我们的距离拉开至少五哩远以后才放慢了速度,我看了看吉儿,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但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坚定神情。 「很高兴有你跟着我。」我说。 「我可不。」 「不,说真的,如果我是自己一个人的话,我很怀疑有谁会相信我刚才被一群僵尸攻击,事情实在太诡异了,但现在有两个人证,他们至少会愿意听听事情的经过。」 「我已经等不及想看看在我们向威斯卡报告之后,他的表情会变得怎么样,我从来没见过他沉不住气的样子,不过我们向他报告在他的管区里有杀人僵尸到处横行这件事说不定会奏效。」 我笑了「别抱太大希望,那家伙是块木头。」 「你认为他会相信我们吗?」 「他别无选择,」我说道「如果有人想用[W w w 。F v a L 。c n 支 持福 哇小 说]病毒来制造僵尸的话,威斯卡跟所有S.T.A.R.S.的队员非得出面阻止他们不可。」 【最终章 S.T.A.R.S.全体出动】 当我们回到总部的时候,S.T.A.R.S.的办公室是一片混乱,一旁的角落里,理查.艾肯探员,本单位年仅23岁的通讯专家,正对着无线电大声吼着;而办公室的另一端,威斯卡队长正忧心忡忡地来回跺步着。 他看到我和吉儿进来,只是朝我们点了点头,之后便又回到堆满资料的办公桌上到处翻找资料了,很明显地,我们的指挥官现在正为了什么在烦心着,而我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有关僵尸的事情呢! 当我回过头来的时候,艾肯突然间吼得更大声了,我正在纳闷他为什么这么激动的时候,却听见他吼着「Bravo队!S.T.A.R.S.总部呼叫!你们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十秒钟经过了,一点回应也没有,于是他又试了一遍「Bravo队!这里是S.T.A.R.S.总部!听到请回答!」又过了十多秒,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艾肯第三次按下通话钮。 我开始感到一阵恶感从胃部深处升起,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我穿过办公室,走到威斯卡面前问道「我们碰上什么麻烦了,队长?」 他看着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他不晓得该怎么开口告诉我们S.T.A.R.S.现在大难临头了,终于,他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Bravo队失踪了,我们和他们失去了连络。」 我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队长,这里可不是百慕达三角洲,一整队经过严厉训练的执法精英是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在空气中的。」 「Bravo队就是这么样地消失了,过来吧!我想让你看样东西。」 威斯卡领着我来到挂着拉昆市巨幅地图的墙边,一列列的彩色图钉钉在上面,在城市的西北角围成了一块近似圆形的区域「每个图钉都代表着一桩凶案 的案发现场。」他说道。 我点点头,认出了我所管辖的区域。 「注意到了吗?这些图钉都围绕着一个特定的区域,看来就像是公牛的眼睛一样。」 我仔细地研究着这张地图,这些钉子所围绕出来的区域中间似乎有一栋大型的建筑物在「被围住的区域中央的建筑物是什么?」 「那是拉昆市以前的迎宾馆,从它座落的位置来看,杀人犯说不定就躲在里面,所以差不多3个小时以前我派出了Bravo队前往调查」威斯卡无力地抓了抓头「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一个也没有。」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该是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了「吉儿和我刚刚才和那些杀人魔打了个照面。」 威斯卡直盯着我看「你们近距离地见过那些凶手?」 「简直是太靠近了,队长。」 「他们长什么样子?等等,我把素描专家叫到这儿来。」 「没这个必要,长官,没有人认不出这些杀人魔的。」 「你愿意告诉我为什么吗?」 「它们全都是僵尸啊!队长,复活的尸体。」 在接下来的10分钟,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满脸狐疑的威斯卡,比利的电话、那个神秘的研究计画、把动物变成杀人怪兽,把人类变成僵尸的T病毒…….然后吉儿也加入了我们的谈话,她保证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我们从比利的小木屋逃出来的一切经过。 威斯卡在我们说完之后沉默了好一阵子,终于,彷佛确定自己的心意似地,他点了点头,然后他看着吉儿和我「这些事情听起来疯狂,但是似乎却又言之成理,一位首席科学家到上海进行一项极度机密的计画,接着事情出了差错-很糟的差错-于是这位科学家-比利,最后创造出了一种可以把人变成僵尸的可怕病毒。」 「是的,那么队长,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得到Bravo队失踪的地方查个清楚。」 「所谓的『我们』是指……」 「Alpha队的所有队员,」他用手指画了个圆圈示意,指的是吉儿、贝利、理查跟我「现在这里所有队员,加上钱伯丝、佛洛斯特跟维克斯,一起上屋顶准备出发吧!直升机正在等着我们。」 10分钟之后,我发现望下去已经可以看到本市过去的那座迎宾馆,这地方从上面看起来简直是大极了,包括一座被藤蔓包围的尖塔、连接主屋的塔楼、落地窗和拱形的门,当直升机降落时,螺旋桨把及腰高的草丛给削得平平的,不一会儿功夫,直升机便停在这座建筑物前的草坪上。 就像往常一样地小心翼翼,威斯卡要我们待在机舱里直到螺旋桨完全静止为止,当螺旋桨发出的噪音完全静下来的时候,很快地一阵诡异的尖叫声马上笼罩了四周,一阵彷佛来自地狱的可怕呻吟声。 从大家僵硬的表情看来,我可以感觉到机舱里所有队员都怕的要命。 「瑞德菲尔、华伦泰,」威斯卡用他嘶哑的声音低声问道「你们知道这些声音是从哪儿来的吗?」 「那是僵尸发出的声音,」我说道,看着吉儿的双眼「它们要让我们知道它们在这里,队长,这一次,它们不会轻易地放过我们了。」 第一部:安布雷拉的阴谋 序章 拉萨姆周刊(一九九八年六月二日) 浣熊市猎奇连环杀人案! 浣熊市——昨日晚间,安娜?米塔基(四十二岁)的尸体被人发现。现场是浣熊市西北部距离被害人住所不远处的一个废弃停车场。加上这次被发现的被害者,于上个月发生在维克多利湖附近的传闻中的“食人鬼”所杀害的受害人已增加到四人。关于这名被害者的情况,从法医的鉴定报告上来看,米塔基尸体的已部分器官被吃掉,从牙印上来判断很明显是人类所为。 米塔基的尸体是于昨晚九时左右被两名散步的路人发现的。不久后,艾隆斯署长就发表了简单的声明讲话。他在讲话中表示,浣熊市警察总部“正在紧急搜捕这名丧心病狂的罪犯”,而关于眼下如何才能彻底保护浣熊市市民的安全这已问题,他正在与市议员进行磋商。 在这次由所谓的“食人鬼”所引发的血腥骚乱中,还有另外三名被害者,在前几周他们被认为是在浣熊市森林地带遭到了野兽的袭击。结果,目前已知的已经有七名市民被神秘杀害…… 浣熊时报(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二日) 浣熊市的恐怖!新的受害人! 浣熊市——在周末清晨,两名年轻人的尸体于维克多利公园被发现。这两人是从今年五月中旬开始,轰动了全市的连环杀人案中第八名与第九名受害者,两人的身份已经被确定是迪恩?拉什和克里斯托弗?史密斯。 两人都是十九岁,他们的家人在周六晚间便向警方报告了二人失踪的消息,警方经过调查于周日凌晨两点在维克多利湖西侧的堤岸上找到了被害者的尸体。虽然警方并没有就此案做出公开讲话,但根据现场目击者所提供的消息,这两个人与之前被发现的被害者都受到了同样的伤害。但关于袭击者究竟是人类还是动物,至今仍没有查明。 根据此次案件两名被害人的亲友们所提供的线索,他们二人生前在策划如何捕捉最近在公园被其他人所目击到的“野狗”。为了看到这种夜行动物,两人才不顾政府颁发的夜间禁止外出令,于晚间擅自外出。 哈里斯市长预定于本日午后召开新闻发布会,但内容不是关于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恐怖事件,而是呼吁广大市民一定要遵守夜间禁止外出令…… 都市边缘报(一九九八年七月二十一日) S.T.A.R.S——特殊战术及救援部队亲自出马,浣熊市救助工作展开 浣熊市——本周早些时候在浣熊市郊森林地带发生了三名徒步旅行者失踪事件,市议员提出了在阿克雷山区六号公路上设置路障的申请。昨日,警察署长布莱恩?艾隆斯决定出动S.T.A.R.S展开搜救失踪者的行动,另外他海发表声明表示在解决这一系列引起人们恐慌的杀人以及失踪案件之前,S.T.A.R.S将与警察总部保持密切联系并展开行动。 艾隆斯署长原本也是S.T.A.R.S的成员,根据他的讲话(都市边缘报独家电话专访)“针对城市的安全保障,现在的情况我们应该启用受过特殊训练的专家。在这两个月内,被残忍杀害的受害着已经由九人之多,还有至少五人失踪。而且这已系列的案件都发生在浣熊市森林地带,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一连串案件的凶手应该潜伏在维克多利湖地区的某处,而S.T.A.R.S有着丰富的搜寻类似犯人的经验。” 对于为什么S.T.A.R.S没有负责之前的一系列案件这一问题,艾隆斯署长只是回答说,S.T.A.R.S小队的任务是负责辅助浣熊市警察总部的工作,而对眼前一连串的杀人事件进行追踪的全天候特别调查组来说,他们是作为“额外增援”而加入到调查活动中的。 一九六七年设立于纽约的民间组织S.T.A.R.S原本是作为和与日俱增的恐怖分子对抗的策略,而由退役军人以及CIA、FBI双方的谍报人员所组成的小组。在前国家安全保障与防卫厅(NSDA)长官马尔科?帕尔米埃利的指挥下,这个组织的活动范围渐渐扩大到人质交涉、破解密码、以及镇压暴动等方面。S.T.A.R.S与地方警察联手,其各分部开始作为完全独立的团体而行使各自的职能。S.T.A.R.S在一九七二年接受了很多地方企业的资金援助,并设立了浣熊市分部,目前这个组织由半年前调任来的阿尔伯特?威斯克担任队长一职…… 第一章 对于这场作战会议来说,吉尔已经迟到了。尽管她正准备外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钥匙却掉进了咖啡杯里,当钥匙刚一触碰到咖啡杯的底部便发出了含糊不清的撞击声。吉尔停下了脚步,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冒出热气的马克杯,这次夹在她腋下的文件夹又掉落在地板上,夹在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 “啊,真是的……” 吉尔看了看手表,单手拿起咖啡杯返回到厨房,威斯克早已通知她会议将从下午七点开始,并要求全体成员出席。也就是说,就算马不停蹄地赶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然后打开车门坐下来,也只剩下九分钟而已。这可是首次召开情报公开会议。 这是自从S.T.A.R.S接管这个案件以来所召开的第一次会议——可恶,而且这也是自己调职到浣熊市之后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尽管如此,看来还是要迟到了。 回想起来,在这里度过的几年时间里,每当自己想要遵守时间去完成某件事时,结果总是在即将出门时将一切都搞砸…… 吉尔一边以无奈的语气小声嘀咕着,一边冲向水槽想要尽快结束这些琐碎的事情,她感觉到一股焦躁以及对自己的愤怒,而这种感觉也正是她工作的真实态度。 实际上吉尔最近的工作就是在早饭后拿起文件的拷贝文本,一边仔细阅读一天中的调查报告,一边寻找那些警察也许会漏掉的东西。结果,一天的时间就这样平淡地度过,这只能让她赶到无比的焦躁,而无法获取更多的事实真相。 吉尔将马克杯倒过来,将温热的钥匙拿在手中,随即在自己的牛仔裤上胡乱地擦了两下,然后又回到门口处。当弯下腰开始收拾地毯上的那些文件时,她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凝视着刚刚捡起来的那一摞文件,在最上面是一张泛着光泽的照片。 啊,孩子们…… 吉尔慢慢地举起那张照片,虽然知道现在已经没有时间顾及这些,但她还是无法将目光从照片中沾满了鲜血的幼小面容上挪开。这让一天中本已经紧迫的状态变得更加强烈,当吉尔看到那张犯罪现场的照片时,以瞬间甚至无法呼吸。贝琪与普利西亚?玛吉姐妹,七岁和九岁。吉尔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这张照片没什么值得看的,必须快点儿结束这一切…… ……可是,那却并不是真心话,对吧?那样做是对自己撒谎,还是承认了吧——现在任何东西都有些不对劲,在他们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些不对了。 在刚刚搬到浣熊市时,吉尔处于一种精神紧张的状态,无法接受自己的调职,甚至都不确定是否要加入S.T.A.R.S小队。虽然能够很好地完成工作,但那都是拜自己的父亲迪克所赐。迪克在被逮捕之后,就一直向女儿吉尔施加调换工作的压力。而且父亲十分执着,她承认自己将女儿朝着错误的方向培养,并反复向吉尔说瓦伦蒂安家族只要由一个与监狱由联系的人就够了。虽然有着熟练的技能与丰富的经验,但吉尔却并没有太多的选择。至少S.T.A.R.S小队对她的能力做了正确的评价,但关于暗中能力她是如何获得的却一无所知。这份工作的薪水并不算差,而且也由这之前吉尔所一直追求并享受的危险要素……如果试着回想一下的话,改变职业就像是受到了一个小小的惊吓那样简单。父亲迪克很高兴,她也将得到了解另一种生活方式的机会。 尽管如此,搬家还是要比想象中的痛苦。 自从迪克被关进监狱以后,吉尔真正尝到了孤独的滋味,她开始觉得自己为了维护法律而工作就像是个笑话一样——小偷迪克?瓦伦蒂安的女儿为了维护真实与正义的美国精神而工作。然后升到S.T.A.R.S的Alpha小队,在郊外有一个雅致的家——要将这些白痴一样的想法全部放弃,她真正想要的只是迅速离开城市,回到原来的那个破房子里…… ……可是,这些想法只是存在于住在街对面的两个小女孩打开家门,泪眼朦胧地向吉尔问道“你是真正的警察吗”为止。她们的父母上班去了,可是她们此时却找不到自己饲养的那条小狗,于是…… ……穿着学校绿色制服的贝琪,以及穿着娃娃服的普利西亚一边抽抽搭搭地哭,一边好像还有点儿害羞…… 那条小狗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只是在几条街区之外乱转而已,于是吉尔轻易地就交到了两个新朋友。这对年幼姐妹也很快就喜欢上了吉尔,从学校回来时总是拿着在路上摘到的野花,周末也总是在吉尔的家里玩耍,不停地唱着在电影、电视、动画里听到过歌曲。少女们让吉尔改变了对未来的看法,令她不再想着孤独地离开,虽然不知什么时候离开这片土地的想法还会卷土重来,但至少在那一刻之前可以将其抛诸脑后。活了二十三年后,吉尔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成为了生活以及工作这个共同体的一部分。变化就这样极其细微地,极其缓和地来临了,吉尔几乎没有察觉。 在六周前,贝琪、普利西亚和父母一起前往维克多利湖边野餐,后来与父母走散了。于是她们成为了使这个城市颤栗并且被孤立起来的案件中最初的受害者。照片在吉尔的手中微微地颤动,贝琪浑浊的眼睛在凝视着天空,她的尸体腹部被撕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普利西亚就躺在她的旁边,双手张开摆成了一个“大”字,大量的肉片被从细小的四肢上撕下。两个人的内脏都被掏出,死因可能是失血过多,从可怕的外伤来看应该在死前还受到了极度惊吓。即使法术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够了!她们已经死了。可是,最后一定要将此事做个了解! 吉尔用颤抖的手将文件收回文件夹,然后一边深呼吸一边迈出门口,温暖的空气中弥漫着刚刚割过的青草气味。好像不知从街上的哪个角落里传来了孩子们嬉戏的声音,其中还混杂着小狗愉悦的吠叫声。www奇q i sh u 9 9書com网她急忙走向自己那辆停在路边的车体上满是坑洼伤痕的灰色汽车,并尽量迫使自己不去注视被寂静所包围的玛吉家。很快,车子发动起来,并开始行驶在郊外广阔的道路上,吉尔摇下车窗,狠狠地踩下油门。当然,她想要看看孩子们与宠物,但是四周却什么都没有。自从案件发生之后,人们便禁止孩子与宠物外出,即使在白天也是如此。 车子不断加速,开上了高速公路的202号线,小型的车体开始有些轻微颤动。温暖而干燥的空气吹起了吉尔的秀发,并轻抚她的脸庞,这让她从噩梦中清醒过来。车子就这样在黄昏——这个白昼与夜晚的分界中疾驰,道路两边树木的影子被路灯拖得长长的。这是命运,还是单纯的机缘?吉尔的人生轨迹就这样被在浣熊市所发生的事情所修改。为了不被投入监狱而努力也好,为了取悦父亲而选择顺从也罢,自己原本只不是个盗窃犯——或者,自己想要加入S.T.A.R.S也只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不能再这么自欺欺人下去了,这件事情很重要。孩子们被杀害了,而杀人犯至今仍逍遥法外,这也就意味着他还会继续作案。 放在手边有关被害人的文件在微微地随风摆动,最上面的一个文件被风吹起,宛如那九个人的灵魂,恐怕就是贝琪与普利西亚姐妹的伙伴。"奇-_-書--*--网-QISuu.cOm" 吉尔渐渐冷静下来,将手放在飘舞的文件上——接着她在心里发誓,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自己都要把那个凶手找出来。无论过去的自己是怎样的人,那和自己将来发展的可能性没有任何关系。自己已经变了……在让那个杀害无辜人们的凶手受到应有的惩罚之前,自己是不会停下来的。 “喂,克里斯!” 克里斯站在苏打水贩卖机前回过头来,他看到福斯特那黝黑的,如同少年一样的脸庞上带着满满的笑意,从空无一人的走廊处向着这边大步流星地走来。实际上,福斯特要比克里斯年长两、三岁左右,但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个处于叛逆期的青少年一样——留着长发、穿着钉着铜钉的牛仔裤和夹克,左肩上还纹着一个抽烟骷髅的刺青。但是他的确是一名优秀的机械师,同时从克里斯参加的战斗中所目睹到的情况来看,福斯特还是他所见过的最棒的狙击手之一。 “呀,福斯特,很有精神嘛。”克里斯从贩卖机中拿出罐装苏打水,顺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距离会议召开还有几分钟的事件。当福斯特站在他的面前时,虽然克里斯的笑容中满是疲惫,但是那双蓝色的眼睛中仍然闪耀着光芒。福斯特的手中拿着很多装备——防弹马甲、多用途武装带、还有军用背包。 “威斯克已经向马里尼认可了搜查工作。Bravo小队开始着手执行任务。”虽然很兴奋,但是福斯特那阿拉巴马特有的鼻音还是让他的话变得很平静。他一边一如既往地傻笑一边将手中的装备放在椅子上。 克里斯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时候?” “现在。只要直升机一准备好,我们就可以出发了。”福斯特一边说一边将防弹背心套在自己的T恤上,“当你们Alpha小队坐着写备忘录的时候,我们已经干掉那些不知从哪儿来的杀人犯了。” 自己如果没有自信的话,是什么也做不成的,这就是S.T.A.R.S。 “啊,算了吧,你们还是小心点儿吧,好吗?不管怎样,比起在森林里四处转悠那种无聊的工作,还是我们的工作更令人厌烦一些。” “那种事情当然很明显啦。”福斯特说着将头发拢到脑后,接着系上了武装带。很明显,他已经将精力集中在特殊任务上。克里斯虽然还想说点儿什么,不过终究没有说出口。比起自己的虚张声势,福斯特本身就是个专家,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对他说“小心”之类的话。 真的是那样想的吗,克里斯?你真的认为比尔会小心吗? 内心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克里斯轻轻的拍了下福斯特的肩膀,然后向着作战会议室走去。他惊讶于威斯克会将小队分批派遣出去,虽然对于缺少经验的S.T.A.R.S来说,开始进行预备调查是惯例,但这却不是通常的作战方式。即便从已经被发现的死者数量上来看,也应该准备更加积极的攻击力量才对。针对杀人犯而组成部队,这次的事件绝对是最高等级的。可是威斯克竟然只把这当成了一次训练活动。 谁也不知道,比尔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克里斯再次想起上周的深夜,自己接到的那通童年玩伴打来的电话。虽然和比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但还是知道他目前是安布雷拉公司的研究员。安布雷拉是一个制药公司,这个公司为浣熊市的经济繁荣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比尔绝对不是一个害怕阴影的家伙,但是他的声音中却透出了深深的绝望。将克里斯从睡眠中叫醒,比尔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生命正处于危险之中,而且好像还有其他人也卷进了这件事情当中,他恳求克里斯离开城市来见自己。可是当克里斯赶到约定地点后,对方却没有出现,之后他便失去了比尔的消息。 自从比尔失踪以来,虽然克里斯并不认为这件事和浣熊市所发生的事件有关联,但在失眠的夜里还是会不停地回想着这些。“无论如何,现在肯定发生了一些超出我们想象的事件,而且比尔知道这一事件的真相。”这样的想法与日俱增,令克里斯挥之不去。虽然警察搜查了比尔的住所,但是却并没有发现犯罪的迹象……可是,克里斯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的朋友已经死了。而且是有些人为了封他的嘴而谋杀了他。 “有这种想法的,只有我自己而已。艾隆斯署长会认为这种想法完全是无稽之谈,小队中的人会认为我只不过是陷入了失去朋友的悲伤之中,所以产生了幻觉……” 克里斯刚刚转过走廊拐角,便把这种想法暂时收了起来。走廊中间响起皮靴后跟敲打着地面所发出的声响。为了找出比尔失踪的理由,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才好。集中精神,将意识集中在问题上——但是,实在有些筋疲力尽。自从接了比尔的那个电话之后,自己一直在被不安与睡眠不足所侵蚀,视线也好像在逐渐模糊。由于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也许自己的客观性也被变得迟钝…… 随着克里斯逐渐靠近S.T.A.R.S办公室,他努力不去思考其它问题,只是在脑海中整理会议相关的事情。悬在头上的荧光灯将狭窄的走廊照得如同白昼,作为夜间照明来说,这的确有些过于明亮了。浣熊市警察总部是一幢古老的建筑,至今仍然存在着规格外建筑物的部分以及很多镶嵌工艺的彩砖,为了采集日光还设计有很多扇窗户。在克里斯小时候,这幢建筑物是浣熊市的市政厅。之后随着城市人口的增加,这里作为图书馆被修葺一新。再往后,在四年前又变成了警察署。总之是经历了无数次的改建工程…… S.T.A.R.S办公室的门敞开着,男人们高谈阔论的声音传到了走廊里。一瞬间,克里斯感到有些踌躇,能够听出艾隆斯署长的声音就在其中。总是说着“称呼我布莱恩就好”的艾隆斯是一个带着警察面具随意满足自己私欲的政治家,他会对本地的所有事情都加以干涉,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追溯到九四年,他甚至和赛达地区的不动产诈骗案有所关联。虽然这些事情都不会在法庭上被证明,但是对那些私下的知情者而言,这些都是不言而喻的事实。 克里斯听到艾隆斯那阴郁的声音后,不禁摇了摇头,对由那个家伙来指挥S.T.A.R.S表示难以置信——即便对方的确是一名市议员。也许更令人难以置信,但恐怕这个家伙总有一天会成为浣熊市的市长吧。 当然,那个家伙讨厌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克里斯?雷德菲尔德? 啊,正是如此。克里斯并不是一个善于溜须拍马的混蛋家伙。而艾隆斯也不是一个完全没有能力的废物,他曾经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所以尽管克里斯的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他还是迈步走进了被当作S.T.A.R.S小队办公室以及作战总部的狭小而又杂乱的房间。 巴瑞与约瑟夫正在一边查看放在桌子上的箱子中的文件,一边低声谈论着些什么。Alpha小队的驾驶员布拉德?维克斯在喝着咖啡,眼睛则盯着电脑的屏幕。稳重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开心的表情。在房间的深处,威斯克队长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在脑后,正对艾隆斯署长的发言报以热切的微笑。艾隆斯则将身体倚在威斯克的办公桌上,一边说着话一边仔细地用他那双肥胖的手抚摸着嘴边的胡须。 “所以,我就说啊,‘只要你让我印刷,我就去印刷,贝托鲁奇。另外你那么在意这个啊,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绝对不会再一次从这间办公室得到我的许可’。我就是对那个家伙……” “克里斯!”威斯克打断了署长的发言,站起身来。“你能来真实太好了。那么我们就不再废话了。” 虽然艾隆斯看起来有些不爽,但是克里斯还是装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威斯克也不再去理会艾隆斯,而是以很郑重的态度面对克里斯,尽管还是能看出他眼睛中闪烁着的光芒,但同时也有一种有恃无恐地意味。 克里斯进入办公室,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这张桌子是他与Bravo小队的肯尼斯?苏利文共同拥有的东西。通常情况下,由于小队之间要以交接制来执行任务,所以并不需要很大的办公室。 “你准备派遣Bravo小队吗?” 克里斯将还没有打开的罐装苏打水放在桌子上,看着威斯克问道。 队长很冷静地看了看他,抱着胳膊说道:“我是按照规定处理这件事的,克里斯。” 克里斯一边皱着眉头一边俯身坐下,“嗯,可是,上周我们曾静讨论过这个问题……” 艾隆斯插嘴说道:“是我下的命令,雷德菲尔德。虽然我知道你的想法是先对那个区域进行秘密侦查,但是我实在找不到违反规定的理由。” 装出一副圣人模样的笨蛋…… 克里斯笑了笑,他知道这样会让艾隆斯变得焦急。“当然了,对于我的言行,你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 一瞬间,艾隆斯狠狠地瞪了克里斯一眼,那双如同猪一样的眼睛眨了眨,随即又将视线垂下。艾隆斯转而面向威斯克说道:“Bravo小队一回来,你就向我报告结果。那么我就先走了,队长……” 威斯克点了点头:“署长,再见。” 艾隆斯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走过克里斯的身边,离开了房间。他刚走出去没有一分钟的时间,巴瑞就开始大声地嚷嚷道:“我怎么感觉署长那个家伙,今天好像是憋着屁不敢放的样子啊,你们看出来没有?我说咱们在圣诞节凑点钱吧,给他买点儿泻药之类的当礼物。” 约瑟夫和布拉德一阵狂笑,克里斯却并没有插嘴。对于艾隆斯的玩笑可以一笑置之,但是对他这次搜查工作安排中的漏洞,他却根本笑不出来。 克里斯回过头看着威斯克,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与之前一样的冷静沉着的表情。威斯克负责S.T.A.R.S的指挥工作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他是从纽约本部调任过来的,所以克里斯还没有摸清他的性格。对于这个新任的队长,正如评价中的一样,冷静、专业、文中。但是克里斯对他却有着隔阂,偶尔有种在距离很远的地方观察情况的感觉…… 威斯克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克里斯。我知道你认为事态正在向着错误的方向发展,但是艾隆斯署长却并不重视,所以……” 克里斯点了点头。威斯克的话很正确,艾隆斯是惟一一个能够将这次任务活动的状况进行升级的人。“这不能怪你。” 巴瑞挠了挠自己那短短的红色小胡子,走了过来。巴瑞?波顿身高有六英尺,身体壮得像一辆卡车。抛开家庭与武器收集的话,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举重了,而且喜欢四处炫耀他的成果。 “不用在意,克里斯。如果马里尼发现问题的话,会马上向我们要求增援的。艾隆斯只是故意想要让你着急而已。” 虽然克里斯点头表示认同,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Bravo小队中仅有的有经验的队员就是恩里克?马里尼和福斯特?斯拜尔。肯尼斯?苏利文是个优秀的侦察兵,同时也是个头脑清晰的化学家,但是这些都和此次所执行的任务无关。理查德?艾肯虽然是一名顶级的通信专家,但是他也同样没有实战经验。最后还有那个瑞贝卡?查姆博丝才刚刚进入S.T.A.R.S三个星期而已,好像是在医疗药物方面特别出众。克里斯曾见过一次瑞贝卡,虽然她是个很机灵的女性,但怎么说也还是个小姑娘。 不够,就算把我们这些人都加在一起也不够。 克里斯打开了苏打水,可是却一口都没有喝,他的脑海中想着这次S.T.A.R.S将要面对的对手,比尔那充满了绝望的求救声再次出现。 “那些家伙都被杀了,克里斯!知道那件事的家伙全都被杀了!咱们在艾米的店里见面,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实在是太累了,克里斯抬头望着远处。他知道这一连串的杀人事件只不过是冰山的一角,可是却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 虽然巴瑞站在克里斯的桌子旁,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克里斯却完全没有回应他。巴瑞微微地耸了耸肩,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克里斯虽然是个不错的家伙,但是偶尔会对工作过于认真。算了,如果换成我们出勤的话,他的心情马上就会好转吧。” 真是的,好热!汗珠沿着脊背向下流,沾湿的T恤牢牢地贴在背上,空调依然处于故障中。虽然门已经敞开,狭小的办公室里还是像蒸笼一样闷热。 “情况怎么样?” 约瑟夫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来,瘦瘦的脸上带着一丝悲哀的笑容。“开玩笑,就像是有人故意巧妙地隐藏起来一样。” 巴瑞叹了口气,抓起几份文件,“也许吉尔会发现,昨晚我回到家时,她还在这里,关于那份记录证词她大概已经看过几百遍了……” “说起来,你们两个在找些什么东西?”布拉德问道。 巴瑞和约瑟夫一同望向布拉德,后者正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虽然显示屏上显示的是Bravo小队搭乘直升机前往森林地带的情况可是那里还没有什么变化,所以他此刻显得很无聊。 约瑟夫回答道:“嗯,这里应该有一份斯宾塞家的示意图,巴瑞是这么说的。就是在建设一幢建筑时通常都会公开的建筑设计图。”说到这儿,他笑了笑,“但是你也知道,巴瑞这个家伙已经不是第一次犯傻了,我不是经常说吗,他最先失去的东西一定是记忆。” 巴瑞一脸滑稽的表情,“是啊,没准巴瑞那个家伙在明天就会踢烂你的屁股,小子。” 约瑟夫装出认真的表情盯着巴瑞:“哦,是吗,但他在踢烂我屁股之后,还会记得这件事吗?” 巴瑞笑着摇了摇头。他已经三十八岁了,在浣熊市S.T.A.R.S已经整整工作了十五年,在这里他属于一个高龄成员。托他的福,大家经常和他开一些老人的玩笑,不过这些笑话大多出自约瑟夫之口 布拉德抬起了眉毛:“斯宾塞家的别墅吗?为什么那种东西会出现在杂志上?” “你们这群家伙肯定没有学过历史。”巴瑞说道,“那是乔治?特雷沃失踪前设计的惟一一座别墅。他可是个伟大的建筑家,设计过华盛顿特区各种风格的摩天搂。事实上,斯宾塞之所以会将别墅封闭起来,很有可能和特雷沃的失踪有关。根据传闻,在那幢别墅建设的过程中,特雷沃就开始发疯,当完工时就不见了,好像是在别墅里四处徘徊直到死为止。” 布拉德虽然笑了笑,突然又露出一副不安的表情:“是啊,这传闻我好像也听说过。” 约瑟夫冲巴瑞眨了眨眼:“不,是真的啊。现在他还在被痛苦所折磨,一个有着腐烂面孔的幽灵,在夜里四处徘徊。而且我们所说的话,很有可能召唤出幽灵,‘把布拉德?维克斯带走,把他带走……’” 布拉德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潮:“原来如此啊,哈哈。你真是个天生的喜剧演员,约瑟夫。” 巴瑞微笑着播了摇头。他至今仍对布拉德能够成为Alpha小队的一员而感到不可思议。他的确是S.T.A.R.S中最棒的黑客,同时也是一名优秀的驾驶员,可是在面对压力时就显得太脆弱了。约瑟夫一直称呼他为”胆小鬼维克斯”,即便是队友们互相都很宽容,可是关于约瑟夫对布拉德的评价,任何人都没有异议。 “那么说,斯宾塞将别墅封所起来就是基于这样的原因了?”布拉德向巴瑞问道。 巴瑞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这间别墅好像变成了安布雷拉为自己公司管理人员所设置的疗养院。特雷沃在别墅落成的当天就失踪了。但是无论如何,斯宾塞都是一个奇怪的家伙。他将安布雷拉的总部转移到了欧洲,准确的地点我忘记了。然后将别墅只是用一些木扳简单地围了起来之后就放置不管了。那间别墅的造价最起码也有二、三百万美元。” 约瑟夫冷笑一声,”正是如此。大概对安布雷拉来说,这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的确如此,虽然斯宾塞也许疯了,但是钱是不会腐烂的,只要雇用一些具有经济头脑的人才来管理就可以了。安布雷拉是地球上规模最大的医疗研究所,同时还是一家制药公司。就算是在三十年前损失几百万美元,对他们来说也是无关痛痒的。 “总之,”约瑟夫接着说道,“安布雷拉的人对艾隆斯说了,他们自己的人会承担别墅的警备工作,并保证自己地盘不会被侵犯。” “那样的话。你们为什么还要找设计图纸呢?”布拉德问道。 令巴瑞吃惊的是,克里斯回答了他的这一问题,不知不觉中他也加入到了对话中。那张年轻的脸上还带着不经意的紧张感。 “因为那里是至今为止,警察惟一没有搜查过的地方。而且,事实上那里也是所有犯罪现场的中心地点。所以经常信任别人,可未必是件好事……” 布拉德眉头紧锁:“可是,如果要调查安布雷拉的人的话……” 虽然这话是对着克里斯说的,而同样在房同里听到众人谈话的威斯克用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他,“好了,各位。如果大家都不介意我们的瓦伦蒂安小姐是否参加会议的话,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巴瑞回到了自己的桌前,自从这次的事件发生以来,他第一次开始担心克里斯。是巴瑞将克里斯弄进S.T.A.R.S的,这都是源于几年前二人在本地一家武器店的幸运邂逅。克里斯也证明了他对小队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存在,头脑清晰、深谋远虑,同时还是一名神枪手,作为驾驶员他也有着一定的才能。 可是,现在…… 巴瑞凝视着摆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的爱妻凯西以及女儿们的照片。虽然他不明白克里斯对发生在浣熊市一连串凶杀案所产生的强迫症的原因,但是他知道克里斯的朋友失踪了,城里的人都不希望再有新的生命消逝。自己也有家人。另外小队中的其他成员也都决心阻止杀人犯继续犯下罪行。而克里斯那种执着的疑问实在是有些过分,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经常信任别人,未必是件好事……”难道说安布雷拉和署长都在撒谎吗? 这个笨蛋。建在城市郊外的安市雷拉化学药品郜门的工厂以及总部大楼,可是为浣熊市提供了几乎半数以的就业机会。如果说谎的话,对他们来说只能起到反效果。而且安布雷拉的信誉至少也和其他大型公司处于同一水准——也许在暗地里会有几十商业间谍,但是医学上的秘密情报和连环杀人案之间可几乎扯不上什么关系。另外,艾隆斯署长的确有些骄傲自大,但他却不是一个会染指超出自己管辖范围的家伙。不管怎么说,他还想成为市长。市长啊,喂喂,你绕了我吧。 巴瑞转过椅子,面向威斯克的桌子,而视线好像还停留在家人的照片上。这时他忽然觉悟了,自己在心里隐隐地希望克里斯错了。如果说这次发生在浣熊市的一连串凶恶残虐的事件是事先就策划好的,那么也就是说…… 关于那些事,巴瑞还没有想通,所以他叹了口气,然后开始等待召开作战会议。 第二章 吉尔一路小跑,奔向S.T.A.R.S敞开着的办公室的门,当她听到威斯克的声音后才感到安心。因为她刚到达这幢建筑物时,看到了一架直升机刚刚离开,吉尔还以为上面是自己的队友们。S.T.A.R.S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一支快速反应部队,的确不适合那些什么事情都跟不上的人。所以吉尔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在这次的案件中自己一定要从头参与。 “浣熊市警察总部已经将搜查区域扩大到1、4、7还有9,这些已经交给了外部搜查队负责。因此我们所负责的区域就是中心地带,Bravo小队会在这里着陆……” 至少吉尔还不算是迟到得特别严重,威斯克还在以和之前的作战会议相同的顺序进行着——最新的情报、简介,接着是对疑问的应答。吉尔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走进办公室。威斯克正站在办公室的前面,在一张标有遇害者尸体被发现场所记号的地图上比划着。虽然吉尔快步走向自己的桌子,但威斯克的话却并没有中断。不经意间,吉尔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基础训练时期,在课堂上迟到的情形大概和这差不多。 刚坐到椅子上,旁边的克里斯?雷德菲尔德就冲她微微一笑,吉尔也连忙点头致意,然后便将目光集中在威斯克的身上。虽然她对浣熊市的行动小组一无所知,但是自从到这里上任后,很快就和大家融入在一起。 “在其他中心区域低空飞行之后,Bravo小队会传回详细的报告,我们就知道应该把精力放在哪个区域。” “但是,斯宾塞的私有领地呢?”克里斯问道,“现实中的问题就是,那里是犯罪现场的中心区域。如果从那里着手的话,我们就可以进行更加全面的搜索……” “当然,一旦Bravo小队传回来的情报中提到了这个区域,毫无疑问地,我们会对那个地方进行搜查。” 克里斯一脸怀疑的表情:“但是,如果他们的情报中显示这块似有领地没有任何问题的话,我们只能遵守与安布雷拉的约定了……” 威斯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克里斯,我们大家都希望能够查明事实真相。但是我们必须作为一个小队展开行动。另外,接近事实的最佳方法,就是将那些有可能获知真相的失踪的徒步旅行者们找回来。Bravo进行前期侦查,我们也有要做的事情。这就是规矩。” 克里斯虽然皱着眉头,但是却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面对威斯克的这些回答,吉尔也在压抑着想要顶撞的冲动。他说的这些事情都很正确,至少在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正如艾隆斯署长所希望的那样,其中还潜藏着政治性的因素。艾隆斯在这一系列事件发生之时就再三明确了自己才是指挥这次搜查行动的负责人。吉尔对这种事情并不在意,只不过对于声称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自己并不是政治家的威斯克的欺骗性举动则另当别论。吉尔加入S.T.A.R.S之后,从来不将那些警察当局内部的官僚主义放在眼里,所以根本没有威斯克对署长的那种明显的顾虑。 “吉尔,你总算是赶上了。不准备用你那惊人的洞察力来开导我们吗,有没有什么想要报告的?” 吉尔平静地看着威斯克锐利[更-多 更新-福 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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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小队的车辆专家约瑟夫?弗罗斯特坐在房间的后面,不经意地说道:“应该是野兽袭击,他们一般都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势力范围。” “我有同感。” 威斯克拿起笔走到放在自己桌前的白板旁,在白板上写下“领土权”三个字,然后看着吉尔说:“还有其他事情吗?” 吉尔摇了摇头,他觉得虽然自己的见解是在适用范围之内,可是那些终究只不过是些猜测。但尽管如此,警察方面也绝不会得出比着些猜测更加高明的见解了。 威斯克将注意力转向克里斯,他对这些行径有了新的想法,并急于表达出来,于是在白板上写下“恐怖主义”几个字,但内心中却并没有真正认同这一看法。其他人也是如此。布拉德随即又戴上了耳机,开始确认Bravo小队的情况。 约瑟夫与巴瑞在一旁默默思考着,关于克里斯对杀人案件的见解,大家已经都知道了,他相信这些有组织的袭击活动肯定与其他外部的力量有所关联。而威斯克也向克里斯询问是否要为这一想法添加一些新的见解,而后者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威斯克将黑色记号笔的笔帽盖好,坐在桌子上凝视着白板上空白的地方,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这就是我们的出发点,你们大家都要仔细阅读警察以及法医的报告书,还要向目击者询问细节……” “这里是维克斯,请讲。”在后面的布拉德带着耳机静静地说道,他打断了威斯克的话。 队长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在目前的情况下,虽然我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关于浣熊市警察对于情况的处理,我知道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抱有疑问,但是现在我们所要做的事情,我……” “什么?” 布拉德的声音很大,所以吉尔等人一同扭头望向他。布拉德显得有些慌乱,他站起身来单手抓住耳机上的对讲麦克风。“Bravo小队,请回答。重复一遍,Bravo小队,请回答!” 威斯克站起身来,说道:“维克斯,接上扩音器!” 布拉德连忙按下一个按钮,于是房间里响起一阵噼啪的杂音。吉尔竖起耳朵,拼命地想要在那些杂音中寻找人类的声音,可是在这紧张的几秒钟时间里,什么都听不到。 不一会终于能够听到了:“……能听见吗?机能失效,我们……不……” 断断续续的声音在之后的杂音中再次消失,听上去那是Bravo小队的队长恩里克?马里尼的声音。吉尔紧咬着下嘴唇,克里斯带着担心的目光环视大家。从恩里克的声音来看,他好像已经陷入了半狂乱的状态。又过了一会,虽然大家还在竖着耳朵倾听,可是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位置?”威斯克咬着牙问道。 布拉德脸色铁青:“他们,呃……22区,C的末端……但是,信号消失了。发信器也处于离线的状态。” 吉尔感到有些茫然,她的队友也是一样,这一点从他们的脸上就能看出来。直升机上的发信器被设计成不管处于什么状态都会继续工作的样式,但是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被关闭,那就是在发生了重大事情时——遭受到强烈冲击,使得所有系统都无效的情况下。 例如坠毁! 克里斯看了一眼坐标,他觉得自己的胃里不知有什么东西在翻滚。 那里是斯宾塞的别墅。 马里尼在刚才的无线电中好像说机能失效什么的,这一定是偶然发生的——但是,克里斯并不这么认为。Bravo小队一定是被卷入了什么麻烦中,而且当时的实际位置也许就在安布雷拉别墅的正上方。这种想法一下子就出现在脑海中,克里斯站起身来,准备行动。不管发生了什么事,S.T.A.R.S的同伴才是最重要的。威斯克已经有所行动,他将自己的钥匙拿在手中,一边奔向武器库一边对队员们下达命令。 “约瑟夫,联系控制中心,争取重新恢复无线电联络。维克斯,去发动直升机,并获取起飞许可。各位,我希望大家能在五分钟之内做好出发的准备。” 当队长去打开武器库时,布拉德将耳机递给约瑟夫,然后快步走出了房间。强化金属制成的门被猛烈地拉开,放置在弹药箱上的步枪以及手枪等武器展现在威斯克的面前。他转过头看着他的队员,虽然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声音里却带着一丝迫切。 “巴瑞、克里斯,你们两个将武器搬运到直升机上,然后把弹药都装填好,并做最后的检查。吉尔,你去拿全体人员的防弹背心和背包,大家在屋顶集合。”威斯克从钥匙串上摘下一枚,接着扔给吉尔。 “我要给艾隆斯打电话,要跟他确认一下,准备一个救援部队以及治疗人员。”威斯克说完,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各位,五分钟之内。快点展开行动。” 吉尔跑向装备室,巴瑞冲克里斯点了点头,然后从枪械保险库的地下拿出一个很大的包,而后者则拿出了另一个包,二人仔细检查之后将枪以及弹药等放在里面。在他们的身后,约瑟夫虽然还在呼叫Bravo小队,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克里斯再一次思索着Bravo小队发出最终报告的位置,那里距离斯宾塞的别墅很近,二者有联系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联系? 比尔为安布雷拉工作,那块地方又属于这个企业…… “署长,我是威斯克。和Bravo小队的联络中断了,所以我们现在要赶往出事地点。” 克里斯突然感到肾上腺素猛增,加快了手头的作业。尽量要争取每一分每一秒,自己的朋友与队友此刻正处于生死线上。虽然也许是发生了坠机事故,但Bravo小队当时应该是在做低空飞行,而福斯特又是一名优秀的驾驶员……但是他们在着陆之后又会遭遇什么事情呢?威斯克在电话中简明扼要地回报了当前的情况,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再次回到队员们中间。“我去上面确认一下直升机是否准备完毕。约瑟夫再继续联络一分钟,之后就找其他人来代替你。然后你协助巴瑞、克里斯将武器一起运到屋顶。各位,我们在上面见。” 威斯克冲着他们一点头,快步走出了房间,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中渐行渐远。 “这个家伙还有点儿能力。”巴瑞静静地说道。克里斯点了下头表示认同,再次确认了这位新队长不会轻易惊慌失措这件事。克里斯不知道对威斯克作为一个人的方面该如何评价,但是他的指挥能力却越来越令人敬佩。 “请回答,Bravo小队,能听到吗?重复一遍……“ 约瑟夫继续呼叫,可他的声音却显得有些紧张,他希望这些回荡在房间内的,仿佛令人窒息的噪音快点儿消失。 威斯克大步地向前走着,穿过破旧的走廊,在自动贩卖机前两个穿着制服的人正在聊天,威斯克走过他们身边时微微地点了下头。 通往屋顶直升机停机坪的门已经被打开,微微湿润的风吹进来,切开了闷热的空气。屋外的天色虽然还有些光亮,但夜色已在逐渐降临,威斯克在心里祈祷事态不要变得太严重。虽然他也知道,恐怕事实往往会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也转而在头脑中清点着这次行动的顺序。 ……散会的次序、武器,装别、报告…… 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按照顺序进行的,但还是不禁要再次清点一遍。草率的行动有百害而无一利,“大概”、“可能”这一类的假定就是走向失败道路的第一步。威斯克喜欢将自己看作是一台精密的仪器,自己要将所有的可能性都先过滤一番,然后将所有的要素进行比较之后,再决定出一条最佳的行动路线。 但是,将要决定这次事件的是…… 威斯克不想再继续思考下去,他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现在还有一点时间,自己必须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如何使Bravo小队生还这件事情上,平安无事地,毫发无伤地生还。 威斯克打开了走廊尽头的门,直升机引擎的轰鸣声响彻傍晚的天空,而空气中也带着机油的味道。屋顶上停着一架小型直升机,此外还有老旧的给水塔投下的阴影。威斯克开始设想Bravo小队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昨天约瑟夫和一个新手刚刚给这两架直升机做过检修,而且他们都完好无损,我也收到了所有系统运行良好的报告。” 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的威斯克,开始向直升机走去,他的身影斜斜地拖在混凝土的地面上。到了现在,原因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所谓的“要预期那些无法预期的事情”——这就是S.T.A.R.S的宗旨。 “什么都不预期”,这是阿尔伯特?威斯克的宗旨。所以,大概对他来说一点儿都接受不了S.T.A.R.S吧。可以说这一宗旨要求他对任何事物都不会感到吃惊。 威斯克来到敞开着的驾驶室,维克斯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家伙真的很不成熟。有那么一瞬间,威斯克甚至想过要将维克斯留下来,反正克里斯也有飞行执照。据传闻,好像只要让维克斯拿着枪,他就会被吓得缩成一团。在发生意外的情况下,威斯克可不想看到自己的部下被吓得屁滚尿流。随即,威斯克又想起了失去联络的Bravo小队,如果他们的直升机真的发生了坠机事件的话,那么维克斯所能做出的最差的举动,大概就是呕吐吧。如果要是那样的话,自己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威斯克打开侧门,伏低身子钻进机舱,接着开始确认挂在墙壁上的一些装备的情况。紧急照明弹、救急食品……然后还打开了椅子后面那个满是伤痕的小型手提箱的盖子,那里面都是一些急救药品等。于是他点了点头,表示准备完毕。 威斯克忽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他在想此时此刻的艾隆斯署长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他一边想一边嗤嗤地笑着,脑海中又清晰地浮现出激动得满面通红的艾隆斯署长的形象,署长喜欢支配自己身边的任何东西和任何人,如果不行的话就很容易发火,那个笨蛋。 艾隆斯是一个稍微有点儿权力的笨蛋,这件事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种不幸。威斯克在来浣熊市上任之前就对艾隆斯的事情做了详细的调查,结果还得知了关于这个人的几件不光彩的事情,虽然他并没有将这个情报放在心上,但是完全可以在他对自己的工作胡乱地指手画脚之际,把这些事情公开出去,或者至少可以把自己了解的事情全部告诉艾隆斯,这样应该可以让那个家伙闭嘴。 巴瑞扛着装满弹药的背包走上了屋顶,每当他将背包换一只手拿的时候,他那粗壮的上臂肌肉就会微微抽动一下。巴瑞的后面跟着克里斯和约瑟夫,前者的腰带上插着匕首、手枪等小型武器,后者则辛苦地拿着制作报告书程序的手提包,另一只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小型的榴弹发射器。 当Alpha小队搭乘进直升机时,面对巴瑞手中上百磅重的弹药包,威斯克也不禁为止感叹。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来巴瑞在S.T.A.R.S里究竟有多么重要了。虽然其他人的身材十分魁梧,但是和巴瑞比起来,大家都单薄得像根铅笔一样。 在巴瑞、克里斯、约瑟夫三人清点整理装备之际,威斯克将注意力投向门口处,他在寻找吉尔的身影。然后看了看手表,眉头皱成了一团。自从他给小队下达最后一个命令开始,已经过了五分钟,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在积极地进行着准备……可是,吉尔?瓦伦蒂安在哪儿?至今为止,威斯克都没有和吉尔进行过正式的谈话,但是有关她的资料上全都是赞美之词。任何与吉尔一起共事过的人都十分推崇她,之前吉尔所属小队的队长称赞她的知性以及在面对危机时所表现出来的“异常的”平静。从她的简历来看,绝对是这样的。吉尔的父亲是迪克?瓦伦蒂安,他是二、三十年前首屈一指的小偷。他对作为自己继承人的女儿进行了严格的训练,于是直到父亲被投进监狱为止,可以说她的工作干得十分完美…… 不管究竟是不是天才,现在她必须遵守事件。 威斯克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示意维克斯开始启动螺旋桨。 好了,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就去查明。 第三章 吉尔站在昏暗而又安静的S.T.A.R.S装备室的门口,双手抱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背包。她将背包放在地上,迅速将自己的头发拢向脑后,然后戴上一顶黑色的贝雷帽将头发压好。虽然戴上帽子会很热,但是这对她而言是个幸运的象征。在捡起背包的过程中,她顺便看了一眼手表,只剩下三分钟的时间了。 吉尔刚才一直都在这里,她将武装带、手套、防弹背心、还有背包全都集中在一起。她发现每个保管箱都体现出了其使用者的个性。巴瑞的保管箱里面有家人的照片以及从枪械杂志上剪下来的照片,比如说珍贵的45口径的枪等等;克里斯的箱子里则贴着他在空军时期的伙伴们的照片,架子上则像是个青春期的少年一样胡乱地堆放着T恤、散乱的文件、甚至还有一个可以在黑暗中发光的悠悠球;布拉德?维克斯的箱子里放的都是书籍;约瑟夫则摆着电影《三个臭皮匠》的日历;只有威斯克的保管箱没有体现出他的个性,而吉尔对此也没有感到吃惊。因为在她的印象中,队长一直都是因为受到太多伤害而无法将感伤放在重要位置的男人。 在吉尔自己的保管箱里放着几册犯罪小说、牙刷、牙线、预防口臭的喷雾、还有这顶黑色贝雷帽。箱门上还有一面小镜子,上面贴着发黄的相片,那是在她孩提时代与父亲两个人去海边时拍摄的。只要吉尔一有空就会让自己的保管箱焕然一新。 吉尔身体稍微向前倾,微微抬起膝盖以保持平衡,然后伸出手去摸索门闩。就在她抓住门闩的那一瞬间,有人在她的背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吉尔被吓了一跳,连忙将背包放下,转过身寻找发出咳嗽的人。门没有打开,狭窄的房间里并排放着三列保管箱,自己进来的时候这里很静而且很暗。虽然屋子的里面还有一道门,但是可以确定自己来到这里之后,绝对没有人跟进来—— “……那么也就是说,在我进来之前就已经有人待在这里了。难道说在最后一列保管箱的后面,有警察在这里打盹吗?应该不会,在战略部署室里就有几张床,比起这里放置在冰冷混凝土地面上的狭窄长椅,很明显那里更适合休息。那么难到是有人在这里看杂志,也许那个人想忙里偷闲地休息一下?”吉尔在心里怒吼道;“无论是怎样都好,你现在正在浪费时间,快点离开这里吧!”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吉尔弯腰拾起背包,准备离开。 “你是瓦伦蒂安小姐吧?”一个人影从屋子深处站了起来,并向前迈出一步 。那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节奏感。年纪大概四十出头,身材较瘦,头发黝黑,目光锐利[更-多 更新-福 哇小说= 下载站]。他的身上穿着厚厚的大衣,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吉尔迅速摆好搏击的架势,因为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是我。”吉尔充满戒备地回答道。 男人微微地笑了笑,向着吉尔走来。 “我有很重要的事。”他说道。 吉尔的眼睛眯成一道缝,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并反射性地做出了防御的姿势。“不要动,你这个混蛋,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以及找我有什么事,但是你现在是在警察局……” 说着她的呻吟慢慢变得微弱。而那名男子却放声大笑起来,眼睛里还带着愉悦的神采。“你误会了,瓦伦蒂安小姐。请你原谅我的冒昧。你称呼我特兰特就可以了,而且我也是S.T.A.R.S的……朋友。” 吉尔看了看对方所处的位置以及姿势,于是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名男子,在他的身上的确感受不到威胁…… ……但是为什么对方却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你有什么事?” 特兰特笑了笑,说道:“啊,那么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那个,当然,你要快点……” 说着男子将手慢慢地插进大衣的口袋中,然后掏出一个类似手机的东西。“虽然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但是你的确应该拿着它。” 吉尔皱着眉头,快速看了一眼对方手里拿着的这个东西。“那是什么?” “啊,这里收集了两、三个你会感到兴趣的文件。事实上,这也的确是一个相当有说服力的东西。”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个东西递给了吉尔。 吉尔慎重地伸出手,她注意到那是一个小型磁盘读取器,也就是非常复杂而昂贵的微型电脑。由此可见特兰特这个男人一定是富翁,虽然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吉尔将那个读取器放进腰间的包里,突然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好奇。“你是哪个部门的?” 特兰特摇了摇头:“这件事在现在并不重要。我只能说,现在我监护着浣熊市很多重要的人物。” “哦?不知道那些人是否也是S.T.A.R.S的‘朋友’呢,特兰特先生?” 特兰特笑了,笑得很安静,声音很低沉。“你的问题太多了,时间不多,请你阅读那些文件。另外,如果是我的话,就绝对不会将这次谈话让任何人知道,因为这将产生极其重大的影响。” 特兰特转身走向房间另一侧的门,一边握住门把手一边回过头看吉尔。突然,刚才所有的幽默、认真以及严肃都从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消失了。 “我再说一句,瓦伦蒂安小姐。这些都是事实,没有任何错误。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人都不像你从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即使是你认为特别熟悉的人。如果你想活的更长一点的话,就把这句话铭记在心吧。” 特兰特推开门,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吉尔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想到了很多事情。自己为什么会像以前看到的间谍电影一样,遇到了一个不认识的神秘陌生人。说起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而且,那个男人一脸认真的表情,随随便便地就把价值数千美元的仪器送给了自己。还反复地警告自己要随时保持警惕,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 吉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另外他也没有继续思考的时间了。大概Alpha小队此事早已集合完毕等待着自己,而且都在心里想着吉尔那个家伙到底去哪儿了。 吉尔背起沉重的背包,急忙飞奔出房间。 他们的武器已经装备及检查完毕,威斯克感到十分急躁。虽然他的眼睛隐藏在黑色的太阳眼镜后面,但是从他的脸一直面向这建筑物的那个角落这个动作上,克里斯就看出了这一点。直升机的出发准备也已经完毕,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将周围空气中的水分驱赶得无影无踪。因为直升机的舱门一直开着,所以即便是众人想要聊点儿什么,也会被引擎的噪音所吞没。于是大家只能默默地等待着。 [奇^书^网][q i].[s h u][9 9].[co m ] 快点儿,吉尔,加快脚步啊…… 甚至连克里斯的内心也冒出这种想法时,吉尔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她扛着Alpha小队的装备一路小跑。脸上还带着十二万分的歉意。威斯克跳下直升机,跑上前去拿起一个背包,帮吉尔分担了一部分负担。 威斯克跟在她的身后将直升机的舱门全部关闭,引擎的轰鸣声随即就减弱了。 “有什么问题吗,吉尔?”虽然从威斯克的声调中听不出愤怒,可是也透露出了微微的厌恶情绪。 吉尔摇了摇头,说道:“有一个保管箱打不开,所以浪费了一点儿时间。” 一瞬间,队长凝视着吉尔,好像是在想到底要怎么训斥她,结果他只是耸了耸肩。“等我们回来之后再找个修理工来看一下吧,好了,大家开始分配装备。” 威斯克戴上了耳机,趁着吉尔给大家分配防弹背心的工夫,他坐到了驾驶员布拉德的旁边。直升机慢慢地上升,布拉德驾驶着直升机朝着西北方向飞去,从半空中俯瞰,浣熊市警察局变得越来越小。 克里斯接过吉尔递过来的防弹背心,其他人都蹲下身子整理各自的装备。直升机朝着阿克雷山区飞去,迅速飞过浣熊市的上空。下面的景色由繁华的都市变成了荒凉的郊外,在褐色的草丛以及栅栏所围成的四方形中坐落着悠闲安静的住宅。傍晚的彩霞悠然洒落,这是大自然所赋予的画一般的美景,并营造出一种梦境般的质感。在这沉默的几分钟之间,Alpha小队已经整理好了装备,小队成员都有着各自的想法。 如果幸运的话,Bravo小队的直升机也许只是发生了机械故障。大概福斯特让直升机降落在森林中的某个地方,恐怕他此时正在满手油污地修理着引擎,同时等待着Alpha小队的救援吧。因为直升机的故障,所以无法展开搜救活动。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克里斯不想去设想其他的可能性,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头。他在空军时代曾经目睹过可怕的直升机坠落事故现场,由于驾驶员的失误,搭载了十一名训练员的飞机就这样坠毁了。当救助队感到现场时,乌黑的浓烟冲天而起,空气中弥漫着被汽油灼烧过的生物脂肪的味道,而直升机上的那些队员只剩下被烧成焦炭的尸骸。甚至地面都被点燃,之后当时的景象连续好几个月都出现在他的梦境中。燃烧着的大地,自己脚下的土壤也被点燃…… 布拉德调整了一下回旋翼的螺距,直升机的高度稍微降低了一些。由于这轻微的颠簸,克里斯才回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记忆。浣熊市森林地带那不整齐的边界从众人的眼皮底下滑过,还能够看到警察布置的橙黄色禁止入内的警示标识,与四周保守的绿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黄昏终于要退到舞台的后面,森林逐渐被夜色所覆盖。 “距离着陆地点还有……三分钟。”布拉德说道。 趁此机会,克里斯环顾机舱内,他发现队友们全部沉默不语地在思考些什么。约瑟夫已经将花头巾包在了头上,此时正在专心地系鞋带。巴瑞正在一边注视着机舱外的景色,一边用柔软的布擦拭着他的爱枪柯尔特PYTHON。克里斯为了看吉尔一眼而扭过头来,而对方也正在凝视着他。她与克里斯坐在同一侧的椅子上,虽然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可是从眼神中就能看出对方也有些神经过敏。吉尔突然解开安全带,朝着克里斯的身边移过去。而后者则闻到了从吉尔身上飘过来的香皂的清香味。 “克里斯……虽然你一直都是这么主张的,但是关于这次事件的外部因素……” 由于吉尔尽量压低了声音,而且飞机引擎的声音又太大,克里斯不得不靠近吉尔的身体。而吉尔也的确不想让其他的队友听到,在快速扫视了一眼其他人后,随即盯着克里斯的眼睛。 “你所说的事情,也许是正确的。”吉尔说道,“因此我觉得还是将这件事公开比较好。” 克里斯急忙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吉尔摇摇头,充满魅力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感情。“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比较好。也许会有什么人在乎你的想法……” 克里斯的眉毛拧成一团,因为她不知道吉尔到底想要说些什么。“那些话我只是对同事们说过……” 吉尔的视线紧盯着他,所以克里斯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想要暗示自己的东西。 “吉尔,这个小队中的人的事情我全都知道。即便是有不知道的,那么就算S.T.A.R.S对全体人员做心理测试、调查履历、甚至是搜查他们的出身——也不会有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 吉尔叹了口气:“喂,忘了我说过的话吧。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小心点,仅此而已。” “好了,各位,准备行动!我们已经接近22号区域,他们一定就在这附近的某个地方。” 威斯克大声说道,吉尔只能最后一次向克里斯投去锐利[更-多 更新-福 哇小说= 下载站]的目光,接着便靠近舱门。克里斯也随着约瑟夫和巴瑞靠近了另一侧的舱门。 从狭小的窗户向外看去,克里斯四处寻找Bravo小队的身影,头脑中还在思考刚才吉尔所说的那番话。有疑问的人不只有自己一个,这也许很值得高兴。但是,吉尔为什么在此之前却从来没有说过?还有她警告自己要对S.T.A.R.S保持警惕…… 她究竟知道些什么? 在救出Bravo小队之后,再和吉尔谈一次吧。而且还需要让她去威斯克那里进行游说,这才是最棒的策略。在我们两个人的强烈要求下,队长大概也会听从意见吧。 直升机此时已经进入低空飞行状态,克里斯凝视着仿佛无边际的树海外部,所有的意识都倾注在搜索中。斯宾塞家族的私有领地应该已经被封闭起来。虽然在昏暗的光线中,已经无法确认。比尔和安布雷拉,还有吉尔那奇怪的警告再次盘旋在克里斯的脑海中,妨碍了他想要搜索的意识。但是克里斯却并没有走神,此刻重要的还是要找到Bravo小队……可是说起来,看着森林在自己的脚下迅速闪过,克里斯越来越确信他们没有遇上很大的麻烦。也许只是由于通信混乱,所以福斯特为了进行修理,只好中断了通信…… 不一会儿,在飞机还没有飞出一英里的地方,克里斯终于有所发现。甚至吉尔也指着不远处说道:“你看,克里斯!” 克里斯的担心一下子变成了恐惧。 一股黑色的烟柱直冲天际,仿佛死亡的气息将天空污染。 莫非…… 巴瑞紧咬牙关,凝视着从森林中冒出的浓烟,同时感到一阵恶心。 “队长,在两点钟方向!”克里斯说道。从这一情景看来,Bravo小队一行人所搭乘的直升机肯定是发生了坠机事故。 威斯克带着黑色的太阳镜,返回到机舱中。接着走到窗前,平静地说道:“不要做最坏的打算,这场火灾也有可能是在他们着陆之后才发生的。或者是他们故意放火也说不一定,作为给我们的信号……”他的声音中拼命地压抑着个人的感情。 巴瑞希望大家能够相信队长所说的话。可是威斯克自己却非常清楚,当直升机停下之后,火是不会自然产生的。如果他们想要发出信号的话,完全可以使用照明弹。 不管是哪种情况,树木是绝对不会冒出那种烟雾的…… “……好了,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们不到达现场时不会了解的。各位,一定要打起精神,慎重行事,拜托了。” 巴瑞急忙将自己的目光从窗外收回,其他的队友也是如此。克里斯、吉尔、还有约瑟夫,大家都是同一副表情。恐怕自己此时也是这样吧,一张充满了愕然的脸。S.T.A.R.S成员偶尔会在执行公务的过程中受伤,因为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可是类似这种事故…… 惟一泄露出威斯克的苦恼的地方就是他的嘴唇:“听好了,我们将降落在危机四伏的场所。也就是说全员都要佩戴武器,我希望在降落之后大家立即以基本的扇形队列前进。巴瑞,你打头阵!” 巴瑞点了点头,重新振作了下精神。威斯克是正确的,现在可不是沉溺于感情的场合。 “布拉德,寻找可以紧急降落的地方,让我们下去。他们最后被确认的地方是在约五十公尺的南部狭窄原野。布拉德就留在直升机里,随时准备待命起飞。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人开口,威斯克轻轻点了下头。“好的,巴瑞,查看一下大家的武器。将剩余的装备留在这里,之后再回来取。” 队长为了和布拉德说话返回了驾驶席。吉尔和克里斯、约瑟夫靠近巴瑞。由于是武器专家,因此巴瑞负责为S.T.A.R.S成员检查武器,以确保任何时候都能够使用。 巴瑞转身冲向舱门旁边的一个柜子,打开锁,放在里面的六支贝雷塔手枪暴露在空气中。每一只都是昨天巴瑞调教好的,这种枪可以装填十五发平头空心弹。虽然是好枪,但巴瑞还是更喜欢自己的PYTHON。因为比起贝雷塔,三五七马格南子弹的效果更加强力。 巴瑞迅速地将手枪分发给大家,然后又没人分配了三个弹夹。 “我希望没有使用的必要。”约瑟夫一边装填弹夹一边说道,巴瑞点头表示自己也有同感。虽然他固定向枪械协会支付会费,但却并不是一个从骨子里寻求杀戮的好战分子。只是单纯地喜欢枪而已。 威斯克再次回到队员们中间,五个人一同站在舱门前,等待着布拉德降落直升机。随着接近那个烟柱,直升机的回旋翼卷起一股黑雾,使人看不清窗外的景色,同时直升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在烟雾与夜色中,众人失去了从空中确定坠落飞机方位的机会。 布拉德驾驶着飞机不停地在空中盘旋,随后利用回旋翼所产生的强风使得地面的杂草向四周倒伏,紧接着直升机便强制着陆。还没等飞机停下来,巴瑞打开舱门,作势就要冲出去。 一只温暖的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巴瑞回过头,克里斯正一脸紧张的表情看着他。 “我们就跟在你的身后。”克里斯说道,巴瑞点了点头。 他并不担心小队是否将成为自己的后援,比起其他事情,此时最令人担心的是Bravo小队的状态。马里尼是巴瑞的好朋友,他的妻子还在照顾着女儿们。当然,她也是巴瑞的妻子凯西的朋友。此时自己竟然会想到马里尼的死,真是个没有人性的混蛋…… 等着我,兄弟,我马上就去救你。 巴瑞单手拿着柯尔特,另一只手扶住舱门,接着在快速变暗的黄昏中,朝着浣熊市森林地带迈出了脚步。 第四章 Alpha小队呈扇形散开,开始向北边前进。威斯克与克里斯在巴瑞的左后方,吉尔和约瑟夫则在右后方。一行人在傍晚的森林中穿行。由于Alpha小队直升机的螺旋桨再次快速转动,所以吉尔闻到了燃料的气味,透过树叶的缝隙能够看到一道歪歪斜斜的烟柱。 小队的成员快速穿过杂木林,可是在针叶树下视线范围变得更加有限。由于火灾,松树与大地都被覆盖了一层燥热的空气,每前进一步,强烈的有机物燃烧气味也随之变得更加刺鼻。吉尔注意到,笼罩在前方模糊的光线中是生长着茂密野草的田野。 “发现了,在正前方!” 对于巴瑞的这声大喊,吉尔的心脏像是打鼓似的砰砰直跳,他们迅速向走在前边的巴瑞身边靠拢。 吉尔走出杂木林,跟在她后面的是约瑟夫。巴瑞已经来到了坠落的直升机旁边,克里斯和威斯克就站在他的身后。虽然烟雾仍然从飞机的残骸中升腾而起,但是已经十分微弱。 吉尔和约瑟夫来到队友旁边,紧紧盯着飞机的残骸。在勘察现场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人说话。直升机粗壮的机体保住了其原型,从表面上看不到任何受损伤的地方。左侧着陆支架虽然看上去有些弯曲,除了这一点与从回旋翼中隐隐冒出的烟雾中之外,好像没有其他异常之处。舱门已经被人打开,在威斯克手电的照明下,可以看出机舱中也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吉尔注意到Bravo小队的装备还留在机舱里。那么,他们在哪儿? 不知道。自从最后一次通信之后,还没有超过十五分钟。如果有伤员的话应该会留在这里吧。既然离开这里,那么为什么又要将装备留下呢? 威斯克将手电交给约瑟夫,冲着座舱点了点头。“调查一下。大家散开分头寻找线索——足迹、弹壳、打斗的痕迹——什么都好。如果找到的话,就互相通知,不要麻痹大意。” 吉尔站在原地,一边盯着冒烟的直升机,一边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恩里克曾经在通信中说过什么东西机能失效。到这里为止都很正常,因为Bravo小队当时应该是在强制降落。那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他们放弃了留在原地等待,而是选择离开这里并且不带走任何武器装备呢? 看到舱门旁放着两、三件防弹背心后,吉尔摇了摇头。这令不合理的行动清单上又增加了一项。 吉尔转过身准备加入到搜查工作中,约瑟夫的脸上也带着和她一样迷惑的表情,从座舱里钻了出来。吉尔想要听一下他对威斯克的报告,于是强忍着焦急的情绪暂时停下了脚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着陆架之所以会弯曲,应该是由强制降落造成的,但是除了电子系统之外没有发现其他任何异常情况。” 威斯克叹了口气,接着对其他队员说道:“大家呈圆形扩散开,互相保持三米的距离前进!” 吉尔向着克里斯与巴瑞中间的位置移动,这两人已经一边向着东边与东北方向移动一边仔细地四处查看。威斯克进入机舱,用手电在黑暗中寻找着可能留下的线索。约瑟夫则向西边前进。 随着圆形队列的不断扩散,脚下的干草发出沙沙声。如果不算Alpha小队的直升机从远处传来的嗡嗡声,在温热的空气中惟一能听到的就是队员们踩下杂草所发出的声音。吉尔利用皮靴在高高的草丛中搜索着,每走出一步都要把等身高的杂草踩向两旁分开。不一会儿,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周围的东西什么都看不清了。这时必须要有手电才行,可是Bravo小队却将装备留在了飞机上…… 吉尔突然停下来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他能够听到其他队友的呼吸声,踩踏杂草的声音,还有自己搭乘的直升机渐行渐远的轰鸣声…… 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到,甚至都没有鸟叫声。 这里是森林地带,而且现在是盛夏时节。到底动物和昆虫都跑到哪儿去了?森林中竟然异常的安静,只能听到人类所发出的响动,自从着陆之后,吉尔还是第一次感到害怕起来。 吉尔刚想和其他人说话,在他们背后的约瑟夫突然高声叫嚷起来:“喂,在这里!” 吉尔回过头,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克里斯和巴瑞也朝着同一方向跑去,虽然威斯克还在机舱里,不过听到约瑟夫的喊声后,他也迅速拔出贝雷塔手枪朝这边跑过来。 在微弱的光线中,吉尔能够模糊地看到约瑟夫的轮廓,他就蹲在距离直升机残骸大概一百步左右的草丛中。吉尔本能地从腰里拔出手枪,突然感到被一种袭来的命运所压倒。 约瑟夫好像拿着什么东西站起身来,随即便被那个东西吓得发出了惨叫声,双眼瞪得大大的。 在那一瞬间,吉尔并没有明白为什么约瑟夫会被他手中的那个东西吓得如此惊慌失措。因为那只不过是一只枪,S.T.A.R.S的手枪——贝雷塔。 吉尔跟在威斯克的身后,急忙加快脚步。 ——原来那只手枪被握在一只断手里,一只从手腕处被切断的手。 而在树林的阴影中,从约瑟夫的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那分明是野兽所发出的咆哮。 然后又是一声嘶哑而高亢的咆哮,明显是另一只野兽所发出的。 紧接着,一个黑色充满了肌肉质感的东西突然从树林里窜出,一下子将约瑟夫扑到在地。 “约瑟夫!” 吉尔大声喊道。克里斯停下脚步并掏出武器,试图寻找一个能够瞄准那些攻击约瑟夫的猛兽的位置。威斯克则将手电所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照向那些野兽,于是噩梦就这样显现在众人面前。 约瑟夫的身体已经被三只猛兽所遮挡住,所以看不到。但是他们尖锐的牙齿互相碰撞,发出令人心惊胆寒的声音,而且从强有力的上下颚之间流出了令人作呕的粘液。这些野兽大概像狗那样大小,和牧羊犬差不多。但是这帮家伙却是通体无毛,不仅如此,甚至没有皮肤。湿漉漉的赤红色肌肉与脉络在威斯克晃动的手电光下散发出光泽。类似狗的怪物一边发出好像疯狗一样的嚎叫,一边啃噬着猎物。 约瑟夫在喊叫,可是那声音听上去像是在漱口。面对野生的袭击者,他的双手在拼命地挣扎,从身上的伤口中冒出了大量的鲜血。他的叫声只不过是一个濒死者的疾呼而已,这可不是磨蹭的时候,克里斯瞄准目标开始射击。 其中一只狗被三颗子弹击中,第四颗子弹打偏了。接着它发出一声惨叫,摔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可是另外两只狗还在继续袭击约瑟夫,好像对震耳欲聋的枪声充耳不闻。克里斯被眼前这恐怖的一幕震慑住了,就在这时,那些嘴上带着粘液的地狱猎犬中的一只一下子咬破了约瑟夫的喉咙,满是鲜血的软骨组织以及带着光泽的骨头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S.T.A.R.S的众人向杀害了约瑟夫的猛兽猛烈开火,子弹如同暴雨一般向它袭去,红色的血液在空中飞散。那头野兽在子弹将自己的身体打成蜂窝的过程中还在啃噬着约瑟夫不断痉挛的尸体,而且微弱的叫声也一直持续到最后,直到它终于倒下永远无法起来。 “停止射击!” 虽然克里斯的手指离开了扳机,可是枪口却依然冲着已经倒下的怪物,时刻准备着放倒任何一只站起来的怪物。第二只怪物还没有死,它一边挣扎着一边发出微弱的呻吟声。第三只则毫无生气地躺在已经成为尸体的约瑟夫的旁边。 ——应该已经死了,应该一枪就可以将其毙命!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威斯克向前迈出一步,走进这幅屠杀的场景中…… ——这是,可怕的吠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齐袭向S.T.A.R.S的队员,那是捕食动物被激怒而发出的高亢的嚎叫声。 “快点回到直升机处!“威斯克急忙喊道。 克里斯开始奔跑,巴瑞和吉尔在他的前方,威斯克负责殿后。就这样,四个人在阴暗的树林中极速穿行,就像被一根看不见的藤条鞭打着。吠叫声越来越近,听上去这些野兽就追在这些人的身后。 威斯克转过身去,朝着身后胡乱地开枪。众人一刻也不敢耽搁,朝着直升机待命的地方跌跌撞撞地跑着。依稀能听见螺旋桨还在转动着,可是克里斯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安全感。布拉德肯定也听到了枪声,这次他会怎么做…… 克里斯能够听到怪物就在身后追赶着,它们那瘦小的身体在穿过树丛时发出了“嗖嗖”声。同时克里斯也透过直升机的防风玻璃看到了布拉德瞪大的双眼,以及他那铁青的脸色。直升机操纵杆所发出的光映照在布拉德那陷入恐惧中的脸上,在黑暗中泛起一层绿色。他大喊一声,可是引擎的轰鸣声将所有的声音都吞没了。螺旋桨所产生的狂风吹向四周,将周围的草丛变成了翻滚着波涛的海洋。 还有五十步,就能到达…… 突然,直升机慢慢地飘浮起来,接着猛地开始加速。最后那一瞬间,克里斯看到了布拉德的脸,那上面带着盲目的恐惧。可以看出他已经被恐惧所俘获,无法思考,只知道要握紧操纵杆。 “不!不要走!”克里斯喊道。可是直升机的起落架不规则地摇晃着,已经升高到众人够不到的距离。然后快速地飞走,将队员们留在了漆黑的黑暗中。 他们就这样被命运所抛弃了。 “他妈的,混蛋维克斯!” 威斯克回过头,再次开火。结果追在后面的一只野兽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可是后面至少还有四只在追赶,它们没有被枪声威慑住,还在不停地向众人扑来。 “不要停下!”威斯克喊道。 怪物那刺耳的嚎叫声使得众人再次加快脚步,逐渐地已经听不到直升机的声音,胆小鬼维克斯将它们逃出生天的希望完全断绝了。 威斯克再次开火,可是却没有命中目标。那些可怕的疯狗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这样下去的话,队员们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对了,别墅! “向右侧前进,一点钟方向!”威斯克一边在心里祈祷自己的方向感依然准确,一边大声喊道。虽然在速度上比不过那些怪物,但是至少在追上以前,应该还来得及跑到那里吧。 威斯克回过身,将弹夹中残余的子弹射出。“没有子弹了!” 将空的弹夹取出,威斯克一边跑一边从武装带上取下新的弹夹。这是,巴瑞和克里斯转过身成为威斯克的盾牌,从而为他进行掩护。在威斯克换弹夹的这段时间里,众人来到了一块生满了杂草的空地,紧接着又钻进对面阴暗的树林中。 在死亡猎犬的追赶下,一行人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肺部发出了渴求空气的悲鸣。威斯克那如同野兽一般的鼻子闻到了一股可怕的腐臭味。难道那些怪物已经扑过来了吗,于是众人丝毫不敢放松,继续向前飞奔。 马上就要到了,应该就在这附近…… 是克里斯最先发现的,那幢别墅就建在那片树林的对面,此刻正沐浴在月光之下,如同一只巨大的怪物。 “在那里!朝着那间别墅前进!” 从表面上看,那幢别墅像是被闲置了好久,巨大的建筑在风霜的洗礼下早已老化。整个建筑的四周都有栅栏,看上去好像是从森林中单独分隔了出来。庄严肃穆的正面是一扇双开门的门廊,那是摆脱“追兵”的惟一选择。实际上,威斯克已经听到了怪物那强力的上下颚碰撞所发出的撞击声,仿佛就在自己的身后。于是他一边朝别墅跑,一边冲着那声音本能地开枪。只听见背后传来了痛苦的嘶吼声,于是一只怪物退出了追赶行动,可是他的伙伴们却发出更加兴奋而又狂热的嚎叫。 吉尔是最先到达大门的人,她急忙用肩膀顶住用厚重木材所至成的大门,意外的事,伴随着一声巨响,大门竟然缓缓地打开。吉尔回过身站在门口开始射击,为身后那三个正在上气不接下气奔跑着的男人做掩护。 众人终于冲进别墅,吉尔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巴瑞用他那强壮的身体将门顶住,把怪物的嚎叫声关在了门外。大家此刻面红耳赤、汗流浃背,都精疲力竭地坐在地板上喘着粗气。克里斯发现在门上有一个钢铁制成的门闩,于是将那个东西横过来把门锁好。 这样就安全了,无论外面的狗怎么叫,这道门就是众人的护身符。 威斯克大口地呼吸着室内凉爽的空气,然后再一口气呼出来。正如设想中那样,斯宾塞的别墅并没有被闲置。可是他所制定的完美的计划全都成为了泡影。 威斯克在心中默默地诅咒着布拉德?维克斯,但是眼下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觉得比起外面,还是别墅里更加安全一些吧。 第五章 吉尔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她环视周围的环境,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噩梦中的一个人物,而这个噩梦刚刚进行了场景的转换。那些凶残的怪物、约瑟夫的突然死亡、穿过黑暗森林的战栗的逃亡剧——还有现在的这个。 那个所谓被舍弃的别墅……哎,在哪里呢? 这明明就是一座宫殿,小队成员们所在的这个房间极其奢华,一点儿都看不出是废弃的别墅。总之这个大厅要比吉尔的整个家都要大,周围铺满了灰色斑纹的大理石地砖,大厅中央有一条楼梯通往二楼的露台,楼梯上还铺着厚厚的地毯。拱门型的大理石柱子矗立在华丽的大厅中央,在二楼还立有厚重的木质栏杆。在布满了浮雕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橡木烛台,烛台中散发出来的光线洒落在奶油色的墙壁上。整个大厅的布置看上去绚烂无比。 “这里是怎么回事?”巴瑞小声嘀咕道。没有人回答。 吉尔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有种感觉……这间宽敞的房间中存在着一种漠然的压迫感,就像是一个不祥的东西。但是这种感觉又很模糊,使得吉尔说不清这是什么造成的。 突然她又想起刚才的那群变异的恶狗,还有可怜的约瑟夫!当时并不是为他的死而感到悲哀的时候,同样地现在也没有那个时间。但是小队中缺少了他的确变得安静了许多。 吉尔握着手枪,小心地走向楼梯。她的脚步声被从前门一直延续到楼梯上的豪华地毯所吸收,楼梯右手边的一个小桌子上放着一台属于上个世纪的打字机,上面还插着一张白纸。真是个奇怪的装饰品(嗯,玩过游戏的都知道这个是做什么的啦…)。除此之外,宽敞的大厅里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吉尔回头看看其他的伙伴,大家对这个装饰品又是怎么想的呢?巴瑞与克里斯两个人正坐在地上,汗水从他们的额头上不断地留下来。威斯克则蹲在正门处检查门闩。 威斯克站起身来,脸上仍然带着太阳镜,看上去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个锁头旁边的木头被弄坏了,由此可以看出在我们到来之前,有人强行进入到这里。” 克里斯的表情变得舒缓了一些, “是Bravo小队的那些人吗?” 克里斯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是他们。救援部队应该正在向这边赶来,我相信我们的‘朋友’维克斯先生会跟他们取得联络的。” 威斯克用嘲讽的语气说道。吉尔此刻的心中也燃烧起愤怒的火焰,“布拉德那个混蛋,果然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白痴。我们此时的生命就如同风中的蜡烛一般,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威斯克发现大厅西侧有两扇门:“现在外面很危险,所以我觉得在后院部队赶到之前,我们还是先在这间别墅里侦查一下比较好。很明显,这里还有人进行着管理,虽然我们还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威斯克一边说着一边回到队友身边,“我们的弹药还剩多少?” 吉尔从贝雷塔中将弹夹取出,仔细地进行清点。只剩下三发了,另外还有两个备用的弹夹,合计三十三颗子弹。克里斯还剩下二十二颗,威斯克还有十七颗。巴瑞的柯尔特专用弹夹还有两个,这些和散装的子弹全部加在一起也只有十九发。 吉尔一想到自己留在直升机里的那些装备,心中对布拉德的憎恨又加深了一层。弹药箱、手电、步话机、散弹枪——当然还有医疗用品。约瑟夫刚才发现的那把贝雷塔,上面还带着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断手——这说明S.T.A.R.S中肯定有成员受了重伤。“谢谢你啊,布拉德,现在就算我们受伤,身边连个创可贴都没有。” 哗啦! 那是一个沉重的东西掉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好像离这些人很近。众人一齐扭头望向大厅东侧的那扇惟一的门。吉尔突然想到之前曾经看过的恐怖电影。神秘的房子、奇怪的声音……她浑身一震,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自己能够走出这里的话,一定要好好教训布拉德一顿。 “克里斯,侦查后进行报告,快点!”威斯克说道,“我们在市警到来之前都要在这里待命。如果出现意外情况,大家可以开枪,总之要时刻保持警惕。” 克里斯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走向那扇门,他的皮靴踏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脚步声。 吉尔再一次感觉有些不祥,心里忐忑不安。 “克里斯?” 虽然克里斯已经握住了门把手,可还是回过头来。那一瞬间,吉尔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一切发生得都太突然了。由于目前的情况存在着太多的不稳定因素,所以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专家,可是自己也是啊。 “小心点儿!”吉尔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虽然这并不是她真正想要说的,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克里斯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握着自己的贝雷塔穿过了那扇门。这时大厅里静得几乎能听见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门慢慢闭合,克里斯的身影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外。 巴瑞注意到吉尔的视线,于是笑了笑。那个笑容仿佛是在说:没关系、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的。可是吉尔的内心却有一个挥之不去的想法:是的,克里斯不会回来了。 克里斯进行了彻底的调查,可是最后却发现,在这间房间内只有自己一个人。之前不知道是谁弄出的声响,总之现在并不在这里。 一座巨大时钟里的钟摆在很有节奏地摆动着,此时的房间里只有它发出庄严的滴答声,地上铺着富有光泽的黑白相间的瓷砖。这里是餐厅。说来,在那些描写大富豪生活的电影中,他们的餐厅就是这样的。和玄关大厅一样,这个房间里也有着高不可及的天棚,以及二楼的露台。而且这里还有很多看上去十分昂贵的艺术品,点缀在餐厅的四周。房间的深处有一个镶嵌式的暖炉,上方有一个文章以及两把交叉放置的剑,整个房间的装饰十分完美,虽然在这里看不到通往二楼的录,可是暖炉右手边有一扇关闭着的门。 克里斯握着枪朝门走去。毫无疑问,自己闯进的这间“被遗弃的别墅”绝对是奢华无比,这间宽敞的餐厅中的红木装饰以及挂在周围墙壁上的昂贵的艺术品,还有摆在餐厅中央的那条从屋子的一头一直伸到另一头的桌子都有力的证明了这一点。这张桌子至少能容纳二十个人一同用餐,不过从带着蕾丝花边的桌布上所堆积的灰尘来看,这里至少有好几周没有被使用过了。 按照所知的情报,在这三十年间根本就没有人来到过这里,所以也应该没有举办过晚宴之类的活动。斯宾塞在没有任何人居住过的情况下就将这间别墅封闭了起来。 克里斯摇了摇头。很明显,在一段时间之前有人使用过这间别墅——那么,当初斯宾塞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将这块私人领地封闭起来,任其在森林中腐朽呢?而更重要的事情是,为什么安布雷拉公司要在关于这间别墅的管理状态的问题上,对艾隆斯署长说谎呢? 杀人、失踪、安布雷拉、吉尔……这一切太令人焦虑了。这一系列的问题,究竟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呢? 克里斯来到那扇门旁,一边慢慢地转动门把手,一边小心地倾听对面有什么声音,除了那座大钟之外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他将门打开,一条狭窄的走廊在复古风格的照明设备的照耀下,隐隐约约地显现出来。克里斯警觉地看了看左右两侧,右侧的走廊大概有几十米长,斜对面有两扇门,另外在尽头处还有一扇。左侧距离克里斯所站位置不远处,走廊在那里向右转去。在那里的地上有一片被染成红色的点状痕迹。 克里斯皱着眉头,仔细闻了闻,隐约有股异臭。从那里传来的这股令人不快的气味他十分熟悉。克里斯就这样站在门口,脑海中回想起关于这股气味的事情。 孩提时代的某个夏日,他与朋友一同骑自行车时,忽然车链脱落下来,车子也因此翻到了水沟里。那时在自己眼睛与鼻子前就横着一堆好似肉酱的东西,那是一只土拨鼠被过往的汽车碾压而成的。那堆肉就那样暴露在空气与阳光中经过了很多天,于是散发出了最为恶心的气味,还记得当时自己把早饭都吐在了那堆肉块上。所以虽然刚才做了深呼吸,但空气中满是腐臭的气味令自己清晰地回想起那些往事,还有在夏日阳光照射下那堆腐肉所散发出的异臭,好像是变酸的牛奶与胆汁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来的。而现在盘踞在走廊空气中的味道和那时一模一样,宛如噩梦一般。 吱…… 克里斯及时结束了回忆,从他右手第一扇门的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墙壁一样,微微地响起了一个声音。听上去应该有人在对面。他轻轻地紧贴着墙壁凑过身去,因为他不会把自己的后背对着还没有确认过安全的方向。随着他的靠近,另一侧移动的声音中断了,而且那扇门并没有关闭。 绝佳的机会! 克里斯轻轻地推开门,好像能够依稀看到对面的走廊中贴着绿色的壁纸。向前走了不到二十步远,一个有着宽厚肩膀的男子站在走廊中。看不到他的样子,因为他背对着克里斯。那个男人好像也觉察到自己的身后有人,于是慢慢地转过身来。他好像是喝醉了,不然就是受伤了,总之他的动作非常迟缓,走起路来也摇摆不定。随着他的转身,克里斯刚才闻到的那股腐臭威,忽然变得更加强烈了,如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男子衣衫褴褛,头上的头发也十分稀疏。 这个人生病了,也有可能是要死了…… 尽管对方的身体状况很差,但克里斯并没有放松警惕。而且直觉告诉他一定要小心。克里斯闪身走到走廊中央,将枪口对准了那名男子。 “站住,不许动!” 男子已经完全转过身来,在昏暗的灯光下迈开脚步,开始朝着克里斯走去。男子的——那个家伙的脸像是死者一样苍白。只有腐烂的嘴唇附近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脸部已经出现龟裂,皮肤也几乎要脱落下来,深陷的眼窝中放射出饥渴的目光,他那骨瘦如柴的双手向前伸出…… 克里斯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果断地开枪射击,三颗子弹贯穿怪物的胸膛,一阵血雾从伤口中迸射而出。那个家伙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翻身倒在地板上死了。 克里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个不停,脑海中的思绪混乱不堪,并在这种无意识的状态下撞到了身后的门。他一边凝视着散发出恶臭的尸体,一边朦胧地意识到自己身后的门在关闭时发出了“咔嚓”一声。 ——这是死人,这个家伙是个会走路的尸体! 浣熊市的吃人案件全都是在森林地带附近发生的。克里斯对于自己看到的这一幕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就好像是电视台在深夜播放的那些恐怖片一样,令人无法置信。 是丧尸! 不,不可能,那种东西完全是人们编造出来的,或许是一种和丧尸十分类似的疾病。一定要告诉其他人,想到这儿,克里斯转身握住门把手,可是那扇厚重的门却纹丝不动。一定是刚才撞到那扇门时,门锁自动锁住了。 这时候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后,克里斯猛地转过身,然后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 那头丧尸一边抽搐着一边慢慢地在地板上爬行,嘴里流出的粘液在它爬行过的地方留下了长长一道粉红色的印记。克里斯对准怪物那张已经腐烂不堪的脸就是两枪,子弹在它的头盖骨上打开了一个黑色的洞。鲜血从它的嘴里喷出,在一阵剧烈的喘息之后,那个腐烂的丧尸终于倒在血泊中不再动弹了。 克里斯并不认为这个家伙会就此乖乖死去,于是再次用力地去推门,可惜那只不过是徒劳的举动。无奈之下,他只好小心地越过尸体,继续向前走去。虽然在不远处就出现了另一道门,克里斯在试过之后发现那扇门也被锁上了。他一边向前走,一边觉得各种令人困惑的想法如同漩涡一样将自己包围在其中,于是更加用力地握着手中的贝雷塔。 走廊的右侧有一个岔路,还有一扇门,克里斯并没有理会。他环视一周,想要找到返回中央大厅的路。其他的队友一定听到了自己的枪声,虽然无法确切地知道但是在这幢别墅里应该还有很多刚才自己打死的那种怪物吧。这样的话,队友们也许此刻正在和那些怪物杀得不可开交。 在走廊尽头的左侧有一扇门,走廊在那里向右侧延伸。克里斯向着那扇门飞奔过去,丧尸——在现阶段只能这么称呼他们——的腐臭气味让他觉得恶心。随着克里斯靠近那扇门,那股恶臭变得越加浓烈。 当克里斯抓住门把手时,能够听到它们所发出的饥渴的呻吟声,但是弹夹里只剩下两发子弹了。 装填好子弹后,克里斯猛地将门拉开来到了另一侧,但是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却是一个动作迟缓的怪物所伸出的双手。 那双手的目标是克里斯的喉咙。 皮肤剥落而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指向他不断迫近。 ==========和谐囧囧的分割线========================= 三声枪响。几秒钟后,又是两枪。虽然枪声来自很远的地方,但还是能够听清大概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克里斯! “吉尔,你……”威斯克并没有将整句话说完。 “我们也一起去吧。”巴瑞说道。说完便向着东侧的那扇门跑去,他知道克里斯不会无缘无故地开枪,他一定在寻求帮助。 威斯克随即紧张起来,点了点头。“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巴瑞打开门,吉尔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二人一同进入到那间宽敞的餐厅中。虽然宽度比不上隔壁的大厅,但至少在纵深上是差不多的。能够看到在屋子里面的深处有一扇门,这时大钟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震动着凉爽而充满灰尘的空气。巴瑞手中握着左轮手枪,一路小跑着前进,脸上带着紧张与不安的神色。可恶!这次的作战行动真是一团混乱!S.T.A.R.S曾经屡次成功完成极具危险性的任务,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而且这次的情况还正在向着自己无法掌握的方向恶化,这也是自己参加这个小组以来的第一次。“约瑟夫死了,胆小鬼维克斯把我们扔在这里被地狱的恶狗追赶,而他却自己一个人驾驶者飞机跑了,现在克里斯也陷入了危险之中。威斯克根本就不应该让克里斯单独行动。” 吉尔最先跑到那扇门前,她用纤细的手握住门把手,回头看着巴瑞。巴瑞微微一点头,吉尔转动门把手将门打开,紧接着一猫腰向左边窜了出去。 巴瑞则站在另一侧。两个人就这样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四处环视。 “克里斯?”吉尔小声呼唤道。没有人回答。巴瑞表情凝重地闻了闻,很明显他也闻到了那股腐臭味。 “我去看一下那扇门。”巴瑞说道。吉尔点了点头,一边缓缓朝左侧移动,一边保持着警戒的状态。 巴瑞来到第一扇门那里,因为吉尔在他的身后,所以他感到很安心。吉尔刚来到小队报道时,巴瑞以为她只是那种说起话来喋喋不休类型的女人。但是她作为一名战士来说却有着极高的素质,而在目前的情况下,吉尔也正在证明自己是Alpha小队中一名值得信任的人。 吉尔突然由于惊愕而变得呼吸急促,巴瑞转过身,觉得走廊中腐臭的气味变得更加浓烈。他看到吉尔正站在走廊的尽头,手中的贝雷塔正指着什么东西,至于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巴瑞则看不见。 “站住!”吉尔的声音变得尖厉起来,表情中带着恐惧。 ——接着,她开枪了。一发、两发、而且一边开火一边朝着巴瑞这边后退,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快。 “闪开,左边!”巴瑞来到吉尔身边,手中握着那支柯尔特。 当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进入视线范围后,一个人像是梦游症患者一样双手向前伸出,两只手好像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 巴瑞同时也看到了怪物的脸,但是却没有任何犹豫,三五七马格南子弹呼啸而出,一下子掀飞了对方的头盖骨。怪物那奇怪而可怕的容貌,一下子就沾满了鲜血,甚至将带有浑浊白内障的眼球也染成了红色。 怪物向后倒去,呈“大”字型躺在吉尔的脚下,巴瑞只感到一阵阴冷。 “到底……”巴瑞刚想要说点什么,他突然发现在走廊的尽头休息区的地毯上躺着一个什么东西。 一瞬间,巴瑞想到了克里斯——到了最后他才发现了S.T.A.R.S的Bravo小队的徽章。为了检查这具尸体,巴瑞走上前去,随即他就被另一种恐惧所震慑。那个Bravo的成员此时已经身首异处,脑袋就在距离身体的不远处,脸上沾满了鲜血。 这是肯! 肯尼斯?苏利文,他是巴瑞至今为止所认识的最优秀的侦查员。他的胸口被呈锯齿状撕开,正中央有个深深的伤口。而且一部分肉体已经被怪物吃掉,在尸体周围还有内脏的碎块。他的左手不见了,附近也没有武器……约瑟夫在森林中发现的那支手枪一定是属于肯的…… 巴瑞皱着眉头,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肯是个很稳重的人,在很多领域都很优秀,他之前做的是化学方面的工作。他有个十几岁的儿子,现在孩子和妻子住在加利福尼亚。巴瑞这时又想到自己的女儿莫拉和宝丽。于是无尽的恐惧一下子蜂拥而至,死亡并不可怕,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即将失去父亲…… 吉尔蹲在受到严重损伤的尸体旁边,从死者的腰带上取下弹药。她以充满歉意的目光看着巴瑞,巴瑞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弹药对自己来说是非常必要的,但很明显对肯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吉尔拿到了两个弹夹,随即将它们插进了身后的口袋中。巴瑞转过头,以厌恶与惊愕的表情看着杀害肯的怪物。 这就是这段时间里在浣熊市袭击并吃人的杀人犯之一。可是看到这个怪物嘴边早已变硬的血迹、鲜红的手指,以及它身上早已被血染红的衬衫。这种可怕的生物——看上去应该已经死了很久了。 巴瑞曾经在厄瓜多尔参加过秘密人质拯救作战,一群农夫被当地的反政府游击队所囚禁。在开始的阶段,他们已经杀害了多名人质。后来当S.T.A.R.S终于将反抗分子抓获之后,巴瑞负责向一名幸存者进行被害者的调查取证工作。幸存者声称当时四名农夫被枪杀,这些人的遗体被叛乱者放在一间小屋里。在南美炽热太阳长达三周的烘烤下,这些受害者的皮肤已经萎缩并出现裂痕,脸部的肌肉也都已掉落。巴瑞至今都记得那张恐怖的脸,可是现在,那样的脸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个家伙有着和死者一样的脸,而且还发出好像酷热的环境下的腐肉一般的气味,可是死人是不会四处乱走的啊! 巴瑞和吉尔一样感到迷惑,这从他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此外两个人的眼睛里还有着同样的疑问,但是现在却找不到答案。首先要找到克里斯,大家一定要一起行动。 他们一起回到走廊,将这里的三个门全调查了一遍。毫无例外,散扇门都被锁上了。 但是克里斯应该就在这其中的一扇门里,不然的话,他是不会凭空消失的…… 没办法,如果这样的话,就只能选择破门而入了。 “我们还是先把这些事情报告给威斯克比较好。”吉尔说道。巴瑞点头表示赞同。如果自己真的无意中闯入了这些犯罪藏身的巢穴,那么就有必要制定一下作战计划。 两个人转身回到餐厅,由于走廊中充满了血腥与腐臭,所以餐厅里略微带有霉味的空气对于二人来说就是无比的享受。巴瑞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在设想当队长听完自己的报告后会作何感想呢。那个家伙…… 巴瑞穿过那扇门之后,随即便停下了脚步,他在宽敞的大厅里四处环视,这时他才发现—— 威斯克消失了。 第六章 “威斯克!” 巴瑞高声叫道。他那洪亮而又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 “威斯克队长!”巴瑞一边朝着大厅深处跑去,一边回头对吉尔说道,“不要离开这里!” 吉尔慢慢走向楼梯,她感到有些头晕。开始是克里斯、现在又是队长。自己和巴瑞离开这里还不到五分钟,队长也说过要在这里等他们回来。为什么又不见了呢?吉尔环顾四周,试图寻找是否有打斗的痕迹,可是却没有找到任何能够说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东西。 巴瑞从宽阔的楼梯深处出现,然后一边摇着头一边慢慢地向吉尔走来。吉尔紧咬着嘴唇,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威斯克会不会遇到了那些……怪物中的一个?” 巴瑞叹了口气,说道:“我并不认为是浣熊市的警察来到这里之后,将队长悄悄带走了。但是如果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应该会听到枪声……” 两个人站在原地,思考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吉尔想到刚才遇到的那具会行走的尸体,此刻还是有些害怕。可是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事实的确如此,吉尔也能够很好地接受当前的事态。浣熊市边境的森林地带,理在已经变成了丧尸横行的地区。在读丁很多有关连环杀人犯的书之后,还会不会接受吃人丧尸的这件事呢? 不,根本不会有那种事情。提到杀人恶狗、被秘密所包围的别墅,还可以理解。大家对于实际存在的东西没有太多怀疑的余地。吉尔不明白的是这些事情发生的原因,这间别墅与一连串的杀人案件之间有关系吗?还有这些丧尸仅仅是占领了这间别墅而已吗? 另外,贝琪和普利西亚两人最后看到的,是那个怪物吗? 吉尔的脑海中忽然又想起那两个女孩子的事情。 “那么,我们是寻找,还是等待?”吉尔终于开口问道。 “去找他们吧。肯之前也在这里。Bravo小队的其他队员一定也在这间别墅的某处。这些人都像是迷路的孩子一样,还有克里斯……” 巴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可是吉尔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担心的神色。 “克里斯与威斯克只是跟咱们走散了而已,会找到他们的。” 巴瑞将手插进防弹背心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用手绢包裹住的东西,递到吉尔手里。在这块薄薄的布料里面好像包着一块具有金属质感的东西,吉尔随即就明白了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上个月,你把这些东西交给我。我觉得还是由你拿着比较好。” 吉尔—边点头一边将这些开锁工具放进腰包里。因为巴瑞一直都很关心吉尔之前的“经历”,所以她从曾经使用过的“做买卖用的道具”中挑选出了两三根扭杆交给了巴瑞。这些细细的金属棒在滑落腰包时还撞击到了某些坚硬的东西……那是从特兰特那里拿到的微型电脑!由于紧张,自己早就将那次奇怪的邂逅完全给忘记了。虽然吉尔想要把这件事告诉巴瑞,可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因为特兰特最后的那句神秘的警告再次出现在吉尔的耳旁。 “如果是我的话,就绝对不会将这次谈话告诉给任何人。” 可恶,刚才差一点儿就告诉给克里斯了…… 可是,克里斯现在在哪儿?还有特兰特所说的“重大影响”好像还没有发生吗? 吉尔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特兰特大概与自己现在深陷险境没有任何关系,暂且不论巴瑞是否值得信赖,难道那个特兰特就能够信任吗?所以关于特兰特的事情还是继续隐瞒下去吧。但是至少自己要找机会看一下徽型电脑里面文件的内容才行。 我觉得咱们俩分头寻找比较好,虽然我知道那样会比较危险,但是这个别墅实在太大了。如果我们发现了谁的话,就回到这里来见面。我们以这个房间为中心进行搜索。”巴瑞一边摸着下颚上的胡须,一边认真地盯着吉尔。”赞成吗,吉尔?虽然一起行动也很好……” “不,就按照你所说的那么做吧。我去调查西侧。”与警察不同,S.T.A.R.S很少以两人的小组展开行动。他们这些人都受到过在危险的情况下独自展开行动的训练。 巴瑞点了点头,“好的,那么我回到刚才的那个走廊,去试试看能否打开其中的某扇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后,还要注意弹药……小心点儿!” “你也一样!” 巴瑞微微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爱枪柯尔特:“我不会有事的。” 二人开始分头行动,吉尔径直走向大厅的西侧,前面就是威斯克没能打开的那扇门。在她的身后,巴瑞已经快速地回到了餐厅。能够听到他开门、关门的声音,大厅里只剩下吉尔一个人。 没关系。 被涂成绿色的门很顺利地就被打开,一间与大厅一样凉爽而又安静的小房间出现在吉尔的眼前。好像整个房间都被绿色所覆盖的感觉。在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尊巨大的女性雕像,那名女性的肩膀上扛着—个水壶。 吉尔关上门,眼睛在逐渐地适应阴暗,她发现在自己进来的这扇门的对面还有两扇门。左侧的门敞开着,但是有一个小小的衣柜放在门口那里,好像为了防止别人进来。威斯克大概是朝着那边走了…… 吉尔来到右侧的那扇门前,试着转动门把手,可惜没有转动,门被锁上了。吉尔深探地吸了一口气,将手伸进腰包想要掏出撬门的工具,可是无意中碰到了那个微型电脑,于是她感到有些犹豫。 特兰特先生想要给自己看的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吉尔取出电脑,按下了电源开关。一块类似棒球球星卡片大小的液晶屏瞬间亮了起来,按下几个按钮之后,屏幕上显示出几行文字列。吉尔粗略地浏览了一下,看清了那些是从地方报纸上摘出的名称与日期。特兰特明显是在关注浣熊市的杀人与失踪案件,这些都是他所收集的相关新闻报道。其中还有美于S.T.A.R.S的报道。 没有什么新的情报……吉尔一边思考着这些新闻报道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重要性,一边快速浏览着。一连串的新闻之后,是一张名单。 威廉?柏肯 斯蒂夫?凯勒 马丁?克拉克朗 迈克?迪斯 亨利?萨顿 艾伦?史密斯 比尔?拉彼得森 吉尔不禁皱起眉头,这个名单上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但是这个比尔?拉彼得森难道是克里斯的朋友,那个在安布雷拉工作的人吗?无法确认,这只能去问克里斯…… ……不过那是找到他之后的事情了,在眼下一点儿意义都没有。现在必须开始寻找其他的S.T.A.R.S成员。吉尔按下转送键,数据一下子跳到最后,屏幕中出现了一张图片。那是由极其细小的线组成的。正方形与长方形,还有带有某些印记的斜交平行线之类的东西。在图的下方还画有一条线,上面写着特兰特留下的谜一般的信息。 骑士的钥匙、老虎的眼睛、四枚徽章(通往新生命之门)、东之鹫/西之狼 哇,大概类似谜语之类的吧。这张图片应该是一张地图,看上去类似某种布局图。最大的空间在中间,一些稍微小一些的空间向左边延伸…… 吉尔突然感到自已的心跳开始加快,她一边盯着这块小小的屏幕,一边觉得特兰特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 这张布局图明明就是这间别墅的一楼,再次按下转送键,她吉尔本以为会看到二楼的布局。可是其有一张和一楼一样的图,在地图上什么都没有写。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吉尔由此认定,斯宾塞家族的这幢别墅一定就是浣熊市恐怖的源泉——也就是说所有问题的答案就在这间别墅里,等待着有人来解开谜底。 丧尸发出了呻吟声,克里斯将手枪顶住对方的腹部连开了两枪。子弹深探地埋进腐烂的肉体中,丧尸朝着克里斯的方向倒下,从鼻子里喷出的腐臭气息也随之扑面而来。 克里斯推开对方,从喉咙的深处涌上来一股想要呕吐的感觉。从他的双手以及枪身上滴下散发着恶臭的液体,而怪物则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 克里斯一边在防弹背心上擦拭着贝雷塔一边向后退,而且试着做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不要吐出来。在走廊中徘徊的丧尸由于干燥而硬化,如同一片干枯的叶子。 克里斯勉强忍住这种难受的感觉,想要呕吐的欲望也慢慢地平息下去。虽然他的胃口并不脆弱,但是弥漫在四周的恶臭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试着习惯吧!一定还有很多这样的家伙…… 克里斯身处的走廊全都是由被涂成黑色的木材建成,只有零星几盏昏暗的灯光,一瞬间,四周安静得仿佛能听到血液流过耳朵中毛细血管的声音。这些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它们之前又是什么东西呢?克里斯一边想着一边俯视着尸体。刚才克里斯感受到对方带着恶臭的呼吸喷在了自己的脸上。可以肯定的是,这家伙并不是死而复生的尸体,虽然从外表上看十分相像,但绝对是不同的东西。 “不,那种东西是什么都好,从那种不顾一切的意识来看,这些家伙的确是一群出色的丧尸。竟然还想要咬我,另外这些怪物应该已经吃过几个浣熊市的市民了。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回到其他队友的身边,然后大家一起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再寻求支援。只凭小队这几个人根本没有面对这种情况的体力。“ 克里斯将手枪中的空弹夹取出,迅速重新装填好子弹。他的心里感到有些紧张,因为现在只剩下十五发子弹了。虽然还有格斗匕首,但是只用一把匕首来面对成群的丧尸,是在是有些胡来。 在左手边有一扇样式朴素的门,克里斯试着转动门把,没能打开。他发现在钥匙孔上好像印着一个铠甲的形状,这是他突然回想起来在刚才的那扇门上有一个剑型的标记。剑、铠甲……这里一定存在着某种明确的意图。 克里斯继续沿着走廊前进,竖起耳朵倾听着周围的声音,同时用鼻子静静地深呼吸。由于刚才克里斯将双手以及手枪上沾着的恶臭粘液都抹在防弹背心上,现在即使有丧尸靠近,他也无法从气味上来察觉。走廊向着左侧拐去,克里斯迅速转过拐角,用手中的贝雷塔左右搜查一番,有一根支柱挡住了他的一部分视线。但是克里斯还是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对方肩膀上的肉被削掉,而且衣服上沾满了血。 克里斯马上靠近右侧,想要仔细瞄准目标。丧尸距离他大概有四十步远,他可不想浪费子弹。这是克里斯的皮靴敲打在坚硬的木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对面的那只丧尸慢慢地挪动脚步,转过身来。由于对方的动作特别迟缓,所以克里斯还在犹豫。 那个家伙的身体表面好像覆盖了一层粘液的薄膜,像是盲人那样踉跄地朝这边走来,光滑的皮肤反射出朦胧的光泽。而且它的双手也慢慢地向前伸出,头盖骨在稀疏的头发下面发出苍白的光芒。 克里斯退回到左后方,于是丧尸也随着他改变了前进的方向,虽然脚步缓慢,却明显透露出一种急躁感。 完全就像电影里的那样。虽然危险,却很笨。想要逃跑的话也很简单…… 现在一定要节省弹药,走廊的另一端有一条楼梯。克里斯深深地吸了口气,准备逃跑。 ——这是,在他的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呻吟。一阵强烈的恶臭向着克里斯袭来,他猛地回过头去。其实就算是不看,也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完全腐臭的丧尸就站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双手向前伸出。从它那裂开的腹部甚至能隐隐看到里面腐烂的内脏,正式刚才克里斯开枪放倒的丧尸,它竟然没有死! “妈的!“ 克里斯开始全速在走廊中奔跑,一边避开丧尸一边咒骂道。绕过结实的房梁,在还差一点儿就到楼梯的地方…… ——克里斯一下子停了下来,他发现一个身影正站在上面等待着自己。站在楼梯上的那个怪物直勾勾地看着他,克里斯连忙将枪口对准了怪物。这时从楼梯下面的阴影中又传出了含混不清的呻吟声,原来那里还有一个。这下子克里斯成了瓮中之鳖。他独自一人根本无法对付这么多的怪物。 ——门! 在楼梯的旁边有一扇门,由于是用黑色的木材制成,并和阴影融在一起很难分辨,所以直到现在才看见。克里斯奔向黑色木材打造的门,抓住门把手的同时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上锁。怪物已经近在咫尺。 如果被上了锁的话,自己就死定了…… 瑞贝卡?查姆博丝已经活了十八年,可是从来没有遇到像这样可怕的事情。在这段时间里,她一边听着门外那群腐肉走动的声音,一边拼命地思索着对策,而恐惧也在随着时间一点点地蔓延扩散。眼前的这扇门没有锁,而且自己的枪也在跑向别墅的路上不见了。这个小小的保管室里虽然有着堆积如山的化学药品和文件,可是却没有一件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只有一瓶还剩下一半的杀虫喷雾剂。 瑞贝卡现在手里握着那瓶杀虫剂,胆战心惊地站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她知道一旦丧尸冲进来的话,自己要冲着它们的眼睛喷洒喷雾,然后再寻找突破口伺机逃跑。 也许有点儿可笑,自己此刻竟然在设想利用一瓶杀虫剂突出重围…… 瑞贝卡注意到好像从附近传来了枪声,但是随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也许小队里还有其他人活着的希望,经过了几秒钟之后就变成了幻想。正当她在想莫非只有自己活下来的时候,门被猛地推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闯了进来。 瑞贝卡没有任何犹豫,一下子跳出来,狠狠地按下喷雾剂的按钮,一边朝着对手的脸上喷洒化学药品,一边试图从旁边溜走…… “哇!”那个东西大声叫了起来,同时踉跄着向后退去,一下子撞在门板上。门因此被关上,那个家伙—边捂着眼睛一边剧烈地咳嗽着。 不是怪物,看来自己误用了杀虫剂来“迎接”小队中的某位成员。 “啊,怎么同事!”瑞贝卡急忙拿出随身携带的急救药品,虽然心里有些慌张,但还是因为能遇到S.T.A.R.S的成员而感到安心。 她急忙找出干净的纱布和清水,然后走上前去说道:“闭上眼睛,不能揉。” Alpha小队的这名男子闻言立刻放下双手,露出了通红的脸庞。瑞贝卡好不容易才看清来者,克里斯?雷德菲尔德。不但是自己的上司,而且是S.T.A.R.S最有魅力的男人。瑞贝卡知道自己此刻的脸庞肯定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样,她突然意识到对方看不到东西真是太好了。 打起精神来,瑞贝卡。在第一次任务中一定要给对方留下好的印象。虽然现在自己丢失了佩 枪、与伙伴走散、甚至还差点儿把他的眼睛弄瞎…… 瑞贝卡引导着克里斯来到房间角落的一张简易床上坐下。 “把头抬起来,虽然会有些痛,这不过是水而已,可以吗?”瑞贝卡用沾湿的布轻轻擦拭着克里斯的眼睛,心里暗自庆幸多亏自己并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 “这是什么东西?”竞里斯—边眨着眼睛,一边问道。虽然眼泪和清水混合在一起流下脸颊,不过看上去眼球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创伤。 “呃,是杀虫剂!虽然罐子上没有标签,不过大概的成份应该是氯菊酯。虽然具有一定的刺激性,不过效果并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因为我没有枪,所以当你闯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怪物呢。虽然我认为它们不知道该如何转动门把手,应该不会闯进来……” 瑞贝卡感觉自己的话实在是有些多,于是便沉默下来。克里斯擦了擦脸,用充血的眼睛仰视着瑞贝卡。 “瑞贝卡……查姆博丝,对吧?” 瑞贝卡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是。真的是对不起啊……” “没关系。”克里斯回应道,并笑了笑。“真是个不错的武器,我是说真的。” 克里斯站起身来,在狭窄的房间内环视一周后,皱紧了眉头。装满了文件的文件箱、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的化学药品的架子、简易床、此外还有一张桌子。 “你的其他队友呢?”克里斯问道。 瑞贝卡摇了摇头,“不知道。由于直升机发生了故障,之后我们只好迫降。然后又遭到了怪物的袭击.那群像狗一样的生物。然后恩里克说要带着大家寻找避难的地方。” 瑞贝卡耸了耸肩,突然感觉自己又变成了十二岁的女孩子。“我在森林里四处乱闯,结果终于来到这间别墅的正门,我认为小队的其他人已经进到这里来了,因为大门当时已经被打开了……” 瑞贝卡直到最后也没能说明白,克里斯将视线从她的身上收回,因为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接下来瑞贝卡将要讲述的基本内容。没有拿武器,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然后藏身在这里。 “那么……”克里斯委婉地说道。”我知道你不知道如何是好,恩里克让你跑,你就开始跑。你只不过是服从命令而已。外面有怪物,而别墅里也有丧尸。我也和队友们走散了,但是Alpha小队其他的人还在这幢别墅中的某处,真的。你做得很好。” 在门外,—个怪物发出了低沉的,如同哭泣的声音。克里斯停止了说话,露出了可怕的表情。 瑞贝卡感到浑身发抖:“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寻找其他的队友,然后寻找出口。”克里斯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武器。“可是,你没有枪,我的枪也没有子弹了……” 瑞贝卡的表情稍微舒缓了一些,将手伸进腰包里。随即掏出两个装填好的弹夹,递给克里斯,心里为自己能够帮到对方而感到特别高兴。 “看,我还有这个呢,是我在桌子上发现的。”说着,瑞贝卡递过来一枚上面刻有剑型标记的银色钥匙。虽然并不知道这把钥匙到底能够打开哪扇门,但是她觉得这东西也许会有用。克里斯接过这把钥匙并凝视了一阵,随即就放入了自己的口袋中。接着走向那些装满了文件的文件箱,低头巡视着那些文件,皱着眉头问道:“你是学习化学专业的吧,这些东西看过了吗?” 贝瑞卡来到克里斯身旁,摇了摇头:“还没看呢,刚才我一直在守着门,所以没顾得上这些东西。” 克里斯随便拿起一份文件交到贝瑞卡的手上,后者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很快就看出来那是一份关于神经传导物质以及水平指示器的清单。 “这是脑化学相关的东西。”瑞贝卡说道,“但是这些数字真的很胡来。血清素与肾上腺素太低了……但是,看这里,多巴胺完全超出了图表范围,这种症状怎么看都应该是精神分裂……” 瑞贝卡注意到克里斯一脸疑惑的表情,于是微微笑了笑。虽然她是一名十八岁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小姑娘,但是懂的东西的确不少。也正因此S.T.A.R.S才会录用她,并提供了一个专用的实验室,专门供她来进行分子生物学方面的研究。虽然瑞贝卡是作为一名研究员小组的成员加入进来的,可是作为S.T.A.R.S的新成员都要参加基础训练与实战体验。而其他人也并没有对这位天才的加入表示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兴趣…… 房间的门响起沉重的拍打声,笑容立刻从瑞贝卡的脸上消失。是的,现在她正处在实战体验中。 克里斯将刻有剑型印记的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非常认真地盯着瑞贝卡:“在走廊的前方有一扇门的钥匙孔板上也印有相同的标记,我现在要去那边侦查一下,如果可能的话,那也许会是一条通往大厅的路。你等在这里,最好是自己阅读一下这里的文件,我觉得也许会有些有用的线索。” 瑞贝卡一脸担心的表情,克里斯则露出一脸温柔的笑容,像是安慰她似的说道:“没关系,我有很多弹药。这都多亏了你,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瑞贝卡尽量做出一副放心的表情,并用力点了点头。她很害怕,但是即便让克里斯知道也不会对现在的情况有所帮助。 克里斯一边继续说着一边朝门口移动:“浣熊市的警察应该正在向这边赶来,因此我们不能马上回去,还要在这里等上一阵子。” 他举起手枪,用另一只手抓住门把手。“你准备好,当我冲出走廊后,你马上就把那些装文件的箱子堵在门口。我回来的话,会在外面喊你的。” 瑞贝卡再次点头答应,并露出微笑的表情。克里斯打开门朝左右看了看,然后迅速走了出去。瑞贝卡急忙将门关好,将身体靠在门板上,仔细倾听着屋外的情况。刚开始时什么都没听见,过了一会从不远处隐约传来了枪声,大概有五六声,接着又恢复了宁静。 几分钟后,瑞贝卡将装着文件的箱子推到了门边,将门堵得严严实实。然后站在箱子前,努力使自己的头脑变得条理清晰。同时强迫自己无视内心中的不安,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文件上来。 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之后,瑞贝卡从一摞文件中抽出一张,开始仔细地阅读起来。 第七章 门锁其实并不可靠,锁芯里只有三个排成一列的转向齿轮。这种构造的话,大概用两、三个工具就能打开。根据地图上所显示的,门的另一侧应该是一条走廊…… 正如她所想,吉尔盯着微型电脑的屏幕,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将工具放回腰包。从屏幕中的地图上能够看到,在连续穿过几条走廊、经过一连串的屋子后,有一个能够通向外界的后面。穿过这条走廊,也许会遇到威斯克和其他的队友,而且她认为这是一条安全的路线。吉尔迈步走进这条狭窄的回廊,手里紧紧握着装满弹药的贝雷塔。 这是一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景象。走廊里铺着地毯,墙上贴着以黄褐色为主要基调的壁纸。透过宽大的窗户只能看到一片漆黑。沿着另一侧的墙壁摆放着三个陈列柜,每个陈列柜上都设置有小小的照明设备,而陈列架上则成排摆放着经过漂白处理的人类骨头。在这些骨头之间还散放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小对象。吉尔在陈列柜前停下脚步,仔细地观看那些奇怪的展示品。头盖骨、腕骨、腿骨、手骨、还有脚骨。这里至少有三具完整的骸骨。散布在这些骨头之间的东西是羽毛以及一些用粘土做成的饰品,还有皱巴巴的皮…… 吉尔将那些细长皮中的一块拿在手中,随即又放回了原处,急忙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虽然不能断言,但是那些皮应该是经过保存处理的人类的皮肤。手感有些粗糙,但是能感受到上面应该是涂了一些润滑剂之类的东西…… 哐啷! 吉尔背后那扇窗户上的玻璃突然破裂,一个满是肌肉的东西发出了呜呜的吼叫声,从窗外跳进了走廊。是一头突然变异的猎犬,它的眼睛与浑身滴着粘液的皮肤一样通红,牙齿就好像窗户上那些破裂的玻璃一样尖锐,准备对吉尔发动攻击。 吉尔后退到两个陈列柜中间,然后迅速地朝着变异猎犬开枪。而猎犬从喉咙深处发出愤怒的吼叫,朝着吉尔扑来,子弹一下子射进它脚下的地板里。 怪物猎犬撞在吉尔的大腿上,将她扑到墙上之后,随即便想要用那锋利的牙齿去撕咬。吉尔站在那里继续开枪,她自己也发出恐惧与厌恶的尖叫,甚至盖过了怪物所发出的临死前的惨叫声。 五颗子弹将这条疯狗的胸膛炸开后,又从它的后背穿出。它最后发出一声如同小狗般的呜咽,随后便倒在地上,浑浊的血液在黄褐色的地毯上扩散。 吉尔的枪口依然静静地对着猎犬的尸体,她一边发抖一边大口地呼吸。突然那条狗的四肢微微动了下,那只巨大而强壮的爪子挠了挠地毯,随即再次安静下来。身体还有些微微的痉挛,那是生命从肉体中解放的象征,吉尔终于松了口气。虽然自己被轻微地抓伤,不过的确干掉了那条狗。 她拢了一下垂在前额的头发,在这条浑身暴露出奇怪的肌肉组织,有着巨大下颚的怪物狗旁边蹲了下来。之前在森林中时天色已晚,后来又拼命的向着别墅逃窜,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看一下这种杀害了约瑟夫的怪物。不过在回廊中的灯光下,吉尔一开始对这种东西所产生的印象并没有得到改变。这头怪物的确就像是一条被剥了皮的狗。 吉尔站起身,一边后退一边保持警惕地四处巡视。很明显,目前这个地方也不安全,对于外界的危险根本没有防御能力。回廊在前面不远处朝着左侧转去,吉尔全力奔跑,远远地离开了那些可怕的陈列柜。 在长长的走廊尽头有一扇门,很幸运的是并没有锁。打开后,一条新的走廊继续向前延伸。虽然没有刚才那条走廊明亮,但至少没有那种可怕的气氛。在贴着灰绿色壁纸的墙上挂着几幅普通的风景画,并没有骨头或者是其他奇怪的东西。 右手边第一道门被锁上了,在钥匙孔板上刻有铠甲的印记。吉尔忽然想起在微型电脑的那张清单上好像提到关于骑士的钥匙,但现在她并没有为那些事而感到伤脑筋。根据特兰特所提供的地图,这扇门的另一侧只是一个无法通到其他地方的房间而已。而且她也并不认为威斯克能够不用钥匙就进到这扇门里面去…… 但是,说起克里斯的消失也的确是有些奇怪,这间别墅里果然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确定的。 吉尔接下来打开的门是一个很小的房间,而且房间里还带有那种古老的四脚浴盆以及换气扇的浴室,看上去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被使用过了。 吉尔站在这个小房间里,深吸了一口气,此刻她还能感受到刚才在走廊里飞奔时身体中所分泌出来的肾上腺素的余波。在危险的刺激下,只有很少的道具来保证自身的安全,利用智慧在陌生的地方潜行,对于这一系列的突发事件吉尔竟然体验到了一种莫名的乐趣。自从加入S.T.A.R.S之后,作为年轻人的兴奋逐渐减少,继而这种感觉在满是手枪和装备的现实中消失不见。但是不可预期的意外另这些感觉此时在吉尔的内心中重新苏醒过来。吉尔屡次直接面对死亡,但必须承认的是每次化险为夷时她都会感到一种单纯的快乐。(这就是M…囧)她感觉……很美妙,自己还活着。 但是现在还不是举杯庆祝的时候,吉尔的内心发出讽刺的低语。“难道你忘记了,其他S.T.A.R.S的队员此刻还在这间地狱般的别墅里受着煎熬?” 吉尔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被寂静所支配的走廊中,转过一个拐角随即又在心里思索,巴瑞找到克里斯了吧,或者他们两个中的某个人大概会遇到Bravo小队的人吧。吉尔感觉由于自己的手中拿着地图,所以处于有力的立场。她决定如果能够找到逃离这里的地方,马上就返回正门大厅等待巴瑞。只要有电脑里的这份情报,两个人能够更快地将所有地方搜索一遍。 在前方不远处,有两扇门分别处于走廊的左右两侧。吉尔想要打开右侧的那扇门,试着转动了一下门把手,门锁发出了“喀嚓”声后,门应声而开。 吉尔走进一条昏暗的走廊,在几十米远的一扇门旁,一个动作迟缓的苍白人影进入了她的视线。是丧尸,吉尔紧握手枪,丧尸慢慢地向她走来。从满是腐肉的嘴唇里发出了饥渴的声音,丧尸的一只手无力地垂下来,另一只则向前伸出,好像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 头,瞄准它的头…… 枪声在可怕的黑暗中发出了巨大的声音,第一颗子弹将怪物的左耳打烂,第二颗与第三颗在那家伙苍白的脸上开了两个洞。可怕的黑色液体从伤口里流出来,继而流过它的脸庞。丧尸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毫无生气的眼睛向后翻着白眼。 走廊右侧的阴影里好像也有一个人影在慢慢移动,吉尔随即将枪口对准了那片阴影,等着那个人向自己这边走来。紧张感一下子笼罩了她的全身。 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丧尸刚从角落中现身,吉尔便扣动了扳机。贝雷塔在她满是汗水的手心里微微跳动,第二颗子弹准确地集中了怪物的右眼。对方一下子倒在了光滑的黑色木质地板上。 吉尔屏气凝神地站在原地不动,但是除了从怪物的身体中流出来的污血逐渐扩散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动静。她用手捂住鼻子,尽量不去呼吸充满了异臭的空气,接着继续向走廊深处走去。不一会儿,她就在尽头处左手边一扇生锈的金属大门前停下了脚步。 吉尔将门推开,铁门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音,一股新鲜的空气向着吉尔吹来。夜色中,蟋蟀与一些不知明昆虫的单调叫声此起彼伏。吉尔笑了笑,终于迈出了离开地狱的最后一步。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离开这里,但是森林中的空气以及声音给了她足够的成就感。 这是一条安全通道,这样应该就可以直接离开这间别墅。向北走有一条伐木工人开辟出来的路,应该能走到警察所设的路障处…… 吉尔踏上一条由绿色马赛克铺成的小路,四周围有混凝土墙,在靠近天棚的附近每隔一段距离就设置有很小的通风口,带着松树气味的风就是从那里吹进来的。在这些拱形的通风口部位都垂有常春藤,令人很容易联想到外面的世界。吉尔一边走着,一边想起了那张地图。在这条路的尽头有一个房间,在右手边,好像有个仓库…… 吉尔转过拐角,站在了一扇看上去很厚重的金属门前。正当她反射性地将手伸向门把手时,她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锁孔被某种填充物堵上了,虽然还能够看到小小的锁孔,不过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里面灌注的应该是环氧基树脂之类的东西。 在门左侧的墙上有一块毫无光泽的铜板,在这块平滑的金属板上有四个六角形的凹陷,每个拳头大小的洞都有很细的线与相邻的洞连在一起。吉尔眯起眼睛,发现下面还刻着一些文字。她一边读着一边想现在要是有个手电就好了,在将覆盖在那些文字上的灰尘擦拭掉之后,吉尔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太阳……西沉,明月东升,星星闪烁于空中……风吹大地之时,新的生命之门将被开启。 吉尔眨了眨眼睛。四个洞…… ——特兰特的清单!四枚徽章,还有关于新的生命之门的东西——那么说,这些应该是解开这道门的机关。应该是将四枚徽章插入这里,这扇门就会打开…… ……但是,首先必须找到那些徽章才行。 吉尔用力推了推门,感到希望完全破灭了。如果找不到这些东西的话,那就必须找其他的出口——大概要在这幢别墅里耗费上很长时间了。 从远处传来动物的吠叫声,还有别墅周围那些变异猎犬的嚎叫,这些奇怪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打破了森林中的寂静。在外面,差不多几十头死亡猎犬。吉尔突然想到,从后门逃跑也许不是一个好主意。自己手头的弹药已经不多,而别墅的走廊里到处都潜伏着凶暴的怪物,它们饿着肚子四处徘徊,希望能够找到可以吃的人类…… 吉尔深深地叹了口气,赶走了内心对死亡所产生的冰冷恐惧。一边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一边沿着刚才来时的路返回。 S.T.A.R.S此时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状态中…… 必须要节省弹药,所以克里斯离开贝瑞卡的藏身之地后,便开始全速奔跑。皮靴重重地敲打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两个怪物虽然占据了楼梯附近的区域,但克里斯还是很轻松地就躲开了它们,并迅速转过走廊的拐角。刚一跑到通往下一条走廊的门口时,他急忙转过身,摆出一副标准的射击姿势,用单手握住拿枪的手腕以确保平稳,食指轻轻地搭在扳机上。 丧尸一个跟着一个一边发出呻吟一边摇摇晃晃地转过转角。克里斯确定目标、调整呼吸、仔细地瞄准…… 勾动扳机,两颗子弹呼啸而出,直接射入丧尸那早已腐烂的鼻梁中。间不容发,第三颗子弹也随即命中后面那个丧尸的额头正中。那个家伙脑袋里一些柔软的东西一下子喷洒在它身后的墙上。 克里斯得意地放低枪口,他是射击高手。这一点从他获得过的那些奖项就能看出来。如果有足够的瞄准时间的话,可以干的更漂亮,而快速射击并不是他所擅长的。那可是巴瑞的看家本领…… 克里斯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拉开那扇门。Alpha小队的队友们现在应该在处理各自的麻烦吧,他们都有着和我相仿的实力。但是,瑞贝卡是第一次参加任务,而且她还没有枪。自己一定要带她从这里逃出去。 克里斯回到了刚才那条铺有绿色地毯的走廊,他迅速查看了一下四周,由于正前方的回廊处是一片漆黑,所以无法判断那里是否安全。 右手边有一道门,钥匙孔板上刻有剑型印记。这是他第一次射杀丧尸的地方,那个家伙此刻仍然一动不动地呈“大”字形躺在那里。看到它一点儿都没有移动过,克里斯感到很高兴,因为这就证明了射击头部就是干掉它们的最好方法。好像电影里也是这么演的…… 克里斯举着枪朝着左右两侧比划了一下,然后再次对准了左侧。接着他一点点地靠近那扇刻有剑型印记的门,开始谨慎地倾听着门口面的声音。没问题,什么都没有。他迅速将钥匙插进锁孔。 轻轻转动钥匙,门被打开。克里斯走进一间小小的卧室,这里比起走廊稍微要明亮一些。房间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放有一盏台灯,房间里并没有潜藏着危险。但是,简易床的下面……或者是桌子对面的壁橱里会不会存在着…… 克里斯回身将门关好。这是每个孩子在面对恐惧的时候,都会呈现出的初期反应。就像克里斯刚才想到的壁橱里的怪物、或者是藏在床底下等着哪个孩子无意中靠近时,突然抓住他的脚的不明物体…… “但问题是,我现在究竟多大了?” 克里斯鼓起勇气,克制住自己丰富的想象力。他在房间里慢慢地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的门,也就是说这个房间里没有通往正门大厅的路,但是或许能在这里给瑞贝卡找到一些比杀虫剂好的武器。 在橡木做成的圆桌和书架旁,还有一张凌乱的小床和书桌,房间里的家具就只有这些。克里斯看了看摆放在书架上的那些书籍的名称,接着绕过小床来到书桌前。在台灯旁边放着一本薄薄的书,在麻布质地的封面上写着标题。是一本日记。虽然桌子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但是这本日记好像最近被人用过的样子。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克里斯将日记拿在手中,并翻到最后的几页。“也许这里会有一些线索,能够告诉我这幢别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克里斯在简易床的一头坐下,开始阅读手中的日记。 一九九八年五月九日 今晚我和警备员斯科特、艾利亚斯,还有研究员斯蒂夫玩扑克。结果斯蒂夫大获全胜。他一定是作弊了,真是的,那个让人不爽的混蛋。 克里斯微微笑了笑,但是当他读了第二天的描述之后,笑容随即就冻结在了他的脸上,甚至连心脏都差点儿停止跳动。 一九九八年五月十日 一名大人物让我帮忙照顾新的实验动物,那好像是一个被剥了皮的黑猩猩。那个人命令我给实验动物准备一些鲜活的动物作为食物。所以我往笼子里面放了一头猪,那头猩猩好像很喜欢的样子……接着就抓住猪的腿,然后将它的内脏掏了出来。玩腻了之后,才开始真正的进食。 实验?难道这本日记的作者在说丧尸的事情吗?克里斯为自己的偶然发现而感到兴奋,于是继续往下读。很明显,这本日记是属于某个在这里工作的人写的,也就是说这幢别墅的隐蔽工作要比克里斯想象中的规模还要大。 一九九八年五月十一日 凌晨五点钟左右,我被斯科特叫了起来。我吓了一跳。那个家伙竟然穿着一身类似太空服一样的保护服,他递给我一件一模一样的,而且让我马上穿好。好像是地下研究所发生了事故。我早就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研究所的那群白痴们总是彻夜不眠地工作。 一九九八年五月十二日 从昨天开始就一直穿着这身臃肿的太空服,可是我的皮肤却变得很差,好像一碰就要掉下来一样,而且非常痒。那群狗看到我之后好像很讨厌我,所以今天没有给它们喂食。 一九九八年五月十三日 我去了趟医务室,因为我后背肿起了一个大的包。他们给我贴了一块很大的橡皮膏,而且对我说不用继续穿那件笨重的太空服了。我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一九九八年五月十四日 今天早上,我在腿上又发现了一个新的肿块。多亏了这样,我才不用走很远的路去照顾那些狗。今天它们都很安静。但是我有些担心,因为有好几只狗从笼子里跑了出去。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的话,那么,我会被炒鱿鱼的。 一九九八年五月十五日 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之后的第一次休假,可是我的心情很差。原本我打算去和南希见面的?可是正当我准备离开这里时,守卫拦住了我。他说公司下达了指令,禁止任何人离开这里,甚至连电话都不让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九九八年五月十六日 据传闻,昨天晚上有两个试图从这里逃出去的研究员被杀了。我的身体里又热又痒,而且整天地出汗。沾满汗水的手腕一不小心就会脱落一大块腐烂的皮肤,而且散发出一股腐臭。我开始觉得很饿,我可能是得了一种很严重的怪病。 字迹逐渐变得潦草起来,克里斯翻开另一页。最后的几行字几乎无法辨认,歪歪扭扭的字迹看上去就像是蚂蚁一样。 五月十九日 虽然已经不热了,但还是很痒。由于饥饿难耐,我开始吃狗粮。后来我看到了斯科特那张丑陋的脸,觉得很不爽,于是就杀了他。很好吃。(…………囧) ……很痒,很好吃。 其他的页面都是白纸。 克里斯站起身,将日记塞进防弹背心,脑海里冒出各种各样的想法。而将这些想法全都聚集在一起的话,只能想到一点——在这间被隐藏起来的别墅里,有一个秘密的研究所,而在研究所里发生了病毒泄露事故,或者是出现了一种感染病导致这里的工作人员发生了变异,于是这些人变成了吃人的恶魔…… ……其中有几个人逃了出去。 开始于五月末的浣熊市杀人与袭击事件,与这场“事故”的结果完全一致。但是,在这里到底进行着什么样的研究呢?而安布雷拉对此事故又进行了什么样的干预呢? 另外,比尔在这件事里又参与到什么程度呢? 克里斯不想思考这些问题,因为当他想要查明一个问题的时候,紧接着就会出现另一个新的问题……难道说这场事故还具有强大的感染力吗? 克里斯想要将这件事立即传达给瑞贝卡,也许能够通过她所具备的专业知识,彻底查明那件秘密研究所之前发生的事情。想到这儿,他“咕噜”一声吞咽了一口唾沫,心里又冒出了一个想法——也许现在,自己与其他S.T.A.R.S的成员已经被感染了…… 第八章 当吉尔和巴瑞一起离开大厅之后,威斯克蹲在大厅的露台上思考着问题。虽然他知道现在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可他还是打算在行动之前将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归纳一下。自己已经犯了一个错误,而且不想再犯第二次。“Alpha小队是个很聪明的集体,所以我要将自己事态的那部分抹消掉。” 虽然威斯克是在今天前接受到的命令,但是从没想过这么早地出动小队成员,Bravo小队的直升机坠毁事件完全是偶然的产物。同样,布拉德?维克斯突然驾驶直升机离去也是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就应该事先做更充足的准备。现在自己陷入了这样的窘境中,真是丢脸。这……完全是外行的做法。 威斯克勉强克制住自己的这一想法,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自我批判,以后有的是时间,可是事到如今还没有结束。自己只是一味地抱怨也于事无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 威斯克对于这幢别墅,以及秘密研究所的事情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但是他仅仅来过这里几次而已,而且自从他来浣熊市上任之后,更是一次都没有来过。这幢别墅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是那个拥有疯子一般思维的天才建筑家所设计的。斯宾塞的脑袋有些不正常,这件事获得了社会上的一致公认。这幢别墅凝结了他很多的心思,虽然那些巧妙地构造都源自于六十年代后半期所流行的间谍电影中的素材…… 那些间谍电影中用来骗小孩子的道具,给这次的任务带来了很大的麻烦。隐藏起来的钥匙、秘密的地道——这些东西让人感觉好像走进了一个有疯狂科学家和奇妙机器登场的间谍电影中…… “原本的计划是,在我前往地下研究所解决那些事情之前,将Alpha和Bravo小队一起带到这块私有领地,进而对周边以及别墅内部进行搜索。当然,我拿着那把钥匙,而且还知道密码,小队的成员也会按照我的命令行动。”问题是那扇通往庭院的门是没有钥匙的,那是一个特殊的密码锁。而眼下,那是通往研究所的惟一的一扇门,因为除此之外的方法就是穿过森林去到那个地方。而森林中聚集着那些变异的猎犬,会在你迈出第二步之前将你的喉咙咬得粉碎。不过,如果把研究所里的那个东西放出来的话…… 威斯克浑身一震,回想起一年前一位新的警备员无意中靠近笼子时所发生的事情。那个小伙子在喊出救命之前,就被撕成了两半。如果没有军队做后援的话,任何人都不希望让它回到外界。 自己与这块斯宾塞私有领地所作的最后接触,是在六周以前。白色办公室的一些高层领导人之一麦克?迪斯突然打来电话。迪斯博士已经将别墅封锁起来,并试图将病毒的携带者封闭在别墅的领地之内,他还将拼图式的密码锁所必须的四枚徽章藏了起来。到这时为止,他们这些人已经感染了病毒,并且患上了偏执症状,这也是病毒所产生的一种副作用。当地下研究所的研究员们逐渐丧失正常的意识,这种奇妙的机关与圈套到底会对他们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大概只有上帝才知道了…… 说到之所以会比其他研究人员坚持的时间要长,迪斯并不是一个例外,那只不过单纯是个人的新陈代谢问题而已。而公司方面已经决定要将事实完美地抹消掉,虽然那群幼稚的科学家依然坚信会有人来救他们,威斯克得知此事之后发出了一阵大笑。自己怎么可能冒着被感染的危险去救那群注定要死的人呢。他们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对研究所发生的事情始终抱着袖手旁观的态度,在病毒威力减弱的期间,才将调查工作委托给无能的浣熊市警察。最后终于派出了威斯克。 威斯克队长此刻漫不经心地走在豪华的地毯上,心里正在回忆自己与迪斯在那通电话里谈论的详细内容。他目前唯一的心愿,就是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在今天晚上解决。将对方要求的证据收回、侵入研究所。也就是说要把那四枚能够打开密码锁的徽章找到。迪斯几乎已经陷入神经错乱的状态,会经常说出类似杀人的乌鸦,或者巨大的蜘蛛之类的疯疯癫癫的话……但是他也指出能够开锁的那四枚徽章藏在“只有斯宾塞才能找到的地方”,这句话似乎还是可信的。因为斯宾塞对于间谍道具机关的浓厚兴趣,在别墅里工作的人都知道。对威斯克来说不幸的是,之前没能对这幢别墅展开详细的调查,因为之前他一直以为这样的情报是没有必要的。虽然他还依稀记得几个变化丰富的机关,首先想起来的就是那头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的老虎雕像,还有陈列着铠甲的那间能够喷出气体的房间,以及隐藏在图书馆里的那个房间等等…… “但是,目前根本没有时间对那些东西做一个全面的调查,我只有一个人……” 威斯克突然抿嘴一笑停下了脚步,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有些吃惊。“谁说我是一个人?我又制定了一个新的计划,虽然为了寻找那些徽章而抛弃了S.T.A.R.S,但是这并不是必须一个人做所有事情的理由。”不能任用克里斯,因为他过于忠诚于职务;吉尔也不行,还没有看清她的真面目……但是,巴瑞嘛……巴瑞?波顿是一个家庭至上主义者。另外,克里斯与吉尔也都很信赖巴瑞。 “他们这些人现在正在这间别墅里进行侦查,我既然已经来到了作为这一连串事件导火索的领域,那么就要在完成任务之后再离开。” 威斯克一边朝着通往餐厅露台的门走去,一边对自己这种冒险的想法感到兴奋。这正是一个测试自己能力的机会,而测试的对象就是幸存下来的小队成员,同时也是对他们的一次挑战。如果这件事能够成功的话,自己一定能变富翁。 这也许就是最有趣的事情了。 第九章 咔咔! 吉尔将枪口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那只不过是自己背后的那扇门在关闭时所发出的悲惨而又高亢的声音而已。吉尔在感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露出了不安的微笑。 他们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吉尔现在仍然在别墅里四处转悠,她打算在回到正门大厅之前顺便将其他的房间也调查一下。最初看到的那扇门紧紧地关闭着,在钥匙孔板上刻着头盔的印记。万能钥匙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这扇门上的锁是吉尔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式,所以她只能期待幸运会降临在走廊对面的另一扇门上。结果真的很简单地就将其打开了,吉尔横下一条心走进房间——这种想法在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有一根铁管架在房间两侧墙壁的中间,一群乌鸦栖息在上面。 鸟群中一只巨大的乌鸦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叫声,吉尔不禁浑身一颤。这群乌鸦至少有十几只,它们一起竖起泛着黑色光芒的羽毛,一起用闪亮的小眼睛盯着吉尔。她在这些鸟儿的注视下迅速环视了一下四周,以确认是否存在威胁。 吉尔进入的这个房间呈“凹”字形,和别墅里的其他房间一样透着一股阴冷。不,恐怕要更冷一些。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应该是个用来展示的房间。除了挂在墙上的绘画作品之外什么都没有。在严重磨损的木质地板上,除了鸟儿们排出的粪便之外,还有几根乌黑的羽毛。这群乌鸦到底是怎样进到这个房间里来的呢?还有它们是从什么时候就待在这里呢?很明显,这群乌鸦的存在本身就是件很奇怪的事。它们看上去比普通的乌鸦要大一些,而且正在很认真的观察着自己。看它们的这幅样子……一点都不普通! 吉尔再次浑身一震,转身走向门口。这个房间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这群乌鸦令人感到毛骨悚然,浑身都不自在。还是快点儿离开这里吧。 吉尔刚想要离开,忽然觉得挂在墙上的那些画有些不对劲。虽然只是一些肖像画,但是她发现在每个厚重的画框底下都存在着开关之类的东西——大概是控制照明设备的吧。但是为什么要为了这些平庸的作品单独准备一个这样的画廊呢,实在有些令人费解。孩子、青年……画得虽然不算难看,但也不是能够让人在看过之后会铭记在心的作品。 吉尔的手刚刚碰到冰凉的金属门把手,便皱着眉头停止了动作。在门的右侧齐眉高的墙壁里镶嵌着一个小小的操控板,上面写着“聚光灯”。吉尔按下一个按钮,于是一盏方向指示灯灭了,房间随之变暗了。这时几只乌鸦拍打着黑炭木一般的翅膀,并发出尖利的叫声,好像在表示抗议。吉尔想了想,又将灯光回复至正常状态。 既然这些事灯光的开关,那么那些画底下的开关又是干什么用的呢? 大概还有其他的照明设备吧。吉尔回到门旁第一幅画的前面,这张巨大的画上画的是阳光从飞翔的天使和白云之间洒落。画得标题是《从摇篮到坟墓》。这张画的下面没有开关,于是吉尔继续向下一张作品移动。 那是一张中年男性的肖像画,他有一张满是皱纹并略带疲惫的脸,站在一个漂亮的壁炉旁边。从服装的样式以及人物的发型来看,这张画大概描绘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末或者五十年代初期。在画的下面有一个单纯的只有“开/关”两项功能的开关,没有任何说明文字。将开关从左拨到右,能够听到火花发出的“噼啪”声。 突然,吉尔身后的那群乌鸦也随之发出刺耳的叫声,并从它们栖身的铁管上展翅飞起。房间里响起了拍动翅膀的声音,而且这叫声好像唤醒了它们的凶残,乌鸦群冷不防地朝吉尔扑去…… 吉尔转身就跑,慌乱中她觉得那扇门好像距离自己有数百万公里那么远。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仿佛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一样。当她的手抓住门把手时,乌鸦群中飞在最前面的那只已经追上了她。它那如铁钩般的利爪瞄准了吉尔柔软的脖子,下一个瞬间,吉尔只觉得右耳的后边一阵刺痛,她内心中的愤怒被鸟儿刺耳的叫声所包围,吉尔一边发出痛苦的呻吟一边伸出双手试图赶走不断俯冲过来的乌鸦。结果一只对她身后展开攻击的袭击者被啪的一声击中了,于是发出惊愕的叫声,那只乌鸦离开了吉尔的身边。 但是这群乌鸦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在外面、快点儿向外面、一定要逃到外面去…… 吉尔用力地打开门,狼狈地冲到了走廊中,并在倒下的同时顺势用脚把门关上。她就这样躺在地上,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体会着走廊中冰冷的寂静。一只乌鸦都没有飞出来。 心跳刚一恢复正常状态吉尔便坐起身来,轻轻的摸了摸耳后的伤口。虽然手指上沾了一点儿鲜血,所幸伤口并不深,血液已经逐渐凝结起来。如果伤口再深一点儿的话,自己现在恐怕已经…… 为什么会受到乌鸦的攻击呢?难道是因为那个开关?记得刚才打开开关时,好像电流发出了噼啪的声音 ——铁管做成的栖木! 虽然不知道是谁设计出来的这个机关,但不得不对这个人竖起大拇指。只要打开开关,乌鸦群栖息的那根铁管就会有电流通过。虽然没有听说过乌鸦在接受训练之后会对人类展开攻击的事情,但结果已经说明了一切。能够将这一想法付诸实施的人肯定付出了相当多的心血,那么其目的肯定是为了守护藏在这个房间里的秘密。为了弄清楚事实真相,现在必须再次回到房间里。 吉尔站在门口,想起刚才那些乌鸦的疯狂举动……也就是说这不是一个好主意。自己对射击并没有多大的把握,而且还会造成弹药的浪费。 接受一目了然的事情,而不去试着思考,那是愚者的行为。好好想想办法,吉尔…… 吉尔想到这句话,微微一笑。那是父亲的台词。她回想起在加入S.T.A.R.S之前,经常会接受父亲为自己提供的训练。最开始时,父亲隐藏在那幢位于马萨诸塞州租来的旧房子外面的灌木丛中。父亲一边对那些没有亮灯的窗户进行观察,一边教她如何严密地进行“预先调查”。在十年的时间里,父亲向她传授了许多非法入侵他人房间的方法。同时还有一句话,也被他重复了无数次,那就是“不管是什么样的谜,都存在着一个以上的答案”。 在现在的情况下,普通人都会首先想到干掉这群乌鸦。吉尔闭上眼睛,开始集中精力思考。 开关和肖像画……婴儿、幼儿、青年、中年男性…… 《从摇篮到坟墓》。从摇篮到……坟墓…… 一个答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可是吉尔却对这个过于单纯的解答感到有些困惑。她站起身,仔细地将粘在衣服上的灰尘抖落。接着开始思考乌鸦们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重新落回到铁管上。只要它们平静下来,自己就有把握不再被它们打扰。 吉尔将门打开一道缝,仔细倾听里面的声音,并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一定要更加小心。因为在这幢别墅里按下错误的按钮,也就意味着死亡。 “瑞贝卡,让我进去,我是克里斯。” 某种沉重的东西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保管室的门随即从里面被打开。瑞贝卡将入口让开,克里斯急忙闪身进去,将那本日记从防弹背心里掏出来。 “我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了这个。”克里斯说道,“好像在这里进行着某种秘密的研究,但具体的研究内容是什么我还不知道。” “是病毒学。”瑞贝卡插嘴说道,一边微笑一边递过来一摞文件,“你认为这里面存在某些对我们有利的东西,这种想法是正确的。” 克里斯从瑞贝卡手中接过文件,粗略地扫视了一眼最上面的那张。他所知道的就是上面的数字与文字都好像是用别国文字写成的。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DH5a,MCR……? “你看的这些是菌株的图表。”瑞贝卡一脸活泼的表情说道,“这个是甲基化的胞嘧啶,或者是独立出来的富含细胞核酸的真核生物,为了使其产生变化进行遗传操作的宿主。” 克里斯皱着眉头看着瑞贝卡,“我还是不明白你所说的东西,总之你有什么发现吗?” 瑞贝卡的脸颊浮现出一团绯红,将文件从克里斯的手中拿回来。“对不起,基本上,在这里有很多,呃……病毒感染的‘素材’……” 克里斯点了点头,“这样我就能理解了,病毒啊……” 克里斯一边翻开日记,一边查看研究所最初的发生事故报告的日子。“五月十一日,在这块私有领地的研究所发生了某种病毒的泄露事件。在八天或者九天之内,写下这本日记的人也逐渐变成了那些在外面徘徊的怪物中的一个。” 瑞贝卡瞪大了眼睛:“上面有没有写最初症状出现的时间?” “好像是……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起初的症状是皮肤发痒,接着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出现肿块以及发疹现象。” 瑞贝卡的脸色变得毫无血色,“那个……哇……” 克里斯点了点头,“啊,我们的想法完全一致,有没有什么办法知道我们是否被感染?” “没有更多的情报了,那些就是全部。”瑞贝卡指着身边那个装满了文件的文件箱说道,“那都是些很老的,差不多十年之前的文件。而你刚才所说的那些症状,在这上面也没有记载。虽然它的毒性是通过空气传播,而且速度也的确很快……按照这个设想来推断的话,如果病菌依然生存着,那么大概整个浣熊市的人都已经被感染了。虽然我无法断言,但是我对这种病毒是否还有感染能力表示怀疑。” 克里斯听了她的话之后,对自己,还有自己的队友们终于感到一阵安慰。但是那些“丧尸”们也的确是这次病毒泄露的产物——一个让人觉得丧气的话题。那些病毒就是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可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定要找到其他的幸存者。”克里斯说道,“如果他们中的某个人在不知道事实真相的情况下,贸然闯入研究所的话……” 这个想法让瑞贝卡感到有些恐惧,不过她还是坚毅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向门口。克里斯从自身的经验来判断,瑞贝卡完全具备S.T.A.R.S一级队员的心理素质。 克里斯和瑞贝卡两人一起走在木质的昏暗走廊中。瑞贝卡紧紧地跟在克里斯的身旁,两个人一直来到通向最初那条走廊的大门处,克里斯重新检查了一下手中的贝雷塔,然后转身对瑞贝卡说道:“不要离我太远,在前面那条走廊的尽头,右手边有一扇门。虽然我必须用枪破坏掉门锁,但是那附近应该有一个或者两个丧尸徘徊。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帮我注意一下身后的情况。” “明白,长官!”瑞贝卡用平稳的口吻说道。 于是克里斯微微一笑,虽然严格来说他的确是瑞贝卡的上司,可尽管如此,被对方特意强调出“长官”还是会有种奇怪的感觉。 克里斯打开门,率先冲了进去。他手中的枪口对准了正前方的阴影,他的身体开始向右侧移动。没有任何动静。 “行动!”克里斯小声说道,然后开始朝前方小跑,并灵巧地跨过倒在地上的丧尸尸体。瑞贝卡转过身,紧紧地盯着身后的走廊。克里斯一边抱着“也许这扇门没有锁”的幻想,一边抓住门把手并轻轻地转动。 看来幸运女神并没有眷顾他。于是克里斯稍微退后两步,慎重地瞄准了门锁。事实上,朝着上锁的门射击,并不像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样简单和安全。在接近的状态下,很容易就被反射回来的弹片击中,甚至会因此而丧命…… “克里斯!” 克里斯回头看去,之间从走廊的深处出现了一个晃动的身影,正在慢慢地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甚至在昏暗的灯光下,都能够看清那个家伙少了一条胳膊。丧尸一边发出低沉浑厚的呻吟一边慢慢移动着,一股独特的恶臭先飘了过来。 克里斯转身面对大门冷静地开火,随即又补了一枪。框架被打碎,露出门锁内侧的四角形金属片。接着克里斯抓住门把手稍一用力,将锁头拆卸下来,门就这样被打开。 于是他反手抓住瑞贝卡,一边朝门里跑,一边将贝雷塔瞄准了走廊方向。虽然怪物此刻已经接近他们,不过却在之前克里斯干掉的那具丧尸的尸骸前停了下来。克里斯在恐惧与厌恶双重感觉的作用下,想要看看它到底想要干什么。只见那头只有一条胳膊的丧尸蹲下身来,用仅存的那只手戳进那只躺在地上的丧尸的脑袋里。那个家伙再次发出呻吟之后,从另一只丧尸的脑袋挖出一把黏糊糊的东西捧到了自己的嘴边,然后发出了一阵吞咽粘稠液体的声音。 啊,他在干什么啊…… 克里斯感到无比的震惊,急忙来到瑞贝卡身旁把门关上,这一幕可怕的情景终于从二人的视线中消失。瑞贝卡虽然脸色苍白,但还算镇静。克里斯再次对她的勇气感到佩服,瑞贝卡虽然年轻,但的确是一个坚强的人。甚至要比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更加可靠…… 克里斯朝走廊里瞥了一眼,随即就意识到这里产生了某种变化。在距离他二十几步远的地方躺着一具怪物的尸体,它的头部已经被轰飞。那个家伙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眼窝里还有积存了一些血液,在左侧就是克里斯最开始在这里侦查时没有进行调查的两扇门。走廊尽头处的那扇门敞开着,依稀能够看到里面的阴影。 “至少,S.T.A.R.S中的某人从这条走廊经过。恐怕是来寻找我的吧……” “跟我走。”克里斯说完便拉住瑞贝卡的手,朝着那扇敞开的门走去。他虽然想要带着瑞贝卡返回到正门的大厅,但是既然小队中的人来到了这里,那么无论如何也有看一眼的必要。 在经过右侧的那些关闭着的门时,瑞贝卡放慢了脚步,并轻声说道:“有剑的印记” 虽然克里斯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扇敞开的门里的阴影中,不过当听到瑞贝卡所说的话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搜查的岔路实在是太多了。虽然他的心里想要去寻找小队的其他成员,可自己当初的任务是在别墅里进行侦查,然后返回大厅进行报告。至少,现在并不适合带着一个没有武器的队员在未知的区域进行搜索工作。 于是克里斯放低枪口,叹了口气。“我们还是返回正门大厅吧,之后再回到这里调查。” 瑞贝卡点了点头,两个人就这样返回餐厅,此事克里斯的心里还抱着有人在等待自己回去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巴瑞手中的柯尔特朝着慢吞吞前进的吃人恶魔无情地开火,将那些家伙柔软的头盖骨轰得粉碎。当丧尸痉挛着倒下时,几滴散发着腥臭的粘液甩在他的脸上,巴瑞用手背轻轻地将其拭去。厨房墙壁上的白色瓷砖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鲜红的血在瓷砖的缝隙间汇成一股股细流,在墙壁上滑出一条条的细线,最后汇聚道已经老化成褐色的亚麻油毡上,这一景象让人觉得恶心。 巴瑞在放下左轮手枪的同时,觉得左侧肩膀有些疼痛。二楼的门被牢牢地锁上了,而左肩上的撞伤就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他一边看着眼前丧尸的肉块,一边打算返回楼上去试着破坏其他的门。虽然他之前并不确信,不过现在他终于知道克里斯的确没来过这里。因为如果他曾经到过这里的话,这个动作缓慢的丧尸应该早已变成尸体了。 这样的话,你到底在哪儿,克里斯? 在三扇关闭的门中间,巴瑞纯粹是凭着感觉选择了这扇走廊尽头处的门。结果撞开这道门后,穿过阴暗的走廊,走下狭窄的楼梯,再搭乘升降机,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一个贴有白色瓷砖的厨房,不过看上去这里早已被废弃。因为从四周落满了灰尘,以及其他现象来看这里已经很长事件都没有被使用过了,克里斯也不在这里。另外,在洗碗池的对面有一扇门,不过被锁上了。正当巴瑞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他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这里经过,在地面的灰尘上留下了一些痕迹…… 巴瑞深深地吸了口气,跨步迈过散发着恶臭的怪物尸体,在去往第二扇门之前做最终的搜查。堆放在一起的木箱旁还有和一架楼上一样的升降机,从升降机门上那生满铁锈的栏杆来判断,应该很久都没有人使用过了。 巴瑞一边往回走,一边在想吉尔会不会有事。真希望能够快点儿离开这个鬼地方,自己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地方了。冰冷、危险,像是好几周之前就断了电的鲜肉冷藏库,此时到处都弥漫着腐臭味。虽然巴瑞平时不是轻易地吃惊,同时也不是想象力丰富的人,但是每当他转过一个拐角,或者打开一扇门的时候,弥漫在四周的气氛都会让他觉得下一秒钟就会出现一个蒙着白色床单的怪物。 从他的身后某处,远远地传来了“喀哒喀哒”的声音,巴瑞转过身,感觉自己的肠胃都绞在了一起,手中的枪瞄向四周。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感到一阵干渴。金属质感的“喀哒喀哒”声再次响起,这次还掺杂了一些机械所发出的声音。 巴瑞大口地吸气,并慢慢地呼出,试着保持冷静。结果不是腐烂的怪物,而是有人在使用升降机。 是谁呢?克里斯和威斯克现在已经行踪不明,吉尔在别墅的另一侧…… 巴瑞稍微放低柯尔特,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虽然他并不认为那群丧尸还残留有操作升降机的指挥,但也不想去冒险。于是他走到距离升降机口大概二十步远的地方站好,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只要对方走出升降机,自己就能够在第一时间进行确认,然后还可以根据结果选择是否直接将其射杀。在他的意识中还抱有一线微弱的希望——也许会是Bravo小队的人吧。或者是在这里生活的人,也许他能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伴随着机器发出的声音,升降机到达了厨房,干燥的金属铰链声过后,紧接着响起了脚步声。 ——威斯克队长出现在巴瑞的面前,在他黝黑的脸上依然带着那副太阳镜。 巴瑞一边垂下手中的枪,一边露出了微笑。威斯克也停下脚步,同样对巴瑞笑了笑。 “巴瑞!终于找到你了。”威斯克以高兴的口吻说道。 “啊,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呢!我听到升降机开动的声音,差点连心脏都停止跳动……”巴瑞的声音逐渐变小,又笑了起来。接着慢慢说道:“队长,你去哪儿了?我们返回大厅时,你不在了!” 威斯克说道:“不好意思,有点儿不雅的事儿——也就是说,生理上的某些自然需求……” 巴瑞虽然再次露出笑容,但是却对这个意外的理由感到吃惊。这个身处敌人总部的男人竟然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去上厕所! 威斯克抬起手,摘下太阳镜,直视巴瑞的眼睛。巴瑞突然感到有些心神不安,威斯克的微笑在脸上绽放,露出了整齐而又洁白的牙齿…… “巴瑞,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听说过白色安布雷拉吗?” 巴瑞摇了摇头,感到更加不安。 “白色安布雷拉是安布雷拉公司的一个部门,这是个十分重要的工作岗位。专门进行……生物学方面的研究。这个斯宾塞家族的私有别墅就是进行研究的设施。但是最近这里发生了一起事故。” 威斯克走到厨房中间的烹饪台前,伸手擦去堆在上面的灰尘,然后坐上去像是普通聊天一样继续说道:“安布雷拉的这个部门与S.T.A.R.S还有些联系,因为最近我受到了委托……要求‘帮助’他们处理眼前的这种情况。白色安布雷拉不想让这里所发生的事情泄露出去。所以他们希望我来到这里的研究所,将所有对他们不利的证据都抹消掉。而且对这里发生了最近浣熊市所发生的一系列案件的事故,白色安布雷拉也要负主要责任,因此这些证据也必须要销毁。但现在的问题是,我没有能够去到研究所的钥匙。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也就是说我希望你能够帮我找钥匙。” 巴瑞沉默地盯着威斯克,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事故、进行生物学研究的秘密研究所…… ……还有在森林中放养的杀人犬以及丧尸…… 巴瑞拿起左轮手枪,将枪口对准了威斯克的笑脸。他先是愕然,继而感到愤怒:“你是不是疯了?你竟然让我们来帮你抹消证据,你这个混蛋!” 威斯克慢慢地摇了摇头,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说道:“啊,巴瑞,你不明白。你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知道吗,白色安布雷拉的一些成员现在就在你家附近,他们正在看着你妻子和孩子熟睡的模样。如果你拒绝帮助我的话,你的家人可能永远都清醒不过来了。” 巴瑞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袋,好像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注满了对威斯克的憎恨,手中的柯尔特好像马上就要喷射出子弹。 “在你扣动扳机之前,还有话要说。如果我没有马上和我的那些朋友联系电话,他们会自动完成我之前下达的命令。” 这句话一下子劈开巴瑞脑海中的愤怒漩涡,由于恐惧,他的手心满是汗水。 凯西,女儿们…… “你在虚张声势。”巴瑞小声说道。于是威斯克渐渐收起了笑容,又恢复了往日面无表情的那张脸。 “你错了。”威斯克冷冷地说道,“你最好相信我,不然的话,你就等着在家人的坟墓前谢罪吧。” 短时间内,两个人都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冰冷的空气好像被沉默所支配,这一点甚至可以用皮肤感受到。不一会儿,巴瑞慢慢地放下武器,他不敢也不能做出这种危险的赌注,因为家人就是他生命中的全部。 威斯克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动作十分干净利落。“在这幢别墅的某处有四枚徽章。每一个都差不多有茶具中的小碟大小,在上面刻有图案——太阳、月亮、星星,还有风。在别墅的另一侧有一个后门,这四枚徽章就是打开那扇门的钥匙。”威斯克从钥匙中取下一枚放在桌子上,朝着巴瑞滑过去。“别墅另一侧的门,都可以用这把钥匙打开。或者至少能打开那些重要的门。一楼二楼都可以。只要你能帮我找到那四枚徽章,我可以保证你妻子和孩子的安全。” 巴瑞用麻痹的手拿起钥匙,感到了一种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恐惧和软弱。 “克里斯和吉尔……” “……他们一定会帮助你的吧。如果你遇到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就告诉他们可以从那个后门离开这里。他们一定很高兴可以和自己信赖的巴瑞一起行动。那是你只需要将挡住你们的门打开就可以了。”威斯克再次笑了笑:“当然,你可以告诉他们,你找到了我。但是如果你把那些令我为难的事情也告诉他们的话,那我将别无选择……好了,该说的话我都说了,这件事情可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哦。” 钥匙上刻着一个铠甲的图案,巴瑞将其放到口袋里:“你会在什么地方?” “嗯,这个你不用担心,时机成熟时,我会主动联络你的。” 巴瑞像是恳求一般看着威斯克,以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会把我帮助你的事情通知给那些朋友们吧?你可不要忘记及时报告啊!” 威斯克转过身,一边朝着升降机走去,一边回头说道:“相信我,巴瑞。只要你按照我所说的去做,不会有事的。” 升降机的门被“哗啦”一声打开,随即又被关上。威斯克离开了厨房。 巴瑞则愣愣地站在原地,依然望着刚才威斯克待过的地方,希望能够找到一个从威胁中逃出去的办法。不幸。自己的名誉和家人现在处于天平的两侧。即便自己背负骂名也要活下去,可是,如果家人都不在了的话…… 巴瑞下定了决心,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定要活着回去拯救妻子和女儿们。 “我不会放过你的,队长。” 巴瑞紧紧地握着拳头,暗自在心里发誓。威斯克,我一定会跟你算这笔帐的,还要加上足够多利息。 第十章 吉尔将刻有星星图案的徽章镶嵌到那块图板上的指定位置,在下面还有三个地方空着。当这块徽章严丝合缝地镶嵌到控制面板上时,发出了 “咔嚓”的声音。 解决了一个……吉尔转身离开了那块拼图式的密码锁,脸上露出了骄傲的微笑。 那群乌鸦站在栖木上没有动,一起看着吉尔在画廊里不停地移动,只是偶尔会鸣叫几声。在那间画廊里一共有六幅肖像画。从摇篮到坟墓—从新生儿到庄严肃穆的老人。吉尔觉得那些画中的模特一定全部都是斯宾塞,虽然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照片…… 最后一幅是他临终的场面。脸色苍白的男人穿着正装,送殡的人围在他的身旁。吉尔刚一按下这福画下面的开关,画后面的金属卡子便松开,画从墙上脱落,露出了后面一个铺着天鹅绒的小小空间。而那块刻有星星图案的徽章就放在里面,吉尔毫不费劲地就离开了那间画廊。不知道那群乌鸦会不会觉得失望呢。 吉尔在返回别墅之前,贪婪地呼吸着夜色中令人心情舒畅的空气。接着她将那台徽型计算机从腰包里取出,一边小心地绕过倒在走廊中的那些尸体,一边查看地图,在脑海中思考接下来该去什么地方展开搜索。 好像还是回到来时的路比较好。于是穿过一扇朝两边开的门,吉尔回到了那个两旁挂着风景画的灰绿色走廊。根据地图颢示,穿过正前方的那扇门,可以由门后的大房间去到一个四方形的小房间。虽然有些紧张,吉尔还是鼓足勇气握住门把手,稍微一用力将门打开。随即她弯下腰,手中紧紧地握着贝雷塔朝房间里窥视着。但除了那个小房间的房门之外,里面什么都没有。 吉尔直起身子走了进去。这房间的装饰风格令她赞叹不已,天花板与墙壁都是用奶油色带着金色斑点图案的大理石堆砌而成,实在是太美了。虽然外表看上去极为保守,但估计实际上肯定花了不少钱。吉尔突然回想起自己与父亲迪克在一起的日子,那时他总是制定很大的计划,并成天期待能够成功。 吉尔握住冰冷的金属门闩将小房间的门推开,在四周进行彻底的搜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在右侧锈着红色与金黄色装饰的挂毯下,有一个暖炉。在一块有着东方风格的橙色绒毯上放着一把靠背很低的现代风格躺椅,还有一张椭圆形的咖啡桌。在房间里面的墙壁上— —把滑杆式散弹枪挂在两根钩子上,在枪的正上方还有专门的灯提供照明。 吉尔刚一看到那支枪便迅速走了过去,有点儿不能相信自己的幸运。 会不会已经装填好了?里面会不会有子弹? 当站在散弹枪的前面时,她看出了那支枪的型号。虽然吉尔对于枪械并不算了解,但是挂在墙上的那种散弹枪和S.T.A.R.S所使用的是一样的。电明顿M870,五连发。她将贝雷塔收进枪套中,然后笑着伸手将散弹枪取下。 这时,从散弹枪的重力之下解脱出来的钩子发出了清脆的 “咔嚓”声。于是吉尔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因为在她的身后响起了某种沉重的声音,好像是某种处于平稳状态的金属忽然改变了位置所发出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吉尔还是迅速地转过身去,在房间里四处巡视。可房间还是和她刚进来时一样安静,没有鸣叫的鸟儿,没有突然发出的警报声以及忽明忽暗的灯,也没有从墙上掉下来的画。她没有找到任何类似机关的东西。 吉尔松了一口气,接着开始查看散弹枪的状态,果然已经装填好子弹了。好像有人做了保养,枪身很干净,甚至能够闻到润滑剂和清洁剂的气味。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是一种能想象到的最美妙而又最芳香的气味了。这支枪沉甸甸的重量感,无疑能够使人确信其巨大的威力。 虽然吉尔在房里的其他地方也仔细地进行了搜索,失望的是并没有找到弹药。算了,至少自己得到了一支雷明顿。S.T.A.R.S的防弹背心后面正好备有一个收纳散弹枪和步枪的枪套。吉尔身上穿着的这件虽然不是最新式的,但至少还能够放下这支散弹枪。 房间里没有其他能够派上用场的东西,于是吉尔转身走向门口,她想要返回正门的大厅将自己发现的东西和巴瑞分享。别墅一楼自己负责搜索的这边,所有能够打开的门都已经调查过了。 “巴瑞大概也在进行同样的工作吧,那么接下来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去二楼搜索Bravo以及自己小队的其他队员了。” 然后大家再一起从这里逃出去。 吉尔把门关好,回到了小房间外面的那个由大理石建造而成的奢华房间里。穿过房间,她一边握住门把手,一边想但愿巴瑞能找到克里斯和威斯克,因为目前可以确认那两个人没有到这边来。 门竟然被锁上了。吉尔的眉毛皱成一团,不管她如何转动那个冰冷的门把手,虽然它也发出了 “咔嚓”的声音,但这扇门就是纹丝不动。她看着门的缝隙,忽然感到有些不安。 因为她看到了一根很粗的铜质螺栓。但是锁孔只有一个,是和自己手里的门把连在一起的。那么,现在这根螺栓到底是怎么回事? 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 尘土像是雨点一样从头顶掉落,而且房间里响起了一阵齿轮在转动的声音。在大理石制成的墙壁后面,有某种机器发出了富有节奏的金属声。 怎么回事? 吉尔感到有些害,怕并抬头仰望——接着,她感觉到自己的胃开始收缩,而呼吸好像也都堵在了嗓子里。自己刚才还在赞叹的天花板正在移动,灰尘从大理石的四周簌簌而下,而且还伴随着石头与石头之间摩擦所产生的声音。天花板正在向下移动! 吉尔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急忙跑回到刚才的那扇门前。绝望的目光被一点点落下的天花板所吸引。应该是以每秒二、三厘米的速度在下降。那么说在一分钟之内,天花板将会和地板叠在一起。 虽然吉尔抽出散弹枪,对着通徒走廊的门射击,虽然她心里清楚这几发子弹的威力根本不足以将那根粗壮的螺栓破坏掉,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目前能做的就只有这件事了。最开始的一发子弹将门炸裂,木头的碎屑四处纷飞,正好将那根螺栓暴露出来。吉尔看出来这根螺栓所顶住的铁板大概有这扇门一半那么厚,面对这种情况,她真的是无计可施。手头根本没有能够轰飞这块铁板的威力的巨大的子弹。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试试。 于是吉尔再次开火,震耳欲聋的一击将木材轰成碎片,甚至在大理石上穿出一个洞。但是这远远不够,还不足以将螺栓破坏掉。另一方面,天花板还在不断地下降,现在距离吉尔只有不到十英尺了。这样下去的话,她肯定要被压扁了。 “啊啊,我讨厌这种死法……” “吉尔?你在里面吗?” 从走廊传来了一个声音,那声音突然给吉尔带了一线希望。 “巴瑞!” “救我!巴瑞,把门破坏掉,快点!”吉尔焦急地喊道。声音尖利,还稍微有些颤音。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闪开!” 吉尔刚一退开,门口便响起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那扇门晃了晃,竟然承受住了巴瑞的攻击,吉尔见状后不知该如何是好,并焦急地发出了一声呻吟,惊恐的视线在门与逐渐下落的天花板之间不断游移着。 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天花板此时已经落到吉尔头顶五英尺处。 啊,快点,快点打开吧。 木头在第三发子弹的攻击之下被轰成了粉末,四处飘散。门一下子被打开了,巴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他满面通红,额头上还带着汗珠,向吉尔伸出手来。 吉尔猛地向前面一窜,巴瑞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用尽浑身的力气将吉尔从房间里拖了出来。没错,她的确是被拖出来的。两个人再次回头时,那扇可怜的门在他们的背后发出了惨叫声,随着天花板不断地下落,那扇门上的木材与金属零件被压得粉踤。 最后,房间内传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天花板与地板终于完成了零距离接触。随着这声巨响慢慢消失,别墅里再次恢复了如同墓地般的寂静。那扇门的位置,此时已经被刚才还是天花板的石头堵得严严实实。那是一块至少有两吨重的巨石。 “你没事吧?”巴瑞问道。 一时间内,吉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抱在手里的散弹枪。 回想起刚才认为没有什么机关而完全放心的自己,她第一次对自己是否能够从这个地狱般的地方成功逃脱而产生了怀疑。 与此同时,有两个人正待在空无一人的正门大厅处。克里斯在楼梯前的绒毯上来回地走着,瑞贝卡则一脸不案地站在栏杆旁边。 寛敞的大厅和克里斯最初见到时一样安静,冰冷面又恐布,无声的墙壁好像对这幢别墅里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S.T.A.R.S小队的人全都不见了。去那儿了?克里斯想不出答案。 不知从别墅中的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巨响,地面都被震得发颤。感觉好像是一扇巨大的门被人用力地关上时所发出的。虽然克里斯和瑞贝卡一起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可是却没有再次发生同样的现像。克里斯甚至都没有听清这声音究竟是从什么方向传来的。 非常好,太棒了!先是一群制造丧尸的科学家,这次又是巨大的轰鸣声。真让人无法忍受。 克里斯对瑞贝卡笑了笑,心里想着一定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内心的紧张。 “看起来,他们没有给我留言,这样的话我们执行B计划吧。” “所谓B计划指的是……” 克里斯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没办法,我们现在去那些门上刻有剑型的图案的地方进行调查吧。比起在这里等着小队成员集合,也许我们还能够找到一些更有价值的情报呢。比如说地图之类的东西。” 瑞贝卡点了点头。于是两个人再次经过餐厅,回到了刚才来时的走廊。克里斯走在前面,因为不想瑞贝卡遇到危险。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把她一个人留在正门大厅。克里斯觉得那里有些不安全。 当经过那座大钟时,克里斯的皮靴好像把什么小东西给踩碎了,发出了微小的声响。他弯下腰拾起了一块暗灰色的石膏碎片,并发现在附近还有两三块。 “之前经过这里时,你注意到了吗?”克里斯问道。 瑞贝卡摇了摇头。克里斯在地上继续寻找石膏的碎片,之前经过这里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里是否有石膏。他发现,在桌子的另一侧的地上堆着很多同样的碎片。 克里斯和瑞贝卡急忙饶过桌子,来到那堆破碎的石膏前。从形状上来推测,这些石膏在破碎之前应该是一座雕像。 那究竟是什么雕像呢? “重要的东西吗?”瑞贝卡问道。 克里斯耸了下肩膀: “也许重要,也许不重要。不管怎样,都有调查的必要。在这种情况下,不知道什么就会成为线索。” 此时餐厅里只有大钟发出的滴答声,两个人朝着充满了腐臭气味的走廊迈出了脚步。克里斯在从口袋中掏出那把银色锁匙的同时,向右侧转去…… —然后他停了下来。轻轻地抽出贝雷塔,靠到瑞贝卡身边。走廊尽头右手边的那道门关着。但是他们两个从那里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将那扇门关上。 没有感觉到自己被人监视着,但是走廊里也的确没有其他人,排除了这两种可能后,惟一的答案就是当自己在大厅时,肯定有某个人从这里经过。自己的身边出现了这种事情,心神不宁的感觉再次变得强烈起来。那个已经死了的丧尸仍然骑在刚才的位置,积满了污血的眼窝还在朝向天花板。克里斯再次思索,到底是谁杀了这家伙?虽然他还是想去自己没有确认过的地方进行调查,可是在将瑞贝卡带到某个安全的地方之前,还不能那么做。 “走吧。”克里斯小声说道。于是两个人靠近那扇关闭的门。克里斯将锁匙递给瑞贝卡,这样一来他就能够监视走廊里的动静,并及时消灭突然发动袭击的怪物。伴随着一声微弱的 “咔嚓”声,门上的锁被打开,随后瑞贝卡轻地推来了门。 虽然克里斯感觉这个房间没什么问题,但还是先仔细地捡查了一遍之后,才招呼她进去。这是一个类似钢琴酒吧的房间。房间的一侧有一张吧台,吧台前摆着一排很高的吧椅。在对面,一架小型三角钢琴很霸道地占据了一大片空间。房间里弥漫着沉稳而静谧的氛围,可能这都是因为柔和的灯光给整个空间增添了一丝暧昧的色调。总之这个房间至今所搜查过的房间里最有情调的一间了。 而且,在我寻找其他队友的这段时间里,这里作为瑞贝卡的藏身之所也最合适不过了。 瑞贝卡在钢琴后面堆积满灰尘的黑色椅子上坐了下来,克里斯则开始在房间里进行搜查。几盆叶子寛大的植物、小小的桌子,而且在钢琴后的那面墙上还有一个壁橱,里面塞进了两个木质的书架。出入口只有刚才两个人进来的那道门。这完全是为瑞贝卡准备的最为理想的藏身之所。 克里斯将手枪放进枪套,一边走向瑞贝卡,一边在脑海中选择慎重的语言。因为他并不想在提出让其一个人留在这里的提议后,反而惊吓到对方。瑞贝卡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因此她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而且她的发型更是给人一种孩子气的印象…… ……就算她是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以惊人的速度就念完了大学,甚至比自己拿到飞行执照的时间还要短。不要把她当成一个小姑娘,她比自己还要聪明。 克里斯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挤出一个微笑,”在我对这间别墅进行侦查的这段时间里,你就徒在这个房间里可以吗?” 瑞贝卡的笑容有些勉强,但是还是平静地接受了克里斯的目光。 “当然没问题了。我手里没有枪,在你陷入险境时,也只会成为累赘……” 瑞贝卡抿嘴一笑,继而补充道: “不过,即使在数学方面的难题陷入僵局时,我也不会哭着哀求的。” 克里斯听她这么一说,忽然笑出声来。虽然她开的玩笑很有趣,但自己在判断上的错误同样很可笑。不能小看她,真是个刚强的女人。克里斯走向门口,手刚一握住门把便停了下来。 “我会尽快回来。我出去之后,就把门锁上,不要离开这里,好吗?” 瑞贝卡点了点头,当克里斯离开后便将门锁好。克里斯在听到门上锁的声音之前一直站在门外,然后他抽出贝雷塔,一脸严肃地快步向前跑去。 随着逐渐接近那具丧尸的尸体,腐臭的气味也越来越浓烈。克里斯尽量闭住呼吸,从丧尸尸体上跨过,朝前方望去…… —他一下子愣在当场。在不远处出现了第二具尸体,没有脑,袋浑身是鲜血。在距离尸体一英尺远的地方,是一个表情涣散毫无生气的脑袋。是肯尼斯?苏利文——在看到这具Bravo队员的尸体后,克里斯只感觉到极度的愤怒。 一定是搞错了,全都搞错了!约瑟夫、肯,还有比尔恐怕也……到底有多少人被杀害了?到底有多少人成为了这次该死事故的牺牲品? 克里斯好不容易才转过身,毅然朝着通往餐厅的门走去。他打算从正门大厅开始,将所有其他S.T.A.R.S成员可能踏足的地方进行一次地毯式搜索,然后把所有的丧尸全部杀光。 “队友们不会白白牺牲,我要去证明这一点。” 瑞贝卡在克里斯离开之后便将门锁上,然后静静地为他祈祷,接着又回到钢琴前的椅子上坐下。她知道克里斯对自己有一份责任感,因此对于自己将枪弄丢的一事感到更加后悔。 “至少,如果现在有枪的话,就不用这么担心了。也许我的确有些经验不足,但和他们一样都接受过基础训练……” 瑞贝卡在感到自己没用的同时,在堆满灰尘的琴键上画着亮无意义的图案。应该从保管室带走几份文件才对,虽然自己并不认为能从那些古老的文件中获得更有价值的情报,但至少现在能有一些阅读的东西。自己并不擅长傻傻地坐在这里,特别讨厌像这样无所事事地坐着。 可以练习啊,内心中的一个声音开朗地提议道。瑞贝卡笑了笑,盯着眼前的琴键。不,还是算了吧。孩提时代,直到母亲感到束手无策为止,在长达四年的时间里自己都为钢琴课而感到苦恼。 瑞贝卡站起身,在安静的房间里四处看了看,想要找点儿能够打发时间的东西。她来到吧台前看了看,吧台后面有一个摆放着酒杯以及餐巾纸的架子。上面落满了灰尘,此外还有几个酒瓶。虽然几乎都是空的,但还有几瓶没有打开的酒,看上去好像很昂贵的样子。 瑞贝卡又摇了摇头。自己并不擅长饮酒,何况这里也不是适合饮酒的地方。她一边叹气一边离开了吧台,继而去其他地方继续观察。 钢琴的侧面没有什么值得看的。佐侧的墙上装饰有一幅镶在黑色画框里面的画,画的是一名女性。在钢琴的旁边,放着一盆已经枯萎的观赏植物,就是那种在餐馆里经常能看到的叶子很多的值物。那么到底要做什么呢,思来想去,好像只有钢琴还算有趣一些…… 瑞贝卡饶过钢琴,朝右手边墙壁上的壁橱里看去,里面有两个移动式的书架,她对这个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她皱着眉头靠近了书架,虽然外面的小书架什么都没有做,但后面的那个…… 瑞贝卡用手一推书架的一头,书架便向旁边滑去。很轻,很简单地就被移开了。只是在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移动的痕迹。 看了看隐藏在后面的那个书架后,她感到有些失望。残破的喇叭,满是灰尘的破璃容器,两个装饰用的罐子——还有一个装在活页夹里的钢琴曲谱。瑞贝卡看到曲谱的曲名后,感到一阵亲切——月光奏鸣曲,她最喜欢的乐曲之一。 瑞贝卡将泛黄的曲谱拿在手里,回想起自己十岁时为了弹奏这首曲子,花费了很多时间用来练习。实际上使她认清自己不适合成为钢琴家的,也正是这首曲子。虽然月光奏鸣曲是一首极其优美的曲子,但自己来弹奏的话则完全是在糟蹋东西。 拿着那份曲谱,瑞贝卡回到角落里,若有所思地盯着钢琴。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另外,也许其他的队友在听到钢琴的声音之后,会循着这可怕声音的来源找到这里也说不定啊。 瑞贝卡笑着将乐谱展开放在钢琴的谱台上。她看着五线谱上的音符,手指自动就放在了键盘的正确位置上,好像在这之前一直都在进行着练习。 虽然心里有些犹豫,可瑞贝卡还是缓缓地开始弹奏。寂静中,随着曲子开头那些忧郁的音符慢慢地流动,瑞贝卡感到很轻松,紧张感也随之变得弛缓,恐惧感在一点点地消失。但演奏得仍旧不够精彩,节奏和以前一样奇怪。 —不过,她没有弹错,乐曲的旋律依然清晰可辨。 如果键盘不这么硬的话…… 在背后有什么东西在动! 瑞目卡猛地跳起来,转过身去寻找袭击者的身影,同时由于她的动作幅度过大而将椅子也抓翻在地。接着,她看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在几秒钟之内,她的身体好像被冻住了一般。因为眼前所发生的事实在是有些……无法理解。 墙壁在移动! 当瑞贝卡弹奏出的最后一个音符在冰冷的空气中传播的那个瞬间,位于她右手边的那块亮无装饰的墙壁里,一块三英寸厚的壁板逐渐朝着天花板升高。 瑞贝卡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虽然她以为会发生什么恐布的事情——但是,过了几秒钟后,没有任何动静。房间里还是和之前一样安静,没有任何的危险。 隐藏起来的曲谱,奇怪的键盘…… ——这些东西好像和某种机械装置有关联。 在升起的那块壁板后面出现了一个隐蔽的空间,大概有更衣间那么大,里面同样有柔和的灯光照明。里面了除了一个台座和胸像之外,别无他物。 瑞贝卡朝着入口迈出了脚步,但随即又停了下来。脑海中突然掠过死亡的圈套以及毒箭的画面。进去之后,会不会无意中呑动某个致命的开关呢?万一门突然关闭,自己就被困在里面,如果克里斯不回来的话怎么办? 在这个任务中,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发挥出任何作用,到那时的话该怎么办?拿出点儿勇气来! 瑞贝卡下定决心,谨慎地走了进去。里面的墙壁呈现出一种加入了牛奶的咖啡色,墙上还有黑色的木头装饰。小房间里的照明是来自右手边的一个极小的暖房的窗户。在暖房的玻璃窗对面有一株已经枯萎了的植物。 瑞贝卡刚一靠近那个台座,就注意到那个石头的胸像是贝多芬。严肃的面孔和难看的浓眉彷佛在向人述说月光奏鸣曲作者的故事。台座本身是盾牌徽章的形状,厚重的金色徽章还保持着荣誉,大小则和餐盘差不多。 瑞贝卡脆在简朴的石柱旁边,盯着那徽章。好像很厚重的样子,还放射出淡淡的金黄色光芒。好像有些眼熟瑞贝卡觉得自己好像在这间别墅的某个地方看到过相同的设计…… 餐厅的暖炉上! “对,没错,只不过暖炉上的徽章是木质的。绝对是这样的。因为我是在克里斯调查被破坏的雕像是注意到的。” 由于好奇心,瑞贝卡摸了摸徽章,然后又用双手将徽章捧起来,很重的徽章就这样被轻易地拿起。 ——就在这时,身后那块壁板也同时发出喀哒喀哒的声音并开始下落,瑞贝卡就要被封闭在这密室内。 没有丝毫的犹豫,瑞贝卡马上将徽章放回了原来的位置——随即,已经落下来的一部分壁板又重新升了起来。她松了一口气,于是一边凝视着徽章一边思考着。 为了守护这个徽章里的秘密,有人设计了这个机关。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但是要怎样做才能将这枚徽章拿走呢?同样的,那个暖炉上的徽章会不会也隐藏了一条秘密通道呢? 或者……那个,和这枚徽章是相同的尺寸。 虽然瑞贝卡无法确信,但她还是想剽了相同大小这一点。而且直觉也告诉她这一点应该就是正确答案。只要互换的话就可以了。将木质的微章镶进这个台座,将黄金的镶到暖炉上…… 瑞贝卡一边微笑,一边回到了有钢琴的那个房间。虽然克里斯曾经告诉她不要离开这里,但瑞贝卡实在是等不及了。大概在克里斯回来的时候,自己能够把这个发现交给他,这也许是解开这幢别墅秘密的重要线索。 “而且同时也能够证明,我并不是一个累赘。” 第十一章 巴瑞和吉尔站在通往拼图式密码锁的信道上,呼吸着夜晚的新鲜空气。在高墙的另一侧,蟋蟀和蝉所发出的此起彼伏的鸣叫声让二人想起外面的世界。 吉尔刚从鬼门关里爬了回来,此刻感觉脑袋发晕,稍微有些恶心。所以她带着巴瑞来到这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虽然没有找到克里斯和威斯克,但是巴瑞好像十分确信他们两个依然活着。巴瑞一边照顾吉尔,一边向她讲述自己的搜查过程,吉尔靠着墙,大口地呼吸着温暖的夜风。 “……所以,我听到了枪声,马上就跑过来了。”巴瑞心不在焉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稍微有些犹豫地笑了笑。 “真幸运啊。如果要是晚个几秒钟的,吉尔就要变成三明治里的夹心了。” 吉尔冲着他报以感谢的微笑,并点了点头,但她同时也发现了一件事。巴瑞好像……稍微有点勉强,开的玩笑也很僵硬。可他并不是一个在面对危险时会感到紧张的人啊。 “这可是有点儿奇怪。我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无法找到其他的队员,而且这间别墅好像要把我们全部干掉。这种情况真的很奇怪。” “当你陷入险境的时候,我再还你这个人情。”吉尔说道, “真的,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 巴瑞避开吉尔投射过来的感激目光,生硬地说道: “能够救了,我也很高兴。你一定要小心,这间别墅真的很危险。” 吉尔再次点头,脑海里又回想起刚才那个生死关头。浑身有些轻微的颤抖,于是急忙不再去想。现在有必要认真地考虑一下关于克里斯和威斯克的事情了。 “那么,你认为他们两个还活着么?” “啊,在别墅对面的那一侧,我发现了几个空弹壳,还有一些丧尸的尸体。那些家伙的脑袋全部被轰飞了,从手法上看应该是克里斯干的。所以我觉得那小子应该藏在某个地方了吧……” 巴瑞冲着镶嵌在墙壁里面的金属控制台点了点头,说道: “那个有星星标记的徽章是从一开始就有的吗?” 吉尔皱了皱眉,对于巴瑞突然将话题转移而感到有些吃惊。克里斯可是巴瑞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他却显得有些漠不关心。 “不,那个是我在其他的房间里找到的。别墅里到处都有这种机关。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把威斯克和克里斯找到比较好,不然的话,他们也许会碰到刚才那种情况,同时他们也不知道我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巴瑞摇头说道: “你说得很对,我们一定要小心。但是这里的房间太多了,我们当初的目的就是从这瑞安全撤出。两个人分头行动的话,一来能够找到剩下的徽章,二来也可以发现克里斯或者是威斯克。” 虽然巴瑞的态度没有改变,但吉尔突然感到对方有些心神不宁。尽管他是为了查看控制台面转过身去,但实际上好像是为了避开自己的目光。 “嗯,我现在已经明白自己所处的情况了,只要稍微拿出点精神来,我们不会有事的。” “巴瑞,你没事吧?我总觉得……你好像有点儿疲累的样子。” 巴瑞叹了口气,勉强地盯着吉尔。他的脸上带着黑黑的眼圈,好像真的很疲累。 “啊,没事。我只是有点儿担心克里斯那小子。” 吉尔虽然点头表示理解,但还是觉得巴瑞一定隐暪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这种想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虽说巴瑞将她从死亡的天花板底下拽了出来,可是此刻他自己却被一种异样的感觉所控制,令人感到不安。 “这只不过是我的错觉吧?他可是巴瑞?波顿啊,浣熊市S.T.A.R.S的顶梁柱,同时还是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这样的男人也会做一些鬼鬼崇崇的事情吗?” 吉尔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但是不管怎样,关于特兰特的计算机一事是绝对不会对其他人透露的。结果自始至终果然谁都不能相信。而且巴瑞好像对这间别墅的布局也很了解,所以没有必要给他情报…… 那么接下来,制定这个作战计划的威斯克队长就变得很可疑了。 “真是的,我可能是得了忘想症了吧。”吉尔离开墙壁,站直了身体,一边在心里自嘲,一边随着巴瑞返回到别墅。 两人来到门边停下了脚步,吉尔最后用力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同时稳了稳心神。巴瑞掏出柯尔特,装填好子弹后微微一笑: “我回到别墅东侧,沿着克里斯所留下的痕迹寻找他。你去二楼,试着找到剩下的几枚徽章,怎么样?咱们俩分头寻找,将所有的房间都搜索一遍之后,最终在正门大厅会合……” 吉尔点了点头,巴瑞打开门。生锈的合页发出痛苦的悲鸣声,一股冷空气迎面朝二人扑来。吉尔一边叹气,一边做好了再次面对那些关闭着的门以及隐藏在门后面的秘密的准备。 “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巴瑞说道,并将他那温暖的手搭在吉尔的肩膀上轻一推。门在二人的背后关闭,巴瑞一边微笑,一边敷衍地敬了一个礼。 “祝你好运。” 说完这句话后,还没等吉尔做出反应,巴瑞便握着手枪转身快步离去。不久后,伴随着一声破旧的金属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那扇门里。 吉尔站在弥漫着恶臭的阴暗走廊中,再次变成了孤单一人。她盯着巴瑞离去的背影,心中疑虑丛生。 这不是错觉,巴瑞肯定隐暪了些什么。但是不是自己有必要担心的事情呢,或者只是巴瑞单纯地关心自己而已呢? 大概巴瑞发现了克里斯或者威斯克,但他们已经死了。现在他不知该如何对自己开口吧…… “虽然这不是一种愉快的推测,但却说明巴瑞的行为的确有问题。他很明显地想要尽快和我一起从这间别墅里逃出去。因此希望我能到别墅西侧进行搜索。另外从他盯着那个密码锁的样来看,巴瑞所关心的事情并不是克里斯和威斯克的所在,而是自己能够逃脱的出口……” 吉尔低头看了看躺在走廊里的两具尸体,流淌在他们周围的血水已经逐渐凝固。大概巴瑞和自己一样,都感觉到害怕了吧,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在突如其来的袭击中。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快点完成任务吧。虽然还没找到其他的队友,如何想办法从这里出去才是首要的问题。 “关于这一点,巴瑞是正确的。 我们一定要回到市内,然后让大家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吉尔活动了一下筋骨,一边走向通往楼梯的门一边掏出手枪。自己已经走到了这里,之后会稍微顺利一些吧。将夺走众多生命的秘密揭露出来—— ——或者被这个秘密夺走生命。吉尔在心里小声说着。 福斯特?斯拜尔死了。这个穿着邋遢上衣,性格开朗的南部青年,已经再也看不到他的笑容了。他的尸体靠在墙角,浑身都沾满了鲜血。 克里斯盯着福斯特的尸体,他能够远远地听到夜风的声音,它们呼啸着穿过二楼中庭的栏杆,这声意就好像是有幽灵出没一般,可是福斯特已经听不到了。他已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克里斯蹲在福斯特的旁边,从他冰冷的手中小心地拿起贝雷塔手枪。虽然克里斯告诉自己,福斯特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但是当他将手伸向对方的腰包时,忽然注意到尸体的眼球被摘走了,只留下两个空洞的黑洞。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你究竟遭遇到了什么情况?” 福斯特的尸体上布满了伤口,那些大概都是一英寸到两英寸左右的伤,皮肤道道绽开露出下面的肉。就好像用不太锋利的刀不停地切割所形成的,每一刀都割下了大量的皮肤与冗肉。胸膛也被划开,甚至能够看到白色的骨头。再加上没有了眼球,从两个窟窿里流出两道鲜血,整个尸体看上去无比恐布。好像那些杀人的恶魔不光要夺走福斯特的生命,甚至连他的灵魂也要一起带走…… 福斯特的腰包里有三个贝雷塔用的弹夹,克里斯将这些东西放入自己的口袋里,然后站起身,并强行将视线从这具满是伤痕的尸体上移开。克里斯的思维变得支离破碎,他虽然想要理出一些头绪,用来解释眼前都这一幕,可是却无法抓住事实。 克里斯在刚才回到正门大厅时,将没有锁的房间全部检查了一遍。之后他在楼上一个比较小的厅里面,发现了一个带血的手印,而且听到一群鸟在发出尖厉的叫声。于是克里斯冲到现场之后便发现了…… ——是乌鸦,一大群乌鸦……或者可以说是一群人凶手。除了死亡猎犬集团之外,还有乌鸦…… 克里斯眨了眨眼晴,然后皱着眉头再次蹲在福斯特的尸体旁,重新检查那些可怕的伤口。在致命的割伤中还混杂着抓伤,像是一条条细线般间隔着一定长度的抓伤。 爪子,鸟类的爪子。 这种念头剬在脑海中浮现。随即便响起了鸟儿拍动翅膀的声音。克里斯一边回头一边将福斯特的贝雷塔牢牢地握在手中。那只手已经不再冰冷。 有着光洁羽毛的乌鸦落在两英尺远的栏杆上,正在用它那漆黑的眼睛观察着克里斯。光滑的羽毛膨胀起来,身体散发出暗暗的光泽。另外,还有一根像是红色丝带的东西垂在它的嘴边。 乌鸦抬起头,发出刺耳的叫声。因此,一块福斯特的肉从嘴边掉在栏杆上。像是相应它的号召,聚集在周围的其他乌鸦一起发出高亢的叫声,响彻整个夜空。于是几十只乌鸦拍动着翅膀出现在屋檐下,它们展开寛大的翅膀并高声鸣叫着,伸出如铁钩般的利爪朝克里斯扑来。 克里斯转身就跑。就在他为寻找藏身之所而逃跑的时候,福斯特的尸体以及那可怕的眼窝,在他那被恐怖所占据的脑海中一下子就苏醒过来。当他踉踉跄跄地穿过一道门之后,马上回手将门关好,把那些发出可怕叫声的乌鸦全都挡在了门外。克里斯甚至能够感觉到肾上腺素在体内奔涌。 他深深地吸进一吃,米然后慢慢地呼出来,如此反复几次,剧烈的跳动的心脏终于恢复了正常状态,乌鸦的叫声也逐渐远去。 “混蛋,我到底在干什么?笨蛋,傻瓜,白痴……” 克里斯原来是想要为死去的S.T.A.R.S队员报仇,因此才冲进了二楼的阳台。之后在那里,自己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如果福斯特的尸体没有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话,也许自己很快就能够将伤口和乌鸦联系在一起吧。没想到自己反而被正在寻找下一个牺牲品的乌鸦群所盯上…… 克里斯对自己的疏忽大意感到十分生气,然后转身朝着通往正门大厅的那扇门走去。他将注意力从目前已经发生的事情上转移开,自己已经没有犯错的余地了。这不是游戏,无法因为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圈套,再选择重新开始。实际上,如果发生那样的事情,人就会死去,而自己的朋友已经死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一定要随时保持警惕,如果不再谨慎地行动,自己也将会和那些死去的朋友们一样。在某条寒冷的走廊里被丧尸撕成碎片,失去生命的身体将成为这座别墅中新牺牲品。” 克里斯嘴里嘟嚷着内心中所浮现出的心声,然后将门关上,回到了楼上的大厅。对自身的责备只会让复仇的欲望更加强烈,而这和在不熟悉的环境中盲目前进是同样没有意义的。所以还是仔细地思考一下更加重要的事情比较好。不用说,最重要的问题就是那些行踪不明的Alpha小队的成员以及瑞贝卡了。 他把福斯特的武器插入腰间,走向楼梯。至少这支枪可以给瑞贝卡用来防身吧。 “克里斯。” 克里斯一惊,朝楼下望去。在楼梯的台阶下有一个S.T.A.R.S的队员正在仰望着自己,脸上还带着笑容。 克里斯从楼梯上跑下来,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瑞贝卡。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瑞贝卡看到克里斯跑到自己的身边,于是微笑着拿出一把银色的锁匙,说道: “我发现了一个好像很有用的东西。” 克里斯接过锁匙,在放进防弹背心的口袋里之前,他注意到那是一把刻着盾牌图案的锁匙。瑞贝卡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你离开之后,我弹奏了一支钢琴曲,然后墙上的暗门就自己打开了。里面有个黄金的徽章,上面刻着盾牌的图案。然后我就将餐厅里的那块木质的盾牌和这块黄金的互换了一下。于是那个大钟就移动起来,这把锁匙就在钟的后面……”瑞贝卡突然闭上嘴巴,脸上的笑容也随即消失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离开那个房间。可是我想在你走远之前,能把这个交给你……” “没事的。”克里斯笑着说道, “我只是突然看到你在这里,所以感到有点吃惊而已。你看,我也找到了一个比杀虫剂还要管用的武器。” 克里斯把枪交到瑞贝卡的手上,同时递给她两个弹夹。瑞贝卡接过贝雷塔,然后低头盯着枪身。 不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来,目光变得坚定而锐利[更-多 更新-福 哇小说= 下载站]: “这,是谁的?” 虽然克里斯想要对她撒谎,但他知道瑞贝卡不会相信的。接着他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想要成为她的守护者的想法,以及为什”么不想让对方知道这份会让她感到悲伤的事实的原因。 克莱尔! 是的,瑞贝卡让我想起自己的妹妹。我丫头一样的性格,有趣的嘲讽,甚至是发型都和克莱尔很像。 “喂。”瑞贝卡小声说道, “我知道你对我有一份责任感,就算是我也会觉得自己是名新手。但是我始终都是这个小队的一员,所以不要对我有所隐暪,这到底是谁的枪?” 克里斯凝视着瑞贝卡,然后叹了口气。她说得很有道理。 “福斯特的。我在外面发现了他的尸体,他被乌鸦啄死了。肯尼斯也死了。” 虽然瑞贝卡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的神色,但是她并没有避开克里斯的目光,而是很毅然地点了下头: “明白了。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克里斯忽然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差不多也像她现在这个样子吧。他指了指楼上, “试着打开其他的门吧……” 威斯克虽然听不到巴瑞和吉尔之间的对话,但是在巴瑞说完 “祝你好运” 并离开之后,他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接着又响起了皮靴走在木地板上所发出的 “咔嚓”声,然后另一扇门又被关上。 外面的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自己都手下们全都去寻找徽章了。 “我要选个房间等待时机的到来……” 威斯克在后门附近的一个小书房里,用刻有头盔图案的锁匙将门从里面锁上。这是一个监视手下们行动的最完美的地方,不仅能够听到他们往来于这里的声音,而且还能够比任何人都枪先一步进入研究所…… 威斯克举起台灯,照了一块厚重的刻有风形花纹的徽章,脸上露出了狞笑。其实寻找这个东西非常简单,在结束了和巴瑞之间的秘密约定之后,威斯克返回的路上经过一座石膏像。他忽然想起有个东西应该就藏在雕像里。可当时没有时间仔细地寻找。于是威斯克情急之下将石膏像从露台上推了下来,掉在了餐厅里。虽然在粉碎的石膏像里并没有徽章,但在石膏碎屑中的一颗蓝宝石却散发出夺目的光彩。只要有那个东西足够了,距离餐厅不远有一个很小的房间,里面有一头老虎的雕像,老虎的一只眼睛是红色的,另一只是蓝色的。这是威斯克以前造访别墅时所记住的几个机关之一。他快步来到老虎的雕像前,知道自己没有记错,因为老虎的两只眼睛都不见了。威斯克将手中的蓝宝石镶进它应该在的位置,于是老虎的雕像原地旋转了九十度,将徽章露了出来,他就这样向着完成任务的目标迈进了一步。 在手下找到最后一枚徽章之前,自己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当三枚徽章都凑齐之后再悄悄地溜出去…… 虽然想要出去调查一下那个操控台,但威斯克还是忍住了。 “别墅虽然大,但还是有范围的,我可不想冒着被别人发现的危险走出这间屋子。” 现在那群人可能一枚徽章都没有找到吧,刚才在餐厅拿到蓝宝石之后,随即克里斯就走了进来,当时真的是好险啊。克里斯找到了那个Bravo小队的新手,两个人好像在一起行动。大概在寻找线索吧…… “这个房间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在那些人干活的时候,我甚至可以睡上一觉了。” 威斯克回身坐在椅子上,对至今为止自己所造成的局势感到非常满意,大概因祸得福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吧。他对自己扭转乾坤的速度感到一阵窃喜。已经找到了一枚徽章,巴瑞和吉尔正在寻找剩下的几块,另外自己还有幸能够在书房里与艾伦?史密斯相会。 哦,对了,准确来说是艾伦?史密斯博士。 在拿到徽章之后,威斯克去了一趟图书馆,为了调查那里的一间小屋。从那里能够望见私有领地中的直升飞机场。小屋的门被隐藏在书架的后面。虽然进行了仔细的搜查,但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这时,史密斯博士出现在威斯克面前。 威斯克自从被分配到浣熊市之后,就一直希望能够和她约会。那诱人的曲线以及一头金发都深深地吸引着他。威斯克很喜欢金发美女,特别是聪明的金发美女。艾伦?史密斯不仅无数次拒绝了威斯克的邀请,而且没有对他说过一句亲切的话。每当威斯克称呼她艾伦的时候,她总是冷淡地回答道: “我是你的上司,也是一名博士,所以请你放尊重点。”真像是个冰山一样都女王,从头顶一直到手指甲都散发着咄咄逼人的冷气。如果她不是一个顶级美女的话,大概威斯克也不会那么生气吧。 可是,你的美貌已经不复存在了啊,艾伦博士…… 威斯克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刚才的那一幕再次出现在他眼前。艾伦一边从书架后面发出了呻吟声,一边踉踉跄跄地走了起来,并向威斯克伸出了手。能让威斯克辨认出她身份的是那头金黄色的头发,虽然已经凌乱不堪。她的身村还是那么完美与惹火,可是已经失去了往昔的魅力——曾经光洁美丽的皮肤早已不复存在…… “你这身香水的味道实在是太棒了,艾伦博士!”威斯克说道,紧接着就朝艾伦的脸开了两枪。艾伦的血和肉块向四周喷溅,然后直挺挺地躺下去,摔在地皮上。虽然威斯克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肤浅的男人,但是当自己向一个曾经傲慢无比的美女开枪时,内心里的确感到了一点儿——哦,不,是很大的——满足感。 这对于自己的工作来说,只不过像是一个放在蛋糕上的小点缀而已,也可以看成是一个小小的奬励。这么说来,在地下研究所也许会遇到那个令人讨厌的亨利?萨顿…… 过了一会,威斯克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将目光投向放在背后书架中的那些书。虽然想要快点儿行动,但是S.T.A.R.S那些人找到余下的徽章还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吧,在此之前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真无聊…… 威斯克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看着那些书,想要试图理解书背上的那些由专业术语组成的书名。比如说「法基米斯:阿尔法相补性向量」、「cDNA程序库与电力泳动状态」等一些无法理解的名称。 “尽是一些生化学与医学方面的杂志,真是太棒了!看来我只有小睡一会儿了,仅仅是读了那些书名就感到有些困了。” 最下面的书架上只放了一本书,显得狐狐单单的。那是用红色的皮革装订起来的一本书,与书架上的其他书格格不入。威斯克将书拿在手里,看了看写在封面上的文字。仍然是一个无法理解的书名:「东之鹫、西之狼」…… 等等,在喷水池上也有一句相同的话。 威斯克盯着这个标题,忽然感觉好心情一下子都不见了。不会吧!研究人员都已经发疯,应该不会把研究所绝对封锁起来,因为根本没有那么做的必要。威斯克像发疯了似的翻开书,他在肉心里盼望着自己的担心是错误的…… 接着,他发出了一声难以遏制的怒的呻吟。在这本书中页的地方夹着一个东西,那是一块刻有秃鹫图案的硬币——一把新的锁匙。 这就好像是一个恶意玩笑的收场噱头。想要从别墅里出去,就必须找到所有的徽章。接着来到中庭后,穿过迷宫一样的地底洞穴,才能到达那个秘密的区域。那里有一个古老的石头喷水池,研究所就在那下面。那个喷水池是斯宾塞家族宏伟的创造物之一,那是个令人惊叹的工学产物,同时也是通往地下设施的出入口。当然,没有锁匙是没法进入的。而锁匙就是两个用黄铜制成的硬币,一个是秃鹫,另一个是狼…… 虽然已经找到了秃鹫硬币,但还是打不开那扇门。这表示狼的硬币同样被隐藏在别墅中的某个地方,也就是说到达研究所的机会已经趋近于零。 无法抑制愤怒的情,威斯克紧紧地抓住硬币,将书用力地扔在桌子上。结果桌子上的台灯被打碎了,房间里突然变得一片漆黑。事到如今,自己拥有一枚徽章已经不再是优劫。完美的计划是如此不堪一击,原本自己明明占据了主导权。这样的话,只能寄希望于也许某个潜藏在别墅某处的其他手下意外地出现,并去寻找另一枚硬币,而且还要在找到之后主动地交给自己。 这样做太危险,形势也过于严峻——另外,这也意味着有人会赶在自己的前面到达研究所。 这种令人无比气愤的想法,使得威斯克伫立在漆黑的寂静之中,彷佛无法发泄似的捏紧了拳头。 第十二章 吉尔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所以完全停下来侧耳倾听。这幢别墅的设计构造真的很奇妙。长长的走廊与异常的结构令她虽然能够听到声音,却无法判别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真的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吉尔一边大口地喘着气,一边在位于二楼的起居室做最后的搜查。虽然已经搜查了三个房间,可是没有发现任何感兴趣的东西。只有两张床的卧室、办公室、一扇被上了锁的门以及尚未完工只有暖炉的房间。至今为止所发现的开关,都是用来控制照明设备的。但是在办公室的墙上,有一个与众不同的黑色按钮,按下之后,摆放在房间角落里的一个水槽流出了水。吉尔还发现了雷明顿散弹枪的子弹。这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吧——在卧室床下面的那个金属箱子里装有大量的弹药。但是如果徽章也像这样被藏起来的话,那么自己很有可能错过。 吉尔掏出特兰特的计算机仔细地观察那张地图,确认了自己的位置目前的二楼北侧。在起居室的两扇门之中,穿过那扇楼梯另一侧的门就可以去到一条回廊。走过那条 “凹”字型的回廊,可以到达正门大厅的露台。另外,回廊的后面还有两个房间,而且其中的一个房间还与其他几个房间相连接…… 吉尔收起计算机,将贝雷塔抽出枪套,打算一边前进一边整理这些信息。这间别墅里究竟发了什么事情导致丧尸横行,自己的队友们现在的情况又会是怎样呢,她的思绪由于在这两个问题之间不停地切换而显得有些混乱。 看一下那份文件吧…… 办公室的装饰风格很简洁,办公家具也只有书桌和书架。在桌子上散乱地堆放着一些写满了数字与文字的文件,看上去好像是某种清单。眼前的这些化学反应公式对吉尔来说无异于天书一般,所以并没有特意地去查看,但是在她看到这些文件之后,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想法——别墅里的丧尸应该是某次实验事故的产物吧。这间别墅是由民间出资修建被管理着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保持着秘密的状态,从言一事实来推断的话这里应该是在进行某种隐蔽性的工作。根据别墅中的摆设上所堆积的灰尘来看,事故应该是在几个月前发生的——而这些又与浣熊市发生的第一起离奇案件的时间大致相同。别墅里的人在进行某种实验,然后在实验中又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比如说,这些都变成了吃人的丧尸之类的?虽然这种假设有点儿难以置信…… 但这只是自己对别墅中所发生的事情所作的推侧,当然也曾考虑过其他的可能性。在队友方面,巴瑞的言行有些奇怪,克里斯与威斯克现在还下落不明,自己这边也没有任何进展。 你就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份文件的话,永远也不会有进展的。 于是,吉尔停止了胡思乱想,朝着回廊走去。 在回廊的前方一个丧尸的尸体躺在地上,实际上在看到之前,就已经先闻到了那股恶臭。嫱上灯台中的蜡烛发出摇曳的光芒照在那具尸体上,回廊中的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红色。吉尔的枪口对准了静止的尸体,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巴瑞? 虽然他说要去别墅的叻一侧进行搜索,也许是发现了什么东西,现在来找我回去……或者是他遇到了小队里的其他成员。 想到这里,吉尔微一笑,一心想要见到那熟悉的脸庞,于是快步向前走去。在她靠近拐角时,一股腐臭的气味猛地扑面而来。 ——倒在地上的丧尸抓住了吉尔的皮靴,进而握住了她的脚踝。 吉尔大惊失色,双手不停地挥舞想要保持平衡,并发出尖锐的叫声。丧尸翻过身来将腐烂不堪的脸贴近吉尔的皮靴,接着更加用力地抓住她的脚踝,并且露出白骨的手将吉尔一点点地往自己的怀里拖拽。 吉尔反射性地用另一只脚狠狠地踹丧尸的脑袋,带着体重的鞋后跟一下子砸在对方的头盖骨上。丧尸的头皮被踹掉了,露出了下面带光泽的头骨。但是它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还在继续向着吉尔爬来。 两下、三下,那个家伙的脖子好像被踹断了。 ——然后是第四下,好像能够感觉到丧尸的脊髓在皮靴下发出了 “啪嚓”一声…… 苍白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喉咙不停地收缩发出了 “呼呼’声。终于,丧尸的身体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吉尔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转过拐角,感觉依然惊魂未定。在走廊中徘徊的怪物们是牺牲品,和贝齐与普利西亚一样。因此,死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虽然他们同时也是一种威胁,但那都是因为痛理方面的原因所造成的。 右手边有一扇门。虽然是木质的,但却有着金属的设计风格,给人一种厚重感。锁匙孔板上也刻有铠甲的图案,这扇门与二楼其他的门一样并没有上锁。 虽然明亮的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可是吉尔却有点儿犹豫,甚至没有想要搜查这个房间的想法。在寛阔的室内两侧排列着欧洲中世纪时期的带有头盔的铠甲,每一侧都有八套。在房间的深处摆放着一个小小的陈列柜,另外在铺着灰色瓷砖的房间正中央有一个大大的红色按钮。 新的圈套?或者另一个谜题…… 吉尔的好奇心被勾起,于是她走进房间,向着玻璃制成的陈立柜走去。她感觉两旁沉默而又毫无生气的铠甲像是卫兵一样注视着自己的行动。地上的两个莫名其妙的窟窿,就分布在红色按钮的两侧。大概是换气口吧,吉尔在心里想道,同时感到心脏的跳动速度有些加快。这一定是别墅里的新圈套。 吉尔想要调查一下落满灰尘的陈列柜,但却不知道打开的方法,隐约能够看到,在玻璃柜子的底部有一个好像铜制的勋章散发出暗淡的光芒…… 按下那个红色按钮的话,陈列柜也许就会打开……那么,接下来会怎样呢? 吉尔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钟头。换气口被堵住、门自动上锁,房间就变成了坟墓,然后自己慢慢窒息而死。或者房间里忽然涌出水、或喷出毒气什么的。吉尔阴沉着脸在房间里四处环顾,脑子里在想是否能找到将门挡住防止其关闭的东西,或者也许在那些铠甲的后面存在着其他的开关等。 无论是什么样的谜题,答案都不止一个,吉尔,不要忘记这一点。 吉尔忽然一笑。为什么要按下那个按钮呢? 她在陈列柜的旁边蹲下,握住贝雷塔的枪身。然后猛地朝柜子砸去, “喀嚓”一声,玻璃被砸碎了。然后吉尔小心地将手伸了进去,接着将那个六角形的徽章拿了出来,上面刻着一个正在微笑的太阳图案。吉尔对于自己的解决方案感到很满意,于是也对着徽章上的太阳笑了笑。很明显,对于这间别墅里的圈套,完全可以简单地图避。虽说如此,吉尔还是朝着门口跑去,因为在离开这间充满了肃穆气氛的房间之前就发表胜利的宣言,好像还有些为时过早。 回到走廊后,吉尔站在那里将徽章握在手中,在心里默默地思考着自己的选择。要去确认刚才将门关闭的人到底是谁?还是回到拼图式密码锁那里将这块徽章放进去?虽然很想去寻找其他队友,但正如巴瑞所说的那样,目前首要的事情就是快点从别墅里逃出去。如果S.T.A.R.S的人还活着的话,那么他们应该也在寻找着出口…… 吉尔将陷入沉思中的目光,投向了自己杀死的那个散发着恶臭的丧尸。在丧死满是疮痂的脑袋周围,一滩黑血在慢慢扩散。看到这一幕,她忽然醒悟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些徘徊在冰冷发臭的走廊中的怪物。想要出去,越快越好。 下定决心,吉尔紧紧握着徽章,快速返回通道。想要离开这间别墅所必备的徽章,目前已经找到了两个。虽然还不知道那扇被锁起来的门究竟通向何处,但一定会比现在自己所处的地方好…… “理查德!”瑞贝卡蹲在Bravo小队伙伴的身旁,将颤抖的手放在对方的喉咙旁查看脉搏。 克里斯无言地俯视着这具被撕烂的尸体,他很清楚瑞贝卡不可能找得到队友的脉搏。因为理查德?艾肯右肩上被撕开的伤口已经风干,被撕裂的冗肉组织也已经不再出血。很明显,他已经死了。 瑞贝卡那只细嫩的手慢慢地离开理查德的脖子,接着将他那双已经失去了生气的眼睛慢慢闭合。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克里斯也对自己所发现的东西而感到心烦意乱。这个通信专家是个极为开朗的家伙,今年才二十三岁…… 克里斯在寂静的房间里四处张望,他想要寻找造成理查德死因的线索。这个位于楼露台旁边的房间里,没有任何的装饰以及家私用品。只有理查德的尸体躺在地上。 克里斯皱着眉头,朝着房间里的另一个出入口走去,接着他蹲下身子,摸了摸铺着黑色瓷砖的地面。在理查德的尸体与那扇简洁的木门之间的地上,有几个带血的印记,血迹已经干涸。克里斯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扇门,然后握紧了手中的贝雷塔。 不管杀害理查德的是谁,那个家伙应该就在门的另一侧,也许还在等待着新的猎物…… “克里斯,你看……” 瑞贝卡还蹲在理查德的尸体旁,视线落在被撕裂的右肩上。克里斯回到瑞贝卡的身旁。但却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伤口呈撕裂状态,血肉模糊成一片,露出来的肉已经变色。但奇怪的是,伤口并不深…… “你看这条紫色的线,是从伤口中呈放射线状态扩散开来的,对吧?在这里和这里,还出现了刺伤。”瑞贝卡指着两个相隔六英寸左右的黑色窟窿说道。那两个窟窿附近的皮肤好像被感染了似的变成了红色。 瑞贝卡抬头看着克里斯继续说道: “我认为死因是中毒,好像是被蛇咬了。” 克里斯盯着瑞贝卡, “有能够留下这么大伤口的蛇吗?” 瑞贝卡一边摇着头一边站起身, “虽然或许是其他的东西,但理查德并不是因此而死。这种程度的伤势所造成的出血量,大概要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致人于死地。所以,绝对是中毒。” 克里斯对瑞贝卡有了新的认识,这个女人有着细致的观察力,而且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克里斯很快地检查了一遍理查德的尸体,在其身上发现了弹夹和短波对讲机。然后将这两样东西交给瑞贝卡,自己将理查德的那支没有子弹的贝雷塔插在腰间。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门,对瑞贝卡说道: “不管是谁杀死了理查德,那个家伙就在那扇门的叻一侧……” “那么,一定要当心。”说完,瑞贝卡走到门前站好,等着克里斯做出下一步指示。 不应该把她当成一个小姑娘来对待,因为她比小队中其他多数的成员活的时间都要长,她也不希望一直都是受到我的保护。 克里斯靠近房门,冲着瑞贝卡点了点头。于是后者转动门把手将门推开,两个人一起举着武器冲进了狭窄的通道。在正前方有一段木质楼梯,上面有一扇关闭着的木门。左手边有一条岔路,在岔路的尽头处也有一扇门。楼梯旁的墙壁上残留有血迹,克里斯确信那就是理查德的血,杀害他的凶手就在那扇门的后面。 克里斯指着那条岔路,压低声音说: “你去调查那个房间,有麻烦的话就回到这里待命。总之,我在五分钟之内会回来。” 瑞贝卡点了点头,沿着狭窄的通道左转,朝着里的的那扇门走去。克里斯等她进了房间之后,自己也踏上了楼梯。他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好像每跳一下都在撞击着自己的肋骨。 虽然门被锁上了。但是他注意到锁匙孔板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盾形图案。瑞贝卡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有用。克里斯掏出之前从她那里得到的锁匙,打开了门锁,在进入房间之前检查了一下贝雷塔是否有足够的子弹。 那是一个很大的阁楼。和别墅里的其他房间一样,都有着简洁而保守的装饰风格。房间里有一根支撑着倾斜的天花板的柱子,以及几个箱子,此外在墙边还有一个空桶。 克里斯小心地朝房间里面走去,在纵长的房间另一侧,距离墙角几公尺的地方竖立着一面低矮的墙壁,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马厩。视线被这面墙所挡住,克里斯看不到墙后面的情况。他慢慢地朝着那边移动,皮靴踏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响亮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传递。 克里斯靠近那面墙,握着贝雷塔朝里面张望。他的心脏好像都要破裂了。 并没有蛇,但是在墙壁与墙壁中间的地皮上有一个很大的洞,洞口的边缘呈锯齿形。从里面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极其刺鼻的,类似麝香,又好像是某种野兽的气味。克里斯被熏得一皱眉,于是急忙想要缩回头去。 可是他忽然停下了动作,因为他发现在洞的底部有一个小拳头那么大的金属。表面好像雕刻有月牙的花纹。 克里斯饶过墙壁来到洞口前,湾腰将金属片检了起来。那是一个六角形的徽章,上面刻着月牙图案,是一个精美的工艺品。 这时,洞穴里响起某种东西爬行的声音。 克里斯连忙站起身来,一边将贝雷塔瞄准洞口,一边迅速向后退去。一不小心肩膀撞在了身后的墙上,然后慢慢地横向移动,达离了洞口。 突然,一个黑色圆筒形的东西从洞穴里快如闪电般窜出来,那个有着巨大餐盘一样直径的东西,撞在距离克里斯右脚一英寸远的旁边的墙壁上,一下子将木头撞死碎屑。 ——啊,妈的,是蛇! 克里斯趁着这条巨大爬虫类生物脏兮兮的身体滑溜溜地开始后退时,转过身拼命地逃跑。而那条蛇一边发出 “嘶嘶”声,一边扬起镰刀形的脖子,并露出了滴着毒的牙齿。 克里斯跑到房间中央时回头朝墙角望去,然后瞄准那条蛇的三角形脑袋开枪。子弹呼啸着穿过那条蛇张开的嘴巴,从另一侧穿了出去。而蛇则将脑袋紧贴着地板,不断地扭动身体朝克里斯的所在位置接近。二者之间至少有二十英尺远,这时克里斯再次开火,大蛇背后的鳞片状肉片被轰飞。从伤口里升腾起黑色的血雾。 大蛇又发出 “嘶嘶”声,并在克里斯的眼前再次扬起镰刀性的脑袋。它的头就在枪口前方,从它的嘴里涌出了大量鲜血。 ——眼睛,射它的眼睛! 克里斯扣动扳机。大蛇倒下之后,也将他扫倒在地。巨大的身体剧烈地乱翻乱滚,当蛇的尾巴将一根支柱压断时,克里斯在它的身下也不停地挣札着。 接着,巨蛇那冰冷而沉重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无力地倒在地板上。 “克里斯!”瑞贝卡冲进了房间,她凝视着怪物一样的爬虫,好像被吓傻了似的站在那里。 “哇哦……” 克里斯将全部的力气汇聚在腿上,慢慢地将那根折断的支柱踢开,然后从巨蛇的身下爬了出来。瑞贝卡急忙伸出手,将克里斯拉起来。两个人一同俯视着巨蛇身上的伤口,蛇的右眼被子弹射瞎,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黑洞。 “没事吧?”瑞贝卡问道。 克里斯点点头,然后拿出那枚徽章。由于刚才紧紧地握着这个东西,他的手指已经有些僵硬。在刚才与巨蛇作殊死博斗时,自己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还是没有放手。克里斯盯着手中的徽章,大概这个东西对于那条巨蛇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吧,所以才会与拿走它的人拼命。 “这么说,为了拿到这个,我差点成了巨蛇的晚饭。” 瑞贝卡从克里斯的手里拿过徽章,然后用手指顺着刻在表面的月牙形图案描画着。 “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克里斯问道。 瑞贝卡摇了摇头, “只有桌子与架子……这个是什么东西。” 克里斯一边耸着肩,一边低头俯视着巨蛇的眼睛部位上的那个血淋淋的黑洞,一边在心里假设如果刚才那枪射偏了的话,自己现在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想到这里他忽然打了个寒颤。 “大概在接下来的搜索中,就会知道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克里斯平静地说道。 “好了,离开这里吧。” 瑞贝卡将六角形的铜制徽章还给了克里斯,接着二人快步离开了这个阁楼。当克里斯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才忽然意识到,虽然以前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其实自己最讨厌的动物就是蛇。 巴瑞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正门大厅的楼梯上。他的心头就如刀绞般疼痛,虽然已经将别墅东侧所有能够打开的房间都搜查了一遍,可是是收获为零。 随着每遇出一步,他的脑海中就会反复出现同一个画面。妻子卡西和年幼的女儿莫拉与宝丽被忽然闯入家中的陌生男人捆住双手,吃尽苦头。虽然卡西知道枪放在地下室里,但是想要不被对方抓住,并下楼拿到枪的机会实在是…… 巴瑞回到最初的楼梯平台,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即使听到门或者窗户被打破的声音,大概卡西也不会想到要去拿枪吧。她肯定会首先跑到孩子们所在的地方,以确认她们是否安全。 如果我没有快点找到徽章的话,那么就无法保证家人的安全。 别墅里没有电话以及其他通信设施,如果威斯克不能达到研究所,那个家伙又将如何与白色安布雷拉的人取得联系,从而让那些杀手们解散呢? 巴瑞来到位于通往二楼西侧楼梯平台处的门前。惟一的希望是吉尔或者威斯克当中的某个人将剩下的三枚徽章全部找到。现在还不知道威斯克到底在哪里。 “那个混蛋说过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马上出现。但是吉尔现在恐怕还在二楼进行搜索吧,那么我将负责搜查她没有打开的房间。如果即使这样做,还是一枚徽章都找不到的话,那么我就回到别墅东侧,将那些房间里的家具全都砸得粉碎,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些东西找到……” 巴瑞虽然打开了通往走廊的门,但他还在心里想着寻找徽章的事情。就这样,他和从右手边出现的克里斯?雷德菲尔德与瑞贝卡?查姆博丝遇到了一起。 克里斯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高兴起来,他笑着喊道: “巴瑞!”他一下子跑过去,将巴瑞紧紧抱住。 “哈,能见到你真高兴!我还以为只有我和瑞贝卡幸存下来了。呃,吉尔和威斯克呢?” 巴瑞笑着,想要编造一个听上去比较合理的理由。虽然对吉尔撒谎并不简单,但是由于自己和克里斯相处的时太长了…… ——卡西和女儿们,死—— “虽然吉尔和我跟在你的后面,但是那条走廊里的门都被锁上了。所以我们只好回到正门的大厅,可是队长也消失了。之后我们一边寻找你和队长,一边寻找出口……”巴瑞的脸上浮现出自然的笑容, “能够找到你们,我也很高兴。” 至少,这些话都是真的。 “那么说,威斯克只是单纯的消失了吗?”克里斯问道。 巴瑞点了点头,说道: “啊,还有,我发现了肯。他被丧尸干掉了。” 克里斯叹了口气, “我看到了。福斯特和理查德也死了。” 巴瑞感到一阵悲伤的潮水向自己涌来,心中对威斯克的憎恨更加强烈。 不管看不看得惯他的作为,事实都是我在助纣为虐。 巴瑞深深地吸了口气,妻子和女儿的形象在脑海中再次浮现。 “吉尔发现了一个后门。那里一定是出口。但是有一个拼图的机关将门锁住了。如果没有找到所有零件的话,是无法打开那扇们的。所谓零件就是四枚铜制的徽章。吉尔已经发现了一枚,剩下的三枚就被藏在这间别墅里的某个地方……” 克里斯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接着将手伸进防弹背心里,看到这一幕,巴瑞的声音逐渐变小。 “是这个东西吗?”克里斯从怀里掏出一枚六角形的徽章。 巴瑞紧紧地盯着对方手里拿着的那枚徽章,感到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没错,就是这个!你在哪里找到的?” 瑞贝卡露出了腼腆的微笑,并插口说道: “为了这枚徽章,克里斯和一条巨大的蛇展开殊死搏斗。那可是一条真正的大蛇,也许是受到了病毒的影响……相当罕见的。” 巴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徽章拿在手中,并皱着眉头问道: “病毒?” 克里斯点了点头: “我找到了一些数据,据上面所记载的情报颢示在这块私有领地里,好像进行着某种秘密的研究。而且在实验的过程中好像泄露出了某种病毒。” “很明显是一种能够影响到哺乳类以及爬虫类的毒。”瑞贝卡接着说道, “不但跨越了 ‘物种’的差异,而且还超越了 ‘科目’的壁垒。”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个家伙确实是将我感染了。”巴瑞暗自在心里说道。 巴瑞双眉间的皱纹变得更加深,彷佛是内心中无法逾越的沟壑。他看上去是在思考关于病毒事故,而实际上却是在想如何能够从这里逃脱出去。如果我不能单独行动,那么就无法接触到队长。不管怎样,先把这枚徽章镶到后门的控制板上,这样就能够向队长证明我还在协助他。另外还要说服其他小队成员,一定要找到剩下的徽章。这枚铜制的徽章在巴瑞满是汗水的手心里渐渐变热。 “这件事一定要向FBI报告。”巴瑞终于开口说道, “然后申请彻底搜查以及军事支持,还要将这块区域进行隔离……” 克里斯与瑞贝卡一起点了点头,他们并不知道巴瑞即将要被罪恶感所击垮。 啊,他们是如此地信任我。 “但是,在这之前我们一定要将这些徽章全部收集齐才行。现在也许吉尔已经找到了另一块,那样的话就是两枚……” ……我只能这样祈祷…… “你知道吉尔的所位置吗?”克里斯问道。 巴瑞随即点头说道: “虽然我知道,但是这间别墅好像是个迷宫一样……在我把她带回来之前,你们能在正门大厅等着吗?这样一来,我们的搜查工作也会更有效率。” 巴瑞希望自己的这个说法能够具有足够的说服力,继而补充道 “如果我没有马上回来的话,你们就继续寻找这种徽章吧。后们就在西侧走廊的尽头,在一楼。” 克里斯眨巴着眼睛盯着巴瑞,而巴瑞好像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对自己所说的话的疑问。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分头行动?你不是在寻找队长吗?为什么你会确信后门就是离开别墅的出口? 拜托,我求你们了,按照我说的去做吧。 “明白了。”克里斯说道, “我们回去等你。但是如果吉尔没有在你所认为的地方出现,你也要回来。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大家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 巴瑞连忙点头。克里斯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转过身去,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克里斯的眼睛里带着疑惑的神色,声音里也混杂着不信任感。特别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巴瑞实在不能向他传达威斯克背叛大家的事情,他很后悔,但是为了保护家人又不得不这样做。所以他只好从克里斯的眼前消失。 当背后通往露台的门关闭之后,巴瑞马上加快了脚步。在通往楼梯的门附近有一具丧尸的尸体。跨过去之后,弥漫在走廊里的恶臭减轻了不少。接着在巴瑞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前进时,他受到了自己良心的拷问,为自己的背行为感到深深地自责。 你撒谎了。巴瑞,就像威斯克利用你一样,你也在利用你的朋友,你在利用他们对你的信赖。你应该让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然后应该让他们阻止你的这一行为。 终于达到通往被隐蔽起来的通道的门时,巴瑞将自己内心的声音暂时屏蔽,然后用力推开厚重的钢铁大门。不能冒险,我也没有勇气去冒险——如果威斯克就在附近,这些对话被听到的话,会怎么样?我家人的生命现在全都掌握在队长的手中。一旦克里斯和其他的队友得知了真相,他们会拯救我的家人吗?如果我帮助威斯克消除了那些证据,那么S.T.A.R.S就无法取证了吧。 巴瑞来到后门附近的控制台,当他停下脚步之后,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只觉得一阵安心感在四肢百骸中游走。已经有三块徽章被镶嵌在控制台上,分别是太阳,风,还有星星的徽章。太好了,结束了! 这样一来,那个家伙终于能够去研究所了,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我能够回归小队,那个家伙去做自己必须处理的事情。等到浣熊市警察来到这里之后,我们可以将这件事完全忘掉…… 巴瑞沉浸在无比的喜悦中,以致于没有注意到背后一个人偷仃靠近自己的脚步声。于是在威斯克流畅的声音响起之前,他以为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请将密码锁的最后一枚徽章放进去吧,波顿先生。” 巴瑞被吓了一跳,接着他对斯克怒目而视。他的眼睛隐藏在太阳钟的后面,可恶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威斯克冲着巴瑞手中的铜制徽章微笑着点头。 “啊,好啊。”巴瑞没好气地说道,将最后一块徽章放在指定的位置上。而后,从门的内侧传来一声沉重的金属声。喀嚓…… 威斯克闪过巴瑞的身边将门推开,露出了门后面的样子。那是一个狭窄的仓库。巴瑞向房间里窥视着。出口在另一侧的墙上,那里并没有什么控制台。那种必须解开的无聊的密码锁已经结束弓。。 这样的话卡西和女儿们就安全了。 威斯克深深鞠了一躬,对着巴瑞微微一笑,好像是在催促他走进仓库。 “没有时间了,巴瑞。我们必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巴瑞迷惑地看着对方,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可以去研究所了……” “不,计划稍微有些变动,因为我发现还必须找到另一样东西。虽然我知道那个东西可能在的地方,但是却有点儿危险……所以,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和我同行……” 威斯克的微笑变成了威胁,那份冷酷、那份狼毒好像都在提醒着巴瑞,他的妻女目前还是人质的身份。 “说得清楚一点儿吧,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是一件无论如何你都要去完成的任务。”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巴瑞终于无力地点了点头。 第十三章 给我亲爱的阿尔玛: 在上次和你谈话之后,我这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虽然我一直都想找到合适的机会,用最简洁的语言说给你听,可惜我最终还是没能做到。但愿这封信能够平安地寄到你手中,同时我希望你能够原谅我潦草你字迹。我知道即便是像现在这样将想说的话写下来,可是大脑中单纯的思考能力却在一点点地退化,我甚至能感觉到绝望以及困惑的感月也在逐渐消失。但是,在我死之前,无论如何也要将事实的真相告诉你。我希望你能挺住,而且能够接受这些事实。 如果从开始讲到结束的话,大概要花上好几个小时,但是我没有时间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将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作为事实来接受。上个月,这间研究所里发生了事故,我们所研究的病毒泄漏了。同事们都被感染,并纷纷死去。这种病的特性就是感染者虽然还活着,但是却失去了感觉以及判断能力。病毒从被感染者那里夺走了人性,然后寻找其他生命,接着加以破坏,甚至就在我写这封信的时候,他们那些人还在门外如同饥渴的野兽一样在敲打着我的房门,我能听到他们发出的如同鬼魂般的叫声。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描述这件事情。同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当得知自己就是创造出这些怪物的一份子之后,心中所感到的那份悲哀与耻辱。我认为那些人现在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恐布也好,痛苦也好。但是,也许他们只是无法对自己所陷入的可怕的状态表现出恐惧吧。这种想法使我感到更加绝望,因为对于这场将自己所卷入的噩梦,我也有一部份责任。 即便是被罪恶的意识所折磨,即使每次呼吸都会感到沉重,但我还是想要活下去,因为我想要再见你一面。可是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我也被感染了,而且根本没有办法抑制住症状的发生。我打算在失去对你的爱之前自己结束生命,这也是惟一能够使自己区别于那些家伙的办法。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够了解,我对你的歉意。 马丁?克拉克朗 吉尔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将那封被揉得乱七八糟的纸放回了桌子上。那些怪物是他们自己研究的牺牲品。关于这间别墅里所发生的事情,自己的想法基本上是正确的。而且在读过这封充满了爱的信之后,吉尔更是为自己的推理能感到自豪。将太阳徽章镶嵌到控制台上之后,她想要对二楼的办公室进行更加彻底的搜查。于是在抽屉中找到了这封克拉克朗的遗书。 克拉克朗,马丁?克拉克朗——这是特兰特的名单上所记载着的一个名字…… 吉尔皱着眉头朝着办公室的门走去。特兰特一定是基于某个理由,才会希望S.T.A.R.S的人得知这间别墅里所发生的事情。但事实上,即便知道了这件事情,特兰特又为什么不单刀直入地告诉我们呢?另外,揭开这个秘密,他又会得到什么样的利益呢? 吉尔依然皱着眉,穿过办公室两扇门中稍微小一些的那扇,回到了楼梯附近的走廊。巴瑞的言行太奇怪了,现在有必要彻底查明原因。如果直接去问他的话,也许会得到真正的答案…… 或者,也许不会。无论如何,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吉尔在楼梯的尽头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时她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于是抱着不安的心情环顾四周。她终于感觉出到低是那里奇怪了。 周围变得有些暖和了。虽然只有一点儿,但很明显比刚才要暖和一些。同时,空气也没有刚才那么憋闪了…… 就好像是有人打开了窗户的感觉,或是是门。吉尔急忙跑下楼梯,想要去检查一下那个密码锁。她刚跑下楼梯就发现走廊尽头的那扇通往后门的门敞开着,从那边传来微弱的蟋蟀叫声,新鲜的空气将别墅里弥漫着恶臭的冷空气一下子替换掉。 吉尔跑向阴暗的回廊,心中并没有抱有过多的期待,穿过门后朝右侧一转。她一下子就看到那扇钢铁大门,此时早已敞开。 也就是说,那个拼图式的密码锁被破解了…… 吉尔一边感受着夏季清爽而温暖的空气,一边奔跑过去。 当看到被打开的铁门旁边镶嵌有四枚徽章的控制台时,她发出了胜利的笑声。温暖的夜风吹进那间小屋,里面放置着一些园艺工具。小屋的里面还有一扇敞开的金属门,月光洒落在生锈合页旁的砖墙上。 巴瑞是正确的。门和外界连在一起,现在可以呼叫救援了。穿过森林瑞安全的路线,或者至少发出信号…… 但是,既然找到了其他被隐藏起来的徽章,那么为什么巴瑞没有去找我呢? 吉尔在走入小屋中的同时,微笑逐渐从她的脸上消失。小屋中只有落满灰尘的箱子与木桶排列在灰色的墙壁前。巴瑞知道我的位置,因为是他指示我前往西侧二楼进行调查的…… 这么说,打开门的也许不是巴瑞。 事实上,也有可能是克里斯或者威斯克,甚至是Bravo小队的某个人。或者是他先到外面进行调查了吧,作为先遣部队…… 嗯,这倒是个合理的判断。但是老实说,当逃离这里的可能性就摆在面前的时候,特意返回到那个可怕的别墅这种想法根本没有任何诱惑力。吉尔从枪套中抽出贝雷塔,朝着对面的那扇门走去。 她首先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飘散在夜风中的水声,就像是瀑布一样。接下来发现的是躺在凹凸不平的石子小路旁边的两只狗,它们都是被枪射杀的。 一定是S.T.A.R.S小队中的某个人经过了这里…… 吉尔在被高墙包围的中庭里慢慢地前进。在道路两侧用土坯制成的花架上种植着一些观赏植物,在头顶如同乌云般低沉地垂着。在场地的另一侧低矮灌木丛的后面有一扇生锈的铁格栅门。左手边有一条笔直延伸的小路,在路边建有一面大概四英尺高的砖墙。瀑布的声音就是从那边传来的,而这条路却被一首金属门所隔断。 也许有能够下去的楼梯吧。 吉尔有些犹豫,可还是朝着正前方的那扇生锈的铁门走去,走了几步便再次发现了狗的尸体。那两具尸体就倒在左侧的小路靠近拱形铁格栅门的附近。大概是在发动攻击时被射杀的吧,而开枪的人一定就站在对面…… 这是突然响起了流水飞溅的声音。吉尔在心里打定主意,朝着月光照耀下的小路走去,她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水声。 她走到石子路的尽头,身体探出门外——接着突然一惊,又将身体缩回来。根本没有什么楼梯。那扇门与一个小型升降机平台连接在一起。下面是一个寛阔的中庭,离地面大概有二十英尺。 水声是从右手边传来的。吉尔仔细一看,正好看到一个人穿过中庭对面的瀑布,紧接着那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从西面墙壁上落下的水帘后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吉尔紧紧盯着那个小瀑布,不停地眨着眼睛。自己眼花了?在人影消失的同时,流水声也中断了。吉尔十分确信这一点——也就是说,那条瀑布是秘密通道的伪装。 太棒了。上帝啊,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仅是别墅里的那些机关根本满足不了我。 在生锈的门旁边有一个单人用的升降机操纵焊。应该是按下开关,那个升降平台就会自动移动到下面的院子里。但是不管吉尔怎么按,机器没有任何反应。看来需要寻找其他的办法了。不好,刚才钻进瀑布后面的那个神秘人物此时已经渐渐走远了。 不能再磨磨蹭蹭的了…… 吉尔俯视着升降机井,寛度大概有三公尺左右。从下面爬上来的话肯定非常辛苦,那么下去呢?轻而易举,一分钟之内就能到达下面。只要用双脚顶住左右两侧的墙壁,然后慢慢滑落就可以了。 吉尔将背后的散弹枪取下,脑海中却在思考着一个让她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的问题——如果说刚才那个穿过瀑布的人是S.T.A.R.S某个队员的话,那么他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一条隐蔽通道的呢? 真是个好问题,而且是个想要急于得到答案的问题。将散弹枪紧紧地抱在怀里,吉尔打开门开始小心地滑下升降机井。 等了足有十五分钟了,巴瑞还是没有回来。所以克里斯和瑞贝卡二人来到了西侧的走廊,并发现后门已经被打开了。现在,他们两个正在凝视着镶嵌在控制台上的四枚徽章。 克里斯盯着刚才被巴瑞拿走的那枚月亮图案的徽章,心里感到无比困惑,甚至还有一点儿担心。巴瑞是自己至今为止所认识的人中最诚实而又最正直的男人,如果他说去找吉尔并把对方带回来的话,那么他就一定会那样去做。 但是,巴瑞却没有回来。如果说他被卷入了麻烦的话,那么我给他的这枚徽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关于这些疑问,克里斯对自己所想出来的那些答案都不满意。比如说,有人从巴瑞那里夺走了徽章,或者巴瑞自己将这枚徽章放在这里之后,由于某种原因受伤了等等……虽然有无数种可能性,但是每一种都被否定了。 克里斯发出了一声长叹,将目光从控制台转移到了瑞贝卡身上。 “虽然我不知道巴瑞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们先走吧,因为这大概是我们离开这里的惟一机会了。” 瑞贝卡微微一笑,说道: “好啊,能够从这里出去难道不好吗?” “啊,当然好了!”克里斯说得情真意切,在身后这座阴冷的别墅里徘徊了那么长时间之后,终于再次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这种感觉就彷佛是从地狱里走了出来。 克里斯与瑞贝卡走进小小的房间里,然后在另一侧的门前停下了脚步,两个人一起深呼吸。瑞贝卡自从离开正门大厅之后,对手中的贝雷塔进行了上百次的检查,而且好像十分不安地咬着嘴唇。克里斯知道她特别紧张。如果两人遭遇战斗的话,对瑞贝卡来说那应该只是经验的积累,并没有考虑过她会帮上忙。虽然S.T.A.R.S的成员全都接受过基本训练,但那只不过是拿着玩具枪在电子屏幕上和虚拟的敌人玩捉迷藏罢了,那和荷枪实弹的实戢相比完全是云泥之差。 忽然克里斯微微一笑,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参加作战行动——在纽约北部地区与某个活命主义小集团之间的对抗时,有人对他说的一句充满睿智的话。那时的任务队长是一名爆破专家,而且是一名个子十分矮小的女性。那个凯勒队长在小队即将出发之前,将克里斯拉到自己的身边,对他说了一句非常特别的忠告。 “你。”女队长说道, “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开始枪战,就不能尿裤子。” 这句意外的话缓和了克里斯的紧张感,在这句忠告面前,最可怕的恐布感也夹着尾巴跑掉了…… “你在笑什么?” 克里斯摇了摇头,收起了笑容,这句粗鲁的话当然不能对瑞贝卡说,再说自己和她现所面对的也不是什么危险情况。 “说来话长啊。嗯。快走吧。” 寂静的夜色中,只有森林里的蟋蟀与蝉发出名叫声。二人走进中庭,左侧的岔路笔直朝前延伸。两侧筑有高墙。近处有响亮的流水声,远外传来野狗或者土狼冷清而又悲伤的嗥叫。 说到狗…… 在前面不远处就有两条狗倒在路边,柔和的月光洒在它们黏呼呼没有皮毛的身体上。克里斯走到其他一条的旁边蹲下,摸了摸狗的肚子,然后皱着眉头,很快地将手缩回。尸体还有些温热,很明显是刚死不久。 克里斯将手在裤小上抹了抹,站起身来。 “刚死不久。”他用平静的口吻说道。 “不超过一小时。” 在两个人前方不远处的几珠灌木后面有一扇生锈的铁格栅门。克里斯冲着瑞贝卡一点头,两个(囧了…心眼全开还是完全看不到…)…… 克里斯推开拱形铁门,生锈的合页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两个人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蓄水池。大小差不多有两个普通游泳池加起来那么大,水池的周围种满了花草与低矮的灌木。由于常有水源,这些植物生长得支繁叶茂,甚至要冲出围在周围的篱笆。无形中,这些绿色的植物变成了一面坚固的围墙,将蓄水池围在当中。 克里斯与瑞贝卡走到水池的近前才停下脚步。这个蓄水池很明显正在进行排水,东侧有一个排水门,从那里流出的细细的水流发出了嘈杂声。虽然蓄水池的周围并没有路。但是能够看到在水中有一条通道,好像将水池一分为二。而且在二人附近以及对面各有一条被固定住的铁梯子,看来是用来连接水中的道路。 过了一会,克里斯在调查这个奇怪的设备时,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没有排水的时候,要怎样做才能到达对面呢?这在他不断增加的谜题清单中又多了一个新的疑问。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克里斯与瑞贝卡走下梯子,踩着湿滑的石子路向对面走去。克里斯登上第二条梯子,然后朝跟在后面的瑞贝卡伸出了手。 被阴影所覆盖的小路上堆积着不少落叶,小路经过打开的排水门一直延伸到蓄水池的东侧,贝瑞卡和克里斯二人朝着水门被打开后所形成的瀑布走去,刚走了几乎远,忽然下 “雨”了。 噼里啪拉, 噼里啪拉…… 克里斯皱着眉头,在心里暗自嘀咕: “还有比嘈杂的排水声更加吵闹的下雨声吗?”于是,他抬起头仰望…… ——他看到从生长在阻水闸上的那些枝繁叶茂的树上,掉下来很多根树枝。更奇怪的是那些树枝掉到地面之后,竟然动了起来…… ——那不是什么树枝…… 地面上已经聚集起很多那种奇怪的东西,而且头顶的那些树木还在不断地往下掉着,这些奇怪的东西在地扭动着,一边发出 “嘶嘶”声一边朝着二人爬去。 眨眼之间,克里斯与瑞贝卡就被蛇群包围了起来。 “啊,可恶!” 吃惊的瑞贝卡扭头朝克里斯望去,感觉后背一阵恶寒。而克里斯虽然跟在她的身后,可是此刻也觉得好像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所握住。地面彷佛有了生命,朝着二人卷起一团黑色波浪,而那些鲜活的 “雨水”还在前赴后继地从天而降。 瑞贝卡掏出手枪,而克里斯上来拉住了她的手。在面对数量如此之多的蛇时,手枪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瑞贝卡的大脑已经开始感到有些麻痹,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跑!” 两个人踉踉跄跄地开始奔跑。当那些鲜活的生命扭动着落在自己肩膀上时,瑞贝卡只感到一阵绝望。冰冷的鳞片拂过她的皮肤,接着重重地摔在地上。 小路弯弯曲曲地朝着前方延伸,克里斯与瑞贝卡跑出了那片不停蠕动着的影子。皮靴踩在那些如同像胶一般的身体上,两个险些失去平衡,蛇群纷纷露出獠牙朝皮靴咬去。二人继续往前跑了一段,这些翻着黑色气泡的 “水”钻过钢铁制成的格栅朝下流去。激流所发出的嘈杂声过于吵闹,甚至将皮靴与钢铁之间的碰撞声也一并吞没。 能够看到前面是一个没有任何东蠕动的空间。小路在这里戛然而止,尽处只有一个小型升降机平台。 两个人挤在一起钻进狭窄的平台,瑞贝卡抓着升降机的控制板,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像心脏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克里斯回过头开了几枪。地面上测起几朵水花,瑞贝卡抓紧时间按下启动开关。 平台开始轻微地震动,岩壁缓缓上升,两个人朝着下面没有人影的中庭移动。瑞贝卡转过身,拿起贝雷塔想要支持克里斯…… ——于是,她看到了一幕无比恐布的情景。最少有好几百条。刚才自己经过的那条小路已经几乎被那些蠕动着的生物全部覆盖住。它们发出 “嘶嘶”声,不停地翻滚着,好像发疯了似的互相攻击。还没等瑞贝卡回过神来,这幕情景已经渐渐地移动到上方,再也看不见了。 因为升降机的速度比较慢,所以两个人还担心那些蛇会从那条小路的尽头掉下来,两个人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上方。当升降机运行到距离地面只有十几英尺地方时,两个人从幵降平戓上纵身跃下,远远地离开那面墙壁。 两个人挣扎着站起身来。瑞贝卡一边大口的喘息一边环视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这是一个由砖瓦和石头所建成的广场,淡淡的光线中所有东西都显得有些朦胧,从上方排下来的水都聚积在附近的一个小水池子中。水池的对面有一扇门。 没有蛇…… 瑞贝卡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对身后的克里斯问道: “被咬了吗?” 克里斯摇了摇头,反问道: “你呢?” “没有。不过,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了,因为我实际上是个喜欢猫的人。” 克里斯盯着瑞贝卡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笑了笑。 “真奇怪啊,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你实验用的小白鼠了呢。我……” 滴,滴。 对讲机! 瑞贝卡连忙将对讲机从腰带上解下,自从发现理查德尸体之后,她就一直希望能听到这个声音。有人在呼叫自己,大概是搜索队……瑞贝卡按下接收信息的按钮,然后将机器举到两个人中间的位置。从小小的扩音器中传出了不稳定的信号,但还是能够听到在噪音里好像掺杂着时断时续的呼叫声。 “……我是布拉德……Alpha小队……能听到吗?。。。。。。如果能……听到的话……” 布拉德的声音忽然消失在噪音之中。瑞贝卡接下发信键,快速地喊道: “布拉德?布拉德请回答!” 两个人静静地等待着回音,可是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出。 “超出通信范围了。”克里斯说道。 然后他叹了口气,一边朝广场深处走,一边抬头仰望夜空。 瑞贝卡沉默着将对讲机放回腰带上。今晚最大的愿望就是驾驶员能驾驶着飞机在附近盘旋,寻找幸存的队员。而自己离开别墅之后,就能够接收到他的信息。 布拉德一定会回来的。 这时克里斯已经快走到瀑布对面的角落了,于是瑞贝卡快步跑到他的身边。在那里,两个人发现了另一架小型升降机。在简单的检查之后,发现那个已经无法启动。 克里斯转身朝着门走去,同时从腰包里掏出一个新弹夹装进贝雷塔中。 “我们去看看门的那边是什么情况吧?” 毋庸置疑的问题。既然目前不能回到那条满是毒蛇的路,那么就只剩下这一个选择了。 于是瑞贝卡笑着点点头,希望克里斯能够明白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在内心拼命地祈祷着——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惊慌失措。 第十四章 潮湿的坑道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洞穴好像张开了血盆大口,吉尔就站在洞穴的边缘,正无计可施地望着对面的那道门。洞穴实在有些太大,想要平安跳过去好像有些勉强,难道说要从这边下去得从那边爬上去?可是这个洞看上去深不见底。看来只能后退,去试试那个旁边有梯子的门了。焦急的叹气变成了使身体颤抖的呼吸,从岩壁上所散发出来的潮湿的冷空气弥漫在四周,可是身体却并没有强烈的感觉。 如果穿过这条秘密通道的话,看来肯定要得肺炎。正当吉尔转身要走时,一个金属的光泽闪进了她的视线。于是她急忙拨开散在前额的头发,仔观察那块金属。原来有一块小小的铜板镶嵌的岩石里,中间有一块硬币大小的六角形小孔。吉尔若有所思地回望对面的那扇巴。 大概需要在这里做些什么,然后就会出现一座桥,或者是台阶之类的吧…… 但是无论要怎么做,自己都没有拿着那个必需的道具。不管那个穿过瀑布的人是谁,他也应该没有跨过这道深渊。 吉尔对于自己在瀑布后面所发现的东西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畏惧,于是又转过身番回坑道的入口,在那里走向这块私有领地的地下。两侧的墙壁都是自然形成的大块石灰岩,形态各异,以各种奇怪的角度向外突出。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座令人大吃一惊的建筑物。 来到梯子旁边的那道门前,从头上的中庭所吹来的冷风让人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此时瀑布的声音已经奇怪地变小,只剩下水滴还不断地滴在岩床上发出富有节奏的声音。水滴的回声在坑道里回响着…… 吉尔拉开门——接着便被卷入一种复杂的感情中,呆立在当场。只见巴瑞?皮顿手拿着左轮手枪瞄准了自己,这让她大吃一惊。 “巴瑞?” 巴瑞放下枪,脸上露出了和吉尔一样的吃惊表情——他的身上也和吉尔一样湿透了。身上的T恤已经湿透,短发紧紧地贴在头皮上。 “吉尔!你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和你一样,正如你所看到的这样。但是,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巴瑞一抬手打断了对方的话: “安静!” 两个人紧张地倾听,吉尔在岩幵的回廊中四处张望,在心里想巴瑞刚才听到了什么动静。在另一侧的尽头有一道金属门,上方有简易的照明设备投下了昏暗的灯光。 “刚才我以为听到了一些……”巴瑞开口说道, “动静……” 还没等吉尔发问,巴瑞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了不安的笑容。 “啊,不好意思,我没有等你。但是,我在中庭听到了脚步声,我就想先去调查一下。于是偶然就发现了这个地方,然后……就是这么回事。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那么我们在这里调查一下吧,没准能找到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吉尔虽然点了点头,但是目光却一直盯着巴瑞。大概只是自已的错觉,但是巴瑞好像有些口是心非,因为看上去他并不高兴见到我…… 观察了一会儿,吉尔在心里小声说道: “现在只能这样了吧。” 巴瑞握着柯尔特走在前面,两个人一起朝着右手边的门走去。拉开门之后,一条新的阴暗通道出现在二人面前。 往右边走了不远,出现了另一扇金属门。道路在斜对面拐了一个直角后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巴瑞冲着门一甩头,吉尔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接着巴瑞将门推开,两个人一走了进去,又一条被寂静所支配的走廊。 吉尔一边盯着祼露的岩壁,一边悄悄地叹了口气。要是有粉笔的话,就能在上面做个记号了。如今自己所处的坑道,和刚才经过的那个是一模一样的,但是这条通道在前方是往左边转。吉尔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迷路了,所以不想再继续出现这种转来转去的地方了。 “喂,有人在那里吗?”在两个人前方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说道。这句话在坑道中回荡着。 “恩里克?”吉尔大喊道。 “吉尔?是你吗?” 吉尔兴奋地向那边跑去,并迅速转过拐角。巴瑞紧紧地跟在她身后。Bravo小队的队长还活着,为什么他会在这种地方呢? 吉尔转过拐角,看到恩里克靠着墙坐在不远处。那里是坑道的尽头,形成了一个广阔的空间。 “别过来!站在那里!” 吉尔急忙停下脚步。恩里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他受伤了,鲜血从脚上流出来。 “你和进在一起,吉尔?”恩里克的眼神里带着怀疑的神色,贝雷塔乌黑的枪口坚定地瞄准了吉尔。 “巴瑞也在,恩里克,发生什么事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巴瑞的身影刚刚转过拐角,恩埋克盯着这两个人。视线在巴瑞和吉尔之间不断游移,不一会儿,恩里克忽然无力地放下枪再次靠在墙上。巴瑞和吉尔走过去,在受伤的Bravo小队队长的身边蹲下。 “对不起,”恩里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只是有必要确认一下……” 好像恩里克为了给自己辩解而用尽了最后一线的力气。吉尔轻轻地抓住他的手,发现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大量的鲜血从他的腿上涌出,几乎将整条裤子都染红了。 “我们全部被人算计了。”恩里克一边小声说,一边看着吉尔, “我迷路了,然后攀上围栏……看到了坑道,我发现了文件……安布雷拉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件事……” 巴瑞急忙说道: “振作点儿,里克。我们会把你从这里带出去的,你安静地躺着吧……” 恩里克摇了摇头,依然盯着吉尔说道: “S.T.A.R.S中有叛徒。”然后用极细微的声音说, “他……” 砰!砰! 恩里克的胸前突然被打出了两个洞,鲜血一下子喷涌而出,他的身体抖了两下。枪声过后,身后的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 巴瑞马上站起身来,转过拐角循着脚步声追去。吉尔只能无助地紧紧握着恩里克不断痉挛的手。恩里克在倒在冰冷的岩石上之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吉尔倾听着巴瑞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里浮现出了疑问。Bravo小队的队长究竟发现了什么样的文件呢?在恩里克提到 “叛徒”时,巴瑞的行为有些可疑——但是枪声响起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 那么到底是谁?特兰特之前说的是谁?恩里克又遇到了谁? 想不出任何办法,吉尔依然握着恩里克冰冷的手,等待着巴瑞回来。 瑞贝卡走向摆在房间墙角处的旧文件箱,一边看着文件一边皱起了眉头,克里斯则在房间其他的地方进行着搜索。破旧的单人床、书桌、还有个天花板那么高的大书架,这就是房间里的全部摆设。在看过了别墅中那超然脱俗而又异常华丽的修饰之后,眼前的这种简朴风格看上去就有些寒酸的感觉。 克里斯和瑞贝卡穿过从中庭延伸出来的弯弯曲曲的小路,来到了这幢建筑物。这里要比别墅小很多,但在空间狭窄的同时,压迫感也随之减弱了不少。这里的走廊是用木头铺成的,简朴而没有任何装饰。同样,在走廊途中发现的两间小卧室也是非常朴素。看上去这里好像是给别墅的佣人所准备的的宿舍。 克里斯发现这里的走廊上也堆积着厚厚的灰尘然后想到了一点——也就是说S.T.A.R.S的队员没有来过这里。由于克里斯与瑞贝卡此时已是无路可走,所以只能在这里寻找出口,并寻求救援。虽然克里斯提不起精神,可是别无选择。 在书架上大致看了一眼之后,克里斯走到木质的书桌旁边,想要打开最上面的那个抽屉,但却发现它被锁上了。克里斯一弯腰,在抽屉的底下摸索着。当他的心指碰到一块胶带时,脸上不禁露出了微笑。 这里的人没看过电影吗?在电影里,一般都是将锁匙用胶带粘在抽屉的底下。 揭开胶带,一把小小的银色锁匙落到克里斯的手中,于是他很轻松地就将抽屉上的锁打开。 里面有一副扑克片、几根铜笔和铅笔、口香糖的包装纸、被压扁的香烟包装——几乎都是垃圾。大概在正常人的抽屉里都可以找得到的零碎物品。 有了! 克里斯从抽屉里拎出一串带有皮革标签的锁匙,沉浸在满足之中。这样的话,只要找到了出口就能马上回到浣熊市了。 “我好像找到了突破口。”克里斯说着,拿起了那串锁匙仔细观察。在皮革标签上印有文字,一面留有 “艾利亚斯”的烙印,另一面用铜笔写着 “345”。虽然不明白数字的含义,但是克里斯却想起在别墅发现的那本日记上的名字。 谢谢你,艾利亚斯先生。这串锁匙应该是这间宿舍的东西,那么自己距离离开这块私有领地的目的又近了一步。 瑞贝卡还坐在文件箱的旁边,身边都是文件与信封。看上去她好像对自己正在阅读的东西完全没有头绪的样子。克里斯走上前去,瑞贝卡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满是担心的神色。 “发现什么了么?” 瑞贝卡展开手中的文件说道: “有几个发现。你听一下这里记述的内容, ‘事故发生后已经过去了四天,42号地区的镇物依然在成长,而且以令人无法置信的比例持续变异……’” 瑞贝卡翻了几页,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文件上的某处, “这个被称为42号镇物,根部好像在地下室……这个地方。 ‘事故发生后,研究小组中的一名感染者变得十分凶暴,他将地下室的水槽破坏掉,那片区域已经被洪水所淹没。在那些水中含有T病毒实验过程中所使用过的一些化学物质,我认为是那些东西导致42号植物发生急剧的变异。虽然在建筑物中的很多地方都发现了叶与茎,但是目前其本体垂吊在地下室与一楼太会议室中间的那块天花板上……42号植物对运动馝物体有反应,并具有了肉食性行为,它会用藤蔓来捕食猎物,还会用水蛭一样的吸盘吸血。小组中的很多人都已经牺牲了。’这些是五月二十一日亨利?萨顿所写下的。” 克里斯摇着头,在心里默默思考这些人为什么研制出这样的病毒。那病毒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感染了,让它们疯狂,赋予它们食肉的特性,并变得渴望鲜血的滋润。 啊,这次是食肉植物。 克里斯身体一抖,突然觉得自己能够马上从这里离开真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这么说,植物也被感染了。我们在向上级报告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提到文件事……” “不,你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瑞贝卡说道。接着她无比严肃地递给克里斯一张图片。 那是一个穿着实验制服的男人模糊的抓拍镜头,照片中的场景是在一扇朴素的木门前。克里斯注意到那正是自己和瑞贝卡在大约十分钟前刚刚穿过的那道门——这间宿舍的正面入口。 克里斯将照片反过来,看到了一行小字 “H?萨顿、九八年一月、42号地区”。 克里斯盯着瑞贝卡,这才明对方脸上恐惧的真正含义。自己所在的位置就是42号地区,而这株食肉植物42号就在这里。 威斯克站在坑道中没有照明设备的地方,走廊中回荡着巴瑞急促的脚步声。吉尔大概不会总是等在那里吧。但是被愤怒冲昏了头的巴瑞好像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杀害恩里克的凶手此刻就躲在距离拐角不远处的阴影之中。 快点过来,快点,在这边…… 他们两个离开别墅之后,威斯克终于觉得整件事再次按照自己的设想那样开始运作了。他想起在通往研究所的入口附近有一间地下室。狼的徽章应该就在那里。坑道里是安全的,很明显自从事故发生之后,就没有人改动过信道中的机关装置。 这些事本来应该是十分顺利地进行的——如果不是那个可恶的恩里克?马里尼在周围游荡,并偶然捡到了我无意中丢失的重要文件的话。那份文件上记载了白色安布雷拉那些人对我所下达的指示。更加麻烦的是,我在解决这一突发问题之前,吉尔也偶然闯进了这里。 威斯克轻轻地叹了口气。实际上这次的这份工作的确是让人十分头疼的那种。至,应付地下安全的对策完全无效——虽然在我们进入坑道之间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也正因为这样,为了保障我的安全就要把巴瑞带在身边,而现在就面临看一个重要的局面。妈的,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 想到这里,威斯克微微一笑。钱可真是个好东西。 他感觉已经过了好时间,巴瑞才气喘吁吁地来到阴暗的房间里,左轮手枪的枪口指向四周。威斯克为了伏击巴瑞而潜藏在放置发电机的墙角处。 当巴瑞闯进小屋时,躲藏在阴影中的威斯克出现在他的身后,用贝雷塔的枪口用力地顶在对方的腰间。同时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你想要杀了我,巴瑞。但是你最好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我死了,你的家人们也会死。另外吉尔可能也会马上死。但是你能够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停止所有的杀戮行为吧。” 虽然巴瑞感受到了背后的枪口,及时停止了行动,但是威斯克还是能够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愤怒以及纯粹的憎恶感。 “你杀了恩里克。”巴瑞吼道。 威斯克手中的枪用力向前一顶, “是啊。但是,我并不想那么去做。恩里克得到了一份他不应该知道的情报。他知道得太多了。如果恩里克将他所知道的关于安布雷拉的事情告诉吉尔的话,到时就连她也必须要消灭掉。” “不管怎样你都想杀掉吉尔吧。你想要把我们所有人的嘴都堵上……” 威斯克一边叹息一边用辩解的口吻说道: “并不是那样的!我没有那么打算过。我只是要去研究所,在其他人发现之前将所有的证据销毁而已!只要将这件事解决,我不会伤害任何人的。我们只是……要从这里离开而已。” 巴瑞沉默了。威斯克知道他想要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于是在继续执行任务之前,要暂时使得巴瑞的心产生动摇。 “我希望你为我做的只有一件事,用其他的事情使吉尔忙得不可开交,无论是谁见到你,我都希望他能够远远地离开研究所,至少在我工作的时候。这样做,就是在拯救吉尔的生命。另外,只要能够得到那个重要的东西,我就再也不会去打扰你和你的家人。” 威斯克等了一会儿,巴瑞终于开口了,他知道对方终于落入了自己的圈套。 “研究所在那儿?” 很好,真是个好孩子! 威斯克放下枪,在心里将巴瑞想象成能够用黑暗中看清东西的状态,于是继续装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接着从防弹背心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塞进巴瑞的手中。那是从坑道到地下一层的地图。 “如果由于某种原因你无法阻止吉尔的行为,那么至少你要和她在一起。坑道里有很多带锁的门,如果最后实在没有办法,那么就在解决所有事情之前,将她关在某处也行。我心里也明白,巴瑞,没有让其他人受伤的必要。当然,这也完全取决于你的行动将会得到什么样的效果。” 威斯克说完迅速地向后退去,并暗暗地观察着巴瑞的样子。只见这名高大的男子无力地垂着双手,耷拉着脑袋。对目前的效果感到十分满意的威斯克转身离开了房间。S.T.A.R.S的队员能够到达研究所的机会已经变得微乎其微了,而且波顿先生一定会尽量防止出现更多的问题。威斯克回到坑道入口,再次为了事态正在向自己所预想的那样发展而暗自庆幸,接着朝最开始的机关通道走去。从现在开始一定要迅速展开行动。还有几件事是没有和巴瑞说的,作为坑道内的一种实验性防御手段,那东西已经被释放出来了…… 对不起,巴瑞。我忘记了。 我非常有兴趣观察队员们会怎样对付那东西,S.T.A.R.S在以怪物为对手的作战中将自己的实力与才能完全发挥出来,实际上是非常精彩的。但是很悲哀,我只有放弃这样的机会。 实际上相当遗憾。不管怎么说,由于猎食者被关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一定很饿吧。 第十五章 巴瑞还是没有回来。吉尔虽然不知道这条坑道有多长,但是之前所看到的地方好像都是模一样。巴瑞也许是迷路了,正在寻找回来的路,或者他发现了凶手,但是由于没有支持…… 也许他不会回来了。 那样的话,自己再继续等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想到这,吉尔站起身来,在离开这里之前最后一次盯着恩里克惨白的脸。 他究竟发现了什么事情才惹来杀身之祸的呢?他大概是想说出某个人的名字吧? 虽然恩里克勉勉强强地只说出了 “他”,但是根本无法凭借这一点点的线索来找出这个 “他”所真正指代的人。除了我和新兵瑞贝卡之外,浣熊市的S.T.A.R.S队员全都是男性。克里斯可以首先排除,因为他首先确信在这次事情中存在着极其轻率的行动。接着是巴瑞,因为他在恩里克被射杀时是和我待在一起,所以也可以被排除。布拉德?维克斯是个任何危险都无法面对的胆小鬼,约瑟夫和肯尼斯死了…… ——这样一来剩下的就只有理查德?艾肯、福斯特?斯拜尔、以及阿尔伯特?威斯克了。 虽然每个人都不像是叛徒,但现在必须在这些人中考虑其可能性。恩里克死了。那么肯定不会错,安布雷拉已经将S.T.A.R.S完全操控在掌中。 吉尔来到门前,随即蹲下身子将皮靴上被水浸湿的鞋带重新牢牢绑好。不管袭击恩里的家伙是谁,他应该轻易就可以将我和巴瑞射杀。而对方之所以没有那样做,难道是因为他不想杀其他人吗?那么这个家伙现在应该还有这个迷宫里。想要找到他的话,就必须尽量不发出脚步声前进。这个坑道完全就是一个完美的声音传导体,甚至极其微小的声音都能够放大。 吉尔毫不费力地推开了金属门,仔细地倾听周围的动静,贴着墙壁慢慢地朝昏暗的前方走去。前面的回廊没有照明设备,因此吉尔决定回到最初的那条通道。黑暗是偷袭的最佳地点,我可不想在子弹打到我身上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对凶手的意图出现了错误的判断。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彷佛磨盘转动的声音,紧接着又好像是某种巨大的东西在移动。吉尔下意识地想要躲起来,急忙甩开步子朝前跑去,推开一扇门跑了进去。而与此同时咕噜咕噜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吉尔将门轻轻地关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好像整面墙都在运动所发出的声音! 吉尔的身体在颤抖,脑海中又回想起在别墅里落下的那块天花板。也许这条坑道里面也设置有机关,看来每走一步都畏加倍小心,因为我可不想被地底下的奇怪机关给压死…… 刚才在这条通道中间出现的那条巨大的龟裂洞穴旁有个六角形的小孔,那个难道就是机关? 吉尔慢慢地点了点头,决定去刚才那个洞穴对面的门调查一下。凶手也许会拥有打开六角形机关所必需的道具,而刚才的那声巨响大概就是那个家伙使用道具将洞穴堵住时所发出的。虽然这个推论也许是错误,但是去调查一下也没有什么坏处…… 至少不会迷路吧。 吉尔在门前站住,忽然听到从身后传来奇怪的声音,于是她转过头去想要看看发出声音的本体。那是生锈的合页?鸟鸣声?不管是什么,声音在逐渐变大…… 啪喳、啪喳、啪喳。 很熟悉的声音。对,是脚步声。正在向这边走来。是巴瑞吗?或者是和他的体型差不多大的肉体所发出的脚步声。总之是一个身材巨大的家伙正在慢吞吞地走过来。但是,这间隔时间太长了……好像很慎重。 从这里逃出去,现在,快点! 吉尔握住金属的门把手,飞快地跑到了旁边的坑道中。无论是什么样的脚步声都无所谓了。虽然偶尔会出现错误,但是自己的直觉通常是正确的。而这种直觉现在告诉我,不管是谁发出的脚步声,也无论是什么东西,当那个东西亮出真面目时,你是不会希望自己在场的。 吉尔接着朝岩石的回廊跑去,然后放慢速度开始深呼吸。 自己无法继续跑下去了。 背后的门开了。 吉尔回过身,手中握着贝雷塔,然后用颤粟的眼神看着站在那里的东西。那是一个长得好似巨人之类的生物,当然只有外形相似而已。虽然是全祼但却看不出性别。满是肌肉的身体被粗糙的水陆两用的皮肤所覆盖,而且是浓浓的绿色。由于那个家伙保持着身体向前倾的姿势,所以长得不可思议的双臂好像能够碰到地面。手脚的前部都长着类似野兽的钩爪。小而锐利[更-多 更新-福 哇小说= 下载站]的橘黄色眼睛从好似爬虫类的扁平头盖上盯着她。 那个家伙向吉尔投来奇怪的眼神,一张大嘴左右一咧,接着便发出了吉尔从来没听过的尖厉叫声。如同金属般的叫声在吉尔周围回荡,死亡的恐布将她笼罩起来。 吉尔开枪了。三颗子弹准地命中怪物的胸口,对方向后退了几步。那个家伙踉踉跄跄地靠在坑道的墙壁上。 突然,怪物再次发出可怕的叫声,它强韧的脚在岩石上用力一顿,伸出凶恶的利爪朝吉尔扑来。 吉尔再次扣动扳机,子弹穿透满是褶皱的皮肤,鲜血立即喷涌而出。 怪物距离吉尔几英尺的地方惨叫着倒下,强壮的手朝着她的脚掠去。一股带有麝香的霉味刺激着她的鼻子,阴暗潮湿的坑道里满是动物怒的气味。 真是的,为什么还不死! 吉尔将贝雷塔对准怪物的脑袋,不停地扣动扳机。绿色的肉四处横飞,骨头都被打碎,吉尔还在不停地射击。带有粉红色液体的脑袋已经被子弹打穿。 子弹终于打光了。吉尔放下枪,身体还在止不住地颤抖。结束了,怪物死了,但是为了射死它,竟然用光了整整一个弹夹的小弹。而且最后的七、八颗还是如此近的距离射出来的…… 紧紧地盯着倒下的怪物,吉尔将空弹夹取出,重新装填了新的弹夹之后,把贝雷塔收进枪套中。然后从背后取下雷明顿,散弹枪的沉重感让她感到十分安心。 你们到底做的是什么实验?安布雷拉的研究员们并不是单纯地进行病毒开发,虽然眼前的这个怪物没有变成极为危险的东西,但却将这个原本有爪子的生物…… 这种怪物肯定还有很多。 吉尔感到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过,于是紧紧将电明顿抱在怀里,转过身就跑。 克里斯与瑞贝卡每迈出一步就极其不安地向四周张望,小心翼翼地走在长长的木质结构的走廊里。在墙壁与天花板粗接的地方到处都有干枯的藤蔓。这些攀爬在墙壁上的类似灰色霉菌的植物看上去并没有危害。但是在刚才听过瑞贝卡阅读的42号区域的事情之后,克里斯总是摆出一副随时能够做出反应的姿势。 在调查文件箱中剩余的文件时,瑞贝卡发现了一份文件。那是关于在42号区域合成制作出来的一种除草剂的相关描述,这种东西好像被称为”V—Jolt”。虽然瑞贝卡将那份文件拿了出来,但克里斯对于它的作用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他只是一心想要找到出口。所以如果可以躲开杀人植物的话,那么就没有必要去主动招惹它。 在玄关大厅并没有植物生长的迹象,即便如此克里斯也不敢说这里是安全的。靠近正面入口附近两个寝室的前方,有一个看上去令人感到害怕的娱乐室。克里斯朝室内看了一眼,虽然他随即就感到内心里的一个声音在说 “不要靠近”,但是却不知道理由。从这里所看到的范围内并不存在着危险,里面只有两张桌子。即便看上去平安无事,克里斯还是迅速地将门关上,回过头来示意瑞贝卡继续前进。对于克里斯来说,就算是只有 “放弃这个房间”的感觉,作为理由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克里斯与瑞贝卡在四处延伸的走廊中惟一的一扇门前站了下来,两个人一起朝趴在天花板附近的藤蔓投去不安的视线。克里斯转动门把手将门打开。 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从如同热带地区的房间里一下子涌出温暖而潮湿的空气——而且是以水果的腐臭味为主要基调。克里斯本地将瑞贝卡挡在自己身后,然后望向室内的墙壁。墙壁已经被那些在走廊中蔓延的东西所覆盖,只是攀爬在这里的藤蔓生长得更加粗壮,而且泛着令人不快的绿色。 从房屋的中间传来微微的声响,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大概是这株可怕的植物在动吧,克里斯在心里推测。那些覆盖在墙壁上的藤蔓每一次移动,就会给克里斯造成一种视觉上的迷惑——好像墙壁在发抖。 看到瑞贝卡打算从自己的身边饶过去,克里斯连忙拉住了她。 “干什么,你脑子没事吧?你不是说过嘛,这家伙可是个吸血植物!” 瑞贝卡一边摇头一边小声说道: “这个不是42号植物。至少不是文件上所描述的植物中的一部份。42号植物应该更大、行动上也更活跃。虽然我对植物并不了解,但就我的一知半解来看,眼前的这个应该是其叶子具有运动能力的被子植物……” 瑞贝卡微微一笑,好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不好意思。你可以试着想象一下一个有着十英尺到二十英尺不断蠕动的藤蔓的超级巨大的球根。” 克里斯皱着眉头说: “很好,我要感谢你帮我解决了这个问题。” 两个人一边注意着尽量不靠近墙壁,一边慢慢地走进了房间。这是一个除了他们进来的门之外,还有其他三扇门的房间。一扇在入口的正对面稍微远一点儿的位置。其他的两扇在二人左侧大厅正对面的地方。奇*書$网收集整理克里斯站在瑞贝卡的前面,一起朝入口正对面的那扇门走去。两个人估计那里应该是宿舍通往外界的出口。 门并没有上锁。克里斯开始推动门把手。 砰! 门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之后重新关上了,所以克里斯与瑞贝卡抽出武器向后跳去。紧接着又发出了 “咚咚”声,好像有人在对面踢了墙壁几脚。只是这声意从各个地方传来,结实的门框附近,以及这个被密封起来的房间的各个角落。 “你是不是说过那个家伙有很多藤蔓?”克里斯问道 瑞贝卡点了点头: “我们好像发现了42号植物。” 两个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克里斯则在心里试着想象一个有着能够将门紧紧关闭的力量以及体重的植物。 不是开玩笑,那个家伙比想象中更加巨大,能够到处活动……而且这个家伙还占据着从这里离开的惟一出口。真够受的。 两个人只好返回大厅,盯着其他两扇门。右手的门写着 “002号房”。克里斯掏出刚才发现的那串锁匙,挨个查看它们,找到了与门上的数字一致的锁匙。 克里斯将门打开走了进去,房间里的左侧有一道小门,打开后发现那一个落满了灰尘的浴室。房间本身是个卧室,里面只有床铺、书桌和两个书架,此外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从后面不远的墙壁处又传来一连串的沉闷的 “扑嗵”声,因此两个人只好迅速地再次回到闷热的房间里。看来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的话,必须把那株杀人植物处理掉,虽然克里斯并不想那么去做。 没战斗的必要。应该还有其他的方法…… 提到从那些在别墅里四处徘徊的丧尸手中逃到中庭,接着遭遇到从树上掉下来的蛇群,这次又是杀人的植物。好像在斯宾塞家的私有领地上,到处都有东西想要阻止我们从这里逃出去。难道斯宾塞家一直都是如此 “热情好客”吗? 一边靠近阴暗房间里的最后一道门,克里斯一边将否定的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清除掉。可是他接下来就看到在门的旁边安装有一个录色的小键盘。虽然克里斯不停地转动门把手,可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又是死路一条。 “这是安全防护锁。”克里斯沮丧地说道, “没有密码的话就进不去。” 瑞贝卡的眉毛也拧成了一团,低头看着那个排列有从1到9数字键的红色小灯。 “在按下正确的数字组合之前,胡乱猜测地按吧……” 克里斯摇头说道: “怎么能期待那种偶然……” 他突然闭上了嘴,一边盯着瑞贝卡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那串锁匙。 “可以试试3—4—5这三个键。”说完,克里斯注视着瑞贝卡在键盘上按照他所说的那样,按下了这三个键。 拜托,艾利亚斯先生,你可千万别耍我啊…… 记载着数字的红灯队列一下子全都了起来,接着又逐个地熄灭。直到最后一个小红灯息灭后,从门的内侧传出 “咔嚓”一声。 克里斯笑着推开了门,走进去之后满怀期待地四处查看。房间里只有摆满了小瓶的架子和满是污垢的不锈钢制成的水槽,并不是期待中的出口。 是啊,事情果 然不会如此简单地解决…… 瑞贝卡走到一个架子前,看着摆在上面的小瓶子说道: “茛菪碱、无水物、狄氏杀虫剂……” 瑞贝卡扭头面对克里斯,微笑着说道: “克里斯,我们可以干掉那株杀人植物! V-Jolt,我要在这里制作植物性的天然毒素——除草剂然后我们就去地下室,找到它的根部……” 克里斯也微笑着说: “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不从这面与它针锋相对!瑞贝卡,你真厉害。那么,调和那个东西大概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呢?” “十分钟到十五分钟。” “快,快开始吧。做好V-Jolt后,你就留在这里。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瑞贝卡从架子上将那些小瓶子拿出来,开始准备工作。克里斯将门关好,一路小跑着返回了走廊。 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从这里杀出去。等到我们离开这里之后,一定不会放过安布雷拉的。 巴瑞俯视着恩里克已经变得冰冷的尸体,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从威斯克那里得到的地图,自己回来的时候,吉尔已经不见了——虽然想要去寻找,可是身体却无法动弹,而视线也无法从被杀害的好友身上移开。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帮助威斯克从别墅里出来的话,你就不会死了…… 巴瑞无比难过地盯着恩里克的脸,由于存在于内心中的强列罪恶感与耻辱,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已该做些什么。一定要找到吉尔,然后阻止她接近威斯克,一定不能让自己的家人处于危险之中……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离开这里。比起那些事情,他想要对恩思克说明事情的原委,希望能够获得他的原谅。 卡西和我女儿们的佥都被掌握在那个家伙的手中,恩里克……我能怎么办?只有听从他的命令啊! Bravo小队的队长用浑浊的、看不到任何东西的眼睛盯着巴瑞。恩里克没有责备他,也没有原谅他,什么都没有做。无论是巴瑞继续帮助威斯克也好,将这次的事件公之于众也好,恩里克已经死了,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而巴瑞今后也将一直背负着这份愧疚,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枪声在坑道里回荡,紧接着又是几声。 吉尔! 巴瑞猛地转回身,反射性地将手伸向柯尔特,枪声更加刺激了他愤怒的激流。枪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威斯克发现吉尔了。 巴瑞迈开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而且在心里想不能再让S.T.A.R.S小队的成员牺牲在威斯克的手里了。同时对于相信了队长谎言的自己也感到十分气愤。 眼前的门猛地被推开,巴瑞急忙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一个蹲在自己面前的东西,威斯克、克尔、恩里克等人的事情全都从脑海中消失了。对于这个映入自己眼帘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还没有弄清楚。虽然还有些迷惑,但是一些没有意义的信息却传到了大脑里。绿色的皮肤、小而尖锐的橘黄色眼睛、巨大的爪子。 那个东西发出了可怕而又刺耳的叫声,巴瑞想都没想直接朝它扣动了扳机。子弹在怪物的喉咙上打开了一个风洞,尖厉的叫声顿时变成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之后便倒了下来。 血从升腾起硝烟的窟窿里不断地喷出,那个家伙的手脚也在不停地挣扎着。接着又发出了类似骨头折断的声音,从那条长长的带有钩子的手上也流出了大量鲜血。 巴瑞被惊愕得说不出话来。那个怪物开始烈地痉挛,很明显还想尖叫,可是却从喉咙上的那个弹孔里发出 “嘶嘶”的喘息声。柯尔特PYTHON的子弹应该将它的脑袋从脖子上轰飞才对啊,可是现在那个家伙依然这么顽强。虽然怪物像发疯似的想要挣札起来,可是最终还是慢慢变得虚弱。不管怎么说,它的确流出了大量的鲜血。又过了一会儿,那个东西终于不动了。于是巴瑞盯着地面上黑色的血泊。在心里意识到这个家伙最后是因为失血过多才死的。 我到底杀了一个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到底 在外侧的坑道,又传栈了一声新的尖厉叫声,在空气中回荡着——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此起彼落,好像在响应着召唤。那是充满了怒,脱离了常规,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怪物们所发出的疾呼。 巴瑞的手有些发抖,他颤颤巍巍地从腰包里掏出柯尔特的子弹。 “啊,上帝啊,赐予我更多的子弹吧。”然后又祈祷刚才自己所听到的枪声,千万不要是吉尔最后的反抗。 第十六章 这个家伙在此之前大概是蜘蛛吧,如果说有牛那么大的蜘蛛的话。从眼前的这个用极粗的丝所编织出来的从天花板一直到地面那么大的果穴来判断的话,这个家伙应该不是蜘蛛之外的其他生物。 吉尔看到它那布满了毛且丑陋无比的腿时,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个在中庭入口的铁梯子处出现的怪物不仅仅长得恐布,由于其体内含有某些其他的成分,所以无法把与其他的生物联系起来。另外这个怪物是蜘蛛……吉尔从小就讨厌蜘蛛,讨厌它那带有黑色光泽的身体以及快速移动的腿。而现在挡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家伙,就是那种蜘蛛们的祖宗。即使死了,也是很可怕的。 但是,这只蜘蛛才刚死了一会儿而已…… 吉尔只能硬着头皮开始检查这只可怕的巨大蜘蛛。从它圆滚滚身体上的孔中流出来类似血海的绿色体液,这些体海不断地滴落在地上发出了 “滴答”声。这个家伙挨了很多发小弹——从它的伤口里冒出了有毒的液体,很难想象这个家伙在大约二十分钟之前还在精力充沛地四处乱爬。 吉尔的身体在颤抖,为了离开这间蜘蛛的巢穴,她朝着对面的铁门走去。粘稠的蜘蛛丝附着的皮靴底上,令她举步维艰。同时吉尔还要注意不要摔倒,小心地移动着脚步。如果自己被蜘蛛网牢牢地粘住而无法自由行动的话……吉尔再次颤抖起来,勉强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试着想一些其他的事情吧,什么都好…… 至少现在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正确道路,而且还在接近那个使坑道中的机关运作起来的人。那真是个巧妙的机关。当赶到那个有着一个巨大洞穴的地方时,结果还以为自己迷路了呢。龟裂消失了,洞穴也不见了,那里只有平坦的石头地面。抬头仰望,刚才看到的那道裂缝竟然在上面。应该是坑道的某一部分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旋转,就像是个巨大的车轮一样。真是令人感到无比惊奇的工程技术啊。 那道门通往一条新的坑道。由于通道的友侧被一块巨大的岩石所堵住,所以只能继续向前走,走进尽头处的那个房间。那里就是现在吉尔想要离的蜘蛛的房间。 吉尔好不容易抓住铁门两侧的门把手,然后用力将门推开。于是在她的眼前又出现了一条走廊。吉尔将门关好,然后靠在上面,一边深呼吸一边想道。 自己打败了那么多丧尸和未知的怪物,可是,却想要放过蜘蛛。自己的脑子好像有点儿奇怪……在眼前,一条什么都没有的短距离坑道朝左右两侧延伸,在每个方向的尽头各有一扇门。但是左侧的那道门安置在与吉尔过来来时相同的方向,也就是说那是一扇返回中庭的门。于是,吉尔自然而然地选押了右侧的那扇门,她在心里祈祷自己的方向感还没有变得混乱。 钢铁的大门发出 “嘎吱”声被打开,吉尔随即就感到了空气的变化。坑道在前面分成两条岔路,右边连接着一条新的回廊,只能看到一团模模糊糊的阴影。但是在左边设有在中庭出现过的小型降机平台。从那边吹来一阵微风,吹得吉尔感到了些许暖意,彷佛充满了忘却梦境中的空气。 吉尔微微一笑,迈步走向升降机,可是她发现升降平台已经上升到高处。难道说自己将杀害恩里克的凶手跟丢了吗?嗯,也许并没有。也许杀人犯选择了其他的通道。我还没有输…… 吉尔感到有些犹豫,望眼欲穿地盯着头顶上方的小型升降平台。然后迅速转回身,叹了口气。至少,必须要试着在这附近调查一下。 吉尔毅然走进向刖方延伸的石头回廊中,于是湿度急刻下降,再次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冰冷空气。坑道的右手几英尼之外就是尽头,左边有一块刚才在其他坑道中看见过的巨石将通道挡住。吉尔发现在巨死的前面有一个小小的东西,好像是蓝色的…… 吉尔皱着眉朝巨石走去,想要确认那个蓝色的物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来到坑道中间的位置时,左侧有一条岔路,吉尔看到在岔路的墙上设置有一个与刚才将那个洞穴进行翻转移动的机关相同的金属板。 走进那条狭窄的岔路,她发现通道入口处的石头有磨损的痕迹。在右手边有一个小门。果然这条岔路与房间是隐藏在翻转岂壁的后面。 为了设置这种机关,一定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虽然别墅已经够让人感到惊讶了,可是和这条坑道比起来…… 吉尔打开巴,朝房间里窥视。这是一个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四方形房间,里面有一个鸟的雕像放在台座上,这就是房间里惟一的装饰品。没有其他的门。看清了整个情况,吉尔突然松了一口气。因为终可以离开这条地下通道了。这里没有任何人,也就是说杀人犯已经利用那个小型升降机逃到上面去了。 吉尔微笑着准备返回走廊,朝着巨石走去,于是再一次注意到了那个蓝色的物体。随着不断靠近,她看清了那一本书,用染成了蓝色皮革装订而成。看起来是有人草率地将它扔在巨石下面,吉尔将散弹枪放回到背后,弯腰将书检起来。 拿在手里时吉尔才发现,原来那是一个书本型的箱子。虽然曾经听父亲提起过,但这还是第一次真正地看到实体物品。虽然外表和书本一模一样,但是书页的部份可以抽取出来,可以在那里隐藏一些重要的东西。但是这个箱子里什么都没有…… 吉尔将箱子关上,一边朝升降机的方向走去,一边用手指描绘着用金箔印在箱子上面的文字。 “东之鹫、西之狼”。好像不是什么恐布的东西,装订得也很漂亮…… 咔嗒。 吉尔呆立在当场。左脚下的石头稍微有些下沉——与此同时,她发现从自己站立的地方开始整条坑道都变成了下坡路。 ——啊,莫非…… 在背后,响起了岩石与岩石互相摩擦而产生的低沉的轰鸣声。 吉尔扔下书,开始拼命地奔跑。 “轰隆轰隆”的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大,那块巨石正在滚动。——我不想被压死啊。 虽然感觉到巨石就追到身后,吉尔还是拼命克制着自己想要回头的心情,因为这几秒钟无意义的动作就可能将自己带入死亡的深渊。千钧一发之际,吉尔飞扑进岔道的空间里。 巨大的岩幵擦过吉尔的身边。就在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的时候,巨石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后与坑道的尽头猛烈地碰撞在一起,震得吉尔的骨髓都在跟着一起摇晃。 吉尔将身体蜷缩起来蹲在地上,甚至都无法抬起头。进行过几次深呼吸之后,好不容易地慢慢站起身来,并将落在衣服上的灰尘抖落。由于刚才的动作太猛双手都被石头擦破,虽然膝盖上也有些许撞伤。但是一想到被那块惊人的巨石压扁,很明显吉尔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吉尔再次将雷明顿握在手中,朝着升降机平台走去。她现在只是想要快点儿从这地下通道里出去。吉尔一边在心里祈祷不要再遇到这么可怕的东西,一边在脑前划了一个十字。 地下室已经陷入了洪水状态中。 克里斯站在通往地下室入口的楼梯上,眼晴盯着映在水面上的自己那张笑不出来的脸。水好像很凉,而且很深。 将瑞贝卡留在那间实验室里之后,克里斯在走廊里继续前进,又发现了 “003号房”。在那间收拾得十分整洁的卧室的书架后面,克里斯发现了一条通往地下室的梯子。下来之后,是一条冰冷混凝土建成的走廊,荧光灯在头顶一闪一闪地,并发出 “啪啪”的声音。与楼上单纯用木头建造的毫无装饰的宿舍相比,真一种戏剧性的变化。 至少,还发现了地下室…… 结果,好像只有干掉42号植物这么一条路可以走。宿舍里没有其他的出口,也就是说必须通过那个有杀人植物的房间,或者也许是没有什么后门。这种令人气馁的想法浮现在克里斯的脑海中。怎么会有那么白痴的事情。可是这么说来,杀人植物这种东西也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中啊。(就已经出现了….囧 不管怎么说,不干掉那珠植物,就找不到出路。 克里斯叹了口气,走进水中。很冷,还有一般化学药品的气味。他朝着水中的门走去。随着前进,水位从膝盖渐渐淹到了大腿正中间的位置。一边哆嗦着,克里斯一边推开了门走进了地下室。 在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玻璃制成的水槽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大概有天苌板那么高,底座部份的旁侧被打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克里斯虽然不擅长目测,但是从浸水的程度来判断的话,这个水槽至少有数千加仑的容量。 竟然需要这么多的水,他们到底在进行着什么样的实验?大浪吗? 现在那种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太冷了。快点儿找到需要的东西,从水里出去吧。克里斯在冰冷的水中慢慢地朝左侧走去。 经过冰冷的水,在这间混凝土房间里穿行可不一件寻常的事情。自从Alpha小队的直升机着陆之后,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了。斯宾塞家族的私有领地上的一切都好像梦境一般,好像这些东西全都远离了现实世界,立足于自身的真实而建立起来…… 完全是个噩梦。杀人植物、蛇群、行走的死者——如果说还缺点什么的话,还有在空中飞行的圆盘,以及类似恐龙的东西了…… 背后响起了轻微的动静,克里斯扭头向后看去…… ——在身后二十英尺的地方,一个有着三角形背鳍的灰色巨大阴影在水下移动,背鳍将水朝两边分开。 恐惧将克里斯的身体刺穿,那是一种将让人无法理性思考的无限大的恐惧。克里斯想要跑,于是迈开一大步,但脚下一个不稳,猛地一头札进冰冷而带有化学药品气味的水里。他急忙从水中抬起头来,将鼻子与嘴里的污水吐出来,同时在心里祈祷着瑞贝卡所说的病毒已经没有感染力的说法是正确的。 克里斯急忙向四周张望,拼命地想要寻找那个背鳍。 那个东西就在距离克里斯大概十英尺的地方,现在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个东西的真面目了——鲨鱼。它的身体在水下看起来有些变形,随着游动,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在克里斯看来好像在滑行一般。鲨鲁大概有十、或者十二英尺大小,寛大的尾鳍在不断地推动身体快速向前。它的脸看上去好像在微笑,但是在眼睛里却没半点儿怜悯的神色。 ——被水打湿的子弹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克里斯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因为他知道根本没有甩开对手的机会。双手向两侧伸出以确保身体的平衡,积水却好像在阻止他后退的脚步。克里斯改变了行进路线,在鲨鱼展开攻击之前朝旁边移动了两、三步。 紧接着,水面泛起了波澜,鲨鱼猛地冲过克里斯的身边。而克里斯也感受到鲨鲁那光滑而具有重量感的身体掠过自己的脚边。 鲨鱼刚刚掠过,克里斯便紧追在它的身后,一边泪起剧烈的水花,一边转过房间的拐角。如果能够接近鲨鱼身后,那个家伙应该不能改变方向从而展开攻击了吧。 但是烫鱼也不会给予自己施以巧计的机会。克里斯看到左手前边有两扇门。但是巨大的鲨鱼已经游到了很远的前面,大概会在下一个拐角处改变方向,重新回到这边吧。 克里斯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后潜入水中。虽然看上去他好像是疯了,但在目前的状况下无论怎么做,获救的希望基本上都是比较渺茫的。克里斯在混凝土的地面上猛地一踢以获得推进动力,朝着第一扇门拼命地游过去。 当他到达那扇门时,鲨鱼也正好改变方向,头朝着这边冲来。克里斯握住了门把手,可是却差点停止了呼吸—— ——门被锁上了! 可恶!可恶!可恶! 克里斯将手伸进早已湿透了的防弹背心,将艾利亚斯的锁匙掏出来,急忙仔细分辨。另一方面,背鯺正在接近,在水面下露出了尖锐牙齿的那张脸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克里斯将那串锁匙中至今从未用过的那把插进了锁孔,与此同时用肩膀朝门上撞去。鲨鱼已经来到了距离他仅仅几公尺的地方。 门被打开。克里斯扑了进去,而他的脚还在像发疯似的四处乱踢。很幸运,皮靴踢中了鲨鱼的脸,令鲨鱼改变了前进放向。克里斯连忙站起身,整个身子都扑在门上,利用自己的体重将门关好。 克里斯无力地靠在门上,同时用手擦拭着火辣辣的眼晴。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渐渐恢复了正常,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周围的水波纹也慢慢地变成了涟漪。威胁终于解除了。 克里斯将贝雷塔抽出枪套,一边将滴着水的弹夹取出,一边在想到底要怎样才能回到楼上。虽然他在小房间里巡视了一圈, 可是却没有找到任何能够当武器使用的东西。墙上有按钮和开关。克里斯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墙边,角落的一个依然亮着的红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自己好像发现了控制室……太好了,用这个把照明设备关闭的话,也许会给鲨鱼造成一些困扰吧。在忽明忽暗的小灯旁边还设置有一个控制杆,下面还贴有一张写有一行小字的纸条。克里斯阅读了纸条上的文字后,感到一阵兴奋。 紧急排水系统 开玩笑吧!水槽被破坏时,为什么不马上拉动这个? 在想到这个问题的同时,答案也随之闪现出来。在这里工作的人全都是研究人员,所以他们不想错过这次珍贵的研究机会。所以继续从人工湖中汲取水分,观察42号植物如何生长的机会。 克里斯握住控制杆,然后一拉。在门外响起了某种滑动金属的声音,接着水位开始下降。在一分钟之内,积水从门缝下面全部流出去,从被破坏的木曹方向传来了液体发出的 “咕噜咕噜”声。 克里斯回到门前,小心地将门打开。那条巨大的鲨鱼好像还想要在空气中游动,正在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尾鳍拍打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 “啪啪”声。 克里斯一边笑,一边觉得自己的心里应该会对眼前这个无力的生物产生一丝怜悯之情。可实际上,他却是希望对方死得越痛苦越好。 “如果你觉得不甘心,那么就试着来咬我吧。”克里斯小声地说道。 威斯克在前往计算机室的途中,顺便将拖着沉重的脚并发出痛苦呻吟声的四位安布雷拉工作人员射杀。虽然从外表上看已经分不清这几个人都是谁了,但威斯克确信第二个被自己干掉的男人是斯蒂夫?凯勒。他是 “特别研究”小组的一员,平时总是喜欢穿一双薄底的平跟皮鞋,而刚才在楼梯附近向自己发动攻击的那个脸色苍白的混蛋,脚上穿的正是斯蒂夫的那双鞋。 病毒泄露事件,在这间研究所里呈现出更加可怕的景象……虽然肮脏的程度有所减少,但依然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在走廊中徘徊的怪物们,由于受到严重的脱水症影响,四肢已经几乎萎缩到无法直立的程度了,眼睛看上去就像是两粒失去了水分的葡萄。虽然威斯克毫不留情地向这些怪物开枪,可是他们的身上几乎没有流血。 威斯克坐在无菌状态房间里的计算机前,一边等待系统启动一边仔细地体会着操控一切的感觉。当然,从最开始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感觉。将巴瑞玩弄于手掌之间、在坑道中发现狼的徽章,甚至是在枪击艾伦?史密斯的一瞬间,他就体会到了控制所有现状的成就感。虽然由于很多事情变得恶化,没有多余的时间来仔细体会自己高明的手段以及对成功的心满意足。 但是,现在,我坐在这里。即使S.T.A.R.S的队友们还没有死,他们也马上就会死。而我,则不会成为这次大规模技术过失事故的牺牲品。还有三十分钟,就可以完成任务,并离开这里…… 虽然还有危险,不过无论如何都可以应付。虽然那群猴子——Ma2s肯定被释放在动力室里,不过自己想走的话也能轻松躲过。我会知道那些事情也是很正常的,因为我曾经协助过这个研究计划。另外拥有巨大身躯的暴君也在等待着,那个家伙正在一个破璃制成的封闭舱瑞安静地长眠…… ……它贪婪地睡着,绝对不会醒来。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呢,等到那些小家伙们将一切都搞砸的时机…… 耳边响起了柔和的旋律,威斯克知道系统已经启动。他从防弹背心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翻到记有密码的那一页。他已经知道密码,在几个月前约翰?郝刚刚设定过系统,他将自己的名字约翰与女朋友的名字埃达合组合在一起,设定为了密码。 威斯克一边输入接触研究所门禁的第一个密码,一边回想着今天一天中所发生的刺激的事情,忽然在心里感到一丝淡然的哀伤。因为马上就要结速了,而对于我即将达成的成就竟然没有一个见证人。也就是说在事成之后甚至没有一个能够与我一同分享回忆与喜悦的人。 想到这里,他忽然为S.T.A.R.S的成员中没能有一个和自己共同行动而感到遗憾。现在已经即将迎来大结局,可惜的是连个观众都没有…… 第十七章 吉尔搭乘上了通往庭园或者中庭其他的地方的升降机,当机器停下来之后一看,那里被树木所包围,好像是被单独孤立起来的一个地方。在茂盛的盆栽植物以及低矮的金属围栏对面,树叶在沙沙作响,听上去应该是一片树林。四周的墙壁被亮无特征的草所覆盖,一道生锈的铁门焊接在墙壁之中。此外还有一口很大的,井其内部有短小的螺旋楼梯,尽头处还有一架小型升降机。 要乘坐那个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升降机将吉尔带到了一个房间里,她发现这里与之前所看到的斯宾塞家族私有领地的其他地方是不一样的。这里没有别墅里奇怪的恶臭以及地下通道中那种潮湿的压抑感。就好像是离开了哥特式的恐布世界,来到了军事设施以及功利主义者的荒凉天堂中的感觉一样。 吉尔身处在一个用钢铁强化起来的混凝土建造的空间里,甚至墙壁都被涂成了富有重工其色彩的橘黄色。金属的导管在墙壁的上方整齐地排列着。在几英尺的上方用黑色油漆写着 “XD—RB1”的字样。一个很适合这个空间的名字。完全感受不到这个地方与私有领地中其他的地方有什么关联性。 虽然这里也很冷,但至少给人的感觉很踏实。 另一侧有一道厚重的铁门,被牢牢地锁上。在门的左侧有说明,只有在第一级紧急状态下才能开启。墙上写着的 “B1”大概是代表 “地下一层”的意思。之所以这么推测,因为附近有一条通往下面的铁楼梯。那么,去 “B2”看看吧。从其他观点来看的话,如果自己不这么做的话,那么剩下的选择就只有返回地下坑道。 吉尔朝楼梯的下面看了看,只能看到下面四方形的混凝土。她叹了口气,拿着散弹枪开始下楼。刚走下楼梯,她便不安地四处张望,这是一个更为狭小的空间。与最初的地方一样,这里也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看上去像是个工场,镶嵌在天花板里面的荧光灯、灰色的铁门、混凝土浇筑的墙壁和地面。吉尔一边走,一边祈祷不要再出现怪物或者机械机关。且不说这个地下空间中煞风景的内部装饰,至少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吉尔打开门,于是她的期待就如同早已死去的肉体一般被吹得灰飞烟灭。她皱着眉头,走进一条通往新楼梯的混凝土通道,在道路两边设置有金属的扶手。在通道的深处虽然没丧尸,但却有一个瘦弱好像木乃伊似的东西。 吉尔紧握着散弹枪,慢慢地向楼梯走去。在扶手断开的地方,走廊朝左侧分出一条岔路。吉尔靠近拐角处,迅速地朝岔路瞥了一眼,确认了那边是安全的。她一边提防着那具干巴巴的尸体,一边转过拐角,在左手边的一扇门前停了下来。门的旁边写着 “影像数据室”。门没有锁。 灰色的房间里十分安静,中央摆放着会议用的方形长桌,在轻便式的幕布前面有一台投影机。右侧的墙壁上有一架电话。吉尔向电话走去,虽然心里知道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但调查一下总是没有坏处。 吉尔忽然发现,在墙上设置有一个金属制成的四方形控制板,于是走过去想要仔细察看。 吉尔轻一碰上面的扁钢,控制台便回到墙壁里,然后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红色按钮。吉尔一边在安静的房间里环视着,一边在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机关。接着,她意识到这个根本不什么机关。 别墅、地下通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阻止有人来到这个地下空间而设置的。 吉尔有种感觉,自己的推论是正确的。这里是会议室,是一个喝着难喝的咖啡,与同事们开会时一直待着的地方。也就是说,即便按下这个按钮,也不会有什么东西突然飞出来。她按下了按钮。于是背后一根装饰性的柱子发出了机械声,并慢慢地朝旁边移动。柱子的后面出现了几个架子,上面堆满了文件。接着,在房间中柔和的灰色灯光照耀下,一个东西在闪闪发亮。 吉尔急忙走上前去,将那个东西拿在手中,原来是一把金属制成的锁匙,在前端还刻着一个小小的闪电图案。她将锁匙放到口袋里,然后翻开那些文件。文件上全部印有安布雷拉公司的标志,虽然实在太多,根本没有时间一张张全部阅读。但吉尔只是看了一眼报告书的标题,心中的疑惑就全都得到了确认。 《安布雷拉/生物兵器报告书/研究以及开发》 吉尔慢慢地点了点头,将那份报告放回原处。终于,自己找到了 “真正的”研究设施。另外S.T.A.R.S的叛徒就在这个设施里的某处。接下来一定要更加谨慎地行动。在周围看了最后一眼之后,吉尔决定去寻找刚刚得到的那把锁匙所能打开的地方。这个安布雷拉公司策划的,为让S.T.A.R.S小队成员自己牺牲的拼图,终于要拼上最后的几块了。 42号植物弯曲的根部占领了地下室的一角,细嫩肉质的须根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刚刚能够碰到地板。爬满了小虫的纤维在盲目地互相缠绕,并慢慢地前后摆动,看上去好像在寻找被克里斯排干了的水。 “啊,你的脸色不太好。”瑞贝卡说道。 克里斯点了点头。除了他逃进的那个控制室之外,地下室里还有两个房间。一个是放有各种武器的仓库——当然,那些武器被水泡得已经无法使用了。不过克里斯在最上面的架子上发现了大量的手枪子弹,所以至少解决了弹药的问题。 另一个房间比较简陋,只有桌子和长椅——而楼上就是肉食植物的蠢蠢欲动的根部。 “那么,”克里斯说道, “我们该怎么对付这个家伙呢?” 瑞贝卡拿出一个装有紫色液体的小瓶子,一边轻地摇晃,一边凝视着那些藤蔓。 “你往后站一些,注意不要大口地呼吸。在这些液体里含有很多对人体有害的毒素,而且接触到这些感染的细胞之后,就会变成有毒气体。” 克里斯点点头,接着问道: “我们怎么才能知道这个东西是否有效呢?” 瑞贝卡笑了笑,说: “如果关于V-Jolt的描述是真确的,那么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瑞贝卡将瓶盖打开,靠近那些弯弯曲曲的根,然后将小瓶子慢慢倾斜,里面的液体一下子洒在如同毒蛇一般的藤蔓之上。 很快,从根部升腾起一股红色的烟雾。瑞贝卡将瓶子中的液体全都倒出,并迅速向后退开几步。这时房间里响起了好像将湿木头仍进火堆中时发出的 “嘶嘶”声。在短短几秒之内,细弱的纤维纷纷掉落,根的中央部位紧紧地收缩在一起,随即开始枯。 眼看着一个巨大的可怕根茎缩小成了一个玩具大小的球体,克里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一切不过才花费了十五秒的时间。 瑞贝卡朝着门点了点头,二人一同离开了干透的地下室。 克里斯摇了摇头: “喂,那个液体,到底是用什么东西调和而成的啊?” “相信我,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已经做好准备从这里逃出去了吗?” 克里斯咧嘴一笑: “马上就好。” 两个人小跑着奔向地下室的门,很快来到阴冷的走廊,回到了通往楼上的梯子处。克里斯已经在心里制定离开这里之后的计划了,实际上这完全要取决于出口通往什么地方。如果出去之后是森林的话,那么就找最近的道路,然后生一佳火等待救援人员发现自己…… ……但是,也有可能最后出去的地方是这块私有领地的停车场。那样的话就先 “借”辆汽车,然后让艾隆斯署长做一些新的部署,比如说请求援助之类的…… 克里斯和瑞贝卡刚一回到木头搭建的走廊,就奔向肉食植物所在的房间。二人毫不理会身旁正 “嘶嘶”作响的绿色墙壁,只是大踏步地向前走,然后在42号植物占据的房间前停了下来。 一边深呼吸,克里斯一边冲着瑞贝卡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从枪套里抽出手枪。克里斯将门推开,凝神朝房间里看了看。 他们走进一间寛敞的大厅,里面潮湿的空气中充满了腐烂蔬菜的气味。虽然不知道这里之前是什么样子的,但是42号植物现在在房间中央冒着蒸汽,变成了黑紫色的黏稠物体。那些藤蔓膨胀得好像消防水带一般软绵绵地横在地上。 克里斯首先看到房间里的暖炉,接着在角落里有一把损坏的椅子。另外还有一扇门,但是那很明显是通往刚才搜索过的卧室的门——虽然克里斯在搜查卧室时没有发现,一定是隐藏在书架的后面。 结果没有出口,干掉肉食植物完全是在浪费时间。这个家伙不是应该守护着什么东西吗? 瑞贝卡好像和克里斯一样灰心。她一边检查墙壁,一边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啊,对不起,瑞贝卡。 两个人慢慢地在房间里巡视着,克里斯一边凝视着已经死了的植物,一边在心里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瑞贝卡刚蹲在暖炉前查看着什么东西。 看来只能带着瑞贝卡返回别墅了。事到如今,两个人都有些精力不足。虽说有足够的弹药,可是那群蛇的数量更多。难道要在这里等着布拉德出现在中庭上空吗? “克里斯,我发现了些东西。” 转过身,只见瑞贝卡从炉灰中拽出几张纸来。虽然一部份已经被烧掉,可是其他的大部份还保持着原型。克里斯来到瑞贝卡身边,仔细一看——刚读完开头的几句,他的心脏差点蹦出来。 安全规定 地下一层 直升机机阳/只有经营干部可以使用。但是这一限制在紧急时无效。当未经许可的人闯入时,可以当场将其射杀。 升降机/紧急情况时停止运行。 地下二层 影像数据室/ “特别研究部” 管辖。其他人想要使用时,必须得到吉斯?欧文的许可。 地下三层 监禁室/卫生管理部管辖。在想要将监禁者作为病毒研究的实验体时,那么必须至少有一位顾问研究员(E?史密斯、S?罗斯、A?威斯克)在场。 地下四层 动力室/只有总部监督官员可以出入。得到特别许可证的顾问研究员将不受此限制。 使用T病毒后的 “暴君”的经过报告…… 文件的其他部分被烧毁,下面的文字肉容也就不得而知。 “A;威斯克,”克里斯小声说道, “阿尔伯特?威斯克队长吗……” 根据巴瑞所说,威斯克在Alpha小队抵达别墅之后不久就消失了。而且在受到变异猎犬攻击时,也是他把大家带到了这里。冷酷、能干、面无表情的威斯克,这个家伙竟然是安布雷拉的工作人员…… 瑞贝卡将文件翻到下一页,克里斯也弯着身子,读出了在一堆框架线条下面的文字。 “别墅。中庭。宿舍。地下坑道。研究所。” 在别墅的草图旁,甚至连方位指示都画出来了。这样,自己所忽略的东西也变得一目了然——通往地下坑道馝秘密入口就在瀑布的里面。 瑞贝卡站起身来,眼睛瞪得大大的,露出一副对事态无法预料的表情: “这么说,这一切都和威斯克队有关?” 克里斯慢慢地点了点头, “如果说这个家伙现在会在什么地方的话,应该就是那个研究所。也许其他的队友也在那里。既然安布雷拉的命令就是让他前往那里,那么这个家伙也许真的有什么企图。” 一定要找到威斯克。虽然不知道S.T.A.R.S的幸存者还有谁,但是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威斯克就是叛徒。 任务完成了。威斯克搭乘着返回地下三层的升降机,同时翻看着检查单。 ——样本回收、删除数据、动力再接续、停止暴君的生命维持装置的机能…… 暴君实在是太可怕了。而且是那么丑陋。那是结合了外科医学与化学,以及遗传学的产物。站在那个家伙沉睡的玻璃密封舱前,在将其生命维持装置完全关闭之前,我的心中满怀着畏惧之情,仔细地观察看。如果研究完成的话,这个家伙将会做些什么呢。大概会成为终极战士,一个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杀戮机器吧……可是现在,我必须亲手将其破坏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些白痴技术员们按错了一个按钮所造成的。这一个失误直接给安布雷拉公司造成了上亿美元的损失,并将制造出暴君的研究人员们悉数杀害。 威斯克按下关关,升降机发出了迟钝而单调的声音。他将去完成最后的工作——将动力室中的自爆系统呑动。然后通过暴破预定区域,回到直升机机场,发动车子回到市内,这一系列的事情必须在十五分钟内搞定。然后,轰隆!安布雷拉的秘密设施将毫无痕迹地消失。至少从浣熊市的森林地带…… 回到市内的话,稍微做一下整理,然后前往安布雷拉私设的跑道。之后就可以与白色办公室取得联络,将发生的事情传达给他们。那些人大概会派出部队,在森林地带进行搜查,清除剩下的实验体——另外那帮家伙肯定十分想得到细胞组织的样本吧。虽然那个东西我已经拿到了,可是由创造暴君的科学家们都死了,安布雷拉大概会将计划无限延期吧。 升降机停下了,威斯克将门打开走了出去,接着将装有细胞组织样本的箱子放下,从枪套里掏出贝雷塔,脑海中回想着前往动力室的路线。为了启动自爆系统,还必须再一次从Ma2s中间穿过。虽然之前为了恢复升降机的动力,与那些家伙打过一次交道,不过它们要比想象中更加机敏。虽然由于饥饿而变得有些瘦弱,但这更增强了它们的尢恶程度。第一次能够毫发无伤地通过,实际上是因为运气好…… 这时一声液压式的机械声从走廊深处传来,威斯克一下子呆在当场无法动弹。混凝土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瞬间又停了下来,然后很快地朝着走廊尽头的动力室走去。 威斯克慢慢地走向拐角,朝走廊的另一侧窥视。他看到了吉尔?瓦蒂安穿过铁门的背影。接着,两扇门关闭,走廊中又传来机械的轰鸣声。 她究竟是怎么从猎杀者手下逃脱的?怎么会这样! 很明显自己低估了她……她只有一个人,如果真的如此优秀,那么Ma2s也许同样难不倒吉尔。这样一来,实际上我去启动自爆系统的真正障碍应该就是吉尔了。 虽然内心十分焦急,威斯克还是拎起样本箱,快步来到走廊,朝着吉尔来时的那扇门走去。 如果吉尔返回的话,就直接将其击毙吧。反正只不过是晚几分钟完成任务,再离开这里而已。这只是一个预期之外的变化,而自己并不喜欢在游戏的终盘出现这种意外的事件。当然我也知道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够按照自己的预想来发展…… 我是这里的支配者。在这里我还从来没有输过!这是我的游戏!我就是规则!所以那个小偷小姐是不会造成阻碍的,我最终将顺利地完成任务。 威斯克走着,看到路上不时留下了一些退迹,那是在地下研究所四处徘徊的被吉尔干掉的科学家与技术员们。其中有两具尸体就躺在门外,头盖骨像干燥的粉末一样被轰碎了,好像是被散弹枪击中了。威斯克怒不可遏地朝其中一具尸体踢了一脚,并用皮靴将对方干脆的肋骨碾得粉碎,寂静中响起一阵骨头碎裂时所发出的声音。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听上去好像有人从B2的楼梯正在往下走。接着有一个声音呼噢道: “吉尔?” 巴瑞?波顿,一定是他。 威斯克急忙举起枪,准备当巴瑞出现在自己视线内时就向其开枪——突然,他的脑海中又冒出一个主意,于是将手枪收起来。威斯克的脸又慢慢地浮现出了笑容。 第十八章 吉尔慢慢地走进满是蒸汽的房间,湿热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润滑油的气味。这里好像是锅炉房,但是又颢得有点儿太大了。寛阔的空间里回荡着单调而沉闷的声音,巨大而重量感十足的蒸汽涡输在不断地转动着,整个设施的电力就是从这里源源不断地产生。蒸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隐藏的阀门中排出。 吉尔在缺乏照明的房间里慢慢移动,仔细地分辨着被发电机组不安定的影子所覆盖的通道。这间动力室宛如迷宫,嘈杂的机器彷佛一块又一块的巨大岩石,围绕在周围的通道纵横交错。 这是私有领地的电力源泉,这很好地说明了为什么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这里都能够不为外人所知。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这间别墅和地下研究所就好像是一个独立的城市——恐怕,食物等生活必需品也有大量的存货。 吉尔担心还会遇见自己在B3走廊中所遭遇的那些苍白的奇怪丧尸,所以小心翼翼地朝着右侧的狭窄通道前进。 突然,不知什么东西击中了吉尔的左肩。冷不防地,狠狠一击将防弹背心撕开,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抓痕。 吉尔急忙回头,毫不迟疑地开枪。散弹枪的轰鸣盖过了机器转动的声音,散弹打在钢铁制成的机器上,散落在通道上。背后没有任何人。 到底是从什么地方…… 如同刀锋一般尖利的爪子出现在吉尔的眼前,从上至下地抓过来。 吉尔抬头抑望天花板上的铁丝网,同时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去。于是一团黑色的身影暴露在她的视线中,那个东西手脚并用倒挂在铁丝网上,并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移动着。变异的身体上带有粗大的刺,脑袋好像被压扁了一样。那个东西一下小钻进了发出噪音的机器阴影中。 由于通道的尽头有一扇门,所以吉尔朝着那边跑去。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其声音好像并不恶于发电机所发出的轰鸣。 在距离门还有五英尺的地方,吉尔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东西晃动的身影,于是她急忙举起散弹枪…… 竟然不止一只! 悬在头顶的怪物有两只,在四肢的位置生长出带有弧线的爪子。突然其中一只做出了反应,它用脚上的爪子勺住铁丝网,倒挂着用如同刀刃的前爪刺向吉尔。 吉尔扣动扳机。怪物发出一声惨叫,子弹直接命中其胸口。那个家伙从天花皮掉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血从胸口被子弹射穿的弹孔里汩汩地流出。 吉尔迅速转回身,继续朝那扇门跑去,头顶的金属网发出 “哗啦哗啦”的声音。这时,另一只类似猴子的怪物再次向她发动攻击,利刃般的爪子迎面袭来。吉尔没有做丝毫停留,脑袋微微一偏,这一击堪堪从她的耳边掠过。只要再靠近那么一寸,吉尔的脑袋就不见了。 金属们就在眼前,吉尔猛地抓住门把手一推,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寂静的走廊里。紧接着反手将门关好,把里面怪物所发出的尖厉叫声封闭了起来。吉尔无力地背靠着门,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时,她看到巴瑞?波顿就站在冰冷寂静的走廊正中。他正在向吉尔走来,脸上带着极其担心的表情。 “吉尔!没事吧?” 吉尔吃惊地说道: “啊,巴瑞,你刚才去那儿了?我以为你在坑道里迷路了。” 巴瑞脸上浮现出稍微有点不快的表情: “是啊。不过的确是费了很多工夫才走出来的。” 吉尔注意到巴瑞衣服上的血迹,还有多处破损,他一定是遇上了很多只绿色的怪物。此时就好像是一个从血肉横飞的战场中来的战士一样。 那么说来…… 吉尔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伸出手一看,手指上带有血迹,虽然有些疼,但是伤口并不深。不管怎么说,至少自己还活着。 “巴瑞,我们不能从这里离开。我在别墅的二楼发现了一些文件,那些东西能够证明这里所发生的事情。恩里克说得没错,安布雷拉公司就隐藏在这次事件的幕后,而且S.T.A.R.S小队中的某人早就知道这一切。在这里漫无目的地乱闯实在太危险了。我们应该回到别墅,等待浣熊市警察到来……” “但是,你找到研究所总部了吗?” “就在下面。走廊尽头处有一架升降机。房间里有计算机和数据,可以拿到文件,那些是可以置他们于死地的文件。” 听到这些,巴瑞显得一点儿都不兴奋,但是吉尔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从安布雷拉的数据库获得情报,名称、日期、研究素材……应该能够找到一切。然一股脑儿地把这些东西提交给检察官…… 吉尔一边点头一边笑着说: “我带你去。” 坑道里很冷,虽然是个可怕的迷宫,但是地图很轻易地吊导着克里斯和瑞贝卡前进。两个人来到了最初的地下通道。一路走来,看到那些倒在路上的怪物尸体,真是不得不赞叹安布雷拉的科学家们在制造怪物方面的确是极具创造性的。 克里斯转动那扇通往机场的门的把手,可是被锁上了。门的旁边写有紧急警告,肉容是只有警报系统启动才能将此门打开。 克里斯俯视着狭窄的楼梯,转回身对瑞贝卡说道: “你留在这里。靠近升降机的话,也许能够接收到布拉德的信号。然后告诉他我们在什么地方,以及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我在二十分钟之内没有回来的话,我希望你回到中庭,并在那里等待救援的到来。” 稍微有些动摇的瑞贝卡摇了摇头: “但是,我想和你一起去!当你到达研究所之后,那里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所以必须由我来给你解答。” “不行。我所知道的就是威斯克为了完成他自己的任务,而将其他队员杀害了。如果我们是S.T.A.R.S小队最后的幸存者,那么我们就不能冒险被那个家伙所伏击。你我不管是谁最后幸存,都要将安布雷拉的事情公之于众。虽然我也不想这样,但这是目前惟一的办法了。”克里斯微笑着拍了拍瑞贝卡的肩膀。 “从之前的事情,中我看出来你能照顾好自己。听好了,二十分钟。我只是去看看到底还有谁活着。” 瑞贝卡好像还想说些什么,虽然张开了嘴巴,但又闭上了,并慢慢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我留在这里。二十分钟哦。” 克里斯转过身走下了楼梯。 “浣熊市的居民被杀害案件已经出现了好几周的时间,而队长一直在扮演着一个对事态感到忧虑的领导人的角色,将我们完全蒙在鼓里。而且他本人对这件事的真相极为了解。安布雷拉好像只会创造出这种怪物一般的男人。好,我倒要看看,那个家伙还要做些什么。” 巴瑞在通往B4的升降机中不敢面对吉尔。威斯克就等在下面,自己一直以来都帮助队长的事情,马上就要被吉尔知道了。 他在坑道中解决了三只凶暴的怪物后,才抵达研究所。结果却遇上了威斯克。后者命令他将吉尔带到B4,并束缚住她的行动以确保不会影响自己的工作。巴瑞面对那个微笑着的混蛋,再次想到了自己的家人。而且威斯克向他承诺,这是最后一个命令,所有的事情结束后就会将吉尔安全释放。 但是,威斯克每次都这么说。找到徽章的话,你就自由了。守住坑道的话,你就自由了。背叛你的朋友,那样的话你…… “巴瑞,没事吧?” 当升降机停止时,巴瑞终于转过身来面对吉尔,盯着对方那充满了疑惑的眼神。 “从在别墅时开始,我就很担心你。”吉尔说道, “我虽然也想过……那个,情况很糟糕吗?” 巴瑞拉开升降机的门,视线转移到门外。 “我……嗯,状态不太好。”他静静地说道, “但是,现在可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啊,还是赶解决那些应该做的事情吧。” 吉尔皱着眉,点了点头,还是很担心地看着巴瑞。 “好的,把这些结束之后再说吧。” “把这些结束之后,我大概不会再问起这些事情了吧……” 巴瑞率先走出升降机,来到一条走廊上,吉尔则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响,路在前面转向左侧,巴瑞装作检查武器的样子故意放慢脚步,吉尔走到了前面。 当两人刚转过拐角,吉尔便停下了脚步。 因为,威斯克的枪口就指在她的面前。 队长虽然在对两人笑,可是他的眼睛里是否带着笑意,由于被太阳镜所遮挡而无从得知。 “你好,吉尔!终于来了。”威斯克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干得好,巴瑞。没收她的武器。” 在吉尔震惊眼神的注视下,巴瑞从她手中夺过散弹枪,接着又将贝雷塔从枪套中抽出。他的脸变得通红。 “好,你返回B1,在出口那里等我。两、三分钟后我就过去。” 巴瑞凝视着威斯克, “但是,你说过只是要限制住吉尔的行动而已……” 威斯克点头说道: “啊,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她的。我们有言在先。好了,快走吧。” 吉尔的脸上露出困惑与愤怒交织的表情: “巴瑞?” “对不起,吉尔。” 巴瑞转过身去不看她,体会着心中的挫败感与耻辱——还有对吉尔的歉意——走过了拐角。 “威斯克对我立下了承诺。但是,他一点儿都靠不住。大概那个家伙在听到升降机的门关闭上之后,便会射杀吉尔吧。可是,如果我不搭乘升降机的话呢?也许还能为确保吉尔活下来做点儿什么……” 于是巴瑞急忙走向升降机,将门打开,然后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将门关闭,并按下了开关,就这样,没有搭乘者的升降机返回到B3。接着巴瑞轻手轻脚地回到拐角处,仔细地倾听着那边的动静。 “……我真的很吃惊。”吉尔说道, “但,你到底是怎么把巴瑞拉拢过来的吗?” 威斯克笑了笑,说道: “巴瑞的家人现在有儿麻烦,安布雷拉的派遣小队正在监视着他的家,并且随时都在待命。巴瑞是那么爱他的家人,所以他不得不帮我。” 巴瑞听到这话之后,双拳紧握,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真是个最差劲的混蛋,知道吗?”吉尔说道。 “无所谓。但是只要将这件事完成,我这个差劲的混蛋就会变成大富翁了。安布雷拉会给我很多的钱,只要我解决这个烂摊子,再将你们这群好奇心旺盛的S.T.A.R.S干掉的话。” “为什么安布雷拉要消灭S.T.A.R.S?”吉尔问道。 “哦,并不是公司的所有人都有这种想法,只是针对某些人的想法而已。像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是没有任何价值的,而像克里斯?雷德菲尔德那样成天宣扬外部阴谋论的人,你以为安布雷拉公司会不知道吗?但是这一切都结束了,这间研究所设置有自爆装置,以防发生不测的事态。当然主要还是防止暴君病毒的秘密被外人得知。你们都要死,只要将这里全部破坏掉,那么就没有人能知道事实真相了。” “这个畜生,竟然想要将我们全部干掉。”巴瑞在心里想道。 “但是,与安布雷拉无关。我之所以将你们带到这里来,只是我自己做的一个小小实验。我想看看这些机敏的队员在面对现代科学技术的精华时会有什么样的表现。你,只进到那边的门里……” 威斯克朝后退了一步,巴瑞紧紧地靠在墙上,然后将手伸向自己的爱枪柯尔特,并慢慢地抽出来。 “我不相信你会做这种事情。”吉尔道, “为了帮助那个违返伦理的肮脏企业,就充当胁迫者,并背叛我们……” “胁迫者?啊,你指的是巴瑞吗?安布雷拉并没有胁迫什么人。只要用足够的金钱就能够很轻松地打动一个人的心。而说到胁迫一事,那是为了让巴瑞帮助我而捏造出来……” 巴瑞用柯尔特的枪托猛地砸在威斯克的脑袋上。于是威斯克像一面崩塌的墙一样倒在地上。 十九章 吉尔吃惊地看着威斯克突然停止了讲话,然后倒在了地上。这时,手拿科尔特的巴瑞出现在她面前,用憎恶的眼神盯着威斯克。 吉尔走到威斯克身边,将贝雷塔从他的手里取下,插到了自己的腰带上。 巴瑞看着吉尔,眼中带着谢罪的神色: “吉尔,对不起。我不应该听信这家伙的花言巧语。” 吉尔也盯着巴瑞,脑海中想起了他的女儿们。莫拉和贝齐.玛吉的年龄相仿....“没关系。”吉尔终于说道, “重要的是你回来了。” 巴瑞将散弹枪交给吉尔,两个人一同看着不省人事的威斯克。他只不过是暂时失去了意识。 “你也没带手铐吧?”巴瑞问道。 吉尔点了点头, “我们应该搜所一下研究所总部,那里应该有线缆之类的东西。而且我对威斯克所说的‘现代科学的精华’很感兴趣...” 吉尔转回身,发现了一个用来开启液压门的开关,在门上画有一个生化标志。门朝两侧滑开,吉尔与巴瑞走了进去。 哇哦! 好大一个房间,天花板很高,房间里摆满了控制台,散乱地堆方在地上的线缆连接着巨大的玻璃封闭舱。一共有八个封闭舱,排列在房间中央。每个舱的大小都能容纳一个成年男性,但是黑面都是空的。 巴瑞弯腰将线缆捡起,并从口袋中掏出匕首。吉尔朝房间里面走去,仔细地观察着一个又一个技术以及医疗装置。这时她看到一个东西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 在靠墙的位置有一个很大的封闭舱,至少有八,久英尺高,旁边配置有专用的计算机控置台。而且里面还装着一个人类,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怪物。 “吉尔,我拿到绳子了。我们....” 巴瑞站在吉尔的身边,也被眼前的这个东西吓到了。两个人沉默着,不由自主地一同靠进封闭舱。 那个家伙的个子很高,但身材却很匀称。满是肌肉的的健壮上身与长长的腿呈现出人类的特征。一只手臂变成了巨大的钩爪,长度大概能到膝盖处。另一只手臂看上去很正常。在原本是心脏的位置,能看到一个满是鲜血的巨大肿瘤。吉尔意识到这个球状的东西就是怪物的心脏。那个东西正在慢慢地跳动,有规律地反复收缩。 吉尔虽然对这个可怕的东西感到恐惧,但还是站在封闭舱前,盯着遍布在它四肢上的疤痕组织。那些是外科手术后所留下的伤痕。没有生殖器官,应该是被切除了。它面部的一部份肌肉被移除了,没有嘴唇,因此所有的牙齿都暴露出来,看上来像是在笑。 “是暴君。”巴瑞用平静地口稳说道。吉尔回过头看着巴瑞,而后则紧盯着与封闭舱连接的计算机控制面板。 吉尔再次将视线投回到暴君身上,感到一阵悲哀与厌恶。现在这副样子到底像是什么呢,虽然他曾经是个人类,但安布雷拉将暴君变成了一个出洋相的小丑。 “不能让它就这样活下去。”吉尔道,巴瑞点了点头。 吉尔来到控制台前,低头看着那些按键与开关。这里面应该有可以结束暴君生命的开关。 在最下面有六个排列成一排的红色开关。巴瑞将其中的一个扳下来,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抬头看了看吉尔,而吉尔也想要试看看,所以点头表示同意。就这样,巴瑞将手一横,把其余的开关全都扳了下来。 突然,响起”咣”的一声。 二人急忙转身,只见封闭舱里的暴军拾起了它那只正常的手,再次狠狠地敲打在玻璃上。咣!由于猛烈的敲击,玻璃被敲出了裂痕,虽然这块玻璃足有几英寸厚... “妈的!” 巴瑞紧紧抓住吉尔的收。怪物还在用猛烈的拳头敲击玻璃,很明显,它想要出来。 “快跑!” 两个人开始朝着出口飞奔。吉尔感觉到恐惧从身体的深处喷薄而出。巴瑞拉下开关将门打开,这时封闭舱的玻璃也被敲得粉碎。 ----他没有注意到,威斯克此时已经消失了。 威斯克踉踉跄跄地朝着动力室走去,感觉头疼欲裂,手脚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还有些恶心。 混蛋巴瑞..... “那两个家伙夺走了我的枪。在他们走进研究所之后,我恢复了意识。巴瑞和吉尔,我诅咒你们!你们这帮无知的家伙就等着吃屎吧!有机会我一定会将S.T.A.R.S的人全部干掉!不!事情还没有结束。事态依然在我的掌控之中。这还是我的游戏...我将细胞样本的箱子放在了下面的研究所总部里,恐怕现在已经被那家伙弄坏了吧。还有暴君也是一样。那个完美的创造物,如果没有注射肾上腺素的话就会处于无力状态,不久就会死去。那两个家伙大概会把沉睡中的暴君心脏破坏掉吧。啊,可怜的暴君,还没有体验过战斗的滋味就要死了吗....“ 威斯克终于来到动力室的门前,然后靠在墙上稍作休息。鲜血从他的耳朵里流出,脑袋中好像有一团奇怪的雾气在四处缭绕。   虽然获取细胞样本的工作失败了,但是自己的任务还没有结束。最重要的是将自己所有的任务都完成。这只不过是控制问题,这长游戏依然在自己支配之中.... ....自爆系统,还要注意那些怪物猴子.... 对,一定要对Ma2加倍小心。威斯克打开了门,然后闪身窜了进去。机器朝着威斯克喷出废气,释放出噪音,空气中满是润滑油的气味。威斯克找到了扶手,然后拼命地将自己的身体朝着房间深处拖去。虽然想要加快速度,可是腿脚却用不上力气。 这时,尖利的爪子朝威斯克的脑袋袭来,他本能地向下一蹲,勉强躲了过去。但是头发却被削掉一缕,而且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液体从头顶流下。他的脑袋变得更加疼痛难忍。 “没有枪,那帮白痴竟然拿走了我的枪....” 威斯克终于到达了门前,正当他准备打开房门时,一个东西扑在他的背上。他一个跟头栽在冷冷的钢铁地面上,耳边听到了尖厉的嚎叫声。接着一对粗壮的爪子划过他背后的皮肤。威斯克循着声音的方向,反手将那个发出尖叫的东西抓住,一把从背后扯了下来。那个东西随即高高跃起,回到了网状的天花板上。 威斯克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勉强将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空气很热,涡轮风扇还在不眠不休地转动着。终于,威斯克看清楚了眼前的这扇门,这扇即将终结自己任务的门。 “S.T.A.R.S的那帮傻瓜,我要将他们全都干掉。 你们将被炸飞,而我则要逃出去尽享荣华富贵” 将门打开后,威斯克走向放在墙角的一个小显示屏。 这里安静且凉爽。占据这个房间巨大机器发出了安静的运作声,与之前房间里的情况完全是天壤之别。“这个机器将帮助我夺回控制权。” 威斯克摸了摸小屏幕下面的键盘,可是手指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在几次输入错误之后,浅绿色的屏幕上终于出现了数字和符号。一个女人性感的声音响起,告诉他在三十秒钟之后开始倒数计时。在感到头晕的同时,威斯克在心里回想着设定时间的方法。系统默认的倒数计时只有五分钟,所以一定要进行重新设定以确保自己有足够时间离开。 在身后,某种东西发出尖厉的叫声。 威斯克一回身,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四只怪物猴子一起向他袭来。长长带有弧度的爪子划伤了他的腿,威斯克在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一下子就被扑倒在地。 这帮混蛋! 一只怪物骑在威斯克的胸口处,让他喘不过气来,甚至无法伸出手抓住对方。这时左腿再次被割伤,怪物的爪子硬生生地从腿上切下去一片肉。第三只,第四只发出了野蛮的嘶叫,紧接着一拥挤而上,朝威斯克的双腿拼命地挥舞着爪子,就好像是充满了恶意的孩子。 鲜血流进了眼睛里,世界开始旋转,惨叫声和难以置信的热度让威斯克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甚至连意识也在逐渐消失。 暴君来了。 威斯克能够感觉到。他能够感觉到某种强力的东西碰触到了自己。这是痛苦的最高潮,威斯克露出了微笑。在模糊视线的红色雾霭中寻找着暴君的身影,他是那么地想要看到以完美的动作将袭击自己的猴子秒杀的英勇身姿。可是他,只能看到那个朝着自己逼近的巨大的影子而已。威斯克只有在脑海中想象,一个强韧而又勇猛的战士,从一群狂暴怪物的攻击之中将自己救下的场面。 “让我看到你的样子....” 黑暗将这个愿望夺走了,威斯克已经变成了什么都无法思考的尸体。 “....S.T.A.R.S.,ALPHA小队,Bravo小队,有人吗----如果无法回答的话请发射信号弹!听见了吗?我是布拉德!重复!, S.T.A.R.S.,ALPHA小队....” 瑞贝卡按下对讲机键,急忙说道:”布拉德!斯宾塞的领地有一个直升机机场,来这里!布拉德!” 噪音过后,只有一句回答,”听” 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听见了吗?” 焦急,不安。瑞贝卡紧紧地握着对讲机,祈祷布拉德赶快回答。 突然一阵刺尔的警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大概是在天花板的某处隐藏有扩音器吧。瑞贝卡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在冰冷的空间里四处张望。 从通往直升机的门里传来”喀擦”一声,瑞贝卡急忙跑过去,拉动门把手将门打开。锁被解除了。 一个女性的声音用非常平静的口吻,开始缓慢地,清晰地说道:”自爆系统已经启动。全体人员请终止工作,马上进行避难。五分钟之后将会发生爆炸。自爆系统已经启动...” 这段录音在不停地重复着,瑞贝卡战在打开的门前,盯着那里的一张梯子。克里斯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回来,瑞贝卡感到血液在身体中开始奔腾。 虽然克里斯只离开了几分钟而已,但是现在时间已经剩下五分钟了。 第二十章 吉尔和巴瑞塔搭乘升降机降下后,朝着B3的大厅跑去。一个女性冷静的声音告诉他们剩余时间还有四分三十秒。两个人在走廊中全力飞奔,当他们转过拐角时立即便看到了刚刚登上楼梯的克里斯.雷德菲尔德的背影。 “克里斯!”吉尔喊道。 克里斯回过头,当他看到跑过来的两个人时,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快点儿!”他喊到,”B1有一个机场!” 等吉尔和巴瑞来到近前后,克里斯继续向上跑去,而吉尔和巴瑞则加快素度跟在他的后面。这时,时间已经只剩下四分十五秒。 首先巴瑞到达了梯子,接着是吉尔,克里斯就跟在两人的后面,三个人一起挤进了B1。吉尔看到瑞贝卡战在紧急出口前,脸上带着担心的表情。克里斯催促着瑞贝卡快点儿走,就这样,四个人一起拐进了走廊里。吉尔在心里祈祷大家能够平安无事地逃离这块私有领地。 另外,你就留在这里被烧死好了,威斯克。 在走廊的尽头处有一架大型的升降机。巴瑞用力地将门称开,其余的人鱼贯而入。剩余时间只有四分七秒。 众人感觉升降机的速度好像是蜗牛一样,吉尔不停地低头查看手表,秒针一下一下地移动,好像要刺破人的心脏。 这样子根本不行,绝对跑不了。 升降机终于停了下来。克里斯将门打开。清晨凉爽的空气吹了进来,直升机在头顶发出了妙不可言的声音。 “他听到了我的呼叫!”瑞贝卡叫道,感到自己对这个驾驶员的好感一下子沸腾起来。 直升机的机场很大,四周被高墙所包围,柏油地面上有一个用黄色油漆画的圆圈,那就是直升机的着陆点。巴瑞和克里斯拼命地挥着手,向布拉德发出信号。吉尔再次低头看着表,还剩三分三秒,应该还来得及。 轰隆!吉尔急忙转身,混拟土的碎片与焦油在空中飞舞,从着陆点西北方向升腾起一团烟雾。从墙壁的裂口中,伸出一只巨大的爪子。 -------苍白的巨人暴君降临在机场中....随即便站起身来,朝众人走来。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身高足有八英尺,巨大的身体一部份产生了变异以及扭曲,脸上好像还带着微笑。那个家伙挥舞着巨大的爪子,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 没时间了,这样一来布拉德将无法着陆。 克里斯瞄准怪物胸前突出的那个像是肿瘤一样的东西开枪。连续五发子弹。三发直接命中,其余两发仅仅偏离了中心红黑色的区域。 可是,怪物的速度并没有减慢。 “散开!”巴瑞怒吼道。 S.T.A.R.S全员分散开,只有巴瑞还站在原地,将科尔特瞄准了逼近的怪物。 他朝对方的肚子连开了三枪,雷鸣般的射击声被高高的混拟土墙折射回来。 这时,怪物突然加快了速度,一边朝着巴瑞猛冲过来,一边将它那蟹钳一样的手背到了后面。 巴瑞朝旁边一扑。怪物把腰放低,巨大的爪子从下向上挥出,掠过巴瑞的软肋。爪子将柏油路面切开,感觉像是在切开一块豆腐似的。 怪物刚闪过去,便停下脚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转身盯着巴瑞。而巴瑞则挣扎着站起身来,再次开枪。 子弹从怪物的右肩上擦掉一块肉,黏稠的鲜血顿时流过前胸,与从肚子的伤手中流出来的血汇合到了一起。 头顶上,Alpha小队的直升机还是无法着陆,而只能继续盘旋。怪物再次奔跑起来,一边滴着鲜血,一边朝巴瑞挥动着非人类的手臂。这时,左轮手枪发出了”喀嚓”声,没子弹了。 虽然巴瑞迅速将身体朝旁边一闪,可是怪物竟然也改变了方向。 ----如同利刃一般的爪子掠过巴瑞的侧腹,将他击倒在地。 巴瑞! 怪物还想继续朝倒在地上的巴瑞展开攻击。这时克里斯在它的背后扣动了扳机。巴瑞急忙就地翻滚,但防弹背心却”嘶啦嘶啦”地裂开了。此时他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另一方面,怪物对打在身上的子弹就好像是被蚊子叮咬一口似的,毫无感觉。它转过身,毫无感情的目光射向了克里斯。趁着这个机会,巴瑞翻身爬起,迅速离开了它的身边。 没有时间了!克里斯不停地射击,最后几颗子弹尽数射中怪物的脑袋。牙齿的碎片从没有嘴唇的嘴巴里进射出来,白色的牙齿碎片与红色的血液洒落在漆黑的柏油路上。这一切都是连续发生的,毫无停顿,怪物以快得让人惊讶的速度朝克里斯猛冲过去。 吉尔和瑞贝卡一边高声呼喊,一边开枪,试图将怪物的注意力从克里斯的身上吸引开。然而,那个家伙目不斜视,径直朝克里斯冲去,同时还伸出了它的爪子.... 掌握好时间。 克里斯在千钧一发之际朝旁边一闪,怪物来不及改遍方向,利爪一下子将他身旁的柏油路切开。克里斯转身就跑,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这样下去的话根本不可能在爆炸之前将这个怪物打倒。这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巴瑞感觉到鲜血从大腿上流出,这是在刚才暴君胸猛的攻击下,不知不觉中造成的。他能够强忍住疼痛,但是却忍不住在脑海中产生自己将会在这里死去的想法。 这时,暴君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吉尔和瑞贝卡的身上,两个人只好朝拥有不死之身的怪物再次开枪。暴军很平静的走向两人,对于自己身上被打出来的弹恐是毫不在意。吉尔将散弹枪瞄准那个家伙的双腿开火,散弹纷纷射入黏呼呼的肌肉中,可是怪物没有一点反应,还在继续逼近。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逐渐变大,巴瑞感到头上的风越来越强,于是朝着直升机大喊道:”着陆吧!” 巴瑞抬头仰望着直升机。而直升机就在他头顶二十英尺的地方盘旋着。 这时,从直升机敞开的侧门中飞出一个很有重量感的黑色物体,扑嗵一声掉在地上。 距离最近的克里斯将那个东西捡了起来。 暴君向吉尔和瑞贝卡发动攻击。虽然两个人分向左右逃跑,但是怪物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吉尔。 “吉尔,这边!”克里斯大声喊道。 巴瑞也回过头去,看到克里斯的肩膀上扛着一个沉重的火箭筒。 太好了! 吉尔改边逃跑路线,朝着克里斯的方向跑去,暴军紧追其后。 “闪开!” 在吉尔向旁边飞扑的同时,克里斯发动了攻击。一声盖过了直升机螺旋桨轰鸣的火箭推进声,一下子划破了空气。 火箭弹穿过暴军宽厚的胸膛,燃烧性的光爆烈开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怪物被炸成无数遂片。骨肉的残渣像雨水一样落在众人身上,布拉德驾驶着直升机朝着着陆地点降落。四个人急忙跑过来,还没等起落架碰到柏油路面,吉尔一马当先跳进了机舱。紧接着克里斯,瑞贝卡和巴瑞也都平安登机。 “离开这儿!布拉德,快点儿!”吉尔高声喊道。 直升机上升到半空中,紧接着以极为猛烈地速度飞走了。 第二十一章 女性平稳的声音还在那些非人类的生物耳边响起。 “剩余时间,五秒,四,三,二,一。系统启动。” 在私有领地各个角落里运行的回路被接续上。 大地开始剧烈震动,并发出雷鸣般的轰鸣声,斯宾赛家族的私有领地爆炸了。安置在别墅的地下室,蓄水池的下面,警卫员值班室的暖炉,地下研究所第三层等各个地方的机关全部被炸毁了。古老的别墅中,大理石墙纷纷掉落,石柱崩塌....浓烈的烟雾冲天而起,即便是几公里外也能看到。 这幢别墅短暂而又华丽的一生,终于画下了句号。 尾声 在布拉德驾驶着直升机飞往市区时,其他四个人都沉默不语。虽然想要互相询问的事情还有很多,可是他们的沉默就好像在有意拒绝对话一样。克里斯和吉尔两个人从舱门向外望去,下面的私有领地化为一片火海。巴瑞则靠在机舱壁上,盯着自己的双手,就好像第一次看到似的。新人队员瑞贝卡只是沉默地在三人中间穿行,一言不发地帮众人处理伤势。 布来德也没有说话。在撇下队友们独自逃跑之后,他感到十分后悔,于是便一边注意慢慢减少的燃料,一边在这附近盘旋,希望能找到众人。这完全是个噩梦,虽然他十分想去上厕所。 还有那个怪物.... 布拉德浑身开始发抖,无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反正已经死了。”我没有再次扔下队友独自逃跑,而是拼命地集中精神,盯着那个怪物。最后还是因为自己将装有火箭筒的包扔下去,才最终将怪物打败,这些人至少也要表示一下谢意吧。” 布拉德转过身看着沉默的四个人,不知道该不该把刚才无线电接收到了奇怪的信号的事情号诉大家。在接收到瑞贝卡充满了杂音的呼叫之后,一个清晰稳定的通信信号插了进来,对方是个男人,并以冷静的口吻告诉了他正确的坐标。 “那个男人一定是在监听我和瑞贝卡的通信。真是奇怪啊-----那个男人好像很精通这个地方。这一点让我觉的有些毛骨悚然。” 布拉得皱着眉头,试图回想起那个神秘男子的名字。 萨鲁?特兰斯? 特兰特。对,那个男子自称自己叫特兰特。 “关于这件事还是改天再和大家说吧,现在我只想回家。” 第二部:噩梦的洞窟 序章 浣熊时报{1998年7月24日) 斯宾塞别墅被爆炸引发的大火焚毁 浣熊市——星期四凌晨两点左右,住在维克多利湖畔的居民们被从浣熊森林西北部传来的巨大爆炸声惊醒。熊熊烈焰将无人居住的斯宾塞别墅烧得一干二净,据说是保存在别墅地下室里的药品引发了这次火灾。由于警方沿着森林的边缘设置了警戒线(警方声称此次火灾与浣熊市接连发生的凶杀案有关),因此当地的消防队无法接近斯宾塞别墅进行灭火。在与烈火搏斗了近三个小时之后,有着三十一年历史的别墅以及与之邻接的职工宿舍全都化为了一堆灰烬。 这座别墅为大型跨国制药公司安布雷拉的创始人之一、欧洲贵族奥斯威尔。斯宾塞所有,由著名建筑师乔治?特雷沃设计建造。起初安布雷拉打算将它建成一处供公司要员使用的落脚点,但别墅却在竣工之后立刻就被封锁了起来,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根据安布雷拉公司新闻发言人阿曼达-霍特尼的说法,别墅地下的部分区域储藏了一些在制药过程中会用到的工业清洗剂及其原料,直到事故发生当日,这个仓库仍然在使用。在昨天的新闻发布会上,霍特尼明确表示“这是本公司重大的监督失职”,将此次爆炸的责任揽在了安布雷拉自己身上。他还说“造成此次事故的危险药品早就应该在斯宾塞别墅被销毁,没有人员伤亡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霍特尼还向媒体透露,虽然目前还无法认定起火的具体原因,但安布雷拉公司会围绕此次事件在现场独立展开详细调查取证。浣熊周报(1998年7月29日) S.T.A.R.S不再继续对连续凶杀案的调查。浣熊市——在昨天的记者见面会上,浣熊市警署的新闻发言人公布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那就是“特殊战术以及救助部队”(S.T.A.R.S)将正式不再继续对十个星期以来发生的九起残酷凶杀案以及五起市民失踪案件进行调查。发布此决定的是浣熊市议员爱德华?韦斯特。按他的说法,终止S.T.A.R.S继续调查的首要原因是这支部队非常无能。 在上个星期,S.T.A.R.S接到了跟最近这些连续凶杀案有关的第一个任务,那就是到浣熊森林的西北部去搜索吃人肉的杀人狂,各位读者想必对此还记忆犹新。但后来由于S.T.A.R.S所乘坐的It升机坠毁。十一名队员中有包括队长阿尔伯特?威斯克在内的六人殉职,此次任务对他们来说也就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韦斯特议员言辞激烈地表示“这些人简直就是门外汉,故意装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鉴于S.T.A.R.S在浣熊森林搜索行动中的拙劣表现,市议会决定在警方完成搜索工作之前,他们全部都得留在浣熊市警察署待命”。他还说“我们有理由相信S.T.A.R.S的成员可能是在执行任务前吸食了迷幻药或是喝了不少酒,因此才会不得已放弃任务”。 除了韦斯特议员以外,哈里斯市长的代理人塞拉?雅克布森以及警察总部部长J?C?华盛顿在新闻发布会上回答了记者的提问。警察署署长布赖恩?艾隆斯和S.T.A.R.S的生还者对此决议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城市边缘(1998年8月5日) 斯宾塞别墅的起火原因似乎是意外失火 浣熊市——安布雷拉公司的产业服务部(ISD)以及消防队员们在经过连日细致的搜查之后,公开了上个月底在浣熊森林发生的斯宾塞别墅(安布雷拉公司财产)焚毁事件的原因。在昨天的记者见面会上,ISD小组负责人大卫?彼修夫称“可能是有人潜入了斯宾塞别墅的一个房间并在那里生起篝火野营,后来火势便失去了控制”,根据这种说法,可以认定是有人无意中造成了这次事故。“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是有人故意纵火或是玩火时不小心引燃了建筑物”,彼修夫还说,由于别墅已经被完全焚毁,因此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是有人故意放火和引发爆炸。 当记者问道此次火灾是否跟连日来发生的几起尚未破获、并严重威胁民众生活的奇特杀人案以及失踪案件有关时,一同出席本次见面会的浣熊市警署署长布赖恩?艾隆斯表示现在还无法定论。他还说“我们目前只能做出一些推测和假设——但从那次火灾之后就再也没发生过凶杀案这一点来看,凶手也有可能就躲在那座别墅里。如果凶手并没有在火灾现场,而是继续躲在某个地方的话,希望警员们能尽快将他找出来绳之以法”。 艾隆斯署长刻意回避了由于S.T.A.R.S的拙劣表现而让凶杀案的调查还没正式开始就不得不停滞一事,只表示他将遵照市议会的决定,并正在考虑究竟要如何处分S.T.A.R.S。 第一章 一轮满月挂在无云的夜空中,空气里带有一丝让人不快的酷热。在这样一个夏末的夜晚,瑞贝卡?查姆博丝骑着山地车飞驰在塞德街区幽暗的弯曲小路上。尽管现在的时刻还未至深夜,但在前往郊外的道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覆盖整个浣熊市的宵禁还没有解除。在将未知的杀人凶手逮捕并顺利将他关进监狱之前,未满十八岁的青少年在太阳落山以后都严禁外出。虽然这道禁令带来了一些紧张的气氛,但总体来说这还是一个平和、安静的夏夜。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她穿梭在摆脱白天的喧嚣、重归宁静的住宅区内。修剪得十分整齐的草坪反射着似乎是电视机发散出来的光亮。在经过这些事物的时候,耳朵不时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蟋蟀呜叫以及时断时续的狗吠声。 大多数浣熊市的市民们都牢牢锁起房门,待在家里整日与不安和惶恐为伴,同时祈祷警方能早日捉到罪犯,让城市重归安宁。 如果那些人知道了事情真相…… 突然,瑞贝卡觉得自己有些羡慕那些几乎一无所知的普通民众。她很清楚,这两个星期以来发生的那些事与官方向社会公布的情况截然不同,这让瑞贝卡十分无奈和气恼。再加上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们的话……一想到这些,这位年轻医务员心中的负面情绪愈发严重了。 发生在斯宾塞别墅那些噩梦般的恐怖事件已经过去了十三天,这是多么漫长而又艰辛的十三天。每当从死神手中挣脱出来的S.T.A.R.S幸存队员想要说出事情真相时,对他们充满轻蔑和质疑的人群就会像一面牢固的砖墙一般挡在这些人面前。吉尔,克里斯,巴瑞,以及瑞贝卡,当地报纸上充斥着污蔑他们都是些“迷幻药中毒者”的言论,甚至还有比这更过分、更无耻的诋毁。毫无疑问,这都是安布雷拉公司搞的鬼。调查被中断之后,就连浣熊市的警察也不再相信他们说的话。安布雷拉公司之所以接手火灾现场的调查,大概也是为了能彻底消灭证据吧……而为了对付那些S.T.A.R.S找到的可以称得上是证据的物品,安布雷拉公司抢先一步,贿赂不成便干脆抹消其存在的价值,暗地里将工作重心转到“让谁也不相信S.T.A.R.S说的话”这方面来。 不管怎样,事情并不简单。规模世界第一,并拥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医学研究机构以及制药公司无疑是浣熊市最大的税收来源,但实际上它却在极其机密的研究所中进行生物兵器的开发,而且还通过实验制造出了可怕的怪物——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事实真相,说不定连瑞贝卡本人也会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出了问题。 不过最坏的事情已经过去。研究所被烧成灰烬,多次在浣熊币行凶的杀人狂也停止了活动——虽然负责人还没有对此作出说明,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安布雷拉公司在实验中使用了许多危险物质这一事实终将因为S.T.A.R.S的调查而被公诸于众。因此在有关当局派来援军之前,瑞贝卡等人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说到援军……唔,好痛。 枪套深深陷入了皮肤中,感觉似乎已经触碰到了骨头。瑞贝卡把手绕过薄薄的棉质T恤,重新调整了一下它的位置。要是今晚不用带着武器出来就好了,那是一把巴瑞的点三八口径短管左轮手枪。不知道其他同伴的情况怎么样,反正瑞贝卡从斯宾塞别墅逃出至今根本就没有好好睡过觉。为了以防万一,她已经连续四十六个小时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武器,但年轻的医务员显然不太适应这种安全对策。 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瑞贝卡将车把向左一拐,穿出阴暗的小道,朝巴瑞家骑去。她提醒自己小队成员是因为接到了当局的命令才集合到一起开会。巴瑞传达给她的信息除了“事情有进展,快来集合”以外什么都没有。尽管瑞贝卡不停祈祷千万别是什么坏事,但从她被叫出来之后,一直无法止歇的焦虑和不安就像是在绞动着胃部和胸口一般,让瑞贝卡感觉到的不仅仅是不适,还有极其恼人的疼痛。 说不定为了配合调查,会让我们坐飞机到纽约去。又或者是为了直接进攻安布雷拉总部而飞往欧洲…… 不管被派往哪里,也总比停留在浣熊市要好得多。S.T.A.R.S所有生还者都遭到了监视这一事实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们的神经。安布雷拉在等待时机,等到世人全都将注意力从S.T.A.R.S身上移开之后再采取行动。克里斯似乎就是这样认为的,不过这终归只是猜测,而且对他们安安心心睡个好觉这个愿望一点儿帮助也没有。 胆小鬼布拉德?维克斯由于承受不了这种压力,任务结束后仅仅过了两天就急匆匆地从浣熊市逃离。吉尔、克里斯以及巴瑞都对他这种懦弱的性格颇有微词,但瑞贝卡却并不认为原Alpha小队的飞行员布拉德作了一个不恰当的判断。他并不是向安布雷拉妥协。从道义上讲,那些家伙的实验理应受到谴责,而且那也是不折不扣的违法行为——但S.T.A.R.S在援军到达之前一直停留在浣熊市这一举动的确太过冒险了。 明天早上显然不行,对于逃跑来说已经有些晚了,更何况这一切很快就会有个结果。到时候不用走到哪里都得带着武器.不用紧锁房门把自己关在家里——只要真相大白,也不用再为安布雷拉的阴谋诡计而焦虑。 第一次提交报告书的时候,纽约的上级部门指示他们继续待在浣熊市。卡兹副指挥官和瑞贝卡约好,他自己也会进行一些调查,有结果立刻通知她——但从那之后已经过了十一天,纽约方面没有任何回应的迹象。虽然这位年轻的医务员没有产生干脆像布拉德那样抛开一切逃走的想法,但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能感觉到腋下那只枪套中的金属这种体验让瑞贝卡感到无比厌恶。她依然期望自己能成为一个纯粹的化学家。 如果纽约方面派来援军的话,说不定就能在专门的研究所里对那种造成斯宾塞别墅骚乱的病毒进行研究。虽然瑞贝卡还是Bravo小队的一员,但从本意上讲,她并不希望身处战斗的第一线…… 而在研究所工作则一定能够充分发挥她自己的特长。S.T.A.R.S基本上由一群经验丰富的士兵组成,只有她是刚加入不到五个星期的新人。初次任务原本应该是潜入浣熊森林的行动,但最后有半数以上的小队成员丧命,活下来的人则发现了安布雷拉公司不为人知的机密。在那之后,瑞贝卡花了大量时间调查病毒的分子构造,希望能彻底查明T病毒的传染路径究竟是怎么回事。S.T.A.R.S现在需要的不是可以在战斗中救助伤患的医务兵,而是科学家……如果能完全掌握斯宾塞别墅惨案的来龙去脉,瑞贝卡就应该能够进入研究所。虽然她也是经过了艰苦的战斗才最终活下来的,但瑞贝卡还是希望用对T病毒的研究成果来阻止安布雷拉的阴谋,这才是她最乐意的方式。 不,还是面对现实吧,瑞贝卡其实是被T病毒吸引住了。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能够调查尚未分类的突然变异体,了解其细胞结构和组织构成——她是因为这个才希望被分配到生物化学研究所的。 没错,事情就是这样。不过,这绝对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她加入S.T.A.R.S的初衷原本就是希望能够得到类似这样的研究机会。今晚的会议结束后,说不定她就可以收拾行李,以S.T.A.R.S生物化学研究者的身分展开新的人生。 瑞贝卡一直骑到街区尽头的停车场才停下,面前是一幢有着维多利亚王朝风格墙壁的二层大屋。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儿,确认安全之后才跨下自行车。波顿的家与一个空旷的郊外公园相邻,周围的植被十分茂密。如果是在几个星期之前来到这儿,瑞贝卡或许还可以在公园里悠闲地散散步,眺望星空,尽情享受迷人的夏夜。但如今在她眼中,那些树丛除了会增加某些人隐藏的地点外毫无用处。明明有些闷热的空气里突然悄无声息地飘来几缕寒气,这让瑞贝卡赶紧朝巴瑞自己修建的小道走去。 她推着自行车一直走到屋前的停车门廊,然后抬起手擦了擦后颈处的汗水,顺便确认了手表上的时间。 速度还不错,从巴瑞打电话给她到现在一共二十分钟。年轻的医务员一边祈祷千万别是什么坏消息一边将自行车靠在了扶手上。 当她正准备上锁的时候,身穿T恤和牛仔裤的巴瑞打开了正门。满是健壮肌肉的身体几乎把整个大门给严严实实地堵了起来。巴瑞正在练习举重,他发誓要向安布雷拉复仇。 壮汉向瑞贝卡笑了笑,示意让她进屋,然后迅速朝那条静谧的道路扫了一眼,同时侧身让出大约半个门的空间。由于挂在他腰间的枪套里塞着一把柯尔特的蟒蛇左轮手枪,因此巴瑞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块头的牛仔一样。 “有人看见你吗?” 瑞贝卡摇摇头:“没有。我抄小路过来的。” 巴瑞点了点头。尽管他脸上带着微笑,但自从那次拼尽全力的逃亡结束后,这位魁梧的男子眼中便一直饱含着苦恼的神色。虽然没有一个人说过责怪他的话,但说与不说其实没有太大的分别巴瑞一直认为那一晚在斯宾塞别墅发生的事全都是他一个人的责任。他之所以看上去如此失落,大概是因为太想念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女儿了吧。出于安全考虑,从别墅逃出来之后他立刻让家人离开这个城市避难。 这又是一个被安布雷拉践踏的生命。 走上台阶以后,巴瑞将瑞贝卡领进宽敞的走廊。两侧的墙壁上装饰着几幅他女儿们的蜡笔画在巴瑞这间四四方方的大房子里随处可以见到满是划痕、污渍的老旧家具,只要家里有小孩子的家庭似乎都是这副惨状。 “吉尔和克里斯马上就来。喝咖啡吗?”巴瑞不安地摸了摸留着红色短胡须的下巴,似乎有些紧张。 “不用,谢谢。可以的话我想要点儿水……”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那边自我介绍一下,我马上回来。”说完,没等瑞贝卡开口询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巴瑞便慌张地转过身朝厨房走去。 自我介绍?怎么回事啊? 瑞贝卡带着尽管有些混乱,但总体来说还算不错的心情穿过弧形的走廊来到起居室。她一眼便看到一名陌生男子坐在躺椅上,于是稍稍有些吃惊地停下了脚步。男子虽然带着笑脸站起了身,但却像是在审视瑞贝卡一般微微眯起眼睛,用让人十分不快的眼光盯着她。 就在几个星期以前,瑞贝卡由于受到纠缠不休的盘问而变得有些自我意识过强。她是现役S.TA.R.S成员中资历最浅的一位。而且不管怎么看,连年龄也是最小的——但是,如果说在安布雷拉研究所里发生的事件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让她对世间的很多事都不再那么敏感。多亏那段敢于在满是怪物的别墅里大胆穿行的经历,瑞贝卡现在能够准确掌握很多事情的本质。从那以后,她已经习惯了人们品评自己的目光。 年轻的医务员一动不动,紧盯着对面的男子。牛仔裤,样式不错的衬衫,跑步鞋,腰上别着S.T.A.R.S的标准装备——使用九毫米子弹的贝雷塔手枪。他站起来约比身高五英尺三英寸的瑞贝卡高了整整一英尺,身材很瘦,像是个游泳运动员。眉毛很浓密,脸部轮廓十分清晰,仿佛是用刻刀雕刻出来的一样。头发剪得很短,根根竖立,眼神中带着一种几乎让人不敢直视的智慧和魄力,整体相当英俊,乍一看给人的感觉就像电影明星。 “看来你就是瑞贝卡?查姆博丝。”他的语速很快,但吐词十分清晰,带有非常优雅的英国口音,“你是个生化学者,没错吧?” “是的,我最近正忙着进行那方面的研究。请问你是……” 男子满脸堆笑,轻轻摇了摇头:“真不好意思。没想到你就是……” 瑞贝卡主动朝咖啡桌另一边的男子走去,对方微微红着脸把手伸了过来:“我是缅因州S.T.A.R.S埃克塞特支部的大卫?特拉普。” 瑞贝卡卡的不安终于消除,她清楚地感觉到持续已久的焦虑在自己胸口慢慢融化。S.T.A.R.S并没有打一个慰问电话,而是直接送来了援军,这真是太好了。她压住自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的冲动,礼貌地握住对方的手,同时也明白了大卫对自己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或许他根本没想到会有一位年仅十八岁的生化专家来与自己见面吧。瑞贝卡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吃惊的态度,但有时也会调皮地利用自己的年轻让对方麻痹大意,并对这种恶作剧十分享受。 “那么,你们是来招募新人还是来干什么的?” 特拉普先生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有其他小队被派到浣熊市来参与调查吗?还是说首先要确认安布雷拉公司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大卫带着一副犯愁的表情慢慢把头歪向旁边,见状,瑞贝卡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男子眼睛里分明闪烁着她无法理解的感情。 这种感情是由挫折感引发出来的愤怒,并且有愈发强烈的趋势,最后变成语音脱口而出。在大家说话的这段时间里,那种熟悉的不安和惶恐让年轻的特殊部队成员不禁颤抖起来,甚至感到两膝的力量在一瞬间被抽走。 “不好意思,看来我不得不让你失望了,查姆博丝小姐。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证明安布雷拉公司向S.T.A.R.S的主要成员行贿,也可以认定他们有可能是利用某些队员的弱点进行威胁,强迫他按公司的意志行事,不过我们还没有正式展开搜查。另外……除了我以外,不会有人再到这里来了。” 瑞贝卡那明亮的棕色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混乱和惶恐,但很快便消失了。她猛吸一口气之后,将不断高涨的不安倾倒了出来:“你说的是真的吗?也就是说,安布雷拉收买了S.T.A.R.S?还是说……”你确定没有搞错?” 大卫播了摇头:“不,现在还不敢断言。不过……要是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话,我也不会到这里来。” 特拉普先生的语气已经有些保守,但年轻的瑞贝卡还是为他刚才那些话感到震惊,心中久久无法平静。敏感的大卫认为不能再继续加重少女的心理负担,尽管巴瑞曾告诉他瑞贝卡可以算得上是位天才少女。但毕竟只是一位“少女”。脚上是一双高邦的轻便运动鞋,被故意剪断做旧的牛仔裤裤脚卷到了膝盖附近。上身则罩着一件肥大的T恤。这就是站在大卫眼前的生化学者。 不过他没办法抱怨什么,因为瑞贝卡可能是组织里惟一一名称得上是“科学家”的人。 想到这儿,几天一来一直压抑在大卫胸中的怒火仿佛再次燃烧起来。巴瑞在打给他的电话里详细地告诉了他一切,整件事充满了让人怒不可遏的背叛和欺骗——巴瑞口中的那个S.T.A.R.S还是自己效力的S.T.A.R.S吗?或者说…… 这时,巴瑞端着一杯水走进了起居室,瑞贝卡道过谢之后迫不及待地接过杯子,一口气将大半杯水喝了下去。 魁梧的男子瞟了一眼大卫,然后将视线停留在瑞贝卡身上:“大卫已经告诉你了?” “吉尔和克里斯知道这件事吗?” “还没有。所以我才把他们叫过来。同样的话说两次就没什么意义了。详细情况还是等他们来了之后再谈吧。” “也好。”大卫回答道。他应该是一个向来就十分重视第一印象的人,如果要在一起执行任务的话,他一定希望能充分掌握面前这位少女的性格。 三人在椅子上坐定之后,巴瑞便开始聊起他年轻的时候与差不多年纪的大卫在S.T.A.R.S训练中相识的往事。尽管这些只是为了打发等待那两人的无聊时间,但巴瑞的故事的确很有趣。当他讲到在训练结束的当晚两人用橡胶玩具蛇捉弄平常不苟言笑的教官时,大卫其实已经将部分注意力转移到了瑞贝卡那里。两人孩子气的恶作剧似乎让她稍稍放松了一些,少女好像正饶有兴趣地听着。 那是十七年前的事了。这个小姑娘当时恐怕刚刚庆祝完自己的一岁生日。 瑞贝卡照巴瑞所说的那样,在吉尔和克里斯到达之前没有再提起刚才的话题,不过大卫也深知她对那件事的内容可能并不是很在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调整自己的心情,实在是非常惊人的能力。就连大卫自己都不能做得像她这么好。 自从接到S.T.A.R.S副指挥官亲自打给他的电话之后,大卫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他对组织强烈的感情使得那种明显的背叛就像一股挥之不去的恼人气味一般一直缠绕着他。他已经加入这个集体二十多年,自尊心、目的意识、纯粹的清廉志向,将这些大卫年少时所缺乏的资质灌输给他的正是S.T.A.R.S。 这就是所谓的为了组织而生存的人,至于自己的人生理想以及其他的毕生追求仿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被他完全抛弃。他们到底花了多少钱?安布雷拉用多少钱买去了S.T.A.R.S的自尊心? 将这些愤怒的情感拂开之后,大卫再次集中精力对瑞贝卡注视起来。如果自己得到的情报准确无误,那么不仅时间紧迫,而且非常缺人手。就现阶段而言,还是让瑞贝卡去做这件事相对比较重要。从那成熟冷静的处世方式来看,她既不会畏畏缩缩也不会甘受命运的摆布,同时她还相当聪明,从那明亮的双眸里不断散射出充满才华的光芒。巴瑞也告诉过大卫,瑞贝卡在斯宾塞别墅里执行任务时从头到尾都表现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如果她真像报告书里所说的那样优秀,也许在面对人造病毒时能够发挥出超乎自己想像的资质。 不过归根结底,前提是她得愿意在今后身处一个极端危险的环境。 这的确是个问题。瑞贝卡在S.T.A.R.S待的时间并不长,因此就算她知道了出卖同伴这种卑劣的行径,也不会对今后的工作完全丧失信任感。刚才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过乐观了。关于这件事,最好的方法是让S.T.A.R.S全体成员…… 大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一定是Alpha小队剩下的两个人到了。巴瑞站起身前去开门,大卫则把手伸向腰间,警惕地握紧了贝雷塔手枪的握柄。看到走进来的正是他等待的人时,大卫稍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十分有礼貌地向他们打招呼。 “这两位是吉尔?瓦伦蒂安和克里斯?雷德菲尔德,旁边这位是缅因州S.T.A.R.S埃克塞特支部负责军事战略的大卫?特拉普队长。” 如果大卫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克里斯是一名狙击手,吉尔则十分擅长秘密潜入住宅。根据巴瑞的说法,飞行员布拉德?维克斯好像在斯宾塞别墅事件之后立即离开了浣熊市,不过那算不上什么损失。从搜集到的各种情报来判断,那个人完全不值得信任。 大卫分别与两人握过手之后,所有人都坐在了椅子上,巴瑞随即向大卫点点头。 “大卫是我以前的同事。完成新人训练之后,我们在同一个小组待了两年。大约一个小时之前他突然出现在我家大门口告诉我有事情转告,而且时间紧迫,一刻也不能耽误。大卫,可以开始了吗?” “想必各位已经知道,巴瑞在大约六天以前给S.T.A.R.S各个支部都打了电话,询问总部是否通知了各地在这座城市发生的惨剧。我也是其中一名接到电话的人,那是我第一次听说。之后我便查出纽约总部没有向任何地区对你们的事件做出通告,没有发布任何警告或是命令,而且S.T.A.R.S也没有发布任何与安布雷拉相关的报告。” 克里斯和吉尔面带不安地互相看了一眼。 “也许是因为总部的调查还没有完成吧?”克里斯显然不想让事情变得如此糟糕。 但大卫摇了摇头:“巴瑞打来电话后的第二天,我就直接去找副指挥官谈话。我故意没有提及巴瑞告诉我的情况,只表示听到有传闻说浣熊市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询问他是否知道具体的情形。当时我就是那样开口的……” 大卫脑海里不知已经重演了多少次当时的情景,他看着身边的其他人,轻轻叹了口气。 他一直想找出一个解决问题的新对策,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 “副指挥官虽然没有断然否定这种说法,但同时也告诫我这件事在官方正式公开之前不要泄露出去。我想就算对外公开也只会提到在浣熊市发生的直升机坠毁事故。而且他还提到S.T.A.R.S的生存者似乎对资金方面的问题非常气愤,并指责那些人打算把任务失败的责任推给安布雷拉。” “但那全都是骗人的!”吉尔气愤地说,“经过调查,我们已经知道了凶杀案的真相……” 大卫打断了她:“巴瑞已经告诉我了,你们最终查出凶案其实是由实验事故造成的。安布雷拉正在研究的T病毒不知什么原因发生了泄露,研究人员感染之后就会变成凶恶的杀人狂。” “没错。”克里斯应道,“我知道这听上去十分荒唐,但我们当时就在现场,并且亲眼看到了那些怪物。” 大卫点点头:“我相信你们所说的话。不过巴瑞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时候,一开始我还有些无法接受。就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这的确有些‘荒唐’。但给纽约总部打过电话之后,情况发生了重大改变。巴瑞和我是多年的好朋友,如果安布雷拉真与这些惨案没有任何联系,他绝对不会拼命追究他们的责任。他告诉我就算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追查到底。” “可是……如果真像汤姆?卡兹副指挥所说的那样,背后其实没有任何阴谋的话……”克里斯问道。 大卫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不得不考虑另外几种可能性:要么组织本身也是受害者,要么S.T.A.R.S的其他成员也像你们的队长威斯克那样站到了安布雷拉那一边。” 听完这几句话,所有人都受到了非同寻常的打击,整个屋子陷入暂时的沉默中。大卫清楚地看到他们表情中隐含着的愤怒和混乱,并对此十分理解。根据他刚才所说的情况,S.T.A.R.S的高层似乎在按照安布雷拉的指令行事,要不就是已经被收买——不管是哪一种,对身处浣熊市的S.T.A.R.S生还者来说,他们几乎是赤裸裸地面对着来自安布雷拉的一切袭击。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误会就好了…… “三天前,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现有人跟踪,于是我先发制人,把他给捉住了。”大卫平静地说道。“虽然没弄清楚那个人究竟是谁,但他应该是安布雷拉派来的。可能是因为我给纽约总部打了个电话吧。” “你把这件事告诉帕尔米埃利了吗?”吉尔问道。 大卫点点头。S.T.A.R.S的司令官绝对不是一个会接受贿赂的人,何况大卫刚刚加入组织时就和马尔科?帕尔米埃利在同一个小队。 帕尔米埃利在中东指挥一次绝密行动,所以这几个月都不在——这是他的秘书告诉我的。不过也有传闻说他在这段时间已经准备好了离职手续。” “这也跟安布雷拉有关吗?”克里斯问道。 大卫耸了耸肩:“这几年安布雷拉给S.T.A.R.S捐了不少钱,因此两者很有可能接触过。如果要让S.T.A.R.S停止继续搜查,罢免帕尔米埃利,对他们明显有很大好处。” 大卫环视了一圈整个房间,想看看其他人是否做好了面对今后行动的思想准备。巴瑞的两只手都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就像是第一次见到那些队友一般盯着他们。吉尔和瑞贝卡则陷入了沉思,似乎对大卫的话深信不移。对两人来说这样的思考方式似乎相对比较能节约时间。 克里斯已经站了起来,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年轻的面孔被愤怒染得通红。 “也就是说,我们不仅失去了当地居民对我们的信任,也不用指望援军,而且还要被盖上叛徒的烙印。对安布雷拉的调查无法再继续,我们被谎言和危险包围。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穷途末路?” 年轻的Alpha小队成员并不是将愤怒的矛头指向大卫,所以后者也没有对他的这种举动感到生气。安布雷拉的阴谋,S.T.A.R.S的腐败——他是在对这些感到愤怒,而自孩童时代结束后便再也没有入侵过大卫的无力感让他非常不快。 还是别想这些了,继续吧。 大卫也站了起来,他看着克里斯,对在座的全体成员开口了。这是他没有事先告知巴瑞的内容:“实际上,这件事还有转机。在缅因州的海岸线某处有一座安布雷拉的设施,那里面好像也在进行某种病毒的实验——而且也和这里一样失去了对那种病毒的控制。” 听到这番话,瑞贝卡由于太过震惊而睁大了眼睛。大卫面向她接着说道:“我在没有得到S.T.A.R.S许可的情况下独自组建了一支小队,瑞贝卡,我希望你能参加。” 第二章 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大卫身上,克里斯更像是被人对着胸口猛击了一拳似的。因为他这段时间正在搜集跟S.T.A.R.S有关的情报,但没想到他们竟独自采取了行动——而且这次是另外一个研究所?再加上……这个男人居然还要带瑞贝卡一起走? 大卫继续说了下去。那双黑色的眼珠依然盯着Bravo小队最年轻的队员:“这件事我只跟自己队伍中最信任的队友提起过,最终有三个人决定参加。一开始之所以隐瞒并没有骗你们的意思,而是因为这个任务实在太过危险。况且在没有S.T.A.R.S支援的情况下,我不敢保证能够切实封锁那所研究机构。但如果只是潜入其内部,找到T病毒存在的确凿证据,并在被发现之前撤出的话……” “我们全部都去。”巴瑞的语气十分直接。 吉尔就像个大姐姐一样将瑞贝卡抱到怀里,同时也点了点头。看到满脸通红、表情混乱不安的瑞贝卡,克里斯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克莱尔。并不仅仅因为她俩的背影相似。克里斯的亲妹妹克莱尔和瑞贝卡一样机智,待人十分体贴,同时也不乏勇气。斯宾塞别墅事件结束之后,克里斯慢慢变得想要保护年龄最小的瑞贝卡不受伤害,毕竟已经有那么多队友失去了生命。约瑟夫、理查德、肯尼斯、佛斯特、恩里克——以及老朋友比尔?拉彼得森,绝对不能忘掉这些人。尽管还没有找到拉彼特森的遗体,但克里斯确信他一定已经被安布雷拉灭口了。虽说瑞贝卡并不是完全没有保护自己得能力,但…… 混蛋,瑞贝卡毕竟是小队的成员,我们一定要跟着她一起去,不然到底该怎么办。 可大卫面对众人的热情却微微摇了摇头:“你们听我说,这次并不是什么正式的任务,因此我决定小队成员只有五名。瑞贝卡具备在搜寻病毒及其相关资料时所需的必要知识,而且也很清楚调查前需要进行的准备工作。” “那么就把你的队员叫到这里来,让我们代替他们跟你一起回去。这个地区的调查交给他们办就行了……” 再次坐在椅子上之后,大卫面无表情地盯着克里斯:“你告诉我,在这个地方收受安布雷拉的脏钱,帮助他们隐瞒研究真相的都是些什么人?” 克里斯不经意地朝同伴们所在的位置瞟了一眼,认识到自己这种混乱状态的坏处,然后再次回过头面对大卫:“我们想到了几个人。首先是安布雷拉的雇员,然后是警察署的艾隆斯署长以及他的几名部下……” 大卫点点头:“另外,在S.T.A.R.S内部好像也有人受贿,你觉得会是谁呢?” 克里斯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我们应该与FBI取得联系,让内政问题的负责人去啊S.T.A.R.S和浣熊市警察……” 巴瑞打断了他的话:“也试着联系一下S.T.A.R.S的其他支部。在浣熊市以外的地方,一定也有人对安布雷拉接管调查这件事相当不满。” 大卫再次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们明知有危险但还是愿意尽全力阻止安布雷拉的行动?” 克里斯带着微怒的表情皱起了眉头:“当然。我们没有理由待在这里任人宰割。一旦T病毒再次泄露,不知道还会发生怎样的惨剧!” “那么你能详细说明一下这种病毒的种类吗?”大卫平静地问道。 克里斯张开嘴想要反驳,但突然又像改变了主意似的重新把嘴闭上,带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瞪着大卫。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回答:“你问瑞贝卡不就知道了。”克里斯很清楚大卫这样问一定有什企图。 果然,大卫又站了起来,在环视几人之后用强硬的,不容争辩的语气开始陈述:“我们必须阻止安布雷拉——这一点我十分清楚,但同时也请你们不要把现实情况判断得过于乐观。他们切断S.T.A.R.S与我们之间的联系,而且本身是一个拥有价值数十亿美元资产的超大型企业,因此就目前而言,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我们的成功必须建立在充分发挥每一个成员自身特长的基础上,这才是我们最终能否击垮安布雷拉的关键。” 或许大卫也很清楚必须要说服眼前这位年轻人,因此他冷静地看着克里斯:“你、还有吉尔和巴瑞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况且你们在S.T.A.R.S里待的时间比瑞贝卡要长。所以我希望你们能留在这里继续潜伏,调查当地警察与安布雷拉之间的联系。另外,如果还能找到抱有同样想法的其他的S.T.A.R.S成员,当然再好不过。” 说完,大卫再次面对瑞贝卡:“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今天晚上就立刻起身前往缅因州。根据我掌握的情报,那里好像已经失去了控制,而我的小队正在当地待命,因此最好在明天傍晚之前动身。” 整个屋子又一次被沉默包围,只有天花板上的排风扇还在嗡嗡地响个不停。尽管克里斯的怒气还没有完全消退,但他从这个人的论述中找不出任何漏洞。自己的确应该去完成他所说的那些工作,而且不论自己反对与否,最后是否前往缅因州都得由瑞贝卡自己决定。 “你现在掌握了什么情报?”吉尔一边沉思一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缅因州那个研究所的?” 大卫把手伸向旁边的一个破旧的公文包,在里面翻找了一阵之后拿出一个文件夹。 “这件事本身感觉挺不可思议的,我对此也很有兴趣。希望你们之中有谁能帮我解答一下其中的疑惑……”他一边说,一边在咖啡桌上展开了三张纸。其中有两张像是粘好的剪报,另外一份则是一张简单的表格。 “在与总部联系之后不久,便有一名自称与S.T.A.R.S关系很好的人来找我,他说自己名叫特兰特,然后交给我这些文件。” “特兰特!”吉尔吃惊地喊了出来,然后睁大眼睛把头转向克里斯。而那位年轻的Alpha小队成员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速度,他差一点就忘记了这位神秘恩人的存在。 正是他提醒吉尔要注意叛徒,也是他将我们所在的地点告诉了布拉德…… 大卫一脸不解地看着吉尔:“你认识那个人?” “在我们去救援Bravo小队之前,一名自称特兰特的男子向我们提供了斯宾塞别墅的情报,而且还提醒我注意威斯克。他非常了不起,但是非常神秘——与你所说的一样,我们也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对安布雷拉十分了解,从他那里得到的情报总是能发挥巨大作用。” 巴瑞也点头表示同意吉尔的说法:“根据布拉德?维克斯的说法,威斯克在启动自爆装置之后,特兰特立刻就把别墅的坐标告诉了他。要是没有他,我们一定会被卷进那场爆炸里。” 当全体成员都围在咖啡桌旁仔细观察那些文件的时候,克里斯忽然表情痛苦地抱住脑袋,就像是有严重的头疼一般。S.T.A.R.S如今对安布雷拉唯命是从,缅因州还有另外一个T病毒研究所在运转——而这回是又一次突然出现的神秘救星特兰特,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揭开安布雷拉内幕的战斗就像是一场决不允许失败的赌局一样。 自己只能接受这场赌博——一但究竟是谁设下了这场赌局?输掉之后自己又究竟会失去什么? 再次想起妹妹克莱尔之后,克里斯感觉自己满脑子都是跟安布雷拉有关的事,他无奈地看了看瑞贝卡。 看着S.T.A.R.S成员们热心地调查从特兰特那里得到的情报,大卫认为不管那名神秘男子之前似什么形式与S.T.A.R.S接触过,都不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名叫特兰特的男子以前应该是情报搜集方面的专业人员,不过大卫自己怎么也猜不出他究竟是哪种专家。 那名男子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对付安布雷拉?他从中能获得什么利益? 大卫想起了五天之前与特兰特的那次简短会面,于是他开始在记忆中仔细查找有没有解开谜题的线索或是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自己是在深夜回的家,进门不久他就来了,当时正下着雨…… 电闪雷鸣,雨滴猛烈地撞击着玻璃窗,连续不断的拍击让轻微的敲门声变得很不明显,那是一个典型的夏日暴风雨之夜。 S.T.A.R.S埃克塞特支部的成员一般不会直接去参加战斗,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办公室处理各种事务,悠闲地享受着这个夏天。大卫因为要参加Bravo小队的犯罪现场模拟演习而出差到了新罕布什尔州,当时他正一边设想演习最后一天的内容一边打包自己的行李——然后便接到了巴瑞的电话以及第一次预感到总部发生的异常变化。 第二天,大卫往各地的支部打了电话,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告诉他没听说过巴瑞转告他的事,之后他便开始仔细检查与安布雷拉公司相关的各种文件,直到深夜才回家。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他慌张地闪进了阴暗微冷的房子里。当时那种阴冷的气氛和大卫郁闷的心情几乎完全一致。灌下一杯苏格兰威士忌之后,他瘫倒在沙发上,开始思考这几天来自己遭遇的重重变故,大脑一片混乱——说谎的究竟是自己的老朋友巴瑞,还是副指挥官呢…… 由于敲门的声音很小,再加上那些雨点极富规律地打在房顶上时发出的响声完全盖过了木质大门被敲响的声音,因此一开始大卫并没有听到那些叩击。但“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大。 大卫皱着眉头抬手看了看表,然后一边思索有谁会在大半夜来找自己一边朝大门走去。自己一直是独身,没有什么家人。一定是跟工作有关的事,不然就是在这附近发生了交通事故,有人来求援…… 大门发出喀喇一声被打开之后,他看到一名身穿黑色防雨短外衣的男人站在门廊里。他浑身都湿透了,满是皱纹的脸上不断有水珠往下滴落。_ 这名陌生男子对着大卫笑了笑。那是一副只有在面对熟人时才会有的亲切面容,眼睛里充满着熠熠生辉的笑意。 “请问是大卫?特拉普吗?” 大卫上下审视了男子一番。他个子很高,身体偏瘦,应该比自己年长一些,大约有四十二、三岁。可能是因为雨水的关系,满头黑发全都贴在了头皮上,戴着手套的两只手抱着一只用马尼拉纸做的大信封。 “我就是。”- 男子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我叫特兰特,这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大卫暗自戒备,不清楚把那件东西接过来对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仔细看了看那只对方递到自己面前的信封。假设特兰特是一名危险人物……可不管怎么看他对自己都没有任何恶意。不过这毕竟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如果要接受什么东西的话还是选择熟识的对象比较好。 “我们之前在哪儿见过吗?”大卫问道。 特兰特微笑着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过我知道一些跟你有关的事,特拉普先生。同时也很清楚你即将面临的问题。从现在开始,一切可能帮助你的因素对你来说都是非常必要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想你大概是找错人了……” 打开那只信封后,笑容突然从特兰特脸上消失了,深黑色的眼睛稍稍眯起了一些:“特拉普先生,雨还是下个不停,请你先把它收下吧。” 一头雾水,同时又突然变得有些焦躁的大卫打开大门,接过了那只信封。他刚把东西稳稳地拿在手上,特兰特便立刻转身离去。 “请等一等……” 那人就像没有听到大卫的挽留一般,迅速走到房屋的拐角处并转过弯,消失在了被雨水浸湿的建筑物的阴影中。 大卫带着困惑的表情手握信封站在大门口,他再次抬起头看了一眼漫天的雨水和昏暗的街道,随即转身回到屋内。在打开信封确认了里面的内容之后,他立刻后悔没有追上特兰特问个清楚——不用说,现在追出去肯定已经来不及了。 尽管已经晚了一步,但他到这里来找自己的理由十分清楚。特兰特是一位掌握着S.T.A.R.S以及安布雷拉双方情报的人——那么他又是在为谁工作?为什么要将我选为联络对象。 当吉尔和瑞贝卡在查看地图的时候,克里斯和巴瑞则把注意力放到了报纸新闻的复印件上。消息一共有四则,全都是关于最近发生在缅因州海岸小镇卡利班海湾附近的事件。其中有三件是当地渔夫的失踪案,从措辞来看他们似乎已无生还的可能。另外一则消息带有一丝幽默的意味,与在海湾地带出没的“幽灵”有关。上面说有几位居民好像在深夜听到了“从地狱传来的叫声”,十分神奇。不过负责报道的记者在文章最后以调侃的语气建议那些听到叫声的人在睡觉之前最好不要服用一些奇怪的漱口药。 如果不知道这些事跟安布雷拉的关系,那的确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地图上绘制着小镇正南面广阔的海岸线,可以俯瞰到整个海湾。接到巴瑞的电话之后,大卫带着疑问利用S.T.A.R.S的电脑系统访问了埃克塞特的图书馆,找到一些跟那个地区有关的事。那个地方有些偏僻,这几年一直被一个不知名的组织管理着。海湾北部的绝壁因为海浪的侵蚀而形成了无数洞穴,山壁顶端还有一座废弃的灯塔。 根据特兰特提供的地图,在灯塔正下方隐藏着几座建筑物,与月牙形海湾南端的小型码头相连海湾的内陆部分有刻着花纹的分界线石碑贯穿南北,那应该是围墙吧。地图上用黑字写着“卡利班海湾”,下方还有一行小字“UMB研究、实验所”。 特兰特交给大卫的第三份文件让他怎么也猜不透,那是一张总共写有七个姓名的表格。莱尔?阿蒙、阿兰?基耐森、汤姆?阿森斯、路易斯?萨曼、尼古拉斯?格里弗斯、威廉姆?柏肯、蒂芙尼?陈。 最下方是一段诗一般的话,纸张中央还打印着几个装饰性文字。吉尔拿过这张纸再次仔细读过之后,不禁笑出了声。她看着大卫说:“看来没错。特兰特也在这座城里给过我同样的东西。他好像很喜欢让人猜谜。” “什么意思?” 吉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嗯……这七个人里有一个在特兰特交给我的资料中也提到过——威廉姆?柏肯。其中至少有好几名都是在斯宾塞别墅里的研究者,所以这些人一定都是安布雷拉的雇员。斯宾塞别墅被炸毁时,柏肯好像并不在里面,至于其他名字我就没什么线索了……” 大卫表示认同:“我虽然在S.T.A.R.S的数据库里搜索过这些人的名字,但没有一个符合条件的。那么剩下的人……这也是一种谜题吗?” 吉尔再一次把目光集中到纸张上,微皱起眉头开始阅读。 接到阿蒙的信息/蓝色系列/输入答案得到钥匙/调换文字和数字/时间的彩虹/不要数/用蓝色进入 正当吉尔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信息的时候,瑞贝卡把那张纸拿了过去:“特兰特交给我们的文件一般来讲都不会是伪造的,而且就上一次的经验来看,其中一部分还与暗藏着秘密与陷阱的斯宾塞别墅有关系。这次应该也一样,与你们发现的东西一定有联系……” “那我们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看着瑞贝卡。少女脸色苍白地盯着那张纸,用混杂着不安与绝望的表情面向大卫:“里面有尼古拉斯?格里弗斯这个名字。” “你认识他?” 苦恼清楚地写在脸上,她抬起头看了全体成员一眼:“是的,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格里弗斯在生化学界相当有名,是一位堪称天才的科学家。”瑞贝卡用满是恐惧的痛苦眼神望向大卫,“如果这个人在为安布雷拉工作,那么我们必须要重新认识T病毒的蔓延态势。他是分子病毒学的天才——如果格里弗斯仍然在世,那么他无疑有能力打破常规,制造出新的病毒。” 说完,少女再次注视着那张名单,她的胃部就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不停搅动着她的神经。 格里弗斯博士还活着……而且有可能与安布雷拉合作。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吗? “可以跟我们讲讲格里弗斯博士的事吗?”大卫问道。 瑞贝卡突然感到喉部十分干渴。她把手伸向刚才巴瑞递给她的水杯,将剩下的清水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之后再次看着大卫:“关于病毒研究,你了解多少?” 大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完全不懂。所以我才会来这儿。” 瑞贝卡点点头,开始思考到底该从哪儿讲起。 “我明白了。病毒在开始进行复制后,成熟的病毒分子就变成被称为‘维里昂’的物质——所谓“维里昂’是病毒所具备的特殊要素,可以将自身的染色体组复制到其他生命细胞之中。所谓染色体组就是细胞最微小结构所拥有的一组染色体。按照巴尔的摩分类法,病毒总共被分为七类,每一类传染的方法都各不相同。但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开始,加利福尼亚大学的一些学者便开始主张有第八种病毒存在。简单来说,这是一种以dsDNA和ssDNA为基础的病毒,只要接触就一定会感染。而倡导这一学说的正是格里弗斯博士。他先后发表过多篇论文,尽管学界并不认可他的理论,但光从理论的角度来看,那的确是相当了不起的研究。以前我出于兴趣读过一部分格里弗斯博士的著作,他的确是个天才。尽管生化学界至今仍然不承认博士的研究,但关于在向没有线状染色体组的细胞质内注入病毒特殊附着物质的研究……” 在注意到其他人全都带着一副完全不知所云的表情之后,瑞贝卡立刻停止了喋喋不休:“对不起……不管怎么说,虽然格里弗斯在寻找证据证明自己的学说过程中突然放弃,但还是有很多人十分期待他发表新的言论。” 吉尔皱着眉头打断瑞贝卡的话:“这些东西你都是在哪儿学到的?” “学校啊。我的老师中有一个人对科学史的喜爱程度相当惊人。已故科学家的学说……以及丑闻都是他关心的内容。” “能具体说说吗?”大卫问道。 “那接下来就说说格里弗斯博士的事,他好像后来被大学开除了。根据瓦可斯博士,也就是我的老师的说法,格里弗斯博士好像是因为服用一种叫甲基苯丙胺(译注:也就是冰毒)的毒品而被大学正式解雇的——不过也有传闻说,他是在自己的研究室里与两个学生一起进行观察人体在服用甲基苯丙胺之后究竟会发生何种变化的实验。关于这件事的真相那两个学生并没有做出说明,因为其中一个后来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另一个则自杀身亡,因此再也没有人能拿出证据证明那些传闻的真伪。从那以后,听说再也没有任何机构雇用过格里弗斯博士——也可以说,那件事发生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人听说过跟尼古拉斯?格里弗斯有关的任何消息。” “但那件事应该还没有结束吧?”大卫开口询问。 瑞贝卡勉强地点点头:“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一天,华盛顿警方冲进一个秘密的研究所,在里面发现了三具男性的尸体。三个人的死因都是马尔堡出血热,也就是说他们感染了地球上致死率最高的线性病毒。这几个人在死亡之后过了好几个星期才被发现,是尸臭让附近居民不堪忍受,最终报了警。警方根据在研究所里找到的论文认定这三个人全都是尼古拉斯?丹博士的助手,是那位博士欺骗他们说这是一种无害的感冒病毒,故意让他们感染上的。而丹博士就可以借此机会观察糊种病症是否能得到有效治疗。” 说到这儿,瑞贝卡将双臂牢牢交抱在胸前,慢慢站了起来。被当成实验白老鼠的助手们一定承受了常人难以想像的痛苦。瑞贝卡以前曾经看过一些照片,它们真实记录了感染马尔堡出血热病毒的人会有怎样的症状。 首先是头痛,仅仅几天之后症状就会恶化到十分恐怖的阶段。发高烧,血液凝固,大脑受损,从身体上每一个“洞”里涌出大量鲜血——最后死在自己形成的血海之中。 “那么,你的老师认为那位学者就是格里弗斯?”吉尔平静地问道。 瑞贝卡努力抹去头脑中浮起的那些地狱一般的景象,用从老师那里听到的话作为这次对话的结语:“格里弗斯博士的母亲在嫁给博士的父亲之前就姓‘丹’。” 巴瑞像是在吹口哨一般发出了细微的一声“咻”,吉尔和克里斯则不安地对望了一眼。大卫仍然用他那冷峻的,读不出任何感情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盯着瑞贝卡。而喜爱生物化学的少女则感觉自己无论何时都能理解大卫真实的想法。 这个故事对整个事件起不到什么改变作用。就算知道了有格里弗斯那样的人参与其中,瑞贝卡还是会跟大卫一起到卡利班海湾的研究所去。 避开大卫那充满询问的热忱视线之后,瑞贝卡注意到了伙伴们脸上的不安,他们也在窥探少女的态度。自从在斯宾塞别墅经历了让她犹如置身于冰窖一般的夜晚之后,对瑞贝卡来说,他们就像是自己的家人一样。她真的不想离开这里,不想让他们再次与危险为伴…… 但同时她也很清楚大卫所说的话,没有S.T.A.R.S的支援,我们无论逃到哪里都很难保证自身的安全。而且这次任务是发挥自己专长的绝佳机会…… 她相信,生存下去是自己勇敢应战的惟一理由——但一想到有可能得到那神秘的T病毒,雀跃不已的心情就让她浑身抖个不停。比世界上其他任何人都早一步调查突然变异体病毒,并按其效果分类,甚至还可以将它的维里昂分解成病毒蛋白质外壳的最小单位。这实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良机。 瑞贝卡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道:“我愿意去。什么时候出发?” 第三章 听到瑞贝卡说出这句话,吉尔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跳变快了。虽然之前心脏跳动的速度也不算慢,但她还是没有对这变故做好心理准备。尽管瑞贝卡的决定稍稍有些仓促,但毫无疑问,这是她自己的选择。看来瑞贝卡比她的外表要坚强许多。 在巴瑞家开阔起居室里的队友出于慎重的考虑,没有一个人开口评论她的这一决定。过于紧张的克里斯紧闭双唇,仍然盯着那幅卡利班海湾的地图看个不停。朝窗户走去的巴瑞也是一言不发,把视线投向了窗帘另一边。 担心瑞贝卡是理所当然的。从她刚才的描述来看,格里弗斯博士无疑是一个疯子。但是……如果交给我们去办,她就不会感到困惑了吗? 瑞贝卡很明显和大家一样,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出事,这是很正常的。如果说别墅爆炸之后那段郁郁的日子里有什么事能让人稍稍感到欣喜的话,那就非与这位Bravo小队的年轻医务兵相识相知莫属。少女始终坚信就算调查被终止,众人也一定能有机会与安布雷拉对抗,并且将这种信心传达给其他每一个幸存者,以此维持队伍的士气。毫无疑问,瑞贝卡是优秀的——但她从没像刚才那样炫耀过自己生化方面的知识,也没有在介绍T病毒时摆出一副“教师”的姿态。 瑞贝卡看着眼前的三名男子,显得稍稍有些困惑。大家都因为她的明确决定而有些不知所措。也许是因为瑞贝卡太过年轻了…… 男人就是这样。瑞贝卡年纪小、可爱,而且比其他任何一位队友都聪明——但年轻和可爱之外的优势却常常被忽略。 吉尔看着瑞贝卡,像是在鼓励她一般微微笑了笑。吉尔在瑞贝卡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一名十分专业、而且非常厉害的小偷。吉尔之所以会担心这位少女,大概是因为喜欢上她那种性格了吧。对方还只是一名年轻的女孩,所以即便看到她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吉尔也绝对不会吃惊。 瑞贝卡也用微笑回应了吉尔,走过来坐在年纪长她几岁的女子身边。大卫有些踌躇地面对刚刚加人自己队伍的瑞贝卡,轻轻点了点头。 “嗯,很好。如果搭二十三点去班戈的飞机,就能赶上另一架班机到埃克塞特郊外的演习基地去。战略方面的概要就在这里告诉你。在去飞机场的途中顺路去取你放在公寓里的行李。” 瑞贝卡点了点头。巴瑞打开窗户之后回到众人身边,斜靠着长沙发。他将两只手交抱在胸前,对着大卫扬了扬下巴。 “你还真是个谋略家。”巴瑞的口气显得若无其事,“为什么不让我们去?” 这两个人一直相互尊重着对方。感觉到这一点之后,吉尔更加欣赏眼前的大卫。她很少信任一个人,但即便巴瑞在斯宾塞别墅中犯下了那些错误,但她仍然相信这位魁梧的队友——另外,巴瑞似乎也非常信任大卫?特拉普的能力。 “我并没打算接管指挥权。”大卫答道,“关于如何应对眼前这种状况,我个人有一些想法。毕竟从知晓S.T.A.R.S的背叛到现在,已经过了七天……多少有些时间让我思考对策。老实说,这次的事情给了我不小的打击。” 当他说到“背叛”这个词的时候,语气变得十分痛苦。可以明显地看出,大卫直到现在仍然不肯接受S.T.A.R.S已经变成安布雷拉的爪牙这一事实。 说不定克里斯和巴瑞也是这样想的。因为那两个人加入S.T.A.R.S的时间比吉尔和瑞贝卡要长得多…… 吉尔确实对S.T.A.R.S被轻易笼络和控制感到相当不满和失望,但这并不是她决心打垮安布雷拉的根本原因。她在玛吉姐妹被残害的那一天就已经决定了自己今后要踏上的道路。幼小、无助的姐妹俩根本就没犯任何错,却成为了T病毒最初的牺牲者。那两姐妹可以说是她最好的朋友。 吉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件上来,将玛吉姐妹的身影抛出自己的大脑。如果没有加入S.T.A.R.S,工作对她来说一定会变成一件非常艰难的事。虽说不是绝对不可能,但如果事情真变成那样的话,吉尔也不得不承认达成自己目的的可能性几乎无限接近于零。可即便如此,哪怕明知会失败,她还是要参加战斗。 这与胜负没有关系。不管用何种方式,她都决心要让安布雷拉遭到报应。 巴瑞那粗犷的嗓音打破了小屋内的沉默,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们通知媒体怎么样?不是当地的,而是全国范围内的……” 大卫一边摇头一边失望地叹了口气:“我也想过。这个点子不错,但我们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 “没错。但如果媒体关注此事的话,至少可以让安布雷拉不敢对我们下手。” “事情没那么简单。”吉尔说,“如果出动S.T.A.R.S的话,他们可以干掉任何人。何况我们并没有证据……或许连一份街头小报都不会登载这种消息。” 吉尔刚才的话让众人想起他们所经历的实在是一件听上去太过荒唐的事件——如果没有亲眼 被当作生化武器的恐怖怪物由一种可怕的病毒制造,这种病毒的泄露事故让无数人类变成了丧尸……而开发这一病毒的大型企业则雇用了一些疯狂的科学家企图掩盖事故真相。如果把这当作 “对了,我们曾提到过希望成立另外一个类似S.T.A.R.S的组织。”克里斯开口了,“从前一起接受培训的成员里有几个合适的人选。而且巴瑞的人脉也十分广。” 大卫点点头表示同意:“没错,你们先去办这件事。不过到底要如何与他们接触是一个难题。支部的电话肯定已经被窃听了,尽量让安布雷拉晚一些知道我们的计划。而且遗憾的是,S.T.A.R.S的资料我们可能用不了太久了 。” “能找个人帮我们介绍吗?”吉尔说,“和S.T.A.R.S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克里斯突然笑了起来:“我在空军服役时认识的一位好友目前在FBI部长杰克?汉密尔顿那里工作。虽然我不太了解汉密尔顿的为人,但彼德提到过他是一个正直的长官。更何况他还欠我一个人情。” “太好了。”大卫说,“应该能请求那个人调查一下本地的警察。如果我们能在缅因州的研究所拿到关键证据,就可以把它交给 你的朋友,让他展开联邦等级的全面调查。” 尽管这像是一个好主意,但吉尔对这种商量的方式本身感到有不满。她想参加行动,与S.T.A.R.S候补队员接触,之后再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待另一边调查的结果,这根本是在浪费时间。也就是说瑞贝卡正冒着生命危险进行调查时,自己却要在安全的地方待 命。这简直比严刑拷打还要让吉尔难以忍受。 “除此以外,我们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可以做吗?”吉尔问道。 大卫点点头:“是的。但考虑到当地政府已经卷入了这次事件,因此在行动中难免受到诸多牵制。我也考虑过直接潜入安布雷拉总部的计划,但不管怎么想,那都太过危险。就目前而言,还是先从一些小事做起比较好。不过我仍然认为你们三人应该尽快躲起来。另外,你们能做的除了查出特 大卫脸上浮起一个轻笑。与特兰特见过面的吉尔非常理解大卫的疑虑。那位不明身份的支援者也给她留下了相当谨慎的印象。 “根据我的设想,在我们能够找到的事物里一定有他十分想要得到的董绪,除此以外不可能有别的解释。”大卫接着说,“但他仍然值得我们去调查。此外,还必须决定集合的地点,我们……” 大卫突然把脸朝另外一个方向转去,于是他那音乐一般的语音也就此中断。众人的耳朵里一片澄净。吉尔则为此感到有不安。 从巴瑞打开的那扇窗子外传来几下“沙沙”的草声。 是安布雷拉的人。 “趴下!”吉尔大叫一声,猛地将长沙发推倒,在窗户被打碎的那一瞬间将瑞贝卡扯了进来。轻薄的窗帘由于自动步枪的射击而 飘到一边,将整个窗口完全敞开。 大卫在自己所坐的那把椅子被子弹击中的瞬间便已经抽出武器趴在了地板上。在从窗口喷出的烟雾延长线上,不断有椅子、沙发 的填充物以及墙壁的石灰以及木材被击飞。 混蛋,是那家伙吗? 攻击停止了一瞬间。紧接着,后门的窗户也发出了破裂声。 “巴瑞!把灯打掉!”大卫大吼起来。他话音未落,巴瑞便已经朝前方冲了出去,顶着震耳欲聋的步枪扫射声举起了心爱的柯尔特左轮手枪。 邦!邦! 屋里暗下来之后,巴瑞开始环视四周,观察这次袭击的情况。玻璃碎渣就像雨水一样不断倾泻而下,还有一些灯光从走廊漏进这个黑暗的起居室里。短暂的沉静之后,又有一片密集的弹雨被射了进来。 克里斯匍匐着朝走廊爬去,然后用流畅的翻转、开枪动作将剩下的光源打掉。起居室变得漆黑一片,自动步枪的射击随即停止。 大卫清楚地听见从厨房里传来踏着无数玻璃碎片的脚步声,但很快便消失了。侵入者一定是在等待后续的进攻队员跟上自己吧。 此外,还有两人在房间的出入口警戒。厨房门,大门口的走廊,以及窗户外…… 又一个脚步声在厨房响起,显得有些仓促,但立刻又停了下来。那两人是在等待其他的队友汇合,还是在观察我们的动向呢?大卫的脑中飞速闪过无数的理论和选择,他在仔细筛选。 ——到二楼去,挨个把他们引过来? ——在屋里点火? ——绕过他们,从房屋另一边逃走? ——在武器方面对方有明显的优势。如果他们配备了夜视设备的话,我们就会变成活靶子。不行…… 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不能让他们进入这个房间。这里没有任何物体可以提供掩护。 当巴瑞那弯着腰的巨大身影走近大卫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自己右侧的动静。大卫将目光投向咖啡桌的另一边,克里斯和吉尔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两人全都蹲在地上,稳稳地将手枪握在手里。以克里斯的经验来看,他一定正凝神监视着走廊。 巴瑞家位于整个街区的尽头,紧邻树木茂密的公园。如果能逃出房子,潜进公园的森林里…… 没主意了。但就算是个坏点子也比呆在这儿坐以待毙要好,而且他们也没有时间考虑后备计划。 “地下的门怎么样?”大卫低声问道。 巴瑞那一贯粗沉的声音此刻也显得有些紧张。 “嗯?” 不行,一定有人把守。只能从二楼走。 “那就穿过公园吧。”大卫用极快的语速小声说,“你告诉吉尔和克里斯,等我发出暗号后就掩护你和瑞贝卡上楼。你们上去之后从西面的窗户悄悄跳出去,我们三个随后就到,听明白了吗?开始吧!” 吉尔已经绕着被放倒的长沙发冲进了浓密的黑暗之中,巴瑞和瑞贝卡紧随其后。大卫迟疑了一下,找到从特兰特那里得到的文件资料后将它们全都塞进自己的衬衫里。有些褶皱的纸张贴在满是汗水的皮肤表面,让他微微感到一些凉意。公文包里的东西总算安全了。 敌人在屋子的右方,我们在左方。如果他们再次开始攻击,剩下的人应该全都会从大门冲进来。 大卫不断思考着。如果弄错时机我们所有人都有可能会死。在这个从窗外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的房间里,根本没法用手打出暗号。他缓缓靠近吉尔和克里斯,尽全力压低自己的声音说:“你们两个向右。吉尔弯下腰从外侧接近,他们不会朝地板开枪的。克里斯则把墙壁当作盾牌。我负责大门。我们能够守住……六秒,只有这么多。必须在六秒钟以内穿过走廊,到达台阶。听我的指令……行动!” 三人立刻跑到预定位置,吉尔和克里斯开始朝厨房方向射击,大卫则把枪口对准另外一个方向开火。他一边倒计时一边弯下腰跑到了屋子的大门处。 五……四…… 在大卫背后。瑞贝卡和巴瑞穿过密集的弹幕朝楼梯口飞奔而去,他转身对准两人前方的黑暗空间扣动了贝雷塔的扳机。就在他距离大门还差一步的时候,木质的门板不知被谁给用力撞开了。 邦! 大卫没有多想,下意识地侧过身用肩膀猛地往木板上一撞,大门被重新关了起来。紧接着,他仰面躺在地上,用脚死死抵住门的底部。 二…… 大卫抬起手,熟练且迅速地对着门开了五枪。一声惨叫过后,外面便传来有什么重物倒在门廊上的声音。又补了三枪之后,他退到楼梯下方的壁龛附近敏捷地站起身。时间到了。 他回头一看,吉尔和克里斯已经开始爬楼梯,而大卫刚踏上一级台阶,背后便传来连续不断的射击声。房屋的大门转瞬之间被无数子弹击穿,碎木屑散落得到处都是。看来安布雷拉想速战速决,要是Alpha小队的那两人没有解决掉厨房里的敌人,那么自己刚才铁定会被干掉。 爬上约一半台阶之后,大卫又一次回头朝破损的大门处开了两枪。希望能尽量多争取一些时问让S.T.A.R.S的成员逃走。 已经过了十秒。从我们逃脱到那些家伙觉察到这一点,大概还有二十秒。 实在是没多少时间。 瑞贝卡站在楼梯的平台处,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比吉尔和克里斯身后那些枪声还要响。 快来啊…… 巴瑞站在楼梯顶端的开阔处,瑞贝卡在他的右侧。一缕月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了进来,这样瑞贝卡就能隐约看到那位魁梧队友的身影。吉尔首先跑了上来,之后立刻朝巴瑞的方向走去,毫不犹豫地翻出了窗户。克里斯紧随其后。 邦!邦! 大卫的九毫米口径手枪响了,两束火药爆炸时放出的闪光穿透楼梯处的一团漆黑,让众人知晓他现在的位置。还没等瑞贝卡开始担心,他便像从黑暗中飞出的鬼魅一般迅速来到了少女面前。 “这边……” 瑞贝卡改变了身体的朝向,和大卫一起朝窗户跑去。吉尔已经不在那里了,克里斯正准备往下跳,巴瑞则抓着克里斯的手帮他保持平衡。 上帝保佑,希望下面是床垫一般的厚实树叶…… 嗵! 房屋正门被撞开之后,楼下接连响起无数沉重的脚步声,一个男人用明显带有怒意的吼声发出含糊的命令。克里斯的身影也从窗口消失后,巴瑞紧闭双唇,把手伸向瑞贝卡。她把手枪插回枪套,两手抓住窗框攀了上去。 巴瑞那只温暖厚实的大手按着她的后背,瑞贝卡蹲在窗台上向下望去,感觉房子周围那些茂密的灌木丛距离自己非常遥远。这时,她看到站在草坪上的吉尔举起武器对准了房子的正面,克里斯也一脸紧张地抬起头看着还未离开的同伴。 没时间细想了,跳吧。 巴瑞伸出手,死死抓住瑞贝卡的手掌,将她从窗户处往下放。少女感到承受着全身重量的双肩就像是在发出惨叫一般,十分难受。巴瑞希望尽可能地将她放到低一点的位置,抓住少女用力把身体往下探。 瑞贝卡刚开始感觉到恐惧,巴瑞便放开手,让她落在了厚实的矮树丛上。裸露的小腿撞在树枝上稍稍有些痛,而早已在一旁准备好的克里斯立刻把她从里面抱了出来。 “后院交给你了。”克里斯说完,立刻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窗口上。 瑞贝卡照他所说的那样伏在草丛里,抽出手枪对准一片漆黑的后院。左面二十米处有一片树荫,静静的,没有任何异状。 快啊,快啊…… 从房子里又传出了枪声。虽然瑞贝卡右侧的灌木丛发出刷刷的轻响,但她仍坚持执行自己的任务,没有把头转过去查看。 屋子方向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瑞贝卡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那把点三八口径手枪,瞄准黑影扣动了两次扳机。目标立刻踉跄一下,随即向前栽倒在地上。她刚才射中的是一名手持步枪的男子,对方应该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着人开枪。 “走!” 听到克里斯的大吼,瑞贝卡条件反射似的回头一看,发现巴瑞穿出树丛,正尽力压低身体朝自己的方向跑来。此时从窗户那里再次传来几声大叫,自动步枪又响了。子弹打进瑞贝卡脚边的泥土里,茂密的草皮被这一连串冲击掀起了不少,还有一些泥点溅到了瑞贝卡脚上。 混蛋! 大卫和吉尔紧跟在克里斯身后一边朝森林撤退一边回头开枪。不知是枪手们因为这些反击而躲了起来还是真被射中了,总之自动步枪那低沉的闷响现在一声也听不到了。众人逃进由树枝组成的天然屏障之后,刺耳的警笛声开始朝他们靠近。紧接着,从门廊位置传来人们踩踏地板的响声和吼叫声。几秒钟过后则是汽车轮胎碾压地面的声响。 瑞贝卡穿行在低矮的树林之中寻找同伴,时常被树干与树干之间的根茎绊倒。她能清楚感觉到满是汗水的手中握着一把分量不轻的手枪。全身上下酸痛不止,两条腿抖个不停,呼吸浅而快速。忽然之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对安布雷拉来说,他们这几位幸存者非常碍事,瑞贝卡等人也知道自己面临危险——但“知道”跟“体会”完全是两码事。她根本没想到会有想取自己性命的人直接前来袭击巴瑞的家…… 而且,说不定她已经亲手杀死了一个人…… 趁“自己说不定杀死了一个人”这种想法还没有铭刻于心,瑞贝卡勉强把它赶出了自己的大脑,将意识集中到前方那个看起来像克里斯的T恤衫一样的模糊影子上。在有时间好好思考这件事之前,就暂时给自己的良心放个假吧。 前方的林地中忽然出现了一块空地,一些陈旧的游乐设施在清澈的月光中反射着黯淡的亮光。克里斯放慢脚步,在没有树木的地方停了下来,像是在搜索同伴一般转过身。 瑞贝卡赶紧追了上去,巴瑞和吉尔都在她身后。虽然每一个人都气喘吁吁,和瑞贝卡一样直愣愣地盯着前方,但他们其实非常冷静。 “大卫呢?大卫在哪儿?” 克里斯憋住一口气问道。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凝视着黑暗中的那一团团枝叶。这时,瑞贝卡注意到左侧的树丛里有一个黑影在闪动,身体比她的神经更快做出了反应。 “小心!” 少女在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已经趴在了地上,从体内涌起新的恐怖。 然后,那个黑影朝同伴们开了两枪,与在巴瑞家里听到的枪声相比,刚才的响声明显要轻缓许多。但第三枪却离瑞贝卡非常近,变得响亮了不少。那个影子踉跄地撞了一下树干之后瘫倒在草丛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果没有那如泣如诉的警笛声,整个公园将会是一片寂静。 瑞贝卡慢慢抬起头,看到大卫就像那名被瑞贝卡击中的枪手一般举起贝雷塔,死死盯着那个倒下的黑影。吉尔和克里斯蹲在瑞贝卡侧面,两人都把武器拿在手里,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另一边,巴瑞趴在一片柔软的干枯松叶堆中。 一动也不动。 第四章 我到底会在这一片完全没有声音的黑暗之中待多久啊? 在这段时间里,就算有谁呼唤在地狱与天堂之间飘浮的我,自己那处于浮游状态的灵魂也不见得能立刻注意到。只是偶尔有从远方传来的警笛声冲进耳朵。 我被击中了。 怎么回事。 确认一下有没有敌人。 不知道伤了哪里…… 巴瑞!巴瑞! “巴瑞,你能听见吗?” 是瑞贝卡。巴瑞虽然勉强地睁开眼睛,但又立刻闭上了。疼痛就像是从头盖骨上方猛地落下一般,让他开始无法歇止地痉挛。左臂传来了强烈的剧痛,头疼与之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对巴瑞来说,无论哪种痛楚他都体验过。 是被击中后撞在树干上,还是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傻瓜用球棒狠敲了一下脑袋? 当他再一次试图睁开眼睛时,发现有一只小手像是在搜索什么一般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胸口。转瞬过后,他便看到了几双紧张的眼睛担忧地将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吉尔、克里斯,还有面带惊恐的瑞贝卡全都关注着他。瑞贝卡为了寻找受伤的准确部位而将巴瑞的衬衫扯开。好在这时那恼人的警笛声已经歇止,取而代之的是巡逻车的引擎声开始不断在树木茂密的公园里回响。 “是左臂上部。” 巴瑞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同时想要挣扎着站起来。阴暗的树林不规则地摇晃着。瑞贝卡则温柔地让他躺好。 “不要动。”她强硬地说道,“就这样再躺一会儿。好吗?克里斯,把你的衬衫给我。” ”但安布雷拉的人……”巴瑞还想反抗。 “这里没有敌人。”大卫半跪在瑞贝卡身旁轻声说,“你暂时就这样不要动。” 瑞贝卡谨慎地抬起巴瑞的手臂前后查看。稍稍弯曲一些,巴瑞的脸就会因为剧痛而变得有些扭曲。这不是最糟糕的情况,骨头并没有受伤。 “三角肌错位,一部分肌肉脱落,可能暂时会使不上力气。” 尽管瑞贝卡的语气十分清楚明了,但她看巴瑞时的眼神明显非常焦急。她一边看着巴瑞,一边用克里斯的T恤紧紧缠住壮汉的手臂。 “太阳穴位置肿起了好大一个包,不痛吗?” 尽管脑袋仍在被一阵一阵的疼痛袭击,但巴瑞勉强还能忍受,虽然觉得头晕眼花,稍稍有些想要呕吐的冲动,可至少他已经能想起自己的名字和今天是星期几。 只是轻微脑震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连续两天的宿醉都比这厉害得多…… “真是倒霉,不过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倒下去的时候脑袋撞到了树上。” 瑞贝卡给他包扎完毕后,巴瑞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这次看来没什么问题了。必须在警察搜索森林之前离开这里,不过,去哪儿呢?尽管安布雷拉应该不会在一个晚上发动两次进攻,但他们可不想听天由命。无论是谁的家现在都不安全。不过还好巴瑞的家人都在他妻子凯茜位于佛罗里达的娘家,应该不会被波及到。如果袭击开始时他的家人和平常一样待在家里,两个女儿在屋子里玩耍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自从斯宾塞别墅事件以来就一直绷紧着的愤怒发条指挥巴瑞的身体蹒跚地站了起来。因为当初威斯克就是用他的妻子凯茜为盾牌,指使他协助安布雷拉消灭生物实验的证据,并将巴瑞派往地下研究所的。 在那之后的几天中,巴瑞的自责和内疚变成怒气,然后演化成迄今为止从未感受过的一种疯狂震怒。 “那些混蛋。”巴瑞无比愤恨地说道,“安布雷拉那些混蛋迟早要受到惩罚。” 伙伴们就站在他身边。克里斯那裸露的上半身在昏暗的光亮中显得很白,所有人在看到巴瑞的伤并不严重之后都长出了一口气——不过,大卫除外。他脸上带着一副巴瑞从未见过的悲伤表情,双肩似乎载有无形的重担,毫无精神地耷拉着,在说话时也没有看巴瑞一眼。 “开枪击中你的人……” 大卫开口讲话,他手上那把附带压缩机的九毫米口径手枪上沾有鲜血。 “已经被我杀了。巴瑞,那家伙是……杰伊?夏侬。” 巴瑞回过头看着自己的老友。即便他清楚地听到了对方的话,但也一时有些无法接受。因为那太难以置信了。 “不可能。一定是你没有看清楚,那里太暗了……” 大卫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朝树林走去,把他引向那位狙击手的尸体所在的地方。巴瑞摇摇晃晃地跟在他身后。突然,他的脑袋就像是撞在了树干上一般开始剧烈疼痛。 那不是夏侬……一定是大卫因为遭到袭击而思想混乱了,他一定是搞错了…… 就算是思想混乱——尽管在他身上从未发生过那种事——大卫也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巴瑞强忍着疼痛对身体的折磨,一边祈祷是老友搞错了一边跟着他前进。 不知他一开始就是仰面倒下还是后来被大卫翻转了过来,一只没有生命的眼睛——另一只已经被尖利的松叶刺穿了——现在从下往上仰视着前来查看它的几个人。大卫用贝雷塔在他胸口开出的血洞也几乎被树叶堵上了将近一半。那真是运气极好的一枪。巴瑞盯着狙击手那毫无血色的面孔,感觉自己的心也似乎变成了冰冷的石块。 为什么,夏侬?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是谁?”吉尔的话打破了周围的平静。 巴瑞低头望着死去的男子,没有答话。而代替他回答的大卫的语气中也没有丝毫抑扬顿挫,不带任何感情。 “俄克拉荷马城S.T.A.R.S的队长——杰伊?夏依。巴瑞、我,是和他一起接受培训的。” 看着杰伊那不会再动弹一丝一毫的脸,巴瑞终于开口了:“上个星期,我给大卫打过电话之后也联系了这家伙。他说很担心我们的安全,希望我们注意安布雷拉的行动……” 之后两人聊了一些往事,还说要把孩子的照片寄给他看,虽然想多聊一会儿,但对方说还有工作,有个会议必须要参加…… 一想到安布雷拉原来事先已经笼络了他,那么所有事情就像一整套齿轮一般发出“咔嚓”一声完美地咬合在一起,构建出一幅肮脏、残酷的画面。这次袭击背后肯定有安布雷拉的支持——但最终执行的却是S.T.A.R.S。不仅巴瑞的房子被那些曾经熟识的人亲手毁坏,他自己还被杰伊?夏依——那个一直被巴瑞当成挚友的人打伤。 从洒下无数黑影的树林另一边传来警犬的叫声,打破了这沉重且痛苦的静默。浣熊市警署的K9部队终于到达了那幢房子。巴瑞将视线从尸体上移开,重新开始思考现状。现在必须得离开这里了。 “我们去哪儿?”大卫用很快的语速问道,“有没有可以躲过安布雷拉搜查的小屋或是废弃建筑?最好别太远。” 布拉德那里! “那个胆小鬼的家还可以租住好几个月。”巴瑞说,“现在那儿一个人都没有,离这儿也不到一英里。” 大卫认可地点点头:“走吧。” 巴瑞转身朝公园的游乐场走去。将一行人带到被月光照耀的空地上,那里有一条小路,一直通到两个街区以外。希望警察们不要追来。他已经在这个公园里逛了不下好几百回了。当然,以前都是牵着妻子,看着孩子们在一旁胡闹。 我的家……那个可爱的家,已经不能再回去了。 刚刚迈步走人这寂静而温暖的夜晚。巴瑞便感觉到手臂上的弹孔开始流血。在拨开一些低矮灌木朝布拉德家走去的过程中,巴瑞用右手轻轻敲了几下被鲜血染湿的临时绷带,那种痛楚可以让他的决心更加坚定。 太多了……已经太多了……尽管我说不出遮究竟是什么道理,但我绝不套让吉尔在一个这样的世界里长大。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而且这只不过是一个开端而已。在S.T.A.R.S里还有值得相信。值得信任的人吗?绝不能再像这样掉以轻心。安布雷拉的走狗要是还敢来,我绝不会单单只是逃走。另外,如果瑞贝卡和大卫在缅因州的行动成功,一定能得到让那个邪恶公司再也无法在社会上立足的有利证据。 安布雷拉太小看我们了。我一定要竭尽全力让他们认识到这一点。 开镇的行家里手吉尔用弯曲的别针和瑞贝卡的耳环打开了这个小屋的大门。在克里斯翻找T恤的时候,瑞贝卡为巴瑞找来了一些药品。当大卫和吉尔把整间小屋以及周围环境都调查了一遍之后,大卫的表情终于舒缓了一些。 按照他的说法,没有比这更好的藏身之处了。这样一来巴瑞以及其他两名Alpha小队成员就可以安心地去执行任务。这套两居室的小屋背后是与一名在安全方面有些神经质的邻居共用的庭院,每当大卫打开后门时那盏强力的探照灯就会打开,让整片草坪的每一个角落都暴露无遗。而且从那位邻居的房屋结构来看,里面一定养着大型的犬只。左右两边也都建有小屋,正面窗户外则是一条大道,道路另一边是一个学校的操场。就算有人想要袭击,在接近时也一定会被发现。 家具十分朴素,如果他不是一个向来就十分邋遢懒散的人。那眼前这种杂乱的状态就一定是慌忙逃走时造成的了。私人物品、书籍散落得到处都是。布拉德在离开浣熊市的时候似乎没有想好究竟该带哪些东西走。 考虑到今晚发生的事,谁也不能指责他的逃离。 尽管维克斯先生在面对尚不明朗的局势时选择了逃走,但我们并不能责怪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胆小鬼。任何人都不愿自己的生命整日受到威胁。而且从最近的情况来看,对他那样的人来说,从这样的境况里逃走或许是最明智的选择。虽说他也有可能会加强我们的战斗力,但从巴瑞的语气来判断,他似乎并不想与这位Alpha小队的飞行员并肩作战。就算他能活下来,但在最危急的情况下,没有同伴的信任无疑是最糟糕的情况。 在吉尔调查厨房这段时间里,大卫独自坐在微暗的起居室里那张褪色的绿色沙发上,开始试着整理自己的思绪。他找出白纸和铅笔,在上面写下自己小队成员的名字和联络电话,然后将这里的电话号码也写了上去。大卫一边对着面前这个阴暗的房间发呆,一边极力避免让自己的身体进入战斗后经常会出现的肾上腺素低下状态,他不愿意遗漏任何重要的事物以及自己和瑞贝卡在离开之前应该讨论的一切细节。在他们两人搭上飞机之前,必须得和巴瑞、吉尔以及克里斯一起讨论一下此次袭击的事后处理。 S.T.A.R.S.特兰特的诗,目的地和联络方式…… 在那场激战之后,要集中注意力是件很困难的事,更何况大卫现在相当疲劳。尽管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睡好觉,可在之后的时日里,这位经验丰富的缅因州S.T.A.R.S成员必须得让自己的意识比现在还要清醒。根据瑞贝卡的情报,那个格里弗斯博士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疯子,在卡利班海湾的行动必须要以书面的形式记录下来,而且还得专门为这些疯狂的科学家追加一个相当长的附加项目一览表。 克里斯穿着一件有些褪色的蓝色无袖训练服走了进来,浑身乏力似的坐在大卫面前的那张椅子上。整张脸完全被黑影覆盖,看不到他的表情。一瞬间过后,从合上的百叶窗那里漏进一些光,照亮了前屈着身子的克里斯的面孔。这名年轻男子的眼中充满了疲惫和优虑——还有几分歉意。 “那个,大卫……这几个星期对我们来说太过艰难了吧?监视安布雷拉,观察它下一步会有什么行动、调查被终止、同伴们一个个毫无意义地死去……”他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也就是说,我为我们曾经做过的那些蠢事向你道歉,同时也对你的加入感到由衷的高兴。我们当初要是没有那么鲁莽就好了。” 大卫吓了一跳,同时也为克里斯话语背后的真挚感情而感到高兴。在大卫二十多岁的时候,他一直尽力不要把任何感情——当然,愤怒除外——表露出来。不过表达愤怒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是从老爸那儿继承下来的吗…… “不必道歉。”大卫温和地说,“你多虑了,我……我也是多少有些紧张的,并没有强迫其他人跟我并肩战斗的意思。S.T.A.R.S……没错,S.T.A.R.S对我来说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东西。我们……不,是他们,我希望他们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看到吉尔从厨房走进来后,大卫便停止了他与克里斯那略显沉重的对话。让他放心的是,那位年轻人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克里斯直直地盯着大卫,像是为了消除两人之间的芥蒂一般慢慢点了点头。大卫心中也暗暗舒了一口气,发现有时将感情明确地表达出来,或许能产生消除误解与隔阂的神奇作用。 大卫试着开始思考一开始接到巴瑞电话后自己首先感觉到的东西。他对S.T.A.R.S的背叛感到异常愤怒。此外,在发现自己并不满足于生活的现状时,不禁有些愕然。他自己很清楚,为了不再想起童年的惨痛经历,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可是现在.他视作家庭一般的组织却因为安布雷拉而背叛了大卫对组织的信任。面对这一残酷的现实,大卫不得不仔细思考自己的选择。他当初选择成为一名优秀的士兵,既没有亲密的友人,也没有爱人……但即便如此,当大卫看到自己的“家庭”被人夺走时,突然发现他只不过是强迫自己选择了一条尽量避免与人接触的道路这一事实。 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一点,自己还真是迟钝啊。这应该感谢安布雷拉吗?它没有杀死大卫,而是治疗了他心灵的一处刨伤。 吉尔拿着水壶和几个杯子走进来,将它们递给从另一侧过来的巴瑞和瑞贝卡。巴瑞的手臂上包着清洁的绷带,脸色苍白,看来夏依队长向他开枪这件事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大卫很早之前就明白战斗的实质就是生命的逝去,尽管这很无奈,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他依然为射杀夏侬这件事感到十分歉疚。那位队长的选择很明显错了。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低头默默喝着杯里的清水。四个浣熊市S.T.R.5(大卫在心里悄悄纠正,是“前S.T.A.R.S”)的成员全都满脸阴郁,一言不发。大概是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吧。大卫与瑞贝卡必须得出发了。在一个街区之外的地方有家能够叫到出租车的便利店。虽然大卫绞尽脑汁想说一鼓舞士气的话,但现实就是现实。他们每一个人都将面临十分危险的任务,谁也不敢保证能活到再会的那一天。 “想好跟当地警察怎么说了吗?”结果,大卫最终说出口的是这句话。 巴瑞耸了耸肩:“不管怎么样,还是尽量不要编故事。就说我们三个人正在家里聚会,突然有手持武器的人冲进来想要杀死我们。于是我们便逃走了。” “艾隆斯大概会以抢劫未遂来处理这件事。”克里斯讽刺地说,“如果他已经像我预想的那样被对方完全控制的话,一定会尽量让这件事看起来不像是安布雷拉做的。” “请各位注意,不要提到我们看见过尸体。”大卫提醒道,“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清理现场。然后,就说我们被追到了公园里比较好。关于离开现场的理由以及夏依队长的说明……” 巴瑞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交给我吧。另外,明天早上抽空打个电话,我们再证实一下。你只要担心自己就行了。还有问题吗?” 大卫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克里斯也跟着站了起来。大卫与同伴们一一握过手之后,转身面对着瑞贝卡。他再次认识到自己要将她与信赖她的朋友分开,不禁感到有些自责。那位少女挨个看了看面容阴沉的同伴,之后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那自然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天生调皮的孩子一般。 “你们应该会在这个堡垒里坚守好几天吧?在我和大卫出去收拾安布雷拉的这段时间里,我真的不想你们出事。” “我们会尽力的。”克里斯微笑着回答,“真是麻烦,没有一个人像你那么聪明……” 瑞贝卡轻轻在克里斯肩膀上打了一拳:“我会把做的事写在明信片上寄给你们的。”然后她对着巴瑞点了点头,“注意你的手臂。要保持清洁和干爽。另外.要是感觉发烧或是头晕,必须立刻去找医生。” 巴瑞也笑着回答:“是,唠叨的老太太,我知道了。” 吉尔走过去轻轻抱住瑞贝卡:“不要太勉强了,瑞贝卡。” 少女点点头:“你也是。好好对付那个艾隆斯署长,加油。” 之后,她微笑着将身体转向大卫,说:“我们走吧。” 和她一起朝大门走去的时候,大卫对瑞贝卡的开朗和乐观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刚从一群训练有素的人施行的猛烈进攻中问不容发地选出来,接下来又要和一位刚刚认识不久的男子一起去执行危险的任务,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一副颇为平静的神态。这究竟是因为她本身便具有惊人的乐观性格——还是故作镇定,装出一副轻松的姿态?不过即便是后者,那种演技也值得赞赏。 大卫集中注意力观察着瑞贝卡的一举一动。刚一走出布拉德?维克斯家那荒芜的庭院,她脸上的微笑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卫从未见过的悲伤表情——此外。还可以感觉到那种在向众人描述格里弗斯博士以及他的研究时的紧张。不管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从这个表情来看,即便瑞贝卡充分认识到了这次任务的危险性和重要性,但这一切都还是无法抵消她心中那份强烈的恐惧。 这就像是艺术作品中描绘的勇气一样…… 大卫对自己让瑞贝卡?查姆博丝参加行动的决定十分满意。头脑好,有毅力,而且具备献身精神。除此之外,这个小组的其他成员也同样在某个方面拥有十分优秀的能力。 大卫希望的是充分发挥每一位组员自身的优势潜入卡利班海湾,在拿到安布雷拉的研究证据之后安然无恙地撤退。然后用它摧毁腐蚀S.T.A.R.S的罪恶企业安布雷拉,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自己再安安稳稳地睡上一个好觉。 大卫面对瑞贝卡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便朝那个可以招来出租车的便利店走去。 在阅读了关于卡利班海湾的详细情报之后,瑞贝卡将文件折好,重新放进大卫座位下那个带进飞机机舱内的旅行包里。他到达机场的时候带了三个旅行包。把装有武器那个托运之后,带着另外两个上了飞机,这样就不会吸引其他人的注意。瑞贝卡则希望能买些东西吃。因为她吃过早饭之后就再也没进过食,最后她在飞机起飞时咽下一包坚果,肚子才总算好受了一些。 关掉读书灯稳稳坐在座位上之后,波音747客机的引擎发出了顺滑的轰鸣声,瑞贝卡努力想让自己睡上一觉。机舱内有将近一半的乘客开始准备入睡.而伴随着昏暗的夜用照明灯和规律的发动机轰鸣,大卫也明显有了睡意。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经过了傍晚那场变故之后有些精疲力竭,瑞贝卡仅仅闭上眼睛几分钟便放弃了这一想法。有堆积如山的事情塞满她的脑袋,不好好整理一下的话,根本不可能睡着。 不管怎么想,这些都像是只有在梦中才会发生的事一样,感觉那些东西是从左脑衍生出来的小说支线情节…… 三个月前,刚刚从大学毕业的她加入了S.T.A.R.S。作为Bravo小队的一员接受训练,之后来到新的城市,第一次住进公寓——后来便从与生物兵器以及大型企业相关的一系列天灾人祸中逃脱成为五个幸存者之一。而三个小时之前,自己的人生开始向着以前从未考虑过的方向发展。瑞贝卡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愿望应该是离开浣熊市,静心研究像T病毒这样的物质。讽刺的是,尽管她似乎已经实现了多年以来的愿望,但就连瑞贝卡自己也不清楚她对现在的状况是否满意。 她侧了侧身,看着坐在靠窗座位上的大卫。他已经睡着了,闭着的眼睑下方可以看到明显的黑眼圈。在回想了一下卡利班海湾的大致情况之后,瑞贝卡在脑海中再次确认了明天的日程安排。大卫说过他要抓紧时问尽量多睡一会儿(准确地说,应该是“多躺一会儿”),看来他的确是这样做的,不过他睡觉的时候让人感觉就像是一下子昏过去了似的。 这个人的睡眠还真是有效率。一动不动,也不翻身……好像下定决心要在有限的时闻内多休息一下,争取多恢复一些体力。 在瑞贝卡眼中,大卫是一个极其优秀和理性,同时也非常喜欢孤独的男人。在严酷的环境下依然能保持冷静.坚持不说多余的话。他之前到底经历过怎样的人生啊。瑞贝卡为他能迅速制定出从巴瑞家逃走的详细计划而惊叹,也很高兴由他来指挥即将在卡利班海湾开展的行动—但是,少女很难把他当作队长来看待。他好像并没有掌握实际行动的指挥权,只是单纯地执行自己的主张。众人在巴瑞家里遭到袭击的时候也一样,他并投有以指挥官的身份站出来,也没有对其他人下命令。只是发出了一些单纯的指令。 而且他说话的语调总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感觉…… 熟睡的大卫紧紧皱着眉头。可能是梦见什么让人不安的事情了吧,被眼睑覆盖的眼珠正高速运动着。几秒钟之后,他就像是做了噩梦的小孩子一样发出细微的哼哼声。瑞贝卡正想把他叫醒,但他眉间的褶皱很快便消失了,大概是让人痛苦的场面已经过去了吧。这时,瑞贝卡突然感觉自己侵犯了对方的隐私,于是赶紧把目光转开。 他可能梦见了遇袭时的情景。特别是不得不杀死曾经的好友那一幕…… 那个被瑞贝卡开枪打死的影子也会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吗?瘫倒在巴瑞家旁边,那个像影子一般的人。她一直在等待罪恶感侵袭自己——她一边这样想.一边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精神并没有为了将那件事合理化而做出任何行动。即使明知有可能会杀死他,但自己还是开枪了——她仅仅感觉到自己的举动防止了队友被杀害,这实在是太好了。 瑞贝卡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在机舱内流动的凉爽加压空气。在发现自己皮肤表面的汗液已经蒸发,身体在不住散发出男子一般的臭味时,她决定抵达宾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好好洗个澡。大卫认为,那支攻击队伍已经在巴瑞家里发现了他们,因此现在两人都不能回自己家,换乘飞机之后就直接在邻近机场的地方找间旅店住宿。行动准备会议的时问预定为正午,地点则是另外三名队员之一的Alpha小队科学搜查专家——卡莲?德莱尔的家里。大卫在说到这件事的时候脸变得有些红,还说卡莲应该会借给他一些干净的衣服。真是个奇怪的人,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等准备会议结束之后,应该就是带上装备进行潜入了吧。 想到这儿,瑞贝卡感觉自己的胃突然有些痛,似乎是受凉了。这才是她睡不着的真正理由。尽管距离安布雷拉在浣熊市制造的那些噩梦般的事件还不到两个星期,可眼前又有几乎一模一样的噩梦在向她逼近。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很清楚要从哪里接近,按计划也不会与生化怪物接触。在她脑海中还鲜活地残留着拥有遍布疤痕的巨大身体和恐怖钩爪的怪物——暴君的身影。而像尼古拉斯?格里弗斯那样的人得到T病毒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瑞贝卡认为自己多虑了,必须得小睡一会儿。她尽量将无数想法赶出自己的大脑.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一点一点地把呼吸频率放缓,然后开始从一百倒数。虽然她这种让自己静心的冥想迄今为止还从未失败过,但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用…… 九十九、九十八、格里弗斯博士、大卫、S.T.A.R.S、卡利班…… 还没数到九十,瑞贝卡便已经睡熟,进入一个没有任何光亮,只有一些晃动阴影的梦中。 第五章 就像这个实验开始后他一直所做的那样,尼古拉斯?格里弗斯坐在位于灯塔顶端的那块铁皮平台上,眺望远处太阳从海平面升起的景象。从开始一直到结束,那都是一幅极其壮观的画面。随着天空开始变得明亮,漆黑的波浪中渐渐浮起一团团灰色的阴影。水面上流转着雾气一般的清风,它们在碰到海湾边缘那些凹凸不平的岩石之后立刻与海浪一起被切剖成与岩石相对应的形状。点点星光从高处俯瞰着世界,同时用那最易摇摆不定的最初光芒将整个海原照成一片深蓝,水天交接的水平面也被染成了模糊的中间色。太阳与大地约好要为它带来新的一天,而光明之主就像是在温柔地实践承诺一般,将阳光洒向水面的每—个角落。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风景。只需再过几个小时,朝阳便会化成一位闪着亮光的巨人,将这湾海岸,将半个地球完全照亮。看上去平和安详的早晨却释放出无数放射能,而且接下来温度的降低也会对所有事物产生意想不到的影响…… 不过,即便这全都是假象,但看上去仍然十分壮观。人们终究不能指责那些无心的欺骗,这就是它最真实的样子。 格里弗斯平常一直会在这里待到太阳平稳地从地平线升起,之后再回到日常工作中去。欣赏闪耀着熠熠光辉的黎明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不过,那并不是格里弗斯个人的体验,也是整个宇宙每天都会经历的事情。每一天的日出,无疑只是告诉人们时同在不停前进这一现象而已……而地球在按宇宙的步调不停转动时,是绝对不会注意到那些生活在它表面上的自负生物究竟有什么梦想的。 他自己也是那些生物的一员,但有一点与他的同类不一样,那就是他很想确认自己的梦想究竟拥有何种价值。这是决定性的一个要素。 等到膨胀的球体完全离开海岸线之后,格里弗斯站起身,将身体靠在平台边缘的栏杆上,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一整天需要做些什么事。为了利维亚坦系列的诞生而呕心沥血,不断重复努力的日子终于结束,他正准备扩大在博士们身上的试验范围。三个人都对这种变化有很强烈的反应,在注入生物酶之后,细胞的破碎率显著下降。马上就要进入试验的最后阶段,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观察实验体对备种情况的应对方式上比较好。在这个星期之内,应该能把实验设施向外部扩大一些吧。 扩大,以及肃清。 带有盐味的舒爽海风将格里弗斯那灰色的头发像波浪般吹起,饿着肚子的海鸥一边鸣叫一边开始绕着他滑翔。在鸟儿返回陆地从那些垃圾里翻找食物之前,必须把三角小队撤走。至今已有好几十实验体被严重损坏,在实验结束之前他不想再遇到任何的危险。如果失去眼睛。就不能用来巡逻了。 即便如此,也会活很程长的时间……看样子没有任何人会到这里来。如果阿蒙博士成功的话……或是再送几个人过来也行。情况真是糟透了。或许博士还在等待…… 这确实是一个让人高兴不起来的想法。格里弗斯脑袋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火红的太阳把周围变得一片燥热,地上趴着一具尸体。紧接着,那个场面又被在黑暗之中不断轰鸣的音波取代。格里弗斯立刻将这些画面赶出自己的脑海。并不停告诉自己那只是过去的事。自己只不过做了该做的事而已。 格里弗斯回到室内,一边梳理被风吹得一团糟的头发一边走下螺旋形的台阶。鞋底与金属楼梯碰撞时一次又一次发出的卡锵声在这个天花板极高的房间里清楚地回荡着。不过对格里弗斯来说,这座设施里的一切都能让他感到愉快,即便是很微小的事物他也有闲心停下来好好观察一番——吃喜欢的食物,做喜欢的事,以及在灯塔顶端迎接朝阳。 他现在比以前要忙得多,成天被密集的日程安排束缚,根本没有时间好好培养一下自己的创造力。吃饭的时间,劳动的时间,睡眠的时问……在那种状态下,就连喘息、思考、什么时候完成什么琐事都被严格地控制。每天都是没完没了的会议,还得忍受鼠目寸光的“同事们”那些愚蠢的想法或是柏肯在面对T病毒时那毫不吝惜誉美之词的态度,一切都让他真的感到厌倦。“同事们”在研究安布雷拉的三角小队时表现得相当积极,完成之后非常高兴,完全忘记了Ma7的失败经验。或许那帮家伙想的是必须要不断回顾自己过去的傲慢,才有可能在未来取得巨大的成功吧…… 三角小队,也就是经过武装的生物。尽管现在只是把他们当成警卫,但从能力上看这些实验体却是最优秀的。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他们原本就是武器。 虽然他想尽力克制自己对此感到骄傲的情绪,但在来到螺旋楼梯的最下方时。格里弗斯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他停了停,等到心情平复之后才继续往前走。他一直关注着T病毒究竟是什么东西——尽管还没有完成,但它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开端,让人们可以研制威力更强,更加坚韧的生物。即使隔离蛋白质将传染能力的变数考虑进去,核壳体的外壳也会发生改变,通过对这一现象的研究,格里弗斯终于得到了本应该由放弃这种物质的人类发现的“答案”。用既不是暴力,也没有让他们痛苦的方法。 他微笑着穿过出口,来到一处位于灯塔阴影中的凉爽地带,在背后那些波涛声的陪伴下,格里弗斯迈步朝宿舍方向走去。飞机已经准备好,其传染效果几乎能覆盖整个北美。只要病毒扩散开来,进化就会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那些弱小的物种将会被比它们强大的生物灭绝。等到一切都完成之后,太阳再次升起时照射的这个世界将住满拥有高尚和平思想的人类。 剥夺他们的选择能力,将他们的心变得没有一丝污迹。只剩下白由和一片空白。之后再经过训练把他们都变成宠物。不接受训练的话,就只可能变成无害的,老实的小老鼠一般的生物,像野生动物那样生活。而当整个世界都满是那种生物之后,惟一存活下来的绝时强者就是…… 格里弗斯走进宿舍的休息室,依然带着微笑打开了灯。和他离开这里时一样,博士们依然闭着眼睛坐在会议桌前。尽管施行了以前从未测试过的试验,但从这三个人身上明显无法得到让他满意的结果。博士们被格里弗斯制造的试验病毒感染,在数天之内还是会保持着与这世界上的其他人类没有任何不同的状态。 我的宠物。我的孩子们。 不仅仅是研究室,位于海湾的整个设施都是为了开发三角小队或是Ma7等生物武器而设计建造的——除此之外,还有几块区域是为了奠定类人生物领域的理论而专门分割出来的。在观察室里,从最简单的小钉板测试到拥有超强性能的复杂谜题测试仪器,配备有试验所需的各种装置。对于这里的博士们来说,就算是“红色系列”也并不能让他们满足,他们对事物的反应本身也是一项十分有意义的观察项目。特别是对处于压力状态下的测试非常有益。 尽管他们可以思考,但没有决策能力。具有行动的机能,但不下命令他们就不会移动分毫。如果没有格里弗斯的引导,他们一定没办法活下去。 他靠近会议桌之后,阿森斯博士睁开眼睛,像是在观察到底有什么东西走过来了一样转头朝那边看过去。汤姆?阿森斯是三人中意志最坚韧的一个,即便只靠他自己的力量也能存活下去。他以前是专门研究行动科学的专家。是他提出了以三个个体为一个小组的形式。也就是最终运用到三角小队身上的那个方案。他认为将感染病毒的个体分成小队行动更有效率,从结果来看,他确实是正确的。 而基耐森和萨曼两位博士则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格里弗斯这才发现从那两人的方向飘来一股恶臭。他沉着脸往那里一看,和他想的一样,萨曼博士的裤子湿了。 大小便失禁,这不是第一次。 他突然对萨曼产生一种像是怜悯的感情,但他立刻对此感到厌烦。萨曼一直是一个反应迟钝的人,尽管他作为生物学家的确很优秀,但和其他许多人一样,视野狭窄得令人难以想象。Ma7的诞生应该说都多亏了他的努力,可实验体刚一失去控制,他立刻就想把责任推给所有其他同事。如果说有谁适合因为浑身沾满自己的污物而痛苦不堪的话,那么路易斯?萨曼无疑是最佳人选。即便作为一名有才能的博士,但如果他看到自己连究竟变成了什么样,为什么会遭到这种对待都无法理解的样子,一定会产生痛彻心扉的悲哀。 如果没有格里弗斯博士,他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格里弗斯叹了一口气,退后一步说:“早上好。各位。” 三个人全都把头侧过来看着格里弗斯,但每个人的面容却没有丝毫区别。体型各异的三名男子表情呆滞,毫无生气的飘忽视线使他们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兄弟一样。 “萨曼博士好像又排便了。”格里弗斯说,“你坐在粪便上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愉快。” 三个人全都得意地笑了起来。基耐森甚至“嗤嗤”地笑出了声。他是三个人里面最后一位感染病毒的,身体组织的破坏程度不及其他两人严重。只要有适当的指令,阿兰-基耐森还能够像一名正常人那样作出反应。 格里弗斯从衣袋里拿出口哨,放在阿森斯面前:“阿森斯博士,我希望你将三角小队从任务中撤回来。告诉他们注意身体情况,回到冷冻室去。之后到自助餐馆待命。” 阿森斯拿起口哨。站起身离开屋子,朝宿舍的另一个出口走去。哨子可以用来解除任务,召唤他们回来。一共有四个三角小队,也就是十二名生化士兵。他们会沿着围墙在森林里巡视,在静静的观室周围警戒,让其他人无法接近设施范围内的东北地区,灯塔以及宿台等设施,这些就是他们所接受的训练。就连格里弗斯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只要有明确的目的,他们的确是一支行动相当迅速的部队。安布雷拉需要能冷酷地杀死敌人,能让对手四分五裂、灰飞烟灭的士兵。T病毒从一开始就发挥了极强的作用,而且在加快增殖速度之后,产生效果的时间单位已经不再是几天,而是几个小时。 一旦教会他们使用武器的方法,三角小队就会变成杀人的机器。但在最近的热浪侵袭下,最后究竟能有多少士兵存活下来,格里弗斯自己也不知道…… 他把目光转向萨曼博士所在的方向,发现对方的脸上还是挂着微笑,一副孩童的模样,可仍然不断向外散发着恼人的恶臭。不,或许说他像个婴儿要更贴切一些。矮矮胖胖,留着光头的萨曼笑起来的样子就像小孩子一样纯真,显得天真烂漫。 “萨曼博士,你先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洗完澡换上清洁的衣物后就到洞窟去给Ma7喂食。完成后到自助餐厅待命。” 萨曼站起来之后,可以看到他裤子里的污物把整张椅子弄得一塌糊涂。 全是大便。 “把那张椅子也带走。”格里弗斯憋着一口气说,“然后就把它放在你的屋子里。” 萨曼走后,格里弗斯明白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阿兰,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疲劳感。刚才那些骄傲和自信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空气一般的空虚和无奈。 我的孩子们。我的造物…… 第一次看到这种病毒时,格里弗斯立刻因为它那近乎完美的形态而震惊了,甚至高兴地流下了眼泪。经过好几个月的独立研究之后,他终于用显微摄像机拍下了T病毒分离时以及在隔离状态下的效果,在对将同僚们变成自己的战斗玩具这件事心驰神往的这段时间里,他终于找到了一条可以前往崭新开始的正确道路。 但世人对我的研究成果会有怎样的评价呢?有没有人能够理解这究竟有多么重要?那些可恨的人像个小孩子一样把粪便弄得全身都是,就像猴子似的。这简直就是在侮辱我的艺术,侮辱我生命的核心组织…… 格里弗斯看到了阿兰?基耐森那齐整的面容,毫无感情的双瞳。对方也转头看着他,等待他下达指令。基耐森是神经系统方面的学者。他在自己房间里挂着妻子和婴儿的照片,上面的小孩子笑得十分灿烂,仿佛散发着闪闪光辉。 格里弗斯身体中精神正常的那一部分突然觉醒。他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起来。身体就像是突然被扭断了一般,感觉天旋地转。空气中仿佛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从里面冲出的数千种毫无意义的尖叫不断在他耳朵里回响。格里弗斯开始担心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究竟有多少人坐在积满污物的水里,等待自己以那样的姿态死去?几百万?几亿? “是我弄错了吗?”格里弗斯小声说,“阿兰,你告诉我,我做的事没有错。我这样做有正当的理由……” “你没做错。”基耐森博士静静地说,“那都是有正当理由的行为。” 格里弗斯死死盯着基耐森:“说。你的老婆是一个婊子!” “我的老婆是婊子。”基耐森博士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格里弗斯微微一笑,刚才的恐惧也随之消失。 看看我完成的作品吧。这是我天才的证明,是属于我的造物,也是给全世界的赠礼。我给了人类再次成为强大生物的机会,而像路易斯?萨曼那样的人,像他那样无能的人.就只能安安静静地等死…… 由于自己一直费尽心力地工作。一定积攒了不少神经高度紧张带来的疲劳。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活着的人类……但现在没有时间因为这种紧张状态而松懈。必须要完成试验,必须要继续准备,为肃清做准备。 明天的黎明到来时,我的礼物将会乘着海风飞向北美洲的每一个角落。 第六章 卡莲?德莱尔大约三十出头,有着一头金色短发的她是一位身材高挑纤长的女性.办事十分认真,给人一种高效率的印象。她那小巧整洁的屋子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甚至让人觉得细菌根本无法在这里存活。卡莲为瑞贝卡挑选的衣服被叠成非常齐整的样子,彻底体现了主人的实用主义。深绿色的T恤,一条浆洗过的崭新同色系裤子,黑色棉袜,还包括内衣。就连在浴室里也能感觉到卡莲的性格。在贴有白色瓷砖的墙壁上设置有好几块搁板,将不同用途的物品分开置放。 掀开法医学专家这个面具,骨干里其实是个强迫症患者吗…… 瑞贝卡立刻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感到抱歉。尽管还不太习惯这一切,但卡莲毕竟友好地欢迎了自己的到来。说不定她只是不喜欢杂乱无章的生活罢了。 少女坐在马桶上,将过长的裤腿向脚腕方向卷了一截。在将穿了好一阵的衣服脱掉之后,她的心情似乎也变得愉快了一些。尽管前一天晚上的睡眠一直断断续续,可令人惊奇的是。今天起床后瑞贝卡竟然感觉自己的脑袋出奇地清醒。下飞机之后,大卫在机场租了一辆车,并在凌晨时分找到一间便宜的汽车旅馆,两人没有多说话,摇摇晃晃地走进各自的房间。瑞贝卡由于太过劳累,在好不容易脱下靴子之后一头栽倒在床上。醒过来时发现已经是上午十点,于是她匆匆洗了一个澡。忐忑不安地等着大卫叫她。 大门发出了开关的声音之后,陌生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起居室,高涨的不安和紧张瞬间将她拉回到现实中。她立刻穿上运动鞋,飞快地系好鞋带。决定的时刻已经越来越近,尽管从她睡醒开始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但在现实中真正体验到时,还是感觉受到了冲击。现在想起在巴瑞家突然遭到的袭击就像是前世的遭遇一般,可那其实只是几个小时以前的经历…… 而且,再过几个小时,一切都会结束。她所担心的是在这段时间里究竟还会发生什么事。大卫和这个小组当时并没有跟自己在一起,他们还什么都投有见过,死去的猎犬,蛇,地下坑道里的奇怪生物。以及……暴君。 将记忆中的那些影像抹掉之后,瑞贝卡站起身,从床上拾起自己那些污损的衣物塞进带到飞机上的空旅行包里。位于卡利班海湾的研究设施不一定跟斯宾塞别墅的性质相同,而且就算再怎么担心,情况也不会有丝毫变化。瑞贝卡在镜子前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自己那有些紧张的表情,之后迈步走出房间。 她在穿过厨房和门厅后径直朝起居室走去。同时听到了大卫那歌唱一般的说话声,他好像在说明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 “说好了今天早上尽快给他们打电话。其中一位在FBI有门路。只要我们能找到证据。应该很快就可以通过那个人展开调查。那边还等着我们行动的结果……” 瑞贝卡走进房间后,大卫便停了下来,里面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她。卡莲搬来了好几张椅子,她本人也坐在与玻璃咖啡桌邻接的其中一把座椅上。大卫面对着一条长沙发,那里坐着两名男子。 大卫向瑞贝卡微微一笑,剩下的两人也都站起身来走上前等着大卫介绍。 “瑞贝卡,他叫史蒂文?洛佩斯,是一位天才电脑工程师,也是小队里首屈一指的狙击手。” 史蒂文带着一脸坏笑跟瑞贝卡握了握手,那张笑脸让他看上去像是个少年一样。雪白的牙齿和经过充分日照的小麦色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头黑发下面是两只机敏的黑色眼珠,不过个子只比瑞贝卡高了几英寸。这么看起来,他比瑞贝卡好像大不了几岁。 史蒂文的视线显得十分友好。在这种情况下,瑞贝卡不禁有些后悔,刚才在离开浴室前应该好好整理一下头发。不管怎么说,史蒂文长得十分英俊。 “这边这位是约翰?安德琉斯,通信专家兼侦察兵。” 约翰的皮肤呈现出桃心木一般的深褐色,虽然没有胡须,但总给人一种长得像巴瑞的感觉。身高在一百八十厘米以上的他浑身都是壮硬的肌肉。在向瑞贝卡投以一个爽朗的微笑时,他的双眼似乎散射出了明亮的光芒。 “这位是瑞贝卡?查姆博丝。浣熊市S.T.A.R.S的生物化学家,也是医务兵。”大卫介绍道。 尽管约翰已经没有再与瑞贝卡握手,但脸上仍然保持着微笑:“生物化学家?真的吗?你今年到底多大啊?” 瑞贝卡看到约翰眼睛里闪烁的幽默情绪之后,微笑着回答:。十八岁,十八岁零九个月。” 约翰有些嘶哑地低笑了几声之后返回沙发坐好。而史蒂文的视线并没有转开,他还面对着瑞贝卡。 “那你最好提防一下洛佩斯。”约翰用十分刻意的语气再次开口,假装是在给瑞贝卡说悄悄话一样,“这家伙刚满二十二岁。而且是独身。” “别再说了。”史蒂文立刻红着脸抗议道。然后他夸张地转过身对瑞贝卡说:。约翰就是这样的人,你不用理会。他总觉得自己很有幽默感,但实际上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不认同这一点。” “可你妈妈一直说我是个有趣的人。”约翰立刻反驳他的话,史蒂文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大卫举起一只手制止了两个人。 “那些话留到以后再说。”大卫平静地说,“如果要在今天之内完成任务的话,准备时间就只有几个小时。快开始吧,明白了吗?” 多亏史蒂夫和约翰的玩笑,房间内的紧张感稍稍得到了一些缓解,小队成员之间也一下子变得融洽了许多——但当大卫说完话,并将神秘人物特兰特交给他的文件取出来摆在桌子上时,所有人都立刻换成了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这让瑞贝卡感到安心了不少。可以肯定.他们全都是相当专业和优秀的同伴。 不过,跟是否专业有什么关系吗?瑞贝卡不禁在心中小声念叨。 浣熊市的S.T.A.R.S小队毫无疑问也是相当专业的,但安布雷拉进行的那种试验与调查人员是否专业恐怕没什么关系。如果那种突然变异的病毒拥有持续传染性怎么办?如果我们即将潜入的地方也有暴君的话……嗯.情况有可能比想像的要严重得多。 面对心头这些接连不断的恼人问题,瑞贝卡没有任何答案。她一边集中精力倾听大卫讲话,一边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因为不必要的担心而影响原本的工作。这是自己的第二个任务,绝不能让它变成最后一个。 大卫一边思考着瑞贝卡的状况,一边进行着说明。瑞贝卡是一位十分聪明的少女,也曾亲身经历过在安布雷拉的研究设施里发生的事,他不希望这位少女在面对新的小队时有任何的不适应。 “我们的目标是潜入研究设施,收集安布雷拉进行研究或是调查的证据,同时尽量避免交火,在完成任务之后安全撤离。接下来我们再确认一次所有的步骤。如果有什么疑问或是建议的话,不管多么琐碎的事也要提出来。听清楚了吗?” 所有人都点点头,就像比赛开始前接受教练的指示时一样。史蒂夫首先开口了。 “关于可能会发生的状况方面。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大家也应该对此十分清楚。不过我还是想再确认一次究竟会有什么意外。安布雷拉为了隐瞒在浣熊市发生的事件,投入了大量人力和物力。当地那些失踪的渔民可能是因为侵入了他们在海湾的研究所范围而遭到绑架或是杀害,可见那些人不惜用这种方式保证自己的试验不被泄露。不过,我仍然认为他们其实不想引起社会过多的关注。” “为什么安布雷拉不派个人过来把这些负面新闻全都抹消掉呢,”约翰问道。 大卫摇了摇头:“不能断定他们没有派人过来。也有可能当我们进入设施时发现所有证据全都已经被处理掉了——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必须依靠在浣熊市的同伴以及其他人,从最初的线索重新开始调查。” 全体成员又点了一次头。还有一件事谁也没说出来,也就是病毒有可能已经扩散到更广的范围这件事,大卫并没有把它说出来。一方面是由于所有人都很清楚它存在的可能性。另一方面他也打算在准备会议的最后让瑞贝卡来介绍跟病毒有关的情况。 大卫埋头看着地图,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转移到下一个话题。 “如果这是一次公开的行动,我们可以使用直升飞机直接越过那个设施的围墙,可现实是我们必须悄悄潜进去。设施里很可能有许多人,但在整个过程中绝对不能触发警报,否则我们的行动就相当于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因此,为了尽量避免被发现,最好从水路接近。去年在执行油轮任务时用过的小船应该还有一艘可以使用。” 卡莲微微皱了皱眉头.突然开口问道:“码头上有没有可能安装着警报装置?” 大卫拿起地图,用手指了指紧挨着围墙,位于设施南面的一个区域:“我没有想过使用码头。在潜入之前,我们一边驶过码头……”大卫的手指缓缓向上移动,划过整个海湾,“一边大致观察一下整个设施的情况,然后将船藏在灯塔下部的一个岩窟中。根据我的调查。在岩石阴影里好像有天然形成的道路与灯塔相连。如果那个洞窟走不通。我们再回头去找另外的道路。” “如果有人在面外巡逻的话,会不会发现小船?”瑞贝卡问道。 大卫摇了摇头。S.T.A.R.S埃克塞特支部在去年夏天曾经使用同样的小船接近一艘被恐怖份子占领的油轮,将那伙宣称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就将油轮里的原油全都倒进海里的恐怖分子一网打尽。当时也是一次夜间行动。 “那艘船是黑色的,还配备了水下马达,声音非常小。如果趁天黑的时候去,很难被人发现。而且,使用船靠近还有一个好处,如果那个设施的环境‘不安全’的话,我们能立刻终止行动,找机会再次下手。” 大卫耐心地等着队员们仔细思考,没有做出任何催促的举动。虽然在他指挥下的都是些优秀的战士,但这毕竟是一次自愿性质的任务。如果有一个人对此抱有严重的怀疑,大卫希望对方能立刻就告知他。除此之外,他也会听取所有与任务相关的意见和建议。 大卫的视线落到瑞贝卡那张稍显稚嫩的脸上,看到一双接受了S.T.A.R.S坚毅思想的棕色眼睛正在全力思考大卫的计划。忽然间,他开始觉得瑞贝卡不仅仅是位对完成任务有极大帮助的少女,在其他方面也对她产生了好感。瑞贝卡在面对现实时那种优秀的包容能力吸引了在控制感情方面十分笨拙的大卫。 忽然,大卫似乎对自己这种持续不断的紧张状态感到有些厌倦,也对接下来一些事物提不起兴趣,一些无趣的想法开始在他心里滋生。就连精神的集中力也开始变得有些涣散。 振作起来。现在可不是该迷惑的时候。 “接着是详细说明。”大卫说,“如果潜入成功,就一定要在阴影中呈之字形路线前进。约翰在卡连前方,首先调查突出的研究室地区,看看在那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史蒂夫和瑞贝卡跟在他们后面,最后是我。找到研究室之后全体成员都冲进去。我想瑞贝卡应该明白需要找什么东西。如果电脑还能用的话,史蒂夫应该可以把资料导出来。其他人则负责支援。得到情报之后再原路返回。” 大卫将神秘男子特兰特交给他的那首诗拿在手里,单手在纸上轻轻点了几下。 “瑞贝卡小队的成员似乎也跟特兰特先生接触过。按照她的想法,这首诗应该与我们要找的东西有一定关联。在潜入之前,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认真看一看。说不定里面隐藏着什么重要的情报。” “可以相信他吗?”卡莲说,“那个特兰特是我们这边的吗?” 大卫皱起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用缓慢的语气回应道:“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理由将情报提供给我。至少在这件事上,他的确站在我们这边。而且瑞贝卡还提到,名单中有一个人是以前在病毒研究方面的天才。说明这份情报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虽然没有直接回答队友的提问,但这应该算是一种回复。 “在何种情况下会感染病毒?”史蒂夫冷静地问道。 大卫把头朝瑞贝卡转去:“可以说说它到底是如何起作用的吗?我想这多少需要一些背景知识……” 瑞贝卡点点头,面向其他队员:“准确的途径我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小组在行动中丢失了细胞组织以及唾液的样本,因此授能对其进行任何试验。但由于我亲眼见到过病毒的效果,因此可以认定T病毒可以使用突然变异的原子对被感染细胞的染色体组进行改造,产生新的物质。而且拥有在不同种群之间传染的能力,植物、哺乳动物、鸟类、爬虫,可以在任何生物的内部进行增殖活动。有时也会在某个物种的内部以常人难以想像的速度生长。感染它的所有物种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极具攻击性。从我们在别墅里找到的报告书来看,至少在人类身上,T病毒是直接作用于大脑的。根据在等级明显较高的D2感染体身上表现出来的影响,病毒似乎会引发感觉神经统合失调症,而且好像还有抑制痛觉的功能。我们所观察到的感染者即使被子弹击中也没有反应,也看不到他们对自己身体的腐烂有什么明显感觉……” 年轻的生化学者顿了顿,应该是在唤醒自己的记忆。瑞贝卡突然变成一副比实际年龄要成熟许多的样子:“虽然我也曾担心过别墅里的病毒是不是可以通过空气传播,但那好像并不是研究者们所希望的形态。按照我的推测,科学家们很可能是以将病毒直接注入体内的形式来进行遗传因子方面的研究。从我们几个人并没有感染病毒,而且它也没有继续扩散这一点来看,应该没有空气感染的危险。但必须要注意的是全力避免与细胞感染体的接触。无论何种形式的接触都是危险的,希望你们绝对不要忘记这件事——旦病毒进人血液,它就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剧毒。感染体的一滴血液里就包含了好几亿颗病毒的因子。要想完全抵御感染,需要对生物灾害十分了解的病毒学者制定一个详细、完备的预防措施,不过就目前而言,只要尽全力避免直接接触就行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病毒已经被消灭光了……或者是细胞活力正在下降。当然.这对它的破坏力没有丝毫影响。” 混杂着紧张的沉默在房间里蔓延,每个人都在思考瑞贝卡那番话的含义。大卫注意到同伴们似乎有些颤抖,接着便发现其实他自己也一样抖个不停。知晓病毒的毒性和听到详细、可信的说明完全是两码事。 混蛋,那些家伙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可以遣出这种一经接触就会传染的可怕病毒.我们究竟要怎样才能活下去? 正为这个事实愤慨不已时,另一件事突然又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如果小队里有谁感染了病毒,自己能否经受得住那样残酷的考验?在自己担任指挥官和队友一起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曾出现过有部下受伤的情况——在他成为S.T.A.R.S的队长之前.曾经在战斗中失去过两名队友。但接下来,自己究竟是要将他们引向有可能遭受残酷灾难侵袭的地方?还是一个可能被残忍的怪物杀死的地方? 这不是上级交给他们的任务,所有责任都要自己来承担。真的要让这些队友去面对那样的危险吗? “哼,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约翰打破了沉默,“既然一定要到那个地方去,还是早些动身比较好。”他对着大卫笑了笑,“你应该很了解,我非常喜欢战斗。而且,看样子必须要阻止那些混蛋继续散播那种可恶的病毒。没错吧?” 史蒂夫点了点头,瑞贝卡也是如此。她很清楚留在浣熊市的同伴有可能会遇到严重的灾难,但还是下定决心来到了这里。 大卫突然感到自己对同伴的感情就像波涛一般涌了上来。骄傲、恐惧、温暖混杂在一起,那种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奇特感受令他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不少。 经过短暂的沉默和迷惑之后,大卫重重地点点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离去船坞还有两、三个小时的空余时间。 “好。”大卫说,“先到仓库去收拾装备,剩下的话以后再说。” 看着队员们站起身纷纷向外走去的身影,大卫小声告诫自己:这些人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他们认识两了这项任务的重要性,出于自愿来参加这个危险任务的,每个人都很清楚在那个海湾里危机四伏。因此,就算发生什么不测,如果想通了这件事。多少可以算是一个安慰。 卡莲坐在卡车后部,往手枪里装填子弹,一颗颗九毫米子弹发出咔喀咔嚓的声音被压进弹夹。而刚才的那谜一般的诗句在她脑海里不断回荡。 接到阿蒙的信息/重色系列/输入答案得到钥匙/调换文字和数字/时间的彩虹/不要数/用蓝色进入 将完成装弹的手枪像其他武器那样插进腋下的枪套之后,卡莲发着呆,在伸手去取另一把枪之前将刚才上子弹时沾在手上的润滑油抹在裤子上。这时,有几缕清爽的凉风吹进了闷热的卡车中,空气中立时飘散着一股夏日那温暖的海水气味。不一会儿,车便停在了海湾南面。离海滨约四分之一英里的空地上。太阳正缓缓沉入地面,被它一照,卡车便在满是沙尘的地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不远处不时传来波浪拍打海岸的声音,它们与其他成员进行准备工作时的低语混在一起,就像一支能让人心平气和的美妙乐曲。史蒂夫和大卫开始准备小船,约翰在调试水下马达,大家从S.T.A.R.S的仓库“借”来的药品则集中在瑞贝卡手里。 文字和数字……是指暗号吗?这跟下一行那句“时间的彩虹”有什么联系吗?要数的是这首迷题诗全部的行数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卡莲就像一只渴望骨头的小狗一样紧紧咬着那些毫无关联的语言不放,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有一个整体概念将写在上面的东西全都联系在一起,还是说每一行都有完全不同的意思,又或者是作为一个更大的谜题等待着看到它的人去把它完成?如果收到阿蒙传来的讯息,是不是可以说阿蒙是在安布雷拉工作的人?如果真是那样,他为什么要给我们讯息? 完成最后的装弹后,卡莲将手伸向防水的手提包,集中精神开始进行她应该完成的任务。她十分清楚,在结束这个细致的工作后,自己又会被那奇妙的诗篇吸引。卡莲的性格就是这样,只要看到模棱两可的事就静不下心来。答案必定存在。想要得到那个答案,必须集中注意力,按正确的顺序一步一步地把谜底找出来。 半自动手枪已经完全准备好,放在卡车前部的那台已经调整完毕的无线电装置旁边。大卫一直主张轻装上阵,除了S.T.A.R.S配备的标准装备贝雷塔手枪以外,最好不要带其他武器。卡莲虽然赞成他的想法,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带了一把安装着夜视望远镜的小枪。在来的路上听到关于“丧尸”这种怪物的详细描述之后,她对手枪加卤素手电筒这种装备实在是不放心。 还是承认吧。自己自从接到大卫的电话就一直对这次的任务感到有些害怕。无论是混乱的现实还是那张写有谜题的纸片都让她无法安心。 讽刺的是,卡莲迫使自己解开这道谜题的初衷其实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想到居然起了反效果。特兰特好像跟那个企图在卡莲故乡引起生物灾害的安布雷拉公司有什么联系,也许他正打算和S.T.A.R.S共同策划什么事。被收买的究竟是谁?在卡利班海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安布雷拉隐藏了什么?那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目前而言,资料太少了。 卡莲一直为自己的想像力而自豪。那不是毫无根据的直观感受,而是在现实证据的基础上推想出真相的能力。在她的专业领域里,这种能力甚至是成功的关键。她明白自己可能会给人有时过于冷静一说得不好听就是冷酷——的印象,但卡莲并不打算因此而做出任何改变。她很喜欢那种在理解一切事实之后感受到的安稳和舒心。因此不管是分析血液溅起的形态、伤口的入射角度、还是解答谜题,她都并不仅仅满足于了解发生现象的原因,还想知道整个发生的过程,并从中得到极大的满足感。而在卡利班海湾遇到的这个无法解答的谜题,简直就是对她那种慎重思考过程的侮辱。卡莲并不是喜欢解谜,而是因为感觉那些东西的存在玷污了岛己所秉持的秩序,玷污了那种掌控一切的现实感觉——因此,不把这上面的东西全部弄清楚,她是绝对不会安心的。 武器准备已经完成,接下来需要再次检查万用腰带,确认所有装备都已经安放好,至于其他的事去问大卫就行了。 在感觉到有汗水顺着后背向下滑落的时候,卡莲停止了动作。打开的卡车后门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腰带上的口袋她已经检查了两遍。在突然感觉到一丝罪恶感时,她将手伸进背心的口袋,从里面取出一个不为人知的小东西。从手心传来一股熟悉、亲切的重量感,让她的心情一下子安稳了不少。 呵呵。其他人要是看到这个,一定会吓一大跳。 鄂是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父亲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也是父亲不多的遗物之一——老式手槽弹。由于这种手榴弹表面有纵横的网格,因此人们喜欢称它为“菠萝”。带羞这个东西来参加行动,还真不像是那个满脑子实用主义思想的自己,感觉有点儿傻乎乎的。不过,这个手榴弹可以说是自己的护身符,每次执行任务时都会贴身带着。而且,卡莲甚至还毫无来由地相信这个东西说不定会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不过,这种事充其量也就只能说给自己听。S.T.A.R.S使用的手榴弹都是由秒表控制起爆的,还有安装了电脑芯片的闪光手雷。这种古旧手雷的拉环,说不定不用钳子根本就拔不出来…… “卡莲,可以帮帮忙吗?” 卡莲一脸惊恐地抬起头,看到瑞贝卡那张认真的稚嫩面孔出现在卡车后部,正在往里面看着。她的目光很快便停留在卡莲的手榴弹上,这个小东西瞬显激发了少女的好奇心。 “不是不许带这种爆炸物吗……那个是‘菠萝’吧?我还从没见过实物。还能用吗?” 卡莲立刻朝四周望去,在确认其他同伴并没有听到之后面对年轻的生化学者露出了一丝苦笑。她因为被人看到自己带着这个而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真是的,又不是做什么坏事被人发现。这个孩子应该还不怎么了解我,不会在乎我是否迷信的。 “嘘!被听到就糟了。到这儿来。”卡莲说完后,瑞贝卡立刻老实地钻进了卡车。不过她脸上却带着诡异的微笑,像是要跟卡莲一起策划什么阴谋一般。看到这位少女化学家这副模样,卡莲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她在S.T.A.R.S已经待了七年,还从未在其他人身上找到过这种感觉,就这样。卡莲突然对瑞贝卡产生了某种好感。 “的确是‘菠萝’。不过我可不是带着爆炸物去执行任务。不要跟其他任何人说,好吗?这是我的护身符。” 瑞贝卡扬了扬眉毛:“把真正的‘菠萝’当护身符?” 卡莲点点头,一脸严肃地看着瑞贝卡:“没错。要是被约翰或是史蒂夫看到,他们一定会笑话我的。虽然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聊,但这是我的秘密。”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的朋友里有一位叫吉尔的,她也总是带着幸运的帽子……”瑞贝卡抬起手把自己的刘海拨开,露出绑在浅茶色头发下面的红色印花大手帕,“这两个星期一来我一直绑着这个。是进入斯宾塞别墅时系上的。” 瑞贝卡的脸一瞬间变得有些阴郁,但马上又恢复了笑容,两只浅褐色的瞳孔中充满了真诚:“不要跟其他人说哦。” 这下,卡莲是真心喜欢上瑞贝卡了。她将手榴弹装回口袋后面,对瑞贝卡点了点头:“谢谢你。对了,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少女脸上立刻浮起几根绷紧神经时才会出现的小血管:“差不多。约翰说得再测试一下耳机,其他的一切OK。” 卡莲再次点点头,开始思考有没有什么话可以减轻这位少女的紧张,但最后没有找到。瑞贝卡已经体验过安布雷拉的恐怖,无论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说不定还会让她以为自己以居高临下的态度说话。 更何况,卡莲自己也感到十分不安。她希望能些消除这种困惑——但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达到令她习惯恐怖的效果。就算有,她自己也不可能办得到。在迄今为止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每一次首先从卡莲心中涌出的感受是预知、是对真相的完整把握,还有某种对知识的渴望。 “先把武器筛选出来,剩下的都带走。”结果,卡莲只说出了这样的话。瑞贝卡应该能够承受她必须要做的事。 伴随着慢慢从黯淡的夏日夜空中落下的夕阳,瑞贝卡和卡莲将武器从卡车上搬了下去。从大海方向飘来的微风开始带有一丝凉意的时候,大西洋上空终于出现了第一颗闪着青白色光芒的星星。 黄昏正悄悄地接近,小队成员们保持着安静,慢慢向海边移动。有人开始装备武器,有人活动手脚,有人盯着深蓝色的大海,静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成旋涡状的波涛就像是要将所有秘密都吞噬一般,不停搅动着海水。 当最后的光亮也从海平面上消失时.五个人全都做好了准备。约翰和大卫让小船朝宽广的暗影之中滑去。卡莲藏上漆黑的无边帽,在轻轻敲了几下口袋中的护身符之后.虔诚地祈祷绝对不要使用它。 真相就在前方等着他们。是时候去探寻那里究竟有什么了。 第七章 史蒂夫与大卫跑向可供六人乘坐的小船,跨上去之后坐在了船首。卡莲和瑞贝卡紧随其后。约翰最后一个跳上船,在看到大卫的手势后按下开关启动了马达。和大卫最初判断的一样,这台发动机的声音很小。那种微弱的震动在和缓的流水声中几不可闻。 “出发吧。”大卫冷静地下达了命令。在瑞贝卡猛吸了一口气之后,小船朝着位于北方的海湾慢慢驶去。 位于左侧的海岸离他们越来越远,刚刚升起的明月散射出青白色的光亮照射着那里,整条海岸慢慢变成了呈锯齿状的一块黑影。在这段时同里,小队中没有一个人说话。而在众人的右边,则是一望无际,伴随着嘈杂海波声的大海。 瑞贝卡在黑暗中不断寻找标识着私人领地区域的告示牌,但周围一片漆黑,海风出奇地阴冷。之所以会有这种寒冷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脚下这个未知的广阔世界其实是由冷血动物所支配的吧。 大卫为了观察海岸上的动向而拿起一部红外线望远镜,没想到视野里出现的第一个影像却是被柔和月光照亮的瑞贝卡。在他调整焦距的时候,目光很快被一束鲜艳的闪光所吸引,那好像是一个凹凸不平的奇特物体发出来的。 行动已经开始,一行人正朝目的地驶去,而瑞贝卡则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所包围。当然,那种感觉并不是安稳——而是熟悉的恐怖。面对有可能会在不久后遇到的那些未知生命,少女心中充满了恐惧。不过,自从经历了在浣熊市的一系列遭遇之后,那种不停折磨她的绝望似乎达到了麻痹心灵的程度。也正是靠着这种麻痹,她才可以压制住自己的不安,对未来充满希望。 他们已经开始了行动,不是呆在原地等着对方的到来,雨是主动出击。 “看到围墙了。”大卫悄悄地说。即便是在一片昏黑摇曳的夜色中,也能清楚看见他的脸明显带有一丝紧张。 很快就要通过码头了。说不定能看到那些修建在通往灯塔和海湾的斜坡上的建筑。 撞破海浪之后,小船溅起了点点水花。原本极其细微的波浪声随着船体的不断摇晃而逐渐加大,慢慢变成震鸣一般的声响。这无疑加快了瑞贝卡的心跳速度。虽然地很喜欢大海,但乘船出海却又完全是另外一种复杂的心境。虽然小时候她只看过一遍(大白鲨),但那已经足够让她对海产生另外一种感情了。 因此她决定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到岸上比较好。不知道他们现在距离目的地有多么近。随着众人乘坐的黑色小船破开无数波浪不断前进,他们渐渐产生了一种有一块陆地在眼前不断扩展开来的错觉。在离小队大约二十米远的地方,高耸森林的树影切断了海岸。同时已经能够听到波浪拍打岸边的声音。现在,小船就像是被一处平稳打开的空间夹住了一般。这证明他们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有码头。”大卫说,“约翰,向右转,两点钟方向。” 瑞贝卡看到前方隐隐出现了人工码头的影子在海面上划出的黑线,还有金属与木材摩擦时发出的嘎吱声。视野里没有一艘船。 通过码头的时候,瑞贝卡侧身望了一眼码头另一边的那一团漆黑。漂浮在水面上的木材背后是一排低矮的建筑物。从外形上看,那应该是船房和小船坞。除此之外的建筑在特兰特的地图上都没有标注。在灯塔旁边有六座建筑物,其中有五崖靠着海湾修建,之间的距离几乎相等。它们分成两列与海岸平行。三座在前,两座在后。而第六个则紧挨着灯塔的背面。希望那些就是研究所。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说不定即便不用潜入腹地也能得到需要的情报。 “船房虽然是木制的,但其他建筑都用的是水泥。我……等等。”大卫立刻压低了声音,“有人在那儿——大约有两三个,刚才进入了后面的建筑物。” 瑞贝卡感到有莫名的安心涌上心头。如果有人在的话,说明T病毒并没有扩散。不过这样一来,建筑物一定时刻都处在工作人员的监视之中,根本没办法悄悄潜人。 但是,为什么会这么暗?而且为什么整个地区都让人感到死一般的空虚和沉静? “终止任务吗?”卡莲小声问道。在大卫回答之前,史蒂夫吃惊地吸了一口气。这种尖锐的吸气声让瑞卡感觉自己的血液在一瞬间被冰封了起来。无力地掉人最原始的恐惧深渊之中。 “三点钟方向,有一个很大的……混蛋!是非常巨大的……” 咚! 小船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撞。紧接着便被突然涌起的黑色旋转激流卷到半空中,掉下后反扣在海面上。被仰面掀起的瑞贝卡有一瞬间看到了天空,并且闻到腐烂沉积泥的味道——之后便感觉到身体远远地落了出去。掉人昏暗广阔的大海之中。 刺骨的冰冷海水包裹着身体,并无情地灌进眼睛和鼻子,就像是在灼烧那里的皮肤一般。大卫在面对死亡时像一个疯子一样全力挣扎着,无法呼吸,什么都看不见。 ——在哪儿…… 大卫看到一只巨大的、皮肤十分粗糙的大型怪物在深黑色的海水中不断翻滚着身体。它还想再撞一次。为了从这片感觉会被吸入海底的水域中逃脱,大卫拼尽全力开始朝水面游去,好不容易把头重新伸进了空气里之后,他发现周围一片寂静。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家都在哪儿…… 大卫一边挣扎一边环望四周。从他左边发出了呛水时的咳嗽声。 “朝岸上游!”大卫啃着粗气猛地转了个身。他这一举动除了想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以外,也是为了寻找刚才那只怪物。大卫在心中咒骂自己居然犯了这么愚蠢的错误。 消失的渔民,被诅咒的海域……混蛋! 小船翻倒在离他十几米远的后方,无数散乱的水波不断拍打着船舷。虽然刚才的冲撞把全体成员都掀飞了出去。不过还好其方向是朝着岸边的。在大卫与海岸之间还有两个不断上下浮动的脑袋。他们滑水时发出了很大的声响,虽然刚才撞击小船的怪物现在已经看不见了,不过它随对都有可能再次袭来。说不定众人很快就会被它那如冰霜一般的剑形牙齿贯穿,变成一块块飘浮在海里的碎肉。 。“朝岸上游!”大卫再次开口大叫。他的心脏就像是在被钟锤敲打一般发出沉闷的响声,疲劳的双腿终于开始像他希望的那样划水。 人不够。现在有三个人,第四个在哪儿? “大卫。” 从飘浮的小船另一边传来约翰的喊声。 “在这儿!约翰,我们在这儿!快到我们这边来!” 在声音的指引下,约翰立刻开始朝队友方向游过来。大卫背对着满是岩石的海岸。一边用脚打水一边高声喊叫。终于,他看到了约翰的脑袋。远处的那个身影像是发了疯一般,拼命挥动着双臂拍打黑色的海水。 “跟我们来,就在这儿。快朝岸……” 巨大的蓝白色影子从约翰背后悄无声息地追了上来。它的宽度超过三米,从正面看呈圆形,浑身都湿淋淋的。根本就不像是这个世界的生物。时间突然停止了,在众人眼前不断展开的一切就像是—个慢速播放的噩梦一般。大卫注意到在那个不断追赶约翰的影子顶端两侧有两支十分细的触手。这让他想起刚才在光滑的船身残骸上看到的那两个圆形洞口…… 那不是触手,而是触角。 然后,他把目光转向那只奇异怪兽的下腹部。那里有一个房子一般大小的摄食部位,嘴巴就像黑色的切口一样大大张开,发出异常刺耳的响声。里面每一根牙齿都有人类的手臂粗细,一看就知道能把人类轻易咬个粉碎。 它一旦追上来,约翰肯定会教吞进那张大嘴里。不然就是被咬成碎块。郎便它没有把约翰咬碎.也报有可能将壮硕的男子拖进深海里溺死,然后将其变成自己的食物。 在事情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之前.大卫已经大声喊了出来。 “下潜!快下潜!” 话音未落,怪物猛地向前一压。跟那个如肥壮长蛇一般的身体比起来,刚才众人乘坐的黑色船只实在是太小了。巨大的黑影慢慢包围了还在拼命划水的游泳者。约翰睁大膨起的眼睛瞪着大卫。 那只怪物突然发力弹起,接着重重落在海面上,高高溅起的无数水花遮蔽了整个星空。连深吸一口气都还没来得及,一个大浪便把大卫卷了进去,进而将他扯入被泡沫与黑暗包围的混乱旋涡中。 他被不断搅动的水流不停向大海深处拉扯,感到自己已经不可能获救了。不过大卫并没有放弃,还是在拼尽全力地挣扎着,他与不断压向自己的强大奔流对抗,祈求能在一片混乱中得到空气。 大卫终于穿出了由水流构成的帷帐,感觉到了凉凉的空气——以及一只温暖的人类手臂正搭在自己肩上,把自己向上拽。在靴子触碰到岩石的那一瞬间,他张大嘴巴猛吸了几口气。不一会儿,背后传来卡莲那疲惫的声音:“总算把你拉上来了。” 大卫踉踉跄跄地走在光滑的岩石上,在恢复平衡,可以回头观察之前,卡莲一直在身后拉着他。有两个湿透了的身影朝这边走过来。那是史蒂夫和瑞贝卡…… 怎么会这样,约翰…… “我没事。”大卫喘了一口气,突然向前摔去。麻痹的膝盖让他无力地瘫倒在岩石上,不过,这并没有转移他的注意力,“有人看到约翰了吗?” 没有一个人回答。大卫甩了甩身上的海水,晃晃悠悠地转了个身。眼前是一片不时有水花溅起的黑色海岸。静静的波涛拍打着他的脚背。 “约翰!”大卫张开嘴大声呼喊同伴的名字,四处搜索着。可最后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和身体一样冰冷,甚至变得和凯芙拉纤维制成的防弹背心一样重。 他没有穿救生衣,到现在还找不到,这意味着…… 尽管心里的希望在一点一滴地失去,但他还是继续喊叫着:“约翰!约翰!” 一个呼吸十分不顺畅的痛苦声音从左边的一块岩石背后传来:“哎?” 大卫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浑身滴着水的约翰从阴影中慢慢走了出来。史蒂夫飞奔过去,抓住高个儿男子的手朝大伙儿这边走来。 “我潜下去了。”约翰嘶哑地说道。 大卫转过身,抬头望向那块在布满圆形岩石的沙滩另一边的研究所腹地。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自己和队员们现在位于一条短距离陡坡的下方。即使现在已经安定了下来,但他还是无法从刚才那条怪鱼——如果那可以称得上是鱼的话——的袭击中清醒过来。不过,至少他们已经离开那片恐怖水域了。 是因为我们的动静被它听见了吗?还是被看见了?虽然没有迹象表明敌人很快就会赶到这里来,但也不能一直呆在这儿。 “去小船坞。”大卫面对南面小声地说,“快。” 小队成员们迈着蹒跚的脚步从大卫身旁走过。卡莲打头阵,其他人紧紧跟在她身后。似乎没有一个人受重伤,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尽管大卫的腿不时传来阵痛,但大卫跟在约翰后面从阴暗的岩石中间穿过时还是在不停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找到掩体后,众人再次整理了一下装备,而后向围墙出发。 前面的地面突然猛地向上倾斜.在它尽头处似乎隐约有一个码头。开始攀登那些岩石的时候,微微听到一些金属碰撞声的大卫看到瑞贝卡将不断滴落着黑色海水的弹药盒抱在胸口。看来她还抱有一丝希望,只要能把里面那些东西带到安全的地方,就总有办法恢复。 建筑物在众人的右边。漆黑而安静,紧闭着的大门朝向一处停泊着木制小船的港口。不知道那里究竟有没有人。虽然现在众人距离那里只有十几米远,但在前往建筑物的路上是一片开阔地,周围的挡板已经破烂不堪,连一颗可以藏身的石头都没有。 没办法了。 “蹲下。”大卫小声发出指令之后,每一个人都弯下腰开始接近不远处的建筑。卡莲第一个到达大门,用力把它推开。没有任何光亮漏出来,也没有警报。史蒂夫与瑞贝卡跟在卡莲身后悄悄潜进了小屋,然后是约翰。当负责殿后的大卫跟着进去后,他站在门边用湿漉漉的肩膀轻轻合上了门。 “待在那儿不要动。”低声说完这句话后,大卫把手伸向腰间,取下卤素手电筒探查整个屋子的情况。屋里一片寂静,除了队员们那急促的呼吸声以外什么都听不到——但却从离他们根近的地方发散出一股令人厌烦的臭味。好像是一具死亡时间很长的尸体腐烂后发出的味道…… 为了探查真相,他把手电筒的光朝黑暗中照去。一个内部空空如也,连窗户都没有的大屋子出现在他眼前。钉进墙壁里的钉子上挂着绳索以及一些救生工具,下面摆放着一张工作台。另外还有脚凳,乱七八糟的书架…… 唔…… 在他们进来的那个出人口对面还有另外一扇门,大卫的目光移到这儿,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他看到了在微弱灯光照射下的恶臭根源——那里有突出的骨骼和满是油渍的破烂白色外表。干枯的肌肉和经脉无力地从那张纤弱的脸上垂落下来。 尸体被钉子牢牢固定在门板上。一只手保持着像是在跟谁打招呼一样的形态。从外表来看,他明显已经死了好几个星期。 史蒂夫很快开始感到有些反胃。尽管他强压下想要呕吐的冲动之后赶紧将视线转到旁边。但脑海里那个可怕的形象却怎么也挥之不去——没有眼睛的脸。已经剥落了一部分的身体组织,还有刻意被撑开弯折成别针形状的手指…… 混蛋,这是有谁故意跟我们开的玩笑吗? 他脑海中一片晕眩。简直就像是置身于噩梦的中心一般。先是与安布雷拉的怪物遭遇,然后爬上陡坡来到—个破败的小屋,不过之前的一切都比不上这个散发出酸臭睐的干尸更让人觉得恶心。 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比较好。 大卫终于用手遮住手电。冷静地说道:“检查腰带,把弹夹取出来。我想确认一下目前关于装备和受伤的情况。大家都作几次深呼吸。约翰?” 约翰那阴郁的声音从大卫左侧的明影中传来。湿透了的战斗服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发出恼人的摩擦声。卡莲和瑞贝卡站在大卫右侧,一行人的队长向前走了几步之后停在门边。 “虽然沾上了一些那条鱼身上的粘液,但现在看起来投什么事。武器也还在。不过手电筒丢了,还有无线电也是。” “瑞贝卡?” 少女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没问题——嗯.武器还在,另外,手电筒、急救包……还有弹药也都还在。” 史蒂夫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他将贝雷塔从枪套里抽出来,取下弹夹后把它放进口袋里。不过腰带上原本插着手电的地方现在已经空了。 “史蒂夫?” “我没有受伤。虽然武器还在,但手电不见了。” “卡莲呢?” “一样。” 大卫动动手指,将手电的光漏出来一些。整个屋子立刻变成一片淡红色。 “没有人受伤,武器也都还在,看来情况并不是最糟糕的。瑞贝卡,把弹夹给我。围墙在距这里约五十米的南面。周围还有很多树木可供我们隐蔽。虽然有可能已经被发现,但行动仍然要继续。走吧。” 瑞贝卡交给史蒂夫三个装满子弹的弹夹后,对方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少女也点点头表示不用客气。男子将其中一个装填进半自动手枪。武器自动装填了最上面的一枚子弹。 还是算了吧,这实在是太过鲁莽了。那个发狂的怪异生物刚才差一点儿就把我们吃了。而现在。那具尸体又对着我们摆出一副打招呼的样子…… 史蒂夫并不是在害怕,只是悲观地对现在这种状况感到有些无法接受罢了。出于对S.T.A.R.S这个组织的热爱,他也希望能尽快解决目前面临的这些问题,所以才加入这次行动,但在失去小船之后,最初的计划就完全成了一张废纸。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合情理,但即便暂时不去管安布雷拉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大卫慢慢走近那具已经开始溃烂的尸体。一张让人厌恶的脸在橘黄色的灯光中慢慢清晰起来。 “卡莲。瑞贝卡,你们过来。约翰,你用瑞贝卡的手电。和史蒂夫一起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约翰从瑞贝卡手里接过手电,朝史蒂夫点了点头。之后两人便朝长方形工作台走去。其他人则在低声交谈着。 “这不是T病毒造成的。”瑞贝卡说:“腐烂的形态完全不同……” 短暂的沉默之后,卡莲接着开口了:“你看到了吗,大卫?把手电给我……” 约翰忽然用他那只大手盖住了整个手电简的前部,从手指缝里散射出来的余光照在柜台上,发出一闪一闪的跳跃光芒。那是圆筒酒杯的残渣反射亮光之后形成的。表面全是油渍的坚果和瓶子堆放在经过叠压处理的潮汐图上。还有满是灰尘的开关,一块染着涂料的破布上摆着两块彼特芝士。 什么都没有。在这种地方什么都没有。还是趁有人发现我们之前赶快选出去吧…… 约翰拉开抽屉查看里面有投有什么东西,史蒂夫则抬头搜查那个书架。房间另一边的卡莲还在继续说话。 钉子钉上去的时候这个人还没有死,只不过他当时的状况也离死不远了,好像那个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没有外伤,说明他应该没有反抗……另外。这里和这里有明显的擦伤。可能是在背后那扇门的外面遭到袭击。然后被拖到这里来的。” 约翰完成对抽屉的搜索后,和史蒂夫两个人一起发出踩踏地板的咯吱声朝下一个目标前进。一整套套筒扳手,廉价的收音机。已经被磨秃的铅笔旁边有一只被揉成一团的纸袋。 突然,史蒂夫就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那团纸袋和铅笔…… 他伸手拿起纸团,小心地将它慢慢展开,尽量将那些褶皱磨平,发现在纸的下方潦草地写着几行字。 “喂,找到了。”他小声地把约翰叫过来,将那些字放在手电筒的光能照到的地方。其他人也都赶紧凑了过来。史蒂夫借者那不断晃动的光线,眯起眼睛用铅笔指着那些很不明显的文字。慢慢把它们读了出来。由于没有标点符号。因此他在断句上花了些功夫。 “七月二十日。食物里全是药,感觉很不好。隐藏那个东西,送出情报。船沉了,那家伙……” 史蒂夫不禁皱起了眉头。有一个单词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三……三角小队? “船沉了,他们放过三角小队一一好黑。那家伙来了。他一定会杀死所有人——阻止他——完全不清楚那家伙想干什么。破坏掉研究所——找到柯利斯塔,告诉他,我莱尔对不起他。如果成功的话……” 文字在这里结束了。 “这就是阿蒙的信息。”卡莲说,“莱尔?阿蒙” 被钉死在门上的究竟是谁,看来用不去找专家分析了。那位眼看就要完全腐败的死者的本名已经昭然若揭。不过,特兰特交给大卫的信息也实在是太过怪异了一些。这名可怜的男子,在被送到这里的时候好像还服用了大量的药物。 “要是脸和名字一样可爱就好了,是吧?” 尽管约翰为了缓和气氛而开了一个玩笑,但就连他自己也没有笑出声来。那封简单却充满绝望的遗书不管与鄢种残酷的杀人方式有没有关系,这都是一个不吉利的信号。 三角小队是什么?“那些家伙”又指的是谁? “是在这附近多搜查一会儿……”瑞贝卡小心地说到一半,大卫使把话头接了过去。 “还是离开这儿吧。我们……” 他也没有把话说完,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在他们进来的那扇门外,响起了踏在木质地板上的沉重脚步声。每一个人都像被冰冻了一般.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外面的响动。不只一个人,而且不管他们是谁,这些人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脚步声在房门外消失了——说明他们在那里停了下来。门把手没有发出喀喇的响声,大门也没有被突然踢开,周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他们就这样等在门外。 大卫竖起手指在头顶转一圈,先指了指卡莲,然后指向另一侧那扇因为挂着莱尔?阿蒙的尸体而恶臭扑鼻的门。这是让卡莲带队进出这里的暗号。 所有人都尽量让自己的走动不发出任何声音,慢慢朝那具快要干枯的腐烂尸体移去。史蒂夫每将地板踩得吱吱作响,心里就不禁略噔一下,再加上那股恶臭不断侵袭着他的鼻子…… 就在卡莲伸手准备开门的那一瞬间,自动步枪的闪光一下子撕裂了这一片宁静。无数子弹从左前方——也就是一行人准备出逃的方向射过来。 第八章 卡莲刚敏捷地向后猛退一步,子弹便深深陷进了她面前那道木门里。阿蒙尸体上那些腐化的肉片朝四周飞散,而尸体本身也不可思议地按照一定节律震动,就像是在跳舞一样,同时不断发出啵啵的声音。 大卫抓住阿蒙身上那件白色衣衫,想再上前把门关得紧一点,可连续不断的射击让他根本就不敢移动分毫,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看来行不通。而且很明显,开枪的人正在慢慢向他们靠拢。枪声越来越响,碎肉和木屑不断撒向屋内。他们现在就像被装进口袋里的老鼠一样,两个出口都被封堵住了。 瑞贝卡握紧贝雷塔的手在不住颤抖着,她在等待队长的指令。而大卫一边把脸朝西北方的设施转去。一边顶着外面那支步枪的怒吼高声叫道:“瑞贝卡,去另外一边的大门!约翰、卡莲,你们撤退到旁边的建筑物去!史蒂夫,掩护我们!行动!” 史蒂夫和大卫同时举起武器开始反击。低沉的手枪发射声与从另一道房门外如大雨一般不断倾泻进这闻小屋的子弹爆炸声混杂在一起。 约翰与卡莲跳出窗户,头也不回地朝预定方位跑去,很快便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瑞贝卡蹲在后门旁边给手枪装填子弹。但心脏就像已经跳到了她的喉部似的。整个墙壁随着接连不断的枪声在微微颤动。 “混蛋,那些家伙怎么还没死。”史蒂夫在瑞贝卡身后大声叫道,这句充满惊愕与恐惧的话让瑞贝卡全身的血液瞬间凝滞了。 ——丧尸? 瑞贝卡紧盯着跟前的长方形木板,同时高声叫了起来。那清亮的喊声穿透了自动步枪顽强的低吼。 “头部!瞒准头部!” 不知道他们听见投有。不明数量的那些步枪射手还是在不停接近这问小屋。瑞贝卡立刻反应过来。那些T病毒感染者的样子快速从脑海里划过,他们变得十分愚钝,已经不再是人类…… 但那终究只是偶然的结果而已,不像是有人刻意想让它们变成那样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瑞贝卡!走!” 尽管外面的步枪依然在轰鸣。但小船坞已经没有再因为冲击而摇晃不止。瑞贝卡猛地一回头,看到了仍然在专心射击的史蒂夫和发出“撤退”信号的大卫。 瑞贝卡靠近那扇已经摇摇欲坠的木门,上面已经布满子弹穿过之后留下的弹孔,她抬起头看了一眼仍然牢牢挂在上面的尸体。他的脑袋就像腐烂的南瓜一样碎裂开来,牙齿已经变成粉末,粘稠的脑组织碎片从头盖骨后方溅了出来。原本摆出招手姿势的那只手已经与腐烂的手臂断开,那些骨头也似乎已变成了碎屑。尸体现在变成了一个有些猥亵的姿势垂在那里,就像是在召唤瑞贝卡快些过去一样…… 史蒂夫又开了一枪之后,自动步枪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他将枪口上扬,张大惊恐的眼睛,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他身后的门忽然被撞开.伴随着黑暗中那些橘红色的火焰,又有数不清的子弹飞射而来。瑞贝卡被大卫猛地一推,向前冲出去好几步,接着便开始狂奔。背后又响起了九毫米子弹发射时的响声。 瑞贝卡冲人一片昏黑之后,湿冷的皮靴踩踏着混合了坚硬岩石碎渣和软泥的土地。她朝四周一看,发现不远处有一幢大型水泥建筑耸立在包围着它的一片森林之中。 “在这儿!” 转身面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瑞贝卡借助黯淡的星光在建筑物旁边发现了约翰那壮硕的身影。她跑过去之后,看到卡莲站在一扇打开的门旁边,正举枪对准刚才那间小船坞,枪声还没有停教。 “进去!” 卡莲高声喊道,然后她横跨一步让出了道路。瑞贝卡赶紧侧着身钻进去,向前猛冲了几步。不过她没有发现在漆黑的房间里有一张桌子,结果腰部在桌角上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不顾疼痛回头看.发现卡莲正连续地射击,而约翰则在焦急地大藏。 “这里!这里!” 不一会儿,史蒂夫便紧抓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气跑了进来,差点儿和瑞贝卡撞上。 瑞贝卡开始朝大门的方向移动,抓紧了冰冷牢固的门把手。就在这时.大卫大吼着朝这边冲来。 “卡莲!约翰!” 卡莲遇到建筑物内部,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在贝雷塔发出三次清脆的枪响后.大卫以标准的滑垒动作闪了进来。 瑞贝卡用力把门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由于不住的耳鸣,她几乎没有听见门栓落下时的一声。外面的枪声停止了,敌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警报,没有犬吠声,也没有伤者的呻吟。在突如其来的沉静中,只有这个闷热的黑暗房间里还有粗重的喘息声在不断回响。 大卫打开手电朝四周照了一圈,发现小队的每一个成员似乎都惊魂未定。这个房间不大.可却堆满了桌子和电脑。而且没有窗户。 “看到那些人了吗?”史蒂夫没等自己的呼吸恢复平稳就追不及待地说道,“混蛋!那些家伙怎么都打不死!你们看到了吗?” 没有一个人答话。尽管已经躲过了致命的危险。但瑞贝卡的肾上腺素却还在不停地向外喷涌。还有那剧烈的心跳,也同样没有平息的迹象。看来安布雷拉已经找到了T病毒新的使用方法。而我们如今却不得不面对他们的新产品。 所有人都被困在卡利班海湾。更糟糕的是,这里还有拿着枪的不死怪物。 大卫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地把它吐出来。完成这个动作之后,他将手电的光线指向大门。 “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们在哪儿。”他虔诚祈祷自己的声线里不要带有无助的绝望,。找找看看们还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逃。瑞贝卡,能把灯打开吗?” 瑞贝卡听到后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头顶的荧光灯闪烁几下之后终于被电流点亮.整个屋子一下子明亮得让人有些头昏眼花。大卫一边不适地眨着眼睛一边观察着所有小队成员的状况,然后发现史蒂夫正一脸痛苦地用手压着胸口。 “被击中了吗?” “还好有防弹背心。”史蒂夫开口回答。他的脸色明显比其他人要白,呼吸也更为混乱。 瑞贝卡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大卫,对方静静地点了点头。 “请让我看看。还有人受伤吗?”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瑞贝卡走近史蒂夫,催促他快点儿把防弹背心脱下来。大卫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搜查。不断与特兰特给他的地图做比对。光从外表看有很多东西都不甚清楚。整个房间重总共有六张桌子,每一张上面都摆着一台电脑,地上散落着不少破烂。粉刷过的墙壁连一个简单的装饰都没有。在房间西侧有另一扇门。看来是通往建筑物深处的。 “卡莲,把那扇门也锁上。”比起继续朝深处去探险,还是先决定今后的行动方针比较重要。 今后的方针……难道还要让大家去游泳吗?那可比到目前为止所犯的一切错误都要严重…… 大卫摇摇头,将心里的负面情绪抛开。他很清楚自己和自己的小队目前面临的是何种状况。绝对不能在队员面前显示出自己的动摇。问题是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谈谈吧。”他终于开口了。“事到如今,看来那些问题应该都不是偶然。那张遗书上写的翻底是什么意思?食物里全是药,‘那家伙’要杀了所有人……跟T病毒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听到队长的话,正在为史蒂夫检查胸口的瑞贝卡抬起头。那位坐在一张金属桌子上的电脑专家也把头转了过来。瑞贝卡的手刚碰到淤青的胸口,史蒂夫便忍不住呻吟了起来。少女抱歉地笑了笑,然后轻轻摇摇头。 “放心吧.投有任何骨折。” 不过当瑞贝卡回过头面对大卫时,脸上的笑容却已经消失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病毒已经扩散。那名钉在门板上的男子,阿蒙肯定会被感染。另外,如果三角小队是T病毒新的实验成果的话,也一定早就腐烂了。因为从他写下那封遗书已经过了三个星期,按照以往的经验,现在正是感染者开始变成粘稠块状物的时候。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使用了另一种病毒——还是说采取了一定的保养措施。为了保持生化酶的活性,可能进行了某种冷却处理。” 大卫在听取瑞贝卡的解释时慢慢点了点头。 “那么,那个‘某人’究竟为什么要像发了疯一般杀死所有人呢?” “那具尸体是在向我们打招呼。”瑞贝卡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而且,在海湾里的那只大型生物,或许也是为了让人来到这里……” “其实是想让人永远留在这里吧。”约翰补充道。 遗书里的话慢慢浮现在大卫的脑袋里,告诉他必须阻止“那家伙”。 完全不清楚“那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史蒂夫再次穿上衬衫时,那种湿漉漉的冰凉触感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么,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大卫投有回答,此时他心里充满了焦虑和疲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我们究竟该逃走还是该继续前进……”大卫平静地说道,“考虑到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我不想就此止步。你们的想法呢?” 大卫转动脑袋看了看每个人。他已经做好了面对愤怒和羞辱表情的准备,毕竟是自己把大家卷进来的。面对无法预知的事态,如果不尽快采取对策,所有人都将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而这次行动的初衷,只是为了帮助S.T.A.R.S挽回名誉而已。可结果却是让所有人都一筹莫展地被困在这里。 不过,队友们脸上只有静心思索的表情,更让大卫吃惊的是,卡莲正面带微笑看着他,开口说话时的语气也明显充满了热情。 “既然你这样问,我想我必须得给出一个答案,同时也很想把整件事弄清楚,想知道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瑞贝卡点点头:“我也一样。还有,我想继续对T病毒的调查。” “我还想干掉两、三个那些叫‘三角小队’的家伙。”约翰满脸笑意,“你能想像吗?拿着M16的丧尸——今晚就是丧尸之夜啊。” 史蒂夫叹了一口气,将湿润的刘海从额头上拂开:“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比较好。就算现在返回,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预想的计划现在完全被打乱,不过我们本来就打算的是让安布雷拉吓一大跳。我要找他们报这一枪之仇。” 同伴的话让大卫不禁为自已刚才那些想法感到羞愧。不过他还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自己轻视的并不是眼前这种困境,而是同伴们面对困境时的勇气和能力。 “队长想怎么做?”瑞贝卡突然问道,“可以告诉我们吗?” 大卫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让他吃惊的并不是被人质询这件事本身,而是因为他平和地认识到自己心里并没有答案,这个事实着实让他吃惊不小。自己脑子里似乎只有S.T.A.R.S,在不知不觉中便将自己的职业生涯和同伴的性命都放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如果这就是他所希望的事,那么自己毕生的坚持就不再是无用的东西,而是充满了实际的意义——自己的使命就是将组织中那些罪恶的背叛行为完全剔除。也就是说,一定要通过摘除那些妨碍组织发展的毒瘤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大卫的确已经为组织奉献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刚才想的那些就是他真正的目的吗?可以在这件小屋里面对同伴把那些东西都说出来吗? 大卫转过头与瑞贝卡那敏锐、充满疑问的目光对视。其他人也一样,都把视线集中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活下去。”大卫终于开口了,这是他的心里话,“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地从这里离开。” “但愿如此。”约翰小声嘀咕道。 大卫想起了自己对浣熊市那些同伴说的话:想要战胜安布雷拉,就得充分发挥每一个队员的特长。尽管当时这句话是为了得到克里斯的允许而说的.但它也是事实。 行动吧,队长…… “约翰,你和卡莲一起调查一下这幢建筑。争取找到另外的门或是房间,十分钟以内回来。史蒂夫,你试着打开一台电脑,看看有没有这个地区的详细地图之类的东西。瑞贝卡,你要找的是地图,三角小队或是T病毒的数据,还有研究人员的详细个人情报,希望能从中找出线索.查明这一切背后究竟是谁在操纵。” 说完,大卫朝队员们点了点头,发现自己头脑里一片澄清,思想出奇地冷静。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S.T.A.R.S要做的是什么? 彻底摧毁安布雷拉。 “行动。”他说。 如果没有Ma7,格里弗斯博士或许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有入侵者。尽管它们与最初的设想有些不同,但有时还是很有用。 格里弗斯几乎在研究所待了一整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梦想里。在实验室的人口处摆放着一支罐状容器,表面那些闪亮的金属不断放出充满诱惑力的光泽。在确定病毒不会泄露的情况下,确实没有太多的其他事可以做。时间飞快地过去,尽管他每看一次表就会被吓一跳,但那其实是喜悦的惊喜。 我终于要成为新世界的创造者了。在梦想完成之前,我所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将金属罐运到灯塔去。博士们正安静地,有耐心地在那里等待着,等着处理善后工作。然后在黎明到来之前。向他们下达最后的指令——他们应该为此感到骄傲,能够为全人类带来光明,带来奇迹般的永久和平。 因为还有些担心Ma7的情况,所以才回到海湾来。没有必要把精力集中在那种无意义的事情上了,我已经在利维亚坦身上犯过错误,在接受整个设施之后稍稍降低了海湾与研究所之间那道闸门的压力,让那些失败的作品回归大自然。尽管安布雷拉已经注意到这一情况,有可能会派人来摧毁我的计划,但明天已经非常接近,所以现在根本不用担心那种事。虽然每个星期我都按时上交了报告书,他们应该认为这里没什么异状,可关于那四头“逃走”生物的问询却一直没有断过。没有比利维亚坦们自己回来更让人感到高兴的事了。 Ma7又是另外的问题。根本无法预料这些家伙有多么嗜血,因此不能把它们放到野外去。不过,让这些珍贵的实验品就那样慢慢腐烂,最后死在监牢里也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特别是现在,在我正为没有礼物可以送给那些家伙而烦愁的时候。它们不是自己选择成为破坏生物的,甚至连存在本身也不是它们的希望。我与Ma7的诞生虽然只有一点点关系,但还是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它们做一些事…… 格里弗斯博士站在通往外面的门前,仔细思考着这个问题。五头猛兽在坚固金属制成的网中不断来回冲撞,它们发出的那种奇特惨叫响彻整个湿漉漉的海湾。手动的解锁装置在外围有一个,研究所还有一个,但不能让那些家伙从灯塔撤走,至少在确保自己的安全之前不能。就算可以把博士中的其中一人送过去,但Ma7的新陈代谢比人类要慢许多,如果在病毒起效之前它就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十分危险。在接手这个地点一个月前,陈博士和她熟识的研究员两个人曾经犯下过想要照顾一头生病的实验体这种错误,由此可见研究人员们是多么不希望它们死去。虽然在变身之后身体的痛觉会消失,但还是希望它们能在新生的世界里多活一段时间。 格里弗斯博士终于决定,安乐死是最好的方式。尽管他对此并不满意,但的确没有其他办法了。虽然研究所保管着很多种毒药,但由于不归他管,因此博士只能借助中央电脑查找一下——随后,他便在这个位于研究所核心地带的冰冷研究所里得知了有人侵入自己的圣地。 在惊诧过后,格里弗斯博士坐在电脑前,仔细盯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面面,上面显示有人正在一幢建筑物中使用研究所内部的操作系统。毫无疑问,除了研究所的终端以外,其他设施的电源早在好几个星期以前就已经被完全关闭了。 一定是安布雷拉的人来了。 开始只是木然和惊讶,紧接着他心中的感情变成了愤怒。灼热的怒火就像雪崩一般瞬间侵袭了整个身体,眼睛则如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很快便将最后的理智燃烧殆尽。仅仅过了几秒钟,格里弗斯博士便陷人了浑然忘我的状态,肉体因为最原始的冲动而剧烈抖动,他不断重复着将手握紧、打开这个动作,整只手掌就像真的带着火一样将一片偶然摆在他手掌下面的纸张烧裂开来。 ——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阻止我的计划…… 当手指触碰到罐状容器那冰凉的金属时,他胸中的怒火一瞬间烟消云散。光滑的银色容器本身就像是他的理性一样,让格里弗斯博士恢复了清醒。他一边擦汗一边快速喘着气,自制力像刚才消失时一样快速地回到了他身体里。 我的创造物。我的研究。 格里弗斯贬了眨眼,在大口喘气的同时注意到刚才被自己撕碎的纸、破碎的玻璃、还有那块已经漂在海水里的电路板。传来坏消息的电脑也已经被损毁,碎片洒了一地。如果没有看到这些,他或许不会为自己的歇斯底里感到羞愧。但在这个极其关键的特别夜晚里,似乎应该为这种愤怒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即便把它正当化也没有任何意义。为什么非要来打扰我呢?绝不能在这里散播病毒。把它拿到外面去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至少现在还不行……那些入侵者究竟想干什么,关于计划他们到底知道多少? 要想知道这些其实很简单。研究所总共有两台终端。格里弗斯博士想起这一点之后,立刻朝另一台走去。途中,他不经意地看到默不做声的博士们现在正乖乖地等在离空气闸很近的地方。虽然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发现格里弗斯的愤怒,但从表现来看,没有人对此做出任何反应。一想到就是这些人创造了几乎毫无作为的三角小队,格里弗斯心里就感到一阵厌恶。那种“无法完全控制”的战斗单位根本无法在最重要的时刻发挥作用。 格里弗斯博士坐稳后按下监视器的开关,在公司的伞形标志消失前焦急地等待着。整个设施的安全网络中心就在研究所里。只要能够登录这个系统,应该就可以看到入侵者们究竟在找些什么。 他按下几个按键之后等了一会儿,然后再输人密码,最新资料立刻接连不断地出现在屏幕上。 成功了。 找吧,搜索吧,在哪儿…… 看到这些情报,格里弗斯不禁皱起了眉头。为什么安布雷拉派来的人要寻找研究所的位置呢?而且,他们似乎对中央电脑里的内容似乎也很感兴趣。系统工程师们不是笨蛋,整个设施的设计图等材料决不可能轻易地被找到…… 要是安布雷拉派来的人,一定会非常清楚这一点。也就是说…… 安心感开始在他身体里慢慢扩散。那种冷静的舒爽情绪越来越明显,最后让格里弗斯博士不自觉地笑了出来。不过他立刻对自己在面对入侵者时居然会有如此孩子气的反应而感到有些恼怒。那些人并不是安布雷拉派来的。这样一来所有事情就另当别论。就算他们找到研究所——尽管从这里的位置条件考虑,他们很有可能找不到——没有密码卡就根本别想进来。而那些电子卡片已经全都被他销毁了。 ——不过阿蒙手里的那一张却怎么找也找不到。 想到这儿,格里弗斯忽然不安地僵直了一下,但随即又浮现出放心的微笑。自己已经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入侵者们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但他们是怎么通过三角小队的?莱尔失踪的那几个小时里,他们究竟在干什么?那个时候的信号就是他们发出的吗?尽管不知道他们是否联系过安布雷拉,但如果是有其他人与他们联络该怎么办呢? 就在格里弗斯放下这些猜想和不快时.电脑显示出了一份智能测试的报告。那是阿蒙设计的社会心理学测试。 格里弗斯博士再次失去了不多的控制力,两手紧紧握成了拳头。面对如此紧急的情况.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宣泄自己的情绪。现在是思考的时间。 我不是士兵,是科学家。不管是开枪的方法还是战略战术,我一窍不通。在真实的战斗中我就像是赤身裸体一般…… 无法预知,无法控制。 格里弗斯博士脸上的笑容开始慢慢扩大。 拳头中已经渗出一些鲜血,指尖的指甲深深嵌进了手掌中心部位的嫩肉里。但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格里弗斯博士睁大眼睛默然地环视着安静的研究室,突然把目光停在了空气阀门上。之后,他又变成一副毫无表情的样子。将压缩空气与病毒混合在一起,能够将他引向自己创造的奇迹。最后,他看到一个控制装置,那个装置可以打开那道关着恐怖动物的闸门。 格里弗斯博士又开始扭曲地大笑起来,掌中的鲜血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板上。 既然你们想来, 我就满足你们的愿望…… 第九章 在史蒂夫大声读出那些资料内容的时候,瑞贝卡注意到大卫焦急地看了好几次手表和房门,虽然感觉现在还没有经过十分钟,不过也有可能时间已经到了,但约翰和卡莲都还没有回来。 “将标高投影技术与距离精度结合起来,在评判各自理论的适用性基础上进行设计这方面……” 不管怎么看那都是些书面的情况分析文件,要么就是与智商分析有关的简易报告。还真像是科学家写的文章——实际上,科学家们在说明一个比椅子构造复杂的事物时很容易陷入一种大量使用专业术语的状态,让阅读者很难搞清楚一篇文章究竟想说些什么,所以感到无聊-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了。这片文章是在查询与“蓝色系列”有关的情报时找到的。尽管屋子里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但瑞贝卡还是勉强地集中精神继续她的搜索工作,希望能找到更多有用的东西。她放轻脚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脑海里那些挥之不去的恐怖印象似乎渐渐远离了她的身体。 有人已经将这个房间里的证据彻底抹消掉。书本、订书机、铅笔、钢笔、堆积如山的橡皮圈和杂志,尽管有这么多物品,可不仅写有笔记的纸片一张没找到,甚至连资料的蛛丝马迹也没剩下。负责搜索电脑资料的史蒂夫也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获,有关T病毒的遗传因子图谱以及其他情报全都找不到,简直就像是预先知道这里会被侵入而提前把那些东西都删除了一样。 除了不明所以的心理学专有名词以外什么部没有。现在,在资料库中连“蓝色”这个关键词都搜索不到。事情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史蒂夫按下某个按键之后,画面突然变得更加明亮。 “在这儿。‘以标准的尺度来看,红色系列的形态是最基本的,而且也是最单纯的,高达八十的智能指数说明其适应性很强。而绿色系列……’” 看到这儿,史带夫皱起眉头停止了阅读。 “画面消失了。” 在几乎空无一物的桌子附近调查线索的瑞贝卡抬起头,看到大卫朝史蒂夫所在的地方走去,和他一起看着屏幕。 “系统崩溃了吗?”大卫担心地问道。 史蒂夫皱着眉不断敲击键盘:“更像是程序被封锁了。不知道……哎?这是什么?” “瑞贝卡。”大卫说完。扬起手指示她过来。 少女关上一个装满无标签文件的抽屉走到史蒂夫身旁,微微弯着身子阅读显示器上的图像。 “不需要制作的东西。不想要买的东西。不知道使用的东西。” “看来是谜题。你们想到什么答案了吗?”大卫问道。 在两个人回答之前,约翰和卡莲将武器收进枪套里回到了房间。卡莲手里拿着一张纸片。 “门被锁死了。这里面有很多办公室,没有一个窗户,只在北边有个出入口。”约翰向众人报告。 卡莲点点头表示同意:“屋子里有很多文件柜.可里面几乎都是空的——除了这个。我在抽屉的缝隙里找到的。可能是这里被清扫时不小心被撕破了,所以没有被带走。” 她伸出手把纸片交给大卫。对方在看了几行上面的文字之后,那双黑色的眼珠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只有这个?” 卡莲点点头:“是的。不过,我想已经足够了吧。” 大卫把那张纸举到面前,大声读了出来。 “小组还在独立地进行活动,在听觉神经元突触变异之后,可以看到很明显的进步。 剧本二中。在同时有多个三角小队在场的情况下,第一队(A)在结束行动(目标的动作、声音等完全消失)之前,第二队(B)并没有参与交火。 而在不停给予目标刺激,A又停止了攻击的时候(弹药耗尽/全体队员由干负伤而无法行动时),B才会与之交战。只要交火发生在自己的守备区域内,其他戒备士兵也会连续不断地加入进攻的队伍。 就目前而言,其感应机能还没有提高到我们所希望的程度。从按照剧本四和剧本七进行的实验来看,视觉方面的刺激效果依然没有得到明显提升,不过明天可以感染一批新的部队,在周末应该就能得到相互实验关系对比之后的成果。在讨论是否要移植热感应功能之前,还是继续提高感觉器官的灵敏度比较好吧……” “下面的内容被撕掉了。”大卫说完,把头扬了起来。 卡莲点点头:“这样一来很多谜团不就解开了吗。堵在小船坞正门的那一组之所以什么都没干,是因为攻击小队还在进攻。你和史蒂夫歼灭最开始的部队后第二队才开始有所行动的理由现在也很清楚了。” 瑞贝卡忽然对隐藏在这些表面文字背后的本来意图感到十分厌恶,脸上表情复杂。 安布雷拉果然在进行人体实验。根据在浣熊市得到的经验,宿主体内的T病毒会在第七到第八天之间完全成长,而感染者的身体会在一个月内完全崩溃…… 但是,让另外的小队感染后一个星期内就能取得数据是怎么回事?而且还能对现有的宿主进行机能移植或是调整其感觉器官的功能?应该没有时间做这些工作啊?“个体”很快就会崩溃,而且有那么多东西需要学习…… 瑞贝卡焦虑地咬着嘴唇,她突然很想知道卡利班海湾的研究者们究竟是如何处理病毒。如果说有什么加速感染的方法的话,估计应该是在维里昂的融合膜上动些手脚,加强它的结合能力…… 不然就是用什么手段将其分离为封装体,使其能够急速地进行复制……说不定病毒繁殖、生效的时间单位在这个研究所里根本就不是“天”,而是“小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必须要考虑到这种可能性。 不过这种推测实在是太悲观了,在得到进一步确凿的证据前,瑞贝卡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何况就算了解了这一点,对小队目前的现状也没有什么意义。小管怎么说,“三角小队”一定是一种致命的病毒。 “北侧的大门上写着‘现在地点?C区’几个字,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意思。”约翰把头朝电脑屏幕探去,“我到地图了吗?” 史蒂夫叹了一口气:“没有,不过……你来看看这个。只要查询跟蓝色系列有关的情报,电脑给予的回复都是根据颜色分类的智商测试结果。另外还有这个,其他什么都没找到。” 约翰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小声阅读上面的文字:“不需要制作的东西。不想要买的东西。不知道使用的东西……” 正在第二次翻看三角小队相关资料的卡莲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把头扬起来:“等等,我在哪儿听过这个。答案是‘棺材’。” 即便听到卡莲说出了答案,但瑞贝卡一点儿也不吃惊。因为她很清楚,那些难解的谜题对于这位同伴来说就像精神食粮一般,她在成长过程中无时无刻不与这些谜题为伴。瑞贝卡对此深感佩服。所有人都集中到史蒂夫身边后,他输入了“棺材”这个词。但画面并没有任何变化。 “试试棺桶怎么样?”瑞贝卡说。 史蒂夫的手指再次在键盘上飞舞,在按下回车键的同时,画面上的问题消失了。 “蓝色系列启动:” 紧接着又显示…… “实验四(A区)、七(D区)、九(B区)/用蓝色进入资料库(E区)。” “蓝色……是阿蒙的讯息。”卡莲立刻说 “是啊,受到的讯息跟蓝色系列有联系,然后是‘输入答案得到钥匙’。答案就是棺桶。” “钥匙则是测试的序号。之后还有三个关键词,另外就是‘用蓝色进入’。三个关键词分别表示了测试的结果——调换文字和数字、时间的彩虹、不要数。和吉尔所说的一样。这些讯息全都和我们发现的东西联系在了一起。” 大卫拿起桌上的钢笔,将三角力量的报告书翻过来。瑞贝卡突然感到心跳有些加速。那些关键词都不是没有意义的——阿蒙的讯息里其实有许多都能发挥作用。 现在终于能好好面对敌人了,因为我们总算找到了有凭有据的答案。 大卫在两条线之间画上五个四角形。仿照特兰特给他的地图,在最南边那个四角形里写上C。之后他停了一下,从最左边的四角形开始,依次标注了E、D、B、A四个记号,这样一来就从右至左地按宇母表顺序排列完毕了。 “如果这个假说正确的话,我们就必须在各个建筑物之间呈之字形移动,按照测试顺序挨个解开谜题。” “前提是在移动过程中不会受到三角小队的袭击。”约翰冷静地说。 从刚才的兴奋中清醒过来之后,瑞贝卡看到盯着纸上那些四角形的同伴们脸上无一例外地浮现出极其认真、同时又非常复杂的表情。尽管在行动刚开始的时候每个人就很清楚迟早会遇到这一刻,但当在现实中直面这种紧张时。一种异样的情绪突然袭击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很清楚前面是什么。 严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三角小队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瑞贝卡和其他队友一起摸索着在黑暗中前进一段距离之后,全都站到了北侧大门的门口。她重新系好鞋带,调整了一下腰带的位置.为贝雷塔装上子弹。准备好之后,大卫对约翰点了点头。 “说说你的作战计划。” “队长,史蒂夫,还有瑞贝卡从这里朝西北方向的建筑物进攻。等拉开足够的距离之后与我们联络,之后我和卡莲再到与你们并排的建筑物去。如果队长之前的说法准确无误,我们就分别会进入A区和D区。我们两人会尽力控制整个建筑物,找到测试序号后就等着队长前来汇合。希望您能同意。” “要是……” 之后卡莲接着说:“如果三十分钟后还没有消息,我们就回到这里等待史蒂夫和瑞贝卡。希望能完成任务……” 约翰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在一片微暗中尤为显眼:“之后我们就越过围墙撤退,把那些笨蛋都扔在后面。” “好,小心行事。”大卫说道。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方程式总是充满了无数个变数,尽管每一个变数都有可能让单纯的计划朝坏的方向转去,但没有人知道它们何时会发生。虽然对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都提前准备好应对措施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就目前的状况而言,为了不被三角小队发现而兵分两路无疑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出发前还有没有什么疑问?” 尽管还带着些童声的稚嫩嗓音里充满了紧张和不安,但瑞贝卡还是提出了忠告:“我再次提醒大家,一定要尽全力避免主动接触以及被动接触。三角小队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请尽量不要靠近受伤的敌人。” 大卫想起瑞贝卡之前说过的话,心里不禁有些颤抖——感染者的一滴血里面就隐含了数百万、甚至数亿的病毒分子。光是想想那种情景都可以让人不寒而栗。直径九毫米的血液又可以造成多大的伤害呢…… 而且那些家伙就算中弹了也不会倒下。当时朝小船坞不断靠拢的三个人就算浑身都是不断流血的弹孔也没有停下脚步…… 队员们在等待出发的信号。大卫猛地摇摇头,甩开大脑里的恐怖阴影,用大拇指解除了武器的安全装置,将另一只手搭在大门的把手上。 “准备好了吗?尽量不要发出声音,我数三声。一……二……三。” 大卫用力将门打开。慢慢走进了被凉爽的夜风以及细微波浪声包围的户外。天空中挂着一轮近似满月的月亮,它洒下的无数银白色光芒让外面比室内明亮许多。大卫视野里没有任何东西在移动。 约翰和卡莲的目的地在大卫正前方约二十米处,因为从这里还可以看到安装在水泥墙里的那道门上写着“C区”两个字,所以每个人心里都还很安心。从表面上看应该能很轻松地进入目标建筑内部。 大卫慢慢离开左侧的门之后,墙上立刻出现一条细窄的影子紧跟在身后.他开始寻找目标建筑曲出人口。在他左后方有几棵被海风吹弯了的松树,正前方除了覆盖有其他物体阴影的道路和门以外,在直径约三十米的一大片范围内没有一个可供躲藏的地点。只要离开C区一步,他就会陷入没有任何防备的状态。 如果在这两排建筑物之间还配置着另一队的话…… 大卫忽然回头一看,发现瑞贝卡和史蒂夫正面色紧张地在他身后待命。他们三人如果想要穿过敌人的火力封锁,打头阵的只能是大卫自己。还必须要争取时间,掩护史蒂夫和瑞贝卡首先到达安全地带。 大卫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离开身后的水泥墙壁,低着身子朝对面区域入口处那个昏暗的四角形前进。远远看到的那些蓝白色月光和阴影就像模糊的幻影一般,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自动步枪的闪光,砰砰的枪声,子弹穿透身体将自己打倒时的痛楚——但外面一片沉静,投有任何响动,只能听到心脏伴随每一次脉搏的激烈跳动以及鲜血流经血管时发出的声音。大卫离门越来越近,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对他来说却像是永远一般那么漫长…… 他迫不及待地握住门把手向下一压,冲人了憋闷的黑暗之中。大卫回头一看,瑞贝卡和史蒂夫紧紧跟在后面。 在这个漆黑的屋子里感觉不到有生物存在,大卫小心地把门关好,谁知随后便有一股恶臭直冲进他的鼻子。不知是史蒂夫还是瑞贝卡不仅猛地呼出一口气,而且还不经意问轻咳了一声。而大卫尽管对即将目睹的现实充满了不安,但他还是慢慢把手伸向了腰问的手电筒。 和他们在小船坞里的遭遇一样,不,那种臭味比前者还要恶劣百倍,更让人难以忍受。尽管那些事已经过了很久,但大卫心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种气味。在南美的丛林里,在爱达荷州的邪教组织营地,还有连续杀人犯的地下室。那种堆积着的无数尸体所散发出来的气味让大卫想忘也忘不掉。就像发出酸臭味的牛奶和爬满蛆虫的腐肉一样,对鼻子来说简直是种折磨。 这里到底有什么? 房梁位置“啪”地响了一声。看到发出恶臭的物质高高地堆积在宽广仓库的一角,大卫知道已经不用上前去确认有没有生还者了。其中有几具尸体己开始腐烂、溶解,乌黑干枯的死尸堆由于屋内的暑热而融合在一起,变成浑然一体的肉块。总共有十五、说不定有二十具以上…… 不断喘着粗气的史蒂夫蹒跚地走到一旁,很久都没有回到两人身边。很快,一阵难以抑制的呕吐声从他所在的那个方向传来。响彻整个寂静的小屋。大卫投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开始在屋子来回走动,发现房间另一边的门上写着什么东西——那是黑色的字母A。 将视线从恐怖的尸体堆上移开之后.大卫扶着史蒂夫,赶紧朝那扇门移去。一旁的瑞贝卡看来也很急于离开这个地方。来到屋子外面之后,那种气味总算下降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 三人来到了一条没有窗户的走廊。门旁边虽然有照明设施的开关.但大卫决定暂时装作没有看见,在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他打算想让两个年轻人冷静下来。 他们已经确实看到了卡利班海湾那些安布雷拉工作人员的悲惨下场.同时大卫也下定决心,一旦那些未知的凶手前来袭击自己和自己的队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开枪阻止他们。 同伴们出发后约过了一分钟,卡莲和约翰来到了另一侧的大门旁边。门上有一个可以清楚看见外面情况的裂缝。夜风发出咻咻的声音从破损处不住灌入室内,除此之外,还有从远处传来的波涛拍击声。没有任何类似枪声或是尖叫的声响。 卡莲让门保持着关闭的状态,朝约翰的方向看去。因为光线十分暗淡,所以脸色有些发青的对方并没有发现卡莲的这一举动。接着,她用没有什么起伏的语气十分认真地问约翰:“他们还在外面。是你先走吗?还是说你想让我打头阵?” 约翰毫无保留地压低声音回答:“虽然我平常一直遵循女士优先的原则,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一起冲出去比较好。你觉得呢?” 明显地表示了自己的不屑之后,卡莲长出了一口气。真是个单纯的男人,在她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约翰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尽管她很清楚现在的场合不应该与搭档争论下,但该说的还是得说能灵活使用武器,脑袋也优于一般人的卡莲?德莱尔对没有幽默感的人从来都看不上眼。 让她打起精神是我的责任。就算是死,我也会微笑着直面自己的末日——虽然有些老套,但这就是约翰所坚持的人生观。多亏了这种想法,他才能从至今遇到的多次险情中杀出重围。 “好了约翰。快回答吧。” “我先走。”约翰说小声答道,“我先出去,你跟在后面。” 默然地点了点头之后,卡莲后退几步,让自己的搭档先过去。走到门边之后,约翰忽然想劝卡莲为什么不坦诚地面带微笑迎接这一切,不过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约翰已经和卡莲一起组队行动了快五年的时问,他很清楚在惹火这位搭档前最好适可而止。何况,他并不想让如此顺利的作战计划受到什么人为的阻碍。 握住门把手之后,他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约翰收起自己脑海里那显得有些过剩的幽默,换上一颗“战士之心”。不管是幽默也好,战斗也好,两种事物都可以让约翰感到十足的乐趣,不过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就能将这两件事完全区分开来。 幽灵出发了,像个影子一般从一团漆黑中悄悄前来…… 大门被静静地推开。没有声音,没有任何动静。约翰轻轻握住贝雷塔走出建筑物,在一片银光的包围中快步移动,目不转睛地盯着约二十米开外的那扇大门。现实中的凉风,皮靴踩踏泥土时那种光滑的触感。还有海潮的气味——约翰那颗“战士之心”就通过这些事物为自己积蓄勇气。但在约翰心里,他其实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幽灵,一个像无法用肉眼看到的影子一般在寂静黑夜中飘浮的幽灵。他顺利到达了另一扇门口,捡起手紧紧抓住冰冷的金属握把,可无论怎么用力,它就是一动也不动。门被锁住了。 约翰没有慌乱,也没有为此担心什么。约翰还是像谁也看不见的影子一样朝四周张望,不一会儿便找到了另一个出入口。他举起一只手示意卡莲在原地待命。之后便流畅地朝右手方向移动。 静静的,平稳的.看不出他和没有实体的影子有什么区别…… 转过拐角之后,他一边向四周张望一边通过敏锐的五感收集各种情报。没有任何东西在移动,只有细碎的沙沙声不断传来。左侧肩膀和腰部与水泥建筑那粗杂的墙面不断摩擦着,筋肉在有规律地不断制造着兴奋与血液。在能眺望到带着微亮光辉的广阔大海的地方还有一扇门,它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之中,表面的金属就像罩了一层薄纱一般。 哒哒哒哒哒哒! 约翰脚边的泥土被子弹打得炸裂开来。他立刻转身飞扑出去,起身之后将后背紧紧贴在水泥墙上,同时抓住金属的门把手。他能看见,从小船坞的方向正走过来三个人影。 约翰猛地发力,一下子将门拉开,然后赶紧藏身在门后。几乎就在他躲好的那一瞬间。无数点二二口径的子弹便从另一侧撞在了金属大门上,发出一连串砰砰砰的响声。命中大门的那些子弹被弹开之后打在距他只有几英寸的地方。 他躲在门后。转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断崖,然后举起枪瞄准了还在不断放射出火药爆炸光亮的地方。伴随着不断跳跃的水泥碎片和灰尘扣动扳机。已经成为约翰手臂一部分的贝雷塔手枪立刻喷射出九毫米的弹头。约翰现在就如同野兽一般,他喘着粗气将怒吼的弹头射向敌人,同时感觉自己已由人类慢慢变成死神。 他凝神望去。不远处的队列正慢慢向他接近,三个黑影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弹雨更加密集之后,他又后退一步躲进打开的金属大门阴影中。而当约翰再次深蹲着探出头观察时,影子已经变成了两个。 砰! 后面? 约翰赶紧回过头。在建筑物的东北角,离他约十几英尺的地方有两个人影,全都持有自动步枪。 但他们好像并没有开火的意思。 就在他就快要因为恐怖而失去理智的时候,潜藏在身体最深处的野兽发出一声巨吼,从内部让约翰兴奋起来。 “你们这帮混蛋!” M16一齐射击的响声比刚才还要近。约翰凭借那两条摇摇晃晃的腿慢慢站了起来,但在对方那已经投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几只眼珠就像是用橡胶做成的一般,没有任何光亮,约翰的视野里只有两只死死盯着他的怪物。左侧那只的脸几乎已经溶解了一半。开始慢慢往下掉,鼻子下方的粘稠液体已经凝结成块,一些黑色的粘湿物体像丝线一样从橡胶状的肉块里垂下右侧那个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它的脸色却像死人一样苍白,而且满是血污……不一会儿,它身上那摊血红色T恤内侧的腹部破裂开来,不断有体液滴落,肠子就像绵软无力的蛇一般耷拉了出来。 ——A队在行动结束之前其他小队不套参加战斗 约翰在回想的同时闪身躲进闷热的建筑物之中,然后用路障抵住大门,就当是临时的防弹措施。随后他探出大半个身子,在扑面而来的弹雨中尽可能地瞄准射击。怪物们没有采取任何防御措施,它们摇晃着半腐烂的下肢不断靠近,同时紧盯着不远处的敌人约翰。 砰!砰! 在投有丝毫停顿的M16枪击中,突然响起两声格外高亢的爆响。两只怪物的脑袋几乎同时被击穿。 在黑暗的另一边,几声贝雷塔的怒吼盖过自动步枪发出的噪音,约翰刚注意到这一点,两只怪物便突然倒了下去。 ——卡莲…… 约翰再次开始扫视他周围的环境。大约在一百英尺以外的地方,交火队伍中剩下的两名队员显得十分狼狈。其中一个倒在地上之后虽然还在不停射击,但步枪只是发出了喀喇喀喇的空响。约翰将目标对准不断抽动身体的怪物狙击手,在这种情况下,卡莲弯着腰从建筑之间跑了出来。 ——不能让这些家伙发现她。 “别再开枪了!这边!别管他们!” 卡莲优雅而敏捷地转了个身之后,全力朝约翰所在的地方跑来。在她冲进建筑物的那一瞬间,约翰猛地将门关上。M16怒吼声终于完全消失了。 在卡莲慢慢寻找门锁的时候,约翰软弱无力地紧靠在大门上,不断低声咒骂着,不仅看到那么难以置信的事,还射杀了两只丧尸……他以前还从未面对过这种让人几乎要失去自我的残酷现实。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完全想不通。那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死人了,甚至已经开始腐烂,怎么会这样…… 在充满闷热空气的黑暗之中,气喘吁吁的卡莲只用一句话就将约翰头脑里那些不断回转的混乱想法完全驱除。 “那个,约翰……干得不错。” 约翰连续眨了好几次眼睛,慢慢理解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很清楚你所希望的是什么感觉。” 刚才那些令人讨厌的想法和惊吓并没有弄晕约翰的脑袋.而是渐渐平息了下来。混乱不堪的思绪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约翰心中再次回归湖面一般的澄静。 “不过。我可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第十章 在研究区域中穿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刚才那些令人不快的恶臭终于渐渐变淡.这让瑞贝卡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那种难以忍受的腐臭差点儿让她晕过去一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尸体就那样堆放在一处,连体液都流得满地都是.这种“东西”发出的气味有谁受得了。 瑞贝卡静静走在灯光明亮的大厅里,不经意问又想起了跟尼古拉斯?格里弗斯博士有关的事。马尔巴格的牺牲者们——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在安布雷拉员工被大量虐杀事件的背后是格里弗斯在操纵一切,但瑞贝卡认定跟他必然有什么联系。 在走廊两边有几个房间.但和刚才那幢建筑物里一样。每间都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穿过建筑物另一边的门后,瑞贝卡沿着整个大厅又弯折了一次,再往前走了一会儿后终于来到了写有“A1-4”的大门。大门的数字下面画着三个三角形,分别是红色、绿色和蓝色。 大卫打开这道门之后,一段阴暗且充满霉臭味的短走廊出现在众人面前,天花板上那几支裸露荧光灯放出的光亮略微将其照亮了一些。史蒂夫找到开关让电灯亮起来之后,瑞贝卡看到右侧门上也画有三个分成三种颜色的三角形,左边的房门上则什么也没有。 “我去找实验数据。”大卫说,“史蒂夫,你和瑞贝卡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房间。待会儿还在这儿汇合。” 史蒂夫看着队长点了点头,瑞贝卡的动作也差不多。虽然史蒂夫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在察觉到瑞贝卡视线时也会羞愧地低下脑袋,不过他的身体已经基本上恢复了。而瑞贝卡则想着他把午饭吐出来之后现在一定很饿。所以怜悯地叹了口气。 打开什么也没有写的房门之后,里面和其他建筑物一样没有窗户,由于通风很差,因此整个屋子里十分闷热。史蒂夫将灯打开,可以看到房间里面有几个书架,看起来像是个办公室。在房间一角摆放着铁制的小桌。旁边是几个文件柜,其中一些保持着抽屉被拉开的样子,里面空无一物。 史蒂夫叹了口气:“看来这里好像也没什么线索。小桌和书架,你先找哪个?” 瑞贝卡耸耸肩:“书架吧。” 史蒂夫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好,那我去检查桌子。说不定能在那些抽屉里可以找到防止口臭的薄荷糖。” 既然可以开玩笑,那看来他身体真没什么事了。瑞贝卡微微一笑:“找到的话也给我一个吧。刚才其实我也差一点儿吐出来,不过在最后关头总算忍住了。” 两个人一边笑,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明明只是无意中的视线交汇,但两个人却对视了很久也没有把目光转开。瑞贝卡更是一边感觉到心跳加速一边不好意思地微傲颤抖了起来。 最先把目光移开的是史蒂夫。他的脸色明显已经不再苍白,而且比一开始还要红润。他转过身朝桌子的方向走去,瑞贝卡则红着脸来到书架旁边。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注意到,而且对方也……不过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没时间考虑这种事。 瑞贝卡打消了心里的念头,重新把精力集中到眼前的任务上来。这才是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而且必须要快。 考虑到三角小队与安布雷拉的性质,瑞贝卡面前基本上没有什么出乎她预料的书。与化学、生物学、行动疗法有关的精装书,以及几卷医学论文。她伸出手挨个确认书脊上的标题,连最深处的一些也没有漏过.心里想着说不定在书的背后会藏有什么东西。 社会学、巴甫洛夫心理学、心理学、病理学…… 一本有着黑色封皮的薄书出现在一大堆厚重的书本之间对,瑞贝卡停下了不断移动的手指,壁上浮现出诧异的神情。 少女取下这本没有写名字的小书,看到布满网格线的书页里那几页手写的文字,心脏的跳动逐渐加快。 她连忙翻到最开始,发现在封皮的背面工整地写着“汤姆?阿森斯”几个字。 名单上有这个名字,他是研究人员! “我找到了一本日记,是特兰特名单上的一个人写的,叫汤姆?阿森斯。” 史蒂夫将视线从办公桌上移开,黑色的瞳孔不断闪着光:“真的?快看看最后的日期是几号?” 黑色的小书发出沙沙的声音被瑞贝卡翻到最后一页,她先大略地扫了一眼,然后回答道:“是七月十八日。不过,他并不是每天都写日记。之前的是七月九日……” “念一下最后那篇,说不定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瑞贝卡走到桌子附近,斜靠在上面,轻咳一声之后拿起书开始读。 “七月十八日,星期六。这一天很适合用来结束毫无意义的一个星期。我发誓。路易斯那家伙又要召开愚蠢的会议,这次我一定要把他赶出去。今天要讨论的是其他计划是否必要,以及是否需要为三角小队增加新的演习剧本。那家伙只想按照论文的内容来进行测试,之后又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什么团队合作十分重要啊,共享情报可以让大家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之类的,真是的,简直就像每周报告上没有自己的名字就不安心似的。而且在Ma7的事故发生之后,除了对大家推脱说那是陈的责任以外什么也没干。算了,还是别再说他的坏话了,尽管那是一个故作清高的恶心男人。 与阿兰之间关于植入方面的谈话进行得十分顺利。虽然阿兰已经写了一个多星期的计划书,但路易斯好像对此完全没有兴趣。运气好的话,在这个月束我也不必太过费心。阿兰察觉到怀特的人已经提出申请,想要调查柏肯。他们以为靠这种方法就能知道些什么吗?对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B(柏肯)想怎么样都无所谓,因为他马上就将恢复要职离开这里了。真没想到他如此迫切地希望成为下一任总管。说不定这一变化还能为我们排除三角小队的干扰。 星期一,在D区的101号房间里发生了一场意外。不知有谁打开了冷藏室的门之后没有关,结果发现有好几种药品都不见了。吉姆一口咬定是那个女人数错了。实在很难想像吉姆居然是感染流程的负责人,不仅脑袋一点儿都不灵光,而且在管理物品时态度也极其散漫。整个设施并不是每一个角落都处在感染监控之下这点让我非常吃惊,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什么处理方法。 我必须得亲自到D区去确认明天那场实验的准备工作是否顺利。新一批的货物已经运过来了,不过有人告诉我从格里弗斯那里运来的东西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格里弗斯已经离开研究所好几个星期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我们的行动表示兴趣。虽然有些蠢,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得到他的表扬。在有才干和让人感到害怕这两个方面,格里弗斯和柏肯的确有的一拼。就算格里弗斯曾经恐吓过路易斯,我想路易斯也会因为太过害怕而对他的恐吓没有任何反应吧。” 后面一页上什么都没有写。瑞贝卡不知所措地抬起头看着史蒂夫,脑海里开始从这篇冗长的、充满抱怨的日记里慢慢整合出自己所需要的情报。 这篇日记肯定有值得注意的地方,也肯定有完全无法整理的东西。 “药品不见了、感染流程、有才干但却让人害怕的格里弗斯博士……” 瑞贝卡之前认定格里弗斯早已死在某个不知名的人手里,但此刻,她心中还是响起了警报…… “D区。”史蒂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脸不安的表情,“如果我们现在位于A区的话,那么卡莲和约翰就在D区。” 废旧的病毒设施里有足以让人感染的T病毒存在,也是感染流程开始的地方。 “必须得告诉大卫。”瑞贝卡说完后,史蒂夫也表示同意,两人立刻转身朝房门的方向走去。瑞贝卡在心里不住祈祷约翰和卡莲没有找到101号房间,就算找到了,也千万别碰任何有可能感染病毒的东西。 实验室很大,有三个方向的墙壁被小型的隔间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大卫打开灯之后,发现每一个实验隔间上都写着清晰的数字,除此之外,在水泥地板上还用各种颜色标注着一些记号。 在大卫左边,最靠近门的地方集中着一排红色的隔间。如果一边往房间深处走一边集中精力搜索的话,就会发现在实验隔间里的桌子上摆放着用明亮颜色涂画的小方块和几个小巧的模型。虽然沿另—侧墙壁摆放着绿色的实验隔间,但大卫完全没有理会它们。在房间最里侧的墙壁上画着蓝色的三角形,在它右端是第四实验隔间。 继续往里走,便可以听到从蓝色系列的实验隔间里隐约传出一些像是发动机发出的声音。第二实验隔间的桌子上摆着电脑,一旁的空桌上还有键盘和耳机。不出所料,电脑还开着,但不知道它连结着哪里。 就算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只要把所有的谜题解开,找到那些袭击我们的怪物,然后再远远离开这个像坟墓一样的鬼地方就够了。真希望那一刻早点到来。 大卫已经亲眼目睹了他需要在卡利班海湾发现的一切东西。在看到门口大厅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之后,大卫体内突然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激情和动力,他很清楚必须尽快让每一位队员安全离开这里。 三角小队是危险的,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海湾的波涛之间有身体像蛇一般的巨大海兽;而在这个陌生的建筑物里,还躲藏着一种未知的怪物,它会将自己和自己的队员杀死。把尸体堆在某个房间的角落里。想到这儿,大卫突然对安布雷拉的罪恶行径感到一阵深深的恶寒,而一想到他们不知会对这几位力图粉碎其野心的战士做些什么时,他就感觉自己整根脊梁骨就像是泡在了冰水里一般。 一定要找到资料。说不定安布雷拉会将与病毒相关的东西以书面形式记录下来——找到之后我们就跳出围墙.逃离这个疯狂的世界。剩下的就交给FBI去办吧。如果他们够厉害的话,说不定能从炸成一堆废墟的基地里找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或数据…… 在最后一个实验隔间前停下脚步之后,大卫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任务上来.虽然不清楚前面究竟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但位于实验番号四后面的东西让他吃惊不小。 一把灰色的钢制椅子,桌上有一张纸、一支笔.以及一副廉价的国际象棋,棋子被整齐地摆在两边进人隔间之后,大卫发现在金属桌子表面上刻着一列数字。 他坐在椅子上,低头凝视着这串数字. 9—22—3//14—26—9—16—8//7—19—22//8—11—12—7 大卫不禁皱起了眉头,在将视线从棋子上移开之后.他又看了看那些数字。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只有数字而已。他立刻回想起“阿蒙的讯息”这一线索,开始思考能不能从中找出答案。到底是“调换文字和数字”还是“不要数”?好像跟时间和彩虹没什么关系,那么到底应该是哪一个呢…… 如果是数列按照实验隔间的顺序摆放,文字和数字就完全相反……那么是什么文字呢,明明没有啊…… 大卫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桌板上没有大于二十六的数字。这明显是晴号,而且十分简单。 他马上拿起铅笔,快速写下字母表里的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然后再从后往前把它们转换成数字。A是二十六,B是二十五,最后,Z就变成了一。大卫的目光在桌板和纸张上交替移动着,他写下一个个数字,慢慢将暗号解读出来。 R……E……X……M…… 虽后一个字母是T,大卫在仔细看过这些破解完毕的文字之后,将视线往国际象棋的棋盘移去。像是有人故意给他开了个玩笑。 REX MARKS THE SPOT. “REX”在拉丁语中是“国王”的意思。因为国际象棋一般都是执白先走,所以…… 于是大卫把手朝白色的“国王”伸去,手指刚碰到棋子,整个棋盘便完全翻转了过来,与此同时,从他头顶上的天花板方向传来一阵像是音乐一般的声响。大卫抬头一看,那里有一个小型的扩音器。 除了声音以外,没有任何光线,墙壁上也没有打开什么秘密的通道,什么特别的事都没有发生。不过,好歹把谜题解开了。 只不过这个结果实在有些无趣。 三角小队那种大脑空空的丧尸居然能进行那么复杂的团队行动,实验一定非常复杂——不过,那些科学家们说不定为了在实验体的判断力上达到某种要求,还进行过其他计划…… 尽管这个机关有些夸张,但也不是什么需要深究的东西。大卫站起身,重新把视线转向屋子的正面。 就在这时,实验室大门忽然被人用力地推开.瑞贝卡和史蒂夫带着混杂焦急与恐惧的表情快步走了进来。 “怎么了?” 瑞贝卡拿着一本书。 “找到了一本日记。上面说D区101号房间里有用于感染三角小队的病毒。虽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如果约翰和卡莲碰到什么被病毒污染的物质的话……” “走吧。”大卫说。 大卫绕过其他两人走在最前面,带着焦急的心情回到来时的路上。穿过位于建筑物尽头的出入口之后,大卫打算将史蒂夫和瑞贝卡送到下一个区域,然后自己再按照预定计划朝D区走去。虽然比预定时间要早了许多,但这个时候,他有两名部下正被随时可能感染T病毒的恐怖阴影所包围着。 不会的,他们俩都是十分谨慎的人。就算有人受伤,也不会在标记着某种记号的特殊房间里随意触碰东西…… 即便大卫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可以让自己安心的想像,但心情却依然越来越沉重。 当离出入口越来越近时,大卫发现自己的胸口就像是被一种深深的恐惧紧紧锁住了一般,内心 约翰和卡莲正站在延伸到D区中央的明亮走廊里,默不做声地倾听着三个不断靠近的脚步声.走在最前面的是约翰。从两人所在的地方可以清楚听到三个出入口的其中一个发出了被打开的声音。找到实验室之后,约翰和卡莲打开了每一间连接试验区出口通道两旁的房间仔细检查。 卡莲低头确认了一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然后轻轻闭上眼睛。 今晚发生了如此多的意外,这让她倍感疲惫,而在101号房间看到的惨状直到现在还令她心有余悸。就连约翰也一反常态。整个人显得十分沉闷,跟平常比起来安静了不少。从回到这里待命之后,他没有开过一个玩笑。 约翰似乎想起了那副被沾满鲜血的固定装置牢牢绑住的移动病床,还有注射器,以及水槽里那堆积如山的手术器具。 他俩刚才首先找到的是实验室。四个小型桌子就已经把那个不大的房间塞得满满当当,从五到八四个数字分别写在每张桌面上。在蓝色系列的第七号房间里有一些写有文字的彩色瓷砖,其中将近一半的字是上下颠倒的,在发现根本无法解读这些文字之后.卡莲显得有些沮丧。尽管瓷砖的色彩与彩虹的七种颜色相对应,但有两枚紫色的在那一大堆手术器具里.要取出来实在太花时间了因为不想让约翰太过担心,所以卡莲只好不情愿地丢下眼前的谜题,背过身去提议到下一所设施去调查。 之后两人来到残破的事务所,也搜查了周围几间空无一物的咖啡屋,还找到一个装有霉烂炸面圈的箱子,里面的霉灰多得令人难以想像。那间化学实验室本身就充分证明了安布雷拉究竟修建了怎样一座设施。尽管卡莲并不相信什么幽灵,但她走进那间屋子时却真切感受到了一种以前从未感受过的东西。就像被那间屋子本身给附身了一样。直面恐怖时的痛苦心境,都像是被那些欺瞒同伴、热衷于残酷的虐待和折磨的冷酷科学家附身了一般…… “你想起那间屋子了吗?”约翰同道。 卡莲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任何话。约翰察觉到了自己什么也不想说的心情,这让她感到有些欣慰。另外,护身符那沉甸甸的重量感此刻也变成了一种有效的安慰。 卡莲取出手榴弹,此时她想起了父亲以及迄今为止顺利完成的那些任务,希望借此能安下心来。 只要能忘了在l01房间看到的那些东西,让我做什么都行…… 10l房间之后的出人口大门上有一个清晰的“生化危机”标识,他俩商量了一下究竟要不要进去。尽管卡莲坚持不应该到有可能会感染病毒的地方去,但约翰随即指出,两人都没有受任何伤,说不定还能借这样的冒险找到应对T病毒的方法。他确信眼睁睁错过这样的好机会是一种极大的浪费,约翰很希望知道眼前这扇紧闭的大门后面究竟隐藏着什么。而且,如果打不开门的话。他就会有一种欲求没得到满足的感觉。 约翰终于征得了卡莲的同意,两人先后踏上一条铺满了厚厚好几层塑料薄膜的狭窄通道,没走几步便来到了实验室。头顶上有几个喷嘴,地板上有排水沟,是一个污染物已经被清理干净的区域,稍小一些的第二道门朝内部房间的方向打开着,两人感觉就像突然走进了疯狂科学家的睡梦世界一样。 脚下有无数碎裂的玻璃,空气被漂白粉那独特的气味填满,还有那令人厌恶的清冷和汗臭味…… 约翰找到了灯光的开关,打开之后虽然整个房间一下子亮了不少,但卡莲却感觉自己的胸口比刚才还要憋闷。整间小屋充满了一种阴暗的紧张感,就连墙壁也能给卡莲带来强烈的恐怖预感。堆放在一起的研究设和刚才看到的那些没有任何区别。在桌台上有小书架和有两个水槽,在房间一角有个装着把手的大型金属冷藏装置。不过.两人总觉得这间屋子是最糟糕的——明明这里给了他们一丝熟悉的感觉。 与其他实验室不同的是,这里有许多大型的器具。一台配备有维可牢尼龙搭扣的尸体解剖检验台,旁边是两台装有捆绑固定装置的医用移动病床。卡莲走近其中一台仔细调查后,发现紫黑色的干枯血迹染满了半个床面。从人类脖子和脚腕喷出的鲜血已经渗进了薄薄的衬垫里。 在屋子后面有一个衣橱大小的牢笼,外面包围着一圈没有坐垫的椅子。笼子旁边的墙上靠着几根长度约为一米的的细棒子——在这些棒子的一头固定着用来进行皮下注射的针。这是为了与野生动物保持距离的用具。 卡莲的视线停留在移动病床上,她一边轻轻地触摸那些拉出长长血丝的血迹,一边思考着参加这种实验的都是些什么人。因为经过的时间太长,那些成块的风干血液已经变成了粉末。在卡莲的脑袋里慢慢浮现出一个完全超乎常理的景象:疯狂的科学家戴着手套,将变异病毒注入到完全不能动弹的人类身体里,而那些被关在牢笼里的人则带着绝望与恐慌等待自己被送上试验台…… 这种恐怖的场景停留在她脑海里,久久无法散去。 这是一个极端邪恶的地方。卡莲和约翰两个人在亲眼看到这种场面之后都感受到了一种邪气,心里充满了不安。 忽然,卡莲觉得自己的右眼有些痒,这将她的思绪从令人不快的回忆中拉回了现实。她擦了擦眼睛,再次低头看表。本以为已经过了很长时间,没想到从兵分两路开始还不到二十分钟。 就在这时,大门被打开了,紧接着大卫那兴奋的声音使开始在走廊上回响。他是从西侧出入口进来的。 “卡莲!约翰!” 约翰转过头对着同伴笑了笑,卡莲也感到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不少。 “我们在这儿!一直往前走!”约翰回答道,“在尽头右转!” 大卫的脚步声清楚地传进了两人耳朵里。他只用了几秒钟就走到了走廊尽头,不一会儿,一脸紧张和焦急的大卫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你没事……”卡莲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大卫打断了。 “你们找到实验室了吗?101室?” 微笑从约翰脸上消失了,他转而皱起眉头答道:“找到了,在你赶来的途中……” “没碰什么东西吧?有没有造成什么可能被病毒传染的擦伤或是割伤?即便再微小也不要遗漏。” 两人无疑对大卫的反应感到非常疑惑。大卫在说上面几句话的时候语速十分快,这样他们不禁面面相觑。 “我们找到了一本日记,上面说101号房闻里有让三角小队感染的病毒。” 约翰重新笑了出来:“当然投有!我们只在里面待了一会儿。” 卡莲把两只手伸向大卫:“我们都没有受伤。” 大卫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放下了心来。 “啊.太好了。我在来这儿的途中一直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事,而且已经把最坏的情况考虑到了。我们在A区遇到了研究者的尸体。和阿蒙所说的一样,那个人杀了他们。而且我们还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瑞贝卡似乎确信是尼古拉斯?格里弗斯干的。他不仅是在特兰特的名单中瑞贝卡惟一知道的人,也拥有相当蹊跷的经历。剩下的让瑞贝卡来说吧。”说到这儿,大卫的嘴角边忽然浮起了意义不明的微笑。“我……刚才一直在想像一些不好的结果……” 约翰爽朗地笑了起来:“喂,大卫,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你居然这么没脑子。你难道认为我们会在这种地方被污秽的针头扎伤吗?” 大卫一边笑,一边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的回答:“实在很抱歉。” “史蒂夫和瑞贝卡在哪儿?” “他们应该已经在下一个区域里了。我在来这儿之前已经确定他们安全通过了B区。找到第七个测试了吗?” “在这儿。”约翰说完,三个人便一起朝刚才的大厅走去.同时他又开始与卡莲争论有关三角小队的事。 一种无法形容,难以忍受的搔痒感让卡莲一边擦着自己的右眼一边继续往前走。发痒部分已经明显有些红肿,而且似乎越来越严重。不一会儿,头也开始痛了起来。 卡莲有时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一边叹气一边擦眼睛。她的体质是只要生病就一定会头疼。 或许是因为刚才跌进了海里的原因,果然感冒了——没错,一定是这样。头在不停地痛,慢慢地,连手也变得有些不听使唤了。 第十一章 格里弗斯给予阿森斯指示并让他立刻行动之后,准备好注射器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与不久之前那种自信满满的态度不同,现在的格里弗斯却因为难以名状的不安而在实验室里焦躁地来回走动。 如果阿森斯忘了给步枪装填子弹的方法怎么办?如果Ma7没有被安排到指定位置,或是入侵者持有能消灭它们的武器怎么办?对,应该考虑到所有的可能性并做好准备。每一个计划都应该有后备措施。但是,如果一切阻止行动全都失败,他们最终侵入了这里怎么办? 那就由我来杀,用这双手将那些混蛋的脑袋挨个拧下来!一定要完成我应该完成的事! 我绝不会让他们阻止我的——我经历了那么多艰难险阻,好不容易走到如今这一步,怎么能被人破坏! 格里弗斯又想起了接手这座设施时的情景。尽管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但奇怪的是他至今对那个晴空万里的日子记忆犹新。之前在遇到这种情况时,他都很快就将那些景象全都抛出脑海,不过这一次不同,格里弗斯任由自己的思绪自由蔓延——因为他坚信无论遇到何种意外都是自己能够处理的。想到这儿,格里弗斯立刻停下脚步朝座椅方向走去,然后全身放松坐在上面,轻轻闭上眼睛。 那是一个天气极好的日子…… 决定到底该做什么事情后,他又花了两个星期来想出一个尽善尽美的计划,直到将所有的意外都考虑进去才满意。他参阅三角小队的资料,还看了所有的管理员记录,将所有的日常业务记在心里。观察同事们的日常生活习惯,请教他们的作息时间。还亲手绘制所有建筑物的草图,花了几十个小时背熟它们,在脑袋里模拟了无数次每个转弯究竟要怎么走。然后他慎重地挑选了一个日子——在决定行动的几天前,他悄悄潜入三角小队的处理室,偷出了好几种效果特别强的药剂。 凯罗西森辛、麻莫西碇、特鲁非耐德——以及给动物使用的特兰基莱瑟,还有安布雷拉制造的最顶级合成麻药…… 在行动前一天,他一边观察三角小队的处理过程一边邀请汤姆?阿森斯吃完晚饭之后到研究所单独和他交流一下关于强化被暗示性因素方面的问题。阿森斯很高兴地答应了,之后格里弗新热心地告诉了他许多有关自己发明的病毒的性质等问题——当然,那些全都是假的——在阿森斯喝下混有麻的咖啡之后,他便成为了第一个体验格里弗斯创造的“奇迹”的人。 那真是一个光荣的瞬间,而最重要的是回想起病毒的出色效果时,格里弗斯不禁微微笑出了声。明确地说,在汤姆?阿森斯的脑海中除了格里弗斯的声音以外.其他人的话都变成了没有任何意义的噪音,而且更为难得的是阿森斯接受了这一变化。在那个命运般的早晨,格里弗斯试着去听了一下阿森斯的演讲——尽管此刻就连他自己的声音在他耳朵里也只不过是杂音而已。 如果实验失败,格里弗斯也可以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中止对实验设施的占领。要是病毒没有发挥预期的功效,那就把阿森斯的尸体扔到海边的岩石群里,大不了第二天再被发现。不过,格里弗斯制造的病毒完美地起效了,关于这个计划的一切疑虑也因此烟消云散。病毒既然已经成功,那么他除了继续执行自己的计划,没有别的选择…… 之后,他来到厨房.小心翼翼地将镇静剂抹到咖啡杯、甜点中,连水果里也没有放过,还有牛奶、果汁中…… 住在卡利班海湾的十九个人之中,不吃早餐也不喝咖啡的只有吉姆?迪桑德——那个参与T病毒研究工作的可恶小女孩。格里弗斯在太阳升起之前就命令阿森斯潜入她的寝室,切开了她的喉咙。 之后,格里弗斯看到晴朗的天空中没有一片云彩,是一个十足的好天气。对危险毫无察觉的笨蛋们开始吃早餐、喝咖啡,然后摇摇晃晃地走人清晨那略显凉爽的空气中,挨个倒在地上。没错,几乎所有人都倒在自助餐厅里,尽管有几个人喊出了“有人下毒”的惨叫,但最后还是因为麻药而睡着了…… 格里弗斯想起接下来的事之后不禁徽微皱起了眉头。是的,他因为没能抵抗住向其他博士炫耀完全顺从自己的人类时的喜悦,最终把萨曼留了下来。虽然他之前也想过要留下阿兰?基耐森,但后来决定将给他非凡礼物的时间延后,所以给他注射了不少镇静剂…… 他们已经完全理解了格里弗斯所做的事。萨曼和阿森斯将还在工作的人处理之后对放到了A区去。莱尔?阿蒙尽管躲藏了一段时间,但还是在午夜被三角小队发现。格里弗斯在稍晚时分用过晚餐之后便上床睡觉。第二天一大早便将文件和软件都转移到了研究所里。这就是真相,也是格里弗斯所知道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对他都没有一种真实感,就像是不清楚自己究竟看到什么,究竟做了什么一样。 格里弗斯集中注意力想要找出答案,但在仔细搜索记忆之后,却发现只剩下一些模糊的印象躺在令人炫目的正午阳光中晒日光浴的人。从海湾上方飞过的海鸥在一团暖风中发出令人焦躁的尖声,像铜一般的泥土气味,然后是……然后是…… 手上的鲜血,沾在湿润手术刀上的鲜血,缓缓切开脸颊、腹部、眼珠的手术刀、之后是粉碎黑暗的波光、一卷钓鱼线、还有不断摇晃的阿蒙…… 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噩梦消失了,格里弗斯颤抖着环视着整个研究所,尽管只有一瞬间,但他无疑是睡着了,并做了一个噩梦 在低头看了看表之后,他发现原来两位博士仅仅离开了几分钟而已。在意识到自己没有睡过头时,感觉整个人都被一阵名为“安心”的波浪包围——可这种安心很快便消失了。他的神经重新紧张起来,对那些侵入这里的不速之客充满了担忧和不安。 我绝不会让他们妨碍我的——这是我的东西。 格里弗斯站起身,开始焦躁地来回走动,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第七项测试“时间的彩虹”只比大卫遇到的“国际象棋测试”多花了他一点点时间。约翰和卡莲将大卫带到那个较大的房间.将房间中央的桌子指给他看之后便站在队长身后,正对着那些彩色的瓷砖。九块彩色瓷砖堆积的位置前方有一个长约一英尺,宽约两英寸的凹槽,从大小上判断,刚好可以放入七块瓷砖。 彩虹有七种颜色,那么瓷砖应该就有七块,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但为什么这里有九块呢? 大卫将砖块按彩虹颜色的顺序放入四槽中.在里面捧成一到,每一块的表面都有用黑色墨水写上去的字。红、橙、绿、蓝、靛青…… 最后。他发现每一块上面都写有文字的紫色瓷砖一共有三块。 “是不是组合成了什么话?”约翰问道。 将最开始的六块瓷砖拼合到一起之后,从左至右变成了“JFMAMJ”。 “这不是英语。”卡莲静静地说。 紫色瓷砖上的字母分别是“J”、“M”和“F”。 大卫叹了一口气:“最后应该是一个有意义的词。感觉可能跟时间有什么联系。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约翰和卡莲低头仔细看着这串字母。大卫突然感觉他们两人一定和自己一样感到十分疲劳。约翰看起来很明显没有平常那么活跃,卡莲则像是筋疲力尽一般脸色苍白,连眼神都显得有些恍惚。 他们一定是很累了,这一点绝不会错,但再仔细—想…… 尽管大卫的视线已经转回到了瓷砖上,但他却无法集中精力。这真是漫长的一天,如果肾上腺素水平可以突然增加,说不定他就可以一直保持精力集中了。在这一天里.大卫体验了各种各样的感情。恐惧、对自己的猜疑、接着是下定决心,在这之后又是恐惧。此外,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模糊情感占据了他的心。 约翰眼睛里忽然放出胜利的光芒.突然大笑起来:“这文字是月份!也就是按一月(January)、二月(February)、三月(March)、四月(April)、五月(May)、六月(June)以及七月(July)的顺序排列的。所以最后的—个字母是J!” “精彩。”大卫说完便将正确的瓷砖摆进凹槽。 约翰笑着用手肘顶了顶卡莲:“你现在知道我擅长的不只是高明的笑话了吧。” 和平常一样,卡莲没有答话。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大卫将瓷砖放入凹槽的过程,看着他完成第二个测试。只听咔嚓一声,彩虹瓷砖微微下沉约一厘米之后,天花板上那个笼罩在荧光灯阴影里的扩音器里发出了柔和的铃声。 “就只是这样?”约翰忍不住抱怨起来,“没有游行吗?” 大卫站起身,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我刚才也和你想的一样。走吧,说不定史蒂夫和瑞贝卡也发现了什么……” “这可真有趣,大卫队长。”约翰嗤嗤地笑道,“实在是太有趣了。” 大卫没有理会约翰的调笑,转而突然注意到卡莲正在用手揉眼睛,然后又挠了几下。手拿开之后,大卫发现她的右眼已经严重充血。左眼虽然也有一点红,但症状没有另一只眼睛那么明显。 卡莲发现大卫疑惑的眼神之后,耸耸肩微笑着说:“好像被蚊子叮了。虽然有些痒,但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这样只会越来越严重。”大卫一边回答一边朝房门走去,“待会儿见到瑞贝卡让她给你看看。” 穿过走廊之后,三人回到了另一个出口,大卫决定横穿整个研究区域。根据他的计算,三人一组的三角小队除了他们打倒的那三个之外,在小船坞外有三名,在前往第一座建筑物的途中是第四名,之后卡莲和约翰在C区和D区之间收拾了第五名。 真想弄清楚究竟有多少三角小队。 在到达金属制的大门之前,大卫的内心里充满了抱怨。卡莲抬起手点亮了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照明装置。然后放低武器深吸一口气.开始准备下一个动作——大卫尽管很清楚现在的紧迫情况,但同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来。虽然还没有达到思考人类存在的意义这种程度,但即便是不信教的人,也有可能会相信在这世界上存在像命运一般人类无论如何也无法控制的事情。 之后将会发生的事,还有之前发生的一切,没错.即便做好万全的准备走出建筑物,但该发生的事终究会发生,就像刚才那个谜题中所用到的碎片一样被严丝合缝地安排好r。大卫感觉这一切已经超出了自己的理性范围。左右生与死、成功与失败的命运齿轮已经开始朝向一个难以避免的结果运转。齿轮转动的速度不会因为任何东西的干扰而放缓,它保持着一定的速度。但如果想要弄清楚那究竟是怎样一种速度,就必须参透字宙最本源的秘密才有可能知晓。 这与以前那种突然认识到命运预定的结果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能做的只有眼睁睁在一旁观看的感受完全不同,也可以说是一种安慰。幼时看到父亲喝醉后大吵大闹时,只要相信上帝的存在,心灵就不会遭到太严重的打击。但这一次……现在,大卫清楚地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就像在狂欢节时误乘上一辆不断发出邪恶大叫的车一样,那种直到无法挽回前都看不清真相的感觉十分令人厌烦:而已经无法回头.无法回避即将发生的事这点也让人非常不爽。 如果真是那样。只要预先有所准备就行了。尽全力完成自己力所能度的事吧。 大卫打开贝雷塔的保险,慢慢朝大门走去。不管自己是否能控制结果,至少史蒂夫和瑞贝卡还在等着他们。 从实验室里传出的只有标注着九到十二四个蓝色数字的机械发出的柔和呜呜声,以及瑞皿卡时不时翻看阿森斯的日记时翻动书页的声音。史蒂夫坐在桌子的一头.一边看着瑞贝卡翻书的样子,一边焦急地等待其他同伴。他的胸口还有些疼痛.一方面是由于子弹击中防弹背心后留下的创口,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越来越担心约翰和卡莲两人。 在快速搜索了所有房间后,两人一致同意到实验室去等待与其他人汇合。在这个B区里几乎全是研究生物兵器所要用到的各种设施,每个房问都由白色和钢筋制品构成,那诡异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和刚才那幢建筑物一样,这里也到处都是憋闷的微热空气,但史蒂夫在穿过手术室的时候却清晰地感觉到了一丝寒意——那间屋子本身就像T病毒制造出来的怪物一样。冰冷、毫无生气、一股恶寒不断蔓延…… 瑞贝卡突然一脸兴奋地抬起了脑袋:“你听。” “格里弗斯还在等着我们关于他加快增殖时间进展的反馈意见。虽然有空间容纳二十组。但想要精心维持的话,最多只能有十二组。而且能够同时训练的小队数量不可能达到四个以上。阿蒙说一旦发生混乱他会提供援助。” 史蒂夫面对这样的情报,带着既失望又有些放心的表情点了点头。他们刚才在逃走时已经干掉了一组,让另一组的两名队员无法动弹,不过,外面还有两组三角小队…… 但愿大卫现在并没有下达“消灭他们”的命令…… 他在心里暗暗担心起来,开始考虑其他的事。 “‘一加快增殖时间’?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瑞贝卡皱着眉头,慢慢地点点头:“看来格里弗斯一定是加快了增殖过程发生的速度。增殖这个词表示了病毒在宿主身体里增加、扩散的速度。” 这也算不上是一件好事。尽管没有事先约好,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没有提起在大卫前去通知另外两个人之前,卡莲或是约翰已经感染病毒这一可能性。 “还找到什么其他东西了吗?” 瑞贝卡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重要的。上面两次提到Ma7,但现在只知道那是一次失败的T病毒实验。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写日记这个人真是个十足的混蛋。” “混蛋?” 瑞贝卡微笑着解释道:“没错。实在是太过节省了,就像一个吝啬的守财奴一样。” 史蒂夫点点头,从他们找到的那些跟三角小队有关的报告来看,这些设施就是为了这种实验而修建的。他们把T病毒的感染者称为“单位”,然后建造手术室,让受害者们像迷路的老鼠一般接受各种测试……他们或许根本就没有把实验对象当人看。 “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史蒂夫不禁询问自己和瑞贝卡,“他们做了这样的事怎么能睡得着觉?” 瑞贝卡虽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对史蒂夫解释,只能为难地看着对方,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某个领域,特别是对需要依靠线性思维将注意力集中到某个细微节点上的专业领域来说……虽然这很难说清楚,但因为对某一个事物的痴迷而达到一种忘我的境界这种事其实十分常见,常见得令人感到害怕。每一天都长时间地观察显微镜,只被数字、文字、进程等要素包围……在这个过程中人很容易会丧失理智。而且对于那些原本就不太安定的人来说,当他们的野心膨胀得过于严重时,眼里便只剩下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根本容不下其他任何事。” 史蒂夫明白瑞贝卡想说什么,而且很佩服她的深思熟虑,还有那种能将自己的想法准确传达给别人的能力。 多亏了她的笑脸和刚才那番解说,史蒂夫感觉整间小屋似乎一下子明亮了不少。结束这个任务之后,真想搬到浣熊市去。不过,还是先问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比较好吧…… 从建筑物的某处传来了脚步声。史蒂夫立刻从桌子上下来,快速朝大门走去。 刚在走廊上露个脸,大卫便听到一个声音在空荡荡的建筑物内不断回响。 “在里面!”史蒂夫再次高喊道,之后便满怀不安地在原地等待。不一会儿他便看到了走过大厅拐角的大卫以及微笑着跟在队长后面的卡莲和约翰,看来他们两人都没什么事。这时,瑞贝卡走过来站在同伴身边,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她明显和史蒂夫担心的是同一件事。 史蒂夫突然握住了瑞贝卡的手。一开始他微微感觉到了一丝震动,以为瑞贝卡一定会把他的手甩开——但她没有这样做,反而像是回应史蒂夫的举动一般朝他靠了过去,同时也握住了对方的手。那种温暖、柔软的触感让史蒂夫欣喜不已。 这时,约翰那明显带有调侃意味声音在走廊上响起:“喂!你们两个小鬼快把衣服穿好,我们马上就来了!” 听到这句话,瑞贝卡立刻把手抽走,不过她同时抬起头看了史蒂夫一眼。在后者看来,这个眼神比一直单纯的握手不知要好上多少倍——那略带祈求的目光让史蒂夫感觉胸口就像有无数只小鹿在乱撞——不过,那也带有某种成熟的意味,希望他能清楚我们现在所处的状况。史蒂夫很理解她的心情。 接下来的事,就等到从这里离开之后再说吧。 史蒂夫轻轻点了点头,和瑞贝卡一起等着同伴们前来。 第十二章 看到大卫、卡莲、还有带着一脸坏笑的约翰转过拐角朝自己走过来时,瑞贝卡还是能感觉到史蒂夫留在自己手掌上的余温。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的约会。不过我想你们俩都还需要有监护人待在身边保护你们吧。”约翰说,“真是的,年轻就是好。”"奇-_-書--*--网-QISuu.cOm" 三个人走进小屋之后,瑞贝卡想拼命忍住不要脸红,但随即便认为自己这样实在是太不成熟了。只是牵了一下手而已,就那么短短几秒钟——但现在他们身处敌阵,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会被杀死。 约翰好像注意到了瑞贝卡那羞赧的样子。“喂,不要放在心上。”邪邪的坏笑不知何时从他脸上消失了。“虽然史蒂夫老弟的确有些帅,但他确实不是什么坏人……” 大卫走到两人中间打断了约翰的话。“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他用十分冷静的声音说,“交流一下各自找到的情报,还有几件事需要商量。” 他看着瑞贝卡手上的日记点点头,说:“约翰他们虽然找到了那个房间,但没有碰任何东西。你们情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听到大卫改变话题,瑞贝卡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半年前写的一篇日记里提到三角小队好像只有四组。” “这算是个好消息。约翰和卡莲在D区外干掉了五个。也就是说,只剩下一组了。”大卫很满意地说道。 大家从紧靠墙壁的办公桌旁搬来几张凳子,将它们呈半圆形摆在屋子正中之后,大卫站在原地,用极其严肃的声音对他的部下们说:“在继续前进之前,我尽量简短地说明一下目前的情况,希望每一个人得到的情报都确定没有遗漏。综合起来看,这座设施是用来研究T病毒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被一名研究人员给占领了。他杀死了其它所有人,并且为了消灭证据,将全部资料、文件都一并带走了。瑞贝卡确信这是生物化学专家尼古拉斯?格里弗斯干的。从有丧尸巡逻这一点来看,他很有可能还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我认为我们必须要把他找出来。从特兰特那里得到的阿蒙博士的测试已经被我们破解了两个,有理由相信,他藏起来的‘资料’很有可能可以成为让安布雷拉身败名裂的关键证据。” 队长将两只手交抱在胸前,一边说话一边来回走动.仔细看着他的队员们。 “我们已经找到足够多的证据证明这里进行了无数惨无人道的实验。即便现在撤退,将剩下的事交给联邦机关也并无不可。但我担心的是,与安布雷拉相关的关键证据根本就不够——我们手上只有瑞贝卡和史蒂夫找到的电脑系统程序和那本日记,根本连安布雷拉这个名字都没有出现,那帮人一定能够逃脱惩罚。我个人希望能继续测试,直到把阿蒙博士留下的东西找出来之后再撤退——不过,在行动之前,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这不是正式的行动。也就是说,我并没有实际的指挥权,你们可以自己决定接下来究竟要怎么傲。” 瑞贝卡吃了一惊,从表情来看,其他同伴的想法一定也和她差不多。之前的大卫比现在要坚毅得多,谁都可以感受到他对这次行动的热情。但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跟以前大不一样。既透露出想要继续这次行动的心情,同时也可以看出反对的情绪。 为什么要这样说?发生了什么事? 约翰在将目光转向大卫之前先看了看其他人,抢先说道:“但我们毕竟已经走了这么远。何况外面现在只剩一组丧尸,我们应该能轻松收拾他们吧?” 瑞贝卡点点头:“没错,现在还没有找到研究所总部,也不知道格里弗斯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他究竟是疯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我们一点也不清楚。虽然放弃也投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我觉得为了找刊隐藏在这里的秘密值得冒这个险。而且,要是格里弗斯在我们撤退之后把证据全都销毁了怎么办?” “瑞贝卡说的对。”史蒂夫表示同意,“如果像之前的情报所说,S.T.A.R.S真与安布雷拉有着密切联系的话,那么我们不可能再来一次,现在就是找出两者之同到底是否有联系的惟一机会。你们看,第三项测试的谜题就在这里,只要解开它,我们就离答案更进了一步。” “我同意。”卡莲静静地说。 瑞贝卡从卡莲的声音里听到一丝紧张和忍耐之后,不禁回头看了看。她这才注意到卡莲的情况有些奇怪。眼睛充血,皮肤却没有任何血色。 “你投事吧?”瑞贝卡问道。 卡莲叹了口气,然后点点头:“有点儿……头疼。” 有可能只是偏头痛而已,但情况好像很严重…… “你怎么了,大卫队长?”约翰粗鲁地同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还是说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大卫与他的队友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不,没有那种事。只是……有不好的预感。感觉会出什么事……” “你不觉得现在说这种话已经太晚了吗?”约翰一边笑一边说,“队长,你难道在乘上那艘小船的时候没有想清楚我们究竟要到哪里去吗?” 听到约翰的话,大卫的表情终于舒缓了一些,他用手摸了摸下巴:“谢谢你,约翰,我想我的确忘了。那么,决定了。接下来去解开那个谜题吧。对了,瑞贝卡,我们在解谜的这段时间里,你看看卡莲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她说有些痒。” 说完,约翰便站起身,和大卫一起朝房间的西北角那个画有蓝色标记的桌子走去。尽管史蒂夫和瑞贝卡已经看过了,但对到底要如何解答却毫无头绪——一个没有画面的小型显示器放在一张连接着小键盘的桌子上。这就是谜题。 瑞贝卡让卡莲坐在“测试十”前的一张椅子上,虽然至今还不清楚它到底有什么作用——测试内容是一块由电线连接的厚重电路板。从外表上看就像是用黑色的电线把一个个小钳子连接起来的东西一样。瑞贝卡把身体微倾,仔细看了看卡莲的眼睛,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右眼的充血情况非常严重,淡蓝色的角膜就像是浮在血红色的大海上一般。眼睑上的肿胀处已经开始发黑。 少女立刻回头,想借一下大卫的手电,她看到队长刚坐在那张桌前的椅子上,那个显示器立刻就出现了画面,在屏幕中央出现一行文字。 “对动作有反应的传感器……”史蒂夫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大卫急忙抬起手制止了他,用充满担忧的语气念出画面上的文字。 “在前去与圣?埃布斯见面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个有七位妻子的男人——他的七位妻子带着七个口袋,七个口袋里装着七只猫,七只猫有七只小猫。小猫、猫、口袋,妻子,最后有几个见到了圣?埃布斯?” 画面上有用数字显示的倒计时图标,现在已经变成了“00:49”。大卫阅读这个问题便已经花去了十一秒的时间。 他紧紧盯着画面。其他同伴也都弯着腰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上面,每个人的大脑都在飞速转动每个人都满心紧张。大卫突然发现汗水已经止不住地开始从额头向下滑。 “二十八。”约翰快速地说.“不,错了。包括那个男人一共是二十九个。” 史蒂夫抢着说道:“但一只猫还有七只小猫啊,这样一来就是四十九加二十一,一共是七十。嗯……加那个男人就是七十一。” “但提示是不要数啊。”卡莲提醒道,“如果非得数出来的话,就必须不停地做加法……啊,等等,有妻子的男人和说话的人,也就是说还得再加一个……”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二秒。大卫的手还放在小键盘上方。 快想出来啊!不要数,不要数…… “只有一个。”瑞贝卡最后开口了,“他说是在去见圣?埃布斯的路上遇到了这个有好几个妻子的男人,并不等于对方也要去见那个人。再说有‘不要数’这个提示,那么最后见到圣?埃布斯一定就只有他一个人!” 对啊.这样就能说得通了。这就是问题的陷阱…… 还剩二十秒。 “有没有反对意见?”大卫问道。 没有反应。于是队长敲击键盘,输人了答案…… 倒数在还剩十六秒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画面消失,那阵熟悉的铃声又响了起来。 大卫长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 谢谢你,瑞贝卡! 尽管大卫为了对她说出这句话而把头转了过来,但瑞贝卡的目光已经集中在了卡莲的眼睛上。 “谁有手电?”少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对着任何人,约翰连忙将手电取出来递给她。瑞贝卡接过去之后立刻熟练地按下开关,把光照在卡莲眼睛周围。其他人则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她们俩。卡莲的状况看起来很不好,眼睛下方有一团深黑色的眼圈,皮肤十分苍白。 “已经肿得非常厉害了……看上边,下,左,右。转一转?是不是有刺痛的感觉?” “没错,好痒啊。”卡莲回答,“比被蚊子叮了要痒十倍。会肿起来是不是因为我挠过?” 瑞贝卡一脸严肃地关上手电:“不是特别严重。另一只眼睛好像也有些充血……卡莲,是突然开始发痒的吗?还是手碰到之后才开始痒的?” 卡莲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好像不是碰过之后才开始痒的。” 突然,瑞贝卡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是在进入10l室之后还是之前?” 大卫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一般。 卡莲也突然显得非常担忧:“是之后。” “你在里面的时候,确定什么都没有碰?” “不……” 卡莲那只充血的眼睛忽然因为恐惧而大大睁开,她发着抖,断断续续地小声说道:“病床。病床上面沾有血迹,我以为是其他什么东西就……摸了一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从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那块血迹已经干了!而且我也没有受伤……啊,怎、怎么办!那之后立刻就开始头疼,眼睛也开始发痒……” 瑞贝卡把手搭在卡莲肩上,用力握了握:“卡莲,试试深呼吸。深呼吸,好了吗?也可能只是单纯的眼睛发痒和头疼。因为现在谁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别太快得出结论。” 少女的声音冷静、沉稳,很有说服力。卡莲一边发抖一边吐出~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只要手上没有伤口……”约翰担忧地说道。 卡莲接着开口了,虽然表情很坚毅,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病毒一定是通过粘膜侵人体内的。鼻子、耳朵……还有眼睛。现在总算知道了。不过就算清楚这一点,可之前我没有想到——根本就想不到啊。” 抬起头看着卡莲的瑞贝卡正在尽力让她保持冷静。 “如果我被感染的话,程度有多严重?我究竟……会无法行动吗?” 大卫感到一片正在逐渐扩大的黑暗包围了这间小屋。恐惧、疑惑,还有负罪感就像巨大的毒云—般想要夺走自己的活动能力和思考能力。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责任。 “应该有疫苗吧?”约翰开口说道,他没有看卡莲或是瑞贝卡任何一个人的脸,“应该有能治疗的药品吧。可以在发生意外时注射或是吞服的药物,这里应该有吧?一定有的,是吧?” 大卫突然感觉到了一线生机:“有这种可能吗?”他赶紧询问瑞贝卡。 年轻的生化学者先慢慢地,很快又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合成病毒的研究所总部。如果他们开发出了治疗药物,那么在那里应该有一些情报……” 瑞贝卡并没有把话说完。大卫从她那充满担忧的眼睛里清楚地看到了少女没有说出来的假设。如果有治疗方法的话,如果格里弗斯博士还没有把资料处理掉的话,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阿蒙的讯息里……”史蒂夫说,“上面说一定要破坏研究所——也就是说,说不定他留下了地图或是其他前往那里的方法。” 大卫满怀希望地站起身,轻声问道:“卡莲,你还能动吗……” “还可以。”卡莲打断大卫的询问.站起来回答:“我们走吧。” 看到在卡莲那充血的双眸里混杂着满是强烈希望与绝望的热烈眼神,大卫不禁感到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卡莲,真的,真的对不起。 “快。”大卫说完便朝大门方向走去,“我们出发。” 他们快步朝建筑物正面跑去。约翰紧咬着嘴唇,用尽全力压下心中那个最坏的结果。 那些混蛋病毒是不可能干掉卡莲的。绝对不可能。要是找到这件亨的罪魁祸首,我一定要把他的脸打个稀巴烂。一定要杀死他,把他变成一团绞肉。卡莲,你绝对不能死…… 到达正面的大门之后,每一个人都取出武器向外张望,焦急地等待着大卫发出安全的信号。要是在平时,卡莲那便处于极大的压力之中也能保持冷静,可现在她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中恢复过来。简直就像个因为胸口刚刚受到撞击而不能呼吸的人一样。她这副表情,约翰已经在那些劫后余生的人脸上看过很多次了——由于目击了难以置信的事,所以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述心中那份巨大而模糊的空虚。卡莲这个样子对约翰来说无疑是痛苦的,因为他所认识的卡莲?德莱尔应该是绝不会做出这种表情的。 “我走最前面。约翰殿后,呈一列纵队。”大卫轻轻说道。 大卫的情况也有些奇怪,不过与卡莲的“奇怪”不太一样。折磨着队长的是负罪感。从他那急躁的目光和僵硬的表情可以清楚地看出这一点。虽然约翰很想安慰一下他,但话涌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不要再自责”还是“现在没空为这种事内疚”。大卫和其他人一样,应该能够自己调整心情。 “准备好了吗?行动。” 大卫推开门之后.所有人都挨个迅速钻进了被青白色月光以及波浪声包围的户外。大卫后面分别是卡莲、史蒂夫、瑞贝卡,以及排在最后的约翰。五个人猫着腰从开阔的土地上横穿了过去。 从漆黑的夜色中传来一阵阵松树以及海潮的气味。在小跑着前进的过程中,约翰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心中的感受只有愤怒以及对卡莲究竟会变成什么样的恐慌。 就在这时,M16步枪突然开始扫射,发出一连串毫无征兆的怒吼。 混蛋! 子弹是从右边射过来的。约翰赶紧趴在了地上,在看到整支小队离E区大约还有一半的距离时,他果断地翻了个身开始还击。夜空中响起几下九毫米子弹发射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半自动步枪那规律的点射声。 是哪儿?是哪儿在射击…… 枪口在他的三点钟方向发出了闪光。约翰看到之后立刻改变贝雷塔的角度,再次扣动扳机。第六、第七、然后是第八发。尽管借助不断射击的枪口中放出的橘红色亮光根本看不到敌人,但那种亮光已经有一个消失了,发射时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一团怒火突然涌上约翰的心头。那跟斗志没什么关系,而是在面对感染病毒的狙击手时从内心突然产生了一种让他达到忘我境界的愤怒,这是之前从未遇到过的。 他们想让卡莲死,这些没有知觉、没有头脑,像噩梦一般的怪物要阻止我拯救我的女朋友! 卡莲,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腹部紧贴地面趴在沙地上的约翰听到自己发出了野兽咆哮一般的轰响。他猛地站起来,一边开枪一边向前跑去。在贝雷塔停止射击的那一瞬间,同伴的手枪也发出了子弹爆炸的声音。约翰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些猛兽般的大叫原来是自己发出的。 约翰朝着想要阻止自己和同伴的丧尸,朝着想要杀死自己的丧尸.朝着想要夺去卡莲性命的丧尸一次又一次地扣动扳机,同时伴随着凶暴的大吼向前疾冲。 他的思想已经不能用语言来表达了。现在没有人能阻止约翰——他的脑子里只有消灭他们、消灭他们制造的东西这一个想法。 约翰还在不停射击。他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枪声已经停止,那些狙击手已经变成了安静的影子,周围回响的只有手上那把半自动机械装置以及从颤抖的嘴里发出的声音。只要定睛一看,就会发现自己的贝雷塔已经没有子弹,整个人保持扣紧扳机的姿势俯视着前方不远处。 三只丧尸的皮肤就像血已经被放光了似的,一片煞白。腐烂的肌肉在崩坏的可怜身体上破裂开来。 卡锵、卡锵、卡锵。 其中一只的脸上满是褶皱般的伤口,除了太阳穴处的空洞以外,皮肤其他地方全都是像肿包一样的东西。另一只的眼球被打了出来,挂在干瘪的脸颊上,看似粘着的液体耷拉在腐烂的耳朵上。 卡锵、卡锵。 第三头还有气息。不过他的脖子被打掉了几乎一半,连咽喉的中心部位都已经变得粉碎,嘴巴半开半闭地上下晃动着。他的黑色眼睛外面就像是包了一层膜一样,还在不停眨动,同时抬起头望着约翰。 卡锵。 尽管他的武器已经无法再射出子弹,可他还是扣动了扳机。不一会儿,从他那破破烂烂的喉咙里不断发出的响声终于停止了。约翰感觉自己的怒气似乎伴随着那种声音停止也一并消失。他脚下那只可怜的生物刚才缓慢地、无力地眨动了几次双眼,这让他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就算以前曾经是人类,但他们现在也只是一团腐肉,一团既无法理解自己的任务内容。也不清楚自己手上究竟是何种武器的腐肉而已。 他们的灵魂被夺走了…… “约翰?” 他感受到了后背的温暖。卡莲来到他的身边,温柔地问了一句。而快速跑过来的史蒂夫和瑞贝卡则借助月光直愣愣地盯着这些科学狂人们的实验品、肉体已经破裂的人类躯壳、还在不停眨眼睛的死尸。 “我没事。”约翰小声回应,“我就在这里。” 大卫把枪口对准怪物的脑袋:“退开。” 约翰和卡莲一起向后退了几步,朝看着前方的瑞贝卡走去。大卫开枪的声音比想像中要大不少,似乎连地面也因为那声枪响而震颤了一下。 大卫和史蒂夫默默地走到其他人身边,所有人再次集合,在空虚的黑夜中小跑着朝E区前进。三角小队已经没有了。但如今在卡莲身体里肆虐的病毒却很有可能会把她也变得跟刚才那些腐肉一样,将她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生物。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那都是比死亡还要残酷数百倍的命运。 约翰加快了脚步。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找到格里弗斯博士,一定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不已。 第十三章 E区和众人之前看到的四个区域并没有太大不周,整体看上去就像废弃工厂一样。五个人穿过空气不畅的门厅,一边点灯~边前进,寻找那个隐藏着最后一处暗示的房问,希望能借它解开阿蒙博士留下的谜题。没过多久,大卫便在~处室内射击练习场里找到了一个装满M16步枪的箱子,弹夹里全都装满了子弹。可惜的是,这些武器根本不能用。虽然约翰询问了一下可不可以使用这些步枪作战,但瑞贝卡立刻表示反对。三角小队使用的步枪上还有些余温,说不定表面全是致命的病毒。 此刻在卡莲血液中的病毒因子一边复制一边渐渐溢出细胞,一行人的首要目的应该是找到能够治愈这种病毒的细胞或是疫苗。 “在这儿!” 史蒂夫的喊声从蜿蜒的走廊另一头传来。瑞贝卡最先朝声音来源跑了过去,卡莲和约翰紧随其后。等三人跑近时发现大卫已经站到了史蒂夫身边,在他俩面前的房门上画着红、绿、蓝三种颜色的标记,看来这应该就是众人的目的地。 史蒂夫将视线转向瑞贝卡,他那毫无表情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瑞贝卡虽然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但并投有做出反应。在卡莲被感染,约翰癫狂地对三角小队发起攻击之后.瑞贝卡的心底除了找出救助卡莲的方法以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念头。 史蒂夫缓缓将门打开,一行人开始往里面走。瑞贝卡一脸忧郁地悄悄看着卡莲,看看有没有一些病毒正在进行某种活动的预兆——同时在脑海里不断检索迄今得到的所有与繁殖时间相关的情报,思考着能不能为她做些什么。毫无疑问,卡莲已经感染了病毒,也很清楚这里没有其他感染者……但除了这些以外。她还知道什么? 距离病毒完全增殖的时间很可能只有几个小时,该不该把这告诉卡莲?还是只对大卫说明这一点?在病毒扩散开采伤害卡莲的大脑之前,我们必须得做点儿什么——在那些组织内病毒放出大量多巴胺,将卡莲?德莱尔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另一种生物之前…… 瑞贝卡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力所能及的事她已经尽可能迅速地完成了。可现在她手中与病毒有关的情报完全不够,一切结果都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上。她实在不愿意看到卡莲变得比如今还要紧张和恐慌的样子。尽管卡莲已经竭尽全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她明显已经达到极限了。从那充血的双瞳中不自觉流露出的绝望还有手掌大幅度的抖动都可以轻易看出这一点。三角小队之所以会变成那样应该是被注入了剂量相当大的病毒,所以中毒轻微的卡莲说不定还能再坚持几天…… 但最初的症状离中毒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出现,不能再继续欺瞒下去了。应该立刻告诉卡莲以及其他同伴,提醒他们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事。 瑞贝卡将那些稍显混乱的思绪赶出脑海,环视了一圈自己踏进的这问屋子。它比刚才那个“测试房间”要小一些,摆放的物品也相对较少——细长的会议桌在屋子另一边,有五、六把椅子正对着它。在屋子跟前有一个数英尺长、一英尺宽的小柜子放在与墙壁之间稍稍隔了一点空间的位置上。上面有红、绿、蓝三种颜色的扁平大按钮。在柜子背后的那面墙非常光滑,看上去像是贴着用工业塑料或是其他什么材料制成的瓷砖。 “就是这个。”史蒂夫说,“‘用蓝色进入’指的就是这个吧。” 大卫走到柜子旁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蓝色的按钮。 一个冷静的女性声音突然从头顶的扩音器里传出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瑞贝卡曾在斯宾塞别墅听到过那种没有丝毫起伏的死板声音,在最后自爆装置启动的时候…… “蓝色系列,完成。给予进入权限。” 小橱柜后面墙上的一片瓷砖朝一旁滑开,露出漆黑墙壁上的一处凹陷。看到大卫把手伸进击时,瑞贝卡想起安布雷拉在这里进行了何种实验,胸口不禁被愤怒和厌恶瞬间填满。 进行这样的测试,让受测者做这样的事,然后把食物交给那些T病毒的感染者。简直就像把那些完成测验的人当作自己的宠物一般……那么奖励又是什么呢?肉块?填饱肚子的药物?还是用来训练的武器?真是无法相信,那些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啊? 其他同伴也因为同样的恐惧和厌恶而缄默不语——而在大卫从凹洞里拿出那张像信用卡一样的纸片之后,所有人脸上立刻抉上了一副疑惑的表情。 四个人围到大卫身边,看到在队长那深黑色的瞳孔里浮起似乎是狂躁症患者才会有的失落神色。大卫把纸片举起来仔细查看,发现那是一张淡绿色的磁卡,上面除了有一根磁条以外什么都没有,但粘在上面的正方形小纸片上却有一行十分潦草的文字。 “前往灯塔的通道,1351西南/东” “和阿蒙笔记上的字迹相同。”史蒂夫的语音里充满希望,“如果研究所就在灯塔的话……” “除了去查看~下没有其他选择。”约翰回应道,“走吧。” 自从得知卡莲被病毒感染以后,约翰脸上便一直充满着恼怒。而看到刚才约翰面对三角小队时的狂怒表现之后,瑞贝卡内心也变得更加焦急,急于比约翰早一步找到格里弗斯博士。因为这位壮汉一定会把那位疯狂的科学家给大卸八块。 大卫点点头,将卡片塞进了防弹背心的小包里。尽管他尽力隐藏萦绕在脑海中的恐怖和自责,但它们还是像想要撕破大卫冷静沉稳的假面具一般在心底不断跃动着。 “好,我明白了。卡莲……” 卡莲也点了点头。在瑞贝卡看来,卡莲的脸此刻就像蜡或是其他什么东西一样,发出蓝白色的反光,似乎连皮肤表面也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状态。而卡莲没有注意到瑞贝卡的视线,无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手臂。 “我没事。”她的声音显得很冷静。 卡莲应该事先知道。她有权利知道。 瑞贝卡感到一分钟也不能再拖了。在慎重选择了措辞,将时间所剩不多的忧虑抛开之后,瑞贝卡重新面对卡莲,以尽量平静的语气对她说:“请听我说。虽然我不清楚那些家伙究竟对T病毒进行了怎样的改造,但在相对较短的时间里,有可能会出现更进一步的症状。我和其他同伴必须要了解此时此刻你在身体和心理两方面究竟处于何种状态。不管有任何变化都要立刻告诉我们,好吗?” 卡莲微微笑了笑,没有停下抓挠的动作。 “还真是严格。为什么要这样呢?不过,全身突然变得好痒……” 卡莲那红色的双瞳先是面向大卫,然后移到史蒂夫和约翰身上,最后紧盯着瑞贝卡:“如果……如果我……开始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你们就不得不做些什么。对吧?为了……为了让我不伤害到其他人?” 泪水在她那蓝白色的脸颊上划出一道痕迹,卡莲并没有把视线转到其他地方去。润湿的深红色眼眸仍旧充满了决心,传达出一份坚强的意志。 瑞贝卡咽下一口唾沫,尽管她对究竟该如何将鼓励和信赖的感情传达给对方感到有些疑惑,但最终还是有些畏惧地抬起头,与卡莲眼中的勇敢对视——那种勇敢,究竟还能与在她血液中疯狂繁殖的T病毒战斗几个小时呢? “在那之前,我们一定会找到治疗方法的。”瑞贝卡这样说道,并衷心祈祷这个保证不要变成一句谎言。 “出发。”大卫严肃地下达了命令。 整个设施的北面虽然是一块平缓的斜坡,但由于小队离开E区的出口之后直接朝着耸立在海湾另一端的几座怪异黑色建筑前进,所以原本平缓的斜坡变得越来越倾斜。凹凸不平的地面,倾斜角大约有三十度的陡坡,徒步郊游时才会见到的小路向前延伸了大约半英里。大卫虽然感到后背和脚部有些疼痛,但他没有理会。对卡莲状况的担忧,对自己那种无能的愤怒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内心,让他没有功夫为身体的微微不快而担心。 除了上陆的那个时刻以外,他们还是第一次离海岸如此之近。舒爽的凉风从洒满月光的水面方向传来,可以清楚地听到它的低语。如果不是在这种时刻,这种地方,眼前的景象一定能让人内心无比畅快。摇曳的光亮、温和的海浪声与众人内心的混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些景象简直就像是在嘲笑他们的绝望一般。想到这儿,大卫感觉自己宁可有一群三角小队在他们前方徘徊,也不愿面对如此怡人的风景。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至少能让他想起自己现在还身处一个噩梦般的环境之中,而自己也就有事可做。那就是战斗,与非人的生物战斗,以此保护大家的安全…… 五个人面前的斜坡在向东方转了一个弯之后,忽然朝海面的方向急速下降,虽然海湾本身还是保持着它的沉静.但一行人前方突然传来了海浪拍击峭壁的巨大响声,他们正在慢慢接近那面满是洞穴的高耸峭壁与海面相邻接的地点。约翰走在最前面,他身后是卡莲,后面是两名年轻队员。大卫在整支队伍的最后,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左边、后边的研究设施以及前方不远处那幢黑色的建筑物上。 紧挨着灯塔的是一座像宿舍一样的建筑,楼层不高,但是很长很宽,比刚才那些用水泥建造的研究设施约大了一倍。虽然并没有见过安布雷拉的宿舍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眼前这个怎么看也是职工宿舍——其结构就只是为了睡觉和吃饭设计的,没有任何要素透露出任何“美感”。本来他们应该先调查一下这个地方的,但现在必须尽快找到主研究所,一秒钟也不能耽搁。 一想到这件事,自责和苦恼的波涛又一下子涌到了大卫胸口,他只能徒然地想要将这些思绪拂去。 一定要振作起来,哪怕早几分钟也好,一定要尽快让小队找到研究所,疑惑、忧愁等不必要的感情现在全都得放下——虽然这么想,但大卫脑中却充满了“如果是我自己被感染,情况会不会好一点”之类的念头。 但那是不可能的——大卫不禁在心里小声说道,感染了病毒的是卡莲,就算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而且这种想法对卡莲也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自己的统率能力越来越低下。 大卫决定无视这些细微的声音,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想着这种会让队伍陷入混乱的蠢事。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与安布雷拉之问的斗争不是为了将S.T.A.R.S内部的腐败一扫而空,为这个组织,为自己的职业夺回荣誉吗?但结果却连部下的安全也保护不了,连制定一个简单的保密作战计划都办不到……甚至无法与名为“自我否定”的恶魔战斗,只是在从内心喷涌而出的自责面前瑟瑟发抖? 接近那幢没有丝毫生气的宿舍之后,约翰放慢速度,在原地等待其他队员。大卫看到队员们似乎已经非常疲惫,不过卡莲的状况并没有恶化。天上那轮圆月放出的柔和亮光照在卡莲身上,看上去蓝蓝的,给人一种恍惚的感觉。而来到荧光灯下之后,卡莲那几乎与死尸并无二致的皮肤则又变成了瓷器一般,连反光也都变成了乳白色,睁着深红的双眼紧盯着一片阴影。如果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看到这种景象…… ——但你是知道实情的。那牛奶般的肌肤还要等多久就会开始剥落、脱皮?还能承受多少武器的重量?还要等多久,就会将卡莲与一切都分离开来…… ——够了! 等所有人的气息都变得平缓之后,大卫为了看清楚灯塔的样子走到了离悬崖大约有二十米的地方。突然,一种感觉毫无征兆地袭击了他,胃部绞动,心脏猛跳。圆筒形的老式灯塔在历经风雨之后已经无法再被点亮,它看上去和其他建筑物一样萧索。大卫在观察那座灯塔的同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伴随着他的破灭预感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朝着前方那一团漆黑未来前进的无力感再次复苏。 “快走吧!” 约翰大吼了一声,但大卫伸出手制止他,缓缓摇了摇头。 危险。 尽管声音很小。但奇怪的是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大卫死死盯着那个略带邪气的灯塔全力思索,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与不确定。海浪与绝壁相撞的声音夹杂在呼呼的风声之中不断朝他的耳朵涌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指示。 尽管很危险,但我们不得不进去,可又不能就这样从这里冲进去…… 就在这时,大卫忽然清楚地悟到自己在心里究竟弄错了什么事。知道了真正的问题究竟是什么。那既不是自己无能,不是缺乏思考能力或是计划能力,也不是战斗力不足。真正的原因比这还要严重。如果自己没有被那顽固的负罪感束缚住手脚,早就可以注意到这件事了。 ——原因在于我不相信自己的本能。没有S.T.A.R.S作为后盾,作为保障,我就连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都忘记了——对事故过于恐慌,忘了要集中精力仔细倾听“内心”告诉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每当恐怖袭来,我就推开这些声音,无视它们。这样一来,内心的恐怖无疑会越来越庞大。 即便这样想,即便试着相信那种感觉,但疑惑的暗影还是会从疲敝的思绪中无端涌起。压下那顽固的负罪感,为了得到纯粹的思考而在脑海里加上一个过滤器——这样一来,我就不会忘记包含在内心之中的微小声音其实有着巨大的能量这件事了。 这里不安全。得快点把门打开,和约翰两个人保持弯腰的姿态躲进屋里,剩下的就只有守住这里与从外面向这里进攻的敌人战斗…… 这样的想法在大卫脑海划过。他回过头,看到其他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一脸等待命令的表情。那一瞬间对大卫来说就像是永远那么长一样,他第一次确信自己可以办到某些事。 “我认为这是个陷阱。”大卫说道,“约翰。你和我一起小心地潜进去,我向西移动。瑞贝卡你和史蒂夫站在门的两边,不论看到任何东西都只管开枪。直到我在里面确认安全并大声喊出来为止。不好意思,卡莲,我希望你能坐在旁边等一等。” 每个人都点了点头,开始朝着由那座诡异高塔制造出来的阴影前进。大卫走在最前面,心里充满了重新认识自己的兴奋。命运的车轮在不停转动,说不定其速度已经无法停止—但是,至少不能在没有反抗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一切就这样结束。 为了卡莲,为了在这里的所有人,我必须要战斗。 卡莲惴惴不安地看着其他同伴各就各位,同时慢慢靠近灯塔背后的大型建筑,把身体靠在一面墙壁上。由于刚才爬了坡,所以呼吸有些不畅,不过脑海里却忽然浮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脑袋里一直闹哄哄的,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 ——好难受。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忽然变得难受起来。 尽管仍可以感觉到恐怖,但并不像刚才那么强烈。实际上,自己心里已经不怎么害怕了。最初的恐惧消退之后。与肾上腺素有关的那些记忆就像一瞬间的噩梦一般残留在卡莲的脑海里。尽管搔痒的感觉已经消失,但却变成了另一种更可怕的感触。就像是有几百万只小虫在啃咬肌肤~般,难受得让人想张开嘴大喊救命——更糟糕的是所有负面情绪现在都合为一体了。或许卡莲只有这样形容此刻自己内心的感受。感觉自己就像叠在一起的厚毛巾一样,被折成一个卷,而痛苦的感受则从毛巾卷的中心部位向外扩散。自己身体表面的皮肤仿佛有了生命,不断地扣挠它们自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怪异了,但卡莲却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不愉快…… “行动!” 大卫的声音突然将卡莲拉回到眼前的现实之中。因为脑海中那些嘈杂声音的干扰,卡莲感觉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快进的电影画面一样。打破灯塔的人口之后,大卫和约翰小心翼翼地冲了进来,子弹发射时的闪光和爆炸声接连响起。同时,M16步枪那稍显高亢的尖叫也从房间里传了出来。史蒂夫和瑞贝卡蹲下身子,不时朝里面开枪。两人的动作、速度以及姿态,让他们手中的贝雷塔就像小鸟—样在夜空中飞舞着。 虽然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但卡莲却感觉已经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不禁皱起眉头,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紧接着,下一个映人卡莲眼帘的场景是大卫与约翰背村淡蓝色的月光从小屋里走出来的样子,她忽然感到了一种幸福。 尽管不知为什么,他们的脸在自己眼里变得有些歪斜,尽管那细长身体的动作实在是有些快…… ——我……到底怎么了? 卡莲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的噪音随之急剧扩大——她又变得恐惧起来,大卫、约翰、史蒂夫、瑞贝卡不会是想丢下自己不管吧。如果大家都放弃自己,也就是说……也就是说能让我感到安心的人—个都没有了。 ——我讨厌那样。 大卫站到卡莲面前,关切地问道:“卡莲,投事吧?” 看着那张稍稍有些圆,但轮廓分明的脸,听着他那温柔的声音,卡莲又一次感到了幸福,认为必须要把自己现在的状态说出来。尽管她竭尽全力思索着该说的话,但最终那激动的心情和嘈杂的响声,让她那从心灵深处发出的声音就像风声一般莫名其妙地有些颤抖:“症状更严重了。”卡莲说,“我已经没办法好好思考了。大卫,不要扔下我不管。” 约翰和瑞贝卡伸手牵着卡莲,将她向那扇打开的门里引去。她感觉那两人的手像火炭一样滚烫。身体一动,那颤抖的噪音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连感觉也变得十分混浊。 卡莲此刻的思绪就像是飘荡在云间的美丽照片一般,出现一会儿,消失一会儿。被同伴带进的这个房间十分阴暗,而且出奇地闷热。在地板上躺倒着一具怀抱步枪的尸体。卡莲能够看到尸体的脸,那并不奇特,只是一片惨白,白而且扭曲,给人厌恶和战栗的感觉。即便如此,那看起来还是很普通。 “我找到门了。”史蒂夫抬起头,微笑着说,“是1、3、5、1吧。” 他在旁边一个圆形的键盘上输入这几个数字之后,之后门的另一边出现了一截向下的阶梯。 当看到史蒂夫微笑时露出的牙齿后,卡莲不禁皱起了眉头。 “卡莲……” “必须得快点儿。” “坚持啊,卡莲,坚持佳啊。马上就可以……” 卡莲被同伴们的手支撑着身体,心中突然浮现出好多念头。 为什么他们的脸看起来那么奇怪呢? 为什么大家的手都那么烫呢? 为什么,闻起来那么香呢…… 第十四章 阿森斯失败了。 格里弗斯博士死死盯着门旁那个不断闪动的白灯,开始咒骂阿森斯,咒骂莱尔?阿蒙,咒骂自己的运气。因为他从没有教过阿森斯如何到这里面来,所以出现人侵者就意味着阿森斯已经失败了。不管是阿蒙留下了什么讯息还是从外面得到的情报,现在都没什么区别了——问题是,那帮家伙确实在不断接近这里,而且毫无疑问,他们手里有解锁卡。尽管在几个星期以前指示各个设施位置的标识就已经被处理掉了。但那帮家伙应该是知道了正确的前进方向。他们终究会发现我,然后…… ——不用慌。根本没必要慌张。我应该已经做好了应对这种情况的准备,就这么办。接下来实行下一个计划。首先分成两个部分,将力量也分成两半——削减兵力,然后是制造一个诱饵,顺便也可以看看阿兰究竟具有何种实力。 格里弗斯转身对基内森博士下达了命令。他尽量清晰明了地向对方说明了要做的事,并告诉他尽可能简单的路线。尽管他已经预先想到了对方会提出的疑问。但也有可能会为了得刊情报而询问各种各样的事。格里弗斯在解答了基内森的几个问题后,从陈博士的抽屉里取出一把半自动步枪交给他,并确认基内森将武器好好藏在了自己的白大褂下面。虽然没有上子弹,但他最好连怎么发射也不知道。然后他把钥匙交给了基内森。 尽管格里弗斯很清楚这非常危险,但这整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赌局。这关系到自己能否掌握整个世界的命运,因此无论面对多大的赌注他都不会退缩。 阿兰离开之后,格里弗斯为了打发时问而坐在椅子上,一边不断推测今后的事态发展,一边让自己的视线在六个不锈钢罐子之间来回移动。 计划不会失败的。我所做的是正义的事业,不应该偷偷摸摸的。就算阿兰暴露了,还有Ma7和路易斯。注射器还可以使用。有藏身的地方,附近还有可以控制的气密室。 就算要把这些全都用上,也还有下一个黎明。想到这,格里弗斯博士脸上不禁露出了痴迷的笑容。 卡莲还能走路。她虽然还能理解一部分同伴对她说的话.但说出来的话已经完全没有条理。在从灯塔下底部的台阶往下走的时候,卡莲有两次不经意地说出了“好热”这个词。走到楼梯的底端,那条稍宽的潮湿地道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卡莲那张死尸一般的苍白面颊上突然浮现出了恐怖的神情。 “不要。”她说。 看到她这个样子,瑞贝卡也变得越来越担心。就算能够找到阻止病毒继续活动的方法,说不定也已经太迟了…… 所有的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眼花缘乱,让瑞贝卡至今仍无法充分理解这整件事。大卫凭直觉看穿了在灯塔里等待着自己和同伴们的那个人其实是个陷阱。他躲在螺旋楼梯的阴影之中,在我们踏进去的同时扣动步枪的扳机向我们进攻。多亏有大卫的策略,我们很快就将他击倒。然后史蒂夫找到了门,输入密码。瑞贝卡和约翰将手电发出的亮光照在那个伏击我们的人脸上,发现他也是一名病毒感染者——枪手的皮肤像纸一样白,不断剥落着,肌肉翘起,奇特地皱成一团。但不管怎么看,他也与三角小队的感染者不太一样,腐烂的部分相对较少,睁开的眼睛看上去也很接近正常人……这时,大卫叫卡莲跟大家一起走,于是瑞贝卡也就停止了对死者的进一步专注。 瑞贝卡不禁有些担心,让她爬那么陡的坡或许不太好。虽然那应该不是最主要的,但病毒急速增长的原因除了这个以外似乎找不到其他解释,总而言之,T病毒由于卡莲生理环境的改变,也就是心跳和血液循环的加速让病毒呈现出了更加活跃的表现——但看到那个思绪混乱、步履蹒跚不断向灯塔靠近的卡莲,瑞贝卡主动放弃了关于急速恶化原因的种种推测。她现在想知道的只有主研究所的位置,只有能让卡莲?德莱尔恢复原状的方法。 灯塔下部的地道朝着某个方面不停扭转,不停往前延伸,这好像是在断崖的石灰岩中开凿出来的。这里像矿坑一样,在两旁的墙壁上安装着连有细绳的照明灯,静静地制造出一种恐怖的氛围约翰和大卫走在卡莲两侧,半拉半拽地引着她往前走。 瑞贝卡走在最后,看着其他人那摇晃的步伐,突然想起了在斯宾塞别墅里发生的事,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猛地向她袭来。和那时一样。湿气与冰冷的触感从石灰岩中飘散出来,一边走一边能明显感觉到不远处那未知的危险,还有疲劳,对失败的恐惧,对能否避开即将面对的灾祸的疑虑——这一切都深深折磨着她。 灾难早已发生了。看着光是走路就已经竭尽全力的卡莲,瑞贝卡无力地想到。我们正在慢慢失去她。再过一个小时,甚至更短的时间,卡莲的意识就会去到一个我们无法触及的地方,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其实大卫和约翰都不应该再与卡莲接触了。哪怕只是很小的动作,她也有可能会伤害到那两人,果卡莲在他们放手之前咬了某人……光是想像那种情景,瑞贝卡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适www奇q i sh u 9 9書com网,同时还有丧失友人的痛苦及悔恨。 她道向右转弯之后,瑞贝卡发现自己和同伴们正在朝无边无际的大海前进。周围的墙壁开始因为另一边那无声的海潮而震动。而内部的空气也比刚才要湿润不少,还能隐隐闻到一股腥味。从脚下的岩石来看,有些地方光滑得根本就不像是人工制造出来的,而且这样的地方越来越多。瑞贝卡忽然含糊地想到,这条地道的出口不会是一个海水可以倒灌进来的地方吧…… “啊,混蛋。”大卫小声咒骂了一句,“这是什么?” 瑞贝卡赶紧抬起头。在看到跟前的景象之后,她感到最后的希望正一边微微地闪动一边渐渐远去。 来不及了。 在大卫站定位置的前方数百米处好像打开了一个口子。这条地下小道在那里一下子被拓宽了好几倍——然后与五条更加狭窄的通路相连,每一条都稍有差别,但无疑朝着五个不同的方向延伸开去。 “哪一条是西南?”约翰惊慌失措地问道。但靠在他身上的卡莲只是一个劲儿地播着脑袋。 大卫那包含愤怒和厌恶之情的怒吼回响在五条地下隧道里,整个洞窟仿佛在~瞬间被这样的声音填满。 “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这条就是通往西南方向的路……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前面没有一条是刚才那条路的延伸,也没有朝东方的。” 五个人来到教凹凸不平的岩壁包围的洞窟之后,无奈地看着这五条光滑的道路。尽管每一条里面都点着灯,但光亮最多只能到达第一个转弯处。看着那像是被海水削成的石壁,或许它们与大卫量开始计划好的入口——岩壁洞窟相连。不管怎样,虽然这些小路没有刚才的地道那么宽敞,但足够供人类通过,地面到顶端的高度至少有三米。但却没有人知道究竟哪一条通往主研究所…… ——而且,就算我们最后找到路.前进到了主研究所,也无法预知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没有一条朝着东面。那么就选一条最接近西南方向的路怎么样?”史蒂夫冷静地提议,“不管怎么说,朝东方走的话会走到海里去啊。” 卡莲低声嘟囔了几句毫无意义的话语,瑞贝卡见状马上走到她身边查看。虽然约翰和大卫还搀扶着她,但看卡莲的状态,就算不用人扶她似乎也能站起来。 瑞贝卡抬手摸了摸卡莲那不停冒汗的额头。尽管她对此做出反应,动了动眼珠与瑞贝卡的视线交汇在一起。但卡莲的双眸已经变成一片赤红,瞳孔也有些鼓胀。 “卡莲,你没事吧?”瑞贝卡保持着平稳的声音问道。 卡莲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口很渴。” 她的声音很小,就像是从一种会冒出气泡的液体中发出来的一样。 还有反应。感谢上帝…一 瑞贝卡把手轻轻放在卡莲的喉部,指尖感觉到一阵快速但却柔弱的脉搏。肯定比在地面时要快上不少。不管病毒正在卡莲的身体里做些什么,距离她完全耗尽与之搏斗的力气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少女把脸转过去,绝望与愤怒已经填满了她的胸口。 就在这时,从其中一条地道的深处忽然传来不断接近的脚步声。瑞贝卡本能地抽出贝雷塔,抬头看着也采取了同样行动的约翰和大卫。现在由史蒂夫扶着卡莲。 究竟是哪一条,从哪儿传来的声音?格里弗斯?格里弗斯来了吗? 声音在洞窟里不断回响,就像是有无数人从各个地方朝这里涌来一般。紧接着,瑞贝卡的眼睛捕捉到了在右起第二条隧道的拐角处出现的人影。首先映人少女眼帘的是一个摇摇晃晃的影子,以及污损的白色大褂——然后,那名男子看到了瑞贝卡等人。虽然离众人约至少有五十米的距离,但他却十分戏剧性地露出了一个歇斯底里的笑脸。男子的一头茶色短发显得十分杂乱,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辉,嘴唇不住地颤抖。他快步朝众人靠了过来。虽然他看上去好像没有带武器,但瑞贝卡并没有放下手中的贝雷塔。 “啊,得救了,真是太好了!救命啊!萨曼博士.萨曼博士疯了,得快点儿离开这儿!” 男子蹒跚地走出了地下通道,差一点和大卫撞上,就像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被枪指着一样,自顾自地说道:“必须快点儿离开这儿.有一条船可以用。在萨曼把所有人都杀死之前,必须……” 大卫给仍然保持瞄准姿势的瑞贝卡和约翰使了个眼色,然后将自己的贝雷塔收进枪套,上前一步抓住男子的手臂。 “你冷静一点。你是谁?是在这里工作的吗?” “我叫阿兰?基耐森。”男子一边喘气一边回答,“尽管之前被萨曼关在主研究所里,但萨曼好像因为你们的侵入而分了神,所以我想尽办法逃了出来。那个人已经完全疯了。救救我,请和我一起到停船的地方去!那里还有无线电,可以请求支援!” 主研究所! “哪条是去研究所的路?”大卫立刻反问。 但不知道萨曼抓住基内森之后对他做了什么,现在的他完全陷入一种恐慌状态,似乎没有听到大卫的问题。 “带有无线电的小船,可以用那个求救,那样我们就能逃出去了!” “主研究所在哪儿?”大卫重复道,“听好了——你是从主研究所过来的吗?” 基内森这才回过头,伸手指向自己来时的那条路旁边,也就是正中央的一条隧道:“主研究所在这边。” 然后他又指了指自己刚才经过的隧道:“船在这边的尽头。这个洞窟就像是迷宫一样。” 指示道路的基内森虽然像是恢复了几分平静,但重新面对其他人之后,他的脸却又换上了一副歇斯底里的表情,和刚才一模一样。虽然乍一看他大约三十五岁左右,但眼睛和嘴巴两端却有深深的皱纹。看样子实际年龄应该还要大一些。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明原因地陷入了一种近乎痴呆的恐慌状态。 “带有无线电的小船,可以用那个求救,那样我们就能逃出去了!” 大卫就像是在与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竞争一般,快速转动着大脑。 这才是真正的机会吗?前往主研究所,从萨曼那里问到治疗方法,然后带着大家安全地离开这里…… 大卫回头看了看其他成员。从约翰和史蒂夫那重重点头的动作可以看出,自己脸上一定是一副充满希望的表情。但瑞贝卡似乎另有想法,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大家不要在基内森面前说话。 “请等一下。”大卫虽然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但还是有礼貌地寒喧了一句。基内森的名字应该在那张研究人员的名单上的。 “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尽管基内森这样大叫道,但其他人还是走到一旁,并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四个人把头凑到一起,开始小声地交谈。卡莲仍然靠在史蒂夫手臂上。 瑞贝卡的声音很小,并且充满担忧:“大卫,不能带卡莲到主研究所去。如果格里弗斯——不,萨曼在那里的话,一定会发生战斗。” 约翰点点头,回身看了看圆睁着眼睛的基内森:“不能丢下那家伙一个人不管。看他那个样子,就算没有我们也会立刻一个人逃走。” 大卫皱紧眉头仔细思索着。史蒂夫的射击水平十分高超,约翰的力气大。如果有必要威逼萨曼说出感染T病毒的治疗方法,可能约翰更擅长这个。 “兵分两路。史蒂夫,你带着卡莲到船那里去,同时监视好那个基内森。其他人去主研究所,得到需要的东西之后在船那里汇合。有问题吗?”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之后大卫走到基内森身边向他说明:“虽然我们必须要到研究所去,但卡莲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所以我们让她和另一名同伴跟着你一起到船那里去,希望你能在那儿等等我们。” 基内森的眼神突然一滞,变得有些空洞,然后立刻大步开始往前走。大卫完全不清楚对方究竟有没有听懂他的解释。 “必须得快点儿。”基内森快速说完之后,精神十足地朝自己来时的那条小道走去。 大卫看着基内森那慌慌张张的样子,突然感到有些疑惑。灰白色的白色大褂不断飘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那个家伙,并没有问我们究竟是谁…… 就在史蒂夫和卡莲即将进入同一条隧道的时候,大卫轻轻拉住史蒂夫,在他耳边小声嘱咐道:“盯紧那个家伙,史蒂夫。我们会尽量快一些赶来的。” 史蒂夫点了点头,随即快步跟上那位奇怪的博士。卡莲仍然蹒跚地靠在他身上。 约翰和瑞贝卡握紧武器站在正中的隧道前,其内部也和外面一样不断回荡着沉闷的波涛声。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慢慢踏进了面前那一条微暗的地道之中,尽管每个人都已经疲惫至极,但他们还是强打起精神,小跑着朝目的地前进。为了与卡利班海湾的无数悲剧背后那名最凶残的男子对决。 已经转过第一个拐角。卡莲的身体几乎完全吊在了史蒂夫的身体上,她那满是冷汗的手臂紧紧抓着对方的肩膀。而那位博士则站在前方较远处的一个转角旁,大约距离两人有一百米远。史蒂夫眼睛里就只有那件白大褂的白色以及平地轻便鞋的黑色在上下晃动。很快,就连这样的景象也都消失了,只能听见隐隐传来的遥远脚步声。 “真是‘太好了’。”史蒂夫轻声说。这样下去我们说不定真的会在这座海岸洞窟的迷宫中迷路。那个疯狂博士为什么非得走这么快? 听到卡莲那低沉而痛苦的呻吟,史蒂夫不禁浑身一颤,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扭转他的胃部一样。尽管他有些担心会在这个洞窟里迷路,但对卡莲究竟会变成什么样的猜测则更加让他感到恐慌。史蒂夫注意到卡莲变得比刚才更沉重了,他几乎是拖着对方的整个身体在湿滑的石灰岩上行走。 大王,约翰,瑞贝卡,快啊。一定要在卡莲的状况继续恶化之前…… 史蒂夫拖着队友,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前走去。他集中注意力捕捉基内森发出的声响,同时不忘担忧其他同伴是否遇到了什么危险,担忧紧紧抓着自己肩膀的卡莲能否撑下去。除去与瑞贝卡擦出的火花以外,今天就是他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距史蒂夫加入S.T.A.R.S仅仅过了一年半,在那之前他也有过一些恐怖的经历,但与几小时之前被抛出小船到现在所遇到的一切比起来,从前的体验根本就不值一提。 海中的怪物,拿着枪的丧尸——这次是卡莲。这位聪明、认真的队友头脑中的理性已经开始渐离开开她的身体,说不定她也会变成刚才那种怪物。就算走到一个可以离开这里的地方,说不定也已经太迟了…… 走到下一个拐角处时,史蒂夫突然注意到基内森那匆忙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他赶紧转过弯,想大声叫住E基内森,让他别走那么快,停下来等等自己。但是…… 史蒂夫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从膝盖慢慢流失了出去。站在约两米外的基内森端着一把点二五口径的半自动步枪对准两人,他的眼睛毫无生气,显得十分空洞。简直就像个塑料人体模特一样。他朝两人走了过来,将枪口狠狠抵在史蒂夫的腹部,从他腰间的枪套里取出贝雷塔之后再次后退。之后他表情漠然地站到一旁,空出大半条通道。两只手都举着武器,发出信号让史蒂夫走到自己前面去。 “盯紧那个家伙,史蒂夫……” 史蒂夫保持搀扶着卡莲的姿势,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有没有什么话题可以争取一些时间,或是劝诱基内森。 尽管现在他面临随时有可能会被对方开枪打死的险境,内心紧张不已,可在脑海里却还是在不断期盼有人会提供帮助,大喊一声不要开枪或是其他什么…… 卡莲会变成什么样? “一起到主研究所来。”基内森用毫无变化的声音说道,“不然就杀了你。”. 从那张无比冷酷的嘴里发出了像电脑合成的无机语音一般的声响。对方怎么看也不像是人类。 “我们知道你们这帮人究竟在这里做些什么。”史蒂夫不屑地回应着,“包括那个令人恶心的三角小队,还有T病毒。如果能逃出去的话……” “一起到主研究所来,不然就杀了你。” 一种无法忍受的战栗突然在史蒂夫体内四处流窜。基内森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视线和也刚才一样集中在一点上,声音、脸色不带任何感情。史蒂夫这时候注意到,在基内森那冷酷的茶色眼睛两端以及毫无情感可言的嘴角周围,有蜘蛛形的深色经络在不断蔓延。 啊。混蛋…… “一起到主研究所来。不然就系了你。”基内森又重复了一次完全相同话,说完举起手中的两把武器——枪口离卡莲那耷拉着的脑袋只有几英寸远。 卡莲的希望就要被断送了。在这个夜晚结束之前,她一定会屈服于病毒,变成另一种暴力的,毫无理性的生物…… 但即便如此,自己还是得保护她。不能为了让自己得救而牺牲卡莲,治愈的希望还没有完全消失…… 那是一个实现不了的愿望,根本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它有可能会实现。就算史蒂夫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不行。 用力抓紧卡莲的史蒂夫再次迈开步子,朝洞窟深处走去。 一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如果入侵者的行动和我预想的一样,那么他们套兵分两路,一部分选择朝那些混乱的道路前进,另一部分跟着博士回到研究所。就算阿兰失败,也可以暂时让那些入侵者留在外面一段时间。不管怎么样,时间快到了。 格里弗斯博士在Ma7的控制面板上敲打起来。不管那些人看到这个会做出怎样的表情,想必一定十分精彩。红色的灯一下子转换成绿色,这是闸门已经完全打开的信号。 格里弗斯心想:怎么样都行,只要能把他们全部杀死…… 第十五章 蜿蜒的地下通道不停向前延伸,像是永远都没个头似的。瑞贝卡每看到一个弯就会真心祈祷这一次能发现被牢牢锁住的门。期待看到一扇上面有滑槽,可以用大卫那张密码卡打开的门。但每一个拐弯的背后都是一成不变的空荡隧道以及头顶那些照明灯。她为了寻找门面停了下来,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比如画在墙壁上的箭头,用粉笔写下的记号——慢慢地,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引向了一条错误的道路,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其他解释。 难道安布雷拉的科学家骗了我们?开玩笑吧…… 虽然不能带着偏见看人,但基内森的样子的确有些奇怪,尽管他那种歇斯底里的态度也许是看到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之后表现出来的。因为头脑太过混乱而指错路了吗?还是说研究所隐藏的位置太过隐秘?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基内森就是故意把我们引向死路的——说不定在前方有什么可怕的陷阱在等着我们。他为了完成某件不可告人的任务,故意事先把我们支开。 也可能是对史蒂夫和卡莲有什么企图。想到这儿,瑞贝卡感到这比自己真的身处陷阱还要让她害怕。卡莲已经虚弱得什么都做不了,就连保护自己也办不到。而史蒂夫…… 不套的,史蒂夫不会有事的。他绝不会输给基内森的…… 但卡莲跟他在一起。极度虚弱的卡莲有可能连站都站不稳…… 大家不断向前奔跑的脚步因为疑惑而渐渐变得有些迟缓。大卫、约翰的呼吸一片混乱,脸上写满了疲劳,连眉问的皱纹也加深了不少。大卫举起一只手,让大家停下来。 “我觉得不是这条路。”他一边喘气一边说,“现在发生任何事都不足为奇,和密码卡粘在一起的那张纸上写的是西南、东。虽然我也不是很确定,但从刚才转过弯之后,我们就一直在朝西边前进。” 约翰也点了点头。他那又短又硬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反射出微暗的亮光:“虽然我搞不清楚我们究竟在往哪个方向走,但我敢肯定那个基内森一定是个混蛋。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安布雷拉的人。’ “我同意。”瑞贝卡也大口喘着气回答道,“还是回去吧,必须得快些赶副研究所去。这里……” 咔啷! 三人全都愣在原地,互相看了看。从无尽的隧道另一端突然传来金属被什么东西移动的声音。 “是研究所吗?”瑞贝卡充满期待地问道,“难道…” 一阵低沉的奇特响声打断了她,前看就要冲口而出的词汇一下子消失了。声音越来越大,那是众人从没听过的响动——就像狗的咆哮,走调的汽笛声,新生婴儿那拼尽全力的哭声全都混合在一起了似的。那也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回荡在隧道里的响声一会儿低,一会儿高,最后变成高亢的震鸣,悲愤的惨叫…… 而且发出这种声音的东西不只一、两个。 瑞贝卡忽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愿见到这些声音的来源。大卫猛地睁大他那泛蓝的眼睛,让身体进入警戒状态。 “快跑!”大卫说完,举起贝雷塔对准前方的道路,等其他两人都朝来时的方向跑出去之后再转过身跟上来。 瑞贝卡发现自己的肾上腺素在拼命向外涌,身体爆发出一股难以置信的能量,让她可以在漆黑的隧道里疯狂奔跑。这一切都是为了逃离背后那些发出凶猛吼叫的不明生物。约翰就在她前方不远处,粗壮的手脚都发了疯似的在大幅度摆动。同时也可以很清楚地听到背后的大卫发出一连串忙乱的皮靴撞击声。 咆哮声越来越大,即便瑞贝卡已经健步如飞,但还是能感觉到脚下的岩百在不断颤动。野兽那粗重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 ——逃不掉了…… 就在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追上时,大卫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说道:“在下一个拐角……” 跑过隧道的下一个拐角之后,瑞贝卡立刻转过身,用满是汗水、不停颤抖的双手握紧贝雷塔,对准尉才跑来的方向把枪举了起来。还在喘着粗气的约翰和大卫站在她旁边.将九毫米的枪口举到与另一支平行的位置上。二十米长的空旷通道如今已被不知名的追踪者那狂乱的吼叫所填满。 一个影子刚刚出现,三人就立刻开火了。子弹准确地没人了怪物的身体之中。一开始瑞贝卡以为是狮子——或者是巨大的蜥蜴——之后又以为是狗。尽管她只看到了整体的一部分,但跟前这疯狂的姿态已证明它不可能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像猫眼一样裂开的瞳孔。蛇的头,大大张开的嘴里并列着整齐的锋利牙齿,一个个如刀刃一般。躯干像水桶一样粗短而强壮,整体呈沙色,有着结实肌肉的四肢在不断快速划动,让它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朝这边冲来。 就算子弹能够让这头奇特的爬虫类生物倒下,可它背后还有一头… 最初的一轮射击将第一只怪物那粗壮的身体打翻在地,它长有利爪的后腿无力地向后耷拉着,鲜血就像水一样喷得整条隧道到处都是。 但它摇了摇头之后,又发出一声威猛的大吼,站起身再次开始冲锋。 ——混蛋…… 瑞贝卡再次扣动扳机。四、五、六、在她内心里其实充满了比那两头怪物的叫声还要高亢的怒吼。八、九、十…… 第一头再次倒下,一动也不动。但第二头,以及第三头已经猛冲而至。瑞贝卡的武器只能连续射击十五次…… ——我要死了…… 大卫猛地向后一退,将空弹夹退出之后再次上前与瑞贝卡并肩站到一起。瞄准,射击,贝雷塔在队长熟练的操作下顺畅地跃动者。 瑞贝卡也计算好自己剩余的弹药数,后退几步之后转了个身,祈祷着能像大卫那样快速准确地上弹…… 不过她看到的是第三头怪物在自己身后倒下的情景。在那块宽广的胸口上有几根赤红色的线条在流动,怪兽就那样倒在从自己身体里涌出的液体之中,微微哆嗦一下之后便再也不动了。 尽管隧道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在移动,可拐角另一边应该还有两只。让人惊悚不已的大吼还是时高时低地在隧洞里不断回响。但却始终看不到它们的影子——简直就像已经知道自己的兄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不愿来白白送死一般。 “后退。”大卫压低声音说道,于是三个人保持着瞄准那个角落的姿势慢慢往后退。混种怪物的大吼就像恐怖的波涛一般接连不断地朝他们涌来。 格里弗斯博士听到有钥匙把锁打开的声音之后,立刻从门旁退开。不管阿兰带回来的究竟是什么人,靠得太近终归不太好。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萨曼也已经就位。但看到进人研究所的年轻人和他那位瘫软的同伴时,格里弗斯不禁感到有些沮丧。 她这是怎么了?喝多了吗?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她受了什么严重的伤吗? 格里弗斯微微一笑,既是等待年轻人说话,也是在等待女子有所动作。不过心情转而又变得高兴起来。毕竟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能与自己互动的人说话了。而且一想到自己的伟大计划实得非常顺利,格里弗斯的心情就变得非常愉悦。在他们后面,阿兰将门锁好后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手执两把武器对准完全不需要警戒的两个人。 年轻人睁大眼睛环视整个研究所,用感叹的目光盯着巨大的空气隔舱窗口。女子蜷缩在他背上,耷拉着脑袋。 是拉丁美洲的人吗?或者是在印度出生的,否则不会有那种浅黑色的皮肤。个子虽然不高,但身体十分结实。嗯。这个年轻人刚刚好。而且他有可能是干掉阿森斯的人。这真是太完美了…… 年轻人的视线终于落在了格里弗斯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心,并没有格里弗斯所期待的恐惧因素。 ——马上就让你看看…… “这是哪里?”年轻人冷静地问道。 “你们所在的地方是化学研究所。在离卡利班海湾地表约二十米的地下。”格里弗斯说,“你对这个很有兴趣吧?聪明的设计师们在沉船中建造了这个研究所……不,好像是将研究所周围建造得像沉船一样……想不起来了。” “你就是萨曼?” ——怎么这么不懂礼貌! 格里弗斯依然保持着微笑,轻轻摇了摇头:“不。在你们左边那位胖得什么都做不了的生物才是萨曼博士。我是尼古拉斯?格里弗斯。那么,你是……” 年轻人在回答之前,那名女子把头抬了起来。那张蓝白色的脸上满是从未得到满足的饥饿感她正摇摇晃晃地朝四周张望。 ——是感染者! “萨曼,帮帮这位女士,扶住她。”格里弗斯立刻命令道。他可不想让阿兰抓来的珍贵实验材料被这名女子弄伤。 但萨曼把手伸向那名女子的时候.却被年轻人阻止了。他生气地推开路易斯,虚张声势地嘲笑着他。 格里弗斯着急地命令道:“阿兰,打他的脑袋!” 基内森博士立刻举起手,从后面朝着年轻人的头盖骨猛击了一下。这样萨曼就有充足时间将那名女子拉开了。 “这个女人已经完了。”格里弗斯的声音充满魄力,为年轻人居然还在顾及这种状态的人而生气,“你好好看看。难道你不明白她已经不是人类了吗?她只是柏肯操作的人偶罢了。可怜的饥饿生物,尚未经过训练的三角小队。” 就在格里弗斯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惊人的变故。女子在被萨曼拖住的情况下忽然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向前一扑,一口咬在路易斯的脸上。在啃下一大块血肉模糊的肥厚脸颊之后,开始疯狂地咀嚼。 “卡莲,你干什么,快住手……” 除了颤抖着说出这句话以外,年轻人什么也做不了。路易斯也一样,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任凭鲜血不断从脸上流下,冷冷地看着将自己的肉快速吞下的T病毒感染者。格里弗斯也没有把目光转开。 “你好好看看。”他平和地说,“即使疼痛让他的脸变得扭曲,也绝不会动摇……笑吧,路易斯!” 尽管那名女子又一次冲了上来,但萨曼仍然折弯下唇露出了一个笑脸。但他的嘴唇很快就伴随着润湿的肉块撕裂声被咬了下来,那个微笑也一下子变“大”了不少。鲜血再一次喷涌而出。女子又开始了咀嚼。 ——太美了,这真是让人窒息的场面 年轻人浑身颤抖个不停。那浅黑色的皮肤正渐渐失去血色,看来他并不怎么感兴趣。可能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吧。那个女人可能是他的朋友。 ——无聊,简直是对牛弹琴… “阿兰,把那个年轻人抓好。用力抓紧。” 年轻人或许是因为眼前的场景太过惊异,所以并没有反抗。女子又咬下了一块肉,路易斯的微笑也变得有些颤抖,大概是肌肉受到损伤了吧。 尽管格里弗斯很想一直看下去,但他还有事需要去做。这个年轻人的朋友们说不定已经把Ma7给干掉了——那么他们很快就会为了寻找这位优秀的年轻人而到这里来。 ——但等到那个时候,这家伙就已经是我的人了。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优秀年轻人…… 格里弗斯转身朝柜台走去,取下一支装满药剂的注射器,用手指弹了几下然后他转过身重新面对一言不发的客人,同时开始思考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抓住年轻人的同伴。这不是电影里的“坏人”经常做的事吗?但这个疑虑很快就从他脑海里消失了,因为他原本就认为小说、电影在这个情节的处理上实在是太愚蠢了。再说自己离“坏人”之类的还差得很远。因为我只是在对抗那些想要阻止我侵人人类的圣地,制造和平世界计划的人。在这个故事里究竟谁才是坏人根本就是一个无需讨论的问题。 那名年轻的南美人还在呆呆地盯着眼前这场超乎常规的进食。卡莲已经吃掉了萨曼的鼻子,让那张脸看上去惨不忍睹。虽然在路易斯的手被吃掉前必须要对她采取些行动,但时间还很充足。 格里弗斯快步走过去,将注射器扎进年轻人结实的手臂中,将里面的药液注射了进去。 这是年轻人第一次反抗。他睁大眼睛惊恐地盯着格里弗斯,扭动身体全力挣扎。尽管阿兰的一只手差点儿被对方崩开,但他最后还是死死抱住了恐惧的年轻人。 格里弗斯看着年轻人的脸摇了摇头:“好好享受吧。”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劝解一般,“你很快就会没有任何感觉了。” 瑞贝卡等人以尽量缓慢的速度朝之前那个洞窟退去。爬虫类的追兵一边巧妙地隐藏起自己的身体一边跟踪他们。那些咆哮就像是恐怖的歌曲一般。约翰一直在为卡莲和史蒂夫担心,不知道他们两人被那个安布雷拉的博士带到哪里去了。再加上怪物们迟迟不来进攻,让他感觉自己的内心备受煎熬。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那是卡莲生命的时间,也是史蒂夫有可能在孤军奋战的时间…… 到这儿来!笨蛋!我们在这儿!这里有午餐!快来! 三个人大吼,开枪、踩踏地面,但怪物们就是不上钩。有一次,三人为了引它们出来一起悄悄回到一个拐角处,在看到一只巨大蜥蜴之后偷偷摸摸地绕到它背面发动猛攻。约翰将十五发子弹全都打进了其中一只的身体里。尽管只剩下两只怪兽,但它们都在受到致命伤之前就成功撤退,不一会儿又变得生龙活虎。 “可恶的畜牲。”约翰重复着这句已经说了二十多遍的咒骂,迅速回到警戒位置,“它们到底在等什么?” 瑞贝卡、大卫都没有回答。因为他们已经讨论过这样的问题了。此时,纠缠不休的怪物们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再次响起。它们是在等这三个人背过身去。 他们在空无一人的隧道里背对着前进方向一步一步地慢慢后退,正当一行人以为这个像慢镜头一般的场景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时候,从远方传来一阵他们熟悉的声音。是刚才到过的洞窟——低沉的波涛声混在怪物们的吼叫回声中变成隆隆的响动传到众人耳朵里。 啊,太好了,还得走多久?十五分钟,还是二十分钟? 又过了一会儿,大卫用坚定的声音说道:“到达隧道分叉的地点之后,我就背对它们开始往前跑这样就能把那几个畜牲引出来。” 瑞贝卡摇摇头表示反对,年轻的脸上充满了不安:“队长擅长射击,而我的速度比较快。应该让我去当诱饵。” 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了洞窟分叉处。约翰看了一眼大卫,很清楚队长正在犹豫究竟要怎么办——终于,他吐出一口气之后点了点头。 “好吧。你尽全力朝灯塔的阶梯跑一等到它们无法钻回隧道时我们立刻就把那些怪物干掉。” 瑞贝卡干脆地回答:“我知道。待会儿请给我信号。” 约翰感觉到背后的空气起了变化。微风从洞窟里流出,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脑——再往后退脚步,应该就是分叉地带了。 他敏捷地往旁边一闪,躲到另一条隧道与他们来时那条隧道之间的阴影中。大卫也站好了位置,看到瑞贝卡在分叉口处已经做好了准备。 “跑!” 瑞贝卡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弹射出去了一般转身快速奔跑。约翰压低身体,双手紧紧握住贝雷塔,仔细倾听着巨大的吼声和隆隆的脚步声…… 咚、咚、咚、咚! 在那些怪物距离约翰不到六米的时候,低沉的枪声突然响起,子弹切开具有弹性的皮肤,在上面开出一个个血洞,骨渣和鲜血激射而出。 手枪的轰鸣过去之后,号叫停止了。没有一只怪物成功穿过那片开阔地带。两具恐怖的尸体就这样倒在地板上,像两座破破烂烂的小山。 听到枪声停止,瑞贝卡又灵活地跑回了这里。她脸颊微红。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走吧。”大卫说完,三人便朝基内森离开的那条隧道走去。无论如何也要取回浪费的时间。 刚才那次不得不后退着走的经历让焦躁和愤怒取代了约翰心中的恐惧。 卡莲,你一定不要出事。求你了,不要让她出任何事,史蒂夫…… 隧道拐了个弯,变成一条下坡,三人小心地沿着它继续前进。对友人、对队友的担忧让他们不断加快脚步。约翰一直在低声咒骂着什么。那家伙是否没事,卡莲还有多少时间。只要能让所有人平安离开这儿,他愿意用任何东西做交换…… ——我的汽车、房子,钱,就算在结婚之前不许跟任何人做爱也行。我是认真的,虔诚的……光是这些东西,可能没有任何神明会满足……不管怎么样,不管是什么,让我牺牲什么都可以。 隧道突然改变了方向,同时倾斜度又大了不少。当三人快速拐过一个弯后,出现在他们前方的是一扇打开的门,将这条隧道与另一边的空间相连。通过照明灯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史蒂夫就靠在门框上。他手里握着贝雷塔,脸色有些发青,没有任何表情。 “史蒂夫!你怎么了!这到底是……”大卫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串,但在看清史蒂夫面对他们的脸之后,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那是一张极度空洞的脸。尽管想要否定眼看发生的一切,但约翰的内心却已经不容争辩地被一种让人产生剧痛的丧失感填满。 “卡莲已经死了。”史蒂夫静静地说完,然后转身走进房间。 第十六章 ——怎么会…… 瑞贝卡面带无法忍受的悲伤盯着史蒂夫的背影。而约翰与大卫则一脸僵硬地默默站在一旁。他们清楚地看到了史蒂夫把头转过去之前的脸,那震惊之余的恍惚表情已经讲述了整个故事。 可怜的卡莲,还有史蒂夫。他此刻是怎样的心情呢…… 找到研究室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瑞贝卡在接近那扇两层大门时发现了供密码卡插入的沟槽。一想倒一切都已经结束,她整个人便像是虚脱了一般。一行人明明只是为丁搜集情报而来的,但卡莲却莫名其妙地感染了病毒。更糟糕的是,大家明明已经来到了还差一步就能治愈卡莲的地方,可史蒂夫却在这个关键时刻放弃了…… ——但是基内森呢?萨曼呢? 瑞贝卡紧紧皱着眉头,穿过第二道门。研究室很大,盛放着各种器具的长桌成排地摆放在里面,每一张桌子上都堆满了非常高的一摞摞纸堆——但最初吸引瑞贝卡视线的还是对面那个打开的舱门。视线穿过它之后还可以看见一扇被厚厚一层有机玻璃以及辅助玻璃覆盖的大门。 内侧是闸门是一道打开的气闸。在处于密闭状态的外侧闸门以外,可以看到呈漩涡状的暗色海流以及不断上升的气泡,研究室原来在水中。 而另一个引起瑞贝卡注意的东西,就是血。四散的飞沫以及形成积水的浓郁赤红色线条横亘整块水泥地板,像是什么东西被拖走时留下的痕迹。而且毫无疑问,是史蒂夫处理的尸体。 ——居然有这么多……啊!难道是卡莲的血 史蒂夫走到气闸附近后停住脚步,把身子转了过来,就像是在等着瑞贝卡等人也到房间那一侧去似的。瑞贝卡面对史蒂夫踏出了脚步。同情之心以及忽然涌出的泪水哽住了她的喉咙。约翰和大卫紧紧跟在瑞贝卡身后,一言不发地环视着这个巨大而空旷的房同。 所有人都走进这间屋子之后,与通道连接的大门发出“砰”地一声轰响在他们背后关上。 猛然回头的三个人看见了基内森的身影。他手中握着点二五口径的小型半自动步枪,面无表情地瞄准瑞贝卡等人。 “把武器扔掉。” 这个低沉的声音是史蒂夫发出来的。 瑞贝卡不解地回头一看——史蒂夫正举着贝雷塔对准她,脸上和基内森一模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因为瑞贝卡走到了离气闸相对较近的地方,因此可以看到格子地板上的尸体。那的确是卡莲。惨白的脸上不住地流出鲜血,在左眼位置开出了一个大洞。 ——啊,怎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卫轻轻把手放在贝雷塔的握柄上,缓缓朝史蒂夫靠拢,用满是混乱与疑惑的语气问道:“史蒂夫,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把武器扔掉。”史蒂夫重复道。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感情。 “这家伙想干什么!” 约翰突然大吼起来,猛地转身朝基内森开枪。子弹准确地击中了目标的左太阳穴,穿过整个脑袋。基内森摇晃了一下之后瘫倒在地上。 砰! 第二声枪响是史蒂夫的贝雷塔发出的。子弹打在了约翰的后背上。从创口处喷出一股鲜血,他立刻踉跄着向前倒去。紧接着,粘稠的液体从约翰嘴里溢出,他用充满愕然与惊异的瞳孔死死盯着那把贝雷塔手枪。 约翰无助地倒在水泥地板上,只痉挛了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动作。这一切都发生在数秒钟之间。 “把武器扔掉。”史蒂夫又静静地重复了一次。这次他瞄准的是瑞贝卡。 在这一瞬问,瑞贝卡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惊恐地看着史蒂夫,任凭眼泪打湿自己的脸颊。她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放下武器吧。”大卫的声音十分平稳,同时把自己的手枪扔到地板上。 瑞贝卡也把贝雷塔放到地上.让沉重的手指离开同样沉重的武器。 “后退。”史蒂夫保持用枪指着瑞贝卡胸口的姿势说道。 “照他说的傲。”大卫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两人开始慢慢地向后退,不过瑞贝卡一直没有将视线从史蒂夫脸上移开。那是一张英俊而年轻的脸,是第一次让瑞贝卡牵挂的脸。但如今,那只是一张假面具。而它的下面是…… ——丧尸。 后退到一张桌子旁边停下后,两人漠然地看着史蒂夫朝前走了几步,过来捡他们的武器。瑞贝卡的心此刻完全陷入了一个比恐怖以及丧失感还要恶劣的旋涡之中。像人类那样说话、行动的丧尸。基内森是这样,史蒂夫也是这样。 ——怎么做到的?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史蒂夫退到一旁之后,一个给人感觉不错的男性声音从房间一角的长桌另一边传了过来。 “全部都结束了吗?啊,这真是一个典型的希腊悲剧。” 声音的主人出现了。一个身体瘦弱的白发男子站起身,绕过长桌朝众人走过来,然后漫不经心地站在史蒂夫身旁。他大约有五十多岁,头发下缘已经到了衣襟附近。奇 -書∧ 網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明媚的微笑。 “为了你们着想,我再重复一次命令。”男子的语气十分愉快,“不管是谁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就把你们两人都杀死。” 瑞贝卡立刻就明白了这个男人是谁。自己的想法果然没错。 “格里弗斯博士。”瑞贝卡冷静地说道。 格里弗斯扬起眉毛,一脸惊异的表情:“啊,原来我的名气这么大!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以前听说过跟你有关的事。”瑞贝卡冷冷地回答,“也就是尼古拉斯?丹的事。” 格里弗斯的微笑不禁一滞,随即又扩散开来。 “全都是过去的事。”他就像是要把什么拂开一样摇了摇手臂,“很遗憾,你没有机会把我们这次愉快的见面告诉其他人了。” 微笑在一瞬间消失了,从他的眼睛里转而放射出青色的冷峻光芒:“你们花了很多时间,而且我对这个游戏也有些厌倦了。差不多该让这位优秀的年轻人把你们干掉了……” 格里弗斯的表情忽然又变得开朗起来,瑞贝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明显的疯狂。他已经完全疯了。 “不过仔细想想,不能再弄脏这个地方了。史蒂夫,麻烦你把我们的朋友请到密闭闸门里去。” 史蒂夫依然用武器对准瑞贝卡的心脏。 “到密闭闸门里去。”史蒂夫冷静地说。 还没等大卫跨出第一步.瑞贝卡便开始滔滔不绝地提出了一长串复杂问题:“这是T病毒造成的吗?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一定是为了那个东西才使用这个研究所的吧。我知道你缩短了增殖所需的时间。但这好像是一个全新的东西。应该是安布雷拉也不知道的东西。这是借助高速膜融合诱发的突然异变,对吗?” 格里弗斯突然睁大了眼睛:“史蒂夫,等等……关于膜组织融合,你都知道些什么,小姐?” “我知道你究竟完成了什么。制造出了具有高速融合能力的成熟病毒粒子,可以在一个小时之内侵入脑部组织……” “是十分钟以内。”格里弗斯纠正道。他的一切举止告诉我们.格里弗斯正在由一位和蔼老人变成一种不知名的狂热生物,眼睛带着危险而强烈的光芒眯成一条线,两片嘴唇在紧紧咬住的牙齿表面死死地绷住。 “那些蠢货!那些愚蠢的生物和他们制造的T病毒怎么能与我的发明相提并论!只有柏肯还算有脑筋,而其他人全都是无药可救的笨蛋!我明明创造出了奇迹,但他们居然与我为敌!” 格里弗斯转身走到研究室的人口处,指着大门旁边一堆发亮的氧气瓶接着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知道我合成了什么吗?是和平!是全人类的和平与自由!” 大卫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冷汗从身体的各个部位涌了出来。格里弗斯慢慢走到两人面前?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狂放的才能之火。 “这些瓶罐里装满了我所有创造,所有研究的真髓。能让十亿人在二十四小时内感染!我找到了答案。它就是,人类过于自私自利,已经堕落为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生物——只要我的礼物乘着风送到他们身边,整个世界就能恢复自由。会得到彻底的改变,变成一个简约而美丽,所有生物不论体型大小,都只凭本能生存的地方。” “你疯了。”大卫说道。格里弗斯可以杀了他们,实际上他也正准备这样做,但他无法阻止对方开口说话,“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就因为你的疯狂,我的队员,其他人,那么多人才会死。就因为你要让这个世界充满像基内森,像史蒂夫那样的人。 格里弗斯发出一声怒吼,嘴里飞溅出恶心的唾沫:“你马上就会死!当我那深怀慈悲的奇迹到访地球时,你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我……不会把我的礼物赠送给你!你们两人都一样!明天的太阳升起时,和平就会降临。但你们连一秒钟也体会不到!” 格里弗斯转身指着史蒂夫:“把这些人弄到隔舱里去!快!” 史蒂夫再次举起贝雷塔,催促两人朝打开的舱门走去。在那里面,卡莲的尸体已经被一片血海包围,横躺在地板上。 ——太远了.拿不到武器…… “史蒂夫!快!他们不走就干掉!” 大卫和瑞贝卡走进了隔舱。队长的身体因为寒冷而有些僵硬,必须得做点儿什么。不然的话,整个世界就要被这个精神异常者那狂乱的梦侵蚀…… 史蒂夫猛地关上舱门。 两人就这样被关了起来。 第十七章 空气隔舱的大门发出一声轰响被关上之后,格里弗斯博士的身体因为上升的怒火而有些颤抖。那些家伙怎么就不明白呢?难道你们就只认同那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占有的愚蠢“人生”吗? 他狠狠盯着史蒂夫,由于愤怒而对着他发出种种威慑。比如责骂他是个废物,朝他吐口水,做出一副要杀死他的样子等等…… “把枪口对准你那张丑陋的脸,然后扣动扳机!去死!去死!给我去死!” 史蒂夫举起了枪。 瑞贝卡连忙用拳头猛捶光滑而厚重的金属大门,发出绝望的呐喊! ——不、不要!住手!不要啊!不要! 砰! 枪声让瑞贝卡的惨叫停止了。史蒂夫的身体倒在空气隔舱大门的下方,从里面看不到他死时的样子。对瑞贝卡来说,这或许是惟一的安慰。 ——死了,他已经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再是那个史蒂夫…… “为什么……”听到大卫无助地说出了这个词之后,瑞贝卡立刻抬起头。透过门上的小窗死死盯着那个凶恶化身——格里弗斯那双邪恶的眼睛。 另一方面,格里弗斯突然大笑起来,那是一种充满成就感以及胜利喜悦的愉快笑容。看到他这种表情,瑞贝卡心中那激烈的丧失感与恐怖感受瞬间转化为愤怒,并在瞪着那双癫狂的蓝色眼睛同时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内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憎恶填满。 ——这个卑鄙的混蛋…… 听到格里弗斯的野心之后,由于它太过荒唐和无稽,所以瑞贝卡并没什么真实的感触,也就没有推算可能受到危害的范围究竟有多大。他杀死了卡莲和约翰,还有史蒂夫,此刻停留在瑞贝卡脑海中的就只有这些事实。她想亲眼看到格里弗斯受尽折磨,想看到他屈服、痛苦、绝望的样子,然后…… ——如果我们不做些什么的话,格里弗斯的疯狂计划全都会变成现实。如果不阻止他,那个男人会把整个世界变成一个巨大的坟墓。我绝不允许他在那样的坟墓上跳舞! 格里弗斯朝大门旁边的控制面板走去,微笑着按下几个按钮。很快,空气隔舱里装有铁格子的地板发出“卡锵”一声闷响,海水便开始哗哗地往里面流。这些是被外部舱门隔断的阴冷海水。尽管在不踩到卡莲尸体的情况下,隔舱里还剩有很大的移动空间,但她的血液已经把灌进来的海水染得通红。设计在隐蔽位置的通气孔不断冒出气泡,水很快便浸过了卡莲那惨白的手指和两人的脚背。 ——一分钟,说不定不到一分钟…… 在外面的实验室里有一张正对着两人所在位置的长桌,格里弗斯靠着那张桌子,悠闲地交抱双臂观察隔舱内部。在他身后是两具尸体——基内森和约翰,然后是几个装满格里弗斯邪恶才能创造物的金属圆筒。 ——必须得做点儿什么! 快想出办法来!瑞贝卡拼命转动着大脑。她回头看了看大卫——但队长却只用气馁和悲伤的目光俯视着卡莲的尸体,灰心丧气地耷拉着肩膀。 “大卫。” 大卫回望瑞贝卡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卡莲的双手已经开始浮在水面上。一头卷曲的金黄色短发飘浮在她那张已经面目全非、让人不忍直视的脸周围。尽管明明知道这没有用,但瑞贝卡还是把手搭在门把手上使劲摇了几下。果然,在格里弗斯的监管下,牢牢关死的门纹丝不动。冰冷的海水已经渗透轻便运动鞋的布料开始往里灌,很快,水的高度已经超过了脚踝。海水的臭味、黑暗、血腥味全都混杂在这个小小的隔舱里。已经被绝望摧垮的大卫正漠然地念叨着什么,这只会让瑞贝卡陷入更深的恐惧之中。 “我真的不是一个如此自私的人……瑞贝卡,真的对不起,我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请你相信我……” 瑞贝卡一边与这常人难以忍受的恐惧对抗,一边抑制住内心想要忘我地大叫的冲动。然后她抓紧大卫的双肩猛摇几下,大声对他吼道:“好!我明白了!你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大笨蛋!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格里弗斯将那种病毒散布出去怎么办?有好几百万人都会死!” 就在瑞贝卡产生“眼前这个人已经听不进我说的任何话”这种想法的那一瞬间,少女注意到海水还在不停地往上升,已经到达了腿肚子位置。瑞贝卡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开始猛跳——就在这时,大卫那已经毫无生气的黑色瞳孔突然绽放出锐利的光芒。他在这间狭小的隔船里敏捷地搜索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有个金属的防水舱盖。外面有一层厚约两英寸的铁丝笼罩着整个隔舱,就像鲨鱼笼子一样。气泡还在不断冒起,海水包围了瑞贝卡的膝盖。而卡莲的双手已经比她的头部还要高,整个身子浮在水面上。 “大门完全是由金属制成的,窗外是一层两英寸厚的铁丝网,就算打开防水舱盖也出不去……” 说完,大卫偷偷看了一眼瑞贝卡的眼睛。他自己虽然已经被焦急和愤怒填满,但同时也受到了打击。对瑞贝卡他满心内疚。终于,大卫把头转了过来。 瑞贝卡的两只手无力地垂落着,寒冷让她全身都在不住地颤抖。脑子里全是些悲观的想法。大卫走到瑞贝卡身边,伸出双手把她抱到怀里。 “现在,至少让我保护你……”说完,他便轻轻抚摸着牙齿不停打颤的瑞贝卡的双臂。水到达了瑞贝卡的腰际,已经去到另一个世界的卡莲那两只惨白的手忽然从瑞贝卡脚边擦过…… 护身符,卡莲。 虽然瑞贝卡的心脏突然开始狂跳,但她已经恢复了冷静。 意识到一切都已经来不及的大卫向神明祈祷着一个又一个奇迹,同时用力抱住瑞贝卡。他不经意地往实验室方向一看,发现格里弗斯还在观察这里面的情景,而且脸上还带着笑意。像寒冰一样冷的海水在腰间不断跳动,发出啪啪的声响,再加上那种绝望和憎恶,让大卫更加如坐针毡。 ——这个冷酷的凶手。 大卫察觉到怀中的瑞贝卡突然动了动。她离开大卫之后,一把抓住卡莲的尸体。尽管她脸上带着充满希望的微笑,但在这种环境下,那种表情却显得无比诡异…… ——她最终还是疯了吗……. 不一会儿,瑞贝卡便从卡莲的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圆形物体。虽然还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但这已经够让大卫吃惊了。 “卡莲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她的护身符。”瑞贝卡嘴里的上下牙齿抖得咔咔直响,“还能用。” 大卫接过手榴弹藏在身后,一边观察目前的水量一边再次开始思考进出去的办法。水已经涌到了自己的腰、瑞贝卡的胸部附近。 ——如果能打碎外侧那道门,将拔掉引信的手雷放进隔舱里,在关紧舱门的情况下…… 两个人或许会死吧。可一旦成功,那个男人也得陪葬。 格里弗斯漫不经心地看着里面的水位不断上涨,以及两人那再平常不过的爱情电视剧一般的表演——他所关心的是即将到来的黎明,还有将沉重的病毒金属罐运到地面上这一工程。 ——居然敢那样惹我生气,你们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但是,这两个人却并没有什么让人意外的表现。特别是那位年轻的女子,好像对英国男人的迟钝感到有些生气。尽管他们还在寻找绝处逢生的方法,但很快就要走投无路了。之后终于抱在了一起。接下来是一件出人意料的事,女子突然伸手抓住那个T病毒的牺牲者,对英国男人说着什么,海水明明已经涌到她的胸部了。从男子那严厉的表情来看,大概他是在怀疑自己的同伴是不是已经疯了吧。 可怜啊,真是太可怜了。他们已经不可能到这里来了,不管怎么挣扎也不可能伤害到我。 接下来男子把少女抱了起来。在玻璃窗另一边,海水已经形成一个不断上升的小旋涡,这样拼命挣扎大概是为了让那无法逃避的毁灭命运稍稍晚一些到来吧。等这两个人死掉之后。就把外侧的网格打开,用他们的尸体好好招待一下海兽们。也可以说他们是在空无一人的大海里自由游曳,和平地生活。 大海与陆地变成—个整体,这是按照本能自由生活的象征……格里弗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默默地念叨着。 已经无法开口的尸体在隔舱里的海水中上下摇晃。格里弗斯看到两个人在舱盖与水面之间支撑起身体,艰难地呼吸着余下不多的空气。准备好迎接死亡吧,两个蠢货。 ——你们已经无能为力了,不是吗? 整个气密室终于被水填满了。控制面板上亮起了一个灯,说明外侧舱门的卡扣已经打开。 结束了…… 等等,那两个人飞快地跑了出去。踢开被系统自动解锁的舱门后进人外侧的牢笼之中,然后将一个小东西朝内侧大门扔了过来…… 格里弗斯的脸换上了一副惊讶的表情。 咚隆! 在这件难以置信的事发生的那一瞬间,舱门猛地将格里弗斯撞飞了出去,他很快便淹没在无数冰冷的激流中。 第十八章 手榴弹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让瑞贝卡猛地在水里转了好几个圈,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冲击的压迫感以及超越一切感情的恐惧。 在刺眼的闪光射进她瞳孔的那一瞬间,身后的墙壁立刻崩裂开来,舱门也一下子被炸开,一股强劲的水流撞在她胸口上。紧接着,有无数泡沫从她身体周围升腾而起,她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一个黑色的物体。在昏黑阴冷的漩涡中,瑞贝卡什么也看不见,耳朵里也只有不断重复的单调“咕噜”声。 能感觉到的只有暗色物体那时隐时现的晃动光亮,还有那几乎要把肺压破的慑人水压。在腿部完全失去力气之前,她无数次地向下猛蹬,但却总是感觉自己在被黑暗一点一点地吞噬…… 空气!甘美的空气就像是要堵塞瑞贝卡的气管一般向她迎面扑来。少女在波涛起伏的大海中忽上忽下,徘徊在溺水的边缘,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但身体却拼了命想要抓住一线生机。海浪飞溅起无数水花,温暖的潮水带着浓郁的海腥味,在这样的环境中,从瑞贝卡的肺部终于发出了“咻”的一声尖响,就像是用笛子吹出来的一样。 咚! 一个大浪让她的鼻子一下子没人水中,无数海水从头顶上向她压过来。 即便被波涛摆布,瑞贝卡仍然拼命呼吸着空气,终于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了。 大卫,刚才是什么…… “瑞贝卡!”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夜色另一边传过来。尽管听上去像是在呻吟,但语音非常清楚。那是…… 咚! 又是一个大浪,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海水。想要将我淹死以弥补格里弗斯的失败的么。就在波涛还没有止歇的时候,她看到了光——一束强烈的亮光切开黑晴,照在海湾的水面上。 那是一艘船。强力引擎拍击水面时发出的声音正在朝瑞贝卡所在的地方靠近,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瑞贝卡!”大卫声嘶力竭的喊声在少女左面响起。 “我在这儿!” 咚! 这次是看得见的爆炸。在探照灯灯光的照射下,巨大的水柱腾空而起,紧接着便是无数岩石碎片不断砸在水面上。瑞贝卡刚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便感觉到崩溃的水柱从自己身体上方盖下来。在波浪滔天的海面上留下巨大的响声。 是水雷。居然使用水雷——是安布雷拉的东西? 引擎停止的时候,小船离瑞贝卡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亮光在她眼前那块水面不断晃动。有一个物体划开波浪正向少女靠近…… 光团立刻朝那个方向移去,在一片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强烈光亮中,出现了浑身湿透的大卫那张写满疲惫的脸,此刻他就浮在瑞贝卡身旁不远处。 从慢慢向两人靠来的小船上传来一个声音:“我是费城S.T.A.R.S的布雷克队长!通报你们的姓名!” S.T.A.R.S? 布雷克的大喊还在继续。随着小船不断靠近,声音也越来越大:“水里不安全,你们快上来!” 大卫立刻回答对方,不过他的声音由于太过兴奋而有些嘶哑:“我是特拉普,埃克塞特的大卫?特拉普。这位是瑞贝卡?查姆博丝。” 布雷克对此的回应对瑞贝卡来说是迄今为止听到的最美的声音:“是波顿让我来找你们的!坚持住!” ——啊.是巴瑞,巴瑞!谢谢你! 尽管浑身湿透,神经不堪重负,还有那些与在这个长夜中所失去的东西有关的记忆以及恐惧让瑞贝卡疲惫不堪,但她还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就在这时,突然从背后传来了像是脖子被勒住时才会发出的呻吟。 在一片隐隐约约的赤色黑暗中,疼痛反复折磨着我的身体。但失去意识也不会让我感到安心。我独自一人,为了到达一个有光亮的地方,在拼命战斗。我很清楚必须得找到光,而且动作还要快一些。但却有无数复杂的、奇特的画面、影像在前面阻挡着我的去路。告诉我不用着急。那究竟是亡灵,是士兵,还是因为我疯了?有女人不断发出“咯咯”的笑声。我很清楚。那是一位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那已经没有生命的眼睛在大爆炸与轰隆声中失去了光芒。我很清楚,但还是会不断想起那双恐怖的眼睛…… 迷途在向我招手,为了诱惑我前去寻找黑暗的终结而潜到更深的地方——但即使踏上那条道路,在前方等待着我的也只可能是更难耐的痛苦——之后,就在我停止反抗,将身体交给黑暗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让我重回光明的怀抱。 它将我抛向冰冷、阴暗的海水之中,疼痛让意识回归我的身体——是疼痛让我敢于在海水中翻滚身体。是疼痛给了我与黑暗搏斗的力量。但随后,肺中的空气以极快的速度缩成一小块固体,意识开始渐渐远离,就连被寒冷激发出来的疼痛也开始慢慢消失——但就在这时。我突然可以呼吸了。在看到一片不断翻滚的木片之后,我终于发现那缕亮光其实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东西。刚刚明明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最后却活了下来。不知为什么,还能够呼吸,虽然背后的痛楚让人有些无法忍受,但应该死不了。而后,我漂在这片海涛不断的水面上,听到了大卫的声音。终于感受到了活下去的价值。 我想要开口大喊,但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却只有毫无意义的呻吟。一束极其刺眼的光忽然照了过来。尽管这让我再次眼前一黑。但我慢慢明白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疼痛,身体的动作,飘浮的感觉、胸口的压迫感、寒冷、身体移动的样子。碎裂的衣服、纸张破裂的声音、下命令时的紧张声音。接着,又是那种肌肉被撕裂的剧痛。当我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看到眼前有输液袋和针,以及一个身穿S.T.A.R.S防弹背心,弯腰面对着我的人影。 我虽然想说一句感谢。但张开嘴之后发现我还是只能轻声哼哼。 一瞬间之后,S.T.A.R.S的那个人影伸出温暖而柔和的手为我包扎伤口,不过多了两个模糊的影子朝我这边看。大卫和瑞贝卡的眼睛周围是深深的黑眼圈,头发还滴着水,脸上写满疲惫。 “约翰,没事了。”大卫的声音十分舒缓,“你好好休息。一切都结束了” 体内有一股暖流在不断翻动,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温暖把刚才那些似乎要将躯体撕裂的疼痛赶到九霄云外。在那舒心的黑暗到访之前,看到大卫那双眼睛,他突然感觉无论如何也要说一句话。 最后,他总算是开了口。 “你们两个,就像是草原狼在悬崖上拉的大便一样……”他半闭着嘴说道,“真的……” 被欢快的笑声包围着,约翰缓缓进入了能治愈自己的黑暗之中。 中年的S.T.A.R.S医务兵将约翰送到三十二寸船的船舱中之后立刻返回,告知众人约翰已无大碍。断了两根肋骨,体内脏器有一些损伤,肺叶上还开了个孔。简单地包扎之后安稳地睡着了。通过无线电叫来的支援直升机很快就到,医务兵向其他人保证约翰会痊愈的。大卫因为这个消息差点高兴地小哭了一会儿,不过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丢人的。 大卫和瑞贝卡坐在船尾,用布雷克给他们的粗糙毛巾擦拭身上的海水,他们还看到布雷克的小队为了安放炸弹而在这个海湾附近到处活动。另一支战舰小队虽然在看到从研究所冒出的爆炸火光以及碎片前就从海里抓起了四只海怪,但目前正在确认还有没有其他的。 大卫伸出手抱着瑞贝卡,而少女则靠在他的胸前。在这段时间里,黑暗的天空中有一片澄清的深蓝色慢慢扩展开来,两人都已经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静静看着小队的其他成员在各处设置水雷,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动一下。布雷克很快便确认整个海湾已经安全,他与大卫约好,将约翰平安送走之后立刻派出潜水员寻找那几只格里弗斯的金属罐。在甲板上已经放好了两套湿式潜水服,一名大卫已经忘记他叫什么的Alpha小队成员正认真地敞着准备。他的样子让大卫隐约想起了史蒂夫…… 奇怪的是,大卫想起他时胸口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痛,当然,仍旧十分难受——卡莲和史蒂夫都失去了生命——但一想到他们阻止的事,就会发现那两个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他们没有白死。卡莲和史蒂夫阻止了格里弗斯的疯狂计划,避免了几百万无辜市民被残忍地杀害,彻底粉碎了那个疯子的野心。上帝也一定会为他们两个感到骄傲。 尽管心里十分痛楚,但负罪感并没有达到让他恐惧的程度,关于队友的牺牲,大卫很清楚自己是有责任的,也知道自己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但同时也明白,他总有天会在内心找到一个平衡点。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但看到约翰时那种失声痛哭的表情应该是朝着正确方向迈出的第一步。 大卫那疲劳的大脑里现在想的是安布雷拉在格里弗斯的疯狂中究竟起到了怎样的作用这类问题。虽然并不是安布雷拉向那些人灌输了如此疯狂的想法,但毕竟提供环境的是他们。安布雷拉这种完全无视人类生命的行为只会增加格里弗斯这样的疯子。没有安布雷拉,那些科学家就得不到T病毒…… 很快,安布雷拉那帮混蛋就不得不为自己所做的事做出解释了。就算不是今天或明天,但一定很快…… 可能,特兰特还会帮助我们。还有巴瑞,吉尔和克里斯,他们或许能在浣熊市找出他们的真实目的…… 瑞贝卡的身子一沉,深深埋进了大卫的怀中,少女呼出的空气即便穿过他身上的干燥衣物也十分温暖。大卫暂时停止思考,就这样坐在原地,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毕竟,他已经非常非常累了。 第一缕太阳光从水平面另一头照了过来,尽管布雷克在大声宣布水面已经安全,但他的声音并没有传到大卫与瑞贝卡两人耳朵里他俩部已经在初升的薄光中进入一个没有任何梦境打扰的沉眠。 尾声 举行会议的地点是一个优美、典雅的安静书斋。沉甸甸的橡木桌旁坐着三个男人,第四个人站在窗边,若有所思地眺望着外面那片多云的天空。看到另外三人在窗玻璃上反射出来的倒影。他在想这些人尽管对公司内部的权利斗争十分敏感,但却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无比迟钝。或许他们终究会发现我正带着十分严厉的态度在观察他们。 电话联络结束后。总是穿着蓝色服装的人首先开口了。他面对一位蓄着整齐胡须,年龄稍大的男子提出自己的疑问:“有必要讨论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吗?”他的语气像是在质问。 留胡须的男子叹了口气:“我认为这份报告的内容已经非常充分了。”他的回答十分乐观。 喝红茶的男子也加入进来。放下手中的杯子。由于放下的时候并不十分仔细,所以陶瓷杯发出卡锵的噪音,溅出一些茶水。杯子上的伞状标志因此有些摇晃。 “关于这个问题的……不应该在这个问题的影响上做出过小的评价。”喝红茶的男子说,“现实情况是不安定的要素正在不断增加,特别是……” 蓝色衣着的男子点点头:“我同意。这种事到最后很容易变得无法收场。最开始是浣熊市的影响,这次又是卡利班海湾……” 留胡子的男人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身穿蓝衣服的人立刻吓得缩了缩肩膀,但他很快咳嗽了两声,拼命掩饰自己那张因为紧张而变红的脸。 “总而言之,我们想说的是这件事有必要再作进一步的彻底调查。你不这么认为吗?特兰特先生?” 站在窗边的男子回过头来,不禁开始思索这帮人到底是如何获得如今这种地位的。他并没有笑。因为他知道不笑可以扰乱这些人的思维。 “关于这件事,我想在后天转告给你们一个通知,但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时间……”特兰特冷冷地说。 蓝色衣着的人立刻点点头:“当然有!请你多花些时间,不急不急。大家也同意吧?” 特兰特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其他人便像他期待的那样煞有介事地离开了房间。 而在特兰特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这个游戏,究竟可以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第三部:亡者的城市 序章 浣熊时报(一九九八年八月二十六日) 市长发表《城市安全计划》 浣熊市——昨日下午在市政厅正门前召开的记者招待会上,哈里斯市长发表了讲话,市议会决定浣熊市警察局将至少录用十名新警员。今年夏天,浣熊市发生了震惊全市的连续虐杀事件,原本特殊战术以及救助部队(S.T.A.R.S)被指派进行调查搜索活动,而在他们终止行动的现在,这些新录用的警员就是取代他们的对应策略。布莱恩·艾隆斯暑长与浣熊市全体议员都出席了本次会议,市长面对与会的市民以及各家报道媒体再次强调,为了保障广大市民的日常生活以及正常工作的安全,将对之前发生的十一宗“吃人”杀人案和三宗由野生动物引发的命案继续进行调查。 市长在讲话中还提到“虽然自从上个月以来再也没有发生一起市民被袭击的案件,但这并不代表我们这些公务人员可以无所事事。只有当得知浣熊市的居民对警察的信赖感不断增强,以及议员们在各方面为全体市民的安全继续努力这样的消息之后,我才会感到安心。正如大家所了解的那样,S.T.A.R.S已经长期性地停止了活动,从这个小队对凶杀案调查的失败以及从浣熊市撤离这件事来看,他们明显对我们根本漠不关心。但是我们却并没有放弃希望,我和艾隆斯署长,以及今天聚集在此的各位议员都希望浣熊市的孩子们能够在一个远离恐惧的地方健康、快乐地成长。” 另外,哈里斯市长为了树立社会群众对于自身的信任以及防止浣熊市市民沦为暴力的牺牲品,棒别详细地阐述了三项计划。其中包括新雇用十到二十名警察;在全市实施的宵禁制度将一直持续到九月份,艾隆斯暑长将负责各项部署的指挥工作;警察将继续对在五月和六月中连续杀害十一人的凶手进行搜捕…… 城市边缘报(一九九八年九月四日) 安布雷拉公司计划改建设施 浣熊市一位于浣熊市中心南部的安布雷拉公司化学工厂为了进行大规模建设,预定将在下周—对旧址进行拆除。继去年的工程之后,这已经是这一业绩良好的制药公司进行的第三次改建。根据安布雷拉公司发言人阿曼达·惠特尼的讲话,在工厂内部的两栋研究大楼里将引进价值数百万美元的合成疫苗用的新设备,而在整个建筑中都将安装最新的保安系统。另外在连接两栋研究楼的办套楼中也将于未来的几周内进行电脑升级。目前大家关心的是这一工程是否会对市区的交通状况产生影响,关于这一问题,惠特尼这样回答道:“浣熊市警察本部现在也在进行改建,所以我们已经认识到广大市民对于这一不便所表示出的不满。因此我们将尽力避免类似问题的发生,本公司的建筑工程只在建筑物内部进行,而施工的时间也几乎都是预定在上班时间之外。”早前本报曾经报道过,在警察总部的正门中庭出现了一道奇怪的裂缝,目前正在重新修复路面,因此在近一周之内,往来车辆必须从橡树大街绕行。 对于记者提出的“为什么最近实施了一系列的翻修工程”这一询问,惠特尼给出了以下回答:“安希雷拉公司比起其他公司要更有优势,所以在最新技术的应用方面也不会落后。虽然最近几个月会很繁忙,但是这些努力的成果……” 浣熊周刊(一九九八年九月十七日) 艾隆斯署长参加竞选? 浣熊市——也许哈里斯市长在明年的选举中将会陷入苦战。根据本报从警察署部获得的情报来看,在本市曾担任四年半之久的布莱恩·艾隆斯将参加下一任市长选举活动。他有可能会承认自己将进入政坛的可能性,但原S.T.A.R.S中的一名成员却没有否定这一传闻。 自从今年夏天发生的连续虐杀案(为解决)于浣熊市警察总部扩大计划以来,民众对于署长的信任率已经达到有史以来的最高点,也不艾隆斯署长真的成为了有实力将哈里斯市长赶出市政厅的人物。但同时也存在着一些问题,一些当权者应该还记得有传闻说一九九四年赛达地区不动产纠纷与艾隆斯署长有所关联。还有市警察总部内部装修方面花费了很多资金,最终被改建成一栋类似美术馆的建筑。如果她真的有意参加竞选的话,那么本报记者首先非常希望调查一下艾隆斯署长的财政记录...... 浣熊时报(一九九八年九月二十二日) 十几岁的孩子在市立公园遭袭 浣熊市——昨晚六点半左右,珍娜·威廉姆森(十四岁)在垒球练习结束后回家的途中,于白桦溪公园遭到陌生人的袭击。一个男人从公园南侧出现,将威廉姆森的自行车撞到后试图胁持她。威廉姆森急忙弃车逃离现成,跑到了附近阿特金斯夫妇的住所寻求帮助。在接到阿特金斯夫人的报警电话之后,警察对整个公园进行了大范围搜索,可是最终未能找到可疑人物。根据少女提供的证词(今天早上警察公开了其证词),嫌疑人看上去像是一名工人,衣服与头发满是污垢,身上还散发着类似“腐烂水果”的恶臭。另外该男子好像是喝醉了酒,在追赶她的过程中脚步踉跄,仿佛要随时摔倒的样子。 由于从五月到七月发生的吃人杀人案件至今仍悬而未破,警察认为威廉姆森所遇到的这名男人应该就是上个月在维克多利公园被目击到的少人凶手。哈里斯市长于本日召开了记者见面会,在会上布莱恩·艾隆斯署长发表了讲话,预定从下周开始,新录用的警官将在中心公园一带进行定期巡逻...... 第一章 一九九八年九月二十六日 巴瑞的卡车就停在外面,男人们都在等待着。吉尔此刻非常着急,但是手头的事情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房间里乱成一团,书和文件散乱的堆放在床上,而由于房间里过于阴暗,想要在杂乱无章的物品中快速移动更是吃力。进入这个狭小的房间后,吉尔虽然没有觉得惊讶,但却感到有些动摇,她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不是一个感伤的人。 吉尔在昏暗的卧室中抓起干净的袜子和内衣裤,然后迅速塞进一个破旧的背包中。打开灯的话应该会好一些吧。在黑暗中将行礼装进背包里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即便现在看起来一切都井井有条,但她却清楚地知道,此时开灯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虽然安布雷拉公司已经不再监视S.T.A.R.S所有成员的住处了,但如果被其他人看到房间的灯光,也许还会引发枪战。 终于要逃出去了,不用再四处躲藏。 已经够了,从现在开始自己要踏上陌生的土地,并攻击敌人的总部。虽然也许会在这次的作战行动中被杀,至少没有必要继续待在浣熊市了。从最近读到的报纸上的新闻来看,恐怕这也是最好的选择了吧。上周的两次攻击......克里斯和巴瑞即便已经知道了T病毒对人类的影响,但是对于这种病毒的危险性还是有所怀疑。巴瑞曾认为这是一种危机公关活动。也就是说,安布雷拉公司在真正出现负伤者之前都会在浣熊市扮演“救星”的角色。而且经过斯宾塞别墅这一件事之后,安布雷拉公司在平复这次危机的过程中更是认为自己的后方高枕无忧。但是吉尔却并没有时间对这些事情进行猜测,因为她已经证明了安布雷拉在封锁研究成果上是失败的。另外,从瑞贝卡和大卫·特拉普的小组在缅因州所目击到的情况来看...... 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场合——一会儿就要登机了。 吉尔将手电从梳妆台中拿出,准备走向起居室,此时她忽然想起自己只拿了一件内衣,于是又皱着眉头回到打开的抽屉旁,开始在里面翻找。由于布拉德孤身一人逃出了浣熊市,所以留下了不少衣服。自从巴瑞家受到安布雷拉的袭击以来,吉尔和伙伴们就一直藏在布拉德家的空房子里。他的衣服虽然对于个头高的克里斯与体格健壮的巴瑞来说都不太合适,但还是很适合吉尔的,不过这位S.T.A.R.S驾驶员的衣柜里可没有女式内衣。看来必须要在奥地利上空从飞机上跳下去买内衣了,总觉得一想起来就叫人丧气。 说完,她将手伸进抽屉里。虽然那是在黑暗中比较难找的东西,但她还是在抽屉里翻了两下就找到了。她将其塞进背包,小跑着回到了狭窄的玄关。这是躲在布拉德家两个月之中第二次回到自己的住处,此后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吧,因此她还想带走摆在书架上的父亲的照片。 吉尔又快步回到四处堆放着杂物的黑暗中,她用手遮挡着手电,小心翼翼地将从指缝中露出的光射向书架的角落。安布雷拉的人将整间屋子都掀了个底朝天,可是却投有调查过书架,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想要找什么东西。大概是想要找到这些S.T.A.R.S叛乱者所藏匿的地点吧。总之在卡利斑海湾任务之后.吉尔已经不再抱有安布雷拉会无视自己这群人的幻想了。 她找到了那本稍微有些破旧的书,书名是《地狱生活》。如果知道这些的话,父亲一定会开怀大笑吧。吉尔将书拿在手里轻轻地翻开,迪克·瓦伦蒂安那歪着嘴角的笑容便出现在她的眼前。这张照片是父亲最近夹在信封里邮寄过来的,所以吉尔将它夹在书中。将重要的东西藏起来,这是她从小就养成的习惯,而这种习惯在这次的事件中也的确帮到了她。 吉尔将书扔在一旁,只是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照片,好像忘记了其他事情。渐渐地,她的唇边浮现出温柔的笑容。 在自己所认识的人当中,只有父亲能把重刑犯监狱的明橙色连体衣裤穿得如此有型。在一瞬间,吉尔在想如果父亲知道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窘境,又会说些什么呢。至少他会觉得让女儿加入S.T.A.R.S都是自己的责任吧。自从被关进监狱之后,父亲甚至说过让吉尔接受小偷的训练是错误的....... 因此我现在的工作从反抗这个体制变成了维护法律与秩序,s.T.A.R.S所揭露出来的阴谋就是安布雷拉制造出了一种能够将生物变成怪物的生物武器病毒,可是却没有人愿意相信我们所说的话。安布雷拉对于无法收买的S.T.A.R.S队员采取了罢免或者暗杀的手段,所以我们只能秘密地收集证据,在他们进行研究并大肆杀害无辜的民众之前与其对抗。而现在为了执行这一等同于自杀的任务务,大家要飞往欧洲,并潜入资产高达数十亿的企业总部,并希望能够最终破坏安布雷拉的阴谋。爸爸会怎么想呢?他会相信这宛如童话般的剧情吗? “迪克,你会以我为荣的。” 虽然吉尔想要小声这样说,但声音还是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于是她提心吊胆地环顾四周,就对像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在说谎一样。父亲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从事一些不太危险的工作,可是和她以及原S.T.A.R.S成员即将要做的事情比起来,偷盗抢劫这种事情安全得就像是会计工作一样。 看了一会儿,吉尔将照片放进背包的口袋中,随后又在自己这间被破坏的房间里环视了一圈,脑海中想着父亲以及他说过的那些改变了自己人生方向的话。如果这次的任务顺利,大概就能够将某些话亲口说给他本人听了。瑞贝卡·查姆博丝和在缅因州的任务中生还的队员们仍然在四处躲藏着。而且还在暗中与S.T.A.R.S组织保持联络,等待着吉尔、克里斯和巴瑞平安抵达安布雷拉总部的消息。安布雷拉的总部在奥地利,吉尔等人怀疑研制T病毒的人应该还在其他地方有着自已专属的研究设施...... ——必须找出来,不然就连午觉也睡不好。 吉尔将包背在肩上,穿过厨房走向后门。放在冰箱上面果盘里的水果早已腐烂,微微的酸臭味弥漫在空气中。水果由于长时间的放置,饱满光润的外形此刻早已枯萎。虽然知道这股气味是水果发出的,可吉尔还是觉得从背后涌上来一阵寒气。她急忙回身面对着关闭的门,在斯宾塞别墅中的记忆一下子在脑海中苏醒过来…… ……堆满腐肉的身体。步履蹒跚的步伐,身上渗出的粘液,露出白骨的手,挂满脓血的脸孔…… “吉尔?” 克里斯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下子把吉尔又唤回到现实中来。她打开门,克里斯的身影从远处投来的街灯中浮现出来。 “嗯,我在这儿。”吉尔迈出一步回答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安布雷拉公司对我家进行了搜查,而且似乎还动用了推土机,把我这儿搞得一团糟。” 在微光中,她能够看到克里斯年轻的脸庞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等了你这么长时间,我们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被丧尸包围了。”虽然克里斯的口吻显得很轻松,可是他的担心却让人一目了然。 虽然吉尔想要缓解一下克里斯的紧张感,但是她却并没有笑。由于安布雷拉放逐在市区外森林中的生物,已经有很多人都被杀害了。如果那些家伙更接近浣熊市一些的话…… “一点儿都不好笑。”吉尔用柔和的声音说道。 克里斯也收起了笑容。“嗯,准备好了吗?” 吉尔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对于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东西可以说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在最近的几周里,她对现实的认识产生了极大的改变,噩梦已经成为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邪恶的大企业、疯狂的科学家、杀人病毒。还有能够走路的死人…… 吉尔从屋子里走出来,当回过身关门时,突然一种无法理解的不祥预感向她袭来——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家了,我们三个人也不会再次回到浣熊市……可是,这些却并不是由我们所引起的,会发生一些事情但是却不是在我们的身上发生。 吉尔的手握着门把手,皱着眉头想要理解这个奇怪想法所蕴含的真正含义。如果从这次任务中幸存下来的话。或者在与安布雷拉的战斗中获胜的话,那么为什么不能回到自己的家呢?虽然无法理解,但是这个想法十分强烈,甚至让她觉得不安。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喂,你没事吧?” 吉尔抬头看了看克里斯,只见他的脸上满是不安的神情。虽然两个人的关系在这几周里十分密切,但是吉尔总是觉得他想要更进一步加深私人性的亲密感。 啊,我是这么想的吗? 这种迫近的不快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混乱与不安。吉尔努力地将这种感情从自己的内心里赶走,因为她知道飞机可不会因为自己沉浸在分析中而永远地等待下去。而且对于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无论怎么去担心和想像都无济于事。 “我们快点儿走吧。”吉尔干脆地说道。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走进夜色,离开了如同坟墓般寂静的家。 第二章 一九九八年十月三日。 黄昏在层叠的山峦上扩散,天边的彩霞将群山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紫色,弯曲的小路在逐渐追赶的黑暗中延伸,四周被阴影笼罩的山丘所包围。山丘之上,一颗星星渐渐放射出微微的亮光。 如果不是就要迟到了的话,里昂也许会停下来欣赏一下这美丽的景色。虽然必须要赶上出勤时间,但首先还是要去新的公寓洗上一个热水澡,然后再吃点儿东西,顺利的话也许还可以在去警署的途中到某个快餐店买点儿东西。在刚才休息时就已经换上了工作制服,因此能够节省一些时问,可是现在看来还是要迟到了。 你的路还很长啊,肯尼迪警官。虽然是第一天报到,但总不会要在点名的时候还大口咀嚼着奶酪汉堡吧,真不愧是专家啊。 换班是从九点开始。而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在他狠狠地踩下吉普车油门的时候,一块写有“距离浣熊市还有三十分钟路程“的牌子飞驰着从车窗外闪过。至少现在的路上很空,除了几辆农用拖车外没有看到其他的过往车辆。其实只要一想到离开纽约时由于塞车而花费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那应该就是迟到的征兆吧。而事实上,在前一天晚上给巡查部长打电话时,可能是由于时间太晚的缘故所以只能在电话中留言,但是却没有留意其他的不正常状况,能听到的只有通话中的声音而已。 在自己正准备前往工作的城市——浣熊市中,他已经往特拉斯科地区一个单身公寓搬进去了一些简单的家具。而在居所两个街区之外就有一个漂亮的公园,开车到警署只需要五分钟。终于可以和拥挤的交通、龙蛇混杂的贫民窟以及日常的暴力行为说再见了。虽说还必须克服作为一名执法工作者在首次执勤中的羞涩,但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很期待在和平社会中的生活。 值得庆幸的是,浣熊市就像是一个美味可口的苹果——当然,在最近几个月中已经不是这样的了。那些杀人案件…… 想到这儿,里昂不禁哆嗦了一下。当然,在浣熊市发生的事情实在过于可怕,让人心里感到不舒服也很正常。而犯人还没有落入法网,搜查工作也刚刚开始。如果自己能被艾隆斯署长注意到,也就是说如果他能像警察学校的教官那样擅于发掘人才的话,那么也许这就是一次机会。虽然有传闻说艾隆斯署长是个混蛋,但不管怎么说之前所受到的训练都是最严格的——就算是混蛋也应该稍微感到敬佩才对,况且自己是以优等成绩毕业的。在小时候祖父母还在世时的夏天,自己曾经在浣熊市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并不能算是陌生人。那是安布雷拉公司将这座小镇改造成一个真正城市之前的几年,如今的浣熊市警察局还是图书馆,孩子们都喜欢待在那里。如果没有吃人恶魔的话,皖熊市还算是个理想的场所——就像一个被群山环绕的乐园,一个优美洁净的白人社会共同体。 首先要保持低调一到两周,接着艾隆斯大概就会注意到我递交出的优秀的报告书以及完美的射击能力吧。这样一来,他就会让我接手整个案件,我就可以展开详细的调查——然后就会发现其他人没有发现的东西,固定的犯罪模式、关系到复数被害者的动机……甚至有可能解释目击者报告中的错误之处。就这样,我作为一名从警察学校刚刚毕业的新人警官闪亮登场了。抓住案件的线索,然后再…… 有什么东西在吉普车前面一晃而过。 “妈的!” 里昂猛地一踩刹车,车子发出了尖利刺耳的声音,随即失去了控制朝路旁阴暗的树林冲去——在冲上路崖后,车倾斜着停了下来。 里昂只感到心脏像打鼓似的砰砰跳,肠胃缩成一团。他摇下车窗将头伸出窗外,寻找那只无意中闯进高速公路的动物。虽然没有撞上,但真的很危险。好像是一条狗,但是又没看清楚——不过作为狗来说有点儿太大了,大概是牧羊犬之类的大型犬。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地方很奇怪,即便是只看到一眼,但是那个东西的眼睛散发着红光,纤细的身体好像狼一样。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好像滑溜溜的?不,可能是光线的原因吧,也许是自己受到惊吓看错了。我没受伤,还好没有撞上那个东西。 “混账。”这次里昂松了一口气,用平静的声音说道。由于肾上腺素的原因,心中涌上来一股怒气。那个出来遛狗却让狗四处乱跑的家伙真是个混蛋—一对方也许想说让宠物获得自由,不过当宠物被汽车压死之后他们大概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吉普停在距离写有“浣熊市”的路牌几英尺的地方,由反光材料做成的路牌即便在黑暗中也清晰辩。里昂低头看了看手表,要花费三十分钟才能到达警署,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不知为什么,里昂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凉爽的夜风中带着一股松树的香味,轻轻地吹在他的脸上。空旷的公路上安静得有些不自然,好像所有的景色都屏息不语,静静地等待着什么。虽然心跳慢慢地平静下来,但是对于刚才那惊魂的一幕,他的思绪还久久无法平息,甚至有些不安。 在浣熊市发生的凶杀案中,很多人都被动物袭击而身亡。是野狗吗?不管怎么说都应该不是被人驯养的狗。 更令里昂感到不安的是,他忽然有一种感觉——刚才那条狗好像就潜藏在附近的树丛中看着自己。 欢迎来到浣熊市,肯尼迪警官。小心点儿,也许有什么东西在监视你…… “不要考虑那些奇怪的事情。”里昂自言自语道,自己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令他感觉稍微有些安心。 我的想象力太过于丰富了,成天幻想着逮捕恶人,还有搜索潜入森林中的杀人怪物,真像个孩子一样——里昂,想一些与年龄相仿的事情吧。拜托,你是一名警官,而且是成年人…… 里昂发动引擎将车子开回公路,努力去无视那些莫名的不安。在这个发展中的小城市,有一份新工作和完美的公寓。自己有能力、头脑聪明,长得也不赖。只要克制一下想象力,一切都会非常顺利。 “另外,我现在正在路上。”里昂对自己这样说着,忽然感到有必要保持心情的平静,不过现在想这些好像有点儿不合时宜。自己在前往浣熊市的途中,将来还是有希望的。 没什么值得不安的,什么都没有…… 克莱尔此刻已经身心俱疲,可是她并没有注意到屁股从几个小时之前就开始疼了。哈雷摩托的引擎声好像已经深入到她的骨髓中,而忐忑不安的心情也对身体产生了影响——当然,最难受的还是又疼又热的屁股。另外,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自己又稀里糊涂地没有穿皮夹克。如果哥哥克里斯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吧。 即使会被不分青红皂白地斥责,也没关系。啊,克里斯,如果你在那里的话,就算是叫我大傻瓜也没关系。 哈雷摩托在阴暗的公路上疾驰,引擎发出的轰鸣声在山丘与树林中回响。从刚才开始克莱尔就一边小心翼翼地转着弯,一边注意到这条弯曲的高速公路实在有些清净。即便是在这里摔个四脚朝天,也只能等到有人恰巧路过才会得救吧。 等待是毫无意义的。在没有穿戴任何防护装备的情况下摔倒,结果一定是横死在这条柏油马路上 真是个傻瓜。虽然知道自己没有穿夹克就惊慌失措地跑出来是一种愚蠢的行为,但是在克里斯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还涉及到整个浣熊市。哥哥身陷险境的这种怀疑在最近几周里逐渐变得强烈,最后终于令她深信不疑,尤其是打过今早的那通电话后。 任何人都不在家。每幢房子里都没有人,就好像是浣熊市的全体市民忽然一起搬走了似的。 虽然克莱尔很讨厌浣熊市这个地方,但是这种状况真的让人感到害怕。她十分担心克里斯。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降临在哥哥身上的话…… 无法设想那种事情,也不想去想。克莱尔只有克里斯这么一个亲人,在他们两个小时候,父亲遭遇事故死在建筑工地现场,母亲在三年后也死于一场车祸,从此哥哥克里斯代替父母照顾她。虽然克里斯只比妹妹年长几岁,可是无论在什么事情上都会帮助妹妹。父母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保险金,但克里斯却对她说:“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哥哥每个月都会送来钱,而且还会像钟表一样准时地每两周给她打一次电话。 但是,他已经有一个半月没给自己打电话了,甚至也没有接过电话。虽然也曾努力想说服自己——也许是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喜欢的女人。不然的话,也许是停止活动的S.T.A.R.S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但是,她寄了三封信都没有回复,在连续几天都守在电话旁后,她终于在今天下午拨通了浣熊市警察总部的电话。她本来还抱着也许会有人知道些什么的期望,可是话筒中只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录音。 一边听着这毫无感情的机械声一边坐在宿舍的房间里,克莱尔真的开始有些担心了。虽说浣熊市是个小城市,但也有着可以在野外使用的语音信息系统.所以这样的状态实在是很奇怪。克莱尔脑海中理性的部分还在说,打不通电话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要害怕。但是,感性的部分却发出了叫声。她用颤抖着的手翻开了通信录,哥哥曾经说过如果他不在,有事的话可以给他的朋友们打电话——巴瑞·波顿、食堂的艾米斯、还有那个从未见过的名叫戴维·福特的警官。她甚至还给数月前就已经失踪了的比尔·拉彼得森打去了电话。虽然拨通了福特的电话。可是他的留言机已经装满信息,无法再留言,其他的电话都是在通话中的状态。 在放下听筒的那一刻,克莱尔的担心已经变成了恐慌。从自己所在的大学到浣熊市只需要花费六个半小时。机车是从室友那里借来的,她和她的男朋友骑着新摩托出去了,虽然室友借给她一个备用的头盔,但由于克莱尔过于着急和惊慌,结果忘了将它带出来。 我真是个笨蛋,太过于冲动了。如果克里斯平安无事的话,我一定会被他嘲笑吧。可是直到知道他平安无事的那一刻,我的心是无法安定下来的。 白天最后一丝阳光从天边洒落,不过此时挂在天空的圆月和哈雷摩托的车灯将公路照得很亮,克莱尔清楚地看到了路前方的一块标示牌“距离浣熊市还有十公里”。 克里斯不会有事的。但是如果在浣熊市真的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那么现在就应该有人在做相应的调查,克莱尔一边想着一边努力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驾驶这辆沉重的摩托车上。天很快就暗了下来,但是应该会在黑夜完全降临之前到达浣熊市吧。 至于浣熊市是否安全,很快就会知道了。 第三章 里昂终于在距离出勤时间二十分钟时到达了浣熊市,他决定稍后再去享用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餐。之前到访警署时,依稀记得那里好像放置几台自动贩卖机,所以暂时先忍一忍吧。虽然贩卖机里的糖果和果仁不足以满足他那饥肠辘辘的肠胃,但是没有事先估算到在纽约的滞留时间也的确是自己的错误。 在前往市中心的途中,从刚才开始动摇的心绪已经稍微平复。穿过城市东部的小型农场和市场,里昂来到了位于浣熊市郊与市区交界处的卡车用服务区。一想到不久之后自己就要在这附近巡逻,保护居民的安全时,除了幸福感外里昂还感到有些自豪。初秋户外的空气让人心情舒畅,半空中的圆月将眼前的一切事物都蒙上了一层清澈的光芒。 总算没有迟到,大概自己在一个小时内就要成为一名正式的浣熊市优秀警官了。 另昂将吉普开上贝彼大街,当车子行驶到通往浣熊市警察总部前面的朝东南方向延伸的马路时,他又开始觉得的确是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儿。在最开始的几个街区,只是稍微有些诧异。但是当他来到第五个街区时,这稍微的诧异就变成了强烈的震惊。不仅仅是奇怪……这,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啊。 贝彼大街是通往市区的第一条街道,附近没有太多的建筑,只有一些空旷的停车场。在这里有很多家咖啡店和大众餐馆,以及一些只放映恐怖和成人喜剧的电影院——这是一个在浣熊市的年轻人当中很有人气的地方,冬季来浣熊市滑雪的大学生们喜欢聚在几间普通的小酒吧里喝上一杯本地产的啤酒或者是热朗姆酒。到了周末的晚上,这条街上几乎到处都是人。 可是现在这条街上的平房、两层楼的店铺和餐馆几乎都没有开灯——虽然有几家店还亮着,但里面却空无一人。狭窄的马路上停放着很多车辆,可却看不到一个孩子。作为喜欢玩闹的十几岁的年轻人和大学生聚集之地,贝彼大街上竟然看不到一个人影。 大家到底都去哪儿了? 里昂放慢车速,吉普慢慢地行驶在街道上。他不停的四处张望,想要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心里却在努力地压抑着带来了一身冷汗的不安。 大概是浣熊市举办什么活动了吧?对,也许是教会举办祭典,招待人们品尝意大利面。或者是浣熊市举办了类似啤酒节之类的节日,而今晚也许就是开幕仪式。 一定是这样。可是,所有人都去参加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个盛大的晚会啊。 这是里昂突然意识到从城外高速公路开始,自己就没有看到过一辆汽车。是的,一辆都没看到。紧接着,令人心神不宁的现实向他袭来——并不带有戏剧性,而是更加直接。 那一一股令人恶心的臭味,如同粪便一样的恶臭。 可恶,是一群死臭鼬吗?真想一枪干掉那些可恶的东西。 由于里昂想要在前面的帕维大街转左,所以将车速又放慢了一些。但是这段可恶的臭味与空无一人的大街使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许应该停下车,在附近好好的调查一下…… “啊,怎么……” 在混乱中,里昂终于放下了心,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在车子右前方的街角处站着两个人,由于他们附近有路灯,所以能够看的很清楚。那是一对夫妇,穿着裙子的女性和穿着工作靴的高大男子。随着车子拐上帕维尔大街的南侧,里昂才看清楚原来两个人喝醉了,虽然他们很快就摇摇晃晃地消失在办公用品商店旁边的阴影中,但不管怎样吉普车也在向那个方向开去。也许应该停下车,去问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一定是刚从某个酒吧里出来,两个人都喝多了,所以没办法开车回去。也有可能是今晚在某处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免费酒会,或者是自助式的烧烤大会,如果是那样的话,缺乏想象力的自己看上去就像是傻瓜一样…… 里昂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转过了拐角,凝神在阴影中寻找刚才那两个人的身影。虽然没有找到他们,但是在杂货店和珠宝店之间发现了一条小巷。恐怕两个人由于喝多了,想要到小巷里面方便一下吧。 “妈的!” 忽然在吉普车前面闪出六个影子,里昂急忙踩下刹车。在车灯下,这几个影子看上去如同树叶组成的巨大漩涡。再仔细一看,原来那是一群乌鸦。虽然这群乌鸦近在咫尺却听不到它们的鸣叫声,只能听到拍打翅膀的声音。它们在马路上正在享用的晚餐是一个死了的生物,好像是个…… 啊,上帝啊。 在吉普车前方二十英尺的马路中间有一具人类的尸体,虽然死者的脸朝下趴着,但还是能看出那是一具女性尸体——从她身上染满了鲜血的衬衫来看,应该不是喝多了啤酒的大学生在马路中间打盹。 是肇事逃逸。那个混蛋司机竟然逃跑了。啊,上帝啊,为什么会这样…… 里昂将引擎熄火,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门打开,可一只脚刚刚踩到柏油马路便停了下来,因为静止而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味。虽然之前曾经想过要做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但是却没能做到,而现在可不是训练,自己所选择的人生正是眼前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肇事逃逸的话又该怎么办?如果是由于—个精神不正常的家伙拿着枪四处乱射,所以大家四散奔跑的话该怎么办?大家都躲在房间里—一恐怕浣熊市警察总部正在向这里派遣作战小组,刚才那对走路摇摇晃晃的夫妇并不是喝多了,而是由于中枪所以去寻求帮助的话…… 里昂回到吉普车里,找到了那把放在副驾驶席上的以色列制造的特制十英寸枪身大型连发沙漠之鹰50AE手枪。那是父亲和叔叔——两个人都是警官——起买来送给自己的毕业礼物。这支枪比起浣熊市警察总部标准配枪的火力还要强大。里昂从副驾驶座位前的工具箱里拿出弹夹装填上,稍微有些颤抖的手感觉到了枪的重量。这家伙是至今为止他收到的最棒的礼物。接着他又将两个备用装入腰包里,因为弹夹里只有六颗子弹。 里昂将装满了子弹的手枪对着地面,刚从吉普车出来随即就朝四周张望。虽然他并不熟悉夜晚的浣熊市,但好在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帕维尔大街路旁的几盏路灯并没有点亮,也不知道被人为地破坏了,还是说原本就没有灯泡,总之那具沾满了鲜血的尸体被阴影所笼罩着。如果没有吉普车的车灯。甚至连路灯的灯柱都看不见吧。 里昂从吉普车身的阴影中走出,缓缓朝那具尸体走去。总觉得自己暴露在车灯下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可是那名女性已经死了,至少有必要去确认一下。 虽然长长的红色头发遮住了脸,但里昂走出两三步后,就能够很清楚地看出那是一名年轻的女性。斜纹棉布质地的过膝牛仔裤和平底鞋还保持完好,尽管染满鲜血的衬衫遮挡住了身体,但是伤口好像有十几处——沾湿的衣服已经裂开,能够看到下面血淋淋的肌肉。 里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将手枪交到左手,蹲在女尸的身边。他伸手摸了摸尸体喉咙旁边的动脉。冰冷湿滑的触感一下子通过手指传达到大脑中,随即急救程序的步骤在里昂的脑海中闪现。 首先是按摩五下心脏,然后是两次短暂的人工呼吸,做动作时手肘不要离开身体。拜托,不要死。 因为感受不到脉搏,所以他不想再继续下去。里昂将手枪插在腰带上。接着抓住对方的肩膀想要确认呼吸状况,可是他刚想把女尸抬起来.随即又将其放回到了地面,因为眼前的景象让他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握住了一样。 被害人的衬衫被撕开露出了脊骨和胸部,残留着一些肉的脊椎骨一片鲜红,构成女性动人曲线的肋骨和被撕得粉碎的内脏组织混合在一起。就像是被人用力摔在地上,然后……被疯狂地撕咬了一样。之前一直都认为不重要而随意理解的事物突然变得明确起来。真正的恐惧像黑色漩涡一般在里昂的内心里不停旋转。 这不是乌鸦搞的鬼。如果是乌鸦的话,不管它们花多长时间也无法造成这样的结果。之前听说过乌鸦会在太阳落山之后聚在一起进食吗?而且这股腐臭的气味也不是这个女人散发出来的,因为她应该刚死去不久…… 吃人恶魔,杀人。 不、不,不可能。凶手杀了被害人之后将其身体的一部分吃掉,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这里明明市区,怎么会周围没有人…… 而且清理现场的小组早就应该来到这里收拾现场了啊,这么看来那名凶手即便没有杀害所有的居民,至少也杀害了大部分人。这可能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刺鼻的臭味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其他人藏在某处吗? 这时,从里昂的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呻吟声。还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其他的什么声音,听起来很湿润。 在声音想起的同时,里昂也站起来转过身,本能地将手枪抽出。那对醉醺醺的夫妇踉踉跄跄地他走来来,他们身后又多了一名虎背熊腰的男子。他的衬衫上染满了鲜血,手上也带有血迹,如同红宝石一样鲜红的嘴唇上滴下了粘液,毫无血色的脸已经腐烂。除了穿着背带裤之外,他与那对夫妇中的男人的状态一模一样。而从那名女性身上的粉红色衬衫V字领口能够看到她皮肤上的黑色斑点。 三人摇摇晃晃地朝吉普车靠近,像是饥饿的动物一样呻吟着伸出了苍白的手。从那名高大男于的鼻子里流出的黑色液体像是虫子一样朝唇边蠕动,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里昂终于明白这股恶臭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又一个人影从街道对面的建筑物入口慢慢向里昂这边走来,那是一个穿着满是污垢的T恤的女性,她的头发都粘在一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存在。忽然,背后传来的呻吟声令里昂连忙转过身去,一个双手已经腐烂的黑发年轻人从商店门前遮阳篷的阴影里慢慢走出来。 里昂紧紧地握着枪,将枪口对准了离他最近的那个穿着背带裤子的男子,但本能却在脑海中高呼“快跑”。即便是感到了恐惧,可内心中的理性思维却一直都想要对眼前的这种情况做出一个合理的说明,甚至认为自己看到的东西应该不是行走的死人。 控制住场面,快点儿回想起规章流程。你是警官啊! “好!站在那里!不要动!” 里昂的声音极其洪亮,而且充满了威严。虽然他的身上穿着制服,可是对方却毫不理会。 啊,上帝啊,他为什么不停下来? 穿背带裤子的男子再次发出呻吟,对瞄准自己胸口的手枪仿佛视而不见,就这样带领着身后的同伴一步一步地朝里昂靠近。 “不许动!”里昂再次大喊道,可是自己却由于恐惧退后了一步。他的视线朝左右两侧一扫,发现从阴影中冒出了很多人,大家都摇摇晃晃地朝着自己走来。 这时,不知道什么东西抓住了里昂的脚。 “住手!”他大叫着将枪口对准了脚下。 映入眼帘的是刚才那具女尸沾满了鲜血的手,那只手紧紧地抓住了里昂的脚踝,然后将身体拼命地朝她的方向拖拽。接着像是喘息一样发出了饥渴的叫声,与街道上其他人的叫声混杂在一起。她好像很想吃里昂的脚,混杂着血液的唾液从被削掉的下颚滴落在皮靴上。 里昂朝着她的上半身开枪了。这支强力武器的子弹让那个家伙的握力变弱,从这么近的距离开火一定能够将她的心脏轰烂。果然,女人的身体不停地痉挛着趴在了地上…… 接着里昂刚一转过身就发现其他人距离自己只有五英尺远了,于是急忙朝对方再次扣动扳机。子弹在眼前一个人的胸膛上绽放出红色的花朵,鲜血从弹孔中喷出。 穿背带裤子的男子并没有因为中弹而退缩,他蹒跚的脚步仅仅停了一瞬间,随即就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巴发出夹杂着微弱喘息的哀嚎声,双手像是要寻求帮助一样再次伸出。 为什么还能动?这把武器可是连大象都能杀死啊! 里昂一边后退一边不停地开枪,当弹夹发出“咔嗒咔嗒”声时就换上一个新的,然后继续开火。虽然子弹呼啸着撕开他们散发着恶臭的肉体,可是对方却一直在前进。这就像是一场噩梦,或者是一场恶趣味的电影,总之不是现实——但是,如果相信这些的话,今天晚上自己必死无疑,里昂十分清楚这一点。最后会被这帮家伙生吞活剥…… 啊,是啊,肯尼迪,你说得没错,这帮家伙是丧尸啊。 虽然踉踉跄跄地撞上吉普车,里昂仍然在不停地射击。 第四章 夜间的娱乐项目已经结束了吗,这时的浣熊市宛如一座死城。 虽然克莱尔进入浣熊市时看到了几个人在游荡,但这里应该有更多的人才对,可现在却冷清得让人吃惊。即便是头盔将视线挡住了,可是看不到一家营业中的商店就实在是有些奇怪了。路上也没有行驶车辆,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是看上去又不像是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样子。无论如何,浣熊市还存在于地球上,当车子驶向帕维尔大街路边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馆时,克莱尔看到有一群人走在马路中间。回想起在来的路上所设想的情况,这群人应该是喝醉酒的大学生吧。虽然是一群令人作呕的家伙,但至少不是在圣经默示录中登场的宣告世界终结的骑士。 没有看到爆炸后的废墟以及火灾后的残骸,也没有听到空袭的警报,今天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天。 在到达大众餐馆艾米滋的那条街之前,克莱尔打算先去克里斯的公寓看看。因为克里斯根本不会做饭,所以他一般都是吃快餐或者冷的三明治之类的东西,而且每个周六都会来艾米滋餐厅吃一顿像样的晚饭。就算他没有在这里,至少也可以向餐厅的女服务生打听一下他的近况,所以克莱尔临时改变了主意。 克莱尔在艾米滋餐厅门口熄灭了车灯,然后将车停靠在路边,这时有两只老鼠从人行道旁的垃圾箱上惊慌失措地逃了出来。她放下支架从机车上下来,接着摘下头盔转身放在温热的坐席上。当她甩动马尾时,忽然闻到了一股莫名的恶臭,不禁皱了皱眉头。这种味道应该是某种垃圾被放置了很长时间之后所散发出来的。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但的确很刺鼻。 在走进店里之前,克莱尔轻轻地拂去落在大腿和胳膊上的灰尘,在十月份的夜晚只穿着短裤和马甲的确十分不合适,于是她再一次觉得没有穿夹克就出门真的是一件很白痴的事情。 ……不过,这个地方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透过建筑物正面的玻璃窗,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这家餐厅店内的情况。用螺栓固定在地板上的红色吧椅和吧台,还有放在墙边有靠背的卡座——可是却没有客人。克莱尔开始感到有些失望,并觉得这种气氛不太正常。因为这几年她都定期会来到浣熊市看望克里斯,所以也曾经来过这家餐馆。由于两个人都是喜欢夜生活的人,因此甚至有过在半夜三点钟来这里吃奶酪汉堡的经历。也就是说在任何—个时间,她都光顾过这间餐厅。这里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人光顾,熟客们喜欢与这里穿着粉红色制服的女招待聊天,还有人喜欢一手拿着报纸,面前摆上一杯咖啡呆坐一整天。 那些人现在都在哪儿?现在甚至还不到九点钟…… 那些人现在都在哪儿?现在甚至还不到九点钟…… 从挂在店门上的招牌来看,这家店现在正在营业中。克莱尔不想就这样傻傻地站在人行道上,她回头看了一眼摩托车,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深吸了一口气后,喊道:“喂。有人吗?” 克莱尔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餐厅里回响着,打破了之前的寂静。她只能听见吊在头顶的电扇转动的声音,虽然空气中弥漫着某种熟悉的脂肪的臭味。但是还不仅如此——这气味虽然强烈,但又有些柔和,就像是鲜花腐烂后所散发出来的。 整个餐厅呈L型,卡座从眼前朝左侧延伸。克莱尔朝正前方慢慢地走去,吧台的一端是厨房向l外面传菜的地方。如果艾米滋在营业的话,工作人员看到自己闯入了禁止客人进入的场所一定会吓一跳吧。 ……但是,眼前这种杂乱的情况又说明了什么呢? 正确地说,不应该称之为“杂乱”,而是克菜尔从外面所没有注意到的乱七八糟。几张菜单被扔在地板上,玻璃杯横着放在吧台上,仅仅那些散乱的餐具就预示着这里发生了某些危险的事情——但是,只有这些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必须要调查一下厨房。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在这座城市里一定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也许。是强盗,或者是大家都在准备一场盛大的惊吓晚会。但是,那种事情有可能发生吗?还是快点去其他地方调查吧。 这时,在吧台的一端,从克莱尔看不到的地方传来了某种东西活动的声音。接着又响起了类似。布料摩擦的声音和含混不清的呻吟。 不知为何,克莱尔忽然感到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你好,有人吗?”她大声问道。 没有任何答复。 而在几秒钟后,让人感到盲谷悚然的呻吟声再次响起。 克莱尔感到有些不安,虽然她鼓起勇气走上前去,但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涌现出想要逃跑的想法。 恐怕是早到了强盗的袭击,大概客人们都被绑起来作为人质。甚至更糟糕的情况是,他们也许是受了重伤所以无法大声说话。无论是那种情况,都要去看看才行。 克莱尔来到吧台的一端,然后向左转去…… 接着,她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似的僵立在拐角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眼睛睁得大大的。在装着托盘的手推车旁站着一个穿着厨师制服的秃头男子,他背对着克莱尔,肩上扛着一名女招待。那名女招待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奇怪,咋看之下克莱尔还无法理解这一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粉红色的制服与工作中穿的鞋子。另外在胸口上还带着塑料的名牌,上面写着女招待的名字“茱莉”或者是“茱莉亚”…… 可是,脑袋……没有脑袋! 对于眼前的景象,克莱尔不想承认,但是又无法否认。女招待原本应该是头部的地方满是干涸血迹,在周围黏稠的液体中沾满了头盖骨的碎片,一缕缕黑发以及大量的血沫。厨师举起双手,在克莱尔盯着没头的尸体时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 克莱尔嘴巴张得大大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要发惨叫吗?应该询问他原因吗?还是说要大声呼救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且当那个男于双手放下,扭回头看向这边时,自己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男子之前在吃女招待,因为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些碎肉, 当他转身时,映入克莱尔眼帘的那张脸上满是鲜血。 是丧尸。 这是孩提时代在篝火旁经常谈论到的怪物,克莱尔在脑海中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并不是傻子。那名男子的脸色十分苍白,眼睛里也放出惨白混浊的光芒,而且正如刚才所注意到的那样,他的身体也散发处腐臭的气味。 浣熊市有丧尸——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 虽然十分冷静地从理论上弄明白了这件事。可是这种理解在转瞬间就变成了完全的恐惧。克莱尔一边退后,一边盯着眼前这名厨师的动作。恐惧在身体里奔腾不息。男于身材很高大,比起五英尺三英寸高的克莱尔宛如巨人,浑身肌肉突起就像是块岩石…… ……我真是自投罗网!不但会被杀死还会被他吃掉。不要靠近我! 厨师朝克莱尔又走进了一步,满是鲜血的手攥成了拳头。克莱尔急忙向后退去,不小心踩到了散乱在地板上的菜单,脚下一滑,于是从靴子下面传来一声餐叉所发出的“咔嚓”声。 必须快点儿跑。 “该往哪儿跑呢?”克莱而小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厨师继续向前迈进,眼睛由于饥饿而放射处贪婪的光芒。莱尔又退后一步,她的手向身后伸出。只有空气,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是,她的手感觉到了冰冷的门把手。刚一抓住门把手,肾上腺索便在身体中流淌。 接着,克莱尔发出一声简短而尖厉的叫声。外面还有两个,不,是三个丧尸,它们溃烂的肉体紧紧地贴在餐馆的玻璃上。其中一个人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窝已经化脓。还有一个没有上唇,下颚是歪着的,看上去就像是在微笑。他们正在呆呆地挠看窗尸,苍白的脸上布满了伤口——不光是他们,从马路对面的阴影中又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几个人影来。 出不去,就要被他们围困在这里了…… 对了,后门! 在实现的角落里,一个紧急出口的标志闪着绿色的光芒。克莱尔努力集中精神,灵巧地一闪身从厨师的身旁穿过,然后加快速度朝紧急出口跑去。她的皮鞋反射着微微的绿光,胳膊拼命地前后摆动。虽然克莱尔打算穿过那扇门逃到餐馆后面的小巷子里,但是如果后门被锁上的话就麻烦了。 那扇门被猛地撞开,由于势头太猛,她撞在了小巷的砖墙上。 可是在小巷子里迎接她的却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持枪的是一名男子。克莱尔一下子愣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面对着可能受到的攻击,她本能地举起了双手。 “等等!别开枪!” 持枪男子没有动。而那把威力巨大的武器仍然指着克莱尔的脑袋。 他难道要杀了我吗? “趴下!”男子叫道。 克莱尔应声急忙蹲了下来,这不光是因为那个男子发出的指示,更深层的原因是她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砰!砰! 男子开枪了,克莱尔刚一回头就看到那名厨师的脑袋上被打出了一个大窟窿,身体猛地向后倒去。血从他的伤口里慢慢流出,将白色的眼睛染成了红色。倒在地上的尸体不断地抽搐,一下、两下……最终一动不动。 克莱尔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才发现那个人穿着制服。是警官,很年轻,个子很高——脸上带着和她一模一样的惊恐的表情,对方鼻尖上冒出了汗珠,湛蓝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但是刚才在救自己的时候,至少他的声音十分洪亮,让人的心情能够为之一振。 “这里太危险了。你跟我走吧,警署那边应该会安全一些。” 在年轻警官说话时,从街上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和哭泣声十分清晰地传进了克莱尔的耳朵里。她抓住警官伸出的手站起身来,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原来大家在面对这一摹事态时都很紧张。 两个人就这样飞快地在小巷中穿梭,而发现了他俩的丧尸在后面追赶着,同时口中接连不断地发出可怕的嗥叫。 第五章 在和这位年轻的女性逃跑的同时,里昂一直拼命地在脑海中回想这座城市的地理环境。 由于那条小巷通往白蜡树大街,所以与浣熊市警察总部所在的橡树大街相距不算太远。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如果没有交通工具的话是无法到达那里的。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弹夹,而且糟糕的是里面只有四颗子弹了。从小巷中所听到的声音来判断,无论哪个方向都有几十个,不,恐怕有上百个丧尸吧。 在即将到达巷口的时候,里昂放慢了奔跑的速度并举起手向克莱尔示意,他很快地环视了一圈朦胧的街道。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从自己目前的所在位置到下一个路口至少有十一、二个丧尸,它们在弥漫着恶臭的黑暗中徘徊着。虽然左侧只有三个,但是离得却非常近…… “那边!” 当手指指向停在路边的警车时,里昂突然感到希望骤然间在脑海中涌现。虽然没有警官的身影,但那仍然是眼下惟一的指望。车子的前门敞开着,附近徘徊的两个丧尸在自己跑到警车之前应该不会追上来。即便没有钥匙无法发动汽车,但车里面有警用无线电,而且挡风玻璃还具有防弹效果,所以十分结实。也许在救援部队到来之前,可以在车里保证自身的安全。 这是惟一的机会。冲吧! 虽然里昂有些犹豫,但他身旁的年轻少女只是摇晃着棕色的马尾微微一点头。两个人朝着黑白相间的巡逻车跑去,里昂手中的枪一直瞄着十五英尺开外的第一个丧尸。虽然他并不想走近之后再开枪,但是仅存的弹药不能浪费。 上帝啊,赐给我车钥匙吧…… 终于到达了警车,那名年轻的女性跑向副驾驶席,难道她认为这辆车是我的吗?里昂感到了另一种恐惧。直到她将车门重重地关上之后,里昂才跳进驾驶席并迅速将门关上。这时,自己内心中所感受到的微小却强烈的恐怖才完全释放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祷被上帝所听到,钥匙果然插在锁孔里。里昂将手枪放在膝盖上,紧紧地抓住钥匙。除了死亡之外的另一种选择——活下去的希望再次涌上心头。 “系上安全带!”里昂说道,还没等对方做出反应就转动钥匙,打开了车顶的回旋灯。蓝红色的冷光在白蜡树大街以及在街上徘徊的丧尸身上不停地闪烁,改变了它们投在地上的身影明暗与形状,宛如一幅地狱的画卷。里昂用力地踩下油门,车子全速行驶起来。 车子发出了“吱……”的声音转过—个弯,里昂手中的方向盘左右摇晃着,撞飞了一名头皮被剥掉一半的女丧尸。在相撞的一瞬间,甚至在封闭的车里都能够听到她所发出的不满的呻吟,之后便是更多的吠叫声。 支援,快呼叫支援…… 里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道路,一只手在车里摸索着无线电。虽然丧尸们此时已经被警车冲散,可是它们对于猎物的执念极深。步履蹒跚的黑色怪物们好像是被汽车的声音吸引一般,全都聚集到街道上来。在穿过帕维尔大街时,里昂巧妙地控制着方向盘将那些家伙撞飞。 当坐在副驾驶席上的年轻女性一边看着窗外阴惨的风景一边开始说话时,里昂也在按下无线电通话按钮的同时感到了一阵绝望。在无线电里只能听到杂音。 “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来到浣熊市,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疯狂……” “可恶,无线电接不通。”里昂插嘴说道,随即将无线电放下专心驾驶。整个城市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世界,街上到处都是奇怪的身影。很明显这并不是在做梦,因为这股恶臭是如此真实,甚至都飘进了巡逻车中,令里昂难以集中精神开车。但是至少道路上既没有行驶的车辆也没有往来的人影。呃,应该说没有真正的人类…… ……除了我和这个女孩子之外。总之,一定要完成任务并保护她的安全。这个女孩大概十九、二十岁的模样,好像被这些怪物吓坏了,看上去好可怜。和我在一起,至少我能够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先去往警署,然后…… “你是警官吧?” 虽然这个女孩说话的语气开朗而又有些刻薄,不过还是把因恐惧而陷入沉默的里昂呼唤回现实中来。里昂看了她一眼,发现对方的脸色虽然有些发青,却并不是濒临精神错乱的状态,明亮的灰色眼睛中甚至还有些幽默的味道,而且她绝对不是那种轻易就会被吓得要死的类型。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是极其难得的。 “是的,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很可怕吧?我叫里昂·肯尼迪。” “我是克莱尔。”年轻的女孩子说道,“克莱尔·雷德菲尔德,我来找哥哥克里斯……”_ 话没有说完,克莱尔的目光盯着车窗外的街道,有两个丧尸从两侧朝车子行进的方向慢慢地走来,里昂猛踩油门从他们中间穿过。由于巡逻车内将驾驶室与后车厢分隔开的金属网已经被打开,所以从后视镜中看得非常清楚。两头饿鬼一样的丧尸摇摇晃晃地追在后面。 好像很饿的样子,这不是电影里的情节吗!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浣熊市已经变成了一个正在上演恐怖演出的舞台,这和自己是否能够幸存下去没有一点儿关系。如果道路一直是这么空旷的话,大概还有几分钟就能到达警署了。首先要去地下停车场看看——但是如果大门被关闭了的话,就必须步行一段路。在警署前面有一个小小的广场和临时停车场。 只剩下四颗子弹了,而城里的丧尸还有很多,必须要找到其他的武器…… “麻烦你把工具箱打开。”里昂说道。 当克莱尔打开工具箱并俯下身子在里面翻找时,里昂看到了她粉红色马甲的背面。上面绣有“天堂制造”的字样,下面还有一个性感的天使抱着一颗炸弹。 “里面有枪。”说着,克莱尔从工具箱里面拿出一把闪着光泽的半自动手枪。她将枪拿在手中,很熟练地抽出弹夹查看里面的子弹。这是浣熊市警察总部配给的旧装备,九毫米勃朗宁HP。自从最近频繁发生了杀人案之后,浣熊市的警察全都配备了H&KVP70手枪——勃朗宁的弹容量只有13发,而新的配枪却能装填18发,如果再算上枪膛中的那一发,最大弹容量就达到了l9发。看着克莱尔熟练地摆弄着枪,里昂知道这个女孩有一定的武器使用经验。 “你拿着这把枪比较好。”里昂说道。 只要浣熊市警察总部还有人的话,那么在那里就能找到武器,我也能得到自己的装备。但是如果…… 你为什么不管什么事都喜欢假设呢? 当里昂加快速度从白蜡树大街转向三号大街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警察总部中也到处是丧尸的想法。由于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所以刚才并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接着他稍微松开了一直紧踩着的油门,想要尽量冷静下来,然后制定出其他合理的计划。大概警署中的人会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措施,但是从空气中弥漫着的腐臭来考虑的话,想要抱有这种希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汽油还有四分之三,就算是开到山里也不成问题。 先去警署看看,如果情况不妙的话就从这里逃出去。里昂将视线投向克莱尔,想要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时,一股可怕的恶臭袭来,从后面的车厢里不知闪出一个什么东西。 克莱尔发出了惊叫,一直潜伏在车厢里的怪物用冰冷的手抓住了里昂的肩膀,夹杂着恶臭的呼吸一下子喷在他的脸上。丧尸接着又紧紧地抓住里昂的手腕,想要捧到自己沾满了粘液的嘴边。 “住手!”里昂叫道。车子在马路上猛地朝右侧转了一个弯,朝着路边的建筑物滑去。失去了平衡的丧尸稍微松开了手,这时里昂急忙转动方向盘,可是车子还是没能完全避开建筑物的外墙。车子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又被撞回路面上。撞击所产生的火花照亮了丧尸的手和歪斜的眼睛。 这个丧尸一次没能得手,于是又朝克莱尔抡起了腐烂的手臂。里昂猛踩油门,手中的方向盘朝右侧一转,车子开始旋转,一下子又撞上了停在后面的一辆小卡车,两辆车之间碰撞出激烈的火花。虽然后面的丧尸由于撞击倒在车座上,可是随即再次调整姿势朝克莱尔伸出了手。 巡逻车继续行驶在三号大街上,里昂一手紧握方向盘,另一只手则抓住手枪的枪身,他没有想过要将脚离开油门。而顽强的丧尸一心想要在挣扎着的克莱尔肩膀上咬一口。 沉重的武器朝着丧尸的脑袋挥去,枪把一下子砸在它的脸上,削掉一大块肉。鲜血从伤口里喷出,鼻子部位的软骨好像被砸碎了。丧尸一边发出“咕噜咕噜”声一边捂住自己流血的脑袋。里昂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赢了…… “小心!”这时,克莱尔突然叫道。 里昂抬起头,终于发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险境…… 里昂用枪把猛击丧尸,而克莱尔本能地在车里面躲避着四处飞溅的血液。这时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前面就是路的尽头。 “小心!” 在这一瞬间,克莱尔只看到里昂紧握着方向盘的拳头和紧闭的嘴唇。 然后,车子开始旋转。车窗外的建筑物与街灯都以猛烈的速度旋转,所有的景物都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之后……哐当! 剧烈的撞击声,车子由于撞上了某个坚硬的东西,车门上的玻璃都被震碎了。所幸克莱尔被安全带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在受到撞击的同时,车后座上的丧尸猛地朝前面冲去,由于势头太猛而撞破了挡风玻璃,飞出了车外。克莱尔本能地用双手护住自己的头部。 于是,一切都静止了下来。听到的只有灼热的金属发出的“咔嗒咔嗒”声和耳朵里如同雷鸣般的心跳声。克莱尔放下双手,里昂也已经从撞击中回过神来。二人盯着趴在发动机罩上的腐烂肉体,值得庆幸的是丧尸的头已经不知道被撞到哪里去了,那个家伙现在一动不动。 “没事吧?” 克莱尔扭过头看着里昂,勉强克制住想要笑出声的冲动。浣熊市已经被丧尸们占领了,刚才两个人差点儿被丧尸吃掉。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考虑这件事,“没事吧”都不是最先应该想到的语言。 看着由于受到惊吓而表情僵硬的里昂,克莱尔能够看出他在尽量保持清醒的意志,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一味地紧张下去的话,只能让形势变得更加恶化。 “嗯,我的脑袋还在。”克莱尔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里昂听了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克莱尔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环视自己目前所处的地方。里昂在T字路口的尽头处才勉强地将车身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所以现在巡逻车面对着他们刚才来时的方向。虽然在视线范围内并没有丧尸,但是必须尽快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虽然不能说整个浣熊市,但至少大部分地方都已经遭受到极大的破坏,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克莱尔一边努力地压抑着混乱的心情,一边紧紧地握住手枪。 “我们……”里昂刚说了两个字就停了下来,然后瞪大了双眼盯着外面。克莱尔也朝外看去。在这一瞬间她想到的是因为自己从大学里逃出来,所以一定被什么人诅咒了。 被诅咒了。肯定是有人想要我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辆拖挂式油罐车远远地从街道的另一头以十分凶猛的势头朝这边驶来。,虽然还隔着几个街区,但是一看就知道这车辆失去控制。前面的拖车已经松动,再和停在街道一边的蓝色小卡车碰撞之后,一下子冲进了另一侧的邮局里。虽然克莱尔由于恐惧而感到头皮发麻,可是她还是盯着拖车后面的那个巨大的油罐。 油罐部分在马路上画着z字型继续朝巡逻车靠近,就在两个人确认油罐是否有天然气或者燃油标志时,两辆车的距离一下子又靠近了很多。虽然克莱尔看到墨绿色的车身上描绘着一个火焰的图案,但是在里昂打破二人之间僵持的沉默之前,她都没有意识到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哪个天杀的混蛋想要杀死我们!”里昂平静地小声咒骂了一句,随即两个人急忙开始解身上的安全带,克莱尔则在心中默默祈祷安全带不要在刚才的撞击中坏掉。 安全带顺利解除的声音被从对面驶来的油罐车所发出的单调的轰鸣声所淹没,或许也可能是被两个人的心跳声所掩盖。 “快跑!”里昂叫道。 克莱尔从车子里冲了出去,冷风吹在她满是汗水的皮肤上,身后汽车的引擎声震耳欲聋。 她刚刚朝着左侧跑出三步,皮鞋敲打柏油路的声音和金属被撕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再跳出一步,接着…… 轰隆! 克莱尔感受到了冲击,热量和爆炸声产生了难以置信的压力向她袭来。就在向前飞扑的一瞬间,油罐车的爆炸将整条街道照得亮如白昼。她倒在地上,鲍照气浪卷着尘土沙粒在空中飞舞。 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返回到马路上,只见两辆车相撞的地方狠烟滚滚,火光冲天。克莱尔想要找到里昂,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她的心一沉。油罐车和巡逻车,还有路边的一家五金商店,所有的一切都被化学制品所制造出来的火焰地狱吞没,汽车的残骸将街遁的另一头堵得严严实实。 “克莱尔……”从火墙的另一侧传来一个声音,虽然有些含混不清,但那的确是里昂的声音。 “里昂?” “我没事!”里昂说道,“你现在去警署,我们—会儿在那里会合。” 克莱尔一瞬间感到有些迷惑,然后低头看了看紧紧握在手里的枪。她十分害怕独自一人在这个已经变成墓地的城市里走动——但是,眼下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知道了。” 克莱尔转过身,在汽车产残骸所释放出的烟雾于忽明忽暗的光亮中确认自己的位置。警署很近,应该在两个街区的前面。 这时丧尸们从阴影中,从车后面,以及阴暗的建筑物中步履踊跚地走了出来。这些只有一个目的的家伙们,纷纷走到这场事故所产生的奇妙的火光中,一边走一边发出饥饿的叫声。两个、三个、四个……克莱尔能够看到它们被撕碎的皮肤,以及脸上原本应该是眼睛位置处剩下的两个嘿嘿的窟窿,它们正朝着新鲜的肉体走来。 从车体残骸的另一侧传来了枪声——大概是从一个街区之外传来的两声枪响,之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剩下的只有熊熊火焰燃烧时的声音以及慢慢移动的丧尸所发出的毫无感情的叫声。 里昂应该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也要快走! 克莱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逐渐靠近的丧尸之间的空隙跑去。 第六章 艾达·王将闪闪发光的金属光盘插进雕像的缝隙中,然后轻轻一推,光盘就被大理石吸了进去。随即,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的杠杆便发出了声响,于是她向后退了一步以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脚步声回荡在浣熊市警察总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 还有其它钥匙吗?是在地下二层中的莫个徽章吗?也可能是藏在非常显眼的某个地方的某 还有其他的钥匙吗?是在地下二层中的某个徽覃吗?也司就是臧茌非。鬲显眼刚呆1、地力利术个样本……如果是那样的话,可真是个令人兴奋的惊喜。 算了,不光是想象那些对自己有利的情况吧。这时,那座水精灵的雕像稍微向前倾斜,一个细长的金属片从雕像肩上的水罐中滑出,掉落在底座喷水池的边缘上。 那是一把钥匙。 艾达捡起钥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只要有了这把钥匙,对警署进行全面搜索的必要道具就全都拿到了,这都是能让自己到达研究所的东西。如果扔下炸弹的不是安布雷拉的人,这工作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很轻松地就能赚到钱。 可惜事与愿违,现在只能中断三天的休假,在这样一个孤独的夜晚玩什么“脑袋中枪”和“寻找记者”的游戏。如果有人幸存下来,那么样本的所在地点被改变也是很正常的。如果能够拿到东西并从这里离开的话,肯定要求他们付一大笔钱,不然在这种情况下干活实在太不值了。 艾达将钥匙放进包里,一边盯着极具威慑力的大厅上方看不见扶手的地方,一边将之前所经过的房间从脑海中抹消掉,接着开始考虑接下来应该详细调查的房间。贝尔托鲁齐好像没有在这幢建筑中的东侧。虽然之前在那些堆积如山并散发着恶臭尸体中寻找过,但是却没有发现他那张四方脸以及落后于这个时代的马尾辫。也许他在四处游荡——但是。从之前所获得的相关情报来看,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个记者就像兔子般胆小,只要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他就会如同惊弓之鸟般急匆匆地躲起来。 说到危险嘛…… 艾达摇了摇头,朝着通往东侧楼梯的门走去。正门大厅对于病毒感染者来说是十分保险的,因为他们好像无法理解门上的把手是干什么用到的。虽然对感染的忧虑要另当别论,但威胁是肯定存在的。安布雷拉到底安排了什么东西来进行善后工作,只有上帝才知道。而且在病毒发生泄漏时,有一些东西从研究所中被释放了出来。虽然自己并不害怕那些东西,但类似的麻烦还有一些活着的警官在四处寻找并救助幸存者。能够听到的枪声时远时近,总之自从自己潜入这里之后的三个小时内都一直能够听到。没有被感染的警官应该还有不少,而他们目前就在这幢庞大的建筑物里。一想到要面对那些毫不畏惧地手持荷枪实弹的家伙们,让他们相信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而且不需要任何人保护,这点真的有些困难,与之相比还是对付那些行尸走肉更有诱惑力。 艾达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推开门,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门另一侧长长的走廊,以确认下一步行动是否安全。虽然地下还没有调查过,但是在那些房间的附近依然有很多病毒感染者在徘徊,走廊中的门全都关闭了。如果有人,或者有其他什么东西发动袭击的话,自己一眼就能看到,而且有足够的时间逃跑。 真的,自由间谍的生活的确很刺激。去走遍全世界吧!去偷取重要的东西赚钱吧!在三天之内不能洗澡,连顿像样的饭也吃不上,击退那些活着的丧尸吧——让你的朋友感动吧! “事成之后一定要让对方加钱。”艾达再一次在心里默默说道。 自己在不到一周之前刚来到浣熊市的时候,还以为已经万事俱备了。调查地图、记住报告文件、伪造出自己的身世——一个来到浣熊市寻找自己身为科学家男朋友的年轻女性。当然,这个部分几乎是事实。实际上在十个月之前自己刚开始这份工作时真的和约翰·郝确立了恋人关系,虽然那只是建立在一夜之上的关系,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约翰可不是这么想的。就凭和安布雷拉的关系也注定了他不会有好下场,但对艾达来说却是个好机会。 这样看来,也的确是万事俱备的局面。但是,就在她入住浣熊市最好的酒店之后的二十四小时之内,之前的幸运就消失了。当艾达在酒店中几乎没什么客人的休息室里吃晚餐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而当最初的一声响过没多久后,惨叫声便变成了此起彼伏。 突然发生的灾难也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至少研究室门口的守卫们不见了,所以没必要等侯时机潜入。通过事先的调查,T病毒通过空气感染的生存时间很短,可以确信它们会被迅速消灭。在目前这个阶段受到感染的惟一可能性就是与病毒携带者的接触,这根本不成问题——当自己与另外几十个幸存者一起到达警署时,发现贝尔托鲁齐就在这些人当中。即便考虑到那些行尸走肉的威胁,在最开始的这段时间里,情况都在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任务的内容是首先询问出那名入侵者所掌握情报的程度,根据情况再决定杀他还是放他,然后再将柏肯博士那令人惊异的最新开发成果——新的病毒样本进行回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在三天前,当得知眼前的这位贝尔托鲁齐先生曾经去过安布雷拉的研究所与地下排水道相连接的地方时,我就开始觉得这份工作肯定会特别麻烦。不仅如此,状况也是从那时开始逐渐恶化的。 在S.T.A.R.S彻底失败之后,警署内部的部署发生了大规模调动,所以好不容易准备好的计划还没进行到一半就告搁浅。活人越来越少,屏障也开始不断地崩溃,失去了束缚的署长艾隆斯像是一个庸俗的独裁者般胡乱发布命令,而在尸体堆积如山时,哈里斯市长和他又哭哭啼啼得像个孩子…… 虽然艾达在很近的距离发现了弯着腰快速向前跑的贝尔托鲁齐,可是却没有看到他跑到哪儿去了。在他消失在宛如迷宫一般的警署大楼里之前根本没有和他接触的机会,接着在第一次攻击所引发的混乱中跟丢了对方。而在相隔不到一个小时的第二次攻击中,由于不知谁将车库的门关闭,导致四分之三的幸存者都被杀害了。也就在那时,艾达决定独自行动。正如她目前的身份是来此地寻找男朋友的一名普通游客一样,艾达可不想在这里死去。 所以她一直在等待。在情况稳定下来之前,艾达一直潜伏在三楼钟塔里差不多五十个小时。当攻击的间隔变得越来越长之后,她终于决定下来找点儿吃的,或者去洗手间方便一下。枪声与惨叫声还会偶尔从外面传进来…… 很好。那么出去以后该做些什么?集中精神,好好想想。把这件事解决了吧,迅速结束的话就能快点儿拿到报酬,然后找个风景宜人的小岛隐居起来。 但是艾达却并没有动,而是用贝雷塔的枪口轻轻地敲着自己穿着长筒袜的修长美腿。走廊中有三具尸体,她的目光无法从那具倒在走廊正中间窗户下面桌子旁边的尸体上移开。那是一名穿着短裤与颈部系带式上衣的女性,双腿难看地劈着,一只染满了鲜血的手放在头顶上。其他的两具尸体是陌生的警官——但是在艾达刚来到警署时曾经和这名女性聊过,好像是叫斯黛西,她是一个虽然表面上有些不安但意志十分坚强的女孩子。 对,她叫斯黛西·凯尔索。上街来买冰淇淋,没想到被卷进了攻击之中。那个孩子虽然自己陷入了险境,可是还在担心家中的父母和弟弟。真是个富有同情心的好孩子。 我为什么会想到这种事情?斯黛西已经死了,她左边的太阳穴被打开了一个锯齿状的窟窿。这不是我干的,所以不用在心里背负起什么责任。我只是来工作的,浣熊市变得千疮百孔也不是自己所造成的…… “这也许不是罪恶感。” 艾达在心里小声地说道。恐怕是对她不能幸存下来感到可怜。不管怎么说,就算她活下来,她的父母和弟弟也许已经死了…… “话可而止吧。” 艾达用微小但是不容辩驳的语气说道,然后强行将目光从这名年轻女性的尸体上移开,继而投到走廊另一头那个被摔坏的烟灰缸上。这一点儿都不像是那个对任何事都毫不在意的自己,想要凭借这份工作出人头地的话就别无选择。只要想一想特兰特先生为了得到自己的效力而将付出多少钱,那样就能明白现在的确不是分析自己同情能力的场合。人的生老病死乃是人世之常理,自己在之前的人生中所学到的东西就是为了一个事实而感到苦恼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 任务的内容是和贝尔托鲁齐谈话,然后拿到G病毒的样本。自己需要苦恼的事情只有这些而已。 现在有必要去据此不远的记者招待会场确认一下,因为在那里有某个机械装置。关于最近进行改造的警察署规划,虽然特兰特只提供了一个概况,但是我却知道那个机械装置和有着讲究雕刻的油灯及油画有着密切的联系。无论是谁制作的那个装置,委托人都要暴露出自己的隐私。实际上在二楼曾经作为仓库的房间里,某面墙壁后面藏有一条秘密的通道,虽然还没有进去过,但是稍微看了一眼就知道那里已经被改造成了办公室。里面堆放着很多东西,而且房间里满是大男子主义的装饰,大概是艾隆斯的房间吧。虽然才认识很短的时间,但自己却真切地感受到他是一个极其不安分的人。艾隆斯一定从安布雷拉那里拿到了钱,要不然以他的薪水不可能如此大肆挥霍。 艾达开始在走廊里移动。没有鞋跟的鞋和蓝色的瓷砖相互摩擦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她特别讨厌花费很多时间去解决那些机械装置的难题,因为那样也许没有任何作用。虽然从一开始就估计病毒应该在研究所,但之前却必须要冒着从这里迅速离开的危险。在两周前汇集了影像情报的文件中提到了有八个到十二个容量为一盎司的玻璃瓶,而对于柏肯的研究室也并非不可能侵入,因为警察署总部与研究所通过下水道连接接在一起,所以必须考虑到样本被转移的可能性。加之贝尔托鲁齐的藏身地点有可能是大楼西侧的S.T.A.R S办公室的资料图书馆,或者是某个暗室,所以不管死活都有找到他的可能,另外在被破坏的浣熊市警察总部里还有找到九毫米弹夹补充弹药的机会。 艾达继续朝前走着,在一块休息区中放着几台自动贩卖机,机器的门已经被人撬开,里面的货物早被强空了。走廊和警署中其他地方一样冰冷,在艾达看来有必要使用除臭剂。虽然她已经开始慢慢地习惯这种臭味,但是室内的温度却低得好像能把人冻死一样。 自从离开酒店餐厅的那张桌子以后,有一个想法在艾达心中已经重复上百次了——如果自己在吃饭时穿得是一件轻便的衣服就好了。她现在身上穿的是无袖且长度到膝盖的礼服和一双走起路来会发出“啪嗒啪嗒”声音的皮鞋,这对于任务所要求的伪装行动来说的确很棒,但是却很难说有什么实用价值。 她来到走廊尽头。这件事情解决之后一定要好好地休息上一段时间,或者,也许是到了该寻找一个新的中介人的时候了。自己的集中力——对准焦点的能力——已经大不如前了。而在工作中,欠缺集中力就意味着死亡。 报酬很高。特兰特看上去十分有钱。百万美元,至少也要七、八十万。 赶走了这样的想法后,艾达又努力地使自己再次回想起动物的感觉,可是她却发现那些盘踞在内心中的画面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年轻的斯黛西·凯尔索一边不安地将头发拢到耳后,一边跟自己讲述弟弟的事情…… 由于感觉到已经花费了很长时间,所以艾达一边想要甩开这些麻烦的幻影,一边在走廊中前行。不要再继续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了——她在心里和自己这样约定——可是自己对于这个约定实在有些无法置信。 第七章 里昂拉开凯特武器商店的抽屉,散落在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在皮鞋下发出了“咯吱咯吱”声,黑色的汗水从他的脸颊滑落。如果再不快点找到五十口径的子弹的话,那全都完蛋了。在这个被破坏的商店里,令人难以置信地还残留着少量武器。钢索从天花板上垂下,商店正面的窗户已经被完全破坏了。丧尸们应该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吧,虽然很快弹药就打光了,可是现在距离警察署总部也只剩下了两条街。 喂,拜托,是五十口径的AE子弹。即便是在浣熊市,也会有人预定吧…… 在猎鹿枪的盒子下面,第四个抽屉中有六个空弹夹和若干盒弹药。里昂拿起一盒子弹转过身扔在柜台上,然后急忙朝店外望去。 仍然没有任何人,当然,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的尸体要另当别论。鲜血从新的伤口中汩汩流出,慢慢地将他身上穿得白色T恤染成了红色。不能在磨磨蹭蹭了。还不知道刚死去的尸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重新站立起来,其实自己也不是真的想要知道。 总之快一点儿。我对它们是一个很好的目标,靠近这里也非常容易…… 里昂的实现在被破坏的正面墙壁与自己颤抖的手之间来回移动,并开始往空弹夹里装填子弹。 能够遇到一件武器商店,里昂的运气的确非常好。由于被刚才的撞车事故弄得头昏脑胀,所以把武器的事全都给忘光了,他像是被噩梦追赶一样拼命地往前奔跑。通往警察署总部的最短路线被油罐车的残骸堵住了,那么最佳迂回路线就是穿过凯特武器商店。就是这样的巧合救了他一命。虽然在途中只杀了两个丧尸,但是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那些怪物的数量真的足以让人讶然。 “呜呜……” 街道阴影中走出一个亡灵般的人影,摇摇晃晃地朝着武器店正门走来。 “可恶。”里昂笑声说道,接着加快了动作。一个弹夹终于填装完毕。再填装一个,然后将剩下的子弹带走。如果继续在这里磨蹭下去的话,还没等到达警署就会被干掉。 另一个四肢溃烂的人影突然出现在几乎已经没有玻璃的门前,它的腿腐烂得及其严重,能够看到大量的蛆虫在肌肉纤维上不停地蠕动着。 四……五……好了! 里昂抓住手枪抽出弹夹,然后把那个几乎已经空了的弹夹扔在了地上,随手将新弹夹装好。身上爬满了蛆虫的丧尸还在慢吞吞地朝正门走来,聚积在喉咙里的液体发出了“呼呼”的声音。包,我需要—个包。里昂将视线投向柜台后面的狭小空间,最后落在了一个放在角落里凳子上的沾满了油污的手提包。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拎起包,然后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了地上,随手又将弹夹塞进去,并没有理会柜台上的那些散装子弹,而是转身去拿抽屉里剩下的那些弹药盒。 这时,腐烂的丧尸已经走到了近前,可是却被原本躺在地上的那具中年男子的尸体绊倒。一股刺鼻的腐臭向里昂扑面而来。他拿起手枪直接将枪口对准了丧尸的脸。 头,就像刚才在外面干掉的那两个丧尸一样,射击它们的头部。 如同雷鸣般的一击后,丧尸的脑袋一下子被轰飞了,黏稠的红色液体飞溅在商店的墙壁和陈列柜上。在腐烂的尸体倒下之前,里昂拿起装着弹药的抽屉,蹲下身将里面的弹药盒装进尼龙包里。他的胃好像缩成了一团,想要到达目的地就必须突破过丧尸不断汇集的小巷,这种恐惧让他浑身发抖。 一盒弹药可以填装五个弹夹,现在有五盒弹药应该足够了吧。 里昂站起身,抓起手提包朝后门走去。在视线的角落里,其他的丧尸也已经开始进入武器商店。从它们踏在玻璃碎片上所发出的“喀嚓喀嚓”声来看,随即就会有更多的丧尸来到这里。 迅速将后门打开冲了出去,就在左右张望之际,大门在身后发出了柔和的金属声自动关上了。视线所及之处,只有装满了发霉垃圾的垃圾箱以及回收容器。小巷从他目前所站立的地方朝左侧延伸,在不远处再一次朝左转去。如果自己体内的罗盘还准确的话,沿着这条小巷一直朝前走就能到达橡树大街,距离警署总部应该只有不到一个街区的距离。 现在我的运气很好,只希望能够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到达浣熊市警察署总部。另外,如果真的有天意的话,我想要遇见一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而且拥有重火力装备的小队。 还有克莱尔。但愿她也能平安无事,克莱尔·雷德菲尔德。如果她比我先到达警察署的话,但愿不要把大门锁上。 里昂重新将沉重的手提包扛在肩上,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要把所有挡住自己去路的家伙干掉,他开始快步地在昏暗的小巷中奔跑起来。 克菜尔几乎没有开枪就到达了警署总部。出现在浣熊市街道上的那些丧尸虽然很执着,可是动作却很迟缓,由于自己体内所分泌出的肾上腺素的作用,所以能够很轻松地在这些丧尸中穿行。她认为这些丧尸大概可以听到物品被破坏的声音,而且它们依赖鼻子来寻找幸存的人类。虽然有十几个丧尸在很近的距离发现了她,可是它们至少有一半以上都进入了腐烂阶段,有些丧尸的肉已经开始从骨头上脱落。 由于她一边满是好奇心地在街上观察一边在心里思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警署总部。之前来探望哥哥克里斯时曾经来过这里两次。但是却从来没有进去过一当然,也从来没有在这种冰冷而弥漫着腐臭的空气中,被满怀敌意的吃人恶魔追赶的经历。 由于门外的大街上还有几辆巡逻车和几个已经变成丧尸的警察,所以刚一确认这里是警察总部后克莱尔就走了进去,然后穿过小小的临时停车场和放置装备的场所,来到铺着碎石子的中庭。她之前在和克里斯一起吃过午饭,两人那时就坐在通往总部二楼的直升机停机坪的楼梯上。 轻松地躲开在L形场地里穿着警察制服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的两个丧尸后,克莱尔终于能够感到一丝安全感,可是她却没能及时发现那个女性。那是一个穿着小可爱背心的女性,不过身上沾满了黏糊糊的血,一只手无力地向前伸出并发出呻吟的她从楼梯下面的阴影中闪出,想要用冰冷且满是伤痕的手去抓克莱尔的手腕。 克莱尔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并迅速向后退去——结果却撞进了另一个丧尸的怀中。那个家伙的个头很高,原来是从金属楼梯下面出现的肩膀很宽的腐烂男子,他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克莱尔朝旁边一闪身,将手中的枪对准了男丧尸。 这时,她感觉自己的腿碰到了通往屋顶的楼梯上的栏杆。女丧尸在克莱尔右侧五英尺处,她的手还在拼命地向前伸出。男丧尸距离克莱尔还有一步的距离,不论如何她都没有退路可走了。 克莱尔无奈之下只得勾动扳机,勃朗宁发出巨大声音的同时在手中一跳,险些脱手而出。男丧尸腐烂而松弛的脑袋的右半边全都被轰飞了,黑色黏稠的液体从破碎的头盖骨中喷出。 紧接着,克莱尔将枪口一横,对准女丧尸苍白的脸便开火。震耳欲聋的枪声将对方的呻吟完全吞没,如同白蜡一般的额头在进出血沫和骨头碎片的同时破裂开来。女丧尸慢慢地朝后仰面摔倒在通道上…… 终于让她变成真正的尸体了,不过就算周围的那些同类看到这具尸体也不会被吓跑吧。 真实的感觉终于沸腾起来,自从刚才扣动扳机开始。克莱尔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况是真实存在的。这种意识让她在短时间内无法做出任何行动,只能一边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那两具腐烂的尸体,—边回想刚才自己命悬一线的那一幕。她曾经去过射击场几十次,但那只不过是拿着练习用的左轮枪对着纸靶射击而已。目标不会流血,更不会像刚才被自己击毙的那两个人一样脑浆横飞, “不对。”一个冷静的声音在心底响起。“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人类。现在不是考虑这些无聊事情的时候,也许里昂已经进到里面,开始四处找我了。另外如果S.T.A.R.S被召集起来的话,也许哥哥也会在这里呢。” 虽然只凭借这样的想法并不足以让身体活动起来,但是克莱尔刚进入中庭时所晃过的那两名丧尸此时已经慢慢靠了过来。于是她只好快步跑上楼梯,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些震耳欲聋。这是由于勃朗宁的枪声对听力造成了暂时影响,也正是由于如此。在她来到屋顶之前并没有注意到直升机的声音。 克莱尔刚一跳上屋顶便停了下来。猛烈的风有规则地吹拂着她裸露出的肩膀,只见半空中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虽然这架直升机悬停在停机坪西南方向古老的给水塔附近,但是克莱尔却不知道它到底是起飞还是着陆。 虽然不知道,但不管怎样都好。“嘿!“克莱尔大叫道,并高高地举起了左手,“嘿!在这里!” 她的话被直升机产生的旋风所吞没,在屋顶上只能听到规则的螺旋桨转动声。克莱尔拼命挥舞着手臂,感觉就像是中了六合彩一样。 有人来了!感谢上帝! 从悬停着的直升机中心部位的探照灯射出一束耀眼的光芒,照在屋顶上……可是,方向却错了。好像正在远离克莱尔。于是她加大动作,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再次高呼。 这时她看到了探照灯所照射出来的东西,而且还听到了那些在直升机轰鸣下被吹走了人性的死亡怪物们所发出的惨叫声。在楼梯对面的停机坪角落里站着一名男性警员.从远处看他好像拿着一把机关枪,应该是一个活着的人类。 “别过来!” 那名警官万分惊恐地对着直升机大喊道。克莱尔明白他的意思,心里面感到了一丝安稳。两个丧尸踉踉跄跄地穿过昏暗的停机坪,朝着在探照灯下变成了标靶一样的警官走去。虽然克莱尔举起了枪,但却怕误伤到那名警官,所以又无力地放下了。 探照灯稳稳地将眼前这一幕恐怖的情景鲜明地照射出来,在静止的白色光线中,丧尸伸出的手马上就要抓到警官的身体,可是他自己却仿佛浑然不觉。 “退后!不要过来!”他那带着恐惧的喊声清晰地传递到克莱尔的耳朵中。与此同时,那两个腐烂的人影挡住了克莱尔的视线,将那名警官围在当中,紧接着便传来一声惨叫。 警官手中机关枪的声音仿佛撕开了整个停机坪,子弹朝四面八方射去,枪声甚至盖过了直升机所发出的噪音。克莱尔感到一阵无力,在机枪的发射声中跪在了楼梯的最上层。 接着,直升机的声音发生了变化,之前还是高速转动的机械声,可是随即就变成了奇怪的杂音。克莱尔抬起头才看见巨大的直升机正在一点点地下降。虽然尾翼的前端还在旋转,但却是一边不规则的摇晃一边开始画圆。 啊,难道是被警官射出的子弹击中了! 直升机的探照灯在转瞬间便开始不停地乱晃,在这混乱的光与影之中浮现出金属管道、摇摇晃晃的丧尸、还有向着它们疯狂开枪的警官…… 直升机朝着一边倾斜着落下,螺旋桨叶片撞在屋顶上较高的地方,并发出了轰鸣声。还没等克莱尔闭上眼睛,飞机的前部便撞上了停机坪的地面——阵金属的撕裂声过后,火花与玻璃碎片朝着四处飞散。 巨大的机械刚一在西南角停下来就引发了爆炸——那里有倒下的警官和他杀死的丧尸。枪声在第一次爆炸所引产生的火柱里中断了,上升的火光好像把整个屋顶都点燃了一样。同时,屋顶上响起了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直升机的前部在撞破了墙壁之后,从克莱尔的视线中消失了。 克莱尔此时大脑里一片空白,她缓缓地站起身盯着覆盖了几乎半架飞机的火焰,忽然觉得有些难以置屠。由于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觉得在眼前冒着烟燃烧着的东西都并非真实存在的。一股肉类被炙烤过后所散发出来的令人感到恶心的味道混杂在热空气中飘散过来。在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中,能够听到从下面的中庭传来了丧尸低沉的叫声。 克莱尔朝楼梯下面一看,两名丧尸警官躺在楼梯最下面的地上,好像已经站不起来了…… ……做不到吗?他们无法上楼梯! 克莱尔将害怕的目光投向通往浣熊市警察总部建筑内部的门,那里距离在飞机残骸上跃动的火焰大概有三十英尺。除了身后的这条楼梯之外,那是通往这个屋顶的惟一通道,而且丧尸们好像上不来。 这样看来,我好像陷入了意想不到的窘境,这个警署总部也并不安全。 克莱尔一边盯着飞机的残骸,一边在心里想着。并不断地在脑海中比较着自己目前所能做出的选择,手枪中还有子弹,此外还有两个装满了子弹的弹夹。现在可以回到街道上找一辆带有钥匙的车,然后去其他地方寻求帮助。 但是,里昂怎么办?那个警官还活着——另外,如果大楼里还有人,他们也在千方百计地想要逃出来的话…… 虽然自己现在很勇敢,但如果能有人来指挥的话就会更加安全,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是特别机动队的人。嗯,只要是一个拿着重型武器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老手就行。最好是,克里斯。虽然不知道是否能够在警察总部里找到他,但是哥哥一定还活着。提到在这种危机之中还能够做出正确行动的人,就只有哥哥了。 即便没有发现任何人,也不能一声不吭地走掉。如果就这样从这里逃出去的话,那么里昂也许会在寻找自己的过程中被那些怪物们杀掉。 就这么定了。克莱尔小心地避开熊熊燃烧的火焰朝着入口走去,确认在摇曳的火光中并没有活动的人影。来到门口之后,她闭上眼睛,用满是汗水的手握住了门把手。 “我能行。” 她平静地说道,虽然并不是十分自信,但是声音却没有颤抖和减弱。 接着她睁开眼睛将门打开,并没有什么东西从朦胧的走廊中窜出。 于是,克莱尔静静地走了进去。 第八章 警察署长布莱恩·艾隆斯站在自己专用的走廊中,当整幢建筑物受到类似崩塌的冲击时,他正在调整呼吸。与此同时,他好像听到了某种声音,虽然是细微的破碎声,但是却让人感觉如此可怕。 是屋顶,艾隆斯在心中想到。在屋顶上有什么东西…… 不要再继续推测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加糟糕。 艾隆斯尽量小心地扶起贝芙莉,然后将自己那肥胖的屁股离开了墙壁。首先进入电梯,然后走几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休息。之后…… “之后……”他小声地嘟哝道,“这可是个问题,之后该做些什么呢?” 贝芙莉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那完美的肢体此刻一动不动,而且也没有睁开眼睛——但是,艾隆斯却慢慢地靠近,让她那高挑的身体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前。 这一定是我的想像。 贝芙莉·哈里斯是市长的女儿,年轻漂亮的她总是以性感惹火的样子出现在艾隆斯的梦中。艾隆斯紧紧地搂着她朝电梯走去,一想到她醒来时的样子就不会觉得累了。 当到达电梯时,艾隆斯觉得后背和手臂有些酸疼。也许应该将贝芙莉留在那个被自已称为圣域的私人休息室里,那儿很安静,而且也是警署中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但是当决定去办公室拿日志和一些私人物品时,却怎么也不想将贝芙莉单独留在那里。这个女孩很可怜,能够看出她的性格十分单纯。而且自己对哈里斯市长立下了会保护好他女儿的承诺,如果当自己不在时她受到了袭击怎么办?从办公室回来时贝芙莉不见了怎么办?如果她也像其他人那样消失了怎么办…… 自己已经工作十年了,在这十年中处心积虑地积累人脉、拉拢关系、谨慎处事…… 艾隆斯将贝芙莉放在冰冷的地上,然后将电梯门打开,他不想再去思考那些已经失去的东西。现在对他而言,贝芙莉才是重要的宝贝。 “我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艾隆斯小声地说。现在这个小姑娘没有撅起她那完美的嘴唇吧?她会知道由于布莱恩叔叔的照顾,自己是安全的吗?贝芙莉还是个孩子,在我去哈里斯家吃晚饭时,她还称呼我为“布莱恩叔叔”。 “她会知道的,她当然会知道。” 艾隆斯连拖带拽地将贝芙莉弄进了电梯,让她靠在角落里,自己则面冲着那张宛如天使一般的脸庞。忽然一种类似父爱的感情向艾隆斯袭来,虽然从眼睛里涌出了自豪与怜惜的感情,但是他却并没有吃惊。这种感情已经在几天之内连续不停地爆发——愤怒、恐惧,还有欣喜。虽然之前他并不是一个特别容易感伤的男子,但是现在心中融入了这种感情之后仿佛就感受到了喜悦。至少这不是混乱的感情。之前曾经在面对不知不觉中滋生的奇妙而又模糊的忧虑时不知所措,很多次都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就像是个迷路的孩子一样。 那种事情已经不存在了,以后不会再发生更加糟糕的事情。贝芙莉和我在一起,可以在我的圣域中休息。她需要时间来恢复,而我则可以解决问题。是的,正是这样,现在有必要来处理一些事情。 金属的箱体开始上升时,一滴不经意间流出眼眶的泪水从他的脸颊滑落,艾隆斯单手从枪套里抽出手枪,然后开始确认弹夹里的子弹数量。虽然私人的房间很安全,但是办公室却并非如此。在做好一切准备之前,绝不能放松警惕。 电梯刚一停下,艾隆用脚将门踢开,然后弯腰扶起还在沉睡中的贝芙莉。她那清凉而光滑的身体显得十分疲惫,因此每向前走一步。她的脑袋都要向后无力地摇晃。在扶起她的身体时,如同牛奶般光滑雪白的大腿从长袍下显现了出来。艾隆斯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将意识都集中在走廊墙壁中的控制面板上。无论之前对贝芙莉抱有怎样龌龊的幻想。现在艾隆斯的心里对她有一份责任,是她的守护者,是她的白马骑士…… 艾隆斯用膝盖按下按钮,墙壁朝旁边移开,一个有着豪华装饰,更值得庆幸的是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展现在眼前。迎接他的只有镶嵌在作为狩猎战利品的某个动物头部标本中的烁烁放光的玻璃眼睛。 艾隆斯快步来到自己从意大利进口的那张巨大的胡桃木办公桌前,他的体力已经有些透支。虽然贝芙莉的体重很轻,可是艾隆斯也早已不再年轻。他急忙将贝芙莉放在桌子上,装着铅笔的笔筒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哈!”艾隆斯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对着贝芙莉露出了微笑。虽然对方并没有还以微笑,但还是觉得她很快就会睁开眼睛,像往日一样活蹦乱跳。他将手伸到桌子下面轻轻一拍控制板,墙壁在身后重新关闭。 当最初在走廊中发现和斯科特巡查并排倒在地上的贝芙莉时,艾隆斯十分担心。乔治·斯科特浑身是伤已经身亡,当看到贝芙莉的身上也沾满了鲜血时,艾隆斯还以为她也死了。但是在将其带到自己安全的圣域之后,贝芙莉小声地说道:“我有些恶心。但没有受伤,我想回家……” 是那样吗?这些话真的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吗? 艾隆斯紧皱着眉头,想要唤回那些不确定的记忆,可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虽然在当时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在离开圣域的现在。这个问题依然让他感到苦恼。那时,所有的一切都无比的混乱……那时、那时…… ——在手指下感到了如同冰冷橡胶一般的内脏。 碰触到了她。 “贝芙莉?”这时,艾隆斯感到浑身的力气都从自己放在桌子下面的双腿流走了。粗暴的情感如同狂涛巨浪般涌来,一下子就把他冲垮了,那是他永远都不想承认的真相。在开始的攻击中,可以与外界联系的电话线就被切断了。安布雷拉和柏肯,还有那些行尸走肉。在车库中的虐杀,新鲜的带有金属气息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哈里斯市长在即将被生吞活剥之际发出了可怕的惨叫声。在可怕又漫长的第一天晚上,活着的人类数量在不断减少,冷酷且残酷的现实无数次将艾隆斯击垮。这个城市——我的城市一已经不存在了。 接着混乱降临了。当知道自己的言行已经没有任何权力时,一种奇怪而又歇斯底里的喜悦却不期而至。艾隆斯在第二天晚上回想起了以前曾经参与过的游戏。柏肯有几只“宠物”,它们将幸存下来的几名警察全都杀死了。艾隆斯发现巡查部长尼尔·卡松躲进了图书室……于是他也跟在后面,像是狩猎动物一样将对方收拾掉。 那又如何?我的人生即将在浣熊市终结这件事更重要吧? 另外,还剩下一件事,我所应该死守的地方只有那块圣域——那是我的一部分,总是隐藏在自己身体里的忧郁而庄严的心所创造出来的东西。那个东西现在就要自由了…… 艾隆斯盯着贝芙莉·哈里斯。那具华丽的尸体正躺在自己的桌子上,仿佛在编织着一个美丽的梦。艾隆斯依稀感觉到在自己内心中不停纠缠的恐惧和疑惑的感情一下子被撕裂了。是我杀了贝芙莉吗?怎么都想不起来。 布莱思叔叔吗?十年前我是布莱恩叔叔,在那之后我又是什么呢? 太过分了。他无法将视线从贝芙莉那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脸上移开,反手将装满了子弹的VP7O从枪套中抽出,用麻木的手指抚摸着枪身。为什么只要一将枪口对准自己,就会感到心情很平静呢。枪口紧紧地顶在自己的肚子上时,就会感到某种平静感传达到了手中。当手指触碰到扳机时,好像贝芙莉又说话了。她的嘴唇虽然没有动,如同优美音乐般的声音也没有响起,但是却好像能从任何地方都传来了她的话语。 ……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布莱恩叔叔。请你保护我,又给您添麻烦了吧。大家都不在了,现在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你已经死了。”艾隆斯小声说道,贝芙莉虽然很安静,但是那执着的声音却并没有停下来。 “……想怎么样都可以哦,可以获得你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满足……” 他的心仿佛受到百般折磨。艾隆斯慢慢地,慢慢地将枪口离开了肚子。不一会儿,他的额头搭在了贝荚莉的肩膀上,并闭上了眼睛。 贝芙莉是对的。我不能把她放在这里。我们约定好了——另外,她也同意了。我现在无论怎么做都没有关系。眼前的这张办公桌很宽大,无论什么动物躺上去都会绰绰有余…… 接着艾隆斯好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似的叹了口气,然后又对急于解决所有事情的自己感到不可思异。两个人休息一下,即使一起睡一会儿也没问题。也许当我们再次睁开眼睛时,所有的事情都套变得明了吧。 对,就这么做。一起休息之后再开始整理工作,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警察署长啊。   感到自己找回了自制心后,布莱恩·艾隆斯有些不安地爬上了办公桌,开始仔细地体验着贝芙莉那具冰冷的肉体。      第九章   由于停靠在凯特武器店后面小巷中的货车堵住了路口,里昂无法直接去往警署,只好再次绕路——满是丧尸的篮球场、其他的小巷、还有车内弥漫着尸体恶臭的公共汽车等。真是一场噩梦。刚才远处传来的一声爆炸让他感觉四肢无力。必须击倒三个正朝自己走来的丧尸,由于恐惧和肾上腺素已经遍及全身,所以里昂并没有抛弃希望——只要能到达警署总部,那里有安全的天堂在等待着自己。那里应该设置有危机对应中心以及大批的警官和急救医生——政府当局的人应该会编成应急部队吧。这个希望的可实现性还是比较高的,此时完全不应该去思考没有任何人担任浣熊市指挥工作的可能性。   终于来到警察署总部前面的大街了,但当看到停在门口的一辆巡逻车上升腾起的火焰时,里昂觉得自己好像遭到了一顿毒打。而真正将他的希望完全抹消掉的,是那群腐烂的警官在跃动的火焰四周不停徘徊的身影。浣熊市警察总部只有五十名到六十名警官,其中三分之一左右在被破坏的建筑物四周徘徊,还有一些浑身是血地躺在距离警署正门入口大约一百英尺的通道上,看来已经死了。   里昂勉强将充斥在脑海中的绝望感赶走,视线投向通往浣熊市警察总部中庭的大门。无论有没有幸存者,现在都必须按照自己的计划来这里寻求救援——而且还要考虑到克莱尔。一旦头脑被恐惧所占领,无论做什么都只能让情况进一步恶化。   敏捷地闪过那几个被烧黑了的警官后,里昂朝着大门跑去。他刚一抓住冰冷的金属把手就切实感觉到自己内心中的一部分对那些人,那些曾是浣熊市的市民开始变得设有感觉了。虽然在大街上呻吟的丧尸们很可怕,但是自己对于那些东西所产生的恐惧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只不过那些家伙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不过还好这里没那么多。上帝啊,感谢你……   里昂狠狠关上门,将被汗沾湿的头发从前额上甩开后在中庭里环视四周,接着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右侧一个满是杂草的小院子里面有灯光,里面只有两个丧尸,看来远远造成不了什么威胁。看了看在警察署总部建筑物正面阴影中垂下的两面旗,里昂心中那本已渐渐消失的希望再次涌现出来。无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在一个自己熟悉的地方,因此这里肯定比街道上安全。   他快速超过了正在漫无目的地四处乱闯的三个丧尸,两个男性,一个女性。如果没有悲惨的叫声以及踉踉跄跄的脚步,可以说他们几乎和正常人一样,一定是刚刚死去不久吧……   但是,这些人并没有死。如果是死人的话,在受到攻击时就不会喷血,更不会四处行走想要吃人……   死人是不会走路的……这些曾经活着的人类在被50毫米口径的子弹击倒后,腐烂的肉也不会紧紧地附着在骨头上。当里昂跑上通往警署总部的正面楼梯时,这个仍然没有找到答案的疑问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这是个自己无法解答的疑问——但是,马上就会找到答案吧。   门并没有锁,而里昂对此也毫不惊讶。在来到这座城市之后,他就明白只有将期望压抑在最小的限度中才是最佳策略。推开门走进去,他的手指便迅速地搭在手枪的扳机上。   很空旷。浣熊市警察总部庄严肃穆而且颇有历史渊源的大厅中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甚至一点儿也看不出袭击浣熊市的灾难的征兆。里昂将身后的门关闭后。随即朝着通往下方大厅的楼梯走去。   “有人在吗!”   虽然里昂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大厅里还是出现了回声。这幢古典风格建筑的地面都是用橡木以及大理石铺成,在宽敞空间较低的位置有一个抱着水罐的女性石像,两侧的斜坡通往接待处。浣熊市警察总部的徽章就镶嵌在石像前面的地板上,在墙壁两侧的灯所散发出的灯光照耀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辉。   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甚至没有空弹夹。如果说这里受到了袭击,那么证据在哪里?   虽然在这种笼罩整个大厅的寂静中感到有些不安。里昂还是通过石像右侧的斜坡来到接待柜台前,他探出身子朝里面望去。除了空无一人之外,这里没有任何被毁坏的迹象。在柜台的桌子上放有一部电话,里昂拿起听筒放在耳边,然后用冰冷而毫无知觉的手指按下号码。没有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他放下听筒,转过身面对空无一人的大厅,开始思考首先该去什么地方。与想要找到克莱尔的心情一样,此刻还想见到其他的警官。几周前在浣熊市警察署得到的那份联络事项拷贝文件中,虽然写有一些人工作职位的变化,但是在目前这个情况下也无所谓了。如果说那些警官都隐藏在这幢建筑物中的话,大概谁也不会去注意这些事情吧。   大厅中有三道门,分别通往这幢建筑物的更深处。两扇通往西侧,另一扇则通往东侧。穿过西侧的两扇门的其中之一可以到达建筑的大楼的后面,途中有资料室和记者会见室。另一扇与警备队的房间和衣帽室相连接,其中有一条走廊还通往大楼的二层。在东侧的那扇门后面是警官们的房间,其中包括办公室、审讯室,以及记者室,而且还和通往地下以及建筑外部的楼梯相连。   克莱尔大概到车库那边去了吧……还是,在与屋顶相连的大楼背面呢……   又或者,也许克莱尔在建筑物的四周徘徊之后,和自己进了同一道门——如果她到达这里的话。那么无论在哪里都不奇怪。而且由于这幢建筑物几乎占据了一整个街区,所以可以藏身的地方也数不胜数。   无论如何,必须要从某个地方开始。想到这里,里昂走向应该有自己私人储物柜的巡逻警官专用警备室。虽然这是一个无奈的选择,但是距离那个地方最近,宽敞的大厅已经被犹如墓地一般的寂静所支配,让人感到十分不安。   门并没有上锁,里昂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他原本以为这里会和大厅一样没有受到任何破坏,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状态。可是事与愿违,跃入眼帘的东西却恰好证明了他从刚才开始就感觉到的恐惧。怪物们曾经来过这里——这一点十分明显。   狭长的房间一片狼藉,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所有的桌子和椅子都被打翻了。墙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地板上的血渍还有些粘性,在前面……   “啊,怎么回事!”   一个警官坐在地上,上半身靠在左侧的储物柜上,一张倒在地上的桌子将他挡住。可能是听到了里昂的脚步声,于是他颤巍巍将手中的枪对准了里昂的方向。紧接着,那只手忽然又无力地放下了。大量的鲜血从体内冒出,将身上的衣服染成了红色,他那张浅黑色的脸庞也由于疼痛而变得扭曲。   里昂连忙跑到那名警官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看不见伤口,但是出了很多血。   “是谁?”警官小声问道。   他的声音很细微,不停流血的伤势和如同玻璃一样的眼珠都令里昂感到有些害怕。那名警官的生命迹象正在逐渐消失。虽然没有正式见过面,但是里昂曾经见过他。听说这名年轻的非洲血统的巡逻警官即将升到刑警一职。对,马文、马文·布拉纳……   “我是肯尼迪。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里昂的手放在布拉纳的肩膀上问道。如同生病发烧时的热量从那名警官破碎的衬衫下面传来。   “差不多两个月之前……”布拉纳小声地说道,“吃人恶魔……S.T.A.R.S小队在森林中的别墅发现了丧尸……”   在布拉纳咳嗽时,甚至能够看到粘在他的嘴角上带有血液的唾沫。虽然里昂劝他休息一下,可是布拉纳找不到焦点的眼睛却没有动,仿佛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把话说完。    “克里斯和伙伴们发现了藏在这一事件背后的安布雷拉公司……虽然他们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但是却没有人相信……于是就……”   克里斯……克里斯·雷德菲尔德。克菜尔的哥哥。   虽然里昂知道S.T.A.R.S的麻烦,但是之前根本没有想过这会和自己发生关系。他所听说的只是这件事的一部分而已——一特殊战术及救助部队由于在杀人事件的调查中出现了错误,因此被强行停止活动,结果浣熊市警察署开始招纳并采用新的警宫。虽然在某份地方报纸上读到过被除名的那些S.T.A.R.S队员的名字,但是每个队员的履历都非常棒。   另外,安布雷拉操控了这座城市。他们在泄漏了某种化学药品之后,排除了S.T.A.R.S的干涉,试图将事实真相掩盖住……   一瞬间,里昂的脑海中出现了这些东西。布拉纳又咳嗽了几声,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模糊。    “振作一点。”里昂说道,随即看了看四周,一边寻找着可以止血的东西,一边在内心自责为什么自己没有事先进行准备。他打开布拉纳身边的一个储物柜,从里面翻出一件皱皱巴巴的T恤,然后团成一团按在布拉纳的肚子上。那名警官用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按住这个临时的绷带,闭上眼睛挣扎若继续说道:“不要……担心我。你……应该……去寻找其他幸存者……”   布拉纳的声音里很明显带有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的意思,里昂摇了摇头,想要否认这一事实。他希望做些能够缓解对方痛苦的事情,可是这名受伤的警官已经濒临死亡,也没有想要寻求救助的意思。   不行,不能任由这种事发生。    “快走!”布拉纳闭着眼睛说道。   布拉纳是正确的。虽然他暂时无法动弹,看起来对里昂无能为力——但那只是在再次举起手枪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事实并非如此。   他突然举起手枪对准里昂,声音如同呐喊般强烈。   “快走!”布拉纳命令道。里昂只好站起身来。   如果自己处在相同的情况下,大概也会选择放弃吧,可能也会和布拉纳一样让对方离开。   “我会回来的。”里昂虽然说得十分明确,但是布拉纳的手已经放下,他的脑袋也垂在了胸前。   帮助那些幸存者。   里昂回到了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在纠结中接受了那个可能将自己带向死亡的计划变更——尽管如此,还是不能就此离去。   即使没有任职书,我终究是一名警官。如果还有其他幸存者的话,势力地救助他们就是作为一名警官的职责。   在地下停车场旁边有一个武器库。里昂推开门回到大厅,心里祈祷着武器库中会有充分的储备,最好还能有帮助自己的人。   第十章   克莱尔离开了屋顶,穿过地上满是玻璃碎片的走廊,然后来到一个警官的尸体旁,同时心中对于这个警署的安全问题所产生的疑问越来越强烈。她急忙跨过尸体继续前行,有一些紧张。冷风从走廊中破碎的窗户外面吹进来,让人感到仿佛黑暗正在不断滋生。在地板上的一道道血痕中,有几根闪耀着黑色光芒的羽毛。由于克莱尔每次看到影子时身体都会反射性地僵硬,所以对这些如同舞蹈般柔和摇曳的东西也产生了反应。   虽然有一扇门好像通往建筑外墙的楼梯,但她还是继续前进,接着右转朝着建筑物的中央部分走去。直升机在屋顶坠毁的情形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一想到年代久远的警察署总部燃烧起熊熊大火的样子就会觉得难受。   如果只是这样,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可怕的想法了……   如果发现尸体和墙上的那些血手印的话,在警察署里四处巡视就变得不那么令人高兴了。当然,在火灾中死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只不过在找到里昂之前,有必要了解一下情况会恶化到什么程度而已。   在走廊尽头有一扇门,克莱尔试着碰了一下,感觉很凉。她在心里暗自祈祷着推开了门——接着,在迎面扑来的刺鼻的气味中又后退了一步。燃烧过后的金属和木材的气味弥漫在整个空间里。她弯下腰再次慢慢地向前走去,凝视着那条向右侧延伸的走廊。走廊在大概三十英尺的地方再次朝右侧拐去,虽然无法清晰地看到火焰。但是炽烈的火光还是映射在拐角处灰色的墙壁上。看不见的火焰所发出的“哗哔啵啵”声在狭窄的走廊中被放大,那种声音听上去和在中庭的丧尸们所发出的呻吟声一模一样。   唉,可恶。这次又该怎么办?   在克莱尔目前所站立位置的斜对面两三步远的地方有一扇门,于是她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朝着那边开始移动。她尽量伏低身体,一边走一边寻找灭火器——看来如果不将坠落的直升机所引发的大火熄灭的话,自己是无法通过这里的。   门的后面是一间等候室,屋里只有两把塑料长椅和一张带有弧度的柜子,在房间的另一侧还有一道门。这个小房间没有遭到破坏,却有着与预想中完全相反的令人不安的寂静——这和今晚自己所到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在头顶荧光灯所散发出来的柔和灯光的照耀下。没有任何东西潜伏在这里,也没有腐烂的臭味和丧尸们的异臭。   也没有灭火器……   总之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她将身后的门关上后来到了那个柜子前,接着用枪身挑开了柜子正面的盖子。角落里放着一台古老的手动式打字机,旁边还有一部电话。克莱尔心中抱着微弱的希望拿起听筒,可是里面只有静止的空气声。叹了一口气后,她将电话放回原位,然后弯下腰查看柜子下面的架子。有几本电话簿和厚厚的文件,另外在最下面有一个熟悉的红色圆筒被一个女式手提袋遮住了一半,上面还落满了灰尘。   “有了!”克莱尔小声说道,慢慢地将枪插进马甲里,然后确认了一下那个沉甸甸的圆筒的重量。还没有被使用过,这一点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保险插销还插在金属的手柄上。黑色的橡胶软管挂在一旁。虽然长度只有两英尺左右,但是重量却有大概四十到五十磅,看来里面是满的。   找到灭火器后,克莱尔回到门前,然后开始短促地深呼吸。这样做可以让肺部充分地吸进空气,从而避免在将火势熄灭之前吸人大量的烟雾而导致窒息。   在最后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一把将门打开。走廊里的温度明显比刚才要高,她弯着腰向前走去,烟雾变得更加浓烈,从天花板不断降下可以令人窒息的烟雾,此时已经堆积了大概四英尺左右。   弯下腰,慢慢呼吸,还要注意脚下……   转过拐角,燃烧着的残骸出现在克莱尔的眼前,安心与悲哀的情感也同时浮现在她心里。她稍傲转过头将嘴巴和鼻子靠近马甲的布料,然后轻轻地吸了口气。皮肤被火焰烤得通红,稍微有些刺痛。这不是十分骇人的大火,烟雾比火焰多,火势也没有达到让人无法靠近的程度,橙黄色火焰好像被门上的厚木材所阻挡而无法扩散,只能像温柔的手指一样抚摸着墙壁。   吸引克莱尔注意力的是直升机头部前端的部分,正在冒着烟的座舱骨架——已经被烧成焦炭的飞行员仍然被安全带固定在驾驶席上,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看来在死前还曾发出呼救。现在已经无法判别飞行员的性别,因为这个人的身体早已被烧得不成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被熔化了脂肪一样。   克莱尔拔掉手柄上的保险插销,将橡胶管对准了正在燃烧的地板,按下控制开关后,雪白的喷雾剂一下子喷出,如同云彩一般覆盖在地板上。她挥动着橡胶软管将氧气隔离剂喷洒在残骸上,将火源扑灭。不一会儿,灭火器中的药剂就被喷洒一空。   当喷洒出最后一点儿泡沫时,克莱尔放下了灭火器。她轻轻吸了口气,接着开始在冒烟的残骸中确认是否有遗漏的地方。虽然已经看不到明火了,但是在直升机座舱旁边有一扇木门还在冒着黑烟。走近一看,在炭化的表面之下还有些许火星。虽然燃烧的木板周围已经被烧光了,但是克莱尔却无法对这种潜在的危险置之不理,于是她抬起脚对准残留的火星踢去。   燃烧的部分被她的皮鞋踢中,门猛地被踢开,门板上被烧焦的板材带着火花四处飞溅。虽然克菜尔裸露的腿被几个火星击中,可她并没有在意,而是迅速地拔出手枪,因为比起腿上可能被烫出的伤痕,可能出现在门对面的东西更加可怕一些。   对面是一条距离很短的走廊,带着火星的木材散落在走廊的地上,随即升起一团烟雾。左侧有一扇门,克莱尔随即朝那扇门走去,她不仅仅要确认那扇门通往什么地方,同时还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在火灾的威胁已经消失的现在,应该开始寻找里昂——而且还需要思考一下为了存活下去所必备的东西。如果能够在途中调查几个房间的话,也许会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能够通话的电话、汽车的钥匙……可恶,如果能有几把机枪和一台火焰喷射器的话就好了,不然的话至少也要有能够使用的东西吧。   走廊中的那扇简朴的门并没有上锁,克莱尔一边在心里祈祷着最好有能用的东西一边推开了门……   接着,她停下了脚步。这间豪华的房间里所弥漫着的奇怪气氛让他感到稍微有些吃惊。这间有着愚蠢而又奢侈装饰的无比宽阔的办公室,看上去好像是模仿五十年代男子俱乐部的风格。一套厚重的红木书架和桌子摆放在墙边,旁边好像是一个休息区域,那里放着一张带有弹簧靠垫的皮椅和一张大理石的茶几,地上铺着看上去很豪华的东洋手工编织的地毯。天花板上吊着一个巧夺天工的枝形吊灯,鲜明而柔和的灯光将整个房间照亮。虽然房间里放有镶在画框中的绘画作品和精美的陶瓷器具,可是这种古典的设计风格却被堆积如山的动物头部标本以及静止不动的鸟类标本所压倒。这些标本都汇集在房间另一侧的那张大桌子周围……   啊,怎么回事!   就像是在哥特恐怖电影中出现的人物一样,一个穿着洁白洋装的美丽年轻女子此刻正躺在桌子上,她的内脏破裂,身上沾满了鲜血。那具尸体就像是摆放在餐桌中央的装饰品,干燥而落满灰尘的动物们正在用玻璃眼珠盯着她——鹰与秃鹫之类的鸟展开了翅膀,仿佛正在飞翔,两个梅花鹿的头被挂在墙上,旁边还有覆盖着绒毛的驼鹿。那种效果有点儿让人感觉毛骨悚然,有那么一瞬间,克莱尔甚至觉得这些都是幻觉而无法呼吸。   这时,桌子对面的一把高背椅子突然转了过来。克莱尔还以为是暗黑的死神狞笑着降临人世间,所以差一点儿就惊声尖叫起来。可是,出现的只不过是个男人——个拿着枪的男人,而且枪口已经瞄准了自己。   一晚上连续碰到两次这样的情况,还真是相当高的几率呢。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动。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放下了武器,肥胖的脸上露出了病态的笑容。   “这个,实在是不好意思啊。“那个男人的声音中充满了堕落的政治家所擅长的辞令,“我还以为是丧尸呢。”   他说话时用粗胖的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嘴角浓密的胡须。虽然之前没有见过这个人,克莱尔还是随即就意识到了这个人的身份。因为哥哥克里斯曾经无数次地说过这个人的斑斑劣迹。   肥胖、有胡须,像骗子推销员一样的伶牙俐齿——这个人应该是警察署长艾隆斯。   艾隆斯的状态好像不太好。脸色很红,像猪一样的眼睛周围堆满了白花花的肉,他的视线不停地在房间里扫视。感觉有些像重度妄想狂的症状。实际上看上去,他的精神好像也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   “你是艾隆斯署长吗?”克莱尔靠近桌子,尽量用尊敬的语气说道。   “是,正是我。”对方回答道,“那么,你是谁?”   还没等克莱尔回答,艾隆斯又接着往下说,而克莱尔脑海中的疑问全都在他接下来所说的话中得到了答案。。   艾隆斯用痛苦的声音说道:“不,不用回答我。即便知道了你的名字也没用,你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完蛋的……”   声音很小,他紧紧地盯着桌子上那具女性的尸体,眼神中含有一种克莱尔所无法理解的感情。虽然哥哥克里斯曾经说过署长腐化的人性以及作为领导的种种不合格的地方。但不知为什么他现在看上去很可怜。署长所目击到的恐怖以及他为了活下去而做的事情,恐怕只有上帝知道吧。   即便他面对目前的现实变得精神不太正常也不难理解。里昂和我所进入的只不过是这场恐怖节目的尾声,而艾隆斯则是从预告片开始看起,大概他还目击到了朋友们被杀害的场面。   克莱尔俯视着桌子上那名年轻女子的尸体,而艾隆斯则继续说着,他的声音虽然有些悲伤,但是听上去却有些装腔作势。   “这个是市长的女儿,虽然我说过要照顾她,可最后还是失败了……”   克莱尔想要对他说“这不是你的错,你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之类的话。而在内心里寻找安慰的话。可是由于艾隆斯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所以这些话终究没能说出口,而且对他的同情也一并消失了。   “你看她,可真是个美人啊,皮肤上没有一丝伤痕,完美无瑕。但是,不久之后她也会腐烂……一个小时之后,她也会变成那些家伙们的伙伴。和其他人一样。”   虽然克莱尔并不想轻易地做出结论,但是艾隆斯声音中所包含的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欲望以及烁烁放光、无比饥渴的眼神都让她感到不寒而栗。那双看着女尸的眼睛……   又在胡思乱想了。这个人是警察署长,不是什么变态大叔。而且这是自己遇上的第一个可能掌握情报的人。可不能浪费了这次机会。   “应该还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克莱尔沉稳地说道。   “当然有,用枪轰烂她的头……或者直接用刀砍下来。”   虽然艾隆斯的视线从尸体上移开,但是却并没有看克莱尔一眼,而是将视线投向桌子旁边的那些动物标本。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用喜悦的腔调说道:“我现在考虑的,是我的兴趣——制作标本。事到如今……   克莱尔的脑海中随即便响起了嘈杂的警报声。制作标本?这和躺在桌子上的女性有什么关系?   艾隆斯终于抬眼看了看克莱尔,可是目光中却没有半点儿好感。那两颗如同黑暗的玻璃球一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那并不是在真正地看。这时,克莱尔才想到对方还没有问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而关于飘进这个房间里的烟雾也什么都没有说。他在说到市长女儿时的表情……那并不是在为了对方的死而感到悲伤,只是混合了自己怜悯的赞赏。   啊,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这个男人好像并不想从这个可怕的世界中逃出去,这究竟是……   “拜托你。”艾隆斯平静地说道,“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闭上了眼睛,身子靠在椅背上.脑袋也耷拉了下来。克莱尔知道自己被无视了,即使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对方,即使认为能从对方那里得到很多答案,可是她还是强烈地感觉到就这样离开艾隆斯才是最好的做法,至少目前如此。   一声微微的“吱嘎”声从克莱尔左后方传来,声音十分细微,甚至让人无法确信是否听到了。她皱着眉头转过身去,猛然间发现这问办公室里还有第二扇门。刚才一直没有发现——而那个细微的声响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难道是丧尸?或者是什么人藏在那里?   克莱尔又扭头看了看艾隆斯,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仿佛现在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似的,对于他而言,好像克莱尔也不存在了。他已经回到了克莱尔无意中走进这个办公室之前的自我世界中。   那么,我是返回来时的路,还是说去第二扇门确认那里有什么东西呢?   里昂——对,我必须找到里昂,而且眼前的这个艾隆斯不管是不是真的疯了,都给人一种变态的感觉,总之他是不会帮助我的。但是如果在这个建筑物中还有其他幸存者的话,也许会帮助我和里昂,或者反而也许需要我们的帮助……   只是确认一下的话应该只需要花费一点儿时间而已。克莱尔最后看了一眼呆坐在市长女儿身边,被一群没有生命的动物躯壳所包围的艾隆斯,然后一边在心里祈祷自己没有犯错,一边朝着第二扇门走去。   第十一章   雪莉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隐藏在警署中。大概过了三、四天之后,她还是没有见到妈妈。即使在这里还剩下很多人的时候,也一次没有见过。雪莉在到达这里之后,很快就发现了爱迪生小姐——她是学校里的一名老师——但是她却已经死了,被丧尸们吃掉了。随后她又发现了可以通往这幢建筑物任何地方的通风井,并认为藏在这里比和大人们在一起要安全。因为大人们在不断地死去,警署内有比丧尸和没有皮肤的人类更加可怕的怪物,那些家伙一定是在寻找自己。虽然这种怪物只是在寻找自己的想法好像真的很傻,但是,说起这种事情,自己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考虑过怪物会出现在现实中。   因此在大部分时间里,雪莉都躲在那个“骑士的房间”里。那里几乎没有丧尸,而人口只有一个——甲胄后面的那个通风口另当别论——那个有着巨大老虎看守的走廊。虽然那个老虎是标本,但还是很可怕——而且,雪莉认为老虎可以吓走那些来到这里的怪物。尽管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种想法有些可笑,但是只要这么想就会有种安全感。   自从丧尸占领警署总部之后,雪莉就一直在睡觉。在她睡觉时就不会考虑父母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会担心自己会遇上什么事情。通风井里很暖和,下面的糖果机里有很多可以吃的东西——但是,她很害怕。她害怕一个人。所以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就在雪莉躲在骑士们的身后温暖地蜷成一团睡觉时,外面某个地方传来的巨大声响令她睁开了眼睛。   那一定是怪物。虽然只看到过一次,只是透过铁栏杆看到那个如同巨人一般可怕的背影——但是,却听过很多次从建筑物中传来的吼叫声。那个家伙十分危险,而且它的肚子一定很饿。它经常会好长时间不出现,让人以为它已经放弃了。可它总是会回来,无论雪莉在哪儿,它都会出现在附近。   一个巨大的声音将雪莉从梦中惊醒,她当时正躲在隐蔽的场所。如果声音再近一些的话,她就会马上钻进通风井,可是这种事情却并没有发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闭着眼睛,手里紧紧地握着护身符等待着——护身符是妈妈上周刚刚给她的一个漂亮的金属挂坠,因为很大所以需要两只手才能握住。与之前一样,也许是护身符发挥了作用,可怕的声音没有出现第二次,也可能是那个大老虎把它吓跑了吧,无论是怎样都好。当从办公室里传来细小的“咯噔略噔”声时,由于雪莉感觉已经没事,所以她决定爬到走廊里看看。丧尸和没有皮肤的人不会开门。如果是怪物的话,它们在这里不管做什么都应该会发出嚎叫声。   也许是正常的人类,如果可能的话,也许是妈妈……   当她转过右侧的拐角来到走廊中间的位置时,能够听到有人在办公室里说话,希望与寂静一起涌现在她的心里。虽然听不到那些人在说什么,但这还是她在两天里第一次听到正常的人类说话声。也许那些人说的事情是救援部队终于来到浣熊市了。   也许是政府的军队,或者是海军陆战队,也可能是双方的人都来了……   当她欢欣雀跃地来到门边那只露出巨大獠牙的老虎标本旁边时,内心的喜悦突然消失了,说话声也停了下来。雪莉站在那里,忽然感到有些不安。如果有救援部队来到浣熊市的话,为什么听不到直升机和装甲车的声音呢?为什么听不见枪击和爆炸,以及用扩音器呼喊大家都出去的声音呢?   大概那个声音并不是军队的人所发出的。也许是坏人,或者是其他可疑的人……   躲了一会儿,雪莉从通往储物室的栏杆之间看到了一个可怕的人。那是一个红头发,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嘟囔囔一边不停地前后摇晃着椅子。刚开始时,雪莉想要去拜托他帮助自己寻找父母——但是他说话的方式和嗤嗤的笑声,以及坐在椅子里前后摇摆的样子总是让人觉得很奇怪,所以她决定先躲在通风井里暗自观察一会儿。那个男人拿着一把巨大的匕首,在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话之后,突然将手中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肚子。比起丧尸,这个不知所谓的人似乎更可怕一些,竟然在精神错乱之后选择了自杀。雪莉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是哭着逃走了。   自己再也不想见到这样的人了。如果在办公室里的那些人平安无事的话。也许他们会把我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我终究逃不出死亡的魔爪。因为怪物是完全不害怕人类的。   虽然十分害怕回去,但是现在也只能如此。雪莉开始向甲胄室移动……   咯吱!   雪莉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木头发出了很大的“咯吱”声,她连忙屏住呼吸,紧紧地将护身符握在手中,然后在心底默默地祈祷——身后的那扇门并没有被打开;里面没有什么奇怪的人;那个人也不会抓到我的。   什么也听不到。但是却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过了十秒钟左右,她开始尽量轻手轻脚地回到走廊里,感觉就像是从一群沉睡的毒蛇的洞穴中慢慢地逃跑一样。这时雪莉觉得回到甲胄室的走廊好像有一英里那么长,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而且还必须集中全部精神,在到达那个拐角之前绝对不能跑——这是从电影和电视中学到的东西,在万分危险的情况下奔跑就意味着可怕的死亡。   当终于到达甲胄室人口时,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并由于站立不稳而差点儿摔倒。如果爱迪生小姐发现我的话,她一定会用破旧的毛毯将我裹起来。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不一会又关上了,紧接着便响起了脚步声,正朝着雪莉这边走来。   雪莉连忙跑进甲胄室,身体里除了四处流动的恐慌和震惊之外,现在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朝三个骑士的身边跑去,由于她的脑海中只想着尽量逃得远一些,所以甚至忘记了安全地点到底在什么地方。那个地方是在房间正中那个玻璃展示柜附近的一个黑暗的小空间,那里有可以藏身的阴影和黑暗……   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的某处传来,在雪莉跑到房间尽头时,那脚步声也紧跟在她的后面。于是她急忙在房间中镶有暖炉的那面落满灰尘的墙壁与带有弹簧靠垫的椅子之间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深深地低下了头,尽量使自己的身体变得小一些。   拜托,拜托,千万不要进来。你看不到我,我不在这里……   急促的脚步声进入甲胄室之后就变得缓慢起来,能够听出那个人在房间正中央那个大玻璃展示柜四周转悠。雪莉在心里想着那个属于自己的安全地点——能够去到任何地方的通风井入口,拼命地克制住自责的泪水。这个有暖炉的房间没有出口,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   沉重的脚步声不断响起,那个陌生人在逐渐靠近雪莉藏身的小房间。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并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一只要这个人能够去别的地方,让我做什么都行。   咚、咚、咚……   突然,炫目的灯光在房间里扩散开来,打开照明开关的细微声响被雪莉发出的惊声尖叫所掩盖。她一边叫着一边像只没头的苍蝇似的从角落里窜出来,一心想要闪过入侵者的身边回到通风井中。这时,一只温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让她无法动弹。雪莉再次发出了尖叫,并想要奋力挣脱……   “等一下!”一个女人说道。   “放开我!”雪莉大喊,可那个女人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抓得更紧。   “冷静点,喂,你冷静点——我不是丧尸,你别害怕。没事的……”   那个女人的声音很温和,让人觉得很舒服,抓住雪莉的那只手温暖而有力,如同甜美音乐一般的声音不停地重复着。   “别害怕,没事的。我不会伤害你的,放心吧,没事的……”   雪莉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是个很漂亮的人,温柔的目光好像很担心地看着自己。看着她的眼睛,雪莉不再挣扎,而自从看到那名红发男子自杀时开始就一直克制的泪水也一下子喷涌而出。她本能地用力抱住这个年轻漂亮的入侵者——那个女人也抱住了她。纤细的手臂紧紧地将雪莉颤抖的肩膀抱住。   雪莉哭了几分钟,在这段时间里那个女人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安慰着她。终于,雪莉觉得那种糟糕的心情不见了,好像只要抱着这个女人的手臂就会把所有可怕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要相信这是真正的安全就什么都不怕了。但是,她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而且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因为上个月刚刚过完十二周岁生日。   她站直身体,擦干眼泪后抬头仰望那张漂亮的脸。这个人真年轻,大概二十岁左右,穿着很酷的衣服——皮靴和短裤,上身搭配了一件很合体的粉红色马甲。柔顺的褐色头发扎着马尾辫,笑起来像是个电影明星。   那个女人微笑着,蹲在雪莉的面前说道:“我叫克莱尔,你呢?”   雪莉突然为自己想要从这么好的人身边逃走而感到害羞,正如父母经常说的那样,自己总是“想象力过于丰富”。她知道克莱尔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雪莉·柏肯。”   她微笑着回答说,并在心里祈祷对方没有生气。克莱尔看上去一点儿都没有生气,而且在听了她的回答之后好像很开心。   “你知道你的父母在哪儿吗?”克莱尔温柔地问道。   “他们两个都在郊区的安布雷拉化学工厂上班。”雪莉答道。   “化学工厂……那么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妈妈打来电话说让我来警署,因为很危险所以不能待在家里。”   克莱尔点了点头,“是啊,妈妈说得没错。可这里好像也很危险……”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又微笑着说道:“你还是和我在一起比较好……”   雪莉觉得自己的胃好像被冻住了一样,拼命地摇着头。她在心里想着要如何向克莱尔解释这不是—个好的想法,而且还是—个非常糟糕的想法。虽然自己不想再继续一个人待下去了,可是从这里离开也很危险。   如果和这个人一起走的话,怪物会发现我们的……   克菜尔也许会被杀害吧?而且她虽然很瘦,但也绝对进不到通风井里。   “外面有些东西。”她终于开口说道,“看上去体型比丧尸大,那个东西正在到处找我。”   克莱尔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话来改变一下雪莉的心情。可是这时,一声可怕而又凄厉的叫声从某处传来,仿佛形成了一道暴力的声浪,响彻整幢建筑物。距离很近!   “呜啊啊啊啊啊……”   雪莉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克莱尔瞪大了双眼,觉得自己的皮肤开始发青,“什么东西?”   雪莉屏住呼吸向后退,她的心已经开始朝甲胄后面的安全地点跑去。   “那个就是我刚才说的东西。”她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还没等克莱尔阻止,雪莉就转过身跑了。   “雪莉!”   雪莉根本无视她的呼喊,迅速跑过玻璃展示柜,朝着安全地点跑去。接着跳过骑士的底座,趴在地上低着头钻进了墙上的那个洞里。   我必须尽量远离这个地方,这是克莱尔惟一能够幸存下来的机会!   雪莉在狭窄而弯曲的通风道里爬着,一边这么想,一边拼命祈祷着千万不要被怪物追上。   第十二章   艾达坐在刑警部长房间里的一张桌子土,一边放松早已走得酸疼的脚一边盯着放在墙角的那个空保险柜。她的忍耐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不但到处都找不到G病毒的样本,现在又要开始思考贝尔托鲁齐是不是已经逃走了。   休息室、S.T.A.R.S的办公室以及图书室都搜查过了——实际上可以很自信地说那些记者可以自由进人的地方几乎全都搜查过了,而且已经使用了两个弹夹,她并不是在乎弹药减少的问题。即使使用了子弹也只是在浪费时间——但使用了二十六发子弹之后的收获,只是十多具感染了病毒的尸体而已。还有安布雷拉所制造出来的两个奇形怪状的混合生物……   艾达一想起在记者室射杀的那两头恶心的生物身上歪歪扭扭的肌肉以及发出的刺耳的金属声,就觉得浑身发冷。虽然之前并不是如此有同情心,对于企业以及个人也并没有特别在意,但现在艾达深深地感觉到安布雷拉进行的这些实验的确有些不人道。特兰特曾经警告过自己这里有猎犬型暴君——可是根本没看到那种东西—一不过那些有着长长的舌头和锋利爪子的类人生物好像都有些轻视她的感受。而且比起射杀那些病毒感染者,这些家伙明显要更难缠一些。如果这些家伙都是T病毒的产物,那么就只能祈祷柏肯的最新研究还没有取得任何突破性进展。根据特兰特的说法,虽然G病毒好像还没有被应用,但是相比前—个系列的病毒却有着至少两倍的功效……   艾达的视线四处游移,在这个普通的办公室中扫视着。虽然这个环境并不十分适合休息,但至少摆脱了那些血的腥臭味。将门关上之后,倒在房间中央的那些警官的尸体几乎没什么臭味。在被艾达射中时,他们的身体还没有达到全都腐烂的地步。   其实臭与不臭都没什么关系,现在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已经吸收了足够的恶臭味,如果它们也开始腐烂的话好像就会破裂吧……   只要再做一些调查就可以了。虽然知道T病毒将被应用在什么地方,但是却没有必要去调查它在生理化学上的效果。但是却做梦都没有想到安布雷拉会在自己的根据地散布病毒,看来他们已经不关心生理化学上的影响了,这样就能取得大量关于这种令人惊讶的作用的第一手情报。但是如果能准确地掌握这些被感染者的肉体和精神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以及他们为什么会变成失去理性而只想吃肉的存在的原因就更完美了。因为不知道,所以只能记录下自己的观察,然后推测出事实的真相。   从自己的所见所感来看,感染者会在不到—个小时的时间里变成丧尸。偶尔会有某些感染者由于发热而陷人沉睡状态,恐怕这种发热状况将它们的脑子烧坏了——印象中,感染者在死后重新苏醒过来的同时就开始寻找新鲜的肉。虽然所有的感染者都呈现出同一种感染症状,但是其发展的速度却不尽相同。至少有三名感染者在感染之后几分钟之内就迸人了对鲜血的饥渴状态,也就是说看上去进入了所谓的“运动的白内障”状态。在这一阶段所必然会出现的症状之一就是它们的眼睛会被覆盖上一层犹如蛋清一样的薄膜。随即它们的肉体就开始腐烂,当然同时还伴随有其他的症状……   等一下,为什么我会思考这种事情?我的工作可不是来这里寻找治疗方法。   艾达叹了一口气,然后弯下腰揉了揉脚趾。真的有很多问题,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我去想呢,刚才我一直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如何生存下来这件事上,在走廊中突围时也无暇去估计周围那些细小的事情。而现在,的确有必要动动脑筋来想想这份工作中那些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需要我绞尽脑汁去思考的问题真的是堆积如山……特兰特,还有贝尔托鲁齐也许会知道的事情……另外还有S.T.A.R.S那些充满干劲的人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由于看过了特兰特收录在数据包中的那些新闻,所以她知道S.T.A.R.S已经停止了活动——关于他们所做的调查,肯定是由于发现了生物武器的事情,所以在安布雷拉的排挤之下而被迫停止了活动,这一点即便是普通人也会想到。恐怕现在安布雷拉已经将他们秘密干掉了吧。虽然并没有藏起来,但是特兰特大概也参与了这起S.T.A.R.S所经历的小小的不幸遭遇,或者是在某一阶段与他们接触过吧。   这些事情特兰特是不会说的,他的确是一个神秘人物。只和他在现实中见过一面,在我出发前往浣熊市之前几乎都是在用电话进行联系。虽然自己对看透别人心思的能力很有信心,但是却完全看不出来特兰特到底在这个事件中关心什么,为什么想得到G病毒,以及对安布雷拉在什么方面抱有不满。很明显,他的手里掌握着安布雷拉内部的情报,而且对公司的组织架构也极为熟悉——但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拿那个什么狗屁病毒样本呢?在雇用外部间谍一事上也尽量避开有关联的人。这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呢?   在这份工作中,委托人与被雇佣者之间不许问为什么……   这是能够保证双方都生存下去的准则。一方面自己并不会由于了解特兰特这个人而得到更多的钱。而且就算是以这个为目的得到了钱,对方也不是一个轻易可以了解的家伙。在和特兰特先生见面之前,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能够控制住自己的人。每次与他交谈,都有一种他就像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愉快的小秘密似的,在心里偷偷微笑的感觉。但是又绝不会让人感到傲慢。冷静、亲切、极其自然,不会让人感到突兀。虽然也许无法理解他的动机,但是之前自己见过这种冷静的人——那种体现出真正权力的脸,有着卓越的计划以及实施手段的男人的脸。   因此,如果出现纰漏的话他的计划会不会全盘落空?还是说他对这种突发事故已经做好了应急方案……虽然也许不是他制定的计划,但是在他的字典中绝对不会存在“被突然袭击”这样的语句艾达挺直身体,然后扭了扭脖子,穿上了那双让她的脚无比难受的鞋子。休息得差不多了,现在可没有时间去在乎那些琐碎的事情。而且在远离浣熊市之前,自己也根本没有期待过要弄清事实的真相。在找到贝尔托鲁齐,继而进入下水道之前还有几个区域需要搜查,一楼窗户上的围栏好像不太坚固。如果新的感染者从外面闯进来的话就完蛋了,现在只能祈祷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在东侧有一条“秘密”的通道,在停车场附近的地下有一个拘留所。如果这些地方都没有的话,那么只能认为贝尔托鲁齐已经从警察署总部中逃出去了。那么,接下来就要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收集病毒样本上。   还是先去地下寻找吧,看上去应该不会在秘密的走廊中碰见贝尔托鲁齐。之前读过他的报道,从那些文章中来判断的话,他好像是—个意识不到自身弱点的笨蛋记者。如果他就藏在拘留所或者附近的话,自己就可以不用继续在警署内四处乱闯,也不用继续和那些丧尸们厮杀。因为通往地下二层的入口就在下面,可以避开所有的麻烦直接前往研究所。   艾达离开办公室时,从镶在天棚上慢慢旋转的通风扇中吹出了一股恶臭,让她眉头一皱。在那个放有很多桌子的房间里躺着七、八具尸体,全部都是警官,至少被射杀的那三个人还是官衔非常高的人……   但是,刚才来到这里的时候好像有五个感染者在附近游荡……   艾达在这间空旷而没有间隔的房间门外停下了脚步,从通往建筑物后面楼梯的狭窄连接通道中回头凝望。是有五个人吧?最开始来到这里时就射杀了两个,剩下的几个行动速度特别慢,所以觉得没有干掉它们的必要。那些家伙应该是五个人。可是当自己在短暂休息后回到这里时,另外三个竟然被干掉了。   是五个人。虽然头脑的运作状态并不是最好的状态,但数字还是不会弄错的。   因为从来没有怀疑自己记忆力的习惯,所以这应该是身体疲惫的征兆吧。如果是在两天前的话这种事情一下子就能弄清楚。已经没有办法去分辨出增加的尸体是受到了攻击,还是说在来此之前就已经处于自然崩溃的状态——这些家伙已经变得粘粘糊糊的了。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仍在四处徘徊的感染者身上比较好。   时间不会太长了,无论是哪一方……   丧尸不停地出现在城市中,安布雷拉会马上展开行动吧。在浣熊市所发生的事情对于公司股东来说就是噩梦,安布雷拉对这一问题绝对不会等闲视之。大概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准备将这起事件伪造成自动安全装置所引起的灾害吧,对媒体也会捏造事实。然后事先已经决定好的应急方案将会在回收柏肯制造的合成病毒之后展开。也就是说我必须要慎重地展开行动。好像柏肯在某种程度上是在秘密地进行着自己的研究,而根据特兰特的情报来看安布雷拉应该会派出回收小队……这也意味着浣熊市在化作灰烬之前还有一点儿时间。 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希望能有人类的小队来到这里。那样的话我好歹能想个办法应付。但是,如果是暴君的话……还是不要提起那种令人痛苦的情况吧——   艾达离开房间,朝着那扇紧闭着通往地下楼梯的门走去。所谓暴君是安布雷拉公司开发出来的一系列生物兵器的代号。这一系列的生物兵器利用了T病毒极具破坏性的特点。据特兰特说,白色安布雷拉的科学家们——在秘密研究所里工作的人们——将其设计成以超出常人的执着来寻找指定的气味和物质的生物,开始时用类人的猎犬来做实验。猎犬型暴君型是将感染病毒的肉体以外科手术的方式组合而成,所以是无法破坏的——也许这些家伙被用于这次搜索行动中,对,搜索G病毒的样本……   只要能收回特兰特所需要的样本,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拿到钱,在某个海边喝一杯鸡尾酒。然后再去思考对于那些罪孽深重的人死了,自己有什么样的感受,或者是没有什么样的感受。还有特兰特想得到G病毒的理由——这个并不是工作上的要求,而是我个人清单上的一个娱乐项目而已。   手里紧紧地握着武器。艾达为了寻找那名难缠的记者而朝着地下的方向走去。   里昂站在地下被破坏的武器库中,一边调整着枪套的皮带一边在想克莱尔到底会在什么地方。虽然来到这里之后还对目前的状况不尽理解,但是警署内的状况还不算十分糟糕。尽管昏暗的走廊里稍微有些冷,那些尸体又散发出刺鼻的臭味,不过这里却不像大街上那么危险,当然这也并不怎么值得庆幸。   在来这里的途中,他干掉了两名警官和一名穿着破破烂烂的交通巡逻用制服的女性——警官在楼上,女性在距离浣熊市警察总部存放装备的小屋几公尺的地方。进入警署之后只看到三名丧尸。这是因为成功地避开了那些在刑警办公室里的丧尸,所以那些并没有算在内——但是,在这条如此短的通道中就发现了十具以上的尸体,而且其中一半以上都是被枪击中眼睛或者太阳穴。从如此娴熟的手法以及保管箱中消失的武器数量上来看,布拉纳所说的还有其他幸存者的说法也许是对的。   马文·布拉纳……已经死了吧。那么说他也会变成丧尸吗?如果安布雷拉真的是这个事件的幕后黑手的话,那么这一定是某种传染病。安布雷拉是一间制药公司。这种病到底是怎么传染的呢?接触,还是空气传播?   里昂将这种不得要领的想法从脑海中赶走。只是想了想这种感染后会使人丧尸化的怪病,他就冒了一身冷汗。如果浣熊市的全体居民都被感染了,如果说只要开车来到这座城市就会被感染的话,那该怎么办?他突然感到不安的感觉一下子被放大,好像武器库中杂乱的架子正在逐渐朝他压来。   但是,在真正的恐慌浪潮迫近之前,内心的一个声音直视着现实说道——正因为如此,就可以彻底赶走恐惧了。   如果自己被感染,那么就只有听天由命了。身体状态恶化了,就忍着。没有被感染的话,以后还可以把这件事拿出来讲给子孙们。不管怎样,现在没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做的——除了身为警官这一点之外。   里昂一边叹气一边点了点头。至少现在还有能够增加机会的装备,武器库的电子锁被人用枪破坏了,这样就省去了寻找钥匙卡或者自己来破坏门锁的工夫。大门很明显是被人强行打开的,外部锁和门把手都被弄得破破烂烂的。在刚开始对武器库进行搜索时只有失望,还有些惊慌。手枪一支都没有了,绿色的储物柜里没有任何型号的子弹——但是,后来却发现了一盒霰弹枪的子弹。接着在里昂拼命地寻找下终于在那些堆积起来的箱子后面找到了一把十二口径的霰弹枪。雷明顿霰弹枪的肩带挂在墙上的挂钩上,还有比身上装备着的更加大的实用武装带。武装带上面有能够容纳弹夹以及子弹的口袋。   里昂将肩带牢牢地绑在身上,然后把装备整理好,心里琢磨着目前从最容易的地方开始搜索才是最佳策略。从所有人口开始,一一搜索那些通道。但是。首先要回到大厅,寻找能够留下备忘录的东西……   砰!砰!砰!   枪声,而且很近。从回音来看应该是走廊前面的车库吧。里昂急忙抽出手枪朝门跑去,但是被破坏的门把手还是让他浪费了几秒钟时间。   走廊里,除了躺在右侧地板上那个死了的交通警察之外没有任何人。通往停车场的入口就在正前方,里昂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自言自语。   慢点儿走。在行动之前要看清楚,清楚地报上自己的姓名……   右侧的那扇门是敞开的状态,接着里昂背靠着水泥墙朝外面宽敞的空间里迅速扫视了一眼,映入眼帘的东西让他大吃一惊,甚至都忘了刚才开枪的那个人。   是狗,和之前一样的可恶的狗。   不可能——但是,在停满了汽车的空间里,那个已经气绝身亡并难看地伸出四肢的东西看上去的确是狗。虽然之前只是模模糊糊地看了一眼,但确实很像那只在市外十公里的地方差点撞上的狗。它的外表就像是从一个有着犬科外形、身材纤细的魔鬼所生出来的东西。在车库中冰冷的荧光灯的照射下,里昂清晰地看到了那个东西怪异的样子。   没有看到任何移动的物体,除了荧光灯所发出的电流高频率的“吱吱”声外什么也听不到。里昂紧握着手枪走进了车库,想要到那个生物近前仔细查看一下。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在停在附近的一辆巡逻车旁还有一具一模一样的尸体。这两只狗都躺在自己的血泊中,它们的皮好像被剥掉了,修长的四肢都无力地张开着。   是安布雷拉。野生动物的攻击和疾病——像这种肮脏的事情还有多少?而且在引发多起杀人案件之后,他们却想着如何让知情者沉默!   更加棘手的是至今为止还没有救援人员抵达浣熊市。虽然安布雷拉也许可以让与杀人有关的东西不外泄,但是浣熊市的市民难道也不能去其他地方寻找救援吗?   这两条如同复制体一般长得一模一样的狗……应该是安布雷拉在研究所中制造出来的另一种类的生物吧?   里昂朝着倒在地上的两只生物又靠近了一步。心中涌现出来的这种令人郁闷的阴谋论使他皱起了眉头,但是又无法否认这种说法。更令他不爽的是混凝土地面上的污渍。那些污绩是锈色的,另外还有数不清的早已干涸的污斑。里昂走过去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好像那些污渍可以解决他的疑惑似的。因此在响亮的金属声掠过头顶之前,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被瞄准了。   砰!   里昂举起手枪,缓缓转过身体大喊道:“不要开枪!”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狙击者将武器放了下来。一个穿着超短红色连衣裙和黑色及膝袜的女人站在远处的一辆货车旁边,她很快探出了头,一边摇摆着纤细的腰一边朝里昂这边走来,看上去就像是来参加一场鸡尾酒会一样。   在心知自己差点被干掉的情况下,女人从容的态度不禁令里昂怒火中烧。那个女人很漂亮,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看着他。在见到众多的尸体之后,这种眼神元疑代表着欢迎。 “不好意思。”那个女人说道,“当我看到你的制服时,还以为是丧尸呢。”   是个亚裔女人,苗条的腰身,乌黑的短发。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猫在咕噜咕噜地叫,与望向里昂的视线形成了奇妙的对照。虽然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可是如同杏仁一般的眼睛却毫无笑意,好像正在审视里昂。   “你是谁?”里昂问道。   “艾达·王。”她的喉咙又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并侧过了微笑的脸。   “我是里昂·肯尼迪。”虽然是反射性的回答,但是里昂却根本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我……你在这里干什么?”   艾达冲自己身后的那辆火车努努嘴,那辆浣熊市警察的运送货车将拘留所那片区域封锁了起米。   “我是来浣熊市找人的。一个叫贝尔托鲁齐的记者。由于某种理由我认为他就在这幢建筑物中。我想请他帮忙寻找我男朋友……”   艾达的微笑消失了,一道如闪电般锐利[更-多 更新-福 哇小说= 下载站]的目光与里昂的视线交织在一起。“而且我认为那名记者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帮我把货车发动起来吗?”   如果那个记者真的被困在那边的话,里昂也想要见见那个男人。虽然不知道艾达的话到底是否可信,但是却没有想出来对方撒谎的理由。警署并不安全,她也在寻找幸存者。   “啊,好的。”里昂回答道。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对方命令的口吻之下,已经完全没有了戒备的心理,看来她已经取得了两个人之间的支配权。而且艾达好像完全不怀疑自己,极其自然地转身朝货车的方向走去,好像自己已经完全被她看透了。   喂,想太多了吧。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着坚强的女性,而且多一个人的话就能够找到更多的幸存者,这样也能省下寻找克莱尔的工夫。   大概已经到了该实际行动的时期了吧。里昂将手枪插回枪套,然后跟在艾达的身后。如果那个记者真的在她所预想的地方就好了,然后最好对方能尽量快地对目前的情况做出说明。   第十三章   雪莉·柏肯逃走了。虽然想要追上去,可是克莱尔的身体又无法钻人通风井。   把那个小姑娘吓得惊声尖叫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虽然什么都没有出现,雪莉却消失了,大概是陷入恐慌状态后就躲在那个满是灰尘的漆黑隧道里吧。而且好像她已经在那里躲了很长时间,四周散乱地放有糖果的包装纸,洞口处还塞着一块破旧的毛毯,这个小得可怜的藏身地点就在那三套甲胄的后面。   意识到雪莉不会回来之后,克莱尔急忙返回艾隆斯的署长办公室。虽然她并不认为艾隆斯会告诉自己那条通道通向何方,但心里还是抱有小小的期待,但可惜的是署长也不见了—一和市长女儿的尸体一起。   克莱尔停下了脚步,镶嵌在那些忧郁的装饰物头上的玻璃眼睛好像都在盯若她,而来到这座城市之后所产生的想法也开始有些动摇了。   最初时她只是想找到克里斯,可是这个目标越来越远,现在要时刻注意那些四处徘徊的丧尸,还要帮助里昂,再加上还要躲避那个恶心变态的艾隆斯署长。优先的顺序大概就是这样。但是在和那个小女孩见面的几分钟时间里,那时所听到的奇怪的声音又将优先的顺序进行了大幅度的改变。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认为怪物在到处寻找自己,她正在被噩梦所折磨。   大概有怪物吧。既然能够接受浣熊市中存在丧尸这个事实,那么怪物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真是的,为什么不是吸血鬼和杀人机器人之类的呢?   虽然想要找到雪莉,但是却不知道从何处着手。虽然想要哥哥来帮忙,可是又没有关于他的任何线索——另外,我现在开始怀疑克里斯对于浣熊市所发生的事情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最后一次和克里斯谈话时,虽然说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但是他却对“S.T.A.R.S为什么会停止活动”这个问题讳奠如深。另外他说自已和同事们只是被卷入了工作上的一些政治问题中,他们自己会解决的。虽然克莱尔已经习惯了哥哥一直以来所充当的保护者角色,但是试着回想一下的话,他好像是在故意避开这个话题。而且,由于S.T.A.R.S对于食人魔杀人案件的调查,将以前的事件和眼前的这种情况联系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说明了什么问题?是不是因为他发现了某个邪恶的计划,所以不得不躲起来?   克莱尔对此一无所知。她所知道的就是哥哥还没有死,首先要找到克里斯和里昂,然后再去寻找雪莉。自己拥有能够对抗这种最恶劣情况的防御手段——枪,而精神方面自己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另外,在最近两年的时间里每天都会跑上五公里,所以身体状态十分好。但是雪莉·柏肯只有十一或者十二岁,从落在金色头发上的灰尘和瞪得大大的双眼中都能看出她正处于极度不安的状况中,不管怎么看这个孩子都极其纤弱。——雪莉点燃了克莱尔心中保护本能的火花……   咚!   剧烈的震动声从天花板传来,办公室中精巧的吊灯摇晃了一下。克莱尔反射性地仰望头顶的天花板,紧紧握住手枪。但是除了木材与天棚的石灰之外没有任何东西,也再也没有发出声音。楼上有什么东西……但是什么东西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呢?就好像一头大象从半空中掉下来一样。   大概是雪莉所说的怪物吧。在展示室里能够通过通风管道或者暖炉听到凶恶的叫声,虽然克莱尔并不想上去,并见到那个发出叫声的东西,但是雪莉好像坚信那个生物正在追赶自己……   就是说,只要发现那个发出叫声的生物,也就意味着同时找到了那个孩子吗?虽然这并不是一个完美的想法,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这可能是惟一能够找到那个孩子的办法了。   或者,在上面的也许是艾隆斯——虽说遇到他之后的感觉很差,可还是有些后悔没有努力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情报。不管他是否真的疯了,反正看上去还没有傻。再次寻找艾隆斯也许不是一个坏主意,至少能够问他一些关于换气系统的事情。   克莱尔在离开这个房间之前没有任何发现,她一回头打开了通往走廊的那扇门。烟雾在邻接的走廊中变得稀薄,虽然空气中还有一些暖意但却已经感觉不到火焰的炽热。至少,在这一点上克莱尔还是比较成功的……   她回到事故现场,目光掠过飞行员的尸体残骸……   这时响起了一个声音,喀吧!   克莱尔凝固在当场。继木头碎裂的声音之后,又响起了极具重量感的脚步声。一定是某种巨大的东西在走廊中移动,那沉重的脚步声缓慢地在走廊的拐角处响起。   这个生物的体重至少有一吨。啊,上帝啊,请告诉我这个声音不是门被破坏所发出的吧……   克莱尔迅速回头向着与艾隆斯办公室连接在一起的那条走廊中望去。本能在命令她快跑,而理性又在说不要动。身体就在这两种想法之间变得麻痹……   紧接着,迄今为止克莱尔所见过最大的人类闪进了视线之中。由于走廊中弥漫着淡淡的烟雾,所以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上身穿着军绿色的上衣,个头和NBA的篮球明星差不多——不,甚至还要更高,粗壮的身材和身高成正比,所以显得十分巨大。腰上绑着宽宽的武装带,虽然看不到武器,但是那个家伙的暴力性可以说是一目了然。克莱尔能够看清楚的是对方苍白的脸和光头——突然,她确信这个家伙是怪物,一个戴着黑色手套,握着的拳头能有人头那么大的杀人怪物。   开枪!开枪啊!   克莱尔瞄准了对方,可是又怕自己弄错——这时,那个家伙又朝前迈出三大步。这个类似科学怪人弗兰肯斯坦的怪物脚上穿着皮靴,地板被它踩在脚下而纷纷碎裂。黑色的眼睛周围有一圈红色的外缘,就像是在积满了熔岩的窟窿里有一块岩石的感觉。虽然眼神有些空洞,可是并没有瞎,它正在盯着克莱尔——接着,他握紧如同肉块一样的拳头高高举起。   开枪、开枪、开枪……   克莱尔扣动了扳机,一下、两下。于是她看到了子弹的效果——对方的衣襟在锁骨的下方裂开,第二发子弹将对方脑袋的一边完全撕开了。   可是那个家伙却好像没有一点儿反应似的又朝前迈了一步,并挥舞起拳头寻找着目标——一切能够破坏的目标。   他的身上冒着黑色硝烟的窟窿并没有流血。   啊,可恶!   肾上腺素由于恐惧而不断涌出,克莱尔瞄准了怪物的心脏再次开枪。巨人还在前进,在迎面而来的子弹中大踏步前进。   不知道到底开了多少枪,但是令人无法置信的是怪物仍然在靠近。被子弹命中的巨大胸膛已经迫近到十英尺的距离了。   接着,怪物终于停下了沉重的脚步,就在它开始像是被狂风吹得左右摇摆时,子弹打光了。由于惊愕而瞪大的双眼一刻也无法从正在摇晃着的巨人身上移开,克莱尔从马甲里摸出一个新弹夹,譬后摸索着装填上弹。这时,她的脑海里却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想要给这个行走的巨人取一个名字。   终结者、弗兰肯斯坦、邪恶博士、X先生……   不管是什么名字,射入他前胸的子弹终于有了效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个如山一般屹立着的怪物终于往右侧倾斜,朝着烧焦的墙壁倒去,好像是靠在那里一样。尽管如此,他还是一动不动的。   可怕的样子。但还是死了,好像变成了墙壁的支柱。   克莱尔将枪水平着举起,瞄准了不再动弹的巨人,一步也不敢靠过去。   这是刚才那个发出叫声的生物吧?虽然他有着如同外表一般的非人类的强韧,但是克莱尔却觉得并非如此。这个家伙并不是渴求鲜血而变得疯狂的恶魔。X先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台没有灵魂的机器,或者是一具没有血液的肉体,可以无视疼痛。不,是能够忍受住疼痛……   “它已经死了,没关系。”克莱尔为了打断自己脑海中冒出的这些无意义的想法,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自己应该思考的东西是它的真正身份——这不是奇怪的变异丧尸。那么。这到底是什么?几乎打光了一个装满了子弹的弹夹——也许会有人听到枪声吧。雪莉或者艾隆斯,也许是里昂和其他潜伏在警署中的人,他们会来找我吗?我是不是应该待在这里?   被克莱尔命名为x先生的生物已经停止了呼吸,满是肌肉的身体也完全静止了下来,临死的表情被凝固在脸上。克莱尔紧紧地咬着下唇,以平时绝对不会有的样子靠在墙上盯着眼前的这头生物,大脑想要在混乱的恐惧中思考……   这时,它的眼睛,充满了暗黑熔岩的眼睛再次睁开,表情十分平静。x先生毫不在乎地摇晃着身体重新站起,在走廊中再次举起了巨大的双手。   接着,它握紧双拳开始在空中挥舞,击中了正在后退的克莱尔身前的那块空间。由于力道实在太猛,巨大手臂直接穿墙而出,一直没到手肘部位。   我,我也许会被打到……   虽然克莱尔想要转身跑回艾隆斯的办公室,那样的话结果还是变成了她被围困起来的局面。可在想到这一点之前,身体已经先做出了行动,她朝着x先生所在的方向跑去,接着快速地闪过对方如同巨人一般的身体。当右手擦过它身上厚重的大衣时,她的心脏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   克莱尔开始奔跑。转过左边的拐角,一边在满是烟雾的走廊中全速前进,一边试图回想起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对于意味着身后x先生将插在墙壁中的手抽出的声音,她是一点儿也不想听到。   怎么回事,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克莱尔跑回等候室后急忙将门关好。该做什么之后再说,总之现在快跑吧。什么都不要想,只要想着快跑。   本·贝尔托鲁奇在距离车库最远一侧的牢房中,正躺在金属简易床上微微地打着鼾声。艾达只是保持着冷静的表情,决定让里昂叫醒他。她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焦急,如果说艾达对于男人这种动物还有一知半解的话,那就是只有让男人觉得自己处于优势地位时才能够更加容易操控他们。她以从来没有过的表情仰望着里昂,然后耐心等待着。他们两个在寻找过每个狭小房间和曲折的走廊之后终于找到了贝尔托鲁奇。虽然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病毒的腐臭味,但是却并没有碰见尸体——正因为艾达知道在那个潮湿的车库中所发生的杀戮,所以眼前的这一幕才显得更加奇怪。虽然她想要问里昂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还是觉得尽量不要说话才是上策。尽管觉得两个人就这样一起行动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实际上对接下来的行动却并没有任何好处。艾达发现在房间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生了锈的下水道出人口,接着又注意到眼前的柜子上放着一把撬棍,于是暗自窃笑起来。看着在眼前熟睡的贝尔托鲁奇,艾达终于觉得情况开始好转了。   “喂,你!”里昂一边用弹夹敲着简易床的金属部分一边高声喊道,“你是贝尔托鲁奇吧?快点起来!”   贝尔托鲁奇嘟囔了一声慢慢坐起来,懒散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看着皱着眉头兴趣索然地盯着自己的贝尔托鲁奇,艾达并不想笑。这个人就像堆垃圾——无论是皱巴巴的衣服还是那寒酸的马尾辫都给人这种感觉。   不过他仍然系着领带。虽然系着领带会让他看上去像一个真正的记者,但这也不过是这个可怜的人一厢情愿罢了……   “什么事?我想睡觉。”看着好像有些不满的他,艾达还在忍耐着笑意,也许是对方竟然会在这种难以发现的地方的原因吧。   里昂看了艾达一眼,好像有些元法确信,“是这个男人吗?”   艾达点了点头。恐怕里昂将贝尔托鲁奇误认为是犯人了吧。虽然当艾达和贝尔托鲁奇开始访话之后,那种想法就会瞬间消失,但是作为艾达来说却并不想让里昂知道更多的事情。看来有必要慎重地选择接下来要说的话。   “本。”艾达尽量显露出自己的决心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发生的事情,并告诉了市议会中的某些人了吧?他们说了些什么?”   贝尔托鲁奇站起身来对艾达怒目而视:“你到底是什么人?”   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艾达将语气中的压迫感稍微提升了一些。她想要尽量避免做得过头,以防对方认为自己是个普通的柔弱女子。因为这和自己能幸存下来的事实是十分矛盾的。   “我想要找—个人——我的朋友约翰·郝。虽然他在安布雷拉公司工作,但是在几个月前突然行踪不明——而我听到有传闻说约翰就在这里,在这座城市里……”   说到这,艾达停了下来,仔细地观察贝尔托鲁奇的表情。这个男人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他并不会告诉自己。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粗暴地说道,“就算我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呢?”   果然。如果这名警官不在这里的话,我可以用枪撬开他的嘴。但是现在却不能这么做。我并不喜欢杀人,看来得使用更具有说服力的手段来让他开口了——一般来说如果作为女人的魅力没有效果的话,我会直接踹折对方的腿。但可惜的是,里昂警官在这里转来转去,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虽然与他的邂逅并没有算入计划内,但是在这段时间内还是要和他在一起。   在这名警官的注视下,她对记者的回答很不满意。   “好的,我们把这个人留在这里吧。”   虽然艾达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但眼神里还是以充满了焦急的神情盯着贝尔托鲁奇。   贝尔托鲁齐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拘留所用的银色钥匙。虽然艾达并不吃惊,可里昂却好像很生气。   “我无所谓。”贝尔托鲁齐轻描淡写地说道,“反正我并不想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是这幢建筑中最安全的地方。在四周徘徊的可并不只有丧尸而已。”   听他说完,艾达觉得最后一定要把这个男人干掉。特兰特的指示非常明确——如果贝尔托鲁齐知道了柏肯研制出的G病毒,就应该对他有所行动。虽然艾达并不知道这一理由是否正确,但这就是一份工作。如果即便只有一瞬间能和贝尔托鲁齐单独相处的话,自己一定会彻底查明他到底知道多少。   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自己并不想袭击里昂。通常情况下都不会袭击无关的人——而且自己还有点儿喜欢警官这种人。虽然他并非是头脑聪明得不得了,但是对于能够选择这种类似牺牲自己生命工作的人,她还是十分尊敬的。而且里昂对于武器的选择也很符合自己的口味—一沙漠之鹰是最棒的……   要怎么才能解决眼前的情况呢?先甩开他再回来,会不会有些软弱……   “呜啊啊啊!”   一声非人类发出的凶残咆哮打破了沉默。艾达立即将手中的贝雷塔扭转方向,枪口对准了通往空旷的拘留所区域的门。无论那声音是什么东西发出的,此刻的位置都处于地下……   “什么东西?”里昂站在艾达的身后小声说道。艾达心想如果自己知道的话就不用像现在这么紧张了,总之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可怕的咆哮声,那应该是即便了解安布雷拉的研究成果的人也想像不到的东西。   “正如刚才所说的那样,我是不会从这个牢房中出去的。”贝尔托鲁齐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那么你们趁那个家伙还没有来到这里之前,赶快走吧!”   懦弱的胆小鬼!   “喂,也许我是这幢建筑物中惟一幸存下来的警官。”从里昂的语气中能够感受到恐惧和坚强的意志。艾达回头看了看他,警官的视线集中在贝尔托鲁齐身上,那双蓝色的眼睛中完全没有动摇的神色。   “所以,如果想要活下来的话,你最好和我们在一起。”   “不用管我。”贝尔托鲁齐回答说,“在救援队出现之前我要一直留在这里。”   里昂摇了摇头,“无论是什么人,等他们来到这里都要好几天时间。现在最好的方案就是寻找逃出浣熊市的方法,而且你也听到刚才的叫声了吧。你真的希望那个东西来到这里吗?”   艾达有些感动。也许安布雷拉的怪物此时正在朝这里走来,可里昂还是想要拯救这名记者的生命——这个偷偷摸摸地躲在这里毫无价值的人渣。   “我选择承受风险。”贝尔托鲁齐说道,“而且,如果你们真的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的话,就必须……”   说着,这名邋遢的记者走进铁隔栅门,然后两个人互相打量着对方。   “喂。”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柔和,“在这幢建筑的里面有一个小屋,那里有一个下水道口。从那里可以到达地底的下水道。那大概是逃出这个城市最快的办法了。”   艾达听了之后,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真是太棒了!这条前往研究所的路线算是彻底完蛋了。现在即便是甩开里昂,对方也可以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再次找到自己。   算了,如果有必要的话还是要大开杀戒。或者……让他在下水道中迷路,就趁里昂在下水道中四处乱转的时候再回到贝尔托鲁齐这里。与贝尔托鲁齐不同,艾达根本不想遇上刚才那个发出咆哮的东西。而且现在知道了他想要留在这里,所以接下来应该采取的行动就是将警官引走,然后再将其甩开。   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流血事件……   “明白了。我去确认一下。”说完,还没等里昂做出反应,艾达已经改变方向朝门跑去。   “艾达,艾达!等等我!”   艾达完全无视里昂,快速穿过空空的牢房,回到了冰冷的走廊中。这里还是安全的——另外,意识到自己突然不再热衷将事情简单化之后,她也的确感到有些迷惑。只要将这两个男人全都干掉,事情就会变得非常简单,如果换成其他情况是绝对不会犹豫的。但是,艾达已经不想再看到死亡了。她对于安布雷拉的所作所为除了感到厌烦外还有些不快。所以除了必要的情况之外,她不想杀掉那个警官。   另外,就算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个无辜的人的生命和完成任务之间到底哪个更重要呢?   这个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也正是自己目前精神状态的写照。艾达终于来到了小屋的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她将这些对良心的苛责从脑海中赶走,然后走迸小屋中耐心等待里昂·肯尼迪。   第十四章   太美了……即便是死了,贝芙莉·哈里斯好像还是那么明媚动人,但是艾隆斯却担心在自己没有看到的时候她会睁开眼睛。他决定在清闲的时候再将贝芙莉拿出来,于是艾隆斯打开了水槽下面的橱柜,小心地将那具弱小的肉体放了进去并锁好柜门。贝荚莉已经成为了他迄今为止做得最完美的动物标本。只要正确地存放,她就可以永远保持完美的状态……像做梦一样。   如果我还有时间的话,但是……   虽然为自己感到有些悲哀,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同情自己,没有人对我的痛苦感到震惊。实际上真的很辛苦——悲伤、愤怒,还有孤独——现在自己受到虐待的理由非常明显,所意识到的事物部集中在一个焦点上——虽然是与真实相同的犹豫,不过已经不再迷茫。   是安布雷拉。这些都是他想要让我灭亡的阴谋。从开始就是如此……   艾隆斯坐在自己秘密圣域中的那张凌乱的桌子上,他正在思考那名年轻的女性到底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来到这里。那名有着运动员一样的肉体,并拒绝说出自己名字的女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所新发现的事情还是拜她所赐,真的想要感谢这种极具讽刺性的关联。她的突然出现让自己获得了事情的真相。   我也理所当然地能找到她吧。她是安布雷拉的间谍,很明显安布雷拉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都在监视着我。恐怕那帮家伙的手里还掌握了我的财产清单和心理分析的记录报告,甚至还有关于我经济状况的复印件等所有的一切。到了现在我全都明白了。因为我是浣熊市的最高权力者,所以安布雷拉一直都在计划让我堕落,他们想要尽可能地让我感到痛苦,所以充满恶意地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来降低民众对我的信任。   艾隆斯虽然看着摆放在眼前书架上的珍贵的装饰品和奖杯,但是却丝毫感觉不到平时所涌现出来的自豪。这些带着艾隆斯往昔荣耀的东西,在他的脑海中只充斥着安布雷拉的背叛时,都只不过是映入眼帘中的物品而已。   在几年前,从我对安布雷拉的所作所为装作视而不见,并从他们那里收取金钱时开始,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这个企业成为了政治上的问题,他们逐渐进入到真正支配浣熊市的权力构造的缝隙中。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很顺利——我的职位就像是按照计划预定表一样不断上升,得到了议员和市民的尊敬,而且在很多情况下我的投资都会带来收益。我的人生变得无比美好。   再之后柏肯来了。威廉·柏肯和他那神经病的妻子,还有那个烦人的小姑娘。   在斯宾塞别墅发生的灾难之后,虽然说服了自己这都是S.T.A.R.S和可恶的威斯克所造成的,可是问题真正始于一年前柏肯和他的家人来到这里之后。而斯宾塞别墅中的研究所被破坏也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大概安布雷拉也是从他很不幸地与柏肯见面那天开始展开监视的——最初只是单纯地监视和安装窃听器与摄像机,派遣间谍应该是那之后的事情……   柏肯一家来到浣熊市后,威廉就可以基于斯宾塞别墅研究所的研究成果,将精力集中在T病毒的优良合成开发上。虽然威廉经常会感到不高兴,但是我从开始时就在注意他。尽管柏肯家的男主人是安希雷拉的天才,不过他却是个和我一样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地位而感到骄傲的人。他很谦虚,只对能够满足自己潜在能力的事情感兴趣。虽然我们两个人都很忙,几乎没有巩固友情的时间,但还是对对方抱有敬意,我经常能感到威廉对我的那份尊敬……   但是,这么做是错误的。重视威廉只会迷惑我的本能并放松我的警惕。   斯宾塞研究所的损失给安布雷拉整个组织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在爆炸的第二天,安耐特·柏肯就带着她丈夫的口信来找我——与口信一起的还有拜托的事。   威廉·柏肯担心安布雷拉会在新合成的病毒——也就是G病毒完成之前提出引渡的要求。他在之前工作中所产生的不满,就包括由于安布雷拉的妨碍使得自己无法完美地完成病毒的复制过程。我无法准确地回忆起这些——此外由于安布雷拉想要挽回斯宾塞别墅的损失对财政方面的冲击,威廉更是坚定地想要通过完成未实验的病毒使他们能够妥协。因为他通过妻子安耐特带来了支援的请求——同时还有为了能够使事物公正地发展而准备的一些追加报酬。得到了十万美元的我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帮助他保守G病毒的秘密——也就是说警惕安布雷拉的间谍、监视幸存的S.T.A.R.S、阻止他们继续对安布雷拉的研究进行调查。   就是这么一回事。为了这十万美元,我擦亮了眼睛盯着自己的城市,监视着带有反抗性并不断制造麻烦的小集团的动向。十分轻松地就能赚来钱,只要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的话我会得到更多的钱。如果这不是圈套,不是安布雷拉的圈套的话……   我根据请求展开行动。就是那个时候,安布雷拉利用之前收集的情报,为了封杀我的命运而开始制定策略。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为什么情况会这么快就开始恶化?S.T.A.R.S消失了,接着威廉·柏骨也——就在他推断出情况之后不久,攻击再次开始了。在所有的事情变得一团糟之前,刚刚开始封锁浣熊市时,威廉就已经不见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要帮助朋友——为了公司的巨大利益,可实际上却是一出悲剧。   艾隆斯站起身来慢慢地来到切割台旁,然后用手指轻轻地摸着木头上的坑洼和伤痕。每道伤痕都有着各自的故事和回忆——但是现在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安慰。之前这里冰冷而安静的气氛总是会让他的心情变得平静。在这里我可以充分享受自己的兴趣,可以做真正的自己——但是,这里不再属于我,我已经一无所有。安布雷拉将它们夺走了,就像夺走这座城市一样。为了将权力从我这里夺走,安布雷拉开始传播病毒——这种推测在现在看来好像一点儿都不牵强。而在此之后,又派来了那个衣着单薄的棕色头发少女。他们知道我的弱点并加以利用,试图阻止我维护最后的尊严……   一会儿,她就会来袭击我吧,大概又会装出一副傻傻的样子来诱惑我。安布雷拉的暗杀者、间谍、榨取者,在那个女人可爱面容的背后一定是对我无尽的嘲笑……   那种病毒的泄露也许是一场意外。在最后一次见面时,威廉·柏肯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偏执面又有点儿疲惫。意外就是在最好的状态下也会发生的东西,但除此之外的事物都并非猜测,那些都是事实。那个少女就是来干掉我的,安布雷拉派她来杀我。而且只是这样还不足以满足她吧。啊,啊。给我住手。那个女人一定会找到贝芙莉,然后……将她弄得乱七八糟的,这么做就是为了将我所珍爱的东西毁掉。   艾隆斯待在自己小小的有着柔和灯光的房间里,盯着自己用惯了的工具和家具,闻着从带有裂缝的石壁中飘散过来的杀菌剂和防腐剂的气味。   我的圣域,我的宝贝。   一支手枪就放在特别定制的切割台上,艾隆斯拿起仍然属于他的VP70手枪,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人生即将结束。虽然这一切都是从威廉·柏肯开始,但是现在要用自己的手在这里拉下帷幕。但是,还没到时间。   那个女人会来杀我吧,我要复仇,然后还要和贝美莉永久地告别,最后再饮弹自尽接受败北的结局。但是首先要让那个女人了解我所受到的痛苦,用她的骨头和肉体来赔偿我所受到的折磨。   我虽然要死了。但绝不是孤单一人。要让她发出惊声惨叫,在没有听到作为抹消我的梦想赔偿的惨叫声之前我会死吗——那个声音要鲜明而真实,一定要响彻云霄,直达那些背叛我的企业高层人员们乌黑的内心。   空空荡荡的S.T.A.R.S办公室里一片狼藉,虽然到处落满了尘埃,但克莱尔却难以从那里离开。磕磕绊绊地从满是尸体的二楼走廊逃出来之后,终于发现了哥哥的工作场所,这让她终于松了一口气。x先生没有追上来,虽然还在想着帮助雪莉以及寻找里昂,但是回到那条死亡的走廊实在是有些可怕——而且要离开一个能够感觉到克里斯的地方,在心底也的确是有些抵抗。   哥哥,你到底去哪儿了?我该怎么办?丧尸、火灾、死亡、还有那个恶心的艾隆斯署长、不见了的女孩子——就在我觉得不会有更加疯狂的状况时,又必须面对那个出人意料的生物——“拥有不死身的怪物”。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度过难关?   克莱尔坐在哥哥的办公桌前,发现从最下面抽屉的缝隙中露出了一张黑白照片的一角。那是去年在纽约度过圣诞节时,两个人为了留念而在投币自动拍照屋中拍的四张照片。克莱尔在看着这些照片时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看到哥哥那带着感情的微笑,一直在克制的恐惧和困惑忽然一起涌上心头——越是看着微笑着度过每一天的自己的样子,就越是想不出好的办法。并不是幸运或者安心,也不是不担心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只是想要考虑一个好的应对办法。要冷静,要坚强。我爱我的哥哥,而且不管他在哪里我都爱他——自从父母去世后我们两个人就相依为命,我们像一个真正的家庭那样一起度过无聊的圣诞假期,会坚强面对任何事情。因此,即便是现在我也能够独自面对这些。   可以的,我能行。我去寻找雪莉和里昂,如果可能的话连哥哥也一同找到——然后大家一起从浣熊市逃出去。   实际上,克莱尔并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是在行动之前有必要接受这一现实,并沿着这一路线前进。她曾经听说过,真正的勇气并不是感受不到恐惧,而是对其坦然接受。克莱尔在那里坐了一会儿,脑海中一直想着克里斯,她觉得自己能够应付这些事。   克莱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将照片放进口袋,离开了桌子。虽然不知道x先生去哪儿了,但是那家伙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会在附近不停徘徊的怪物。还是回到艾隆斯的办公室,确认一下雪莉是否回来了——或者艾隆斯是否回来了。如果x先生还在那里的话,到时再逃回来就可以了。   而且还可以在那问办公室调查一下是否有和S.T.A.R.S相关的东西,在这里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克莱尔站起身来再次环视四周,心里想着如果能在S.T.A.R.S的办公室里得到什么情报的话就好了。看上去有用的东西,好像只有被扔在克里斯桌子后面的一个小包了。在这个包里还有一张过期的图书馆借阅卡,上面写着吉尔·瓦伦蒂安的名字。虽然之前没有见过她,但是哥哥曾经无数次提起过吉尔的枪法非常也色……   很遗憾,她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在小队停止活动之后,好像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已经撤走了,但是却留下了很多私人物品,其中有镶在相框里的照片和马克杯等物品。克莱尔在巴瑞的桌子上还找到了正在组装中的枪械模型,他是克里斯的好朋友。身材高大但脾气很好,同时还是一位疯狂的枪械爱好者。克莱尔忽然想到,无论现在克里斯在什么地方,只要巴瑞能够给他提供支援就不会出事的。他经常拿着火箭筒……   这么说来……   比起其他东西,克莱尔想要最先找到的东西就是新的武器,除此之外还需要手枪的九毫米子弹。现在只剩下—个装有十三颗子弹的弹夹,如果找不到这些东西的话自己的命运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也许应该去通往建筑物东侧的走廊里调查一下那些尸体吧。虽然刚才自己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但是那些尸体中好像有几个是警察,而且他们还拿着浣熊市警察总部配发的手枪。尽管去碰触那些尸体的感觉很差,不过没有武器和弹药的感觉会更差——再想到那个x先生四处徘徊的话,简直会让人发疯。   克莱尔向着出口走去,她一边打开门迈入昏暗的走廊,一边将注意力集中起来。刚才X先生可怕的样子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她现在不得不努力克制住恐惧心理。当关上门时,克莱尔觉得自己突然陷入了一种无防备的状态中。她一边走一边下定决心,除了必要的时候之外不再去想那个巨人的事情,不再去想那双非人类的眼睛以及它挥舞着那双好像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毁掉的拳头的样子……   已经停下来了。考虑雪莉的事情吧,考虑拿到那些子弹的事情以及轻松地应对艾隆斯的事情。应该考虑的事情是活下去。   很快,阴暗的木质走廊在不远处再次朝右侧转去。克莱尔决心只专心地注意眼前的事物。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刚刚转过拐角的地方应该有一具警察的尸体。   从这股刺鼻的气味就能够感受到吧。   等一下要检查一下他身上的装备。虽然刚才路过时只是很快地扫了一眼,但是那具尸体的状态还不是十分可怕……   克莱尔转过拐角,然后瞪大了双眼呆在原地。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勒住,直觉在她做出判断之前就宣告了危险的存在。虽然这是一具在前往S.T.A.R,S办公室的途中匆忙跨过的尸体,但是折断的手脚、肉体和被撕得粉碎的制服混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沾满了鲜血的块状物。没有头。到底是被人拿走了,还是和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已经无法分辨。就好像是在克莱尔经过这里之后,随即有人用锤子或者斧头将整个尸体砸碎,然后弄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   但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啊……   有什么东西在动。在前方二十英尺远的地方有一团影子在快速移动,与此同时,某种东西发出的喘息声飞一般地从克莱尔的耳边飞过。   即使抬头仰望,也不知道刚才看到以及听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那个东西喘着粗气,粗壮的爪子刺人了天花板中。拥有这种爪子的家伙应该是存在于其他世界中的生物。虽然这个东西的身材大概与成年男子类似,可是二者的相似点也只有这个而已——对于这种无法理解的情景,克莱尔的眼睛所能捕捉到的只有对方身体的一部分。她在脑海中努力将这些印象拼成一个整体,它有着如同发炎一般的紫色皮肤,这个四肢修长的生物紧紧地贴在天花板上。淡灰色脑袋的一部分暴露在外面,原本应该是眼睛的部位只是两个窟窿。   它看不见东西……   这个生物的圆脑袋朝后面仰着,黑色的唾液从张开的下颚中慢慢地流出来,滴落在警官自自尸体上并慢慢地扩散。那条粉红色的舌头每活动一下,其粗糙的表面便会反射出湿润的光泽。舌头很长,并像蛇一样在左右摆动。这种稀奇古怪的生物正在用舌头舔着尸体暴露在外面的肉。   依然处于震惊状态的克莱尔将自己的舌头收回来后,只是一脸惊愕表情并瞪大双眼,紧紧地盯着这一幕可怕的情景。虽然这一系列的动作只不过花费了一秒钟,但是她却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克莱尔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好像周围的情景都在以慢动作播放一样——当那个奇怪的生物落下来时,它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然后轻巧地蹲坐在已经被四分五裂的警官尸体上。   奇怪的生物再次张开嘴巴,接着发出了嚎叫……   当那个怪物发出奇怪而又空洞的“吱吱”声时,克莱尔好像突然能够动弹了,她抓起武器瞄准了对方。九毫米子弹的轰鸣声在狭窄的走廊中响起,毫无悬念地掩盖住了怪物的叫声。砰!砰!砰!怪物一边发出嚎叫一边向四周挥舞着爪子,接着被子弹轰飞了。痉挛的脚掉在堆着内脏的那团固体上,而带着一只耳朵的头皮横着飞了出去,然后”啪”的一声甩在了墙上,接着又滑了下来。那个生物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随即摇摇晃晃地朝前面爬。它用可怕的爪子勾住地板,嘴里发出了呻吟声,四肢快如闪电般朝她爬来。   克莱尔再次开枪。虽然三颗子弹再次击中正在迅速向前爬的怪物,但是当灰色的物质从它裂开的头盖骨中喷出时,克莱尔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发出的惨叫声。她认为对方已经死了,可是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那巨大的爪子已经到了离她的脚几英寸的地方……   突然,就如同开始时的突如其来一般,攻击结束了。只有肌肉的身体在不断地抽搐,灰色的液体从抖动的脑袋里汩汩地流出,巨大的爪子还在粗暴地敲打着地板。在最后发出了一声如同叹息的声音之后,那个生物终于死了。这次不会错了。克莱尔为了确保对方不会再次站起,朝着怪物的脑袋补射了—枪。   克菜尔一边俯视着怪物,一边在受到了刺激的脑海中思考着。真实存在的动物也好,只在传闻中出现过的动物也好,她试图寻找与这个东西相似的生物——但是,几秒钟之后她就放弃了,因为根本没有与此类似的动物。这根本不是自然中产生的动物。而且现在由于这个东西死了,所以能够闻到一股气味——这种气味并非类似丧尸的刺鼻恶臭,而是带有一种化学药品的苦涩与油腻……   无论这是什么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到底是谁做出了这种可怕的事情。浣熊市里竟然有怪物存在。即使下次再看到这种东西,也不要像个傻瓜一样被吓得无法动弹。   内心带有呵斥的声音也没有多少说服力。虽然有着勇气与坚强的意志,想要跨过这种可怕的生物就必须继续前进。不过,克莱尔还是站在原地——而且在这段时间里,她十分认真地在考虑是不是要回到S.T.A.R.S办公室然后把门锁好。可以藏起来,如果藏起来等待救援的话,也许会平安无事……   那么,就这么做吧。无论怎样都好,只是不要浑身发抖不停地哭诉就可以。现在已经不再是孤单一人了,雪莉没事吧?你不是要活下来保护她吗?   可怕的瞬间终于过去了。克莱尔跨过怪物鲜红的肉体,在警官的尸骸旁边蹲了下来,然后用手枪将满是鲜血的制服挑开。在碰到腐烂的肉与骨头时,娅努力克制着不断翻涌的胆汁,脑海中尽量不去思考诸如“这名警官是谁”、“他是怎么死的”这类问题。   什么都没有,而克莱尔只剩下七颗子弹——但她还是在恐惧与失望中再次振奋起精神,并打算重新站起来。试着在这些周围找一下的话,应该会有其他收获。   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已经死了的生物,克莱尔站起身来快速朝着走廊尽头走去。她已经下定决。不再躲藏,也不会继续逃避恐惧。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打倒那些怪物,并帮助雪莉逃出去的机会还是增加了。   挑战这一切直至牺牲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我已经不会再犹豫了。   第十五章   里昂在小屋中发现了艾达,她正在拼命地撬动记者刚才提到过的那个生了锈的下水道井盖。将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撬棍插进厚重的铁板下面,每次扳动撬棍时都能清晰地看到汗水在她手臂上的肌肉上所反射出的光亮。虽然盖子被勉勉强强地撬起一英寸左右,可是里昂刚一进来就又重新落了回去。盖子发出了沉重的金属声,声音在冰冷的空间中回荡着。   在里昂开口之前,艾达一把将撬棍扔在混凝土的地面上,脸上浮现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一边抬头望着他一边攘着手上的污渍。   “你能来真是太好,我的力气好好远远不够……”   虽然里昂觉得艾达的语气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但是当看到她依赖的表情时又变得沉默了。这个女人是想利用我,还是说她真的想要打开这个井盖?虽然和艾达只相处了二十分钟左右,但还是有些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一个能够信得过的女人。   “我看你干得好像挺不错的。”里昂一边将手枪插进枪套一边说道,但是却并不打算动那个井盖。他抱着双手,稍微皱起了眉头。这并不是生气,而只是想要了解一些事情。“另外,为什么这么着急?你不是想要问那个记者一些问题吗?关于你那个在安布雷拉的朋友,约翰的一些事情……”   悲伤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不见,虽然对方纤细的脸上满是冷静而严肃的神态,但是却丝毫感受不到厌恶。艾达露出了真正的自我——身上带有极强的自信,好像那个刚刚见面时的女性。自己突然不再帮忙让她感到非常惊讶,也许还会感到高兴。比起担心自己会被陌生的神秘人物所操控,值得担心的事还有很多。虽然她十分小心地避开我的问题,但是现在王小姐也应该对目前的情况稍微做一下说明了。   艾达直起身体,目光坚定地盯着里昂的眼腈。“你也听到了他的语气,那个家伙根本不想和我说。因为这个地方正如看到的那么危险,所以我可不想悠闲地等到他良心发现为止……”   话音一转,艾达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起来:“而且我不知道约翰他是否在浣熊市。但是。我知道他不在这里……而且我想要在这个警署被完全破坏之前逃出去……”   虽然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但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她有所隐瞒呢?在数秒钟之内,里昂努力思考着能够让她坦白。而又不会失礼的方法——但是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在这种情况下就应该无视那些礼貌的做法。   “到底怎么回事,艾达?虽然你没有和我说,但你一定还知道些什么。”   艾达再次看着里昂,而里昂觉得自己可能是吓到对方了——但是从艾达冷静的黑色瞳孔中还是无法读取到任何东西,就像之前一样。   “我只是想要从这里出去而已。”她的声音中带有无法否定的真心。即使她所说的事情什么都无法相信,至少应该相信语调吧。   如果事情可以如此简单地解决也就不用再辛苦了——相是还有克莱尔,以及那个混蛋贝尔托鲁齐和只有上帝知道是否存在的其他人……   里昂摇了摇头,说道:“我还不能离开这里,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可能是这里惟一幸存的警官。如果在这幢建筑物中还有其他幸存者的话,我必须去救他们。而且我认为你最好是和我一起来。”艾达再次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并看着里昂说道:“我很感谢你对我的担心,里昂。但是我的麻烦我会自己解决的。”   那应该是事实吧,但是却不想看到她施展出那种能力的场面。虽然自己并没有遇到过太多需要施展出能力的场合,但是接受过应对危机状况的训练,而且这也是职责所在。   自己要诚实一些——和克莱尔走散了;没能帮助马文·布拉纳;本·贝尔托鲁齐对我的保护能力也嗤之以鼻。因此不想在艾达这里也得到失败的结果,而且也不想孤单一人面对这些。   艾达好像是知道里昂此时的想法,在他想到更具有说服力的想法之前走了过去,然后将纤细的手搭在了对方的手上。“我知道你想要在这里作为一名警官展开应有的行动,但是情况却并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我们必须找到一条能够从浣熊市逃出去的通道,然后去外界寻求援助。下水道对于我们而言大概是最好的方法了……”   被艾达温柔地抚慰了一下。里昂突然吃了一惊——接着一股如同触电般的痉挛从腹部传来,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从心底涌出,产生了混乱而又模糊的感情。虽然想要掩饰住自己的反应,但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艾达好像在努力思考般皱着眉头继续说道:“不然我们这样吧——先一起把下水道的盖子打开,然后看看下面是什么情况。如果很危险的话,我就和你一起走……但是如果看上去并不危险,那么我们再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里昂想要反对,但是却没有说出口。他真正想要让对方知道的是自己并不是蛮横不讲道理的大男子主义类型的人……   另外,是不是受到了“约翰”这个名字的刺激呢?喂,白痴,现在可不是在约会啊,还是不要去想那些荷尔蒙泛滥的事情吧。   一边感受着艾达手上的温度一边想着这些事情实在是有些窘迫,所以里昂将身体稍微离开了对方并重重地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蹲在井盖旁,里昂拿起撬棍插到盖子底下,然后后退了两步。艾达急忙上前用力将撬棍向下压,就这样厚重的金属井盖在发出声音的同时慢慢地被撬了起来。紧接着里昂也一起使劲,于是井盖被打开了。“   接着,从漆黑的窟窿里飘出混合着血液、粪便、呕吐物的令人窒息的臭味,一阵恶心逼迫两人一起向后仰去。   “哇,这是什么味儿啊?”   里昂一阵剧烈地咳嗽,艾达则是坐在地上,用手捂住了嘴巴。   “停车场的尸体。大概他们被扔到了这里。”   就在这时,一阵纯粹的恐惧叫声在走廊中响起,甚至隔着关闭的门都能听到。那是男人所发出的,陷入恐惧状态的惨叫很快就变成了痛苦的呐喊。   那个记者。   艾达和里昂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双方都露出了恐怖的表情,看来两个人都了解了状况——于是二人一起站起身来,接着拿出武器在回声还没有消失之前冲了出去。   我还是离开那个记者了,不应该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他们在通往拘留所的走廊里飞奔着。罪恶感使得里昂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奔跑。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袭击了贝尔托鲁齐——而且那个东西应该就跟在我们之后到达了那里。   雪莉站在艾隆斯署长的办公室中,她一边摸着那个幸运的护身符一边在心里祈祷克莱尔能够回来。为了从怪物的威胁中逃脱,也为了让怪物远离克莱尔而在通风道中爬行时,她相信这个东西会起作用的——由于听不到那个怪物的嚎叫而折返回来,可是克莱尔却不见了。如果克莱尔被怪物发现了的话,那么她一定是会被撕得粉碎。   但是这里没有那个女人,没有任何人……   雪莉坐在这个房间中最矮的桌子上,在心里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面对寂寞——但是与克莱尔的邂逅却改变了这些,雪莉想再次见到她,想要和什么人在一起。她现在由于十分想念父母而觉得难受,即便是很讨厌的艾隆斯署长也好。虽然只见过两面,那个人的确有些恶心并喜欢炫耀——另外,这间办公室也很恶心,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一个人。   有脚步声从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传来。   雪莉站起身来朝着通往甲胄室的门跑去,心里盼望这个声音是克莱尔发出来的。但是如果不是她的话,她还是想要躲起来。雪莉屏气凝神地蹲在靠近门的地方,盯着那头老虎标本,默默地在心里祈祷。   门打开之后又被关上,含糊不清的脚步声慢慢地在地毯上移动。紧张的雪莉想要跑出去,但还是鼓足勇气偷看了一眼……   “雪莉,你在吗?”   是克莱尔!   “我在这里!”   雪莉满面笑容地跑回了办公室,一下子扑进了克莱尔的怀中,她有些高兴得想哭。   “总算找到你了。”克莱尔说道,并紧紧地抱住雪莉。“不要再像刚才那样逃走了,好吗?”   克莱尔一边微笑着一边蹲在雪莉面前,但是能够看出在雪莉带着笑意的灰色眼睛中依然有担心的影子。   “对不起。”雪莉说道,“但是,不那么做的话,会引来怪物的。”   “那个东西看上去是什么样子的?”克莱尔收起了微笑,“那个怪物是不是有着红色的爪子?”   雪莉咽了口唾沫,“是一群皮肤翻过来的男人。你看到他们了吗?”   克莱尔假装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原来是这样啊,皮肤翻过来的男人……很棒的说明啊。”   她皱着眉头,更加认真地看着雪莉,“男人?还有其他的吗?”   雪莉点了点头。“有,但是他们和怪物完全不一样。我只看到过一次,还是从后面看到的,那是个像巨人一样的男人。”   克莱尔忽然反应过来,“光着头?穿着很长的大衣?”   “嗯,头发是棕色的。一条手臂弯弯曲曲的,比另一条要长一些。”   克莱尔叹了一口气。“真是的,浣熊市已经被—个又一个的怪物给占领了,就好像是……”   克菜尔伸出手紧紧地握住雪莉的手。“……所以,你必须和我在一起,要好好地保护自己。一定要鼓起勇气哦,但是我认为在找到你父母之前,保护你是我的责任。那么如果怪物来了的话,我们就一脚将它踢飞,怎么样?”   雪莉高兴得笑出声来,她被克菜尔的话吓了一跳。克莱尔在言语中尽量注意不被这个小孩子所轻视,当看到雪莉点头之后,她再次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很好。那么现在有丧尸、皮肤翻过来的男人、以及那个高大的秃头。雪莉,你知道浣熊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这种事情是怎么开始的?不管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吧——这很重要。”   雪莉皱着眉头陷人了沉思。“呃,有很多杀人寨,去年的五月份,嗯,应该是六月——有十多个人被杀害了。虽然之后就停止了,但是在一周前又有人遭到了袭击。”   克莱尔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是从更多人被袭击开始的,那么……警察呢?”   雪莉虽然知道最好能提供更多的消息,但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在那个女孩子遇袭之前,妈妈急忙打来了电话,告诉我不能离开家。威利斯小姐——我的邻居——会来给我做晚饭,所以我才听说了那个女孩子的事情。妈妈在第二天又打来电话,因为爸爸和妈妈必须待在工厂里,所以暂时不能回家。在三天前,妈妈打来电话让我来这里。我虽然想去问威利斯小姐是否要一起走,但是她的家已经空荡荡的了,我想她大概是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克莱尔一直盯着她。“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甚至是在来到警察署之前?”   雪莉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经常都是一个人。爸爸和妈妈都是科学家,因为他们的工作很重要,所以不能在中途睁止。而且妈妈总是希望我能够尽快地独立,并照顾自己。”   “你知道你的父母都是做什么工作的吗?他们在安布雷拉工作吗?”克菜尔还在看着她。   “他们在开发治疗方法和治疗疾病的药物。”雪莉带着自豪地说道,“好像是在制作药物和在医院使用的血清之类的……”   雪莉注意到克莱尔好像突然有些心不在焉,所以没有继续说下去。克莱尔在看着远处,同样的表情曾经在父母的脸上看到过很多次。当雪莉的话刚刚停下来,克莱尔的视线再次落到她的脸上,并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雪莉对于她的举动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因为她在听我说话,她想要保护我。   “妈妈是正确的。”克莱尔温柔地说道,“你要振作起来,正因为你很坚强所以现在才能平安无事,这很好。因为如果我们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就必须两个人一起坚强起来。”   雪莉意识到自己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诧异地问道:“什么意思?从警署逃出去?但是外面有成群的丧尸,我不知道父母在哪里。还不知道是否有人能救我们,或者是否有人在寻找我们……”   “好孩子。你的父母肯定没事的。”克莱尔说道,“大概他们也藏在工厂中安全的地方,等待着有人能来救他们,或者是情况逐渐好转……”   “大家都被杀了吧。”雪莉说道,“我已经十二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克菜尔微笑着说道:“对不起。是的,也许大家都被杀害了。但是在正义的同伴来到来之前,我们必须自己努力。另外,我们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从那些怪物的威胁中逃走——尽可能远地逃到其他地方去。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外面并不安全。但是也许我们能找到汽车……”   这次克莱尔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然后朝着办公室—头的那张大桌子走去。   “如果可能的话,艾隆斯署长也许会有车钥匙,或者是武器之类的能够使用的东西……”   克莱尔发现在桌子后面的地板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于是蹲下身子。雪莉也想要尽可能近地看看克莱尔发现的东西,于是向她靠了过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想和克莱尔分开。   “血迹。”克莱尔说得非常小声,因此雪莉认为她并不想说出来。   “所以……”   克莱尔皱着眉头盯着毫无花纹的皮革面墙壁,视线又落回到地板上正在慢慢干涸的红色斑点上。“首先,这还是湿的。而且在这里突然中断了,这面墙后面应该有什么……”   克莱尔敲了敲褐色木材墙壁的边缘,然后又敲了敲中央部分,二者声音有着很明显的不同。边缘发出的是“咚咚”声,而墙壁里只发出了空空的声音。   “里面有房间吗?”雪莉问道。   “不清楚,但是从声音判断好像是这样的。而且这也说明了他……艾隆斯署长去哪儿了。”   克莱尔抬头看着雪莉,手指在墙上摸索着。“雪莉,你去看看在办公桌的周围有没有按钮或者控制杆之类的东西。我觉得一定藏在某个地方,大概就是抽屉里之类的地方……”   雪莉朝着桌子后面走去,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放在地板上的铅笔。虽然她紧紧地抓住桌子以保持平衡,但膝盖还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哎呀!”   旁边的克莱尔一下子抱住了雪莉的肩膀,关心地问道:“没事吧?”   “嗯,没……啊!你看!”   将膝盖的疼痛抛到一边,雪莉兴奋地指着藏在桌子最上层抽屉下的那个小金属板中的开关。虽然看上去像是电灯开关,但肯定是某个秘密通道的开关。   找到了!   克莱尔轻轻地按下那个开关——于是,两个人身后墙壁的一部分向上滑动了几英尺,露出了一个用巨大的砖块砌成的房间,里面还有朦胧的灯光。一股阴冷潮湿的空气吹进办公室,就像是在电影中出现的秘密通道。   两个人同时站起身来朝入口走去,克莱尔单手护住雪莉的背部,首先要确认里面是否安全。这个隐蔽的房间里面空空荡荡的——三面砖墙还有肮脏的木地板,只有办公室的一半大小。其中一面墙被一扇巨大的老式升降机的门所占据,门敞开了一扇。   “要坐这个吗?”雪莉问道,看上去有些跃跃欲试又有点儿担心的样子。   克莱尔抽出手枪,蹲在雪莉身边笑了笑——但却不是高兴的笑容。雪莉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嗯,我先去看看是否安全,你就在这里等着……”   “但你不是说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吗!也许会发现汽车然后逃出去呢。如果一会儿怪物回来了,而姐姐又不在我身边,或者姐姐被怪物杀害了该怎么办?”   克莱尔紧紧抱着她,但还是能够感受到雪莉由于紧张而沉重的呼吸。克莱尔想要对她说怪物不会来的,也不会发生那些不好的事情,所以不用担心——但是不管怎么说她都想要一起去吧。   不过是成年人愚蠢的谎言罢了……   克莱尔站起身来,为雪莉整理了一下头发。“即使感到害怕也不要生气,我也很害怕。现在的情况很残酷——老实说连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对于你来说我希望能采取正确的行动,也就是说我不能把你带到一个会让你受伤的地方去。”   雪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再次对克莱尔说道:“但是,我,想要一起去……如果姐姐你没有回来的话,我该怎么办?”   “我会回来的。”克莱尔坚定地说道,“说好了。万一,我是说万一我没回来的话,你就像之前那样躲起来。等到有救援人员来到这里时,你再出来。”   至少克莱尔想要诚实地面对这一切。虽然雪莉好像完全不喜欢这样,但至少这是事实—另外,从克莱尔的表情来看的话,雪莉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改变对方的想法了。只有撒娇或者听对方的话。   “小心点儿。”雪莉小声地说道,克莱尔在站起身朝升降机走去之前又抱了她一下。克莱尔刚一按下门旁边的按钮,便听到了低沉的机器运转声。几秒钟之后,升降机升了上来,接着慢慢地停住。克莱尔推开门进到里面,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雪莉。“好孩子,在这里等我。几分钟后我就会回来。”雪莉拼命地点着头,克莱尔在里面按了一个什么东西之后,升降机开始下降,将雪莉独自留在了这个阴冷黑暗的通道上。   雪莉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紧紧地抱住膝盖,并缓缓地晃动着身体。克菜尔很有勇气,而且很聪明,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应该很决就会回来……    “我想妈妈。”她小声地说道,可是却没有人倾听。再一次变成了孤单一人——这种她最不喜欢的情形。   “但是我很坚强,所以我要在这里等着。”   她自言自语地说道,然后将下颚抵在膝盖上,紧紧地握住妈妈给她的幸运项链,耐心地等着克莱尔。   第十六章   安耐特·柏肯坐在研究所的监视室内,一脸疲倦地盯着监视仪器上方墙壁中央的录像画面。为了等待威廉的出现,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坐在这里好几年了,但现如今她终于有了对方不会再出现的觉悟。如果事实如此的话,那么就必须考虑其他的搜索方法了。   没用的高科技……   这套新的系统好像还没用上一个月——可以切换频道,通过二十五个画面来对这个设施中的任何—个角落进行监控。真是保安方面出色的进步啊——可是现在能够看到的画面只有十一个,而且一半以上的画面都是混杂着杂音的雪花点。也就是说目前只能查看五个屏幕中所显现出来的清晰画面——而且从画面中所能看到的东西只有死亡后腐烂的肉体,还有偶尔吃东西或者睡觉的Re3……   “舔食者。它的名字好像叫舔食者。那舌头……”   安耐特虽然想要度过这最可怕的痛苦,但是对于在这个如同洞穴的阴冷小房间里响起的只有自己的声音而感到深恶痛绝。不会再有第二声的回答了——这么一想,如同撕裂般的悲伤像潮水般向地袭来。威廉走了,他一走,自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安耐特将头垂到控制面板上,闭上了疲劳的双眼。总之,连眼泪都已经干了。自从安布雷拉来抢夺G病毒开始,她终日都在以泪洗面,而现在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在有的只是痛苦,还有偶尔涌上心头的对安布雷拉无法克制的愤怒。   如果再给我们—个月,不,两个月时间的话,就能和平地交出去。而那样的话,威廉就会成为董事,我们就会过上幸福的生活,大家都会满意,可是……   从—个没有声音的画面中传出微微的声响。安耐特抱着希望抬起头,可是看到的东酉只是让她感到恐惧——那是在一楼外科手术区域的一只舔食者。它从天花板的栖木跳到一个技术员的身上,一边拉扯着那具尸体的内脏一边发出了可怕的叫声。虽然那具尸体看上去是化学工厂联络部门的丹·维勒,但却无法确认。他已经被撕扯得四分五裂,和那个正在吞噬他的Re3一样看不出是个人类。   安耐特监视着画面中舔食者的进食情况,但心思却并没有在这里。她正在心里苦恼着自己现在到底还能做些什么。将电脑中的记录全部删除,然后输入倒计时的口令。在完成研究所的准备之后,要确保自己的逃脱路线。但是在看到丈夫威廉的身影之前,在确认他回到安布雷拉的设施内之前,她是不会轻言放弃的。即使破坏了研究所,如果他不在爆炸地点的话也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安布雷拉会发现威廉,大概还会从他的血液中抽取出病毒吧……   我不会交给安布雷拉的。我会在落入他们的手中之前先死。上帝啊,求求你了,赐予我力量吧。   在这种疯狂而可怕的情况中,惟一能带给安耐特安慰的就只有安布雷拉无法强行将手伸向威廉的合成药剂了。既然之前不行,那么之后也不会让他们得逞。关于制造G病毒的一切,两个人为公司所制造出的所有怪物,都将和威廉一起埋葬于几千根木头和石材下面。然后自己暂时躲起来,等到社会的舆论对此事降温后再考虑其他可能——比如将G病毒卖给安布雷拉的竞争对手公司。安布雷拉虽然是世界上最大的企业,但却不是惟一一家从事生物化学兵器研究的复合型企业——而且,和我断绝关系的话,安布雷拉也就不再是最大的一家了。虽然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复仇,但是自己所能选择的也只有这个了。   “除了雪莉之外……”安耐特小声说道,她想起了年幼的女儿。虽然这种痛苦和刚才的完全不同,但痛苦终究是痛苦。从雪莉出生那天开始,安耐特就将全部的心思从辅佐威廉的事业转移到抚养孩子上,她想要和女儿一起度过大部分时间。几年之后,威廉的事业逐渐开始上升,工作变得更加重要——虽然她一直都在努力想要让威廉以家庭为重,但是却一直都在拖延。   事到如今什么都晚了。我们再也无法组成—个家庭,我们没有尽到父母的职责,而是成为了公司的奴隶,并浪费着时间,最后甚至将自己都出卖了……   都晚了。现在感叹那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根本毫无意义。现在自己所能做的是确保安布雷拉从柏肯家夺不走任何东西。虽然威廉已经走了,但是还有雪莉,她将作为父亲的一部分继续活下去。安耐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接下来打算做一个称职的母亲。当然,在找回雪莉之前,必须要等几个月,等到社会舆论冷却下来之后,但是那个孩子会没事的。警官会把她送到威廉的姐姐家,和她们一起生活。而这正是我们两个人所希望的……   艾隆斯署长还活着,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那个愚蠢的死胖子,哪怕只有一半的机会也会把事情搞砸。   安耐特希望艾隆斯最好能够死掉。对于安布雷拉注意到G病毒一事,即便布莱思·艾隆斯没有直接的责任,那个家伙也只不过是一个有着狗屁伦理观念的傲慢自大的家伙而已。虽然常年对公司保持着忠诚,但他还是被我用十万美元收买了。   画面中Re3进食的情景终于完结了。尸体所残留下来的只有扭曲着沾满了鲜血的手脚,以及没有面部的头骨。在屏幕的灰色影像里并没有现实中鲜明的色彩,舔食者留下了如同宴会过后的残羹剩饭一般的尸体,很快地就从画面中消失了。虽然由于T病毒的作用,所有爬虫类系列都是本领高超的杀人动物,但是Re3也有着设计上的缺陷——朝外突出的大脑过于显眼,不仅如此,由于它们那过高的新陈代谢率使得饲育工作总是很辛苦。   那个已经不再是问题了。因为四周都是腐肉——另外,它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能够随时得到温暖的食物的机会。   安耐特感到自己的能量有些消耗过多,她并不想返回研究设施——但是,一味地希望偶尔才动一下的摄像头能够捕捉到威廉的身影也的确不现实。虽然在三楼听到威廉的声音是在两天前,但是由于显示器很多天都没有捕捉到他的样子了,所以不能只是一味地等待下去。恐怕安布雷拉的人已经潜入研究所并展开工作了吧——即使将主要构架抹消掉,还有其他通过大门的方法……   而且威廉大概发现了逃脱路线。虽然她想否定那种可能性,但理智却告诉她永远不能那么做。位于研究所西侧的废弃工厂是安布雷拉为了切实地掩饰地下研究所而收购的运输公司。原本安布雷拉之所以能够毫不引起外界疑虑地建起工厂,就是因为可以利用那个工厂的仓库做掩护,使用重型机械将机器和素材都秘密地运送过来。   安耐特对那里进行过最后的确认,虽然工厂的入口已经被封锁起来。但这并不代表威廉没有通过的可能性。而且如果他能够进入工厂的话,那么也应该能够进入下水道。   安耐特好不容易直起腰来,当拿起放在终端装置上的手枪时感到脚和后背一阵剧烈的酸痛,不过她选择了无视。虽然对枪的事情不太了解,但还是知道该怎么使用。那时……   他们来到这里抢夺G病毒之后,一群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一边开枪一边跑——接着威廉,可怜的威廉就倒在了血泊之中,但是我在最后一刻却没能找到注射器……   安耐特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的身体开始有些颤抖,好像那些可怕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我要夺回威廉,并试着忘记浣熊市已经变成了亡者的城市这件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好玩,必须要集中意识。逃走的Re3、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的感染者、实验植物、蜘蛛——安布雷拉派来的那些人自不必说,也许还会碰到T病毒的带茵体。   还有威廉,我深爱的丈夫——最初的G病毒带茵体,已经不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了。   自己的心中已经没有残留下眼泪这种想法好像是错误的。安耐特在位于浣熊市地下五层的巨大灭菌窒正中央站了起来,不能碰触任何东西的孤独感让她感到迷惑,并发出了剧烈的哭泣声。   我会让安布雷拉后悔的。在确认威廉已经到达地点之后,我就将他们贵重的设施全部破坏掉。然后拿着G病毒逃走,让安布雷拉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接着,他们会向上帝哀求我的愤怒快点停息。   第十七章   艾达紧跟在里昂的后面跑进了拘留所的区域,刚好看到那个记者从之前封闭的牢房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你查看一下他的状态!”里昂喊道,然后闪过贝尔托鲁奇的身旁朝牢房跑去。虽然艾达在不停挣扎着的记者身边停下脚步,却无视了里昂的指示,而是等着袭击记者的东西从敞开的牢房里冲出来。   贝尔托鲁奇明明在封闭的牢房里,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袭击他的呢?   此时里昂已经跑到牢房的跟前,而站在后面的艾达将枪口瞄准了牢房的铁隔栅门,她的心脏此时正在剧烈地跳动着——里昂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也浮现出了迷惑而又惊讶的表情。从他在牢房中搜查的动作来看,她知道凶手已经不在那里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艾达蹲在记者身边查看对方的伤势,随即就看出他快要不行了——已经处于濒死的状态。贝尔托鲁奇无力地坐在地上,脑袋颓然地歪向旁边的铁门,虽然还有呼吸,但却很微弱。艾达曾经看到过和他一样目光涣散,脸色铁青并不停发抖的人——但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导致他们出现这种情况,这让艾达感到很害怕。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也许是心脏麻痹,也有可能是脑坏死……   但是,那个叫声。   “本?本,怎么了?”   贝尔托鲁奇的视线投向了艾达,仔细一看之下,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虽然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发出来的只有含糊不清的喘息声。   蹲在贝尔托鲁奇旁边的里昂和艾达一样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他冲着艾达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对方没有说出口的疑问——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表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东西。   艾达再一次问道:“本,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记者颤抖的手慢慢地举起,在胸口停了下来。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窗户……”   而艾达还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牢房的“窗户”还不足一英尺高,宽也只有大概六英寸。整扇窗户距离地面大概有八英尺——在停车场那边只不过是一个换气口而已。什么都无法通过——至步她所知道的东西是无法通过的。那么也就是说,这里存在着预期之外的危险。   贝尔托鲁奇好像还想说些什么。艾达和里昂连忙将身体靠过去,仔细地倾听他痛苦的低语。   “……我的胸口。好像在燃烧……燃烧……”   艾达稍微松了口气,不管是什么东西干的,那个家伙都给他的动脉造成了严重的伤害。虽然这个记者很可怜,但至少给自己省了不少麻烦。   这时,贝尔托鲁奇突然伸出手抓住艾达的手腕,死死地盯着她。接着,手上的力度变小,湿润的哪青里浮现出了绝望的神情——那种绝望和悲哀使得她对刚才的想法有了深深的罪恶感。   “我没有说……艾隆斯的事。”他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他——为安布雷拉工作……一直都是。丧尸——提安布雷拉的研究……虽然艾隆斯隐瞒了事实,我……无法证明……我的……独家报道。”   贝尔托鲁奇终于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越来越轻,最后放开了艾达的手。艾达的心中也为他感到了有些哀伤。可怜的笨蛋。贝尔托鲁奇所掌握的所谓秘密就是安布雷拉对生物兵器研究的热衷,还有艾隆斯收取贿赂的事情。这也许会成为报纸的头版新闻,但是他却得不到证据。   贝尔托鲁奇对于G病毒的事情好像毫不知情。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可他还是死了——真是一场赔本的生意。    “他说……”里昂明显有些震惊,“艾隆斯署长……”    艾达完全忘记了这名年轻的警官欠缺些人情世故,他虽然看上去是名新人,但是偶尔又会极具敏锐的洞察力,真是让人不知所措。这个年轻人不仅拥有男性的荷尔蒙,好像脑子里也在考虑着什么事情……   他并不比自己年轻很多,由于这名记者很快就会狂暴起来,所以还是不要担心其他人,快点离开这里吧。   贝尔托鲁奇突然开始痉挛起来,放在胸口的手紧握成拳,疼痛折磨着他的身体令其发出尖厉的呻吟声。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手指也弯曲起来……   接着,鲜血从他的嘴角汩汩地流出来,并发出“咕嘟咕嘟”声。呻吟声变成了抽噎声,贝尔托鲁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四肢也不停地痉挛,每一次激烈的咳嗽都会从嘴里喷出鲜红色的东西。   艾达的目光落到绽放在贝尔托鲁奇白色衬衫上的红色花朵,一声声清晰的骨头被折断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中。她急忙躲开,里昂抓住了记者的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这个样子,但他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心脏麻痹……   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贝尔托鲁奇的身体一下子变得软绵无力,黑色的瞳孔翻到了上面。鲜血仍然从张开的嘴巴里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另外还有声音,好像肉体被撕裂的可怕的声音,有一个东西在衬衫下面不停地移动。   “退后!”   艾达大喊着将手中的贝雷塔瞄准了已经死了的记者,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从贝尔托鲁奇胸口里出来的东西。那个大概有一个成年人拳头大小、浑身沾满了鲜血的小怪物发出了吱吱的叫声,并露出了鲜红锐利[更-多 更新-福 哇小说= 下载站]的牙齿。它一边摇着如同鱼一般的尾巴从尸体里面爬出来,一边将血淋淋的肉片和内脏甩到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   接着,这个家伙像以子弹般的速度朝通往走廊的人口爬去。蛇一样的尾巴和艾达看不到的脚交替前进,在混凝土地面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色痕迹。   在艾达想到自己还拿着手枪之前,那个东西已经消失在那扇门后面了。艾达自从来到浣熊市之后,真正地第一次感到吃惊而呆呆地站在原地。从胸膛里破体而出的寄生生物,这完全是那些科幻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那个到底是……你,看到了吧……”里昂惊讶地话都说不利索了。   “看到了。”艾达平静地回答道。接着她回头看了一眼贝尔托鲁奇,只见他的脸由于疼痛而变得扭曲,而胸部那个血淋淋的窟窿格外醒目。   贝尔托鲁奇的身体里竟然藏有那种生物——那究竟是什么,艾达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所希望的只是能够尽快地完成任务,然后尽可能远地离开浣熊市。实际上,在此之前这种想法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在最初得知T病毒事件之时,只是想着要对付那些令人不舒服的有机体。但是一想到那些在四周徘徊,瞄着自己喉咙的东西;还有那些在破体而出之前一直像虫子那样在自己体内筑巢,像个异常胎儿的东西……即便这些东西不是自己所能想起的最可怕的东西,但也十分接近了。   艾达看了看里昂,决定放弃对他抱着和蔼的脸色。自己一定要去研究所,关于这一点是不容争论的。   “我要离开这里。”说完,还没等里昂做出反应,艾达就转过身朝着入口快步走去,谨慎地避免踩到那个小怪物留下的血痕。   “等等!等等我……艾达?喂……”   虽然艾达握着武器来到了走廊里,但那个生物也不知消失在什么地方了,血的痕迹在拖了很长之后逐渐变淡,并最终消失——但是,看上去应该是朝着刚才那个小屋的方向。   而且那个下水道的井盖也敞开着,真是太完美了!   里昂紧跟在艾达身后。而艾达则想要挡住他的去路,怎样也要让他停下来。   不能那么做。虽说不想让对方受伤,但如果有必要的话就只能这样。   “艾达,不要走。”里昂的话语并不是命令而更接近于恳求。“我……我来到浣熊市时,遇到了一个女孩子。我觉得她现在应该就在这幢大楼的某个地方。如果你能帮我找到她的话,我们三个人可以一起从这里逃出去。那样的话,我们成功的机会也会随之增加。”   “对不起,里昂。但这里可是个可恶的自由国度。如果你决定去做自己的事情的话,我只能为你祈求好运,但是我要离开这里。如果我能从这里逃出去,一定会找来援兵的。”    艾达推开里昂。正如他不会威胁我,要是能明确地说出不会妨碍我的话就更好了,可惜……如果想要阻止我的话,他也就将我逼迫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立场上——那时,我将再次说出让他刚感到惊讶的事情。   “那样的话,我和你一起去。”里昂说道,紧紧盯着艾达眼睛的瞳孔中满是坚定的意志——此外还有些许恐惧。“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无论如何都不行——因为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艾达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里昂。   贝尔托鲁奇已经死了,现在她并不希望里昂进入下水道。虽然那里四通八达、路线比较复杂,想甩开里昂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是个不错的家伙,还想着要帮我。如果他只是个单纯大男子主义的笨蛋这件事就好办了,可是……   好吧。好像自己的真正身份还没有被戳穿。也许只要说出“我只是一个想要盗取G病毒的职业间谍,和我在一起会给你添麻烦的”这样的话就可以了。或者说在看到那个记者死亡的瞬间,我真的觉得省了自己动手的麻烦。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华丽的目的——赚钱。说完这些话之后,这个家伙又会有着什么样的反应呢,还会像现在这样想要帮我吗?   只是考虑根本没用。无论自己说出什么样的话,对方也不会掌握真正的含义吧。而且虽然有些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中也的确有一部分想法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从贝尔托鲁奇身体里钻出来的那个东西更是令其他坚定的想法变得动摇,也切实地感受到自己并非是不死之身。   那么。一起去研究所。然后再找一个能抛下他不管的安全扬所如何?   里昂凝视着艾达的表情,等待着她的答复。   “走吧。”艾达说道,她对里昂露出的微笑感到更加窘迫。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地靠近小屋。艾达对于自己的行为感到极其不可思议——我到底在干什么,原来的我为了完成任务可以不择手段,可现在……   克莱尔站在一条漆黑走廊的尽头,她的面前有一扇陈旧的门。虽然警署总部大楼里很冷,但是一想到这条好似冰窖的石头走廊,楼上简直像夏天一样温暖,感觉就像是一下子来到了一个中世纪被诅咒的城堡。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克莱尔开始考虑要怎么进去。艾隆斯肯定不会对自己的突然来访感到高兴。但是,如果敲门的话也显得有些太荒谬了——而且还存在着危险。在厚重木门的两侧突出的台子上点着火把照明,虽然觉得艾隆斯并没有发疯,但是眼前两根噼啪作响的火把以及走廊中弥漫着的阴冷的恐怖感,使得克莱尔的这种想法完全被抹消了。   秘密的隧道里一个有着可怕照明的隐蔽房间……正常人会想要待在这种地方吗?这并不是由于灾难的缘故,艾隆斯肯定是在安布雷拉的事件之前就已经变得不对劲了……   还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虽然没有证据——但是。雪莉所说的父母的工作以及她来到警察署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来看,所有的一切都表明了一件事——安布雷拉在进行着病毒的研究。另外,浣熊市人口锐减绝对和这项研究有着必然的联系。应该是出现了什么事故,导致那种丧尸的传染性病毒被释放出来……   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克莱尔紧咬嘴唇,无法确信自己接下来该做的事情。毫无疑问,艾隆斯肯定躲在这里的某处,不能让他再次逃走。如果可能的话,自己也许应该回去和雪莉一起寻找其他的出口。从这个秘密的区域来看,这里未必有逃跑路线。   等一下,又开始唠唠叨叨了。雪莉一个人在上面,而且我怎么忘了自己还拿着抢呢。   枪里的子弹已经不多了。如果艾隆斯躲在这里的话,_也许里面会有武器……或者,也许会有另一条走廊通往警察署内部的更深层的地方。无论如何,只是在这里猜测的话是不会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的。   克莱尔抓住门把手,再次深呼吸之后轻轻一推,合页转动,门被轻轻地打开。接着她后退一步,举起手中的手枪。   什么嘛!   房间里空无一人,阴沉潮湿的样子和外面的走廊一样——但是里面的家具和装饰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在天棚上吊着一个裸露在空气中的电灯泡,照着这个克菜尔迄今为止所见过的最不舒服的房间。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满是污痕和划伤,桌面上散乱地摆放着锯子等各种各样切割工具。桌子旁一个满是凹痕的铁皮水桶里插着一个拖把,此外还有一个移动式的水槽,里面满是干涸的红色污痕。一个架子上并列摆放着落满灰尘的瓶子——还有一些经过打磨后的好像人类白骨的东西放在一旁做装饰。这个样子和气味——化学药品散发出的带有刺激性的气味覆盖住了其他更加黑暗、更加疯狂的气味。   看到这个房间之后,克莱尔觉得只是用“奇怪”这个词来形容艾隆斯署长实在有些太过保守——但是从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这件事来看,附近一定还藏着其他的秘密通道。不管怎样,还是先寻找武器吧。   咽了口唾沫后,克莱尔走迸了房间,同时暗暗庆幸自己幸亏没带雪莉来。如果让她看到这个私人的小型拷问室的话,感觉就像是梦魇一般,这里可没有什么适合让孩子看到的东西。   “请站住,小姐。不然我就开枪了。”   克莱尔停下脚步,从背后响起的艾隆斯的笑声让她感觉身体变得有些僵硬,艾隆斯从她没有注意到的身后的门出现了。   啊,上帝啊,上帝。雪莉,真的对不起。   艾隆断低沉的笑声逐渐变得高亢起来,那是已完全疯狂的男人远远超越愉悦的笑声。 对于自己的死亡,克莱尔已经有了觉悟。   第十八章   里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跳下梯子朝四周环视,将手枪对准周围的阴影。皮靴踩在污浊的积水中,随着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产生这种恶臭的原因也进入了眼帘。   从眼前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地下三层隧道中,撕成碎片的人类尸体散乱地堆在地上——四肢和头部、还有失去了手脚的身体,这些血淋淋的肉体在聚积了几英寸高的污水中静静地摇晃着。   “里昂?情况怎样?”艾达的声音从梯子上方有光的地方传来。里昂并没有回答。由于受到刺激,他的眼睛已经被这可怕的情景所吸引,脑海正在不停地运转,试图将这些尸体的碎块拼凑在一起并得出一个准确的数字。   多少人?究竟有多少人?   数量太多,根本数不过来。眼睛所能看到的是没有脸的脑袋以及像云朵一样在旁边扩散的头发。在一个丰满的女性被斩断的身体上,只能看到一个乳房在水面上不停地浮动。在一件瞀官制服中还有一条手臂,露出来的脚上还穿着运动鞋,弯曲的手指已经被泡得发白。   十二?还是二十个?   “里昂?”艾达的声音变得尖锐。   “啊,好像没事。”里昂的声音尽量显得不是那么僵硬。“没有什么活动的东西。”   “那我下去了。”   里昂从梯子旁边闪开,接着他回想起之前艾达所说过的话。的确,这些尸体是被扔下来的……   艾达下到梯子的最后一级,然后跳了下来,脚下的污水溅起了水花。里昂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他清楚地看到艾达纤细的脸上浮现出厌恶的表情——应该是混合着厌恶的悲伤。   “他们是在停车场受到了攻击。”艾达平静地说道,“大概死了十四个,或者十五个人……”   她说着皱起了眉头,走过里昂的身边,想要仔细地查看那些已经四分五裂的人类残骸。当她再次开始说话时,声音中明显带着不安的腔调。   “虽然我没有目睹这次袭击,但我的确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残忍。”   艾达抬起头,目光投向隧道的上方,更紧地握住手中的枪。里昂虽然跟着她的视线一起抬头看,可是看到的只有长满了苔藓的石头而已。艾达回过头来,俯视着静静漂浮着残缺肉体的水面。   “那个——丧尸,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这些人是在死后受到的袭击。”   里昂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梁骨中流过。这是当身处于臭气熏天的地方被一堆尸体包围时,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了。“那么也就说是,这里也不安全。我们还是回到上面去吧……”   艾达开始在那些断手断脚中朝着前方走去,她踩在水中所发出的脚步声,在这条寂静的隧道里显得特别响亮。   可恶,她对任何人都是这个样子?还是说只是对我才无视的?。   里昂急忙追上艾达,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遭道:“至少让我走在前面吧。”   “好啊。”艾达回答道,“你先走吧。”   于是里昂再次走到艾达的身前,他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前方的黑暗和漂浮在脚下水中的那些肉块和骨头。很快,隧道在前方朝右转去,能够看到那里的水面上漂浮着的油脂所反射出的光亮。虽然比刚才少了一些,可还是漂浮着不少的尸体。   里昂将雷明顿从肩上卸下来,然后停下脚步开始确认子弹。虽然还没有看到那个将这些尸体弄成这样的东西,但是他想要事先做好准备。   艾达沉默地等待着,但是里昂能够感受到她的焦躁——她一定知道很多事情,肯定比之前说出来的多,而现在却刻意保持沉默。此外,还有些担心那个在警察署总部里四处乱闯,也许由于害怕和寒冷而精疲力竭的克莱尔——虽然还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尽管如此,里昂还是不认为将艾达独自留在这种严峻的状态中是正确的选择。   另一方面,艾达……她像一名老练的士兵一样冷静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而只是表现出想要快点行动的热情。另外,如果她认为我的主张是不必重视的话,也不会将这样的感觉表现出来。当然,我也并不觉得必须从她那里得到感激。   但是,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能和警官在一起都应该会感到高兴吧?即使我是一名新人。   大概并非如此吧,但现在这个时机与地点都不适合问这个问题。里昂压抑着自己的想法继续行动。   “停下。”艾达小声喊道,“你听。”里昂紧张地单手握住雷明顿,用另一只手抽出手枪。虽然歪着脑袋仔细倾听,可是只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滴水声……   此外,还有细微的“咯噔咯噔”声。虽然很快但是经常中断,听上去像是在用锤子敲打着靠垫等填充物的声音。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对于这个不断接近的声音,很明显能够听出是从眼前隧道向上转去的地方传来的。    为什么没有水花四溅的声音?为什么听不到水声?   里昂后退一步,轻轻地举起双手中的武器,脑海中回想起刚才艾达仰望头顶的事情来。   接着,那个东西进入了里昂的眼帘,刚看到时,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都停止了跳动。一只足足有大型犬大小的蜘蛛迅速地在隧道内侧上方湿滑的石头上移动着,被黑色硬毛所覆盖的腿发出了“咯噔咯噔”的声音。   不可能!   这时,在里昂右耳旁刺耳的爆破声——砰!砰!砰!不断地响了起来。艾达手中贝雷塔的枪口喷射出火舌,每次开枪都在如同地狱般的隧道中发出光亮。震耳欲聋的声音在阴暗的隧道中响起,巨大奇怪的蜘蛛从墙上掉落到水中,溅起一串漆黑的水花。   那个家伙拖着八只脚中受伤的两只,在黑暗中朝着里昂爬来,从它那奇怪的圆形身体中流出了黑色的液体。那个家伙在一具尸体的头上将身体蜷缩起来,这时里昂看到了它那有着乒乓球大小散发着黑光的眼睛。   接着,里昂扣动了雷明顿的扳机。他根本没有感受到爆炸产生的气浪,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只超出人类想像的蜘蛛身上。子弹直接命中目标,那张如同异形一样的脸被轰成了无数个碎块。蜘蛛一下子被轰飞了,粗壮的腿不停地颤抖着收缩在满是黑毛的身体上。   耳朵嗡嗡地响着,心脏也在剧烈跳动。里昂开始装填弹药,在他心目一中刚才那个被轰飞的东西绝不是蜘蛛,因为从它由于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而摔倒在地的大小来看,绝对是违反了自然法则的东西。   艾达从后面跑过来,对着里昂大声喊道:“快走,也许后面还有更多!”   里昂紧跟在她的身后,艾达大胆的行动令他很快就从震惊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两个人在黑暗中奔跑着,跨步迈过那些漂浮在水中挡住去路的肉块,从那个在来浣熊市之前从没想过会在现实中存在的蜘蛛的尸体旁跑了过去。      “放下你的武器。”艾隆斯命令道。克莱尔在一瞬间的犹豫之后选择了服从了对方,把勃朗宁扔在了地板上。看着她极其愚蠢的行动,艾隆斯极力地在克制自己想要大笑的冲动。这个安布雷拉派来的暗杀者,带着和她主子一样傲慢的态度走进了我的圣地——接着,由于自以为是的想法直接导致了失败。   “转过身来,要慢慢地……把手放在我能看到的位置。”艾隆斯冷笑着说道。啊,多么轻易地就征眼了啊!安布雷拉在最后竟然如此小看我!   克莱尔再次像对方所说的那样慢慢地转过身体,高高地举起了双手。在她的脸上浮现出恐惧与震惊的表隋,但行动还算镇静,这对于艾隆斯来说完全就是假象,也是他没有预想到的。[奇-Q-i-s-u-u-.-c-o-m-书-]也许对方认为干掉艾隆斯是一件简单的工作从而轻视了吧。真是太遗憾了。尽管如此,我仍然是一个被他们伤害的人,无法超越过去自己的影子,我的城市与人生都被夺走了……   “失策了吧?”艾隆斯感受到从这种情况中流露出来的幽默和新的愤怒,恶狠狠地说道。他将手中的VP70指着克莱尔那张略带稚气的脸庞,要对付这样一个小姑娘对艾隆斯来说也是一种侮辱,即便对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冷静点儿,艾隆斯署长。”虽然她的话中带着愤怒,但还是能够感受到声音里充满了紧张,这让艾隆斯感觉很高兴。在徒劳的恳求之下有着恐怖的影子,好像比想像中更加有趣……但是,在开始时必须要弄清几个问题的答案。   “你为谁工作?总部的科尔曼?还是说命令是从更上层的……是从董事那里下达的吗?不要再对我撒谎,那样做对你一点儿帮助都没有。”    克莱尔盯着艾隆斯,眼睛由于困惑而瞪得大大的。“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一定是什么地方误会了……”   “啊,弄错了啊。很好啊。”艾隆斯咂了咂嘴,“看来是你犯下了错误。安布雷拉监视我多长时间了?你所接到的命令到底是什么——理将我就地射杀,还是安布雷拉想要让我先吃点儿苦头呢?”   克莱尔并没有回答。在艾隆斯看来她这明显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真相。   虽然她的表情并没有露出迷惑和惊恐,但是全都被我看穿了。她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并应该已经知道我能够决定她的生死,所以不会产生想要隐瞒事实真相的想法吧。嗯,好像是这样,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我是为了寻找哥哥才来到浣熊市的。”克莱尔慢慢地说道,灰色的眼睛注视着艾隆斯手中的枪。“我的哥哥在S.T.A.R.S,我只是……”   “你说S.T.A.R.S?所以才会这么卖命?”艾隆斯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并摇了摇头。浣熊市的S.T.A.R.S在状况变得一团糟之前就已经逃离这里了。我最后所听说的消息就是安布雷拉对这个组织进行了有目的的“改造”,并开始排除那些不服从管理的人。小姐,您编造谎言的水平可并不高明。   但是,好像有什么事值得在意……   艾隆斯眯缝着眼睛盯着她好像有着苍白不安的脸,“那么,你的哥哥叫什么?”   “克里斯·雷德菲尔德。你认识吗,我是他的妹妹克莱尔,对于安布雷拉什么的根本不知情。也并不是为了杀你而被派到这里来的。”她忙不迭地为自己辩解道。   这个小姑娘的确和雷德菲尔德长得很像。至少眼睛……但是,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她会认为竖称自己是克里斯的妹妹就会有效呢。克里斯·雷德菲尔德是一个无数次公开反抗我的目中无人的家伙。   艾隆斯想要说:“克里斯·雷德菲尔德难道是为安布霄拉工作的吗?”他甚至认为这就是事实真相——愤怒涌上了心头,如同刺一般的热量在四肢百骸中奔腾,使得他的心情也开始恶化。   甚至我的部下们也总是这样。是一群被背信弃艾的安布雷拉所操控的玩偶。   “斯宾塞别墅,还有对安布雷拉的检举揭发……那些全都是事先设计好的,那帮家伙让克里斯引起一部分问题,如果能分散我的注意力,他们就可以盗取新的病毒……”   艾隆斯靠近克莱尔,由于改变了当初的计划而想要扣动扳机。克莱尔退后一步,仍然高举着双手,好像打算避开对方理所当然的愤怒。   “所以我知道S.T.A.R.S肯定会逃离这个城市。”艾隆斯怒吼道,“那帮家伙想要在T病毒泄漏之前从这里逃出去!”   虽然艾隆斯又朝前迈了一步,但克莱尔却并没有转动身体,只是将双眼瞪得更大。“你是说克里斯不在这里?”   克莱尔充满希望的轻声低语只是在艾隆斯心中的怒火上又添加了一些油,而且这种异常强烈的感情已经超越了愤怒,将他的意识导向了残酷。难道说只有安布雷拉和S.T,A.R.S的背叛还不够充分吗,被耍弄、被折磨、被追杀也不够吗。   不,不,我被这个小姑娘的谎言所玩弄了,被这个从背叛者家族来的间谍,同时也是暗杀者的小姑娘耍了。我的人生都奉献给了事业,好不容易才获得了胜利的经验与牺牲了自我的人生,难道说这就是我所获取的报酬吗?   “这是种侮辱。”艾隆斯用冰冷的声音说道。身体中充满了另一种新的凶暴的力量,使得他变成了一名猎人。“你把我当成一个傻子。那些陈词滥调的谎言更是对我的侮辱。”   艾隆斯握着手枪慢慢地靠近克莱尔,每一步的距离都经过了慎密计算——很显然,对方真的表现出了恐惧。克莱尔朝后退去,嘴唇止不住地颤抖,胸膛也在不停地起伏着。她在寻找武器的同时也注视着艾隆斯的行动,此外还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可是随着对方的不断靠近,任何一种企图都无法得逞。   “我有权力。”艾隆斯说道,“这里是我的圣域。我的地盘,而你则是非法入侵者。一个说谎的恶魔——因此,我决定活剥你的皮。我要让你发出痛苦的嚎叫,你这条母狗,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无论那帮家伙付给你多少钱,你都会觉得和接下来自己所要承受的痛苦相比根本变得不值一提。”   克莱尔被身后的一个架子所挡住,一个没留神险些被工作台绊倒。艾隆斯追在她身后,他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刺激感在身体中流淌,眼前这个女人的无力感让他觉得莫名的兴奋。   “求你了,我真的没有想做那些事情。我也不是你想像中那样的人!”   听着克莱尔的哀求声,艾隆斯停下来笑了。他想要进一步让对方感觉到恐惧。让对方觉得自己拥有着绝对的支配权。这时克莱尔退到了那个架子与地上一个盖着盖子的洞穴之间,艾隆斯则保持着安全的距离,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闪着晶莹泪光的眼睛——那是陷入圈套的动物所显现出的惊恐状态,那种柔软鲜嫩多汁而又无力的动物……   艾隆斯舔了下嘴唇,用仿佛饥渴野兽的视线不停地舔着克莱尔有着柔软光滑的身体曲线。一副新的骨头,一具新的标本用身体……那么,差不多到了该开始工作的时间了。   咣当!   怎么!?   遮挡在地下洞口上的木板一下子被掀开了,并发出了破碎的声音,木头的碎片打在艾隆斯的腰上。他不明所以地踉跄着后退——自己明明拥有支配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踩,接着便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一股难以置信的疼痛感从腿部传来。   艾隆斯将视线投向克莱尔,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新的恐惧。在两个人四目相交,意识变得清醒的那一瞬间,艾隆斯在心中最想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是个善良的男人,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报应”。   在强大的握力之下,艾隆斯终于虚脱了。摔在地上的他松开了手中的枪,在发出痛苦叫声的同时,朝着在下面洞穴中等待的野兽坠去。      第十九章   刹那间,艾隆斯带着惊恐和哀伤的眼神盯着克菜尔。   紧接着下一个瞬间,他消失了。被一只从地板的窟窿里伸出的手拽了下,而清晰地映入克莱尔眼帘的是一只带有一英寸爪子子的滴着汗水的强壮手腕。   不过那只手很快就从她的眼前消失了,它将艾隆斯带人了下面的黑暗洞穴中。   那个生物再一次发出了强有力的咆哮声,甚至盖过了艾隆斯那充满恐惧的高昂的惨叫。克莱尔被这声刺耳的咆哮吓坏了,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听着。震惊、安心与恐惧在身体中蔓延。即使是现在,在身处于艾隆斯创造出的冰冷而阴郁的地牢中的克莱尔耳边,依然回荡着从眼前这个裂开的窟窿里涌上来的可怕惨叫声。   艾隆斯的惨叫声只维持了一、两秒钟,接着便响起了“叭叽叭叽“好像在啃食肉类的声音。   克莱尔的身体终于能动了,她捡起艾隆斯扔掉的手枪,并尽量不重蹈覆辙地朝着房间正中央的桌子走去。   那个家伙杀了艾隆斯。杀了之前想要干掉我的他……   当克莱尔终于明白刚才发生的事,以及也许会发生的事都是事实的时候,四肢忽然变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她继续朝前走去,尽量使自己的身体远离那个可怕的洞穴,接着便无力地靠在潮湿的石墙上,大口地呼吸着弥漫着恶臭的空气。   虽然艾隆斯想要杀掉我,但是不会马上动手。他那恶心的眼神就像是在舔舐着我的身体,在疯狂的笑声中还渗出了一丝期待……   这时,从角落里传来一声好像吃饱了的狮子所发出的低沉的吼声。克莱尔连忙紧握手枪转过身去,对自己仍然能感受到恐惧而觉得惊讶。   从那个窟窿里飞出一块带有—条手臂的东西,克莱尔胡乱地扣动了扳机。当那个物体掉落在地板匕时,架子上的玻璃瓶被子弹打碎了几个。   虽然那个物体是艾隆斯,不过只有一部分。那个神秘的生物用强壮的手臂将艾隆斯撕成了两半,他腰部以下的部位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开裂的皮肤和上半身的肌肉,鲜血在地板上逐渐蔓延开来。   虽然克莱尔回到了房间的门口,可是手中的枪仍然瞄着洞口——而那个怪物还在吼叫着。这吼叫声的回音渐渐变弱,最终朝着克莱尔想像不到的远处消散。几秒钟之后,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那个家伙走了。   是雪莉曾经说过的怪物,那个雪莉所一直害怕的怪物。   艾尔战战兢兢地朝着艾隆斯署长的尸体靠近,接着又向那个空洞的如同张着大嘴的黑窟窿走去——但是,那个窟窿里并不是黑漆漆一片,能够感受到不停闪烁的光亮,隐约能看到下面有一道狭窄的金属门,而且还有一条通向那里的梯子。   地下二层……好像是出口!   一时间,克莱尔的脑海中变得有些混乱,于是她急忙回过头来想要消化那些艾隆斯刚才所说的情报。克里斯不在浣熊市,S.T. A.R.S已经离开这里了——这让她觉得既担心又害怕。虽然克里斯平安无事,但是也意味着他不会来救自已。如果说从安布雷拉的研究所中泄漏了什么东西出来,至少丧尸就能说明问题——但是艾隆斯说过的关于威廉·柏肯和他的病毒的事情……难道那个人是雪莉的父亲?   另外,大概那些丧尸是研究所的事故所造成的,那么其他的怪物呢?x先生和没有皮肤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从艾隆斯对安布雷拉的谩骂,以及关于这场事故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实来看,也表明了那个制药公司并非是什么无辜的受害者。艾隆斯是怎么称呼那个东西来着?    “T病毒。”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后,克莱尔的身体开始有些发抖。“柏肯创造出的新品种病毒和T病毒……”   那种使人变成丧尸的疾病是有名字的。而且如果不了解内幕的话是不会知道这些的,那么也就是说……   克莱尔并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她所知道的就是自己和雪莉一定要从浣熊市逃出去,而且地下二层也许就是逃跑的路线。这里并不是死路一条。因为杀害了艾隆斯的那个怪物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我真的希望和雪莉一起走吗?也许那个怪物还会回来,而且如果那个东西真的在寻找雪莉的话……   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是,无论是逃到外面还是留在警署内,到处都存在着只有上帝才了解的生物。克莱尔看了看从艾隆斯那里得到的手枪弹夹,确认了里面还剩下十七颗子弹。仅凭这些和在警署中游荡的怪物对抗是远远不够的,而且还有那个怪物……   虽然存在着危险,但现在只有听天由命了。克莱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尽力让心情平静下来。不光是为了自己,还要为了雪莉,一定要集中精神。   她回过头,看了看警察署长的残骸。虽然他死得很惨,但是自己却一点儿都感觉都没有。他想要强奸我之后再进行拷问,在我摇尾乞怜之时加以无情地嘲笑。但是,他死了。虽然我并没有因此而高兴,但也绝对没有为其流泪的想法。现在惟一的想法就是在把雪莉带到这里之前,必须要将这具尸体藏好。雪莉已经目睹了太多的暴力,不应该再看到这种情景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雪莉。   克莱尔筋疲力尽地想着,然后开始寻找能够将艾隆斯署长尸体隐藏起来的东西。   里昂在冰冷的工业用通道中追赶着艾达,这条通道从积水的地下二层一直延伸到下水道的出口处。艾达事先在四周转了一圈,想要将出口的钥匙处理掉。她也考虑过要如何在不引起里昂怀疑的情况下说明自己是怎么得到这把钥匙的,可是在听到从身后的金属楼梯处传来里昂的脚步声之前,艾达总算是把钥匙扔在了锅炉房里。   不管怎样,没有必要装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艾达从里昂的表情中看出必须要圆满解决这个事态的必要,所以当他刚刚迈步走进昏暗的走廊时,便开始说道:“我先逃跑了,真不好意思。”她脸上浮现出了不安的笑容,注视着里昂,“我很讨厌蜘蛛。”   里昂看着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面对对方似乎是询问的目光,艾达切实地感到必须做进一步的解释。于是她靠近里昂,两人之间保持着不会紧张,但是又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体温的距离。艾达盯着里昂的眼睛,像是强调两人身高差距似的向后移动自己的脑袋。从经验上来看,男人一般在对待弱小的东西时会变得比较柔和。   “我太急于从这里逃出去了。”她不再微笑,“也不想让你为我担心……”   里昂将视线落下,在这么做之前他一直盯着艾达,眼睛里闪烁着关心的光芒——虽然也有混乱和自我意识,但还是好奇心占主要部分。因此当里昂闪开身体时,艾达觉得有些惊讶。   “啊,没关系。虽然也许我不是一个了不起的警官,但是我一直都在努力——而且在这里我们到底会碰到什么东西,大概只有上帝知道吧。”   里昂重新看着艾达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我之所以和你一起来到这里,就是想要帮忙,还想要履行自己的职责——所以一旦你跑到我的前面去,我就无法保护你了。”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如果你能从这里逃出去的话,会找人来救我吗?”   这次轮到艾达移开自己的目光了,里昂很老实,毫不掩饰地承认了自己的恐惧——此外,对于她极为露骨的态度,里昂的反应只是向后退并想要表示自己是一名好警察。 虽然很有趣,但他一定是个傻瓜……即便无法确信自己的能力,可还是像个男人。   艾达生硬地还以微笑,可是却感觉没什么自信。   “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她回答道。   里昂点了点头,接着结束了谈话,转身开始查看这个地方,这也让艾达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对里昂究竟作何感想,但是却意识到对他的尊敬在逐渐变强,这一点让她觉得有些不安。因为这种情况将对接下来自己的行为产生不良的影响。   这是一个潮湿阴暗的大厅,可视范围极其有限,只能看到两条通道。艾达将钥匙扔在了锅炉房里——与其说钥匙,不如说更像是插头的东西——就在眼前。一个通往下水处理设施的入口就是身后的角落里,根据墙上的标记来看,好像还有一扇门通往一个小的仓库。   艾达跟在里昂的身后。他选择了两扇门中比较近的那个,然后走向小仓库,用握着手枪的手推开门走了进去。那里只有箱子、桌子,以及手提箱,虽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但至少也没有潜伏着那些可怕的怪物。在迅速地查看一圈之后,里昂回到大厅中,然后带着艾达走向锅炉房。   “说来,你是怎么学会射击的?”两个人在门前停下脚步时,里昂问道。虽然语气中透着若无其事的感觉,赶艾达还是能够感受到一些好奇心之外的东西。“你的水准可不低啊,是不是曾经在军队里待过?”   艾达微微一笑,搬出了之前精心编排好的台词。“是气枪哦,即便你不相信也没关系。在我十几岁时,经常和叔叔一起进行射击练习,不过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后来在几年前,和一个曾经上过战场的朋友——我们是纽约一家画廊的买主——在周末时会去参加生存训练,所以练习过射击。一般有徒步行走和攀岩之类的活动——另外还有气枪演练,相当有趣。大概玩过两个多月吧……不过我从来没想到会真的应用到这些技能。”   艾达能够感受到对方相信了自己的这番话,不,是想要相信这番话。   果然里昂说道:“这样啊,你比我毕业的警校中的许多男性都厉害,我是说真的。那么说,在此之前你就已经具备了对应此种情况的心理了?”   艾达点了点头,里昂推开锅炉房的门,抢先一步走进宽敞的房间开始调查那些老旧的生满铁锈的机械。艾达一边尽量使自己的视线不投向钥匙所在的方向,一边在心中祈祷里昂发现那个不远处的那个小包。   艾达刚才来到这里时并没有仔细查看,这个房间的结构呈工字型,有两台生锈了的锅炉矗立在房间两侧,荧光灯在两人的头顶发出“吱吱”的电流声,昏暗的灯光使得沿着墙壁架设的金属管在墙壁上投射出奇怪的影子。连接下水道的门在左侧的一个角落里,埋在墙壁上的控制台旁边有一扇好像很厚重的舱门。   “哎……”里昂蹲下身子,捡起那个他认为是可以打开舱门的插头;“好像是什么人遗失的物品……”   艾达在装模作样地询问里昂发现什么东西之前,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好像是什么柔软光滑的东西移动的声音,但却是从一台锅炉后面死角里传出来的。   里昂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于是他快速站起身,将手中的插头放下,取而代之地端起了霰弹枪。艾达也将贝雷塔瞄准了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脑海中回想起刚才从地下二层上来时那扇门被微微开启的事情来。   啊,可恶,是那个寄生生物。   在那个东西爬进视线之前,艾达就知道了——这让她的内心感到极其不安。那个小虫子会以极快的速度生长,瞬间就能变大二十倍——而且,即便是现在,它也很明显地在以急剧的速度生长着。在几秒钟之内,那个生物就能到达房间的正中央,而体积也会从一条小狗变成十岁左右的孩子那么大。   已经不是最开始的模样了,而且仍然处在不断地变化中。已经不再是刚从贝尔托鲁齐的身体中钻出来时,那个像是异形一样的蝌蚪模样了。它的尾巴不见了,而且生长出了四肢,手脚上还长有橡胶状的肌肉组织。从黄褐色光滑的皮肤中生出了爪子,那层皮肤缠在身体上,随着它每次移动就从软骨组织中发出好像漏气的声音。它的双脚朝两侧分开,一堆液态物体就变成了筋骨,生硬的匍匐动作眼看着就变得顺滑起来,动作上更像是一只猫。   霰弹枪和贝雷塔同时开火,与九毫米子弹的爆破音一起被发射出来的爆炸气浪只在空气中残留下轨迹。那个生物弯曲着身体站起来,外形也变成了好像人类一样——被发出轰鸣声的子弹命中的肉体猛地张开大嘴,接着发出令人感到不安的叫声后,一堆带着腐烂绿色的黏稠物体被吐了出来。   那些东西刚一落在地上就开始活动起来。从那个生物扁平的身体里吐出来的液状物体竟然活了——几十只如同螃蟹一样的生物就这样从怪物喘息的嘴巴里像液体一样被喷出。这些生物好像在生出自己的释放着腐臭的变异体子宫里时就知道了敌人的方位,迅速地聚在一起,像是无声的波浪一样朝艾达和里昂涌来。而与此同时,作为母体的寄生生物又变大了一些。它的脖子中那条不停抽动的肌腱尤为引人注目。   里昂握紧了手中的重火力武器,艾达喊了声“干掉它们”,接着朝向那些靠近自己的好似胆汁一般的绿色小螃蟹群再次开火。虽然两个人一起连续射击,但是艾达明显要快一些,只见她不停地扣动扳机。结果那些怪物宝宝们在被轰碎之后都变成了一滩滩黑红色的液体,和它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一样,安静地死去了。   里昂也在不停地开枪,比起艾达来,他甚至没有时间去考虑如何对付那个怪物母体。虽然趴在地上的怪物只剩下五只了,但是如果还剩下不到三颗子弹的话。艾达的生命就极为危险了。   这时。艾达的耳朵听到了一声霰弹枪与地面碰撞所发出的“哐当”声,接下来的声音是力量微弱的50AE子弹在金属房间里发出的。虽然她又干掉了两个怪物,但也因此没有子弹了。   艾达反射性地将贝雷塔扔在地上。冲上前一把抓住霰弹枪的枪身用力地砸了下去。强大的冲击力将突然变异的两只怪物砸成了液体状态,但是最后剩下的第三只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跳了过来。怪物落在艾达的膝盖上,并用针一样锐利[更-多 更新-福 哇小说= 下载站]的爪子牢牢抓住。艾达扔掉霰弹枪尖叫起来。那个生物却在她的腿上快速地往上爬着,艾达对怪物那种带有温度的潮湿的触感感到有些恶心,一时陷人了狂乱的状态。   “滚,滚开!”   艾达一边后退一边想要将其打掉,可是那个怪物已经爬到了她的肩膀上,接着又从脖子爬到了脸上,最后竟然对着她的嘴巴……   这时。里昂突然用一只手粗暴地将艾达扯过来,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变异生物。艾达摇摇晃晃地朝他的方向倒去,为了保持平衡紧紧地抱住了里昂的腰。虽然那个像虫子一样的生物还紧紧地抓着她身上的连衣裙,但终究是里昂的力量更强一些。他将那个令人作呕的生物拽下来之后,狠狠地朝着房间的另一侧扔去。   “手枪!”   这件武器就插在里昂的腰带上,艾达将其抽出。刚才那个怪物所在的位置,正是被里昂轰击而无法动弹的巨大的母胎附近。   枪声响了。虽然艾达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不过至少还能准确地瞄准。差一点儿就被寄生的艾达此时已是惊慌失措。沉重的子弹打在地板上发出了声音——神秘的生物被轰飞了,在它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了丑陋的印记。可随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任何移动的物体。两个人在短时间内保持着背靠背的姿态,就像是从突然发生的可怕事故中幸存下来的人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的确如此。在开枪之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两个人没有受一点伤——但是,艾达刚才真的是命悬一线。两个人的目光都不想从自己干掉的生物身上移开。   是G病毒。   艾达十分确信。在T病毒研究中由于没有外科医疗小组,所以根本创造不出如此复杂的生物   ——而且自己亲眼目睹了生物的成长。如果不是被我们所阻碍的话,那个生物究竟会长到多大,会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呢?虽然那个野兽也许只是G病毒初期的实验成果,但是如果病毒泄漏的话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如果那种生物还存在着其他个体的话呢?   下水道和工厂,还有地下——在这些阴暗中的秘密场所,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生长……   无论是什么情况,前往研究所这件事都不应该被视为散步一样的休闲活动——而且她突然觉得让里昂一起跟来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因为那个笨蛋一样的家伙主动要求走在前面,如果受到攻击的话,自己的幸存机会明显要高一些……   “没事吧?受伤了吗?”   里昂仍然用一只手支撑着艾达,而脸上浮现出了真正担心的样子。艾达从里昂的身上闻到了香皂的味道。下意识地推开他。在归还手枪之后,艾达随即开始整理散乱的裙子,并仔细地检查是否有破损。   “谢谢你,我没事。不用担心,”   意想不到的话脱口而出,而使她产生动摇的不仅仅是寄生动物凶暴的攻击。在迅速看了一眼里昂之后。艾达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肯定是作为意想不到的事情被对方看在眼里,但是他对自己的心情却并不了解。艾达慢慢地眨着眼睛恢复了之前那种冷静的眼神,表现出了自己坚强的性格。   “你说气枪,是吧!”里昂平静地说道,之后便不发一言,转过身去将艾达之前扔在那里的包捡了起来。   艾达看着里昂,在心里暗想他到底会怎么看待自己。也许我该丢下他,独自一人行动。那样的话,也许就再也看不到他为了救我而牺牲自己的样子了……   也许我该杀了他,但是那样一来,他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不,我应该诚实一些。至少要为了刚才的事情对他表示感谢。   艾达蹲下身体捡起霰弹枪,觉得为了保证接下来任务的顺利展开,有必要做得更加漂亮一点儿一于是,她真正地感受到了一件事,那是在很长一段时期内都没有意识到的自己内心的空虚。   第二十章   艾隆斯是个非常坏的人,还是个病人。雪莉在脑海中一直这样想着。而当她亲眼目睹到那间犹如疯狂科学怪人的工作室一般的秘密拷问室时,这个念头更是得到了彻底的确认。   房问里摆满了人类的骨头和各种瓶瓶罐罐,弥漫在空气中的恶臭甚至比丧尸所散发出来的更加浓烈。由于雪莉之前就一直有这种想法,所以即便她看到了那个被一块沾满了鲜血的防水布所覆盖住的不完全的人类形状时,也没有表现出克莱尔之前所担心的样子。雪莉盯着那个东西,脑海中在想刚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孩子,快过来,我们要出发了。”克莱尔尽量用开朗的口吻说道,她刚才已经告诉雪莉艾隆斯受到了袭击。克莱尔必须要说的是艾隆斯袭击了自己,接着某种东西又袭击了他,然后如果现在去地下的话就会有机会逃到其他安全的地方。但是雪莉由于看到了克莱尔,所以感到特别安心,至于疑问什么的都元所谓了。   那块防水布下面的东西按照成年人的身材来看还显得有些小……难道是被吃掉了?还是说被撕成了碎片?   “雪莉?我们走吧,好吗?”   克莱尔轻轻地将手放在雪莉的肩膀上,将她从警察署长的残骸旁拉开。雪莉听话地朝着角落里脚的个阴暗洞穴走去,觉得现在最好还是不要问什么问题。虽然她想要说艾隆斯即使是死了也并不值得可怜,但是那样却显得有些失礼。而且有克菜尔照顾自己,其他的事情都不必太在意。   克菜尔先爬下梯子,然后在确认下面是否安全之后,才示意雪莉行动。雪莉小心翼翼地踩上金属梯子,这是几天之中第一次感到真正的高兴。两个人正在展开行动,寻找出口逃出浣熊市。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有目的的行动总是令人感到兴奋。   雪莉下到最后几层时,克莱尔伸手抓住了她,平安地将其带下了梯子。雪莉瞪圆了双眼朝四周环视。   “哇哦!”小小的声音在阴影中扩散开去,然后被不可思议的墙壁弹回变成了更加细微的声响。   “原来是这样。”克莱尔说道,“那么,我们走吧。”   克莱尔迈步朝前走去,随即通道中便响起了皮靴的声音。雪莉跟在她的身边,双眼仍然惊慌地看着四周。这里就好像是在间谍电影中出现的坏蛋藏身之所,或者是位于深山中工厂的秘密通道一样。只见这条狭窄的通道两侧设有围栏,模糊的绿色灯光从下方的镂空金属板透射上来——此外,虽然右侧的墙壁是用粗糙的砖瓦砌成,但左侧仍然保留了洞窟的自然状态。滴着水滴的巨大石柱,模糊的绿光映射在光滑的石头表面让人产生了一种石头朝四周空间伸展的错觉。   雪莉感到有些不安,虽然这些石头只看表面的话还是很有趣的,可是这里的臭味也极其刺鼻。而且她特别讨厌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变得极其空洞的感觉。   “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用的?”雪莉小声问道。    克菜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从臭味上来推断,应该是污水处理厂的某个地方吧。”    雪莉点点头,知道自己目前所处的地方令她感到有些安慰——而且这时已经能看到出口就在两个尺的前方不远处。通道并不长,朝左边一转,在尽头处有一条梯子通往上面。来到梯子前,克莱尔犹豫地仰望头顶的出口,接着又转回头环视身后阴暗而空元一人的洞窟。    “我先上去……然后你再马上跟上,不过在我确认安全之前你要等在这里。”   雪莉放心地点了点头。刚才有一瞬间,她以为克莱尔会像之前一样把自己留在这里独自等待。   我不要那样,这里又黑又臭,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如果遇到怪物的话,这里……   克莱尔轻轻地爬上梯子,雪莉紧跟着牢牢握住冰冷的金属梯子。几秒钟之后,克莱尔修长的胳膊就从上面伸下来将她拽了上去。   两个人回到了坚硬的地面,她们所站立的地方是比刚才那个洞穴还要短的混凝土走廊。雪莉认为自己仍然在午睡处理设施中。虽然恶臭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浓烈,但是在这个地方的左侧有一条积满了污水的河,看上去大概有五、六英尺深。那些污浊的水朝着各个方向流淌.一侧的尽头是低矮的圆形隧道,另一侧则被一道巨大的金属门所挡住。在上面有一个类似露台的结构,但是雪莉并没有看到楼梯。   那么也就是说……哎……   “一定要这样做吗?”她试着问道。   克莱尔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好像是。不过我们可以试着想想有利的一面——如果有点儿头脑的话,怪物是不会穿过这里来追我们的。”   雪莉嫣然一笑。虽然克莱尔的话并不是特别有趣,但是她很高兴克莱尔想要逗自己开心这件事——还有将艾隆斯的尸体遮盖住,以及认为她的父母会平安无事等,都让她觉得很高兴。   克莱尔是真的想要在这种残酷的情况下保护我……   雪莉非常喜欢克莱尔。而且她从现在就开始对克莱尔留下自己永远离去的瞬间感到无比的恐惧。但是最后,克莱尔还是会这么做吧。她在其他的地方有着另一种生活,有自己的朋友和家人。从浣熊市逃出去之后,克莱尔就会回到自己来的地方,我仍然是孤单一人。即便是我的父母都平安无事,我也还是很孤独……当然,虽然我打心底希望爸爸妈妈能够平安,但还是不希望与克莱尔分离的那个瞬间的到来。   虽然雪莉已经十二岁了,但是从几年前开始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家庭和其他人的家庭是不一样的。学校里朋友们的父母会为他们的子女开生日聚会,会带他们去郊外野营,他们会有兄弟姐妹,还有宠物。可是雪莉却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些。她知道父母对自己很好,也非常爱她——但是偶尔,无论自己多么老实地自己一个人待着,都有种在什么地方妨碍了父母的感觉。   “准备好了吗?”   克莱尔温柔的话语将雪莉拉回到现实中,让她想起自己一定要保持警戒的状态才行。雪莉点了点头,克莱尔迈步走进污水中,然后转身朝她伸出了手。   淹没到雪莉膝盖处的污水冰冷而黏稠,虽然让人感到有些恶心,但还不至于想要呕吐。克莱尔手里紧握着手枪朝着左侧那扇金属门走去,看上去她和雪莉一样感到有些恶心。   “我们,就像是……”   从露台方向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克莱尔的话,于是两个人一起抬头仰望。当雪莉听到那个声音时,本能地靠近了克莱尔。虽然听上去像是脚步声,但是节奏要比普通脚步声慢,而声音也过于响亮。   接着,雪莉的视线中走进了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由于恐惧。她的嘴巴一下子变得干巴巴的。那是一个看上去大概有十英尺高的巨人,光秃秃的脑袋像死鱼的肚子一样泛着白光。虽然由于角度的关系,雪莉无法清晰地看到对方的整体,但是只有现在所看到的就已经足够了——那个男人是坏人,能够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十分奇怪的感觉。   “克莱尔?”她的声音有些僵硬。巨人在露台上大步地朝两个人所在的方向走来,缓慢,十分缓慢!对于他的那张脸,只不过是在行走中就让人感到如此恐怖的脸,雪莉一点儿都不想看到。   “快跑!”   克莱尔抓住雪莉的手,两个人在泥泞的水中不停地朝着关闭的大门跑去,溅起了一串串污浊的水花。雪莉在心里拼命地祈祷自己不要摔倒……   不要锁。千万不要上锁!   两个人再也没有回头,因为都不想看到那个凶恶的巨人的样子。虽然大门已经近在眼前,可是冰冷而黏稠的水的重力也在拖延着时间,让两个人觉得永远也无法到达。   她们踉踉跄跄地到达了那扇舱门。克莱尔找到轮盘开关并拼命转动的样子看上去是真的陷入了恐慌,这让雪莉感到更加害怕。幸好,舱门很快就像是在正中间被切断了一样打开了。   雪莉并没有回头,但是克莱尔朝身后望了一眼。可能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克莱尔刚一近门便抱着起雪莉拼命地朝着阴暗的深处快速跑去。刚跑了几步,克莱尔便撞在了墙上,舱门在她们的身后关闭,两个人就这样被留在了滴着水滴的阴暗空间里。   “你待在这里,不要出声。”   克莱尔小声地说道。在从前方不知何处投射来的昏暗光线中,雪莉看到克莱尔将枪举在自己的身前。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搜索是否还潜藏着新的危险。雪莉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虽然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可她还是在想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虽然很明显就是克菜尔之前问过我的那个男人,但是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人类是不可能那么高大的。另外,克莱尔看起来也很害怕。   喀嚓……   含混不清的金属声从雪莉身后的墙壁传来——周围的水开始快速旋转,所产生的漩涡在拉扯她的脚,使其失去平衡……   雪莉一下子摔倒在冰冷肮脏的水中,她急忙伸出手想要寻找任何自己能够抓住的东西。可就在她朝着远离克莱尔的方向漂流时,身体又被水下的一块石头撞了一下。   无法呼吸了。   虽然雪莉拼命地扑腾着双脚试图转过身体,可是眼睛却被污水刺痛——接着,她总算是将脑袋伸出了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来自己正身处于一条隧道中,大小与警署中的换气通风井差不多,四周一片漆黑。而污水还在快速地流动着,她一边痛苦地挣扎着一边深深地呼吸头顶那些带有腐臭的空气,自己无法逆着水流而动。隧道应该会在某个地方存在着出口——那么,我现在必须做好漂流到任何地方的准备。   克莱尔,求求你一定要找到我,千万不要放弃我……   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什么也看不到,也听不到,只是一味地朝着黑暗中滑落——距离那个从占领了浣熊市的噩梦般的怪物手中惟一能够保护自己的人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安耐特对于自己的丈夫此时离开了研究所一事已经丝毫不再怀疑。不仅仅是因为进入设施的入口有半数以上没有被封锁起来,还因为围在工厂四周的栅栏已经遭到了破坏——此外还有下水道。虽然以前在那里几乎是没有人的,但是现在好像从外面进来不少人类的感染者。无论他们的细胞劣化达到了何种程度,想要从轨道列车去到下水道中的操作室都必须将他们消灭掉。   在宛如迷宫的未经过处理的污水隧道中艰难前进了很长时间之后,她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安耐特走上通往混凝土隧道的台阶,谨慎地凝视着眼前几米远处那扇关闭的门。门仍然关闭着而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真是个好兆头——但是,在他丧失全部理性之前,也就是说在他变成一个没有头脑的凶残动物之前将其释放出去的话……他也许还保持着之前的记忆,但是安耐特并不想知道事实真相。G病毒还从未用人体做过实验……   如果将他释放出去,如果他到达警署总部的话怎么办?   应该不会这样。应该可以不用考虑那种可能性。只要从化学生物学上的变化进行的相关常识来考虑——病毒会按照设想的那样活动,他能做什么呢——前往非感染者那里吗……还真是想像不出其他的可能。   安耐特固执地认为警署本部是安全的。艾隆斯也许是个无能的笨蛋,但是他的部下可不是这样的。不管丈夫威廉在什么地方,他都不会从警官的手中逃走。   安耐特没有时间再去相信除此之外的事情,如果雪莉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做的话,那个孩子此时也应该是警署内——另外,不仅仅是作为一个从我的血肉中分离出来的孩子,雪莉对于自己的将来而言还将起到重要的作用。   安耐特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虽然意识到时间已经快要不够了,但如果不稍微休息一下的话根本无法继续前进。她本能地期待威廉能被困在研究所周围那些被编码化的区域中,并坚信自己一定会发现对方,或者自己身上鲜活的人类气味会把他引到这里来……但是在这个封闭空间的尽头处,安耐特发现有十多条路线可供威廉逃走。   而且安布雷拉的人也在其中,现在肯定不能原路返回,他们在阻止我之前是不会启动应急机制的。   威廉有资格进入长眠状态——但是进一步来讲,之所以要消灭这个曾经作为我丈夫的生物,也是为了消除自己的担忧以确保最后能达成目的。如果炸掉研究所后逃出来,然后得知安布雷拉抓住了自己的丈夫的话,又该怎么办呢?我之前付出的无数辛苦,还有丈夫的全部事业将全都归零……安耐特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想着如果能有一个简单的办法来决定自己应该选择的道路就好了。实际上,威廉的死远没有破坏研究所重要。而且安布雷拉的人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变异,所以很有可能发现不了他。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威廉不在这里,到处都没有他的身影。   安耐特站直身体,动作迟缓地朝着门走去。她准备最后查看一下这些隧道,然后再决定是否要破坏会议室——之后就原路返回吧。回去将那些安布雷拉开始的东西全部做个了结。   安耐特推开了门——   然后她听到了脚步声,从上面某条走廊传来的脚步声。那是一个T字形的大厅,由于声音扩散的缘故,无法判别声源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但那是没有受到病毒感染的人类所发出的强有力的脚步声,大概不是一个人。这也意味着—件事。   是安布雷拉的人,他们来了!   安耐特的手由于愤怒而微微发抖,绷紧了嘴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一定是他们,他们一定是杀手间谍中的成员。除了艾隆斯和市议员们之外,只有安布雷拉还知道这条隧道仍然可以使用——而且这条隧道还与地下研究设施连接在一起。虽然对方也许是从病毒污染中幸存下来的无辜市民,但这种可能性根本没在安耐特的脑海中浮现过。她紧紧地握住手枪,等待着冷血的杀人混蛋露出真面目。   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刚一跃入视线中,安耐特便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安耐特心中的恐惧使得她的手抖了一下,枪口对准了上面,当子弹呼啸着打在混凝土墙上时,那个红衣女子也举起了自己的武器。   安耐特再次开火。但是突然另一个模糊的身影快速地跑到红衣女子身边。一把将其推开。   当男人痛苦的喊声传来时,一阵胜利的喜悦涌上安耐特的心头。   我把他干掉了……   但是,还没有干掉那个女的——他们可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   安耐特转身就跑,她的身上仍然穿着肮脏的实验室白色制服,湿透的鞋子敲打在混凝土地面上。必须快点回到研究所。   没有时间了。   第二十一章   里昂为了调整好肩上的背带而停下脚步。所以艾达走在了他的前面。她对于最初的几条隧道里没有任何东西而感到惊讶。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条通道通往污水处理操作室的隔壁。穿过那里的话,就有前往工厂的轨道列车,继续向前还应该有通往地下的机械搬运用升降机。虽然理论上越辜近研究所情况也会越糟糕,但是由于现在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她的心态也随之变得有些乐观。两个人打开前往下水道的通道之后,里昂好像就有些窘迫地保持着沉默,只是偶尔会说一些必要的事情——比如,注意脚下、稍等一下、应该往哪边走呢之类的……艾达虽然不认为他会意识到处于防御状态中的自己,但是却好像逐渐地变得能够理解对方了。肯尼迪警官十分勇敢,头脑至少处于平均以上的水平,而且人很不错——但是对于女人,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虽然他煞费苦心地努力想要安慰我,但是由于我根本不领情,导致他有些混乱,而且感觉受到了伤害——结果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我接触。所以他觉得比起再次被拒绝,还是应该先保守一些。   对,这才是最好的状况。在不必要的情况下不发生过多的接触,这样也就不用担心自尊心受到伤害……   艾达走到无人通道的交叉点处,心里还在想着从里昂的保护中逃离出去的最佳地点。 接着,她突然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而与此同时,对方开枪了。   当她握住贝雷塔时,能够感觉到混凝土的碎片弹落在裸露出的肩膀上。那一瞬间艾达的反应只有模糊的情感和对现实的认识。如果不马上反击的话,下一颗子弹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当心中涌现出对愚蠢的自己的愤怒时,她刹那问就知道了那个女人的身份。   安耐特·柏肯。   紧接着传来了第二声枪响——那一瞬间,自己突然被向后一推,跌倒在冰冷的地上。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里昂发出了痛苦的叫声,温暖的身体覆盖在自己的身上。   艾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她感到无比震惊。里昂翻过身来,紧紧地抱住了他自己的手臂。艾达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和里昂痛苦的呻吟,慢慢坐直了身体。   啊,上帝啊,难道是……   里昂被枪打中了,他为自己挡了一颗子弹。   艾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喊道:“里昂!”   里昂仰望着艾达,由于疼痛而牙关紧咬。鲜血从按在左边手臂外侧的手指缝问潺潺流出。   “我……没事。”他强忍着疼痛说道,脸色变得铁青,虽然由于剧痛而闭上了眼睛,但是艾达觉得他所说的话大概是对的。他现在一定疼得要死,但恐怕——不,是绝对——不是致命伤。   也许我会被杀,里昂救了我的命!   她最后想到的是——安耐特·柏肯还活着。   “那个女人。”艾达不由地说走了嘴。当将里昂留在原地独自离开时,一种罪恶感让她觉得有些胸闷,“有些话我必须和她说。”   艾达快速转过拐角,朝着走廊尽头那扇敞开着的门跑去。里昂不会死的,他会没事的。如果就这样追上安耐特的话,这个噩梦就全部结束了。因为自已仔细地看过档案上的照片,所以知道那个女人是威廉·柏肯的妻子——而且即使那个女人没有携带样本,她也一定知道在什么地方能够找到样本。   艾达穿过那扇门,在进入积满污水的另一条通道之前停下了脚步,集中注意力仔细倾听着。此时已经听不到水花四溅的声音,但是左侧的水面还残留有余波……   另外,被螺栓固定在墙壁上的梯子还连接着换气扇通风井。   ——去操作室吧。   艾达迈步走进水中,朝着梯子走去。虽然有一条走廊,但却是条死路。对安耐特来说好像没有太多逃跑路线可选。   艾达快速目测出金属梯子的高度,尽量不去想里昂的事情,目光紧盯着通风井,以便确认里面没有任何东西。虽然柏肯博士的夫人仍然处于逃跑中,但艾达可不想再次看到子弹迎面飞来的情况。在通风井的另一端有个静止的巨大换气用风扇,其下方有另一条梯子。正如之前所想的,怪物们根本无法进入安放污水处理装置的巨大双层房间。在冰冷而又令人生厌的房间里只有到处散放着的工具。在房间与房间之间有作为连接通道的液压控制的连接桥,现在正与艾达所在的地点连接着——这也表明安耐特肯定使用了位于另一个出口西侧的那条梯子。当开始走过连接桥时,艾达在脑海中展开了地图,回想如何才能到达污水处理中心的丢弃所。   “扔掉手中的武器,女人!”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艾达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真是自作自受,在短短的几十分钟的时间里,这已经是第二次失策了,而且还是极其严重的错误——但是,除了服从安耐特歇斯底里的命令之外别无他法。她清楚地知道对方的目的。这让艾达的身体有些紧张,她弯下腰转过身去,摆出射击的姿势……   砰!砰!   子弹打中了艾达右脚边的地面,然后反弹到生锈的连接桥上。   艾达只好将手中的贝雷塔扔在地上,然后慢慢地举起双手,面向那名疯狂的女科学家。   完了,这下我死定了——   安耐特·柏肯朝她走来,拿着勃朗宁九毫米口径手枪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艾达看到那支微微颤抖的手枪后,觉得自己的肠胃缩成了一团——但是,在安耐特走到距离自己不足十英尺的位置停下之前,她一直都在考虑着逃走的可能性。   “你是什么人?名字?”   艾达咽了一口唾沫之后,喘息着说道,“艾达,艾达·王。求你不要开枪。拜托,我什么都没干……”   安耐特皱着眉头后退一步说道:“艾达·王。我知道这个名字——那是约翰女朋友的名字……”   艾达张大嘴巴吃惊地说道:“对,约翰·郝!但是——为什么你会知道?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几乎已经疯狂的女科学家斜眼盯着艾达,“因为约翰和我丈夫在一起工作,所以我认识他——我的丈夫是威廉·柏肯,负责制造T病毒的人。”   能够清楚地从安耐特的语气中听出自豪与绝望,艾达的心底也燃起了一丝希望。这是一个可以善加利用的弱点。艾达读过威廉·柏肯的档案——他在安布雷拉中稳健地晋升,以及其对病毒学和遗传因子排列顺序的发展做出的贡献……还有他作为一名地道的社会病患者的科学野心。看上去他的妻子也走上了同样的道路——也就是说,即使这位夫人朝我扣动扳机也没有什么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   看来我需要装傻。而且不能给她怀疑的理由。   “T病毒?那个是……”艾达眨了眨眼睛,接着又瞪大了双眼,“是柏肯……博士吗?哎,等等,像说的是生化专家柏肯博士?”   她能够觉察到安耐特脸上在一瞬间闪过了一丝喜悦的神情,但随即就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绝望。充血的眼睛里正在晃动着绝望和可怕的疯狂。   “约翰·郝已经死了。”她冷冰冰地说道.“三个月前在斯宾塞的别墅里。真令人悲伤——但是,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我不会让你从我这里夺走G病毒的,绝对不会!”   艾达开始浑身发抖,“G病毒?拜托,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知道。”安耐特高声喊道,“安布雷拉派你来就是为了夺走那个东西。不要跟我撒谎!威廉已经……对我来说已经和死没什么分别了,安布雷拉已经将他从我这里夺走了!那帮家伙为了得到病毒强行……”   声音逐渐变弱,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起来。这让艾达有些紧张——但是,安耐特又恢复了正常,她的眼睛里浮现出了泪光。并将手枪对准了艾达的脑袋。   “一周之前,那帮家伙就已经来了。”她小声地说道,“他们来拿病毒样本,而我的威廉决定不将样本交给他们而与之抵抗,他们就朝着他开枪,接着便抢走了箱子。那是那种病毒的系列最终版——但是,威廉还偷偷地藏起了一份样本,是G病毒的……”   安耐特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呐喊,语气中好像充满了哀伤。“威廉中弹之后快要死了,你明白吗?对于他来说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艾达完全能够理解。所有的事情她都理解。“他给自己注射了吗?”   女科学家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散乱的金发,声音再次恢复了正常。“那种病毒能够使细胞的机能再度活性化。那个——就是那个东西改变了他。我没有看到——但是我看到了那些打算杀他的男人们的身体,之后……便响起了惨叫声。”   艾达朝前走了一步,脸上带着同情的神色,就好像是想要安慰安耐特一样——但是安耐特重暂将枪口对准了她。即便是处于悲伤的情绪中,她也不希望艾达继续靠近自己。   可恶。就差一点点了……   “真可怜。”艾达说着放下了双手。“而且G病毒也是,那个东西泄漏后将浣熊市的全体市民都感染了……”   安耐特摇了摇头,“不,在阻止安布雷拉的暗杀者时。箱子遭到了破坏。T病毒泄漏了——虽然将那些通过空气传播被感染上的研究所员工都封闭了起来,但是却忽略了老鼠。你明白了吧,下水道中的老鼠……”   她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并发出了一声叹息。“……威廉,我深爱的威廉如果没有复制的话,如果没有将其他生物的幼虫进行移植和复制的话……虽然还不是做这些事情的时机,但是我……”   安耐特说完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像疯狂变成了一道能够看到的波浪正在逐渐将其压倒。苍白的脸颊变得通红,充满了血丝的眼睛散发着偏执的光芒。   做好准备。   “我不会交给你的!”安耐特大喊道,口水从裂开的唇边飞出。“威廉豁出了自己的性命来保护这个东西。我绝对不会把它交给你们这些间谍!”   艾达弯腰跳起,双手抓住了安耐特的手腕,用力地将枪口向上推去。想要抢夺武器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这时勃朗宁开火了,子弹打在天花板上发出“砰”的一声。虽然安耐特的力量比较弱,可是憎恶与失落感让她变得犹如恶鬼,而且开始侵蚀她的疯狂也赋予了其力量。   但是并没有赋予她判断力。   正在抢夺手枪的艾达突然松开了手,安耐特对于对方这一预期之外的动作毫无防备,脚下一个趔趄,接着猛地撞在连接桥的围栏上。艾达抓住时机开始反击一膝盖狠狠地撞在了安耐特的肚子上,使其失去了重心。   安耐特的身体向后一翻,由于惊讶而张大了嘴巴,同时挥舞着手臂想要找回平衡——紧接着,她翻过了围栏,径直朝着下方落去。当身体重重地摔落在二十英尺下的地面时,一声闷响在房间的寂静中扩散开来。   “可恶。”艾达咂了咂嘴,手扶着围栏朝下望去。安耐特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桔瘦而苍白的手仍然死死地抓着手枪。   真是太好了,被人漂亮地打了伏击,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这一点儿都不好玩。最后还把这个知道样本藏匿地点的疯狂女科学家给干掉了。   低沉的呻吟声从安耐特·柏肯的身体中发出——接着,她弯曲着后背动了起来,想要朝旁边滚动。   可恶、可恶、可恶!   艾达转过身跑过连接桥,快速捡起自己的贝雷塔,然后朝着位于通风井的梯子旁边的那个好像计量仪器控制板的方向跑去。走下连接桥,如果不能在安耐特爬到什么地方之前到达那里的话……   但是控制板是用来控制换气扇的,痛苦的呻吟声——稍微响亮一些的呻吟声——再次在房间里响起。艾达知道如果不快点儿的话就糟糕了。   是丢弃所,穿过那里,再经过一条隧道就可以绕到后面去。   艾达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朝西侧的梯子跑去。但愿那个科学家所受到的伤害可以让她在一、两分钟之内无法动弹。在连接桥的尽头有—个能够望到丢弃所的小露台,在远处右侧的开口处有一条金属梯子可以下到地面。艾达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梯子前,然后手忙脚乱地跑下去,在还剩最后几层的时候猛地跳到了混凝土的楼梯平台上。   丢弃所是一个类似大集装箱的房间,在墙边堆满了工业废弃物垃圾——破碎的木块和生锈的铁管,缠着铁丝的控制板,还有腐烂的废纸箱等等。艾达跳到楼梯平台之后,接着又在黑色的淤泥中前进了三英尺左右,这时冰冷而黏腻的淤泥已经淹没她的大腿了。没时间在意这些事情了,现在只是想要到达柏肯夫人那里,快点把这些事情全都做个了结……   但是,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在污浊腐臭的液体下面,有个什么巨大的东西在移动。艾达能够看到有一个类似爬虫类背骨的东西将那些淤泥分开,不断地朝自己这边移动,同时能够听到那些堆积了十几英尺高的垃圾掉进水中的声音。   这不是在吓唬我吧……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已经在很大程度上颠覆了艾达想要快速到达安耐特身边的决心。她开始朝楼梯平台退去,而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那个在淤泥中朝自己这边冲来的看不清形状的东西。   那个东西突然站了起来,化作凶残的污水固体径直朝艾达扑来。艾达急忙举起贝雷塔,火舌伴随着巨响在枪口开始了舞动。      在空旷的会议室角落,有一个升降机专用的小型楼梯平台,那个金属的四方形箱子好像就是从那里下落。克莱尔快速地跑向那里,对于从衣服上滴下的散发着恶臭的污水毫不在意,心里却带有害怕的失落感与不安——切都是为了寻找雪莉。   求求你,一定要活着啊。雪莉,求求你……   虽然发现了排水口,可雪莉却不见了——在长时间对着水流呼喊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并试图钻进那个小洞而未能成功之后,克莱尔只能无奈而难过地放弃了徒劳的努力。   雪莉不见了。她也许被淹死了,也许没有——但无论如何,这股水流不会突然逆向流淌的,也就是说她不会回来。   克莱尔找到了那个单人升降机的控制器,轻轻地按下了按钮。伴随着隐藏的马达发出“嗡嗡”声,升降机开始向下移动。   大概会把自己带到一条无人的走廊,或者一个未知的房间吧——也有可能比这些情况还要恶劣,直接把我带到一条通往其他奇怪生物所在地的走廊。   在升降机缓慢下降的时间里,克莱尔急躁地将双手握在一起,心想如果升降机的速度能够快一点儿的话,那么自己也能尽快展开搜索。只要有路的话,不管会通往什么地方,自己都会像是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往前冲。   离开那条弄丢了雪莉的隧道之后,克莱尔发现了一条阴暗的走廊,最终来到了这个简朴的会议室里。   就像是一幢没有出口的游乐场鬼屋一样——虽然并没有惊喜。克莱尔十分后悔让雪莉卷入了这样的事情当中。如果那个孩子发生什么意外的话,自己要为此负完全的责任。   克莱尔在没有结果的胡思乱想变得更加严重之前停了下来,并尽量将意识集中起来。现在并不是责备自己的时候。升降机即将停在一条走廊上,周围的景象逐渐进入眼帘,克莱尔紧紧抓住艾隆断那支沉重的枪并蹲了下来。   在混凝土的走廊另一端还有一架升降机,而在四十英尺的对面连接着另一条走廊——在两条走廊的交叉点上,能够隐约地看到一具警察的尸体靠在墙上。   当看到那名警官衰弱的样子时,克莱尔忽然感到一阵惊讶和痛苦,并将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发色,还有身材……   ……那是——里昂?   克莱尔还没等升降机停稳便跳了下去,朝着那个无力地坐在地板上的人跑去。真的是里昂。他一动不动,到底是失去了意识,还是已经死了——不,还有呼吸。克莱尔刚蹲在他的身前,里昂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接着又吃力地举起左手,鲜血已经将他的衣服染红。   “克菜尔?”他的蓝眼睛还能看到东西,虽然有些疲惫,但总算是还有意识。   “里昂?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吧?”   “我被打中了。刚才稍微有点儿昏迷……”   里昂小心地松开手,露出了手臂上还在向外渗血的枪伤。看上去很疼,但至少已经不再流血了。   里昂一边挺直身体,一边拉开枪伤附近已经裂开的制服,再次用手覆盖住伤口。“虽然疼得要命,不过我还死不了——艾达,艾达在哪儿?”   最后的这句话已经接近半恐慌状态,里昂甚至想要离开墙壁的支撑坐起来。他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很明显由于体力不足而靠了回去。   “你不要动,好好地休息—下吧。”克莱尔说道,“艾达是谁?”   “我在警署总部遇到的人。”里昂回答道,“我没有找到你,后来听说可以通过下水道逃离浣熊市。这个城市并不安全,有什么东西从安布雷拉的研究所里泄漏了出来,所以艾达想要马上逃出去。接着有什么人朝我们开枪并击中了我,然后艾达去追赶那个袭击我们的家伙了。对方好像是个女人……”   里昂努力地回忆着刚才的事情,接着又皱眉对克莱尔说道:“必须找到她。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到晓昏迷了多久,但是我觉得应该没有超过两分钟,她应该不会走远……”   里昂再次想要坐直身体,可是却被克莱尔温柔地制止了。“我去——之前我和一个小女孩在一起。但是那个孩子消失在下水道的某处了。也许我能同时发现她们两个。”   里昂有些犹豫,但枪伤所带来的疼痛使得他不得不点头表示同意。   “你还有子弹吗?”   “嗯……这个还有七颗。”她轻轻地敲了敲那支从巡逻车上找到的,现在插在腰间的武器。忽然觉得那次危险的兜风好像是几百万年前的事情了。“另外,这支枪里还有十七颗子弹。”   克莱尔举起了艾隆斯的枪,里昂一边朝后靠去一边点了点头。“0K,这样就没问题了。我再休息几分钟就去追你……小心点儿,好吗?祝你好运。”   克莱尔站起身来,心想如果时间再多点儿就好了。还想和里昂多说一些关于克里斯和艾隆斯、x先生,以及T病毒的事情,她想要让里昂知道这些关于安布雷拉的事,还有是否知道下水道出口……   但是,那个里昂所说的艾达也许现在就站在狙击手的面前,雪莉也可能在什么地方,到底在哪儿呢?   里昂闭上了眼睛。克莱尔朝着下一条走廊走去,并在心里思索着,在这些人中,到底谁才能够得到从这种疯狂的状态下逃出生天的机会呢?   第二十二章   疼痛从身体的各个角落传递到大脑中。安耐特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由于身上的多处创伤而感到有些恶心。脖子和肠胃疼得要命,右手的腕骨折了,两个膝盖也开始肿胀——但是最难以忍受的是身体右侧的疼痛感,大概是肋骨骨折所造成的。   可恶,那个狠毒的女人。   她用受伤的手扶住疼痛的脖子,然后将身体向后仰去,只有金属和阴影映人了眼帘中。那个叫艾达·王的安布雷拉女间谍好像已经逃走了。虽然对方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上当的。艾达大概已经前往研究所了——或者想要给自己最后一击,正在朝这边赶来。   安布雷拉,都是安布雷拉干的好事!   安耐特利用愤怒赶走了疼痛,勉强地站了起来。   一定要离开这里,如果不能赶在那些间谍之前到达研究所的话——但是,疼痛感实在是太剧烈了,内脏就好像是被刀剜斧砍一般,这种感觉在身体里奔腾不息。也正因为如此,对自己来说研究所就像在几百万公里之外一样,是那么地遥不可及……   ——不能让那帮家伙偷走我丈夫的研究成果……   一只手用力地按住胸口,安耐特踉踉跄跄地朝着出口走去。忽然,她又停下了脚步,歪着脑袋仔细倾听着什么。   她听到了射击声,是从相邻的丢弃所那边传来的——紧接着,更多子弹的爆裂声响起了。   安耐特的脸有些扭曲,看上去像是在狞笑。大概自己可以抢先到达研究所。   绝对不能让那个女的逃出去……   虽然有些筋疲力尽,身体也很疼,安耐特还是挣扎着向液压式连接桥的控制台走去,并按下了下降按钮。连接桥强力马达所发出的轰鸣声,很快将隔壁战斗的噪音掩盖住了。连接桥旋转着下落,最后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金属声。   安耐特好不容易才使得身体按照自己的意志离开墙壁,然后靠在门旁的控制台上。找到换气扇的开关后—按,她一边笑一边听到了上面的“呜呜”声逐渐变成了轰鸣声。安耐特不希望艾达从这里上去,如果放下连接桥并将换气扇堵住的话,就算王小姐能够逃出去,也必须要赞一番工夫。   如果有那群舔食者的话就更好了,可恶的女人,真希望她能够被那群家伙撕得粉碎……   安耐特离开了控制台——接着瘫倒在地,疼痛的眩晕实在太严重了。当肿胀的膝盖撞在地面上时,如针刺般的疼痛感再次从腿上传来……   这时,眼前的门被打开了。安耐特虽然举起了手中的枪,可是却无法瞄准目标,她聚集起所有残留的余力才好不容易克制住想要发出惨叫的冲动。威廉,我好疼啊。对不起,但是,我做不到——   年轻的少女来到安耐特的身边蹲下来,满是泥垢的脸上带着警惕和担心的表情看着她。少女身上穿着的马甲和短裤还在滴着水——而且,手中泛着光泽的手枪并没有直接对准安耐特——但是也段有放下枪身。   又是问谍。   “你是艾达吗?”那个年轻的少女犹豫着问道并想要碰触安耐特——但是,安耐特根本无法忍受被这种阴险冷酷企业所派来的爪牙所同情。   “别过来!”她喊道,“别碰我,我没带着那个东西。虽然你可以杀了我,不过那样的话你也休想找到。”   那名少女向后退了一步,满是泥垢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找到什么?你是谁?”   又一次的质问将愤怒消于无形,无力感紧接着朝安耐特袭来,她最讨厌拐弯抹角这种事。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自己已经没有战斗的力气了。   “安耐特·柏肯。”她疲惫地说道,“虽然你一定知道……”   这个女人会杀了我。已经结束了,全都结束了。   安耐特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眼泪滑过脸颊,这眼泪和她的计划一样无力。失去了威廉,作为妻子、作为母亲,即使作为一名科学家来说都是极为失败的。总之,现在全都结束了,终于能够从痛苦中解脱出去……   “你,是雪莉的母亲?”   这个少女的话让她大惊失色,一下子从筋疲力尽的绝望深渊又回到了现实中来。“你说什么?谁——不,你怎么认识雪莉?”   “在下水道里,我把她给看丢了。”这名少女在将手枪插进腰间的同时所说出来的话,让安耐特再次感到了绝望。“拜托,帮我寻找雪莉吧!她应该被某根排水管道给吸走了,但是我不知道该去哪儿,找……”   “但是,我明明让她去警署总部了啊……”安耐特发出了悲鸣的声音,甚至忘却了肉体上的疼痛,恐惧和疑问在心中不停地起伏。“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很危险的,会被杀掉的!那个G病毒——安布雷拉发现后就会夺走。为什么那个孩子也会在这里啊?”   那名少女再次靠近并伸出手想要拉她,安耐特此时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任由对方将自己拉了起来。如果雪莉在下水道里的话,如果安布雷拉找到了我的女儿的话……   在少女看着安耐特的眼神中混杂着罪恶感、恐惧,以及希望。“因为警署受到了攻击,所以……排水管到底通往什么地方?拜托,安耐特,告诉我吧!”   事情的真相渗进了安耐特疲惫的身体,恐惧犹如一道强烈的光芒射了进来。   排水管和过滤池连在一起——就在工厂的轨道立车旁边。   那是前往研究所最短的路线。   这是个巧妙的圈套。这个女人想要利用雪莉的名字,前往设施中得到G病毒的情报。雪莉现在肯定平安无事地待在警署总部里,这一切都是她的策略。   ——但是,如果安布雷拉知道这条路线,那么为什么这个人还要问我呢?完全说不通啊!   安耐特用颤抖的手举起了手枪,从那名少女身旁向后退去。实在是太混乱了,疑点也太多——但是,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确信的,也就无法扣动扳机。   “别动,不要跟着我。”安耐特无视疼痛大喊道,接着打开了身后的门。“如果你敢跟着,我就开枪。”   “安耐特,怎么了,我只是……”   “闭嘴!闭嘴,我不管。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放过我?”   安耐特退到了门外,将那个吓坏了的少女留在了房间里。接着,刚一关上门,她就用手捂住了不知是磕碰还是骨折的肋骨。   雪莉……   说谎,她一定是在骗我——而且怎么做,什么都不会改变。我还可以。我能回到设施,将开始的事情全都了结。   转过身,拖着受伤的腿,安耐特开始朝着冰冷阴暗深处踉踉跄跄地走去。每走一步都会从腿上传来剧痛,这让她想起了安布雷拉的所作所为。   冰冷安静的隧道墙壁如同冰面一样光滑,我在这里迷了路。我疲惫不堪,就算是奔跑,也一直都由于恐惧而精神紧张,所以最好还是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四周很安静,也很冷——我的手好疼。身后的墙上好像长出了刺,那些刺扎进了我的肉体。剧烈的疼痛,我想要站起身离开这里。找不到任何人,而且……   醒不过来。   里昂睁开了眼睛,意识到自己刚才又陷入了昏迷。刚一意识到这一点,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由于突然而至的恐惧彻底清醒了过来。   艾达、克莱尔——可恶,我昏迷多长时间了?   他慢慢地松开手,只见伤口周围的血已经凝固。虽然还有些疼,可不像之前那么严重了——至少好歹止住了血。   里昂稍微弯着身体,伸出手试着摸了摸被子弹贯穿的部分,一跳一跳地疼的伤口已经被制服组盖了起来。虽然看上去不太乐观,但好像子弹并没有打中骨头而只是穿过了肌肉——也就是说,自己的运气相当好。   我的手臂像是被卸掉了一样,现在该怎么办呢?艾这还在外面——另外,我让克莱尔去追她了。我也必须跟上去。   里昂认为导致自己昏迷的并不是疼痛和出血,而是由于受伤所带来的冲击——而且现在可没有时间再这么呆头呆脑地想下去了。他咬着牙试图用没受伤的手臂将身体支撑起来,可浑身的肌肉已经被冰冷的混凝土冻僵了。   这时,左肩擦过墙壁,一瞬间如同针刺的痛感突然传来——但是,几秒钟之内这股疼痛就消失了,慢慢地变成了仿佛脉搏跳动的闷痛。里昂稍微等了一会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这种小伤算不得什么。   挣扎着站起身来后,他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住。即便现在头还有些眩晕,但身体已经不再摇晃了,那些粘在地上和墙壁上的血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多。里昂一边小心地不让伤口裂开,一边转过身体,尽可能快地朝走廊尽头的门走去。   刚一穿过门,一条有污水流过的隧道朝两侧延伸。虽然左侧的墙上有一条梯子,不过里昂觉得为了不让伤口裂开还是尽量不要爬梯子比较好——此外在天花板上还有一个发出巨大噪音的换气扇。他转向右侧,在污水中缓慢前进,心里想着如果能够发现一点儿艾达或者克莱尔留下的痕迹就好了。   艾达去追那名狙击手……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弃我于不顾就走了呢?   在干掉那个令人作呕的怪物之后,里昂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相信艾达所说的话。一想到她在卖弄风情就也人感觉有些疏远,而且如果说她的射击技巧都是来自于气枪训练的话,我还想说自己是银行的高层领导呢。但无论是令人困惑的态度,还是那些谎言,自己还是很喜欢她。艾达头脑聪明,充满自信,还是个美女——而且我相信在这种矛盾的表面之下一定藏着—个闪亮正直的人……   但是,她径直去追赶那名狙击手,而放弃了手臂中弹倒地的我。是啊,她真是太优秀了。如果试看向她求婚的话会怎么样呢?   里昂终于来到隧道的岔路口,放弃了在心中为艾达开脱的想法,所有的事情等到见面时再问她本人好了——如果能够找到她的话。由于路的右侧有一扇被锁起来的门,所以他朝左侧走去,一边迈着沉重的脚步一边不安地盯着阴暗的角落。不应该让克莱尔独自一人去追赶艾达,就算是再勉强也应该和她一起去。   这时有声音传来,里昂停下了脚步,从上面某个地方传来的枪声在犹如曲折迷宫一般的下水道响起。里昂紧紧地握着手枪,伤口处再次变得剧烈起来的疼痛让他感到有些恶心。即便尽最大的努力,他也只能是小跑着前进——但是最后的枪声在逐渐消失,他那焦急的心情也越来越强烈。   通道的前方有一条昏暗的支流,微弱的黄色灯光在寂静的水面上扩散开来。在到达那里之前,里昂有必要决定要往哪边走。在正面有—个类似楼梯平台的地方,一扇厚重的门就镶嵌在通道尽头的墙壁里,还有细小的水流从上面落下。   虽然是个筒单的选择,但……   里昂迈步走进昏暗的光线中,朝着那条支流放眼望去。虽然还有另一扇门,但就这样傻傻地站在这里是很容易遭到攻击的,所以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    砰、砰!   是左侧。朝着门扑去的里昂感到手腕上传来新的疼痛感以及从伤口中流出的血液所带来的温热的感觉。他无视剧烈的疼痛,快速地将门打开,当进人门后空旷的通道时,更多子弹发射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虽然新的通道与下水道一样昏暗而冰冷,但是空间更加宽敞,大概是重型机械的运输场地。这条通道朝左侧延伸,在不远处再次向左转去,在一扇应该是装卸货物用的门前面第二个拐角处,放着一个摆放有箱子和不锈钢容器的架子   ……乙块,大概是氧气。但为什么受到这样的攻击,对方还没有死呢?   又传来几声枪响和水声,接着是一些不同的声音。一种从喉咙里发出的“嘶嘶”声让里昂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被冻住了,虽然这是很耳熟的声音,但是好像要比之前听到的响亮。   上百万条蛇,或者几千只巨大的猫,也许是原始动物,甚至是恐龙……   虽然想要更快速地行动,但必须让手腕能够自由活动,于是里昂在重新包扎了伤口之后朝前方快速跑去。隧道的终点已经很近了,渐渐能够看到左侧有灯光闪烁的控制台和一个出口,那里有另一扇巨大的装卸货物用的门。   接着,再次被连射出来的子弹打在里昂的身前,水面就像爆炸一样绽裂开,大量的水花溅在地上。   “等一下,是我!”里昂大喊道。   艾达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感觉上就像是无论之前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极大的安全感终于降临了。   “里昂!”   她还活着!   不顾还在从伤口中汩汩流出的鲜血,里昂紧握手枪穿过敞开的门走了进去。   他看到艾达在一个泥泞的湖的另一侧,剧烈翻腾的液体之中漂浮着箱子和破碎的木材。她站在一条梯子下稍微凸起的混凝土平台上,手中的贝雷塔对准了翻着微波的泥泞水面。   “艾达,到底……”   哗啦!   一个巨大的物体突然从水中出现,紧接着里昂感到自己的腿被什么东西扫到,身不由己地向着通道的方向倒去。由于速度太快,他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而闪过脑海的只有自己的身体猛撞在地面这件事而已。紧接着对于自己所目睹的事物的惊讶及剧烈的疼痛令他大声地叫了起来。   “……是鳄鱼!”   里昂站起身来,在没有意识到自己还能站起来这件事时就开始踉踉跄跄地跑—那条巨大的爬虫类的身长竟然有三十英尺,爬进走廊后就在他的身后大声咆哮起来。巨大的爬虫类刚一从自己居住的水中爬出,便张开长满锐利[更-多 更新-福 哇小说= 下载站]牙齿的下颚。吐出了大量的水。   ——光是下颚就差不多有我这么大了。不,甚至比我还要大。   里昂拔腿就跑,先前的疼痛已忘得一干二净,心脏同时也在剧烈地跳动。千万不要被那个家伙追上,它会把我撕得粉碎。   巨大的鳄鱼再次发出叫声,难以置信的低沉吼叫让里昂的骨头发出了“喀哒喀哒”声,冷汗从浑身上下的毛孔中冒出。   里昂转过身开枪,并意识到比起那条露着利齿的爬虫,自己的速度显然更快。那个家伙现在还在装卸货物用的入口处,由于好像木棍一样的腿又短又平,所以巨大的身体无法轻易地移动。里昂内心的恐惧变成了发愣,然后忍着伤口的剧痛将子弹装填迸雷明顿的枪膛中。脚步不灵活地朝斜后方退去,渐渐地来到走廊的拐角处……   接着,他用最快的速度射出五颗子弹,强力的子弹在怪物鳄鱼丑陋的鼻子上炸开。怪物吼叫着左右摇了摇头,大量的鲜血从脸上喷出——但即便是这样,它还是摇着如同铠甲一样的尾巴咚咚咚地追了过来。   不够,霰弹枪子弹的威力还不够!   里昂转过身体再次奔跑起来,对于自己的失败感到有些恐惧。虽然心里还有些担心艾达,但他知道想要阻止身后那头怪物至少还需要五十颗子弹——或者是核弹。所以现在只能逃跑,然后再考虑该如何干掉它。   坚持住,艾达……   这时,那头巨大的怪物所发出的响彻整条通道的脚步声,在里昂经过那些箱子和不锈钢容器时传到了耳朵里。   于是,他停了下来。虽然本能在大声喊着快跑,但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尽管鳄鱼仍然在扭动着身体,迈着沉重的脚步前进,可里昂却转过身开始往回走。 不要失败啊。在电影里大家做得都很顺利。上帝啊,请你一定保佑我。   五个金属的容器被放置在镶嵌在墙壁里的架子上,四周被一条不锈钢线缆围住,架子旁边有一个绳索的释放按键。里昂按下按钮,沉重的线缆落下来。然后他将霰弹枪放在一边,抓起手边的容器。由于肌肉的收缩,鲜血从负伤的手臂流了出来,里昂强忍着将重心转移到后脚跟上,把手中的压缩气瓶拎下来。   很好!   里昂将银色的瓶子放在地面上,将其放倒后又后退了一步。抬头一看,鳄鱼又朝前移动了五十英尺左右——当它再次吼叫时,甚至能够看到这个家伙大概六英尺长的利齿,与此同时一股夹杂着肉类腐臭的热气迎面扑来。   里昂用尽全身的力气踢了这个容器一脚,于是气瓶便朝着逐渐靠近的鳄鱼慢慢地滚去。难以置信的是,这条走廊竟然是倾斜的,二百磅以上的重量在无形中加快了圆筒形容易的速度,一边旋转着一边滚向鳄鱼。   里昂抽出手枪并原地蹲下,将枪口瞄准了反射着微微光芒的气瓶,耐心地,等待着开枪的时机。鳄鱼还在慢慢地前进,由于尾巴狠狠地抽在墙壁上,所以它每前进一步,碎石便像是雨点一般落在走廊里。里昂内心的恐惧已经到达了最高点,而在本能的恐惧面前,他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不转过身逃走而已。   来吧,你这个混蛋……   在相距不足一百英尺的地方,鳄鱼与那个金属容器终于相遇——里昂扣动了扳机。第一颗子弹稍微有些偏,打在气瓶旁边的地面上——于是巨大的怪物张开满是利齿的嘴巴,似乎是想要把这个圆滚滚的障碍物扫开。   ——冷静些。   第二颗子弹呼啸着喷出了枪膛,然后——   轰隆!   气瓶爆炸产生的强大的气浪将里昂震倒在地,那个怪物的脑袋也像是破裂的气球一样被炸得面目全非。与此同时,带着余温的肉块和骨头残渣从天而降,纷纷落在里昂的身上。   当那头没了脑袋的怪物变成尸体倒在地上时,里昂痛苦地喘息着从地上爬起来,伤口还在不停地流着血。他用沾满鲜血的手紧紧地按住伤口,虽然疲劳感顷刻间侵袭全身,但是,久违的满足则更令他感到兴奋。   “感觉不错吧,混蛋。”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过了一会儿,艾达从通道的另一侧跑来,并且看到了他狼狈的样子——身上挂着怪物的血肉,而且自己也在流着血的里昂站在那里看着刚才作战的成果,脸上带着孩子般淘气的笑容。   第二十三章   里昂的制服下面穿着白色的汗衫,艾达从上面撕下一块细长的布,然后给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在里昂再次穿上破烂不堪的衬衫之后,又将其整理成三角绷带的样式。   趁着他正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艾达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试图对自己之前的行为辩解,可是正在内心中斗争着的复杂感情令她自己都稍微有些吃惊。   “……那个,我,感觉认识那个女人。好像之前通过约翰和她见过面,所以马上就追了过去。但是她,一定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我在隧道里迷了路,所以四处寻找回来的路……”   虽然没有一句是真的,但里昂好像并不介意——好像对她正在为自己温柔而谨慎地处理伤口一事也不以为意。就算是在听到对方第三次道歉时微微颤抖的声音时也是如此。   他再一次救了我的命,但是我报答他的却只有谎言。真可怜,不划算的自我牺牲啊……   虽然在里昂挡下那颗子弹时艾达的心中就有些东西发生了变化,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将那部分恢复原状,更糟糕的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想要恢复原状。就好像是诞生了一种莫名的新感青,而自己又从中获得了满足——那并非某种不愉快的感觉。看到了与被认为是不可战胜的鳄鱼对峙的里昂所想出的高明的解决办法——对于那头怪物,不管她要如何面对,到最后都只能是尽可能也远离——而这种莫名的感情甚至还要更加强烈。虽然里昂手臂上的伤只不过伤到了皮肉,但是一看到那些流过光滑的胸部以及腹部的鲜血,就知道那一定很疼——那是为了救自己所流的血。快点儿解决这些麻烦。她的脑海中响起了这样的声音。不要管这些,不能让这些事影响到工作——工作啊,艾达,任务啊,还有你的人生。   艾达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个——但是,当她一边耐心地包扎伤口一边诉说自己哀伤的往事时,就很快地忘记了内心的声音。她伸手拉起了里昂,一边将他从落满了怪物内脏的地方带出去,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刚才迷路时好像发现了出口的事。   在安耐特·柏肯消失之后,里昂将鳄鱼从泥潭中引诱出来时,艾达爬上梯子确认了四周的情况   ——她知道安耐特还残留有一丝理性。她在逃走之前为了将艾达其他的出路全都堵上,所以将换气扇转动起来并放下了连接桥。那个女人也许是疯了,但却还没傻——另外,她虽然误解了艾达来到这里的个人目的,但是关于最终的目标却猜对了。为了完成任务,艾达必须在安耐特采取任何行动之前尽可能快地到达研究所——但里昂,那个一言不发、摇摇晃晃的青年会让她浪费更多的时间。   快忘了他!扔下这个负担!真是的,你不是护士,这可不像之前的你,艾达!   “我渴了。”里昂小声说道。他的气息使得艾达的脖子周围变得暖暖的,艾达抬头看了看他沾满鲜血的脸,意识到无视自己内心的呼唤是件很简单的事。当然,一定要把里昂扔下,最后一定要走上不同的路。   但那是错误的。   “好,我去找水。”艾达说道,然后搀扶着里昂朝着自己必须要去的方向走去。   雪莉觉得嘴里有种令人作呕的苦味,然后睁开了眼睛。她发现有一股冰冷而黏稠的水流拉扯着自己的衣服,在周围有“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半空中落下。一瞬间她想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而且从无法动弹的状态来看,自己一定是陷入了恐慌的状态。“咕噜咕噜”声逐渐变小,不一会儿终于消失了——_但是她正处于一条散发着腐臭的河中,身体被一个冰冷潮湿而已硬梆梆的东西顶住了,而且还是孤身一人。   她张开嘴巴想要大喊——可是突然想起了那个吠叫的怪物,还有那个高大的秃头男人,接着又想起了克莱尔。因为想到了她,雪莉就没有大声呼喊。克莱尔的形象带给了她安慰,紧张的情绪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我摔进了排水口,然后——因为现在身处在另一个地方,所以大叫也是没有用的。   自己必须勇敢地振作起来,冷静一下好好想想。从顶在后背的那个硬梆梆的东西上站起来,在水中试着活动一下身体就知道,原来自己并没有陷入无法活动的状态中。一根类似岩石的棒状物体对着那个人口,自己就是被水的力量顶在这里元法动弹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被淹死。令人作呕的黏稠液体从身旁流过,势头比刚才微弱的水流泛起了泡沫——而且,嘴里那股难闻的味道是因为呛了水的缘故。   想到这里,剩下的事情也全都想起来了。被冲下来之后,自己不知在什么地方被水流翻转了一下,所以无意中呛了一口带有化学药品气味的水,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虽然不知道刚才发出声音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总之现在停了下来。那个声音有点儿像电车开动,还有点儿像大卡车在奔驰……不一会儿,雪莉的意识变得清晰起来,也知道了自己正处在一个储着水的巨大房间里,光线从上面很高的地方变成一个小小的圆筒形直射下来。   一定有出口,因为这里是人工建造的,所以一定有出口……   雪莉试着朝房间深处游去,然后感到脚尖碰到了什么坚固而平坦的东西,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像个傻瓜一样,于是一边试着深呼吸并放下了腿——她站了起来。虽然积水淹没到她的肩膀,但完全可以站起来。   当雪莉站在房间中央时,内心中最后一丝恐慌也消失了。慢慢地回过头,借助微弱的光线环视着整个房间——在远处墙壁上一条好像梯子的东西进入了眼帘。当然她现在仍然有些害怕,但是能够模糊地看到金属楼梯也就意味着发现了出口。雪莉小心翼翼地靠近梯子,对于自己能够做到这件事而感到自豪。   没有尖叫,没有哭,就像克莱尔说的那样,我很坚强。   雪莉来到梯子前,迈步踩上距离水面几英寸的梯子最下面的一层,然后开始向上攀登。颤抖的手抓住金属棒的黏滑触感让雪莉眉头一皱,梯子好像很长,不知道爬了多长时间之后,她战战兢兢地朝下望去,只见光线照射到的水面泛起粼粼的波光。也许能看到光线是从什么地方照射进来的——距离自己现在的位置并不遥远的天花板的狭窄缝隙间。 几乎都是薄铁片,即便掉落下来也不会伤到我,没什么可怕的。   雪莉吞咽了一口唾沫,觉得要是真的会发生的话就好了,于是再次抬头仰望天花板。   还有最后几层了。再往上走一层,凹凸不平的天花板已经触手可及,强烈的成就感油然而生,雪莉试着伸手去推了推。   ——推不动,纹丝不动。   “可恶。”她说道,声音很小,听上去就像是在祈祷。   雪莉抓着梯子的手肘碰到了垂在胸前的护身符,于是再次用力向上推去。她以为再加把劲也许能推开一点,可是天花板仍然纹丝不动。她放下手,在心里大声吵嚷起来,这下完全变成了瓮中之鳖。   雪莉静静地站在梯子上。不想回到水里,也不想相信自己真的被封闭在这里了——但是手腕开始有些酸痛,也不想跳下去。虽然最后只能无奈地下去,但是比上来时更加无精打采,每走下一层就会觉得这是在承认自己的失败。   当雪莉走到距离下方的水面还有三分之一的位置时,从上面传来了脚步声——开始只是光线在摇晃,所以还以为只是震动而已,可随即传来的连续的脚步声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而且正在不断靠近——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当雪莉意识到这些时,那个声源已经来到了梯子的上方   虽然雪莉想要无视这脚步声,可是在重新考虑了一下冒险的价值之后,又开始向上攀爬。虽然也许不是克莱尔,但也许会是个好人——而且这也是离开这里的惟一机会了。   还没爬到梯子的尽头,她就开始大声呼喊:“喂,救救我!能听到吗?有人吗?有人吗?”   这时脚步声停了下来,雪莉也来到靠近天花板的地方,一边喊一边用拳头不停地敲打金属的天花板。“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当打得生疼的手再一次用力朝上面挥去时,她忽然挥空了。紧接着,一片耀眼的光芒洒落在她的脸上。   “雪莉!啊,上帝啊。好孩子。看到你没事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克莱尔,是克莱尔。雪莉虽然由于强光而没看到克莱尔的样子,但只是听到声音就快要高兴得晕倒了。一只温暖的手将她拉了上去,然后紧紧地抱在怀里。雪莉眨了眨眼,在炫目的白光中看清楚了这个房间的大致情况。   “你怎么知道是我?”克莱尔抱着她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自己出不来,这时又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雪莉环视着这个宽敞的房间,对克莱尔能够听到自己的呼救声而感到惊讶,这个房间很大,很多条狭窄的金属通道在房间中纵横交错——雪莉爬出来的这个位置是房间中最黑暗的角落,克莱尔抬起来的那块板子就放在旁边。   啊,如果我没有敲击天花板,或者克莱尔在稍微远一点儿的地方……   “我很高兴你能来救我。”雪莉大声地说道。   跪在她面前的克莱尔脸上的微笑渐渐消退。   “雪莉——我见到了你的妈妈。妈妈她没事,还活着……”   “在哪儿?妈妈在哪儿?”雪莉感到十分兴奋,于是焦急地问道——但是突然,一种奇怪的感觉使她身体的肌肉变得有些僵硬,呼吸也有些困难。   她从克莱尔充满了担心神情的灰色眼睛中,依稀看到了想要说谎的意图——好像是在考虑如何才能说出那些不想提及的事情。如果是几个小时之前的雪莉,一定就会这么做吧……   但是,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现在必须要变得坚强勇敢……   “告诉我,克莱尔。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克莱尔叹了口气,接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的妈妈去哪儿了。她——很害怕我,雪莉。她以为我是其他的某些坏人,所以逃走了。我以为她会到这里来,而在这里搜查时,我才无意中听到了你的叫声。”   雪莉慢慢地点了点头,可是却无法理解自己母亲奇怪的行动——还有克莱尔试图隐瞒这件事的反常言行。   “那么,你认为妈妈会到这里来吗?”雪莉问道。   “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而且在遇到你妈妈之前,我还见到了一位里昂巡警,他是我在这个城市里最先遇到的人。当你不见了之后,我在下水道中调查时偶然遇到了他。因为那个人受伤了,所以不能和我一起来找你——可是当我看丢了你妈妈之后,又回到之前的地方,他也不见了。”   “他死了吗?”   克莱尔摇了摇头,说道:“嗯,只是不见了一所以我只好原路返回。我觉得你妈妈所能经过的道路只有这条而已,但是正像我之前所说的没有太大的把握。”   克莱尔的眉头又拧成一团,满脸迷惑表情地看着雪莉。“妈妈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关于G病毒的事情?”   “G病毒?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么妈妈有没有交给过你—个小小的玻璃容器之类的东西,并告诉你不要弄丢呢?"   雪莉皱着眉头看着克莱尔。“嗯?没有,怎么了?”   克莱尔站起身来将手搭在雪莉肩上,然后耸了耸肩说道:“没什么。”   雪莉刚一眯缝起眼睛,克莱尔便笑了起来。“真的,好了,快点儿想想妈妈到哪里去了。妈妈也一定在到处找你。”   雪莉跟在克莱尔的身后,忽然有一种感觉——而且这种感觉是绝对正确的——克莱尔好像并不相信自己所说的……另外,为什么自己没有进一步追问下去呢……   工厂中的机械用升降机和轨道列车都停在安耐特所在的地方。剩下的时间的确在减少,可自己仍然走在那些间谍的前面——艾达·王和她那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女同伙……   ……撒谎。就像他们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对我撒谎。即便我失去了威廉,即便我被这种痛苦和伤痛所折磨,但他们还不满足……   安耐特从白色大褂的口袋里掏出控制钥匙,将其插人控制面板上后用颤抖的手指按下了开关。   控制终端装置所散发出来的光甚至在月光下也显得十分耀眼,秋季冰凉的空气抚慰着她剧痛的身体,亲切的微风带来了火灾和疾病的气息……    ……就像是万圣节一样。将死者抬到外面悄悄地焚烧,将患上疫病而死去的带有病毒的肉体点燃……   “哗啵”的声音在四周的夜空响起,巨大的升降机房间在宣告着出发。安耐特摇摇晃晃地走上灰色与黄色的台阶,怎么也想不出刚才自己所考虑的问题。已经到了该走的时间了,实在是太累了。之前睡了多长时间?甚至连这个都想不起来了。   难道头部遭到撞击了吗?还是说只是睡着了,大概吧……   虽然以前也曾有过筋疲力尽的时候,但是无法忍受的疼痛将自己引向了至今所未知的疯狂。思维总是在同一个地方旋转,有一种十分满足的感觉,而后又被不安的想法所俘获。她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启动系统和打开地铁的门,然后躲起来等待伤势的痊愈——但是,其他的事情全都变成了毫无关联的零散群体。就像是使用了能让感觉短路的药物,只能不连贯地思考事物。   已经结束了,能够想起来的只有那个。那是在混浊的意识中一直存在的惟一想法。即便自己看不到东西也能够理解的语言。在返回工厂的途中,自己在不停地咳嗽,当吐出一部分胆汁时眼前甚至绽开了黑色的气泡。黑暗实在过于漫长,让人觉得失去了视觉。   已经结束了。   就像对待怕遗失的爱一样抱着那个想法,安耐特找到金属大门的门环,然后走进去按下了仪表盘上的开关。她被这个动作和声音所吸引,躺在金属长椅的旁边闭土了眼睛。   稍微休息一会儿吧,因为真的要结束了……   安耐特陷入了黑暗之中,马达的嗡嗡声很快就将她带人了沉睡。逐渐沉沦,筋肉的紧张得到了缓解,疼痛和凄惨失去了力量——不知不觉地陷入了寂静……   突然间,响彻整个空间的凶暴的叫声如同匕首一般将这片黑暗撕裂。激烈而高亢的声音直接传达到心脏,安耐特被突然惊醒,随即就感到了强烈的恐惧。   当刚一明白是什么东西在没有梦的睡眠中呼唤自己,她的头脑就开始运作起来,紧接着就回想起一直在思考的另一件事。   那个叫声是威廉发出的。威廉回家了,他在后面跟着我——那样的话,安布雷拉就什么也得不到了。那是我的丈夫,因为他正在向爆炸所能波及的范围走来。   升降机还在下降,叫声再次传来。这次的声音在研究所的某个秘密场所回荡之后就消失了。   安耐特再次闭上了眼睛,失去的爱和那个想法合二为一,终于给她带来了幸福。   威康回来了。已经几乎要结束了。   第三声吼叫传人耳中,安耐特随即睁开眼睛。她知道自己应该踏上最后的旅途,与此同时再次朝着寂静中滑落。   安布雷拉会为自己做的一切而后悔的——不管是谁,到最后都是死路一条。   安耐特微笑着沉沉睡去,威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美梦中。   第二十四章   在艾达离开之后,控制室里只剩下里昂一个人坐在那里,此时他终于感到身体有些好转。艾达在落满灰尘的橱柜中发现了水瓶和急救箱,虽然她只离开了不到十分钟时间,不过阿司匹林已经发挥了药效。   此时他正坐在控制器前面,想要在头脑中将下水道爆炸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整理一下。自己能清晰回想起来的事情就是无头的鳄鱼倒下之后,接着意识就变得模糊起来。艾达为自己缠上了绷带,然后在她的带领下穷过了隧道……   然后是地铁,大概乘坐了一、两分钟的地铁。   当最后来到这个房间时,艾达好像让我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在这段时间里,她好像去确认什么东西。虽然重复了很多次这里不安全,不能一个人去,但是自己的头实在是太晕了。之前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无力感,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完全依赖别人。由于刚才一口气喝了差不多半加仑的水,现在正在逐渐恢复平静。好像是由于出血过多引起了脱水症……   ……也就是说,艾达递过来水瓶之后,就去确认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呢?还有,为什么她会知道这条路呢?   里昂几乎无法行走,当然也就无法提出问题——但是,即使是陷入了谵妄状态,但还是意识到艾达对于道路的选择很有自信,没有丝毫犹豫。她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她明明是一名纽约的美术投资人,为什么会对浣熊市的下水道网络了如指掌?   另外,她现在在哪儿?为什么还不回来?   自己的确是在艾达的帮助下捡回了这条命——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认为她是自己所描述的那个样子。想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而且想要马上知道。并不只是因为她所谓的秘密,克莱尔还在下水道中的某处,如果艾达知道逃脱路线的话,那么就有必要询问出来。   里昂慢慢地站起身来,用手扶住椅子背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还是有些无力,但是头已经不晕了,手臂上的伤也不那么疼了——大概是阿司匹林已经开始起效的缘故吧。   里昂拔出手枪朝狭小房间的门走去,同时告诉自己:从现在起,不能再对那些模糊的回答以及混杂着微笑的拒绝加以认同了。   打开门后,里昂迈步走进一间足能停放得下一架飞机那么大的仓库。仓库里空空荡荡,而且十分老旧,不知从什么地方吹进一阵阵爽快的夜风,让人觉得十分惬意。   艾达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中。可是,女子随即就登上位于仓库另一侧的楼梯平台,很快消失在那片区域的后面。那是工业用的货物升降机——浸润着润滑油的轨道从那里布满了整个仓库,好像是在废弃工厂中仍然被使用的地方。   “艾达!”   里昂将手臂紧紧地贴在身体上,朝着升降机跑去,引擎已经开始发出轰鸣声,沉重的机械声在晴朗的夜空中扩散开来,这让他感到一阵愤怒。艾达正在试图逃走,而并不是去“确认”什么东西……   -——但是在询问出理由之前,我是不会让你去任何地方的。   他朝着在月光照耀下宽敞的地方跑去,升降机的门在被敲打之后响起了闭合的声音。当跑到正在震动的金属箱边缘时,差一点儿摔倒在涂着光亮油漆的楼梯上。在恢复身体的平衡之前,升降机的箱体已经开始下降。大概三英尺高的波浪形金属控制板的墙面看上去就像是在箱体的四周不断上升,升降机在顺利地下降。   里昂抓住了门的把手。在发出机械声之后,升降机的周围被黑暗所包围,天空在逐渐变小,变成了像是镶满星星的一小片。清冷苍白的月亮与星星的光芒急忙将焦点都让给了升降机中水银灯所释放出的橘红色光芒。   里昂踉踉跄跄地跑进去,接着便看到了从另一侧用螺栓固定在箱体中的长椅上站起来的艾达脸上凉讶的表情。虽然她举起了贝雷塔,不过很快就放下了——然后她脸上的些许罪恶感在里昂关门的时候也悄然消失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对方,而升降机在这段时间里还在不停地下降。里昂知道艾达此刻正在脑海中拼命地拼凑借口——但是对于此刻疲惫不堪的自己来说,根本就没有问那种问题的心情。   “我们这是去哪儿?”里昂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怒火,问道。   艾达叹了口气——然后坐回长椅上,平静地说道:“我想是出口吧。”   她向上翻着眼珠注视着里昂的表情,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留在那里独自逃走,可是我很害怕……”   当从艾达的声音和眼睛里感到对方确实是在难过后,里昂的怒气也稍微平息下来。   “害怕什么?”   “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做不到的事情,能够让我们两个平安无事的事情。”   “艾达,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里昂走到长椅旁,在艾达的身边坐下。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小声地说道:“在找你的时候,我在下水道中发现了一张地图。上面画着在地下好像有个类似研究所或者工厂的地方——如果地图正确的话,还有一条能够通往城外的通道。”   再次看了里昂一眼的艾达好像真的有些苦恼的样子,“里昂,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忍受如此远距离的移动——我就是害怕这个,带上你,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如果那是一条死路,或者被什么东西袭击的话……”   里昂缓缓地点了点头。她想要保护自己——而这也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对不起。”艾达再次说道,“我应该跟你说实话的,不应该就那样把你扔在那里。而你又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我,至少应该告诉你真相。”   艾达的眼神里所流露出的罪恶感和羞耻心应该不是装出来的。里昂将手伸向她,想要说自己全都明白而且并不想责备她……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咣当”一声。虽然升降机只是轻轻地摇晃了一下,但是里面的两个人全都紧张起来。   “大概是坑道中凹凸不平的地方吧……”里昂说道,艾达点了点头。能够从她热切地盯着自己的眼睛中感受到欣喜之情,一种温暖的感觉在里昂的身体里逐渐蔓延开来。   砰!   艾达从长椅上跌落到地面。—个巨大的圆形物体猛烈地撞在墙面上,箱体侧面的金属板就像是张薄纸一样被撞破了。那是一只拳头——带着如同骨头一般的爪子的拳头,每根爪子都足有一英尺长。   “艾达!”   巨大的手伸了进来,接着沾满鲜血的爪子在金属墙面上又开了一个新的窟窿。里昂抓住艾达无力的身体,将其拖到角落里。可怕的叫声响彻整个空间——虽然那和在警署总部里听到的嘶吼同样激烈,但是却更洪亮,也更加凶暴——另外也更不像人类。   里昂用没有受伤的手抱住艾达,发现温热的血从她身体的右侧不断渗出。此刻就好像已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幸好还能够感受到她每次沉重喘息时胸膛的上下浮动。   “艾达,醒醒!艾达!”   情况很不妙。里昂将腰部受到重创的艾达轻轻地放在地上,鲜血从很深的伤口里汩汨流出,但看不出受伤的程度。里昂从艾达短裙的裙角上撕下几寸布料,然后团成一团按在伤口上。   怪物再次发出怒吼,这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吠叫声对正在盯着艾达脸庞的里昂丝毫没有产生影响。他将对方凌乱的裙子重新弄好,将临时的绷带挡住,接着站起身来从肩上摘下雷明顿。   艾达救了我,在我危急时守护着我。里昂带着满腔怒火在装填子弹,准备对艾达进行报答,先前的疼痛对于此时的他而言已经丝毫感觉不到了。   在到达类似终点的地方时,雪莉终于想起母亲有可能去的地方。两个人虽然走在另一间空无一人的阴暗房间里,但是那里只有一扇门。看上去这个宽敞的房间没有其他的出口。如果说安耐特刚才就是从上面跳到这里,然后从现在两人所在的空旷的地方走过的话,那么就要另当别论了。   她们站在阴暗的分界处努力朝对面看去,可是什么都看不到。这个房间是作为堆放货物用的场地被建造出来的,从门沿着墙壁所设立的扶手围出了一块站台,而再往前一些则是通风口。安耐特会不会通过某条黑暗中的秘密通道逃走了,还是说克莱尔追踪的方向根本就是错误的?   那么,怎么办?回去吗,还是试着追上去?   克莱尔对这两个选择都不感兴趣——不过,她知道返回来时路也就意味着要在满是污泥的迷宫里徘徊,而且里昂现在又会在什么地方呢……   “那个是电车吗?这里好像是一个车站啊!”   雪莉在说出“电车”时,克莱尔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棒子似的。   站台,轨道,还有上千根管道……   克莱尔一边摇晃着的脑袋一边对雪莉微笑,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变笨了。   “对哦,我觉得是。但这是你想出来的,不是我。我的脑袋好像已经罢工了……”   克莱尔在周围扫视一圈,发现在站台的一侧有一个小小的电脑控制终端,大概那个就是控制台吧。她朝着那边走去,雪莉也下意识地一边紧紧握着金色的项链坠,一边试着描述自己在那个水池中所听到的声音。   “……在远处移动的好像是电车。当时我很害怕,那声音很大。”   果然是这样,在终端机的小型屏幕下方有回收命令编码和数字键盘。克莱尔敲人编码后按下“确认”键——于是房间里响起了沉重的机械声,那是电车启动的声音。   “知道吗,你是—个聪明而又可爱的孩子。”克莱尔说道,于是雪莉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开朗起来,脸上绽放出可爱的笑容。克莱尔搂住她的肩膀,朝着月台的边缘走去。 几秒钟之后,电车的灯光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中,小小的明亮的光环渐渐变大。越过重重阻碍的克莱尔决定尽可能朝着美好的方向去构思接下来所要面对的事情——首先,不用再担心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当然,这列电车能够将我们从城市里带出去,而且那里会有大量的水和食品,还有淋浴和干净温暖的衣服……   ——不,比这还要好,在洗—个热水澡之后穿上松软而质地很厚的浴衣,还有拖鞋。 这样很好,不过作为她来说,只要是没有怪物和那些疯子,就很值得庆幸了。雪莉还在握着那个项链坠。   “喂,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克莱尔笑着问道,“男朋友的照片吗?”   “里面?啊,这个不是项链坠。”雪莉回答道,克莱尔看到她脸上泛起的红晕后觉得很开心。“这个是妈妈给我的幸运护身符——而且,我也没有男朋友。同龄的那些男孩子都像是没长大一样。”   克菜尔笑着说道:“你会习惯的,孩子。在我认识的人里面,也有一些长不大的男孩子。”   电车在慢慢靠近,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车的外形,那是一辆长度大概有二十英尺到二十五英尺左右的单节车厢。   “你觉得这辆车会把我们带到哪儿?”雪莉问道,还没等克莱尔回答,站台的门就被掀飞了。   大门的金属板材朝内侧扭曲,合页在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后断裂,纷纷掉落在地上。   克莱尔将雪莉拉到自己的身边时,x先生弯着身子试图进入站台,门的侧面已经被他挤垮。他那毫无感情的眼睛随即盯着站台里的两个人。   “站到我的身后!”克莱尔喊道,然后将手枪拿在手中,扭头回望正在靠近的电车。十秒、如果能有十秒钟的话……   但是,X先生也正在大步流星地朝着二人走来,甚至用不上十秒钟的时间。在巨人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感情,它只是一味地挥动着巨大的拳头。虽然双方还相隔着二十英尺的距离,但是对于那双巨大的脚来说只需要迈出四步就够了。   “电车一停下来你就上去!”克莱尔大喊着扣动了扳机。   六颗子弹相继命中对方的胸膛,虽然第七颗子弹命中了如同死人一般苍白的面颊,可是x先生连眼睛都没眨,也没有流血——当然也没有停下来。健壮的腿又迈出一步。脸上冒着黑色硝烟的窟窿征明了它根本就不是人类。克莱尔无论是手、脚、个头都比它小很多……   砰、砰、砰!   当被子弹命中时,那个家伙有一瞬间的停顿,一颗子弹直接击中了它的左膝。巨人用黑色的眼睛盯着克莱尔……   “来了,快点儿!”   雪莉一边喊一边拉了一下克莱尔的马甲,后者在摇摇晃晃地后退的同时再次扣动了扳机。又有两颗子弹命中了对方的肚子……   克莱尔转身跳上电车,紧跟着雪莉找到了门的开关。门摇晃着关闭,盯着车窗的x先生既没有前进,也没有倒下,看上去丝毫没有死亡的迹象。   “快过来!”克莱尔大声喊着,接着在右侧发现了一个忽明忽暗的控制台。如果凶暴的怪物再次跟上来并发动攻击的话,这扇门甚至一秒都坚持不住。   克莱尔护着雪莉朝控制台跑去,并用颤抖的手按下了红色“行驶”键,同时在心里对设计师如此地照顾初次使用者的设计而对上帝感谢不已。   启动的电车慢慢离开站台朝着黑暗中驶去,将拥有不死之身的怪物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安耐特坐在四层工作组的宿舍里,等待着接入电源的主机产生反应,脑海中正在想是否应该开始:P—upsilon的合成工作。启动了一个应急系统后,连接走廊中的门都将被解锁,因此就可以用电动开启。这几天中一直被关闭起来的生物们一边发出渴望自由的嚎叫一边到处走动,而且它们几乎都已经饿得能够吃下任何东西……   饥饿而且气势汹汹,再加上从表面凝结着血块的肉体上流出来的纯粹的病毒。   遇到这种东西也就意味着完蛋了——离开这里时她可不想碰上这些令人不舒服的东西。但是当画面上出现几行编码时,她决定不再继续合成。P—UpsiLon气体仍然处于实验阶段,微生物学的几名技术专家都只是为了安抚安布雷拉的损伤控制小组而进行工作的,如果这个一旦完成,Re3和初期通过空气传播而被感染上病毒的带菌者就都会被干掉——这是第一波——这样可以确保她朝着逃跑用运输隧道安全地转移。但是由于安布雷拉的间谍来了,而安耐特并不想让他们轻易地完成工作。在她步履蹒跚地朝着合成研究室走时,升降机返回的声音响了起来。很好,他们来了,而且赶上了最后的瞬间。安耐特在自己从研究所中拼命逃走时,想要引发一场能够夺走他们生命的战斗。在她从即将吞没这个价值数十亿研究设施的炫目爆炸中逃向远方的时候……   ……还会燃烧,所有的东西都会燃烧,我将从这个噩梦中解放出去。游戏结束了,我将获取胜利。而安布雷拉在最后将会失去所有的秘密杀人怪物。   想到这里,安耐特的心情突然变得非常愉悦,意识也清晰起来,甚至感觉不到疼痛。返回时应该去找最近的一台电脑,在回收样本之前先启动应急系统,她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在从升降机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念头——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这让她觉得有些不安。而且更可怕的是如果现在倒下可能就再也爬不起来。但是,托合成研究室中药品的福,现在身体已经有些好转。那种强烈的痛楚已经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过,思维变得莫名其妙地零碎,想要集中起来变得很难。虽然只是在注射混合物时会暂时感到痛苦,不过至少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应该会舒服一些——应该会好转——就像是脱胎换骨一样。   肾上腺素,脑内啡、安非他命,啊!   安耐特知道是什么东西让自己变得有些恍惚,也知道不应该对自己的能力做出过大的评价,可是难道还有不去体验幸福的理由吗?对着自己面前的那台小型电脑,安耐特露出了微笑,手指同时在键盘上轻轻地跃动着输入了指令,随着合成肾上腺素流入身体中的静脉,她的感觉也变得愈发美妙。    自己能够回到研究所,威廉也正在返回的途中。而且残留在设施中最后具有效力的G病毒样本也放人了口袋中。在寻找威廉之前,去往研究小组办公室的途中顺便拿到了藏在箱子里G病毒一…   ——76E、43L、17A,应急时间……20,加入声音警告,切断电源,10、个人认证0001 柏肯……   这样就可以了。安耐特冷冷地笑着轻轻地按下“确认”键,充满了胜利喜悦的液体在她毫无知觉的肉体中奔腾。只要再按—下,地球上就根本不存在能够阻止这个的东西了。十分钟之内警告的录音带开始转动,移动用的升降机将停止运作,这个设施与地面完全隔离开来。十五分钟之内开始响起倒计时的声音——在五分钟之内可以利用电车穿过最短的路线,之后还有五分钟……   轰隆!距离爆炸只有三十分钟。对于到达隧道并搭乘电车来说已经足够了。时钟在城市道路下面发出“咔嚓咔嚓”声,而电车则极速驶向远方,最后到达浣熊市郊外孤立的丘陵地带。到达终点之后,步行进入私有领地,从那里回头遥望——见证浣熊市消失的那一幕。   时针指向零的话,放置在研究所中央电源核心的应急塑胶炸弹便会启动。即便是在十二组炸药中只有一组被点燃,也会将埋在墙壁中的其他预备炸药全部引爆。安布雷拉的应急系统被设计成能够破坏一切的模式,研究所会瞬间化作灼热的地狱,满是尸体的城市将被炸成一片废墟。这样的景象即便是在几公里之外也能看得到吧——而我将坐在远处悠闲自得地欣赏这一幕。这是为了纠正迄今为止的一切,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威廉,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无法继续体会夫妻间的默契,这种想法令我感到痛苦。威廉将他的聪明才智全都投入到工作之中,用合成与开发的快乐代替了婚姻生活的喜悦。我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天才,比起烦恼夫妻关系,我更愿意体会支持他的快感——但是现在,我的手指将终结这一切。脑海中忽然有种想法,在最后的这几年里,如果自己和威廉之间能够有更多时间的话就好了。不仅仅是我对他那令人惊异的才能的敬爱,以及他对于我的帮助的感谢……   这是我们最后的吻,我爱你。这是现在我为事业所能做的事情,也是我们对于分享事物的最后的爱的行为。   是的,就是这样。这是对丈夫的体贴与关心。   安耐特按下了按钮,她的心在歌唱,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中闪着绿光的被锁定的编码。   “在这里,我谨慎地递交出自己的辞呈!”   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后,安耐特的嘴角扬起了迷人的笑意。   第二十五章   黑暗在移动中的升降机外面消失了,金属的箱体被笼罩在朦胧的橘黄色灯光中。不管是什么打穿了墙壁,那个东西已经走了。里昂在封闭的箱体周围查看了两次,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只能听到运转中马达的声音。   这时那个生物从屋顶的黑暗中发出最后的咆哮,里昂将霰弹枪迅速对准了它,可是眼前的景象却令他惊呆了。虽然实际上只看到了一瞬间,但是他心中强烈的愤怒感情一下子就被打成了粉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冻彻骨髓的纯粹的恐惧。   那是什么东西!?   那个家伙一边将头向后面仰去,一边在阴影里发出了如同野兽从地狱中发出的嚎叫。它大概曾经是个男人——手和脚、零碎的衣服还挂在身体——但是,人类的部分全都发生了变化,即使在它朝着冰冷的黑暗嚎叫时,变化依然在继续。里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膨胀起来的身体被奇怪的肌肉组织所覆盖,每次发出嚎叫时,裸露的胸膛就会剧烈地起伏。右臂比左臂长六英寸左右,带着污垢的骨状爪子从手上凸出。而且在右侧上臂一个像是活动的肿瘤上,还带着—个看上去餐盘那么大的眼睛,正在像是寻找什么似的左右转动着……   叫声也发生了改变,变得更加低沉,毛发浓重的脸正在下陷——好像正在溶入胸膛里。像是被加热的蜡烛,或者是电影中的特殊效果,那个生物的脑袋正在缩进上半身,顺利地在鲜红的皮肤中消失。   与此同时,一张新的面孔正在生成,伴随着仿佛手指骨折的声音,那张脸从背后渐渐隆起。皮肤裂开细缝成为眼睛,只有骨头的红色窟窿变成嘴巴,从那里用新的声音发出凶暴的嘹叫。   这时,一种拒绝的念头,一种对于这个非自然存在的恐惧迫使里昂扣动了扳机。   嗙!   霞禅击中胸口,深紫色的血液喷洒而出,怪物的嚎叫声中断了——但也只不过仅此而已。   怪物新生成的脸扭向里昂的方向,歪了歪圆圆的脑袋。紧接着朝装货的平台跳来,差不多有里昂胸口那么大的脚稍微弯曲着稳稳落下。怪物光滑湿润的皮肤散发出类似合成麝香的气味,向里昂扑鼻而来。此时它胸前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能够看到一层奇怪的皮肤将那些霰弹打出的小孔堵住。   当看到那个生物举起强壮的爪子时,里昂急忙向后退去,在爪子朝自己挥来时再次扣动了扳机。   咚!   火星从枪口飞出,霰弹打在那个生物的胃附近,深紫色的血液再次从它身体中喷出。即便是在近距离命中的子弹,对于这个身材高大的怪物也丝毫不见效果。里昂后退一步,再次开火……   忽然,通往操控室的台阶绊到了里昂,他一下子坐在地上,发射出去的子弹从怪物细长的头顶掠过。只要怪物再迈一步,就能准确无误地踩到他。   ——我死定了。   里昂这样想着。可是,那个家伙并没有迈出这一步。而是奇怪地朝着围栏的方向偏了偏脑袋。然后将初具形状的鼻孔鼓起来。   接着,怪物以可以说是极其优雅的姿势越过平台的边缘向上跳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好长一段时间里,里昂都没有动弹。不。是无法动弹。他在心里想要弄明白为什么怪物没有杀自己。它好像嗅到了什么,或者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停下了可以确立胜局的攻击——然后跳出了移动中的升降机。   我没死。它消失了,我还活着。   不知道原因,也无法想像。只有活着这件事就足够了——随后几秒钟的时间里,他那混乱的思绪终于意识到升降机的速度开始变慢。周围变得明亮起来,黑暗逐渐变成了灰色。   里昂慢慢地挪动脚步,来到艾达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雪莉听到了从那个巨大洞穴的某处传来的怪物的叫声,那个怪物——克莱尔称它为x先生一比起刚进入站台时还要可怕。虽然克莱尔说那个声音不是怪物,而是某些机械故障发出的,可雪莉并不相信。因为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某种奇怪的东西所发出的……   ……如果不是那样该怎么办,如果克莱尔弄错了该怎么办?   两个人站在仓库外面的阴影中,在地面上一个空旷的洞穴前等待着机械声停下来。一轮圆月挂在半空中,雪莉看着地平线处的暗蓝色的光,知道黎明即将到来,可是自己却一点儿也没有感到疲惫。她感到害怕、担心,即便现在和克莱尔站在一起并手拉着手,可还是不想下到这个可能潜伏有怪物的阴暗洞穴中。   好像过了很长时间。机械的轰鸣声终于停了下来,克莱尔面朝着洞穴向后退了几步——她说这是运输货物用升降机专用的隧道——接着返回到仓库前。   “确认一下那个东西能不能回来吧,雪莉?”   雪莉并没有按照克莱尔所说的去做。她一直盯着那个洞穴,手里紧紧地握着护身符。在心里祈祷自己能够变得像克莱尔一样勇敢——但是,自己做不到,自己并不勇敢,不想进入那个阴暗的洞穴中。   做不到,我下不去。我和克莱尔不一样,妈妈无论去哪儿了都好,我不在乎。   这时,雪莉感到一股暖意从后背传来。她刚一拾起头,就看到了克莱尔脱下了马甲并给自己披在了肩膀上。   “我希望你穿着这个。”克莱尔说道。雪莉虽然感到有些害怕。但一下子又感到非常高兴。   “但是……为什么?这是你的,你会很冷的……”   克莱尔将马甲给雪莉穿好,沉默着没有说话。虽然马甲有点儿大而且还沾满了泥点.不过雪莉觉得这是自己穿过的最酷的衣服了。   是克莱尔给我的。克莱尔希望我能穿着这个。   跪在雪莉面前的克莱尔现在身上只穿着单薄的T恤和短裤,正一脸严肃地看着雪莉。   “我想让你穿着这个,因为我知道你很害怕。”她慢慢说道,“这件马甲我穿了好长时间,只要穿着它就会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感觉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我停下脚步。我的哥哥有一件后背绣着同样图案的皮夹克,也很精神。”   克莱尔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疲惫而温暖的微笑,因此雪莉也暂时忘记了怪物的事情。   “那么,这个已经是属于你的东西了。而且当你穿着这件马甲时,我也希望你能够回想起这十二年来最让自己最高兴的事情。”   雪莉也笑了,紧紧地将粉红色的斜纹粗棉布襄在身上。“那么,这算是贿赂吗?”   克莱尔随即点了点头,“对,是贿赂。那么你的回应呢?”   雪莉一边叹气一边拉住克莱尔的手,两令人为了寻找升降机的控制室而回到了仓库中。   艾达在里昂将自己轻轻地放在一张破旧的简易床上时睁开了眼睛,由于剧烈的头痛和腰部传来的痛楚而转醒过来。她首先想到的事情就是自己受到了攻击——相这是在睁开眼后与里昂充满担心神情的蓝色双眸四目相交时才回想起来的。   他想要吻我——然后再……   “发生什么事了?”   里昂弯下腰,拂去她前额上散乱的头发,微微笑着说道:“怪物来了,我觉得和杀害贝尔托鲁齐的家伙是同一个。它的手穿透升降机的墙壁击中了你的脑袋,然后你就昏倒在地了。   病毒!   艾达想要坐起身来检查伤口,可是由于剧烈的头痛又躺下了。她伸出手在左边太阳穴附近隐隐作痛的地方轻轻抚摸着,感到那里有些发粘的血块。   “好了,你必须安静地休息。”里昂说道,“虽然伤势并不十分严重,但你还是重重地摔了一下”   艾达闭上眼睛,想要恢复冷静。如果被感染的话,自己现在根本无能为力——那可真是太具有讽刺意味了——如果是被威廉·柏肯的爪子抓到,如果病毒现在还具有感染性,自己真的是采取了—个极端个人的办法成功回收了G病毒样本。   深吸一口气,振作点儿!如果不是在升降机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们在什么地方?”她睁开眼睛问道。   里昂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这里好像是—个类似地下研究所或者工厂的地方。升降机就在外面,我把你带到了一个距离那里最近的房间。”   艾达强忍着头痛环视了一圈,发现了一扇小窗户,然后透过玻璃朝升降机的方向望去。   升降机一定是停在了四层……合成病毒的主要研究室在五层。   里昂十分担心地盯着她,明亮的蓝色眼睛里带着令人兴奋的温柔,甚至让艾达一瞬间产生了中断任务的想法。想要两个人一起穿过逃离用隧道,乘上电车从城市里逃出去。逃出去,逃得越远越好……   那样做之后会怎么样?给特兰特打电话,告诉他把钱退回去吗?这是理所当然的。接着大概会和里昂的父母见面,得到一枚戒指,然后买一套围着篱笆的小白房,生两个孩子……我在家里编织毛衣,他处理完那些由于醉酒而造成的交通拥挤之类的工作后就会回来,就这样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艾达再次闭上眼睛,然后慢慢地说道:“我的头很痛,里昂。虽然我在地图上看到了那条隧道——但却不知道准确的位置……”   “我会找到的。”他温柔地说道,“找到之后我就回来,你不用担心,好吗?”   “小心点儿。”艾达小声说道。   里昂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你待在这里,我马上回来。”   说完这句话后,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将艾达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   他会没事的。在隧道中迷失了方向之后就会回来的,到那时我已经不在了,他会发现升降机已经返回到地面……我顺利地找到了病毒样本,并逃出了这里,这样就全都结束一   艾达在心中默默地倒数了一分钟,然后慢慢地坐直身体,由于剧烈的头疼而紧皱着眉头。实际上虽然头很痛,但还没有严重到浑身无力的程度,她还能够行动。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声音,艾达站起身来,朝着一扇小窗户走去。即便不去看也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声音,她的心沉了下去。升降机朝地面升了上去,大概是安布雷拉的小队来了……   ……也就是说,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另外,如果他们发现里昂……   不,不会有事的。他是一名战士,有足够的能力从危险之中逃出去,而且十分坚强可靠——在他的人生之中,并不需要像我这样的人。即便是在一瞬间想到了刚才那样的事情,也足以使自己的头脑发生了改变。让一切都结束吧,完成来到这里的目的,现在必须认识到真正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自由的间谍,为了完成任务可以不择手段,即便是烧杀抢掠也不会感到良心上的谴责,对从未失手的职业生涯抱有自豪,一个极其冷静而技术高超的小偷。我会像平常一样带着货物离开现场,忘掉—个有着蓝色眼睛的警官只不过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而已。   “我在做正确的事情。”   艾达从小包里拿出门卡和钥匙将门打开,然后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道。   而且,她希望自己总有一天会相信这件事的。   第二十六章   安耐特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通往货物室的路并不是很糟糕。只是在第一条楼梯那里遇到了一个感染者,第一颗子弹就在对方萎缩的灰色头盖骨上开了—个窟窿。虽然从沉睡中的Re3下方穿过,不过那个家伙并没有从天花板上的窝里下来,其他的生物们仍然潜伏在黑暗的设施中,它们好像还无法理解自己已经自由了……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在担心这些事情之前从这里逃出去。   安耐特花费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到达了货物室,她一边体验着成就感一边输入开门密码。虽然由于药物注射而引起的兴奋状态已经消退,但是心情仍然很好……    ——当然,这份好心情只保持到货物室的大门拒绝开放之前。安耐特再次慎重地重新输入那串简单的密码——没有任何反应。整个设施中只有这扇门不会在应急系统启动时自动打开,但这应该不成问题一在控制台下面的接人口中插入认证光盘,只有部门负责人才能登录,而那张光盘总是放在那里。   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在确认之后,光盘却并不在它应该在的地方。有人将它拿走了。   安耐特伫立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被锁住的入口前,感到恐慌的第一个漩涡朝自己袭来,那种绝望让她有些歇斯底里。   研究所就要爆炸了,而自己却要在这里浪费四、不,是五分钟时间。那个该死的光盘到底在什幺地方?   “冷静、冷静。我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在明亮的走廊中,安耐特温柔地说道,从其他的楼层搭乘升降机就可以了。自己有万能钥匙,还有武器和时间。虽然时间所剩无几,但还够用。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安耐特朝着楼梯走去,所有的情况都在按照预想发展,无论自己是否能够活着逃出去,安布雷拉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应。虽然自己不想死,但是这条染满鲜血的走廊和之前无菌的研究所都将燃烧起来,所以根本没有恐慌的必要……   接着,她转过右侧的拐角来到相邻的走廊中,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但就在这时,天花板在前面不远处掉了下来。   ——紧跟着,Re3,也就是舔食者落到走廊的地面上,朝着安耐特发出了渴求鲜血的嚎叫。   不!   虽然她扣动了扳机,但是舔食者的行动实在是太敏捷了,子弹只擦破了它肩膀上的皮肤。随即,锋利的爪子便向安耐特挥来,她觉得手臂上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感,于是再次开火。   第二颗子弹正中喉咙,舔食者发出了尖叫声,鲜血顿时从破裂的脖子流了出来。不过这并没有令它停止攻击,而是再次朝安耐特飞扑过来。   第三颗子弹命中了舔食者突出的灰色脑袋,它一下子扑倒在距离安耐特颤抖的双腿几英寸的地方,身体不停地抽搐着。   真是命悬一线。一边喘息着,安耐特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腕,白大褂被舔食者锋利的爪子撕开了。   与此同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东西,有种念头闪现在她脑海中。   飞速运转的思维、剧烈跳动的心脏、血液和舔食者、威廉的舔食者、在眼前死去的舔食者——所有的东西都搅和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圆,全部焦点都凝结在一个令人震惊的单纯想法上。   这个东西并不属于他们。   这一点非常明了,而且极其明确。我无法从痛苦中逃出来。因为无论我逃到哪里,痛苦都能将我抓住,而证据正在我的手臂中流淌。威廉明白这一点,但是在他说明之前就已经变成了非人类,在告诉我真正应该做的事情之前。我要对抗那些攻击者,让他们也能够很好地理解——G病毒并不是他们的东西——因为那个不属于他们。   但是不知他们能否理解……   不,大概没用吧。但是,安耐特此时已经被简单的事实所压倒,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让他们明白这一点。这个作品是威廉的东西,是他的遗产,而现在则属于我。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但是直到现在才真正地明白。这个念头就像一道射进心房中的光芒。将所有琐碎的事情全部照亮。这不是他们的东西,而是我的。   应该找到他们,并将这—事实告诉他们。然后如果他们接受这一事实,我就不会动手——接下来如果还有时间,就去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这件事要放在一边,现在需要再注射一下。安耐特微笑着,眼睛里闪着光芒,跨过舔食者的尸体向楼梯走去。      里昂觉得刚才听到了枪声。   他正在一问好像外科手术的房间里,这是离开艾达所在的房间后,走进的第一条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里昂将视线从手中皱皱巴巴的文件上移开,仔细地倾听着——可是从远处传来的仿佛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在回荡了几声之后就消失了,于是他又开始低头查看文件。快速地翻阅着,试图在这些印有安布雷拉公司抬头的纸上寻找除了那些数字与文字之外的东西。   拜托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想要离开这里,想要回到艾达的身边,想要从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出去。即便是只有那些躺在角落里并暴露出内脏的尸体这个理由就已经足够充分了,不仅如此——房间里的空气,从外面的走廊中飘进来的空气,那里并不仅仅弥漫着死亡的气味,还有一种更加阴暗而非人道的氛围。   这种气息令人作呕。   他们在这里曾经做过实验。除了实验之外还做过什么,那就只有上帝才知道了——另外,他们制造出那种丧尸病,制造出就像袭击艾达的恶鬼那样的怪物,让浣熊市陷入了一片杀戮之中。无论有着什么样的意图,他们所做的事情都是邪恶的。   ——是无与伦比的邪恶。升降机将他们带到了安布雷拉的秘密设施,而且是有着巨大规模的设施。虽然里昂并不明白墙上数字编号的含义,但是却知道自己目前在设施的四层——然后他在三条道路中选择了一条,穿过—条狭窄的走廊来到了这间古怪的手术室。这个房间位于一个大概有六十英尺或者七十英尺毫无间隔的空间上部,下面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请楚。虽然不知道自己和艾达到底来到了多深的地下,但是那种事情也无所谓了。他所希望看到的就是像艾达在下水道中发现的地图一样的东西,那种在画面上用箭头明确地标示着出口的东西。   这里没有……   里昂将毫无用处的文件扔到一旁,然后在不锈钢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张被一叠化学分析表挡住的电脑光盘。   他皱着眉头将光盘拿在手中,只见上面贴着一张标签,上面印有“货物室认证”的字样。里昂叹了口气,将那张光盘放进了口袋里,并用右手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在将艾达从升降机里抱出来之后,左手就再次陷入了无法自由活动的状态。他不想找一台电脑看看光盘里面的内容,也不想找到出口从—个房间朝另一房间游荡。在安布雷拉将这个设施封闭起来之前,甚至都不想知道他们之前到底都做出了怎样残忍的行径。里昂感到十分疲惫,但同时又在担心艾达……他一边朝门边走去一边下定决心。应该回去找艾达谈谈。虽然想要对她说自己找到了出口,可是这个地方实在太大了。如果她知道大体方位,而且能够想起楼层编号的话……   里昂打开门回到了房间外面的走廊中。   ——个女人站在眼前,手中的手枪瞄准了自己的胸口。她正在流血,鲜血滴滴答答地从手腕滴落到身上那件脏兮兮的白大褂上,就像是一条鲜红的线。两只明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在说“你,不许动,不然的话就会死得很难看”   哦,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杀了我丈夫。”那个女人说道,“你和你的同伴,那个女人——你们大家想要在我丈夫的坟墓上跳舞吧。”   她好像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影响而变得很兴奋,这一点从高亢而颤抖的声音和不停痉挛的皮肤就能看出来。里昂将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冷静而低沉。 “这位太太,我是警察,是来帮你的,明白吗?”   那个女人将沾满了鲜血的手伸进口袋,然后掏出一个装满了紫色液体的玻璃试管。她咧开嘴巴笑了,手中的枪口仍然对着里昂的胸膛,接着将玻璃瓶举过头顶。   “看,就是这个!你就是想得到这个吧?你听好了,听见了没有?这个不是你的东西!你明白我所说的话吗?威廉创造出了这个,在我的帮助下。因此,这个东西是不属于你们的!   里昂点了点头,缓慢地说道:“正如你所说的,那个东西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那绝对是属于你的……”   那个女人并没有听到里昂所说的话,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一定认为自己能够将这个东西从我这里夺走吧,但是我会阻止你的。阻止你夺走它——还有很多时间,足够我将你和艾达——趣有其他想要夺走这个东西的家伙全都杀掉。”   她提到了艾达……   “艾达怎么了?”里昂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朝着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迈出一步,并大声喊道。“你伤害她了吗?快说!”   那女人放声狂笑,那是没有感到丝毫幽默的轻薄的笑声。“安布雷拉派来了那个女人,真是愚蠢!艾达·王,利用男人之后就将其抛弃的女人!虽然她勾引约翰想要夺走病毒,可这并不是属于她的东西!不是的,这不是你们的东西,是我的……”   这时一阵激烈的冲击使地面发生晃动,里昂摔倒在地上,四周的墙壁响起了轰鸣声。   接着,开始崩塌,管道和斑驳的天花板纷纷掉落,粗大的横梁发出沉闷的声音朝那个女人砸去。里昂用手护住脑袋,然后在不停掉落的混凝土碎片和墙壁白色的碎块中将自己的身体保护好。   不一会儿,震动平静了下来。里昂从地上爬起来,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那个女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从天花板上斜着掉下来的金属横梁将她压在底下。 这时,一个清晰的声音从隐藏在墙壁中的扩音器中传出——个女性冷静的声音如同警报声一样很有节奏感地说道:“起爆系统已经启动。此系统中途无法停止。所有人员请迅速撤离。起爆系统已经启动。此系统中途无法停止。所有人员请迅速撤离……”   里昂急忙站起身来,朝那个女人跑去——从她手中抢下玻璃试管,然后插进自己的多用包里。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总之不能让一个疯子拿着这些装在试管里的东西。   艾达——必须找到艾达,然后一起逃出去。刺耳的警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响起,反复预告着爆炸正在迫近的平稳的女声紧紧地追在里昂的身后。   不知道这段录音到底有多长,不过当时间耗尽时,自己绝对不能待在这里,里昂在脑海中这样想着。   第二十七章   升降机传动轴在冰冷黑暗都通道里运作着,不—会儿液压制动器发出了吱嘎声——接着引擎也停了下来,四周恢复了寂静,碗如人被带到了—个仿佛漫长而没有尽头的通道中。   “克莱尔,怎么……”   克莱尔将手指轻轻放在嘴唇上,示意雪莉不要说话,于是后者安静了下来——从外面什么地方传来了好像警报一样都声音,而且在富有节奏地不停重复着。好像混杂着说话的声音,克菜尔只能听到含糊不清的声音。   “来吧,雪莉。好像只能到这里了。让我们看看这是哪里,好吗?别离我太远。”   两个人刚一从升降机下到平台上,就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另外,一束光从升降机后面的某处照射进来。克莱尔握着雪莉的手迅速转过身。虽然不想要这个女孩担心,可听到的确实是警报声在规则的机械声中很明显混杂着说话声,克莱尔想要知道那些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升降机停在服务专用隧道下面几英尺处,她看到的那束光是挂在隧道天花板的铁丝网上的灯泡所发出来的。那里虽然没有门,但是在短短的通道前面有—个可以爬着进入的空间。   如果从那里可以返回地面的话,距离大概会有一公里吧……   不,不行。克莱尔催促着雪莉往前走,她自己也跟在后面朝对面走去,然后弯着腰走进阴暗的洞穴。随着靠近那个狭窄的空间,如同呜咽的声音逐渐变大,含糊不清的说话声变成了女人的声音。乎细地倾听之后,依稀能够听到“升降机的状况不好”。“暂时地”之类的话——但是克莱尔依然不明白对方到底在谈论什么。大概必须放弃升降机,寻找其他更好的东西。   克莱尔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对雪莉说道:“看来现在是爬行时间,咱们俩都要参加。我先走,然后依……”   哐当!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身后的升降机顶部,金属被撕开的声音如雷鸣般响起。雪莉被吓得发出了   “哎呀”的一声,克莱尔急忙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雪莉就这样屏住呼吸……   ——接着,一只手,然后是另一只手从顶部的窟窿里伸出。黑暗中那双手臂显得异常粗壮……最后,x先生巨大的泛着白光的脑袋出现在被破坏的升降机里,仿佛在没有星星的夜空中升起的一轮朦胧的月亮。   克莱尔转过身将雪莉推向那个狭小的空间。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衣服也被突然冒出的冷汗所浸湿。   “走,快走!我会跟在你后面!”   雪莉像是一只胆小的老鼠一样迅速地消失在黑暗中。紧跟在后面的克莱尔也被吓得魂不附体,甚至都不敢回头。执着地追赶着两个人的这位不速之客爬进被破坏的升降机中,毅然决定跟在两个人身后。   艾达站在从三块细长的金属板互相交叉所形成的连接桥中间的阴影中,听到了安耐特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她克制着想要马上跑去救里昂的心情,并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如果听到枪声的话再重薪考虑该怎么办。   但是这时,整个研究所都剧烈地摇晃起来。随后,没有抑扬声调的录音声开始重复地播放。   可恶!   艾达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对那名女性化学家的愤怒以及对里昂的担心使得自己的双脚不听使。安耐特按下了应急系统的开关,那么在灾难发生之前,从这里逃出去的时间恐怕只有不到十分钟了。   ——另外,里昂还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不,那种事情并不重要。如果想要收回安耐特所拥有的样本,就只有趁现在了,里昂不是自己的问题,从来就不是。而且我现在也不能停下来。   艾达离开了与三条连接桥相连的配电箱——因为“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并朝自己这边跑来,听上去并不是安耐特所发出的。她迅速躲进黑暗中,紧紧地靠在西侧连接桥的隐蔽处。   几秒钟之后,里昂跑了过去。大概他正在返回我应该等他的地方。艾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边缓缓呼出一边将里昂从自己的脑海中赶走,接着为了寻找安耐特而快步跑过南侧的连接桥。   艾达不见了。   “起爆系统已经启动……”   “闭嘴、闭嘴!”里昂愤怒地大声喊道,呆呆地站在房间正中央感觉肠胃好像变成了石头一般,叹手紧紧地握着拳头。   她一定是听到警报声后陷入了恐慌,所以才会逃走,然后在这个巨大的研究所中四处徘徊而迷失了方向了,也许现在正在什么地方不知如何是好。也许这个令人讨厌的冰冷的声音刚一开始重复,她就一边听着嘈杂的警报声,一边想要找到我。   那个货物升降机!   里昂转身朝门口跑去,但却发现升降机不见了,有的只是那个位于升降机曾经停靠的地方几英尺深的黑暗洞穴而已。自己拼命地回到了艾达所在的位置,可却只是发现升降机不见了——   ——要寻找那条隧道,一定要找到。升降机不见了,这就意味着自己被封闭在这里了。   在心中发出不安的悲鸣后,里昂转过身朝连接桥跑去,并默默祈祷着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之前找到艾达。   那个狭窄的空间突然到了尽头,在那里有一条至少七英尺深的空旷的垂直隧道。耳朵听到鸣叫声后,雪莉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变得很干渴。她抓住四方形洞穴的边缘,然后闭上眼睛跳了下去。来到一条走廊,身体刚一伸直后马上就松开手,雪莉弯曲着膝盖落在地上并摔倒了。虽然有点儿疼,不过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她随即翻过身来盯着上方的洞穴。   克莱尔在那里正在朝下面看,用十分担心的眼神确认了雪莉平安无事以及走廊中没有任何人,只不过警铃一直在响着,—个女性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话设备正在说着什么,x先生也正在靠近。   克莱尔手拿着枪,尽量将手臂朝下面伸出。“雪莉,拿着这个,不然我无法转身。”   雪莉站起身来,伸手抓住枪身,随即便惊讶于克莱尔松手后手枪的重量。   克莱尔叹了口气,接着跳进了洞穴,将身体缩成了一个球状,双手紧紧地抱着脑袋。就这样肩膀先着地。她刚一旋转九十度,脚就撞在了混凝土的墙壁上。   甚至没有时间询问雪莉是否没事,克菜尔便站起身拿回手枪,将枪口对准走廊尽头的门。   “快跑!”克莱尔说完就开始跑,她用单手推着雪莉的背部朝门跑去。而在通信设备中那个声音消失的同时,也宣告着起爆系统的启动……   ——紧接着,两人背后传来的巨大声响覆盖住了警报声,其中还夹杂着金属破碎的声音。雪莉由于恐惧而加快速度朝前跑去。   第二十八章   安耐特·柏肯从冰冷的金属横梁下面爬了出来,虽然手里仍然握着手枪,可G病毒却不见了。   对于自己极其虔诚的发誓,上帝却做出了如此残忍而不公正的响应,就在她张开嘴巴想要发出愤怒的叫喊和诅咒的语言时,一下子喷出了大量的鲜血。   ——我的东西,我的宝贝,我的……   安耐特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   对于里昂·肯尼迪那种善良,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适应的,艾达在心底自言自语道。绝对无法适应。   原谅我……   当里昂从升降机那边跑上连接桥,一脸担心的神情朝着西侧快速前进时,艾达从中间的阴影里闪了出来,手中的贝雷塔瞄准了他的背后。   “里昂!”   对方反射性地转过身,看到里昂脸上露出放心的神色之后,艾达的喉咙里有一种东西在往上涌——接着,当他的喜悦变成了苦恼,微笑也逐渐消失时,艾达狠下心好像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啊,上帝啊,宽恕我吧!   “我在等着你。”她说道,可是在平静的声音里却感受不到任何得意。   警报声一直在响着,机械的录音和艾达的声音一样冰冷,在宣告着应急系统无法停止。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将里昂设想成是与威廉·柏肯,以及没有灵魂的丧尸毫无区别的东西。   “请把G病毒……”她继续说道,“交给我!”   里昂没有动。   “那么说,那个女人说的都是事实了。”声音里虽然没有愤怒,可是却比艾达想像中的流露出更多的痛苦。“你是为安布雷拉工作的。”   艾达摇了摇头,“不,我只是为了自己工作,这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我……”   她忽然有种流泪的冲动,这是近年来的第一次,也是自己从少女时代以来的第一次——突然间,她对让自己陷入罪恶感的里昂涌上了一种厌恶。   “我已经努力了!”她喊道,一股强烈的愤怒激流贯穿了身体,冲垮了所有冷静的防线。“我想拄你留在工厂里!另外,你从安耐特·柏肯那里抢到了那个东西了吧。为什么就不能让整件事顺其胄然地发展呢?”   看到里昂的脸上浮现出怜悯的表情,艾达感到身体中愤怒的激流已经消失,悲哀的波浪紧跟着涌来——都是自己对和里昂一起消失的东西的悲哀,也是对很久之前就消失的自己的一部分而感到的悲哀。   想要对里昂说特兰特的事情,说那些自己在欧洲和日本所执行的任务,告诉她自己究竟是如俩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自己到底是什么人,还想和他说将自己带到这个地方的惨痛而又成功的人生中所有的事情——即便是现在正用枪瞄准了这个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男人——这个如果是在另一个地点与时间相遇,也许就会相爱的男人。   时钟发出滴答声。   “请把那个东西交给我。”艾达说道,“别逼我杀你。”   里昂紧紧地盯着艾达的眼睛,然后轻轻地回答道:“不。”   一秒钟,紧接着又是一秒钟。   艾达放下了贝雷塔。   里昂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艾达开枪,那么他将尽最大努力躲过那颗可能杀掉自己的子弹。   ——可是,艾达却慢慢地放下了武器,她的肩膀无力地垂下,眼泪从仿佛瓷器一般的脸颊滑落。   里昂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内心里感受到一种混杂了悲伤和被背叛的复杂情绪——而且在艾达暗淡的目光中也夹杂着苦闷的哀伤……   突然,枪声从艾达身后的阴影中响起了。   艾达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一边前倾一边张开了嘴巴,她手中的枪掉在地上,身体一下子撞在围栏上,然后往对面倒去,眼看着就要朝下坠落。   “艾达,不!”   就在里昂飞奔上去,探出身子将其拦腰抱住时,艾达也勉强地紧紧抓住围栏。她的身体仿佛跨进了无底的黑暗中,鲜血从受伤的肩膀上喷出。   “艾达,振作点!”   “我的。”安耐特的呓语声从阴影中传来。   安耐特再次拿起手枪,要用子弹夺回自己的东西,还想让他们接受应有的惩罚。 ——枪由于太重而落下,她也倒下了,一起倒在了冰冷的金属板上,黑暗已经完全吞噬了她的内心。安耐特的痛苦也终于被消除了。   威廉……   这就是安耐特·柏肯在进入长眠之前所最后想到的事情。   刚刚打开门,就响起了如同惨叫一般的轰鸣,这是一间堆满了机械的房间,巨大的机械所发出的轰鸣与震动完全掩盖住了高亢的警报声。   克莱尔拉着雪莉的手拼命地奔跑,到处寻找出口。她们都知道,怪物就在这附近。”   那个家伙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要追赶我们?   在角落里,有一块距离地面大概六英尺高的踏板,其正下方有很多箱子靠墙堆放着。   “那边!”克莱尔大声喊道。   两个人开始全力奔跑,穿过那些震动着的金属控制台,那些机械不停地朝外释放着蒸汽。克莱尔将雪莉顶上去之后,自己也开始向上攀爬。   哐郎!   她扭头看去,只见那个巨大的生物破坏掉房间两侧的门,然后走进充斥着机械的轰鸣与热气的房间,寻找着两个人。   在踏板的一端有一扇金属门,两个人朝那里跑去。克莱尔此刻心中只是想着到底该如何才能从这里逃出去,到底要如何才能打败那个拥有不死之躯的怪物。   门没有锁,两个人穿过门跑到了另一条踏板上。黑暗房间里滚滚的热浪仿佛在灼烧着二人的身体。   ——这是条死路。克莱尔往前跑了十几步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这里是铸造工厂里监督工作用的踏板,这些猛烈的热浪是从放置在下面的精炼槽中升上来的。   手枪里只剩下十二颗子弹。   克莱尔带着雪莉慢慢地朝踏板的尽头走去,熔化的金属发出的刺眼橘红色光芒将两个人照亮,这个温度可以熔化任何东西……   对。就是这个。但是,要怎么做呢?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个家伙掉进去呢?   克莱尔指着踏板上最远的角落。雪莉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恐惧的神色。   “过去。快!”克莱尔提高声音说道,雪莉发出恐惧的叫声朝那边跑去,她的项链坠不停地晃动,不时与粗斜纹棉布的马甲口袋撞在一起。   ——那不是项链坠。   这时,雪莉发出了惨叫,克莱尔回过头看到X先生正在朝自己靠近。   此时怪物已经进入了房间,和克莱尔第一次见到它时一样令人难以置信地强壮而巨大,反射在它身体上的可怕的橘红色光芒让这一幕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不愿回想的噩梦。克莱尔稳稳地站在原地,将手枪插进短裤,一边体验着恐惧一边在脑海中设想着尚未完成的计划。虽然也许不行。但必须要试一下。   ——如果它向我扑来,我就翻过围栏,再牢牢抓住,这个家伙也许会因为用力过猛而一头栽下去。   x先生空洞的目光投射向克莱尔,随着它每向前迈出一步。地面都在不停地晃动着。它脸上有被霰弹枪打出的细小弹孔,在刺眼的光线中看先去就像是阴影。   可是接下来,它却转身面向雪莉,然后举起拳头朝那边走去。   “等等,喂,我在这儿!”克莱尔喊道,可是x先生却好像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它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蜷缩着蹲在对面墙角,一边抽泣一边紧紧地握着项链坠的雪莉身上。   这时。克莱尔知道怪物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东西。从雪莉和安耐特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终于在一瞬间拼合成了一个整体,答案就此浮现在脑海中。   C病毒,雪莉的失散,幸运的护身符……   那不是项链坠。   “雪莉,它想要那条项链!把那个扔给我!”   如果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话,两个人都会被怪物杀掉。x先生靠近雪莉,将她弱小的身子挡住。   接着,那条项链——安耐特·柏肯交给幼小女儿的那条带有G病毒的项链——从炽热的阴影中飞出,掉在了克莱尔脚边的地上。   X先生转回身,黑色的眼睛紧紧跟着那条项链。自从那条项链脱离雪莉小手的瞬间,它就已经忘记了对方的存在。克莱尔猜对了!   好孩子!   克莱尔将项链捡起来,冲着怪物晃了晃。巨人带着绝对不动摇的决心,挥舞着拳头朝她走来,如同死人一般的眼睛凝视着闪闪发光的项链。克莱尔随即便感觉到,一股难以置信的愤怒与不怀好意的喜悦正朝自己袭来。   “想要这个吗?”克莱尔略带嘲讽的语气,完全是从变得徒劳的子弹和一直纠缠着自己和雪莉的恐惧中所衍生出的愤怒发出来的。“没错吧?那么来我这里拿吧,你这个混蛋怪物。”   当怪物来到与自己距离不到五英尺的地方时,克莱尔转过身将项链扔进了灼热的精炼炉里。眼看着那个东西消失在熔化的铁水中。   于是,在无尽的长夜中让两个人陷入极端恐惧的那个超人一般的巨人径直朝囤栏走去,就这样不断地向前甚至压弯了金属围栏的扶手,最终平静地跳进了巨大的铁水池中。   高温金属的波浪在池子发黑的边缘跃动,随着怪物在熔化金属液体中消失。里面喷出的火焰在沿着它身体的曲线跳动。   胜利了。这简直太棒了——这时,录音中冰冷钧声音突然改变了声调,甚至将克莱尔看着x先生在铁水中洗澡时所感受到的喜悦也给消除了。   机械发出的刺耳的警报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   “还有五分钟时间,请各位尽快前往安全地点。请剩下的所有人员尽快撤离。请前往最下层的站台。重复一遍。请前往最下层的站台。重复……”   抓住身边雪莉的手,克莱尔开始狂奔起来。      好痛啊……   艾达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就会这样死去吧。   “艾达,振作点,我抓住你了,现在就拉你上来!”   当当的警报声在耳边响起,艾达听到了应急系统开始运作的倒计时声。   还有五分钟。   里昂想要救我。就这样下去的话,两个人都会死。   里昂的力量很大,他那狼狈的如同恳求一般的声音中还包含着一丝坚决,几乎和我自己的想法一样强烈。几乎,但并不是完全。   她拾起头看着里昂,能够看出他想要让我活下去,想要帮助我上去,想要一直把我带到安全出口那里,而毫不在乎目前的情况。   现在不行,我不行了……   艾达的人生是完全利己的,只有骄傲和欲望。她在那些亲眼目睹无数善良的人们死去的岁月里,丧失了爱的能力——她曾经对自己说即便只是为了爱而努力也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那是软弱的象征。   可是,我错了!我的利己思想是错误的。但是,现在已经晚了。   不、还不晚。无论有什么东西在这地狱深渊等着,我都下定决心了。   “里昂,下去之后朝西走,然后会找到一间货物室——就在那些塑料椅子附近。需要光盘。我的……包……”   “艾达,我拿到了!我拿到了货物室的光盘。不要说话……你会没事的。”里昂在围栏的另一侧不停地用力,想要牢牢地抓住艾达。   即便只是说话也必须费很大的力气,但是有些事情必须在时间耗尽之前说出来。   “密码是345。里昂、去搭乘升降机到下面去。穿过地铁的隧道……到达外面。启动之后……全速前进,还要小心威廉·柏肯。他是G病毒的带菌者,他……他已经变异了,明白吗?”   里昂点了点头。他那仿佛燃烧起来的眼睛里映着艾达的身影。   “活下去。”艾达说道。   这句话真好,终于可以将一直保留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虽然她已经筋疲力尽,虽然任务无法完成。但是,里昂还活着。   艾达从围栏上松开了手。里昂喊着她的名字。当艾达坠入地狱的深渊时,里昂的叫声仿佛是痛苦的道别一般追在她的身后。      第二十九章   雪莉很害怕。但是,X先生已经死了。而且他从一开始就是怪物,是和那些在警署总部里的生物们不同的真正的怪物,一直想要把我撕成碎片。   ——但是,由于被全速奔跑的克莱尔所拉着,所以她根本没有思考这些问题的时间。两个人回到原来的场所,走出了机械室,穿过必须弯腰才能进入的走廊。当她们转过拐角时,雪莉发出了尖叫声。一个只剩下肮脏骨架的白色丧尸朝两人所在的方向走来,克莱尔没有丝毫,举枪便向对方射去。   ——砰!干燥的白色头骨一下子被打碎,已经死去的生物发出呻吟声倒在地上。克莱尔拉住雪莉,迈步跨过那具真正死去的肉体。朝着走廊尽头的门走去。   那里是一架升降机。就在被拉扯进来的雪莉靠在墙上准备调整呼吸时,克莱尔按下了按钮。和躲避X先生时拼命奔跑的速度相比,这台升降机简直就像是蜗牛在爬。一边发出温柔的嗡嗡声一边慢吞吞地下落。   “我们能逃出去。”克莱尔喘息着说道,“再稍微等一会儿就行了。”   雪莉点了点头,可是听刚才扩音器里的那个声音说只剩下四分钟左右的时间了,想到这儿,她的心脏跳得更加剧烈。   里昂愣愣地站在那里,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往前走。在坠落下去之前那一瞬间,艾达那冷静而漂亮的脸庞依然残留在他的脑海中……艾达已经不在了。她已经死了。   里昂弯下腰伸手捡起艾达的贝雷塔,一股新的悲伤情绪顿涌诵上心头。这支武器上还残留着余温——而且太轻了,大概只有普通情况下一半的重量,那是因为里面并没有装填子弹,甚至都没有弹夹。   艾达根本就不想伤害我,她对我撒了谎,从一开始就不想让我受伤……   “……请在四分钟之内到达安全距离。所有的人员都请尽快撤离。请前往最下层的站台……”   四分钟。在到达艾达最后希望的距离之前,我只剩下四分钟的时间。   他站起身来朝门走去,随即又停下脚步,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了那个装着紫色液体的小玻璃试管。虽然知道时间已经不多,可是这只不过需要一秒。   紧接着,里昂将手腕朝后一甩,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病毒样本扔向最远处。   由于研究所的缘故,这么多人都被害了。现在,就让G病毒和那些尸体一起燃烧吧。   “到了!”   升降机的门被打开——那辆电车就在眼前,地铁闪耀着银色的光芒。电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那里,虽然不像是克莱尔想像中那样发动机发出声音、正在运转中的机械,可这仍然是她所见过的最漂亮的逃跑用交通工具了。   雪莉抓住克莱尔的手,就在两个人朝着由三节车厢组成的列车车门走去时,规则的警报声在混凝土的隧道中响起。虽然克莱尔特别讨厌那个女人冷静的声音,但对方仍然在宣告着她们还有三分钟的时间前往安全场所。   两个人急忙钻进车头。虽然发现里面只是一个没有坐席的宽敞空间,可克莱尔对此并不介意。   驾驶席在左侧。   “那么,我们走吧。”听到克莱尔所说的话之后,闪耀着光芒的希望在雪莉疲惫而不干净的笑脸上扩散开来。看到她这个样子,克莱尔稍微感到有些心痛。   啊,孩子……   克莱尔随即移开目光,跑上通往驾驶席的楼梯。接着她在心里默默发誓——如果这辆电车无法启动的话,就背着雪莉逃出这条隧道。为了不让孩子眼中那微弱的希望光芒消失,无论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正如艾达所说的那样,里昂使用密码和在手术室发现的那张认证光盘打开了和走廊相连的那道门。此时还剩下三分钟,他在冰冷的走廊里全速奔跑,穿过一道正面描绘着鲜艳颜色的生化标志的门之后,终于来到了货物室。   里昂根本没有停下来环视四周的时间,在录音宣告自己不可能从这个设施里活着出去之前,必须将所有的精神完全集中在如何到达升降机这件事上。在跑过一间宽敞的红色房间后,他终于发现了巨大的仓库用升降机控制台,于是马上扑过去按下了按钮。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那列小灯——在升降机的门上有大概二十个小灯——以从上到下的顺序开始熄灭,慢慢地。   里昂伸出手再次按下按钮,升降机开始下降,可是随即就在楼层与楼层之间停了下来。一想到所剩无几的时间,他就感到被愚弄的麻痹感所俘获。警报声在响,破坏整个研究所的爆炸正在倒计时中逐渐朝着终点靠近。   “怎么回事!”   再这么等下去他简直都要发疯了,于是里昂转回身……   然后,他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了自己所在的房间。   房间里有两个又高又大的架子,上面放着非常特别的“货物”——每个架子上并列摆放着六个巨赶的玻璃容器,虽然里面只有透明的红色液体,但里昂只是看到这些便觉得有些发冷。那些圆形的玻璃容器好像能放下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年人,到底那是装载什么东西的呢?   无所谓了。无论是什么,这些东西都将在几分钟之内被炸得灰飞烟灭,如果这个该死的升降机还不快点下来,我的命运也将和这些家伙一样……   转身面向升降机,里昂感觉到愤怒和不满,而不是失落感。   升降机上面的天花板震动着开始发出“咔哒咔哒”声……里昂向后退开几步,在某种东西落下的瞬间,他将手枪对准了天花板上坚固的金属板。   落在面前的是刚才伤害了艾达,自已也没能杀掉的那个凶暴的怪物……   威廉·柏肯吗?   从怪物的喉咙中挤出的如同凶恶野兽一般的咆哮声完全掩盖住了警报声,里昂突然明白这只怪物是来完成刚才没有做完的事情。   地铁的准备已经完毕。接人电源,现在处于可以随时出发的状态——但是隧道大门的开放机能还没有顺利启动。一在有着众多绿色的小灯的控制台上,只有一个忽明忽暗的红色灯,看来必须要手动打开大门。   必须在剩下的两分钟内到达安全场所。   不行,绝对做不到。   “留在这里!”克莱尔说完就为了寻找启动大门的装置跑下了电车,并在心里祈祷最好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外面。   怪物开始朝里昂走来,他一下子朝相反的方向跑去。怪物沉重的脚步声震动着这个房间,凶暴的嚎叫仍然在房间里回荡。   快想办法!   这是一个即便是强力霰弹枪也无法打倒的对手。要找到弱点并加以攻击。眼睛,用手枪……   里昂回到货物室的门前,迅速转过身体,瞄准怪物的脸后开枪射击。   可是,那张脸却再次发生了变异。下颚下垂,最终从脸上脱落。怪物发出了嚎叫。尖锐的牙齿和嘴巴剩下的部分融为一体,接着从变形的喉咙里发出猛烈的哀鸣声,就在里昂的眼前从身体的两侧又长出两根新的手臂,如同蛆虫一样的手指带着爪子从手臂的前端伸出。   砰、砰、砰!   子弹不停地打在它的身上,撕开了刚刚裂开的好像是左眼上方的皮肤。怪物这次是由于疼痛而发出了吼叫,骨头的碎片和脓血般的紫色液体四处飞散。漆黑的血液流过它黄色的眼珠,它正在盯着里昂。   那个家伙前后甩动脑袋,然后像一只突然变异的青蛙似的蹲在地上。   紧接着便跳到空中,在左右跳动几下之后,它一边发出狰狞的叫声一边落在差不多七英尺高的架子上。   啊,可恶,它为什么会变成这种东西……   当怪物快速落下时,里昂根本看不到它的眼睛,只能看到背部——可是,那里还在变异。好像是一种湿漉漉的东西裂开的声音响起,背后紫色的肉中鼓起了—个肿瘤。   怪物在变异中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里昂根本不想看。但是此时升降机还没有到达,而所剩的时间只有两分钟了。   里昂掏出一个新的弹夹装填进手枪里,朝着眼前的异形——这个有着六条腿,已经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的怪物开火。   一颗子弹打在满是肌肉的肩膀上,怪物随即朝上方跳去,接着像头野兽一样落在距离里昂几英尺的地方。它的胸前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奇怪的牙齿,随着每次呼吸都在一开一合——而且还在嚎叫。那是里昂从来没有听见过的邪恶叫声,就像是成千上万被诅咒的灵魂所发出的悲号。   里昂朝着那些牙齿开了两枪,随即朝后退去。这时在嘈杂的警报声中,响起了通知升降机已经到达的令人心情开朗的“叮”的一声。   克莱尔朝电车前方跑去,很快就找到了安置在隧道墙壁上的控制杆和开关。她皱着眉,用力地扳下红白相问的把手。在电车前方某处传来铁栅栏移动的声音后,克莱尔朝着车门跑去。   这时,再次响起了金属声——钢铁被破坏、被撕碎的声音在地铁的后方传来。好像是在隧道前面的某个地方……   不可能,不!   克莱尔的目光盯着电车后方,阴影中关闭着的大门附近——接着,又传来混凝土的墙壁被什么东西打成碎片的声音。   脚步声!   克莱尔朝着门跑去,心里想着那绝对不可能是x先生所发出的声音——那个家伙已经掉进铁水中熔掉了,而且,自己现在也没有拿着G病毒。刚想到这,克莱尔在视野的尽头处终于捕捉到有什么东西在移动。那里有烟雾升腾,在黑暗中形成了漩涡——而且有什么发出了燃烧后呛人的气味。那个东西刚一从黑暗中现身,便朝着电车的后部走来,并举起了好像焦炭一般的拳头。   电车在剧烈摇晃。克莱尔知道那是x先生,不,是x先生的残骸——实际上它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一样。   克莱尔在刚才搭乘升降机时就将剩下的十一颗子弹全都重新装填迸一个弹夹中。虽然不能说足够,但只剩下这些了。   “我的末日也许到了吧。”   克莱尔一边握着手枪,一边这样想着。      里昂朝着右侧的架子跑去,他想要绕过那里跑向升降机。由于听到紧紧跟在身后的沉重的脚步声,所以现在根本不能停下来。   他又转了—个弯,朝房间的中央跑去。   这时,里昂感到从背后传来一阵冲击,他的身体猛地朝前摔倒,接着被野兽如同炽热橡胶一般的肉体扑到地板上。   里昂刚一翻身,怪物便压在上面。它用粗大的脚将里昂压在地板上,张开大嘴,口水从尖利的齿上不断地滴下,从肩膀处突出来的如同肿瘤一样的眼睛凝视着他。   里昂毫不犹豫地将枪口伸进怪物流着粘液的嘴巴里,随即扣动了扳机。他一边大吼着,一边对着怪物拼命挣扎的脑袋毫不留情地将弹夹里的所有子弹倾泻出来。   怪物发出了惨叫声,身体一边强烈地痉挛着一边倒在里昂的身边。在那一瞬间,里昂跳起来朝着敞开的升降机大门跑去。而当他跑进升降机,按下控制板上的下降键时,巨大的怪物再次发出了嚎叫。   里昂抬头一看,怪物颤抖着身体开始变形,它从嘴里吐出大块的血、肉和骨头的混合物,并朝着升降机走来。虽然刚开始时有些步履蹒跚,不过随即就加快了速度。当升降机的门开始关闭时,那个凶暴的怪兽作势便要腾空跃起——   里昂快速地将子弹塞进霰弹枪中,然后扣动了扳机,霰弹击中了怪物膨胀的前胸,一下子将其轰飞。   接着,升降机的门顺利地关闭。   不过,朝下面开始降落的里昂此时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了。   第三十章   咚!   雪莉感到电车在自己的周围剧烈地摇晃。   克莱尔!   雪莉跑到电车的门旁,然后站在那里忽然回想起刚才克莱尔对自己所说的话。脑海中想着那个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得救。总而言之不能只是傻傻地站在这里……   咚!   车辆再次剧烈摇晃,猛烈的撞击声从弥漫着霉味的空气中传来,地板在脚下震动着。雪莉很快按下开门键,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汗水从满是灰尘的小脸上滑落。   门朝旁边打开——克莱尔就站在门外,她手中的手枪对着车辆后面的什么东西,可是从雪莉所在的方向却看不见那里。   克莱尔扭过头看着雪莉,语气中带着恐惧和惊慌,“别出来!把门关上!”   雪莉虽然将手伸向开关按钮,可是由于担心克莱尔,所以还是有些犹豫,同时她也想看看敌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只看一眼。   雪莉在一瞬间将头探出车外,想要看到那个让克莱尔如此恐惧并敲打着电车的东西。化学药品和烧焦的肉类的气味朝着阴暗的站台方向飘来。——发出这种臭味的是……   雪莉看到那个东西之后发出了尖叫声。一个被烧得如同焦炭的怪物从铁栅栏的对面摇晃着电车,它用巨大的拳头敲击着电车的金属墙壁。但是雪莉的视线无论如何也无法离开那个怪物的脸。   是X先生。   它的皮肤已经被烧焦,并从脸上和身体上剥落。虽然烟雾正在从焦黑的头盖骨里升起,可是眼睛中还带有顽强的生命力——即便身体已经被烧焦并释放出焦臭味,可它仍然活着。   “雪莉!快点儿回去!”克莱尔直视着前方大声喊道,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冒着烟的怪物。怪物的眼神也极其凶恶,身上的部分肌肉已经溃烂,还有些地方闪着些许金属光泽。   雪莉按下按钮,车门在克莱尔开枪时开始关闭。   升降机的确开始下降,可是比起里昂的期待,比起目前形势的需要还是有些太慢。在斜切的隧道中下落时,墙壁上如同棋盘一般的灯发出了嗡嗡声。   “……请在四十秒内到达安全场所。”   “快点、快点、快点!”里昂叹了口气。随着脑海中的恐惧被逐渐放大,甚至忘记了身体中的疼痛感。那个声调中毫无抑扬顿挫感的女性声音已经不再说“请前往最下层”之类的话了,只是每十秒钟便广播一次剩余的时间。虽然十分讨厌那个不停重复的疏散指示,但是听不到之后反而觉得更加讨厌。广播间隔时的寂静,好像在说无论你现在怎么努力都将是徒劳的。   已经来到这里了,难道要因为这个慢吞吞的升降机而命丧此处吗……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在此之前闯过了重重的困难险阻。和克莱尔一起经历了撞车事故,然后逃走,还有那些怪物、艾达、威廉·柏肯——定要活下去,不然的话这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现在里昂已经根本不认为这个下降中的升降机会把自己带到真正的地面,也许应该自己跑下去——但是好像升降机在沿着某条刻在墙壁中的坑道缓缓下降,而且还有一些自己想像不到的机械装置口。    “……二十秒之内……”    里昂开始发抖。全身的肌肉由于紧张开始收缩,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所谓的安全距离到底是多远?当那个冰冷的机械声数到零之后,还有多长时间就会发生爆炸?   全速。广播里说全速……   电车应该很快。但是,现在必须在十秒钟之内到达那里,可是这个奇怪的升降机还在不紧不慢地朝下降落。   门在身后关上了,这样雪莉就会没事的。一瞬间克莱尔的脑袋开始迅速运作起来,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选择。   绝对不能让那个家伙把电车弄脱轨。   虽然知道根本没有让那个生物受伤的希望,但是只需要在一瞬间吸引它的注意力就有可能逃脱。克莱尔在心里想到,如果刚才把启动电车的方法简单地教给雪莉就好了。另外如果电车现在已经启动,并将雪莉带到—个安全的地方就好了。   可是,我并没有那么做。现在必须尽快展开行动。   广播中,那个机械的声音正在宣告必须在十秒钟之内到达安全距离。浑身冒着烟的X先生弯下腰,巨大的拳头朝电车的墙壁再次挥来。克莱尔朝着它那变形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五颗子弹呼啸着朝怪物飞去。其中四颗打在一团溃烂的肉上,那应该是怪物耳朵的部分。第五颗子弹打偏了,爆炸声在冰冷的站台中回荡着。被克莱尔冠以X先生之名的怪物慢慢地回过头来。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X先生朝前迈出一步,巨大的脚步带着巨响朝着克莱尔走来,身体已经走出了那片阴影。   “……三秒、两秒、一秒。请撤退到安全距离。距离爆炸还有五分钟时间。”   虽然警报声还在响,可是那个广播声却停下了。克莱尔现在心无旁骛,眼睛紧紧地盯着朝自己迫近的怪物。由于那个家伙保留住了作为人类的丑陋样子,看上去好像是在对现实和正义的嘲笑。它的身体已经被烧得伤痕累累,而且还冒着浓烟,可是那些非自然产生的肌肉还没有失去弹性。在被烧伤的皮肤下有某些红色的东西像是真正的肌肉一样在收缩,看上去就像是从燃烧的建筑物中爬出来的巨人。巨人又向前迈出强有力的一步,接着抬起手将关闭的门推倒,门上的铁棍纷纷掉落在地上。   至少它的速度已经变慢,那么我……   克莱尔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回到雪莉的身边,于是它朝着车门跑去。冒着烟的怪物的动作变得迟钝,看上去像是仍然有余力,可是实际上好像已经不能动弹了。   突然,x先生停下了脚步。弯下腰,接着屈膝……   下一个瞬间,它就好像要在混凝土的地面上踹开一个洞似地用力一蹬,甩开变形的双脚朝克莱尔猛地冲过来。   克莱尔反射性地做出了动作,急忙朝右侧躲开,从低着头,全速前进的怪物身前闪开。反正最后都会被它追上吧。那个家伙的反射神经实在是太敏锐了——就像是由于失去了皮肤而将所有的潜力都释放出来一样,让克莱尔觉得熔化的金属削掉了它的一部分肌肉。从而将潜藏在它体内的强韧暴露了出来。当克莱尔越过被破坏的门进入阴影中时,听到身后传来了没有肉的手指挠在混凝土地面上的声音,回身一看,x先生正扬起自己有力的手掌,朝一秒钟之前自己所在的位置打下去。   它想要将我碎尸万段……   ——但是,为什么,我已经没有G病毒了啊,没道理啊!   克莱尔一边听着扩音器中传来那个冷静的声音宣布还剩下四分钟时间,一边朝着回荡着声音的黑暗中跑去。   “距离爆炸还有五分钟……”   可恶、可恶、真他妈的可恶!   就在里昂感觉到一种挫折感浮现在脑海中时,升降机终于停了下来。他拉开厚重的金属门,打算跑出去……   门朝着通道的墙壁打开,眼前是一条令人扫兴的混凝土走廊,天花板上的荧光灯还在一闪一闪地放射着光芒。根本没有向导标志来告诉里昂到底应该往那边走。   左,还是右?   几秒钟的犹豫也许就会令自己丧命——虽然还有机会,可是……   以前听说过在被迫做出选择时,人一般都会凭借本能选择出正确的道路。由于在浣熊市这个漫长夜晚中所经历的这些事情,使得里昂决定选择一条与自己的想法所相悖的路。   左边。里昂开始快速奔跑。皮靴敲打在混凝土的地面上发出声响,这时他觉得也许应该好好地考虑一下。   在距离那扇被破坏的门不远处,克莱尔发现了一条从上方跨过电车的通道,楼梯就隐藏在黑暗中……   能够听见x先生在身后再次展开追赶的脚步声,随着它每迈出一步,身上变形的肉就拍打在混凝土的地面上发出“啪啪”声。克莱尔被恐惧驱使着不停地向前飞奔,在阴暗的隧道中也许会撞上墙壁,不过现在已经无心顾及那种事了。大概这就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那个家伙令人难以置信地强壮,而且速度极快,想要杀掉它完全是不可能的——如果被它抓住,完全没有获救的希望。   脚步声变大,节奏也开始加快,怪物的爪子抓在地面上发出“沙沙”声。如果被那只爪子抓到,自己被完全撕裂甚至用不上一秒钟时间。   克莱尔再次右转,一下子跑进楼梯旁边的阴影中藏了起来,x先生巨武而模糊的身影紧跟着飞速闪过。它那前后甩动的手臂所带起的空气流动,甚至拂到了蹲在冰冷地面上的克莱尔的脚。   一阵剧痛从手臂传来,手肘狠狠地撞在了地上。克莱尔无视疼痛站起身来,四处寻找在阴影中的怪物。   被那个家伙看到了吗?它能看到我吗?   克莱尔的手摸到了倾斜的墙壁,身后和左侧都是墙壁,那里是楼梯下方的空间。x先生变得十分安静,甚至让克莱尔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根本不知道它在哪里。如果那个怪物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东西的话,那么现在的环境对自己一点儿帮助都没有。   她在墙壁上摸索着,找到了一个开关。当将其打开之后,一道朦胧的光线从上面某个地方投射下来,改变了阴暗的质感—那个怪物就在大概五十英尺远的地方,正在用浑浊的眼睛扫视着空无一人的站台。   ——它在找我,它想要找到我。耳边只能听到还在冒着烟的肉体所发出的破裂声——这时那个家伙朝着楼梯迈出了脚步,混凝土地面在它紫色的脚下被踩得粉碎。   还剩下六、七颗子弹。目标是它的眼睛。   克莱尔迅速从黑暗中踏出一步,并举起手枪,一边朝楼梯后退一边射击。   砰、砰、砰……   就在怪物摆好姿势准备发动攻击时,子弹命中了它的脸。但是其中有两颗子弹在克莱尔将身体转向正前方时,擦着怪物的头盖骨飞了过去。   砰,砰!   刚才在楼梯下面的克莱尔已经走上了身旁的台阶。子弹几乎没有发挥作用,x先生正一边晃动着身体一边准备奔跑。这样下去的话,肯定会在自己上到楼梯之前被追上的。   ——已经不行了。但是,也给它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x先生朝前迈出一步,迈出的距离却是上一步的一半左右。克莱尔再次瞄准,下定决心要有效地利用剩下的子弹。   这次我可能会死吧,不过还是有些担心雪莉啊。   克莱尔此时只有—个念头,那就是在自己被杀死之前,一定要让X先生也无法动弹。   她冷静地扣动扳机。怪物的左眼应声破裂,漆黑的液体从那张绝非人类的令人恶心的脸上飞散。   x先生的身体朝右侧转去。虽然并没有让它彻底停下脚步,但是也不能马上就前进——好像撞在台阶的下面——太近了——虽然克莱尔想要继续射击怪物的男一只眼睛,可是只剩下两秒钟了。   她还是举起枪,瞄准目标,接着——   ——咔嚓!   子弹被打光了!怪物猛烈地敲打着楼梯的下方,它每次扬起巨大的手都会有一股烧焦的肉味朝克莱尔迎面扑来。但是克莱尔能看到的只是它那凶暴的如同山丘一样的身体。   她蜷缩着身体从混凝土楼梯上滚了下去,接着发出了一声惨叫,x先生手上的爪子刺中了克莱尔左腿。从远传传来的声音宣告着剩余时间还有三分钟。   第三十一章   里昂的选择是错误的。他穿过冰冷空旷的走廊,连续拐了几个弯之后到达了—个小仓库——这是条死路。   “距离爆炸还有三分钟。”   里昂只能原路返回,拼尽最后的力气开始奔跑。他已经被失望和对死亡的担心折磨得疲惫不堪,身体里只剩下继续前进的力气了。   会生存下去,还是就此死去?这样下去的话,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不会吃惊。         克莱尔虽然摔倒在楼梯下面的地上,可随即就跳了起来。伤口在一阵一阵地疼,腿部传来了鲜血的温热感。她忍着疼痛向前迈步走去,好在骨头并没有被折断。   但是克莱尔十分清楚。刚才被扎伤的疼痛感只不过是即将要开始的真正痛苦的序曲而已。   X先生靠在楼梯的扶手上。但是刚一意识到克莱尔正一瘸一拐地朝站台被破坏的门走去时,它的身体也做出了反应。黑色的脓血还在从空洞而阴暗的眼窝里不断地流出。克莱尔相信它还有可以替代五感而使用的其他感觉——使用其他的感觉,再次展开追击——然后像一个冷酷的机器一样将我残忍地折磨死。而且我根本无法阻止它。   所以绝对不能被它抓住。宁愿在爆炸中死去。   克莱尔一个没留神被一节大门的铁棒所绊倒,身体失去平衡朝前方踉跄着倒去,鲜血也从腿上滴落到地面。   拜托了,快点……   “喂!用这个!”   克莱尔猛地转过身,看到x先生正在作势发出最后一击——另外,架设在电车上面的通道上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发出女性声音的人影朝自己扔过来一个东西……   ——是谁?   扔过来的东西砸在混凝土地面上,出了“哐当”的一声,最后落在克莱尔和x先生之间。那是一支银色金属制成的——曾经在电影里看到过的机关枪。克莱尔连忙跑过去。这是最后的新希望、新的机会、自己和雪莉生存下去的仅存的机会。   克莱尔朝武器伸出手,并开始侧身滑行。X先生朝着她的方向开始猛冲,沉重的脚步声让地面开始震颤。   克莱尔一把将那支重重的枪捡起来,随即在地上转了一个身。一边用颤抖的手寻找扳机一边摆出射击的姿势。趴在地上,瞄准目标……   ——拜托了,一定要成功!   当怪物已经来到距离克莱尔只有一步的地方时,子弹如同飞溅的水花一般从机枪中喷射而出。子弹发出“咔哒咔哒”声被连续射出枪膛,这让克莱尔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连续射出的子弹打在怪物的肚子上,强大的压力使得怪物的脚步在中途停了下来——接着将它朝后面推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克莱尔觉得金属不停地振动,好像要从自己的手中脱出,于是重新紧紧地握好。机枪的枪身仿佛发疯了似的跳动着,子弹不停地打在怪物的肚子上。由于大量的子弹如同速度猛烈的暴风雨一般射出,克莱尔甚至听不到自己愤怒的咆哮,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和昂扬感。   接着,在试图前进的x先生的身上,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奇妙的变化。腹部被那些连续射来的子弹打得粉碎,身体中央变成了纤维状的结构,黑色的液体从破破烂烂的伤口朝下半身流去。x先生的嘴巴和眼睛变成了一样空洞的窟窿——而且流出了粘稠的液体挡住了那张冷酷的脸。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克莱尔一边继续射击一边看到怪物想要反抗迎面射来的子弹,并试图站起身来。但接下来,那个家伙流血的巨大身体终于崩溃了。   子弹还在继续发射,x先生扬起了手臂……   然后。它的身体裂成了两半。   由于x先生的上半身朝后倒去,所以克莱尔终于将手指离开了扳机。厚重的肉体发出了“啪喳”的声音,一只脚变得无力,身体也随之倾斜,如同血液一般奇怪的液体从上下半身同时喷出。变成巨大肉块的身体周围积满了发亮的黑色液体,同时也散发出一阵恶臭。那个家伙死了——即便没死,也已经无法构成威胁。与这个被称为x先生的凶暴怪物之间的战斗大体上已经结束了。   ——没有多少时间了。快点儿行动!   克莱尔站起身来,忘记了从皮靴中涌出的鲜血以及钻心的疼痛,抬起头看着电车上面的通道,四处寻找那个神秘的救命恩人。但那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克莱尔一想到自己在使用机枪扫射时,时间已经逐渐迫近,这让她觉得十分不安。   “那边的人!”克莱尔一边将身体面向通道的方向一边后退,并大声喊道,“快点儿离开这里!”没有回答。听到的只有耳鸣和回荡在四周的自己颤抖的声音。不行了,必须马上带着雪莉离开这里……   克莱尔装过身,开始拼命奔跑。   “……还有两分钟。”   里昂正在用最快的速度奔跑。弯弯曲曲的隧道里朦胧的灰色在因疼痛和呼吸困难而变得模糊的意识中闪过。自己实在记不住到底刚才转过了哪条通道,很快就好像失去了希望一样。内心的声音在小声地说着,最好时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然后再想—个最好的办法。 正在这时,前面传来了声音,心中绝望的低语声也随之消失。   那是大型机械声从前面的什么地方传来。距离自己并不远!   是电车!   疲惫的双脚再次开始加速。肺在拼命地呼吸,心脏剧烈地跳动——无论如何,已经接近终点了。   第三十二章   克莱尔拿着沉甸甸的机枪,拖着那条染满鲜血的腿朝电车跑去。当她按下开门按钮时几乎无法站立,然后径直走向驾驶席。雪莉知道自己目前正处于危险之中,而且危险已经迫在眉睫,现在提问也只是浪费时间,所以只是跟在克莱尔身后。虽然对于她能平安回来感到十分安心,可是雪莉却将这份安心留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   太好了,她没事,接下来就能一起出发了……   如同微弱铃声一般的声音和警报声从驾驶席上的通话装置里传出。   “距离爆炸还剩两分钟。”   克莱尔将机枪放在地上,按下按钮,打开开关后注视着仪表盘。机械的轰鸣声忽然在四周响起,逐渐变大的声音和晃动的车体使克莱尔扬起了嘴角。虽然雪莉不知道克莱尔是否在微笑,但是当她感觉到电车摇晃时便露出了微笑。   ——接着,电车开始启动,两个人逐渐远离站台。   克莱尔转过身看了看站在身后的雪莉,脸上露出了微笑。她将手放在雪莉的肩上,什么都没有说——雪莉也没有说话,只是耐心等待着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电车慢慢地加速,离开昏暗的大厅和站台,朝着眼前空旷的隧道开去。雪莉感受着克莱尔手上昀温度,脑海里只有“我们是朋友,无论发生什么事克莱尔都是自己的朋友”这件事。   ——这时,她看到—个男人的身影。在电车左前方踉跄着出现的那名警官瞪大了双眼,脸上浮观出寻求帮助的表情。   “克莱尔!”   “我看到了!”   克莱尔转过身跳出驾驶席,“哐当”一声落在电车金属的地板上,还没等站稳就朝着车门冲去。当她按下开关打开车门时,电车正好冲进了封闭的空间,同时发出冲击声。   “里昂!”克莱尔叫道,“快点!”   墙壁飞速闪过眼前,克莱尔下意识地朝后面仰去,她的动作和那个男人——里昂一样拼命。几眇钟后,克莱尔退回到车厢里,将门关好。   “那个人不会有事吧?”雪莉问道,她知道这种问题的答案即便是克莱尔也不知道。t   克莱尔来到雪莉身边,将她弱小的身体搂在怀里。电车提升速度继续前行。克莱尔的脸由于担心而显得有些僵硬。   这时,通话装置中传来的声音告诉两个人剩下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忽然,车厢后面的门被打开了。里昂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手臂上缠着破破烂烂的绷带,头发上丕沽着已经发粘的黑色污垢,黝黑的脸上只有蓝色的瞳孔依然在放着光芒。   “全速前进!”里昂喊道,克莱尔点了点头,随即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靠近两个人。电车一边摇晃着一边稳步地加速飞驰在隧道中。里昂张开双臂,克莱尔一把将他紧紧抱住。   “艾达呢?”克莱尔小声地问道,“安耐……那个科学家呢?”   里昂轻轻地摇了摇头。   “距离爆炸还有三十秒……二十九……二十八……”   女性的声音继续倒数,可是众人感觉时间的流逝好像要比平时要快上一倍。雪莉将脸靠在克莱尔温暖的身体上,心里想着妈妈。妈妈和爸爸。她在心里祈祷父母也能够平安无事地逃出去,能够逃到某个安全的地方去……   ——但是,大概不可能吧。他们应该已经死了。   雪莉倾听着克莱尔心脏的跳动,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朋友,决定以后再去想妈妈的事情。   ……五、四、三、二、一。时间结柬。爆炸。   之后的一秒钟什么声音都没有,警报声也停了下来,只有奔驰的电车所发出的轰鸣声在耳边回荡。   ——爆炸开始了。含混不清的“嗖嗖”声不断响起,逐渐变成巨响。   雪莉闭上眼睛,电车突然发生强烈的颠簸,所有人都倒在金属地板上。强烈炫目的光芒在窗外闪过,电车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似的发出了巨大的轰鸣,接着有什么东西砸在电车顶部发出“噼啪”声响,就像是雨点落在房顶。   ——电车继续向前疾驰,远远地离开那些炫目的光芒,他们活了下来。   令人眼花缭乱的闪光终于逐渐变淡,并最终消失。里昂感到身体的紧张变得舒缓,刚一转身便看到克莱尔坐起上半身并抓住身边那个小女孩的手。   “没事吧?”克莱尔朝那个女孩问道,那个孩子点了点头,面对里昂的两个人的脸上显露出和他一样的神情——震惊、疲劳、疑问和希望。   “里昂·肯尼迪,这位是雪莉·柏肯。”克莱尔将重音落在“柏肯”两个字上面。里昂随即便明白对方的意思,于是朝着那个小女孩微笑着点了点头。   “雪莉,这位是里昂。”克莱尔继续说道,“他是我刚刚到达浣熊市时认识的。”   雪莉朝着里昂报以略带成熟的疲惫的微笑,总让人觉得有些怪异。对于这种微笑,这个孩子还太年幼了。   她是安布雷拉所犯下的又一个恶行——将天真无邪从孩子那里夺走……   有那么一会儿,三个人一边互相凝视着一边从地板上爬起,可微笑却也逐渐消失。里昂怎么也无法确信这件事至此已真正结束,以及恐惧就此已经被消除。与自己相同的想法,也出现在由于担心雪莉而皱着眉头的克莱尔那疲惫的灰色瞳孔中。   ——因此,当金属的摩擦声从电车的尾部渐渐响起时,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吱吱”声——之后是沉重的“啪喳”声——接着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正如想像中的那样,事情还没有完结。   “是丧尸吗?”雪莉小声问道,可是她的声音却几乎被电车行驶的“哐当哐当”声所吞没。   “我也不知道,好孩子。”看着语气温柔的克莱尔,里昂第一次注意到她左腿上裂开的伤口,鲜血仍然从伤口中向外渗出。由于刚才自己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逃出,所以他稍微有些愣神。   “我去看看。”里昂说道,并在克莱尔的暗示下尽量使声音听上去变得柔和。因为不想再让雪莉害怕。他站起身来,冲着克莱尔的左腿努努嘴。   “雪莉,你和克莱尔一起待在这里,能帮我检查一下她那条腿的伤势吗?我到对面也顺便找一下绷带之类的东西。看好她,不要让她乱动。”   雪莉点点头,脸上浮现出的决心也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明白了。”   “我马上就回来。”说完,里昂便朝着晃动的电车尾部走去。他一边将雷明顿拿在手中,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最好后面什么都没有。   里昂刚一打开门,加速向前的电车声一瞬间变大,而将门关闭后又恢复了原状。从克莱尔所在的地方看不到里昂进入到下一节车厢。如果身体的状态允许自己和他一起去就好了,可惜……如果有什么东西潜伏在电车上的话,自己和雪莉也并不安全——   ——不要去那样想。什么都不会有的,已经结束了。   ——就像X先生那样结束了吗?   “该怎么做才好呢?”雪莉的声音将克莱尔从悲观的想法中唤回。”要我按住吗?”。   克莱尔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可是我们两个的手都太脏了,而且伤口好像已经开始结疮痂了。但愿里昂会带些干净的东西回来……”   话音未落,她的思绪再次回到x先生的身上。虽然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涌动,不过由于失血的原因脑子稍微有些恍惚。   ——G病毒,一直都想找到G病毒。   为什么X先生会返回到地铁的站台呢?为什么它想要进入电车呢?难道说……   克莱尔强忍着眩晕和脚步的剧痛,终于站起身来。   “喂,不要乱动。”在雪莉的眼睛里能够清晰地看到惊慌失措的神色,“你最好像里昂说的那样安静地休息一下。”   如果G病毒生物乘上了这趟电车,如果那就是将X先生吸引来的理由的话,那么里昂就只能单独面对那个G病毒生物。我不能离开雪莉,如果里昂设有回来的话,难道需要我找到将后面车厢分离的方法吗,或者必须考虑在那个生物袭来之前将电车停下,并弃车逃跑的方法……   克莱尔将那样的想法从脑海中赶走,勉强朝雪莉露出了微笑。“是的,女士,我只是想稍微确认一下,他是否已经顺利到达下下节车厢……”   雪莉的脸上一不子露出了安心的神情。“啊,这样啊,很好。我现在必须照顾你才行,所以,现在安静地休息吧。”   于是克莱尔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在心底希望自己刚才的推断是错误的,而且里昂马上就能回来……   ——砰、砰、砰!   雷明顿的发射声非常清晰地从后面的车厢传来。枪声将希望从克莱尔朦胧的脑海中吹走,随即再次响起。雪莉下意识地握住克莱尔的手。电车仍然在黑暗中快速驰走。   第二节车厢里什么都没有,与里昂进入的车厢一样空旷,除了堆满灰尘的钢铁制品之外没有其它重要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谁设计了这辆逃走用的交通工具,不过里昂清晰地意识到如果安布雷拉的工作人员想要逃走的话,就必须像沙丁鱼一样挤进这个铁皮罐头里才行。   但是我们只有三个人——另外,还有谁和我们一起偷渡吗?   虽然什么都没有。里昂还是小心翼翼地朝前移动,一边扫视着阴暗的角落,一边做出姿势准备应对可能潜藏在最后一节车厢里的东西。无论那是什么东西,也不会比在之前的货物室中出现的那个怪物还可怕吧。一想到那个生物和克莱尔的那个小朋友有关系,他的心情就无法平静下来。‘怪物和那个疯狂的女人都被干掉了。那个小女孩的父母…… 里昂终于来到摇晃着的车厢后部,朝着门的另一侧望去。克制着无数的想法,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起来,最后车厢中任何东西都无法逃过自己的眼睛,但是车厢里除了阴影之外什么都看不见。可恶。   虽然也许什么都没有,但还是必须去确认一下。心脏感受到新鲜的肾上腺素被送进身体中,疲劳感随之减轻了。什么都没有,虽然的确什么都没有,可还是有种不好的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最后,这真的是最后了。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里昂打开了门,一边抓着扶手一边迈步走出风声呼啸着迎面吹来的车外。就在他走到最后一节车厢前打开车门时,电车的震动声将心脏的跳动声掩盖住。里昂迈步走进阴影之中。   虽然随即就举起霰弹枪,但是当门关上的那一刻,所有的感觉都在告诉身体快跑。里昂伸手朝身后寻找照明的开关。虽然车厢里漆黑一片,但是能闻到漂白剂或者时氯气的气味。另外还能听到什么东西在移动所发出的微弱的声响。   找到开关后刚一打开,只有一个裸露在空气中的灯泡在车厢中间的地方闪烁着被点亮。里昂在一瞬间觉得脑子里发出了嗡的一声。   那个东西在这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从对方身体的一侧突出来的奇怪的肿瘤,也就是那个看上去像是眼睛的光滑球体,眼前的这个生物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   威廉·柏肯。   那个生物十分巨大,像是黏腻的黑色污垢一般在车厢里扩散开。里昂此时也无法估算它到底有多高。原本是威廉的怪物此刻像是一块厚厚的缎带一般朝前方延伸。那些湿漉漉且具有弹力的触手粘在车厢的各个角落——天花板上、墙壁上、还有地板上。接着这个如同异形的怪兽就在里昂的眼前移动身体,通过收缩黑色的触手使得那个类似本体的肉块朝前推进一英尺。   我没有疯掉,而是真正看到了那个家伙。触手再次伸出,那个身体中混合着黑色、绿色和紫色的令人恶心的生物还在移动。它先是将触手伸到车辆的金属部分上固定好,然后那个肉块又朝前移动一英尺左右的距离。另外甚至能够看到那个家伙身体中裂开的胃部,湿润的窟窿边缘还有牙齿……   ——怎么办?如果就这样站在这里的话,它很快就会过来。   里昂瞄准那个如同血盆大口的窟窿扣动扳机,子弹随即喷射而出。   霰弹枪的子弹很快打光了,而正在液体化的巨大怪物仍然稳稳地朝自己这边移动。   无论怎样,只要能杀了它就行。现在都不知道刚才打出的子弹是否给它造成了伤害。里昂转过头去寻找能够结束G病毒怪物凶暴生命的解决办法。如果将车厢之间的连接装置断开,那么只要朝连接在一起的机械栓和链条开枪就能让最后一节车厢脱离出去。   ——但是,那个家伙还活着。它会继续在阴暗的隧道中变形,变成其他新的生物。   怪物伸出未定型但具有弹力的触手,然后身体再次向前移动。里昂已经退到车厢的门口处,看来只能选择将这节车厢分离出去了。   ——那么,如果不这样的话……   里昂有些犹豫,随即从枪套里抽出手枪,并瞄准了那个令人作呕的怪物。从怪物身上橡胶状肉体的裂缝处凸起的一个奇怪的肿瘤正在盯着他。无论威廉变成什么样子,总是带着那只眼睛。里昂专心致志地进行了瞄准。接着——   砰!   完美的效果随即产生。高速飞出的子弹穿透了那个粘膜状的球体——之后,如同警笛一般的惨叫与呜咽声从怪物满是牙齿的嘴巴里发出。那些声音绝对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生物所能发出的,听上去好像是机械所发出的疯狂吼叫。类似未成形的藤蔓一样的东西在怪物体内收缩,变成黑色并慢慢枯萎。   怪物的身体很快便完全凹陷进内侧,并冒出许多热气,整体萎缩成原本四分之一大小的黑色块状物,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从里面流出来许多冒着泡的黏液,慢慢地在地板上流淌。   “消失吧。”里昂小声说道,已经死去的怪物在溶解的粘液中绽开最后一个气泡。里昂盯着那堆黏液看了一会儿,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接着转身往回走,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在车头的那两个人。   这是第一天出勤啊,他在心里想到。   “我想要求加薪。”里昂自言自语地说道,随即露出了微笑。虽然微笑很快就从脸上消失,不过他真的感受到了久违的好心情。   手里拿着一套工装回来的里昂,将其撕开之后绑在克莱尔腿部的伤口上。虽然他只是说。“已经安全了”,可雪莉还是注意到里昂和克莱尔之间在不停地使眼色——那是“现在还不要说”的表情。由于雪莉太累了,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靠在克莱尔的手臂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而克莱尔一直在抚摸着雪莉的头发。   至少我们活下来了,电车在黑暗中疾驰——另外,柔和的光线从不远处的前方透过驾驶席的窗户射进车厢,雪莉觉得那应该是黎明的第一道晨光。   尾声   他们从浣熊市郊外十公里处目睹到了爆炸的余波。一团浓烟在晨光中冲天而起,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一样笼罩在浣熊市上空。   ——或者,那更像是一场噩梦吧。瑞贝卡想到。这又是一场安布雷拉引发的噩梦。   瑞贝卡之所以没有说出声是因为根本没有必要。虽然约翰和大卫并没有经历过斯宾塞别墅中的那场噩梦,但是他们去过缅因州的那个研究设施,在那里目睹了安布雷拉所犯下的恶行。所以他们都明白。   大卫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手指由于血液不流通而发白。当他狠狠踩下油门时,谁也没有说话。   甚至是约翰也没有拿可能发生的事情来开玩笑。他们都知道这里发生了极其严重的事情。由于其他事情,他们给已经出发前往欧洲的克里斯和吉尔打去了电话,想告诉他们不要放松警惕。当电话无法接通时,他们将货物装上越野车,为了弄清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离开了缅因州。   大概这次是真的完蛋的吧,如此剧烈的爆炸……即便实际上没有那么严重,安布雷拉也不会如此简单地将事实掩盖起来。   约翰终于打破沉默,发出了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应急措施吗?”   大卫叹了口气,说道:“大概吧。而且如果病毒发生了泄漏,我们无法进入其中。只能在浣熊市外围迂回,然后给后方的人打电话寻求援助。安布雷拉大概已经派遣出他们的‘清洁工’了。”瑞贝卡和约翰同时点了点头。严格来说,虽然他们已经不再属于S.T.A.R.S,可大卫仍然是队长,说出的话也很有道理。众人再次恢复了紧张的沉默。晨光照耀下的树木飞驰着朝越野车的后面倒退,而瑞贝卡则是在心里想着一会儿自己到底会发现什么。   这时,几个摇摇晃晃地走在路旁,并向这边挥手的人闪进了她的视线。   “喂!”当她刚想说些什么时,大卫已经踩下了刹车,越野车慢慢地靠近那三个狼狈不堪的人。手臂上缠着绷带的警官、穿着短裤的年轻女性,这两个人都拿着武器,站在他们身边的小女孩穿着一件很大的粉红色马甲。他们不是病毒感染者。至少在瑞贝卡的眼里看不出任何受到感染的征兆——不过三个人的样子都很可怕。撕裂的衣服,蓬头垢面的外表。看到这些由于受到过度惊吓而变得苍白的脸,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一定是从死神的手中逃出来的。   “正像我说的那样。”大卫那明显带有意大利口音的话虽然很柔和,但却极其坚决。说着,他将车序靠在浣熊市幸存者的旁边。   大卫关掉发动机,年轻的警官走过来,那名年轻女子搂住孩子的肩膀。   “浣熊市发生事故了。”年轻的警官说道。他们十分疲惫,而且还受了伤,绝对需要帮助,不过这名警官谨慎的口吻以及警惕的态度反而说明了事故的严重性。   “很可怕的事故。你们最好不要去那边,那里不安全。”   大卫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样的事故,警官先生?”   “安布雷拉的事故。”年轻的女性在警官身后说道,她的声音由于疼痛而有些发抖。   警官点了点头,那个金发的小女孩将脸埋在女性的腰间。   约翰和瑞贝卡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大卫则将车门打开。   “真的吗?变成最可怕的情况了。”大卫冷静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很乐于帮助你们。或许也可以帮你们呼叫援助……”   这是一个询问。警官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那名年轻女性,然后又盯着大卫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他好像是在大卫的脸上寻找可以信任的东西,慢慢地点了点头,然后挥手让那个女性和小女孩过来。“谢谢。”他的语气中透出了疲惫,“很高兴你能让我们搭车。”   大卫微笑着说道:“请上车。约翰、瑞贝卡——帮他们一下……”   约翰从后面拿出几条毛毯,瑞贝卡小心地伸手去拿急救箱,避免将覆盖在车后面那些步枪上的防水布碰掉。   安布雷拉的事故……   瑞贝卡在想他们是否知道能够活下来是何等的幸运——但是,在看了一眼他们的脸之后,她想这些人肯定是知道的。   他们还没等大卫将越野车调头时,就已经开始讲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只是在短短的一瞬间里,大家都知道彼此间有很多的共通点。这时,那个小女孩已经沉沉睡去。车子返回来时的路,远远地离开了这个弥漫着硝烟的亡者的城市。 第四部:地下世界 序章 美联社(一九九八年十月六日) 发生在山区小城的火灾造成数千人死亡。与神秘的疾病有关吗? 纽约州纽约市——宾夕法尼亚州州政府以及联邦政府日前正式宣布位于该州山区的浣熊市为受灾区域。尽管火势因为消防队员们奋不顾身地扑救而不断减弱,但伤亡人数还在继续增加。十月四日(星期日)凌晨发生在浣熊市的爆炸式猛烈火灾迅速覆盖了几乎整个市区,据说到目前为止已 经有将近七千人死亡。在这次灾难中失去的生命是美国进入工业化社会以来数量最多的。多个国家级的救援团体和国际新闻机构聚集到为了防止火势蔓延而被封锁起来的市区外,而饱受打击的浣熊市市民家属及友人则集中在近郊的雷萨姆等待消息。 全美灾害管理局(NDC)是负责协调消防、急救共同行动的机构,局长特兰斯?查韦斯昨晚对新闻机构作出声明。根据他的言论,由于一些外力的影响,完全控制住大火的时间还要往后延迟约半个星期——另外,他还暗示想要查明火源以及故意纵火的证据很可能会花上好几个月的时间。 查韦斯说: “尽管光是弄清受灾范围就得做不少工作,但答案就在火灾现场。无论里面有什么我们都会把它找出来的。” 今天早上六点,有七十八名生还者被发现,他们的心理、健康状况等情况一概没有向外界公开。为了观察和治疗这些人,他们很快便被移送到了某联邦机关之中。根据危险物资处理部门的第一次报告,肌体在感染了未知病毒之后活动能力将大幅度下降,因此很多人都没能逃出来,这可能也是牺牲者的数量如此庞大的原因之一。另外,报告上还暗示感染了这种病症的人有可能会陷入一种极端暴力的精神障碍状态。为了设置检疫警戒线,许多社会组织和联邦政府下属的疾病对策中心成员都被召集到了一起。尽管还没有给出正式的声明,但据说在牺牲者中已经出现了“超出”精神范围以及生物学正常范围的例子。某位联邦评估小组的成员这样说道: “有一些人并不是被明火或烟雾杀死的。我亲眼见到了被枪杀、被刺杀、还有被其他暴力手段杀死的人。另外一些在火灾发生之前很早就已经得病、死亡或是明显临死不久。这的确是一场极其凶猛的大火,但仍然有理由怀疑在这里发生过的不仅仅是火灾。” 在今年的早些时候,使浣熊市社会安宁产生动摇的’隆异凶杀案曾频繁地出现在电视节目上。那几起凶杀案的作案手段异常残忍暴虐,不过凶手的动机直到现在还是不清楚,另外,案件中好像还出现过“吃人”的场面……根据当地新闻机构原本的假设,浣熊市周边地区在夏末发生的那几起悬而未决的凶杀案,与火灾发生前曾有过大规模暴力活动的传闻似乎有什么关联。 查韦斯局长对这些传闻不置可否,只在最后提到一定会将整个悲剧彻底调查清楚。 今日美国上午版(一九九八年十月十日) 随着搜索和救援行动的展开,浣熊市死者的数量不断增加。 纽约州纽约市——正式公开的遇难人数已经达到了约四千五百人。人们正在已经化为一片焦土的浣熊市废墟中仔细搜索上周日那场惨剧的受害者。全国上下一片哀悼之声,有超过六百名男男女女正为了查清平和的小镇究竟为何会遭此横祸而不停奔走。怀有极大决心和坚强意志的当地救援组织、科学家、军队、公务员、以及企业的研究小组为了探寻真相,将各自的经验知识集中到一起,履行着各自的职责。 调查的正式指挥官是全美灾害管理局(NDC)的特兰斯‘查韦斯局长,在他身边集合了来自世界各地灾害管理中心的优秀研究员以及联邦政府的多名安全管理人员,另外还有安布雷拉制药公司为了主动承担责任而派来的微生物学专家。这家制药公司将调查目前被称为“浣熊市综合症”的奇特传染病与他们设在浣熊市郊外的科研机构是否有关。 尽管目前与这种病症相关的调查十分模糊,没有任何决定性意义,但带领安布雷拉调查小组的爱丽丝?本杰明博士说了下面一番话: “不管是故意还是偶然,现在可以确信浣熊市的居民们感染了一种什么东西。我们目前知道这种疾病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而且感染者最后都会因细胞急速分裂而死亡。现在并不清楚它究竟是细菌还是病毒,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症状,但我们会尽自己所能全力调查。只要发现什么,不管与安布雷拉的设施有没有关系,我们都决心一查到底。与浣熊市的民众给予本公司的巨大支持和帮助比起来,这根本算不了什么。”有将近一千名当地居民在浣熊市内的安布雷拉化工厂及其管理设施中工作。 为了观察身体状况以及问询事情经过,一百四十二名生还者目前全都被隔离在某处。尽管目前还是没有公开他们的身分,但FBI今天发表了一张生还人员健康状况的调查表。其中有十七人受轻伤,情况稳定;七十九人负重伤,已经接受了外科手术;还有四十六人虽然没有外伤,但在精神上或是心理上受到了极大打击,无法与外界沟通。声明中并没有明确指出他们是否感染了传闻中的奇怪疾病,但提到了一位可以证明传染病存在的生还者。 在被破坏的都市内指挥军事作战的马丁?戈德曼将军预测,七天之内就能够将剩下的失踪人员全部找到: “现在有四百人整日无休地在进行生还者的搜索以及身分确认工作——就在刚才,我接到报告说下个星期一还有两百人会前来支援……” 沃斯堡号手报(一九九八年十月十八日) 浣熊市悲剧是由当地警员引起的可能性。 德克萨斯州沃斯堡——根据在浣熊市(宾夕法尼亚州)清扫工作中发现的最新证据,目前造成七千二百位市民死亡的疾病“浣熊市综合症”有可能是由浣熊市警署署长布赖恩?艾隆斯和特殊战术及救助部队(S.T.A.R.S)引发的。 FBI的斯波克斯帕森、帕特里克?韦克斯、NDC的局长特兰斯?查韦斯、罗伯特?海娜博士(安布雷拉调查小组负责人爱丽丝?本杰明博士请来的专家)出席了昨晚召开的记者招待会。在招待会上,韦克斯明确指出有确凿证据可以证明侵袭浣熊市的灾难是恐怖活动失败引起的。他还指出将小镇几乎完全烧成灰烬的大火正是为了隐藏这种疾病的破坏力而被人蓄意引发的,其始作俑者很有可能就是布赖恩?艾隆斯或其同伙。 韦克斯还暗示占领浣熊市郊外安布雷拉工厂的惨案主谋很可能就是布赖恩?艾隆斯,能够证明这一事实的几份文件已经在浣熊市警署的办公大楼内找到。另外,那些证据还与调查凶杀案未果之后受到停止活动七个月处分的ST.A.R.S有关,艾隆斯没有隐藏自己对市政府干部的愤怒。在这件被各大媒体频繁报道的食人凶杀案中,前后总共有十一人遇害。但从七月末那次造成六名S.T.A.R.S成员死亡的直升机坠毁事故至今,凶恶的杀人犯再也没有出来活动。后来,由于找到证据证明五位活下来的s.T.A.R.S队员有吸食毒品和酗酒的行为,因此他们受到了无薪的停职处分。尽管艾隆斯在公开场合做出一副支持停止精锐部队活动的姿态,但根据不久前发现的文件,他曾威胁戴维林.哈里斯市长以及其他几位市议会议员,如果对方不接受金钱贿赂,他就在市内散布一种挥发性极强、极其危险的化学药品。韦克斯还表示,艾隆斯在过去一段时间里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而且刚刚发现的一份文件(艾隆斯与同谋者之间的信件)中还明确提到他打算抢走威胁得来的赎金,然后逃到海外。虽然同谋的名字就只写了“C?R”两个字母,但其他还有“J?V”, “B?B”,“R?C”三个缩写——这与五名S.T.A.R.S幸存成员中四个人的姓名首字母缩写一致。 特兰斯?查韦斯说: “如果这些文件都是真的,那么艾隆斯和他的同伙预定在九月末袭击安布雷拉的工厂。这与海娜博士关于浣熊市综合症蔓延时间的说明完全一致。我们现在认为他们已经成功实施破坏,并产生了出乎预料的毁灭性结果。虽然目前不清楚艾隆斯以及S.T.A.R.S的成员是否还活着,但为了查清事实真相,官方正在搜捕他们。我们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发出了通缉令,也向所有国际机场和国境警备队发出了警告。非常希望各位能提供任何与这件事相关的情报。” 著名微生物学者,同时也是安布雷拉材料部门相关人员的海娜博士指出,她很难判断在浣熊市内传播的化学药品的正确成分: “现在搞清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艾隆斯和他的同伙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摆弄什么。安布雷拉一直在利用好几种合成酶以及细菌培养物质开发抑制病毒的药物,但这种致命的合成物质可能是偶然形成的。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有好几百万种混合的可能性,因此要复制像浣熊市综合症那样的混合物,其成功率几乎等于零。” 目前,我们没有得到S.T.A.R.S美国总部局长关于此事的回应。该组织的地区发言人李德?威利斯在提到这场灾难时表示“令人震惊,深感悲哀”,并表示会尽可能安排人员搜索失踪的S.T.A.R.S队员以及调查可能藏匿在组织内部的其他同伙。 但讽刺的是,发现那些文件的安布雷拉搜索小队…… 第一章 “快!快!快!”回应了大卫那焦急的大喊之后,约翰?安德琉斯猛地踩下油门。在刺破缅因州冰冷黑夜的枪声包围下,小型货车一个急转弯,顺滑地向前驶去。 约翰直到几分钟前才注意到那两辆并不显眼的黑色轿车,因此几乎没有时间让他可以把自己武装起来。不论追赶他们的人究竟是谁——安布雷拉,S.T.A.R.S也好,警察也罢——都无所谓。反正没有什么区别。 “转弯,约翰!”大卫的吼声似乎还勉强保持着冷静,即便不断有子弹从货车后部射进来,他的话听上去仍然没有明显的慌乱。大概是那种口音造成的——那种口音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给人这种感觉。对了,珐尔沃斯到底在哪儿? 约翰的大脑此刻一片混乱。无数思绪在脑子里绞成一堆乱麻,怎么也理不清。即便他从未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感到过害怕.但面对这次偷袭…… 穿过珐尔沃斯大道之后向右拐就是跑道。 ——混蛋。明明还有十分钟就可以出发了…… 约翰虽然对战斗很在行,但至今并没有赛车的经验。尽管他也很擅长开车,可驾驶小型货车的感觉完全是另一码事…… 砰!砰!砰! 有人正通过货车后部那扇打开的小窗向外还击。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九厘米子弹爆炸时的声响就像众神的怒吼一般震耳欲聋,这让约翰更加无法把精力集中在开车上。 明明只剩下十分钟了。 距离租来的飞机离开跑道就只剩不到十分钟。这简直就像一个恶劣的玩笑一样——他们小心翼翼地躲了好几个星期,没有冒险做任何事,但却在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混蛋国家的前几分钟被发现了。 约翰握紧方向盘,让货车拐进了第六街,但由于车身太重,速度一直无法达到可以甩开后面那些轿车的程度。即便车上的五个人没有带着成堆的武器和行李,这台像面包一样的汽车也没有那么大的马力。虽然大卫买下这辆车的理由是普通、不显眼,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面临眼前的困境——要想甩开追踪者,非得依靠小小的奇迹不可。惟一的机会就只有从飞驰在路上的其他车辆中间穿过。尽管这的确很危险,但被追出道路、被子弹击中同样是一件危险的事。 “给我弹夹!”里昂大声喊道。约翰随即看了看后视镜,发现那位年轻的警官紧挨着大卫蹲在后窗附近。为了运载大量的武器,在出发前他们取下了货车后部的座椅——也就是说,没有安全带将他们固定在车内。如果转弯时的速度太快,身体就会被甩出去。 砰!砰! 在轿车里的混蛋又开枪了,大概是点三八口径的武器。当里昂随即举起他那把九毫米口径的勃朗宁手枪反击时,约翰稍稍踩下了这辆摇晃货车的油门。里昂?肯尼迪的射击精准度是他们所有人中最高的,大卫应该让他射击对方车辆的轮胎…… ——就算再怎么厉害,也在我之下。另外,他为什么偏偏要选在周末的晚上十一点之后开车来缅因州的埃克塞特支部?而且速度并不快,就像一点儿也不着急似的……一名女子把弹夹扔给里昂.而正把方向盘向右转动,让汽车朝闹市区驶去的约翰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看清那究竟是谁。橡胶车胎在驶过沥青路面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尖叫和刺鼻的烟雾,小型货车摇摇晃晃地转过珐尔沃斯大道尽头的十字路口向东行驶。尽管飞机场在西边,但车里应该没有一个人担心他们不能按时到达飞机所在的地方。 因为在那之前他们必须得处理掉安布雷拉雇佣的恶棍,租来的飞机上可没有为那些混蛋准备的座位。 约翰从镜子里看到了红色和蓝色的灯光,这才发现一辆轿车的顶部安装着旋转警灯。大概是警察吧——而这一猜测更让他怒火中烧。安布雷拉对信息的操纵十分彻底,因此,大概全国每一名警察都相信浣熊市的惨剧至少在某种程度上跟他们这支微不足道的小队有关。此外,他们还借由收买几名高层人物这种卑劣的手段利用了S.T.A.R.S。不过,被派往现场执行任务的其他队员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的组织已经变成那家药品公司的提线木偶了吧…… 因此,反击便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目前这支小队中,没有一名队员愿意伤害无辜的人。被安布雷拉欺骗并不是犯罪,如果那两辆车里真是一般警察的话…… “没有无线电的声音也没有警告,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警察!”里昂大叫道,而为此松了一口气的约翰却突然发现前方有一个路障正飞速向自己接近,在被封锁的道路旁竖立着显眼的工程标志。车头灯照在一名手持“缓行,一标识的男子身上,这让他的脸一下子浮起一片惨白。身穿橘黄色背心的男子带着无比惊慌的表情扔掉标志朝旁边飞扑出去,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疾驰过来的车辆。 他的样子还真是滑稽。当然,这句话只能在他提前三秒钟做出了反应,从而没有被时速八十英里的汽车撞飞时说出。 “抓稳!”约翰高声喊道。克莱尔紧紧靠着侧壁,大卫抱紧瑞贝卡,而里昂则死死握住了门把手。小货车发出惨叫一般的悲鸣,像一匹野马一般在道路边缘旋转。就在约翰感觉整个车身的右半部分已经悬空翘起的同时,克莱尔的身体猛地倒向车子左侧,她的脖子撞在了备胎套突出部分,看上去应该受了些伤。 ——糟了…… 大卫虽然在对着她喊些什么,但那些声音全都被轮胎摩擦地面时发出的嘎吱声盖过,克莱尔一句也听不见。当他发力走到车子右半部分,紧接着瑞贝卡也挤到大卫右边时,约翰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小货车右侧的车轮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重新落回地面,约翰也恢复了对汽车的控制——但已经抱死的刹车仍然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哐当! 从背后不远处传来的金属扭曲声和玻璃碎裂声让克莱尔的心脏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她和同伴们一起回过头,看到其中一台追踪他们的车辆撞在了道路工程的路障上——那个他们自己在几秒钟之前差点儿撞上的路障。克莱尔的眼中转瞬闪过被撞坏的引擎盖、满是碎玻璃的窗户、以及汽油燃烧时腾起的烟雾。紧接着,第二台追踪车辆发出刺耳的响声转过路口,进入了克莱尔的视线。 “对不起。”虽然约翰嘴上这样说,但看上去他没有一点儿像是在道歉的样子,反而因为不断涌出的肾上腺素而显得有些兴奋。 尽管克莱尔和里昂仅仅与这些前S.T.A.R.S成员在一起待了几个星期,但少女已经发现约翰有一种在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事物都有心情开玩笑的本领。这是他最有魅力的一面,也是最让人感到无奈的特征。 “大家都没事吧?”听到大卫的问话后克莱尔微微点了点头,瑞贝卡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虽然撞了一下,但没什么大碍。”里昂一边搓揉着手臂一边回答道,“但我……” 砰! 里昂的话被货车后方突然响起的枪声打断了。尽管他们距离拐角处还有一段距离,但小轿车里的人用霰弹枪向他们发起了攻击。刚才对方瞄准的地方只要再稍稍抬高几英寸,里昂一定会被无数铅弹贯穿。 “约翰,更改计划。”不断摇晃的小货车里回荡着大卫的吼声,那冷静而果断的话语轻易压过了引擎不断增加的轰鸣声, “距离太近了……”话音未落,约翰便已经把方向盘向左猛转了一圈,这让摇摇晃晃地站在货车尾部的瑞贝卡差点儿撞在克莱尔身上。 “后面的人,好好坐稳!”约翰回过头大喊。 小货车现在正行驶在静谧的郊外道路上,清冷的夜风不时吹进车内,随着约翰将速度不断提升,周遭那些被一片暗影包围的小屋就像在飞行一般快速从车子两旁掠过。里昂和大卫敏捷地躲进货车后部,蹲在车窗下那块金属车门的阴影里。克莱尔朝瑞贝卡一看,发现她也明显带着一副对眼前状况十分不满的表情。瑞贝卡?查姆博丝曾经是S.T.A.R.S的一员,和克莱尔的哥哥克里斯共同行动过。而最近她和同为原S.T.A.R.S成员的大卫以及约翰等人走到一起,参加他们对付安布雷拉的行动——不过这位年轻少女所擅长的生化知识仅仅能让她可以成为一名医护兵。瑞贝卡并不擅长射击,在这方面就连克莱尔也比她拿手,而且,在这些人中问,惟一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不过,如果将在浣熊市经历的战斗也算进去,那就另当别论。 约翰为了躲开一辆停在路边的卡车而猛地向右转动方向盘。后方的小轿车仍然紧追不舍。而克莱尔之所以会不由自主地颤抖,大概是因为对自己在浣熊市的遭遇还心有余悸吧。有不少伤痕和淤青仍旧残留在少女的身体上,同时她也十分清楚里昂的肩膀至今还在隐隐作痛。 砰! 后方不远处再次响起霰弹枪的吼声,子弹稍稍有些偏高。这一次偏了,但不代表下一次…… “改变计划。”大卫说。十分清脆的英国口音即便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也还是保持着理性与条理。难怪他曾经获得过担任S.T.A.R.S队长的资格。 “所有人都做好应对冲撞的准备。约翰,拐过下一个弯之后把车停下。我们采取一击脱离的战术,明白了吗?” 大卫重新调整了一下膝盖的位置,把身体抵在小货车的车厢一侧: “看样子那些家伙无论如何也想见我们一面,那就满足他们的愿望吧。”克莱尔蹲下身子,让背紧靠着座椅,同时弯曲膝盖,让头可以靠在上面。瑞贝卡移到大卫旁边,里昂也和克莱尔一样放低身体,把头靠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在两人的视线交汇的那一刻,里昂微微笑了笑: “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这句话后,心里还尚存一丝恐惧的克莱尔也笑了起来。他们曾经躲过浣熊市那些科学狂人以及安布雷拉制造的怪物.曾在极端疯狂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当然,还曾经在安布雷拉的秘密设施爆炸前间不容发地逃出生天——跟那些经历比起来, “乘坐的小货车被猛撞一下”简直就像是周末的郊游一样惬意。 没错,必须得像这样提醒自己。当自己的内心在不断重复这种说教的时候,其他一切杂念都将被抛出脑海。小货车粗野地转过弯之后,约翰立刻踩下刹车,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一个一吨多重的移动铁箱里被压扁了似的。 大卫猛地深呼吸了几次,尽可能地使出身体全部力气。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车子后方传来的急促刹车声。随之而来的是“咚隆”一声巨响和强烈的冲击,整辆货车开始剧烈摇晃。虽然整个过程只有一瞬间,但对车内的人来说却像没有一丝声响的永远那么长。 迟来的声音——比玻璃碎裂的叮铃声要尖锐上万倍的恐怖音波毫无征兆地向他们袭来。使出全力的大卫仍然不住地前后摇晃,而瑞贝卡则发出了像是喉咙被堵住时才可能有的声音。声音很快消失,大卫迅速蹲了下来,举起贝雷塔手枪用膝盖固定住,约翰也于同时再次踩下了油门。大卫回头一看,发现那辆追踪他们的小轿车歪斜着停在路旁,挡风玻璃和车头灯全都已经被撞坏。透过挡风玻璃上像蜘蛛网一样的碎裂纹路向里望去,在一片狼藉中倒伏着一个人影,他和坏掉的车辆一样一动不动。 我们的状况看来也差不多…… 这辆便宜小货车只是为了前往飞机场而特意买来的,它的后保险杠和尾灯已经不见了,而且后门也呈打开的状态——门板已经严重变形,被撞成了一块毫无用处的金属板。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卫?特拉普之所以并没怎么把这辆小货车放在心上,并不仅仅因为他们不会带着它一起去欧洲。大家都还活着——这件事本身比什么都重要。而且——至少暂时是这样——他们终于可以从满腔怒火的安布雷拉那极长的触手中逃脱了。 已经严重损坏的货车正在加速朝目的地驶去,这时大卫回过头看了看伙伴们,条件反射似的伸出手把瑞贝卡扶起来。自从在安布雷拉的海岸研究所经历了那次倒霉的任务以来,他对这位年轻的女孩似乎产生了在与面对约翰时相同的强烈感情——一种强烈的不舍和保护欲。大概是由于那支小队中最后活下来的就只有他们三个人的缘故吧。大卫在这些想法限制住自己的思绪之前将它们赶出了脑海,指示约翰避开大道,朝原定的目标前进。在临近出发的时候被发现还真是丢脸——不过,这并没有让他们感到出奇地吃惊。从两个月前他们从卡利班海湾回来的那个时候起,安布雷拉就一直监视着埃克塞特,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真是个好办法,大卫。”里昂说, “下次再遇到有安布雷拉的人跟踪时,我会记得用这招的。” 尽管大卫此刻的心情不太好,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虽然他很喜欢里昂和克莱尔,但说老实话,大卫实在搞不清楚被这两位新人看作“队长”时自己是什么心情。而对约翰和瑞贝卡的感情则与这完全不同,至少他们曾经是S.T.A.R.S的队员。而里昂是一名刚上任的警官,克莱尔是大学生,只不过她碰巧是克里斯的妹妹。从发现S.T.A.R.sS安布雷拉的关系,并下定决心离开组织的那一刻起,他就再没有想过要继续当什么“队长”,也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 ——不过,这不是应该由我来决定的…… 大卫既没有要求他们忠于自己,也没提到过决定权在自己手里。或者说现在的结果跟那些思考、疑惑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在战争之中,人们时常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在选择上。大卫快速扫视了一遍同伴。而后把头转向货车后方,视野里尽是在凄冷的黑夜中不断向远方退去的房屋等建筑物。大伙儿的表情显得有些茫然——肾上腺素指数减退之后总是会发生这种情况。 在瑞贝卡退出弹夹,重新往里面装填子弹的时候,她对面的里昂和克莱尔一言不发地紧挨着对方坐下。他们两个人总是在一起,现在也一样紧紧靠着。两人在与安布雷拉的势力抗争之后遍体鳞伤地逃走,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和一个月前在浣熊市郊外遇到大卫、约翰还有瑞贝卡时一模一样。大卫心想,他们之间应该不是有什么暧昧的关系,只是共同经历了一个噩梦。一同感受了九死一生的经历之后,两人之间的感情一定会加深不少。据大卫所知,幸存的人中间知道T病毒泄露这一真相的只有里昂和克莱尔。多亏那位心思缜密的女大学生巧妙隐瞒,和他们在一起的小女孩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雪莉?柏肯没有必要知道正是她的双亲制造了安布雷拉最强大的生物兵器,只需要记得爸爸和妈妈都是认真、努力的人就行了。 “大卫,你怎么了?” 他再次从无止尽的思考中解放出来,微笑着回答克莱尔: “啊,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在想雪莉的事。那孩子怎么样了?” 克莱尔也微微一笑。她只要一听到雪莉的名字就会换上一副灿烂的表情,这又让大卫小小吃了一惊。 “她很好,已经冷静下来了。凯特和姐姐完全不同,非常善解人意。而且很喜欢雪莉。” 大卫再次点点头。雪莉的叔母好像是一位很好的人,而且就算安布雷拉决心把那个女孩找出来,她也有能力保护雪莉。凯特?波伊德是一位出色的刑事案件辩护律师,也是加利福尼亚州最优秀的律师之一。安布雷拉应该也很清楚,最好还是别去碰柏肯的独生女。遗憾的是,他们可以对我们下手。如果不是这样,那事情无疑会简单许多。检查完大量武器的瑞贝卡坐到大卫身旁,抬手撩开落在额头上的几缕头发,整张脸上就只有眼睛比她的实际年龄要成熟,显得十分老成。她明明只有十九岁,却已经经历了两次跟安布雷拉有关的事件。在这些人中问,她最清楚那家制药公司究竟有多么残忍。 瑞贝卡没有说话,而在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窗外那条道路后,她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但看着大卫的目光却十分锐利[更-多 更新-福 哇小说= 下载站]。 “你认为其他人还活着吗?” 大卫没打算陈述一些乐观的意见。她虽然年轻,但却似乎具有能看穿人心的能力。 “我不知道。”他回答时声音有些大,希望货车里的其他人也能听见。 毕竟克莱尔强烈希望能再次见到她的哥哥, “恐怕很难……如果能取得联系的话当然另当别论。他们究竟是在提防被人发现还是说……” 瑞贝卡深深叹了一口气。尽管这并没有让她感到吃惊,但无疑不是一个可以让人高兴起来的答案: “是啊。就算联络不上我们……德克萨斯那边的信号还安全吗?” 大卫点了点头。与德克萨斯、俄勒冈还有蒙大拿的S.T.A.R.S队员之间的联络频道虽然还值得信赖,但已经一个月没有任何消息了。最后的信息是吉尔发过来的。大卫至今还记得消息的全文一那几句话让他担心了好几个星期。 “我们在澳大利亚,目前很安全。巴瑞和克里斯希望能在安布雷拉总部找到线索。我们已经做好准备。” 他和约翰已经做好准备召集能联系到的并且还在待命的其他队员,希望尽快与他们汇合,然后一起攻向被黑幕笼罩着的安布雷拉总部。所有人都下定决心与罪恶的源头战斗到底。前往欧洲的吉尔、巴瑞以及克里斯为了找出安布雷拉指导者的真实目的,暗中调查之后找到了位于澳大利亚的安布冒拉国际总部——在那之后,他们便音信全无。 “你们这帮小鬼,把头抬起来。”坐在驾驶室的约翰大声喊道。 大卫将视线从瑞贝卡那张稍显严肃的脸上移开之后,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飞机场。他们终将知晓其他人究竟出了什么事。 第二章 瑞贝卡被那条看上去并不怎么靠得住的安全带固定在座位上之后,透过一旁的窗户向外望去。而大卫此时却开始有些后悔,认为当初应该租一架喷气式飞机。又大又沉的喷气式飞机一般来讲都十分坚固,出事的几率也相对要小很多。而现在,固定在机翼上的却是螺旋桨——看起来就像是玩具螺旋桨一般。他敢打赌,如果这台破破烂烂的飞机以一百英里以上的时速撞向海面,一瞬间就会像石头一样沉人海底…… “就和你所知道的一样,这种飞机经常会把摇滚明星或是其他什么人送进天堂。因为升空之后很快就会被一阵逆风给吹回地面。” 瑞贝卡抬起头看着约翰那张微笑的脸。他坐在少女前方的座位上,用粗壮的手臂环抱着座椅上部的头靠。看来约翰似乎需要两个座位。他不仅骨骼巨大,而且像个健美先生一般拥有惊人的巨大身体。在六尺六寸的身体上紧紧挤满了超过两百四十磅的肌肉。 “载着你这样的大块头,只要能起飞就算运气好。”这样回答之后,瑞贝卡看到约翰那双黑色的眸子里隐隐浮起了一丝不安。他在三个月前的任务中被子弹打断了几根肋骨,肺部也受了伤,还没有恢复到能够进行负重训练的程度。对约翰这种充满男子汉气魄的壮汉来说,身体几乎就是一切,而她十分清楚不能锻炼肌肉让约翰有多么烦恼。 壮汉咧嘴一笑,深褐色的脸上立时堆起不少皱纹: “呵呵,或许你说的没错。如果能载着我们上升到离地数百英尺的空中,也算打破了这架烂飞机的记录吧。” 对第二次坐飞机(第一次是有大卫一起坐飞机到卡利班海湾去执行任务)的约翰说出那种话,仔细想想还真是有些过分。尽管她很清楚对喜欢开玩笑的约翰来说,这应该是一个好材料。当飞机的引擎发出轰鸣,机身开始震动的时候,瑞贝卡也咬紧牙齿拼命忍耐。看到约翰那紧张的样子,她不禁感到有些后悔。而当转头向窗外望去时,她发现里昂和克莱尔刚刚开始踩着金属踏板登上机舱。看来他们已经把武器装进了货仓。 “大卫在哪儿?” 听到瑞贝卡的问话,约翰耸了耸肩: “在和飞行员说话。看到机师只有一个人后,这个阿肯色州的男人就变得慌慌张张的。也难怪,毕竟能轻轻松松把我们安全送到欧洲的人不是很多……” 约翰把身体微微前倾,刻意压低声音,刚才那种冷冷的微笑也从他脸上消失了: “听说另外一名机师喝醉了,今天来不了。而这个人之所以这么便宜是因为他曾经载着一支足球队撞在了山坡上。” 瑞贝卡不禁笑出了声,双肩止不住地上下抖动: “好好好,我很害怕。这下你满意了吧?” “很好,就是想听到你说这句话。”约翰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并把头转回前方时,里昂和克莱尔刚好出现在狭窄的机舱里。他们走到飞机中部,坐在与瑞贝卡一条过道之隔的对面坐席上。根据大卫的说法,机翼附近的座椅好像是最稳定的,但这个位置的座位似乎根本不够。整个座舱里总共只有二十个座位。 “你以前坐过飞机吗?”克莱尔把身子朝瑞贝卡谈过去,小声问道。她看上去有些紧张。 瑞贝卡耸了耸肩 “只有一次。你呢?” “虽然坐过很多次了,但之前都是DC747或27等大型飞机。我不知道还有这么小的……” “是DHC的涡轮机。”里昂也加了进来, “大概吧。我好像听大卫说过……” “这东西可是个杀手。”约翰那低沉的声音在座椅间回荡, “被风吹起的小石子……” “约翰,请你……别再说了。”克莱尔轻声说道。 或许因为面对的是新队友的劝阻,约翰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大卫忽然出现在了机舱前部,看到他从用布帘隔开的驾驶舱朝其他人所在的地方走过来时,约翰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大卫。 “看来你们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大卫说道,飞行员埃文斯机长已经确认所有设备的状态正常.很快就可以起飞。希望在得到许可前我们可以坐在机舱里等候。另外,洗手间在驾驶舱的后部,飞机后面的冰箱里有三明治和饮料……” 大卫把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虽然知道下面还有事情要说明,但他脸上却带着一副并不十分确定的疑惑表情。在这几个星期里,瑞贝卡已经不止一次地看到大卫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这种疑惑,既模糊,又充满不安。瑞贝卡心想,自从浣熊市被彻底破坏以来,自己的脸上或许有时也出现过同样的神情。绝不能放过那些人。 那本应该是一个结局,但事实上并非如此。而现在,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当有关那场灾难的报道第一次出现在报纸上时,安布雷拉或许已经确信这次没办法完全隐藏所有痕迹了。由于发生在斯宾塞别墅的意外只能算是一个小规模的事故,所以他们可以很轻易地将别墅以及周围的建筑物烧个一干二净,把证据完全消灭掉。在卡利班海湾的设施不仅建造在私有土地上,而且位于一个人迹罕至的孤立地区——因此他们也可以在消灭那里的一切之后安然离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浣熊市不同。明明造成了数千人的死亡,但他们却捏造证据欺骗公众和他们自己的科学家,然后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对方的举动沉重打击了坚信这一次能真正将安布雷拉的真面目公诸于众的大卫等人。面对敢于杀死整个城市的所有居民来逃脱罪责、资产达数十亿美元的超大型企业,仅凭他们这一小撮逃亡者究竟能不能与之对抗7最终究竟会迎来怎样的结果? 大卫决定继续说下去。他轻轻点点头之后朝伙伴们走去,站在瑞贝卡的座位旁停了下来: “要跟我挨着坐吗?” 瑞贝卡明白他这样说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同时也十分清楚大卫现在很累。他昨天确认了好几次全部行程,一直忙到很晚才睡。 “不用,你放心好了。”瑞贝卡微笑着回答。 ”再说谈话对象有约翰就够了。” “有约翰叔叔在这儿,你不会无聊的,孩子。”约翰大声说完,大卫点点头轻轻敲了敲了瑞贝卡的肩膀,然后朝另外的座椅走去。他现在必须要休息,其他人也一样。这将是一次很漫长的旅行——但瑞贝卡却莫名其妙地感觉他们哪儿也去不了。 ——一定是因为太过紧张了,仅此而已…… 引擎的声音慢慢变响,音调慢慢变高,飞机摇晃了一下之后开始前进。瑞贝卡闭上眼睛,死死抓住座椅两边的扶手,不断劝说自己:连与安布雷拉对抗的胆量都有,小小的老式飞机根本算不了什么。 而且,就算后悔也已经晚了。 他们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们在空中飞行的时间虽然还不到二十分钟.但克莱尔便已经感觉到有些昏沉沉的,于是把头靠在里昂的肩上。年轻的警官虽然也十分疲劳,可是非常清楚自己不能就这样睡着。饿着肚子是一个原因,但更让里昂担心的是他无法确信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现在正是一个思考问题的好机会。他在心里自嘲似的低语道。没想到陷入得这么深……也许能够让他们把我留在伦敦或是其他什么地方,之后有可能在所有事情了结之前……或者是被杀死之前一直悠闲地待在一个小酒吧里。 忽然,他告诫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同时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完全陷进了整件事当中。安布雷拉的所作所为不是单纯的犯罪。而是一种邪恶的行为——即便不是纯粹的邪恶.但在对金钱充满贪欲的企业之中.那些丧尽天良的混蛋所做的事与神话中恶魔的暴行相差无几。他们制造了有能力杀死数千人、数十亿人的生物兵器。安布雷拉用周密的计划夺走了无数人的未来。而且,里昂尊敬、并且抱有好感的女子艾达?王也被他们夺去了生命。他曾和艾达互相帮助,穿越了在浣熊市之中的恐怖夜晚。没有那名女子,里昂相信自己决不可能活着逃出来。 里昂相信大卫以及同伴的行动。他不是在害怕那一点,不是……年轻的警官又叹了一口气。自从和克莱尔以及雪莉一起从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的浣熊市逃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最后虽然想出了一个自己这样做的理由,但那实在太过无稽,连自己都不愿相信。那就是与安布雷拉对抗是正义的——不过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资格说这句话。 还是说,自己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呢? 这实在是太愚蠢了——也正是有了这种想法,里昂心中才会充满疑惑,感觉不到任何信心。因此,他的确需要认认真真把事情想清楚。 大卫?特拉普以前曾是S.T.A.R.S的成员,他在那里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得到了美好的回忆,然后,他亲眼看着这个组织被安布雷拉侵蚀。在一次约翰?安德琉斯也参与其中的生物兵器实验设施潜入任务中.他失去了两位亲密的朋友。瑞贝卡?查姆博丝虽然加入S.T.A.R.S的时间并不长,但她本身是一名在生物化学方面很有天赋的女孩.对安布雷拉进行的实验抱有浓厚兴趣。另外,她也是所有人中间有过最残酷经历的人,因此瑞贝卡如此急切地想要揭发安布雷拉也就不足为奇了。克莱尔一心想要找到惟一的亲人——哥哥克里斯。由于父母在她和哥哥很小的时候便双双亡故,因此兄妹之间的感情非常好。还没有见过面的吉尔、克里斯以及巴瑞一定也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原因,促使他们挺身而出,对抗安布雷拉。瑞贝卡曾经提到过,巴瑞?波顿的妻子和孩子曾经被安布雷拉当作胁迫他的工具,几乎命悬一线…… 那么,我里昂?肯尼迪的经历又是怎样的呢?我只是一名刚刚踏出警察学校,第一天上任的新警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加入了战斗。惟一巧合的地方便是我工作的地点——浣熊市警署。或许艾达算得上是一个理由,但与她也仅仅相处了约半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其实是一名特工,为了得到安布雷拉病毒的样本而被送到这里来,在向我坦白之后很快便被杀死了。 也就是说,我参加进来的理由便仅仅是现在没有工作,以及与一名几乎不认识,也不能相信的女子之间发生什么故事的可能性。当然,像安布雷拉这样的企业的确应该被消灭……但我真的适合参与到这个行动之中吗?当初之所以想成为警官是为了帮助他人,以及维护社会稳定——比如取缔酒后驾驶,制止在酒吧闹事的人,逮捕罪犯等等。不管想象力再怎么丰富,也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卷入国际性的阴谋之中,以制造在战争中使用的怪物的大型企业作为对手,像间谍一样进行潜入活动。我无法承担这种重任,那实在是超乎想像的犯罪行为…… ——再说,这就是真正的理由吗?肯尼迪警官? 忽然,克莱尔轻声说了几句梦话,她的脑袋从里昂的肩膀滑落到了臂弯处,不过少女并没有醒过来。里昂这时注意到另一个与前S.T.A.R.S有关联的地方,心情变得更加难以平静。那就是克莱尔。克莱尔是……她是一名十分优秀的女子。从浣熊市逃出来之后,两人聊了很多自己的事,还有那些一起经历的、各自经历的遭遇。那个时候,里昂感到通过这种情报交换,填补了不少他心中的空白。克莱尔说出了与艾隆斯署长有关的事、被称为x先生的怪物,里昂则提起了艾达和以前曾经是威廉?柏肯的恐怖生物。通过这种方式为逃亡中的小队提供了重要的情报。 但回过头仔细一想,那次漫长的、毫无条理的谈话在里昂看来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意义——就像是说出噩梦的内容一般,那是他们将自己经历的毒素排出体外的方法。至少在里昂看来,如果让他独自承担一切的话,说不定自己会变成一个疯子。 不管怎么说,如今里昂对她的感情非常复杂——温暖、牵绊、依存、尊敬,还有种种无法命名的情感。他害怕的正是这一点。到目前为止,他从未在面对某人时产生如此强烈的情绪。而且,他不清楚这种情绪中有多少是出于认真,有多少是因为自己的心受了伤。 还是老老实实认了吧,别再继续唠叨下去了。如果发现自己来到这里的理由就只是她的话,里昂害怕自己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而且他并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 里昂在自己心中点点头,突然领悟到这就是事实,这就是自己焦虑不安的真正理由。他一直相信自己并不在意是否需要克莱尔。但如果她已经变成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又该怎么办?他不愿让“希望克莱尔?雷德菲尔德留在身边”这种精神欲望影响自己的思考。 那么,如果没有必要这样想的话又该怎么办?明明就只是单纯的希望而已,就连自己也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里昂在得到一个遗憾的分析结果之后不禁皱起了眉头,最后认定不要杞人忧天或许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不管理由如何,自己已经被卷入了整个事件之中。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竭尽全力,让安布雷拉得到应有的报应。自己最好先去趟洗手间,然后吃点儿什么东西,再尽可能地睡一会儿觉。 里昂为了不吵醒克莱尔,极其轻缓地把手从她那温暖的沉重脑袋下抽出来。轻轻来到过道之后,他抬起头环视了一眼其他同伴的情况。瑞贝卡端坐在座椅上盯着窗外,约翰在看健身杂志,大卫在后面打盹儿。每一个都是充满正义感的热血青年。想到这儿,里昂感觉自己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一些。 ——大家都是好人啊。对了,我自己其实也是。大家为了真理和正义, 为了消灭恐怖的病毒和丧尸而不停战斗…… 洗手间好像在前面。里昂扶着座椅慢慢朝前面走去。飞机引擎那规律的低沉轰鸣就像瀑布的声音一样让他感到安心——就在这时,机舱前部的布帘被掀开,一名身穿高级短外衣的高个男子微笑着从背后走了出来。他不可能是飞行员,而这架飞机上应该没有其他人。虽然满脸笑容的瘦长男子手上似乎并没有武器,但里昂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无法名状的恐怖,顿时变得口干舌燥。 “喂!”里昂紧张地大叫起来, “伙计们!飞机上还有其他人!” 男子咧嘴一笑,从他眼睛里绽出慑人的光芒: “看来你就是里昂?肯尼迪。”他用柔和的语调说道。 不管这名男子究竟是谁,里昂确信在他身上有着巨大的“问题”。 第三章 里昂的喊声还没有结束,约翰便已经起身跳到了过道上,站在里昂前方,离年轻的警官仅有一步之遥。 “你到底是……”约翰低吼道,同时放低重心,摆出一副一旦这名男子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就立刻冲上去把他撕成两半的架势。陌生男子举起两只长着纤长白皙手指的手臂,在看着众人的同时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这一举动让约翰更加不安。看上去自己轻轻松松就能把他撕成一堆碎肉,但他究竟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这位是约翰?安德琉斯吧。”他再次开口了。声音低沉冷静、表情依然无比喜悦, “S.T.A.R.S埃克塞特支部的通信专家以及侦查员。很高兴见到你。对了,你的肋骨情况怎么样?现在还疼吗,” ——混蛋。他到底是谁! 约翰的确在上一次任务中被打断了两根肋骨、一根被震裂,但他并不认识眼前的男子——为什么这家伙知道那件事? “我的名字是特兰特。”男子冷静地说完后,对着里昂和约翰点了点头, “本想让特拉普先生来确认我的身分……”约翰回头一看,发现大卫就站在两名女性队员旁边。队长迅速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十分紧张。 ——是特兰特。混蛋,是那个充满谜团的特兰特吗? 是他吗?是那个在浣熊市的S.T.A.R.S小队前往斯宾塞别墅发现T病毒初期泄露之前,将地图和暗示交给吉尔?瓦伦蒂安的特兰特吗?他在八月的那个雨夜交给大卫一个包裹,里面的情报跟安布雷拉在卡利班海湾的设施有关。也正是在潜入这座设施的任务中,大卫失去了他的好友史蒂夫和卡莲。这名自称叫特兰特的男子将S.T.A.R.S玩弄在鼓掌之间——包括人的生命——从一直开始到现在。 男子微笑着举起双手。约翰注意到特兰特那纤细的手指被十分细致地打理过,只戴了一枚由黑色石头打磨而成的戒指。看上去很有重量感,而且应该价格不菲。 “那么,你到底想干什么?”约翰粗着嗓子问道。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秘密、惊喜,而且对方似乎对他那异常健壮的身躯丝毫不感兴趣,这一点让约翰更加不快。一般人走到离他这么近的距离多少都会显得有些畏缩,而特兰特却只表现出一副有趣的神情。 “不好意思,安德琉斯先生,您能让我过去吗……” 约翰纹丝不动,死死盯着特兰特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而对方则用平淡的冷峻目光直面约翰的逼视。特兰特显得异常冷静、自信,那种表情绝不是在装腔作势。约翰当然不是一个莽撞的、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男人,但他十分清楚什么叫做“力量”。在看到特兰特那开朗的自信表情之后,约翰本能地感觉到眼前这个人非常难对付。那种压迫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为了达到目的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 ——只要这个混蛋决定稍稍做一点事,不知道就会害死多少人。 “没关系,约翰。”大卫平静地说, “如果特兰特先生想害我们的话,他就不会站在那里作自我介绍了。” 不管约翰怎么看这个决定,大卫都无疑是正确的。尽管约翰叹了一口气之后退到了一边,但讨厌特兰特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虽然他对眼前的男子一点儿也不了解,可关于他的一切约翰一点儿都瞧不上眼。 ——我不会把视线从你身上移开的, “朋友”先生…… 特兰特貌似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一边对着所有人微笑一边侧身从约翰身旁走了过去。由于壮汉的体型实在太大,他的动作就像是坐在机舱一侧的座位上通过约翰的一样。特兰特直起身之后脱掉短外套放到旁边,慢慢向大卫走去。看来他十分清楚动作幅度太大是很危险的。特兰特在外套下面穿着黑色的西装和黑色领带,然后是鞋。约翰看不出衣服的制造商,但他知道鞋是阿森特的。看来特兰特的品味不错。只有那些钱多到数都数不过来的人才会在鞋上花一大笔钱。 “只耽误你们一点点时间。”特兰特说, “好好享受吧。”看到他以顺畅、优雅的动作坐在大卫对面的椅子上,约翰心中的不安又增加了几分。这是接受过严格的武术训练之后才可能做出的动作。 其他同伴也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位不速之客的身上,有人坐回自己的座位,有人就靠在椅背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和约翰一样,显然对他的出现没有丝毫的喜悦。 特兰特挨个慢慢扫视过他们,开口说道:“安德琉斯先生,肯尼迪先生,特拉普先生,这几位是已经见过面的……”他又看了看瑞贝卡和克莱尔,眼神最终停留在克莱尔身上。 “克莱尔?雷德菲尔德,没错吧?”也难怪他稍稍有些迟疑,因为瑞贝卡和克莱尔就像两姐妹一样,长得很像。两人都是浅色头发,身高一样,就连年纪也只差了几个月而已。 “没错。”克莱尔回答,“飞行员知道你在飞机上吗?” 听到这句话,约翰不禁皱起眉头,暗惊自己没有直接向他提出这件事。 直到刚才他才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如果飞行员事先知道他在飞机上…… 特兰特抬起一只手,用苍白的手指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黑发,同时点点头 :“是的,他知道。实际上我和埃文斯机长是旧识。当注意到你们想要离开这里时……啊,应该是旅行。我就安排了这一切。在一个你们容易找到的地点、一个合适的时刻,把埃文斯送到那里。事情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 当大卫发出这声质问的瞬间,约翰注意到他话语中包含了一种只有在战斗时才会出现的尖锐和攻击性。队长就快要愤怒了。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特兰特先生?” 特兰特好像无视了大卫的问题 :“我很清楚你们十分担心欧亚大陆上那些同伴的安全,但他们目前的健康状况非常好。实际上,你们根本没有担心的理由。” “这又是为什么?”大卫的声音十分严肃。 “因为我不希望你们到欧洲去,所以我才让埃文斯来当你们的飞行员。你们不能到大西洋对岸去。而且,这架飞机马上就会返航。”克莱尔凝视着特兰特的同时,感到自己的胃就像是在被什么人搅动着似的。随后,这种受制于人的不快立刻像是燃烧起来了一般,迅速变成不是十分清晰的愤怒感受。 ——克里斯,不能见到克里斯…… 约翰离开他靠坐的椅背,缓缓站起身。在克莱尔开口之前,在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特兰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之前用力抓紧了对方的手臂。 “告诉你这混蛋的‘旧识’,让他就这样一直飞。”约翰死死地瞪着特兰特,狠狠抛出这几句话。看到约翰那不断颤动的手臂,克莱尔开始担心他会不会把特兰特的手臂折断——同时,她也注意到自己心里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 特兰特的脸上稍稍浮起一丝不快 :“很抱歉中断你们的计划。”他的声音依然很平静, “但如果听了我的理由,我相信你们也会同意这是最合理的解决办法——如果你们真心想阻止安布雷拉的话。” ——最合理?我们必须得去帮助克里斯及其他人啊。他到底想说什么? 克莱尔在等待同伴们采取行动,比如突袭驾驶舱,把特兰特绑在座椅上逼他说出真相等等。可其他人全都默默交换着视线,用交织着冲击与愤怒的表情盯着特兰特——此外,克莱尔还能感觉到他们对此很感兴趣。虽然大家都十分谨慎,但那的确是感兴趣的表情。约翰放松双手,像是在等待指示一般面对大卫。 “如果不是能让人满意的话题,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特兰特先生。” 大卫冷静地说道: “我知道你在过去帮助过我们。但以这种方式进行干涉,既不是我们所希望的,也没有任何必要。” 大卫朝约翰歪了歪脑袋,后者终于极不情愿地放开了特兰特的手,退到他身后站好。克莱尔注意到约翰只稍稍往后退了一点点。就算这样做会让特兰特感到不安也无所谓,约翰可不想给他任何反击的 机会。 特兰特朝大卫轻轻点了点头,用清晰的低沉嗓音说道: “大家一定知道,安布雷拉公司在世界各地都设有研究设施。工厂、研究所、实验室,雇用着数千名工人,每年的产值有好几亿美元。由于它基本上算是一个合法的制药以及化工原料公司,除去极高的收益以外,其他事跟我们将要讨论的东西几乎没什么关系。但这个看似合法的企业却利用正常生意得来的金钱支持一些不为人知的研究。也就是最近让你们屡遭不幸的那些‘事业’” “这些研究归属一个被称为‘白色安布雷拉’的部门管辖,几乎都是一些跟生物兵器有关的项目。虽然知道白色安布雷拉详情的人很少,但这些人都无一例外地手握重权。有了权力,就能与所有让人感到不快的事物产生联系。化学武器、致命病毒……不过T系列以及G系列的病毒最近好像带来了大麻烦。” 尽管克莱尔主观地认为这种口气实在过于保守,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被勾起了兴趣。他们终于又了解了一些跟自己对手有关的事…… “为什么?”里昂问道: “化学战的收益并不是很高。只要有离心分离机和园艺材料,谁都可以做出生物兵器来。” 瑞贝卡也点点头: “而且,像他们那样在遗传再配对环节使用快速融合的成熟病毒粒子,其成本无论如何都是十分昂贵的。而且和使用核废料的研究一样,对人体的伤害非常大。不,其程度还要更甚。” 特兰特摇了摇头: “就因为能够办到,所以他们才去做。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他们想这样做。”他微微一笑: “拥有超越这个星球上其他任何人的财富和权力,其实是一件相当无聊的事。” “谁感到无聊?”大卫问道。 特兰特瞟了大卫一眼,显然忽略了对方的问题,然后再次开始说明: “白色安布雷拉目前正在花大力气研究有机生物士兵。几乎所有的实验个体都是在遗传因子环节上被施行了变异操作,在此基础上还要向实验单元体内注入可以让他们更加暴力,让他们拥有更坚韧的肌体以及更强忍耐力的变种病毒。虽然病毒在人体内增殖之后形成了类似‘丧尸’的反应,但那只不过是没有预料到的副作用而已。安布雷拉制造的病毒在最初设计时就没打算用在人类身上。至少,目前是这样。” 克莱尔除了对此有兴趣以外,也产生了些许的焦虑: “请问,什么时候会讲到你出现在这里以及不希望我们到欧洲去的理由?”她没有掩饰话语中的愤怒情绪。 特兰特那双暗色的眼睛忽然转向她,目光中充满了同情。克莱尔吓了一跳,意识到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愤怒,为什么急于去欧洲。那双盯着她的眼睛告诉少女他知道一切——随后,一阵强烈的不安像突如其来的海波一般将克莱尔紧紧包围。 这个人,知道所有的事吗?关于我们的所有事…… “白色安布雷拉的设施并不全都是一模一样的。”特兰特继续说: “有些专门负责处理数据,有些专门进行化学实验,还有生育实验体以及对实验体进行外科方面的管理等各种设施。另外,利用实验体进行实验的设施其实非常少。为了让你们的计划延期,就是我来到这里的理由。在犹他州盐带平原北部,有一个即将启用的安布雷拉实验设施。目前里面应该只有少数的技术人员和……实验体的训练人员,预计还会进行三个星期的机械施工。监督最后准备工作的是一名白色安布雷拉的干部,名叫雷斯通。本来这件事预定由一名叫路易斯的胆小鬼来做,但路易斯先生却十分不幸地遇到了一场并不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故……因此,如今的负责人是雷斯通。他是白色安布雷拉背后一个重要集团的成员,持有一本黑色的小书。这种书全世界只有三本,要拿到剩下两本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么,那上面写了些什么?”约翰恶狠狠地说, “赶快说重点。” 特兰特似乎把约翰的行为看成是有礼貌的提问.向他致以微笑: “这几本书,从某种角度来说就像‘万能钥匙’一样。能够使用白色安布雷拉各个设施中电脑主机的所有程序,是一部完整的密码本。只要有了这几本书,谁都可以侵入研究所、实验场,从人事文件到财务报表,所有数据都能访问。 当然,他们发现书被盗之后肯定会变更密码——但如果不想让所有记录完全消失的话,这种变更有可能会花上好几个月。” 良久,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耳朵里只有飞机引擎那规律的轰鸣声。克莱尔看了看其他人,发现他们都陷入了沉思.应该在认真考虑特兰特的暗示——难道最后我们真的不去欧洲了吗? “那么,克里斯,吉尔还有巴瑞的情况怎么样了?你虽然说了他们没事,但……你是怎么知道的?”克莱尔提出这样的问题之后,大卫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失望。 “如果要详细说明我是如何得到情报的,会花不少时间。”特兰特圆滑地回答道: “而且我也十分确信你们并不想听。除了相信我,你们别无选择。你哥哥和他的同伴目前没有危险,所以你们不需要到欧洲去。但是,为得到雷斯通手里的书而再次潜入研究所的机会……在不到一个星期之后就会与你们擦肩而过。目前那里还没有什么警备人员,有将近一半的系统没有启用——而且,只要实验程序还没有开始运行,就不会有你们必须与之战斗的怪物出现。” 大卫实在很难决定究竟该如何看待眼前的现状,只是隐隐觉得听上去不错。而且这似乎就是大家盼望已久的良机……但是,前往卡利班海湾之前的情况就和现在差不多。一开始,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另外,特兰特究竟值不值得信任?想到这一点……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大卫问道: “为什么想要给白色安布雷拉造成损失?” 特兰特耸了耸肩 :“可以说是兴趣吧。” “我没有开玩笑。”大卫说。 “我也一样。”面带微笑的特兰特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幽默。大卫之前只见过他一次。虽然没怎么交谈,但那时的特兰特和现在一样,看上去莫名其妙地有些高兴。从那双眼睛里完全看不出他这样做的动机,但却可以感觉到无比的喜悦。 “为什么你连这件事都要隐瞒?“听到瑞贝卡的质问,大卫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其他三个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你以前曾将谜题、线索交给吉尔和大卫,为什么不爽快地直接把我们想要知道的东西说出来?” “因为有必要让你们去思考。”特兰特说, “不……倒不如说必须要让你们看上去像是正在思考什么的样子。刚才我已经说过,只有极少几个人知道白色安布雷拉所进行的事业。如果你们知道得太多,说不定对我自身也会产生一定影响。” “那你这次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大卫追问道, “为什么需要我们来完成这些事?现在很明显你跟白色安布雷拉有一定联系。你为什么要亲自出面,而不是悄悄在内部把问题解决?” 特兰特仍然在微笑 :“之所以冒险,是因为这次情况特殊,我不得不这么做。另外,还有其他的事……我有我自己的理由,很抱歉不能告诉你们。” 尽管这名男子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串,但大家还是完全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人,以及这样做的动机又是什么……他的话里又有多少是真实的? “特兰特先生,把你这样做的理由告诉我们怎么样?”约翰大声说道。大卫很清楚他基本上没有接受特兰特的说辞,仍然用冷峻的目光盯着那位“偷渡者”。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冲上去动手,而是大声质问。特兰特似乎没有打算回答他,从座椅上站起来之后伸手取来外套,回过头看着大卫: “各位,在得出结论之前你们一定先得讨论一下吧。可以的话,我想现在去见见机长。如果你们反对从雷斯通手里得到那本书,我会主动让步的。虽然刚才我的确说过你们没有选择,但实际上我十分喜欢戏剧性的场面。呵呵,在大多数情况下你们都是可以选择的。” 说完,特兰特转身走到机舱前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布帘另一边。 第四章 特兰特离开后仅仅过了两秒钟,约翰便打破了沉默。 “这简直是在放屁。”他口无遮拦地说道,瑞贝卡没有看因为这件事怒 火中烧的约翰。 “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最讨厌被人像这样牵着鼻子走。我们之所以在这儿,并不是那个叫特兰特的混蛋一手安排的。而且我不相信那个人。我想说的是最好将那家伙绑起来严刑拷打,让他把跟安布雷拉有关的事全招出来.还有在欧洲那些同伴的情况,这才是我们该做的事。要是他什么都不肯说的话.那我们就把他当成个橄榄球猛踢一阵,最后把他扔出这道该死的门外。” 在发现约翰此时的思维有些混乱之后,瑞贝卡知道自己不得不开口了: “约翰……你真是这样想的?” 壮汉盯着瑞贝卡,然后忽然咧嘴一笑——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在深呼吸的时候,所有人像是同时想起了一件事。在神秘支援者突然到访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几乎没有思考过任何事情。 “看来约翰已经表态了。”大卫说, “克莱尔呢?我知道你很担心克里 斯。” 克莱尔慢慢点了点头,回答道: “没错。我想尽快见到他。” “但是……”大卫换上了一副劝说的语调, “但我认为关于那间公司的事,特兰特没有说谎。” 里昂也点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约翰所说的话其实没有任何根据,而且不管怎么想,特兰特都不像是在骗人。尽管最重要的事几乎都没有说,但我感觉不到他是设好了陷阱等我们去钻。”大卫回过头: “瑞贝卡,你怎么看?”她摇摇头叹了口气: “对不起,约翰。我也同意相信他的话。至少在某种程度上他是值得信任的。只是他的做法稍稍有些奇怪。再说之前他也曾给过我们帮助,而且从没带武器就单独来见我们这一点来看……” “因为他是个蠢货。”约翰一脸怒容地小声嘟囔道。当瑞贝卡的粉拳轻轻打在壮汉手臂上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找到了约翰不愿意相信特兰特的理由。 ——因为特兰特没有感到害怕。 绝对是这个原因。她很了解约翰,正是特兰特对他的无视按下了壮汉愤怒的开关。 在仔细选择措辞之后,瑞贝卡微笑着,用开朗的语气对约翰说: “约翰,那个人没有对你健壮的身体感到害怕,我知道这让你有些愤怒。因为普通人站在你面前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胆怯。” 一语中的。约翰像是在认真思考一般沉着脸,然后耸了耸肩: “也许吧。但我还是不相信他。” “也不需要相信。”大卫也加入了谈话, “虽然特兰特先生想要帮我们的忙,但他的秘密实在太多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究竞应该去找这个叫雷斯通的男人,还是按原定计划去欧洲?” 整个机舱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瑞贝卡心想,大概是谁也不愿意提出自己的意见吧……如果承认特兰特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们就没有前往欧洲的理由了。当然,她也不想开口。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她在心里却总是感觉,因为找到了更有价值的东西而不去增援在大西洋另一边的同伴是一种背叛,让克里斯、吉尔、巴瑞身处险地…… 但如果他们确实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呢? 瑞贝卡最后决定自己首先开口: “如果那个地方和特兰特所说的一样容易潜入……各位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吗?” 她转头看着克莱尔,发现她紧闭双唇,一脸的难过和不甘。想必她此刻的心情十分混乱。瑞贝卡继续说: “如果我们在找到那部密码本之后再去欧洲,它就能发挥极大的作用。说不定还可以成为改变局势的关键力量。” “前提是……能够找到。”尽管约翰嘴上这样说,但瑞贝卡明白这个主意在他心里的份量已经越来越重。 “这有可能是个转机。”大卫静静地说, “这样一来,或许可以说我们计划的成功率就由一百万分之一上升到千分之一了吧。” “我也加入。将安布雷拉的秘密文件交给蜂拥而至的记者实在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约翰说, “把他们最鲜为人知的秘密全都搞到手,然后交给全国的新闻媒体。” 他说完之后,所有人都重重点了点头。尽管要完全接受这个略显突然的决定或许还得花一些时间,但他们已经得出了结论。 瑞贝卡等人接下来要到犹他州去。 所有人想到特兰特一旦听到他们的决定就会显现出的高兴神情,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不过大卫将他叫到机舱,告诉他一行人决定到那个新实验设施去时,特兰特那张布满皱纹的成熟脸庞依然带着迷一般的微笑,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那座设施的经纬度。”特兰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细长的纸片, “另外,上面还有几个数字电码,但核心部分的搜索工作就麻烦你们了,想必一定会很辛苦。实在很抱歉不能提供更详细的信息。” 大卫伸手从特兰特那里接过纸条,然后这位神秘人物便转身去对飞行员说了些什么。看到他离开的样子.里昂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艾达。听了特兰特跟白色安布雷拉有关的叙述后,艾达?王的美貌、能力,以及她那充满魅力的低沉嗓音便在里昂脑海里不断回荡,久久不肯离去,他并不是故意想要这样的。一开始他也没有如此思念那名女子。但不知因为什么,眼前这位名叫特兰特的男子总是会让里昂想起艾达。其原因究竟是他那过剩的自信,还是停留在他脸上的嗳昧微笑呢…… ——在最后被那名疯狂的女人开枪击中之前,我指责她是安布雷扭的间谍,但她明确否认了。而且还说她究竟为谁工作与我无关…… 里昂加入这场战斗的时间非常靠后,因此同伴们分别将自己所知的与安布雷拉有关的信息告诉了他。包括特兰特在之前几次行动中扮演的角色。这位经常出现在同伴周围的神秘人物——没人知道他的底细,但他是一切重要情报的来源——了解一切其他人所不知道的东西,这一点非常可疑。 就算知道没什么作用,也还是得问问。 特兰特回到机舱时,里昂上前几步.走到他身边: “特兰特先生。”年轻的警官一边观察自己的谈话对象一边慎重挑选了自己的措辞, “我在浣熊市遇到了一位名叫艾达?王的女子。” 被里昂直视的特兰特脸上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然后呢?” “我总是隐约感觉你认识,并且知道她为谁工作。她当时在找G病毒的样本……” 特兰特的眉毛轻轻一挑: “哦,原来是这样。那她找到了吗?” 里昂在与特兰特那深黑色的锐利[更-多 更新-福 哇小说= 下载站]目光对视时,依然感觉面前的人可能十分清楚自己要说的一切。他不应该知道的,艾达已经在研究所即将爆炸前被杀死了。 “是的,她找到了。”里昂说, “但最后她……也可以说是主动牺牲了自己。既没有选择杀死某人,也没有选择失去样本。” “呵呵,那个‘某人’应该就是你吧。”特兰特平静地问道。 里昂忽然感觉到同伴们正注视着他,而且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似乎没有感觉到因为不熟悉造成的拘谨,这让里昂吓了一跳。如果是一个月以前的话,像这种私人的对话如果被人听到,他一定会觉得羞愧难当。 “没错。”里昂心里没有了丝毫疑惑, “就是我。” 特兰特慢慢地点了点头,再次露出熟悉的微笑表情: “那么我个人认为,你不需要再了解更多的事。我是根据她的性格和动机得出这个结论的。” 里昂不知道特兰特是在回避他的质问还是照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管是哪一种,他都用简单的思考方式让里昂的心情舒缓了一些。简直就像是年轻的警官从一开始就知道答案一样。或许特兰特采取了什么心理学的手段,但不得不承认他用得高明。 这个男人善于待人接物,性格老成,那安静的样子就像地狱一般让人感到恐惧——艾达应该不会讨厌他吧。 “很高兴和你谈话,但我还有些事必须得告诉机长。”特兰特接着说,“五、六个小时之后,我们会在盐湖城降落。” 说完,他朝周围的人点头示意,然后再次掀起布帘走进驾驶舱。 “是因为太过高贵,所以不屑和我们待在一起吗?”里昂还清楚记得,他在初次遇见这些人的时候对约翰这种恶毒的语气十分厌恶。他环视周围的同伴,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心情十分糟糕的表情。而克莱尔显得尤为疑惑。 里昂缓步走到克莱尔靠坐的椅子旁边,稳稳地抓着少女的手,用肩膀碰碰她。 “你在担心克里斯吗?”里昂的声音很温柔。 她摇了摇头,用充满不安的微笑面对好友。这让里昂感到有些担心。 “不,没有。我在想斯宾塞别墅、卡利班海湾还有浣熊市里发生的那些事。不管特兰特说得有多么轻而易举,但只要和安布雷拉扯上关系,事情就不可能不复杂。一旦卷进去,事情就会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大家不是应该从很早之前开始就已经明白这一点了吗……”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但紧接着,克莱尔就像是要摆脱这些不安似的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立刻比刚才开朗了不少: “谢谢你的关心。我想去拿些三明治,你要吗?” “啊,不用了。”里昂恍惚地说道。然后在克莱尔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重新想起她刚才说的话——突然,他开始担心前往犹他州的小小远征会不会是这群人所犯的最后一个错误…… 开朗的史蒂文,史蒂文?洛佩斯的脸就像白色的床单一样苍白而空洞,他此刻正站在一间奇特的巨大研究所正中央。他保持着站立的姿态.用半自动步枪对准几个人,并且命令他们放下武器…… 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变故的时候.愤怒、痛苦以及赤红色的怒火猛然袭击了约翰。卡莲的死,史蒂文被病毒变成一名失去理性的、愚蠢的丧尸士兵…… 约翰忍不住大叫起来。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没有多想,猛地回转身体,趴在地上朝站在他们背后那名一脸空洞的男子开了枪。子弹漂亮地从左太阳穴穿了进去.让那个生物无力地倒在地上。阴冷的空气中立刻充满了死亡的气味…… 然后是一阵剧痛!史蒂文,他们的朋友、同伴史蒂文开枪击中约翰的后背时,这位壮汉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活生生地撕裂了一般。鲜血不断挤开嘴唇向外涌,自己仿佛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前所未有的巨大痛苦侵袭了他的身体。史蒂文朝他开枪了。那个疯狂的博士在史蒂文身体里注射了病毒,他已经不是史蒂文了。眼中的世界一边不停回转一边发出阵阵悲呜…… ——约翰,约翰,快醒过来,你…… “你做噩梦了。喂,约翰……” 约翰睁大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心脏在剧烈地跳动,脑子里满是不安与混乱。瑞贝卡那只略带凉意的手轻触着壮汉的手臂,这总算让他变得镇静了一些,意识到自己已经睁开眼睛,刚才那些只不过是一些梦中的景象。 “混账……”他含糊地骂了一句之后,将后背紧靠在座椅靠背上,又一次闭上眼睛。自己还在飞机里。巨大引擎的嗡嗡声显得十分柔和,机舱内的封闭空气似乎也发出了一些声响,这些元素不断清除着他脑海之中混乱的余悸。 “你没事吧?”瑞贝卡轻声问道,约翰很快点了点头。他在睁开眼之前用力做了几次深呼吸。 “我……我没有喊出声吧?” 瑞贝卡微微一笑,直直地看着约翰: “完全没有。我从洗手间回来时偶然发现你的鼻子就像兔子一样在轻轻抽动。看上去你不是很乐意……是我打扰了你的美梦吗?” 最后的话显然是个问句。约翰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打算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因此他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转而注视着有些昏暗的过道开口询问: “看来在睡觉前连吃三个金枪鱼三明治的确对身体不太好。已经到了吗?” 瑞贝卡点点头: “刚刚开始下降。大卫说还有十五到二十分钟就会降落。” 她仍像是在探查对方的情况一般看着约翰,一脸混合着温柔与担忧的表情。这让壮汉觉得自己是一个愚不可及的蠢货。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那些悲伤的事呢? “我梦到自己在研究所……”他说完后,瑞贝卡善意地点点头。有这句话便足够了。当时她也在那里。 “两天前,在决定离开埃克塞特之后,我也做了那样的梦……”她静静地说, “真是个可怕的梦。斯宾塞研究所,卡利班海湾的场景混杂在一起……” 约翰什么都没说,但却在心里不禁感叹这位女孩的善良及勇敢。她在加入S.T.A.R.S的第一个任务中就敢于直面满是恐怖怪物的别墅。而且在那之后,她也答应了大卫的邀请,和其他几人一起前往那个噩梦般的洞窟调查。 “你真了不起,瑞贝卡。我要是再年轻一些的话,一定会被你迷住。”说完,他一边微笑一边看着瑞贝卡那稍稍变红的脸颊,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不管她比约翰聪明多少倍,瑞贝卡始终是一位只有十几岁的少女。他想起自己在十几岁的时候,有不少女孩子都说过他很帅。那真是美好的回忆。 “多嘴。”瑞贝卡的语气明显有些难为情——而且她也明白刚才那句话不完全是在开玩笑。 一阵并不让人厌烦的沉默降临到两个人之间,随着飞机高度的不断下降,机舱内的气压也在不断发生着变化,刚才那场噩梦的残像终于消失了。只要再过几分钟,他们就将踏上犹他州的土地。大卫建议首先到旅馆去,然后在明天晚上制定行动计划。 潜入,得到密码本,然后再悄悄离开。听上去很简单……但这不就跟在卡利班海湾的那次行动几乎一模一样了吗? 约翰在着陆之前还想跟特兰特说几句话。他现在对这次任务充满干劲,得到密码本就可以有效地妨碍安布雷拉正在秘密进行的研究。但他对特兰特那种藏着掖着的态度仍旧十分不满。的确,他曾经帮过在座的这些幸存者,但为什么要特意采取这种奇怪的行动?还有,在欧洲的那几个人正在做什么?是谁主导着白色安布雷拉的活动?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是如何知道我们需要飞机,并成功安排这位指定飞行员的? 或许他喜欢炫耀自己的力量吧,而且还是一个不掌控一切心里就不舒坦的怪人。 尽管他不认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但约翰实在想不出特兰特这种与间谍没什么区别的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他再做出一点点让步,说不定就会变成很大的助益…… “约翰,我知道你很讨厌他.但你真的认为这次任务会像他说的那么轻松吗?也就是说,要是雷斯通不肯交出来怎么办?还有,如果……如果发生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又该怎么办?” 尽管她十分成熟地装出一副开朗轻松的样子,但在那对柔美的茶色眼眸深处却埋藏着深深的不安,一直延伸到心灵最深处。 出乎意料的事……病毒泄露吗?还有疯狂科学家和恐怖的生化怪物。围绕着安布雷拉的总是这些东西…… “要我说,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大不了被雷斯通浇一头粪水,让我们被恶臭折磨一下。” 眼前的少女再一次咧嘴笑开了。 “你真是太滑稽了。”她说。约翰耸耸肩,发现要让瑞贝卡笑真是太容易了——同时也认定,就这样让她保持着对这件事的乐观看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过了一会儿,小型飞机终于平稳地着陆。机长第一次用内部扩音器对大家讲话。他只告诉一行人在飞机停稳前请待在座位上,随后便关掉了通讯开关。经常能够听到的“飞行是否愉快”、 “户外的温度是……”等寒喧完全没有出现。对约翰这种不喜欢罗嗦的人来说这样其实也不错。机体慢慢在跑道上滑行,不一会儿终于静止了下来。一行人挨个站起来舒展身体,然后把外套穿好。 舱门刚一打开,约翰就跨过瑞贝卡快步朝驾驶舱走去,脸上的表情仿佛告诉其他人:我在和特兰特说上话之前是不会让他下飞机的。布帘被他掀到旁边之后,一股略带寒意的冷风径直吹进了狭窄的机舱里,他发现特兰特已经逃走了。驾驶舱门后就只有飞行员埃文斯一个人。 特兰特在约翰穿过这架小型飞机那条过道的那几秒钟时间里离开了。伸出飞机外部的金属阶梯上一个人也没有。约翰三步并作两步跳下阶梯,踏上地面,可映入眼帘的只有绵长的飞机跑道以及其他刚从飞机上走下来的同伴。事后他也询问了机场管理员,可对方一口咬定第一个从飞机上下来的人就是约翰。 “那个混蛋。”约翰狠狠地说了一句。刚到犹他州就被人算计了。 不管特兰特在不在飞机上,他们总归平安到达了——而且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连一天都不到。 第五章 杰伊?雷斯通感到非常满足,实际上他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幸福的感觉了。要是早知道重回开发现场是一件让人如此开心的事,他应该在多年以前就回来。 在现场管理那些满手污渍的工作人员,下达命令之后观察结果,实际参与到整个过程之中。他如今不再是像影子一般的人,也不是不为人知的幕后主使,而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存在…… 想到这儿,雷斯通感到自己体内似乎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和活力苏醒。他刚满五十岁,尽管感觉已经不能自称是个“中年人”.但重新来到实验最前线之后,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这么多年确实失去了不少东西。 雷斯通坐在位于这个“星球”心脏部位的控制室里,把手交叉在脑后,仔细看着眼前那面墙壁上的几个屏幕。其中一个上面有一名身穿工作服,在“区域一”施工的男子,他正往一排人造树木上喷新的油漆。他是隶属建造部门的人,名字叫汤姆,不过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意义。对雷斯通来说,比较有意义的事是这名男子在朝会结束后直接从他那里收到命令,开始为树木喷油漆这件事。 另一个屏幕上的凯莉?马克玛拉斯正在为沙漠环境的温度管理做第二次检测,这也是雷斯通要求的。 马克玛拉斯在担任全职工作之前暂时在管理区域接受主任级的训练。“星球”的全体工作人员全都采用临时雇佣的制度,这是一项白色安布雷拉的新方针,用来防止有人进行破坏活动。等所有准备工作完成,设施开始运转之后,将会有九名技术人员和六名“下级”研究人员——虽然没有任何人明确地说出来,但实际上他们是实验体训练员——调到这里来。 是的,这里就是“星球”。这个设施的正式名称为B?0?W(生物兵器)环境实验室A,但雷斯通认为“星球”这个名字显然要好得多。虽然他已经不记得是谁告诉他的,但某一天在朝会上突然听到这个称呼之后,他再也没有用过原来的名字。在写给总部的最新报告上也把这里称作“星球”,这更加让他切实地感受到这个地方已经成为了自己十分重要的组成部分。 “影像的传输是今天刚刚连接好的,但话筒还有一点问题,所以现在听不到声音,我们会尽快处理的。最后的Ma3K已经运到,实验体没有任何问题。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星球”有可能比预定时间提前几天准备完毕……” 雷斯通想起与西德尼之间最后的对话,忍不住窃笑起来。从西德尼的声音来看,他是不是有些羡慕,同时还有些不甘?现在,雷斯通已经成了可以称呼环境实验室A昵称的“重要人物”中的一员。在为公司奉献了三十年之后,如今能有机会监督这个最先进、最具革新性,也是最昂贵设施的最终调整,从某种意义上说真是天赐的恩惠。一开始听到路易斯的车翻下悬崖的时候还稍稍有些气恼,但现在想起来,那恐怕是路易斯为安布雷拉做出的最杰出的贡献。因为正是他让雷斯通有机会亲眼目睹“星球”的诞生。 画面切换了一下之后,屏幕上出现了一名工作人员手持工具箱和一卷绳索的画面。这是科尔,亨利?科尔。负责内部通信装置和视频系统的电工。他穿过研究区与试验区之间的通道.乘电梯来到了中央走廊。雷斯通前天注意到位于地面的几个监视摄像头似乎不太稳定。 “星球”里的摄像头明明都还没有接上麦克风,但显示地面设施的画面时每隔几分钟就会出现一些杂音,因此他让科尔去看看…… 不过,首先得完成内部通讯设备的安装。要是没有这个系统,到底要怎么跟工作人员联系啊? 但他面对电工一瞬间产生一种焦躁时竟也带着一种舒爽的心情。因此雷斯通没有按下电钮向绝对服从他的人下达命令,而只是事先提醒科尔记得去修理。 他离开操作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在走出屋子之前又瞥了一眼显示器的画面,想起自己究竟应该去确认什么事。 内部通讯装置、视频影像的来源……还有区域的桥需要强化一下,但这不必优先解决。还有,城市的颜色虽然没有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但会不会显得太平淡了…… 然后,雷斯通穿过控制室里一排覆盖着豪华皮革的椅子,在经过过滤的清新空气里充满了新椅子散发出来的浓烈气味。这些座椅全都朝向一面被几块高清晰度屏幕填满的墙壁。一个月之后,这些椅子上就会坐着高级研究员、科学家、白色安布雷拉的核心人物,以及跟这个项目有关的两位最大出货方——西德尼以及杰克逊也会到这里来,为了参观实验项目的初次运用。 雷斯通其实还想要通知特兰特。他应该不会拒绝前来观看这个实验朝应用迈进的伟大瞬间。 雷斯通走到门口,刚踩上某个能够感知外部压力的踏板,面前那道金属大门便轻轻地发出一丝声响打开来,他向前一迈步,来到横穿整个“星球”的宽敞走廊。虽然控制室就在工作电梯的斜对面,不过电工已经到地面上去了。尽管地面建筑中的四台电梯预定在一个星期之内全都得投入使用,但现在能正常运转的就只有这架工作电梯。因此雷斯通不得不等到科尔从上面下来之后才能使用它。 他走过去按下让电梯回到这一层的按钮,并在整理上装袖13的同时开始思考如何给前来参观的客人引路。雷斯通经常就沉浸在这种白日梦之中。他之所以来到“星球”之后立刻变得欣喜不已,就是因为成天都幻想这里在自己的管理下就像变成一个顺畅的机械装置一般顺利运转,并梦想着有一天能给来到这里的客人引路。经营着白色安布雷拉的权力中枢由少数几个人组成,每一个都拥有巨大的权力,而雷斯通是这些人里边年纪最小的。尽管在杰克逊等普通人的眼中他们并没有什么区别,但雷斯通!自己也注意到其他几人总是要等到最后才会询问他的意见。而且只是形式上地问一问而已。 ——但从今以后一切都会不一样。要是他们知道我就算手下没有十几个助理也可以赶在预定日期之前把“星球”建好,并让它顺利运转,不知道他们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西德尼本来还想看看我到底完成了一半没有…… 客人们到达的时候肯定是晚上,最好将他们分成几个小组。让负责接待的人到正门去迎接,然后把客人领到电梯位置(是新电梯,不是面前这台脏兮兮的旧货)。在下降的途中向访问者解说优雅、高效率的生活区,自动空气过滤系统,剧院风格的手术室——这些都是“星球”中的最新设备。之后将他们从电梯带到控制室,解说人工环境和现有的八个实验体系列。之后向北走,来到试验区最开始的地方。 穿过全部四个区域之后,可以看到解剖室和化学研究室。当然,在顺路参观化石陈列室之后就朝生活区走——准备一些咖啡、点心和三明治之类的应该就够了。然后回到控制室,参观第一项实验。当然,只有实验体与实验体之间的战斗——用活人的话说不定会被挑出什么毛病…… 电梯回来时发出的细微响动让雷斯通想起了自己本来的目的。面前的铁门从正中间打开,朝两边滑去。他踏进这个大型电梯的同时,从脚下传来鞋底与强化钢材碰撞时放出的喀喇声。从金属表面扬起不少灰尘,一下子落在那双被擦得锃亮的皮鞋上。 雷斯通叹了口气,伸手按下到地面去的按钮,同时想起了从十天前来到这里以来经历的种种辛苦。这里不断在得到改善。但他显然没有认识到让这个设施进入一个可以施工的状态必须要忍耐怎样的不便——抽空吃饭、经常关注工程的每一个细节、还有就是灰尘。凡是有工作人员的地方都会在衣物、纸张上留下一层薄薄的细灰,连过滤器都被它们堵塞了。必须想想办法,采取特别的预防措施,让灰尘无法进入控制室以及核心部分的终端机。为了维持电脑主机的运转,必须要让三位程序员分别承担不同的工作。这是为了不让某个人知道得太多,也算安布雷拉的预防措施之一。如果有人想要让系统瘫痪…… 雷斯通又叹了一口气,在电梯发出些许声响顺畅地往上升这段时间里轻轻敲打着装在外套内侧口袋里的一个扁平四边形物体。他带着密码本。如果系统瘫痪,就不得不找新的程序员来。虽说有些迟,但还算不上是太严重的失误。如今的浣熊市无论对社会还是对公司来说都是一个灾难,因此我更希望这个“星球”能顺利运转。 对我们来说,这个地方十分必要。在今年夏天,公司接连遭遇了病毒泄露、S.T.A.R.S的阻挠以及柏肯的去世好几重打击……我们需要这里。 尽管那是全体成员一致同意的结果,但前往浣熊市从柏肯手里夺取G病毒的是雷斯通手下的人——这次行动让他们损失了科学主任、价值十多亿美元的设备、尖端的研究设施以及其他优秀人才。当然,这都不是雷斯通的错,也没有人指责过他,但对所有人来说,那都是一个最糟糕的夏天。如果环境实验室A能顺利建成并投入使用,或许多多少少能够弥补这种打击带来的创伤。 在雷斯通出发前往“星球”前不久,特兰特告诫他不必忧心忡忡的,雷斯通此时又想起了那个人当时对他说的话。虽然那只是几句安慰性的话,但他很清楚特兰特所说的是事实。仔细一想,难免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但把特兰特找来负责解决问题的正是他们几位领导者自己,而特兰特只花了不到半年时间便成为领导核心中最受尊敬的人。没有任何事让他动摇。那个男人简直就像冰一样。但考虑到近来接连发生的种种灾难,有特兰特在实在是太好了。 电梯稳稳地停住之后,雷斯通耸了耸肩。还是给科尔先生安排点儿其他工作吧——光是想到他那副忙乱的样子就让人忍俊不禁。其他的烦心事就暂且放到一边好了。 雷斯通一边开心地想着那个连当工人阶级都没有资格的人,一边为了展开新的工作而向前迈出一步。 第六章 一轮弦月挂在澄清的夜空之中,它所放射出的青白色光亮照在荒野和平原上,冰凉而清澈,让周遭的一切景致看上去愈加寒气逼人。 克莱尔不禁在心中暗暗抱怨,这里的温度还真是低得惊人。尽管汽车的暖气不停向车里灌八经过加热的空气,但身体还是在止不住地颤抖。这辆新租来的小货车后部明明坐着三名正在检查武器、装填子弹的人,但他们放出的热气还是无法击退侵入货车内部的冷风——这也难怪,毕竟包围这个空间的只有一层薄薄的金属。 “有三八零子弹吗?”约翰向里昂提出问题之后,将自己腰间那个还没有装满的口袋取下来,递给在弹药箱旁边的同伴。大卫负责开车,坐在副驾驶席上的瑞贝卡用GPS系统查询他们目前所在的方位。如果特兰特给他的坐标准确无误,那么一行人很快就会到达目的地了。 克莱尔抬头看着这条简陋公路两旁的模糊风景,空无一物的原野在漆黑的夜空下一直朝向远方绵延而去,她又一次忍不住战栗了一下——眼前就是所谓的不毛之地吧。感觉道路不仅仅只有在他们车下的这一条,而且很容易让人产生不知它会将我们引向何方的恐慌。作为安布雷拉的表演舞台,这里真是太完美了。 计划很简单。我们在距特兰特给出的坐标半英里处停车,带上所有的武器,尽可能静悄悄地潜入其腹地…… “发现特兰特提到过的入口后在其旁边的键盘输入密码,然后开始行动。“大卫说道, “等天完全黑了之后再开始,运气好的话工作人员应该大多都已经睡着,找到他们的居住地之后迅速占领。然后把那些人都控制住.再开始搜索雷斯通的书。约翰,我们去找书的这段时间里由你和克莱尔负责看管俘虏。密码本可能放在操作室或是雷斯通的私人居住区里。如果二十分 钟之后还没找到,就直接去问雷斯通,这也是最后的方法。事先不要说出雷斯通的名字。拿到密码本之后再从原路返回。有没有问题?” 在旅馆中商量对策时得出的结论十分简单——因为相关情报实在太少,所以基本上也提不出什么问题。可来到一望无际且荒无人烟的寒冷原野之后,随着车子不断前进,虽说同伴们的士气也在渐渐高涨,但每个人都感觉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要侵入一个陌生的设施,在里面寻找一部像平装书一样普通的密码本,这实在是有些让人害怕。 而且安布雷拉之前也威胁过,不允许我们对技术人员下手,但最后还是得诉诸武力才行吗? 不管怎么说,一行人做好了充分的战斗准备。这也是他们在与安布雷拉的对抗过程中慢慢学到的。带着成堆的武器去执行任务是一个对自己非常有利的做法。每人一把九毫米口径手枪,还有大量弹夹,两把M16A1自动步枪——约翰一把,大卫一把——再加上六颗破片手雷。按照大卫的说法,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当一切努力全都白费的时候,当我们需要干掉奇异且狂暴的变异生物时,这些东西就能派上用场了…… “很冷吗?”里昂问道。 克莱尔把视线从窗外转回车内,已经将弹药袋装好的里昂伸出手递给她一个。克莱尔了接过来,这才点点头算是回答刚才的问题。接着她也关切地询问: “你怎么样?” 里昂咧嘴一笑,摇了摇头: ”我有保暖内衣。如果在浣熊市有这个的话就好了。” 克莱尔笑着回答: “你还好意思说?我穿着短裤在城里到处转,你却急急忙忙地穿上了警服。” “可是我在下水道里走了还不到一半距离就弄得全身都是蜥蜴的粪便啊。”里昂反驳道。看着一脸开玩笑表情的同伴,克莱尔松了一口气。 他的状态正在慢慢变好,我们两个人都是。 “喂,你们两个小鬼。”约翰突然严肃地说, “要是再吵吵闹闹的,小心车子转弯时……” “要减速了。”坐在前排的瑞贝卡轻声说道。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停止了多余的动作。大卫把脚从油门上移开,让小货车慢慢减速。 “好像是那个——距目前位置约半英里,方向东南。” 克莱尔开始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大卫把车停稳之后,约翰拿着一把步枪站了起来,里昂则紧闭着双唇。终于要开始了。约翰伸手拉开侧面的滑动门,一股冰冷刺骨的干燥寒风就像长矛一般刺进他的皮肤。 “那儿如果有热咖啡的话就再好不过了。”约翰深吸一口气跳下车,然后回身取他的背包。瑞贝卡拿着少量医务用品,和大卫同时从车里滑了出来。 “准备好了吗?”里昂把手放在克莱尔肩上,平静地问道。 这让克莱尔在心中微微一笑,不禁为里昂的体贴而感动。她刚才也想问对方同样的话。自从有了在浣熊市的经历,两人就变得十分亲密——而且从他们好几次的表现来看,虽然还不能确定,但就算变得再亲密一些双方应该也不会介意。但克莱尔却不清楚对两人来说,变成那样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现在还不到作决定的时候。早一步得到密码本,就能早一步到欧洲去。到克里斯身边去。 “我自己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克莱尔说完。里昂认同地点点头。随后两人便顶着刺骨的冷风,弯腰朝前面的同伴走去。 大卫安排他自己走在最前面,约翰殿后。然后艰难地将“众人会在试验场陷入困境”这种悲观的想法从脑海里抛出去。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为一切实在是太过突然,决定进入设施之后他只用了半天时间来指定计划。没有平面图,没有雷斯通的相貌,没有警备情况…… ——还没有将一切不安因素排除,就带着同伴们来到这里。可一旦成功,我就可以辞职了。 只要得到那个东西,安布雷拉便离灭亡不远了。我也再不用过被谁监视的日子…… 这些想法就是大卫心中的支柱——平静安详的退休生活。白色安布雷拉背后的那些暴徒在受到正义的制裁之后——不管是通过法律也好,其他途径也好——他便只需要考虑自己的生活就行了。要不要和谁组建一个家庭呢…… “嗯……朝左转大约两、三度。”瑞贝卡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传来,一下子把大卫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尽管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个无风的寂静寒夜里.就连脚步声、呼吸声也变得异常清晰。 在漆黑的原野中为众人引路的大卫不禁想到,要是能用手电筒就好了。他们应该已经十分接近目标了。同时他也在担心,即便自己穿了黑色的服装.但会不会在潜入之前就被发现——毕竟他不清楚什么时刻进去才是最安全的。特兰特没有向他们透露跟设施外观有关的任何信息。不管怎么说,只凭这弯弦月的光亮,在到达之前他们是无法看清那幢建筑物究竟长什么样的。 到了。 在众人视线的中心部位出现了一个浓浓的黑影。在看到能够反射月光的凹陷金属屋顶之后,大卫立刻抬起手,示意大家减速。接下来是围墙和其他几栋建筑物,一切都显得那么昏黑,静静耸立在前方不远处。 大卫弯下腰,在向其他人发出照着做的信号之后,他稳稳地把自动步枪抵在胸口上,以接近匍匐的姿势来到低矮的围墙边,从这个地方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另一边那异常突兀的建筑群。 总共有五、不,是六栋。没有灯,也没有任何动静一肯定是正面入口。 “设施在地下。”瑞贝卡小声说道。 虽然大卫事先考虑过很多种可能性,但这无疑是几率最高的。即便现在的光线十分昏暗.可也能看出建筑物的古旧和污损程度。正面有一幢小型楼房,它后面是并排修建的五栋低矮厂房。每一栋都有倾斜的屋顶。虽然那些房子都像用来停放飞机的机库一样大,内部空间应该足够用来进行实验。但整个厂区显得十分凌乱——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沙漠正中央——而且破旧不堪。这让大卫不得不开始怀疑那些建筑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真正的设施其实在地下。 这个结果既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好处是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轻松地进入内部,坏处是只有上帝知道设施的监视系统究竟是什么样的,必须得尽快潜入。 大卫回头面对全都保持着弯腰姿势的同伴。 “腿脚利索点儿。”他沉稳地说道, “压低身体。翻过围墙后朝最接近正门的建筑物移动。就保持这样的队列——我排头,约翰殿后。必须要尽快找到入口。注意监视摄像头,进去后立刻把武器准备好。” 所有人都点点头,脸上满是决心已定的表情。 大卫弯着腰,开始朝向围墙,深埋着脸快速前后交替着双腿。二十米。冰冷的空气刺进肺里,连皮肤表面的汗液似乎也已经被冻住了。十米。围墙上写着“禁止进入”几个字。来到正门后,大卫看到一个告示牌,上面说这里是私人所有的“第七气象观测测量所”。抬头看去,可以望见在两栋建筑物的顶层有卫星天线的圆形轮廓,还有一栋则竖立着好几根普通天线。 大卫先用M1 6步枪碰了碰围墙,然后才用手摸。一切正常,顶上连带刺的铁丝都没有。在视野范围内没有看到红外探测器的线条,也没有任何警备装置。 虽说伪装成了气象观测所,但也不必做得这么彻底啊。要是安布雷拉的其他设施也这么省事就好了。 大卫把枪竖起背在身后,抓着牢固的铁丝把身体往上拉。只用五秒钟便爬到了大约七英尺高的围墙上方,调整好姿态后他敏捷地向里面一跳,落在观测站内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下一个是瑞贝卡。她身体轻盈,攀爬时就像一个优美的影子一般。虽然大卫出于安全考虑伸出手打算接住她,但瑞贝卡却稳稳地落在了队长身旁不远处。瑞贝卡抽出新武器H&K—VP70,当大卫面对围墙接应其他同伴时将枪口对准观测站内的一片黑暗,为其他人警戒。 虽然里昂差点儿从围墙上摔下来,但好在大卫及时抓住了他的手,帮助这位年轻人安全落地。里昂站稳后向大卫点点头表示谢意,然后为了帮助克莱尔把头重新转向围墙。 到目前为止还算轻松…… 当约翰翻越围墙时大卫回头环视了一眼四周的昏暗环境。他的心脏在剧烈跳动,身体里的全部神经都绷得死死的。除了围墙发出的喀喇声以外,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他瞥了一眼扑嗵一声落在冰冷地面上的约翰,然后用下巴指了指位于观测站正面的一栋小房子。如果让他自己设计可以蒙蔽人的外观,就一定会把真正的入口放在一个谁也注意不到的地方。比如一般来讲清扫工具都只会放在最里面一间屋子的角落里,如果用它们来遮掩效果一定不错,也可以把门设计在地面上,诸如此类。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布雷拉的人都是一些高傲的自大狂,总之他们是不会采取这种简单的安全措施的。 入口应该就在最靠前的建筑物里。那些人一定十分确信已经把它隐藏得相当好,没有任何人找得到。只有在安布雷拉的人因为他们聪明就不可一世,坚信自己的计谋不被看穿的前提下,我们的计划才有可能成功…… 大卫在心中暗自祈祷,随后继续弯着腰朝那栋建筑物前进。就算被监视摄像头拍下来,也希望没有人看到那幅画面。 尽管夜已经深了,但雷斯通仍然没有睡意。他拿着一个陶瓷的带柄大杯坐在控制室里,一边细细品味上等白兰地一边思考明天的计划。 当然,他还得写报告。虽然科尔还没有完成对内部通讯装置的调整,但所有的摄像头已经能正常工作了。Ca6的训练员雷斯?迪巴尔想给其他职工看看开放式牢笼上固定锁的状况。而且,城市也还有问题。Ma3K在只有黄褐色以及砖红色的城市里表现得不是太好…… 明天让施工人员进入区域四吧。然后去确认AVl的栖木情况怎么样…… 雷斯通眼前的面板上突然亮起了红灯,同时发出柔和的机械转动声。从上周到现在,已经出现六、七回了。必须让科尔把这个也修好。由于这块平原上的风很大,严重的时候会把地面建筑的门刮得前后摇晃,探测器就会对此做出反应。 这也是我必须待在这间屋子里的理由之一。 当“星球”的全体工作人员都到位之后,为了重新设定探测器必须让这里保持有人看守的状态,不过就目前而言,能自由出入控制室的就只有雷斯通一个人。如果回房睡觉的话,这恼人的警报声一定会把他从梦中惊醒。 雷斯通伸手按下开关之后.在他左侧的监视器上出现了一排画面,他不经意地转头一瞟,根本就没想过上面会显示什么东西…… 但紧接着他便愣住了。在离控制室约四分之一英里的入口房间东北角顶部安放着一个监视摄像头,此刻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就在他眼前。一身漆黑的四个……不,五个人都打开了手电。那微亮的灯光不仅照在满是灰尘的书架和气象观测设备上,也让他们手中的武器不时反射出暗淡的亮光。有手枪和步枪。 怎、怎么可能…… 身体在被恐惧和绝望占据了整整一秒之后,雷斯通猛然想起了自己究竟是谁,那些人究竟是谁。恐惧没有把他吓倒,因为杰伊?雷斯通是这个国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的几个人之一。 他把手伸向操作台的下部,取出藏在那里的听筒。这是一部直接与白色安布雷拉秘密办公室相通的电话。他一拿起来马上就接通了。 “我是雷斯通。”他明显感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僵硬, “出问题了。我要和特兰特通话。另外,希望他能立刻从杰克逊那里回来。马上派一个小队给我——实际上,我在二十分钟前就想说了。”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凝视着画面上的入侵者们,在咬住自己下嘴唇的时候发现刚才的恐惧已经转化成了一股怒火。肯定是正在逃亡的S.T.A.R.S幸存者们…… 就算是也没什么关系。他们应该不知道正门的密码。不管他们究竟是谁,我一定要为刚才那一瞬间的痛苦感受报仇…… 雷斯通把听筒放回原处,将让两手交抱在胸前。看到入侵者们横穿整个屏幕的画面后,开始思考这些人知不知道他们自己会在三十分钟之内离开这个世界…… 第七章 建筑物内部又暗又冷,穿过寂静的空气传到瑞贝卡耳朵里的柔和机械声让她感觉那比自己的心跳还要明显。这间屋子总共约三十英尺长,二十英尺宽,虽然不是很大,但由于没有任何东西把房间隔开,因此这里给人一种不安和毫无防备的错觉。尽管周围有许多忽亮忽灭的小灯泡,可看上去它们就像是在黑暗之中监视着众人的几十双眼睛一般。 真讨厌这里。 瑞贝卡让手电那微不足道的亮光照在建筑物西面的一堵墙上,睁大眼睛仔细调查,同时也不得不忍受内心对这里的厌恶。电影里那些进入其他人家里的私家侦探或是警察一般都会像是那里的住客一般冷静且娴熟地来回勘察,搜集证据。但现实是瑞贝卡对侵入一个陌生的场所充满恐惧。就算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是正义的,明白自己是好人,但手心还是会不住地往外冒汗,心脏也像是在敲钟一样响个不停,甚至非常想去卫生间——就像是自己的某个器官已经缩成了胡桃一般大小似的…… 必须要忍住。不然的话就得在敌人的基地里……瑞贝卡当然不会做那种事。 突然,面前一台在正面有烧熔痕迹的机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瑞贝卡停下脚步,直愣愣地盯着那里。这台装置上面有很多按钮.像电冰箱一样直立着摆放在那里。正面的标签上写着“OGO转换”,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即便只是目力所及的范围,这个屋子里也摆放着许多满是开关、按钮的破旧大型机械。如果其他建筑物里也有相同设备的话,那么要找到特兰特所说的“隐藏密码控制板”非得花上一整晚的时间不可。 四个人每人负责调查一面墙壁,约翰则在屋子中央查看那几张桌子。在建筑物的某个角落应该安装了监视摄像头,所以动作必须得快。不过,既然这里只保留着最低限度的工作人员,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没有人时刻盯着监视器——他们在心中不断像这样祈祷着。如果足够幸运的话,说不定警备系统根本还没有安装好。 不,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可就算得上是奇迹了。即便拿不到那部密码本,能够顺利侵入再安全逃出去也是一种幸运…… 自从离开小货车之后,瑞贝卡体内的警报开关就一直处于打开的状态,这让他不禁绷紧了神经。在S.T.A.R.S队伍中的时间虽然很短,但她学到了要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件十分重要的事。也许这比武器的使用方法还要重要。依靠这种本能可以躲开袭击,在敌人接近时隐蔽起来,知道什么时候该等待,什么时候该行动。 但问题是现在这种状况她不知道是因为本能的抗拒还是因为害怕。瑞贝卡搞不清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可以确信的只有她对这次深夜里的偷袭感觉很不好。阴冷、恐惧、连胃也开始疼了起来。她无法将“要发生恐怖的事”这种混乱的预感从自己脑海里赶出去。 但害怕也是必要的——对所有人来说都是这样。因为这些人的行动实在太危险了。总是想着会发什么危险的事其实并不是偏执,而是一种具有现实意义的担忧。 哎?这是什么? 紧挨着OGO机器的右边,有一个高高的圆筒形装置很像正面玻璃窗附近的那台烧水机。透过小小的正方形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卷做图表用的纸,上面画着许多意义不明的黑线。而吸引瑞贝卡视线的东西是玻璃上的灰尘。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沾有同一种颗粒很细的灰尘——但眼前的这些稍有不同。灰尘上面有一层细灰,还有像是被手指划过时留下的线条。 灰尘上面还有灰尘? 如果有人触碰这块沾有灰尘的玻璃,上面的细灰肯定会被抹掉。瑞贝卡皱着眉头摸了摸玻璃——表面十分粗糙,感觉指尖就像是摸到了砂纸一般。是涂料还是喷雾剂呢——这是假的。 “说不定真有什么东西。”瑞贝卡一边嘟囔,一边把手按在有灰尘的玻璃上。玻璃窗突然打开,弹了出来。 那里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是一块镶在面板里的十键小键盘。图纸也是假的。 “这下中大奖了。”约翰站在她背后小声说完,瑞贝卡便朝后退了几步。周围其他同伴也都很快围了过来,每个人都一脸兴奋。他们呼出的气体形成一片薄雾,就像是这个冰冷小屋里一小片云彩一样。她这才想起自己其实非常冷。 太冷了……真想回到小货车里,然后开着车到旅馆去泡个热水澡……瑞贝卡仔细倾听着自己心里无奈的祈求。让她产生这种想法的其实不是寒冷,而是这个场所。 “太好了。”大卫静静地说道,然后上前一步把手电举起来。他早就把特兰特告知的那个八位密码背熟了。 “这下行了,好好看着。”约翰轻声说道。 如果瑞贝卡不像现在这么害怕的话,一定会礼貌地笑一笑。 大卫输入第一个数字时约翰赶紧把嘴闭上,其他人也都屏息凝神地注视着这个过程。瑞贝卡看到其他人的神情,忽然感觉就算任务没有成功或许也不用太过沮丧。 接起电话的杰克逊用冷静且十分有教养的语气告诉雷斯通,已经有两个四人小队乘坐直升机从盐湖城出发。 “你运气不错,刚好有几支分公司的队伍在我这里。记得感谢特兰特先生。就是他建议在全面施工之前应该要重新部署一下警备力量的。” 虽然雷斯通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欣慰,但面对在这样的深夜里有三男两女手持武器徘徊在“星球”的入口附近这个事实,他始终高兴不起来。 “放心吧,他们进不去的,杰伊。”杰克逊用劝慰的语气对他说, “他们没有密码。” 雷斯通忍住想要立刻反驳的冲动,开口向杰克逊道谢。杰克逊?柯特兰德是雷斯通认识的所有人里最装模作样和最傲慢的混蛋,但他的确非常有才能——而且必要时相当残忍。有传闻说最后一个忤逆杰克逊的家伙后来被送到那人的亲人面前时已经被肢解得七零八落了。从那以后, “不要违抗高级成员”便成了所有人都不得不奉行的金科玉律,也是一种安全措施。 杰克逊尽管在表面上答应了雷斯通的请求,但同时也明确指出,今后这类事件应该由雷斯通自己想办法解决。如果总是因为自己设施内部的种种问题而给杰克逊添麻烦,盐湖城的行动小组说不定会让他变成另一个传闻。虽然这还算不上是什么太过明显的非难,但雷斯通充分理解了对方传达的信息,带着遭到严厉斥责的心情挂断了电话。看到在第一栋建筑物中仔细搜索的五个人,他不断积蓄的紧张更加强烈了。 就算他们找到控制室,既没有密码,也没有登录手段。 二十分钟。我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二十分钟,最多延长到半个小时。 雷斯通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把它吐出来——就在这时,他看到入侵者中的一位少女按下用来隐藏键盘的小窗,一瞬间连吸气都忘了。被发现了。雷斯通完全猜不出这些是什么人,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知道有控制面板存在的——而且看到那名走上前的男子敲击键盘时的神态,他明白没有二十分钟可供自己等待救援了。 看样子不像是猜的,他按下了正确的数字。怎么可能…… 一边看着高个的黑发男子敲打键盘,雷斯通忽然想起特兰特在最近一次 会议中提到过可能有人泄露了白色安布雷拉机密。 情报是高级干部泄露出去的,从知道入口密码的干邗口中…… 雷斯通想要再打一个电话,但手伸到半空中却忽然停住了。杰克逊的警告让冷汗不住地从他头顶冒出来。必须得自己解决,必须得依靠自己手中的力量防止入侵。工作人员全都已经睡着了,内部通讯系统还不能使用。虽说在他的房间里有枪,但如果那帮人知道密码的话,自己很可能还没来得及反抗就…… 停止装置! 雷斯通离开座位朝大门跑去,一下子便冲出了控制室。在电梯旁的隐藏控制面板上有一个手动的停止开关。就算他们知道入口处的密码,也没办法搭电梯下来…… ——这样一来,在支援小组前来收拾那些入侵者之前,我自己就能把他 们干掉。 他露出一个像是在抽搐一般的笑脸,然后便跑开了。 里昂面带忧郁地看着正在输入另一组数字的大卫,诚心希望自己的行踪还没有被发现。虽然他一直没有看到摄像头,但这并不代表没有。白色安布雷拉既然能修建巨大的地下基地,制造恐怖的怪物,要隐藏监视摄像头简直是小菜一碟。 大卫按下最后一个按键后,周围立刻发出什么东西移动的声音。藏在隐秘位置的液压装置发出低沉的轰鸣,引擎从远处传来嗡嗡的声响。键盘右侧墙面的一部分突然往上升起。这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赶紧举起武器——但很快又都放回原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扇由厚重金属打造而成的网状大门 , 大门另一边空空荡荡的,在一片漆黑中隐约可以看到电梯的传动轴。 “太棒了。”约翰不禁开口说道。里昂也十分认同他的说法。约有十英尺宽的墙面非常厚,但由于在其上方安装着大马力的机械装置,不到两秒钟这块厚重的石板就完全被收进了天花板里。虽然不清楚这采用了怎样的机械结构,但马力非常惊人。 “那是什么?”瑞贝卡说完后,里昂也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机械运转声。可能是打开入口之后系统会自动把电梯升到这里来吧。除了某个物体不断上升的声音之外,就像是被冰冻了一般的传动轴在黑暗之中发出顺滑的声响,而且响声越来越明显。虽然电梯的速度很快.但从它到这里的时间来看,这里离最底部应该有相当的距离。 里昂还是有些困惑。安布雷拉究竟为什么要修建这种东西呢?在浣熊市的研究所也是空前庞大,根本数不清总共有多少层,而且修建的位置距地表非常远。 他们一定比上帝还有钱。而且都是了不起的建筑家。 “说不定警报或是警铃早已经被触发了。”大卫小声说道, “电梯有可 能不是空的。”里昂和其他同伴一齐点点头。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带着紧张的神情做好战斗准备。约翰慢慢抬高枪口,对准了网状的金属大门。 雷斯通找到平滑且几乎没有接缝的面板之后,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打开——但开关被锁住了。有一根不是很粗的金属棒压住了整个按钮,让人无法按下去。刚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雷斯通很快便联想到这是一把锁。虽然这也是安布雷拉的警戒措施之一,但他突然觉得这实在是太愚蠢了。 钥匙。所有工作人员都有钥匙。我在来之前也拿到过一串……雷斯通抬手理了理头发,在绝望和痛苦折磨下仔细思索着。我究竟把那个混蛋保安钥匙放在哪儿了? 几秒钟之后,当他听到电梯向地面上升的声音时,竭尽全力才没有让自己喊出声来。那些人知道密码。他们带着枪,总共有五个人,而且知道密码。 电梯到达上面总共需要约两分钟。还有时间去找钥匙。 一片空白。脑子里一片空白。时间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不断流逝。虽然雷斯通已经按下让电梯回到地底的按钮,但如果地面的门已经被打开的话,电梯是不会优先回来的。他现在知道的是,暗杀者们和破坏分子已经把门撬开了,等着上升的电梯来到他们面前…… ——还是说他们会扔下好几磅重的塑胶炸弹,毁掉整个升降设备,又或者是…… ——控制室!钥匙在控制室里! 雷斯通猛地转身开始狂奔。他横穿宽敞的走廊,向右跑了约十英尺,然后经过控制室外面的小屋。刚到“星球”的第—天,负责建设工程的人给他介绍了内部的所有东西——后备发电机,摆放外科药品的架子……还有电梯的手动停止装置。因为雷斯通在他介绍这些东西的时候感到十分无趣,所以之后就把那些没用的钥匙都放在控制室的抽屉里。 他忙乱地把门打开之后,一边朝办公桌走一边决定待会儿再为自己完全忘记了钥匙的事而自责,同时对事情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如此难以收拾而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仅仅十分钟以前,他还在坐在这里悠闲地喝着 白兰地…… ——但十分钟以后,我有可能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雷斯通十分着急。 电梯非常大,至少有十英尺宽,十二英尺长。约翰斜视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机械装置。顶部有一颗没有罩子的电灯泡,它发出的光亮对于在黑暗之中待了很长时间的人来说实在太过晃眼了。不过好在它是空的。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们必须得担心在到达下面之后别被埋伏在一旁的人干掉。 电梯静静地停了下来,金属大门上的扣环没有上锁,它从中间分开,滑进了两侧的墙壁里。离电梯最近的是约翰,他回头看了看大卫。 队长点点头,同意让他先走。 “各位乘客大家好。一楼有鞋和西装专柜以及混蛋安布雷拉。”约翰戏谑地说道。就算没有人开口笑出声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各自处理紧张情绪的方法。他的幽默细胞看来十分发达。 约翰一边在电梯内部调查有没有什么异状,一边想其他人真是太严肃了。不,不能这么说,也许只是无法理解他这种经过锤炼的机智究竟具有何种价值罢了。自己让自己高兴起来是非常重要的。那样才不会被恐惧束缚,不至于连手脚都不能自由活动。 电梯没有什么异常,只有厚厚的一层灰。约翰慎重地迈步走进去,里昂紧随其后…… 就在这个瞬间,一阵刺耳的声响冲进了约翰的耳朵。电梯操作面板上的红灯开始闪动。 “不要动。”约翰严肃地说道,并举起一只手,示意其他人在弄清灯光 的缘由之前不要进来。 大门在他背后迅速合在一起,锁扣发出卡锵一声死死扣紧。约翰回头一看,发现乘上电梯的就只有里昂,瑞贝卡和克莱尔正朝这边跑过来,而大卫的手正在键盘上飞速移动。 从众人上方忽然传来嘎拉嘎拉的响声,站在电梯门附近的里昂朝克莱尔和瑞贝卡大喊 “快退后!” 厚重的墙壁猛地落向地面。女孩们踉踉跄跄地退到了墙壁另一边。约翰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那两张惨白的女性脸庞渐渐被遮蔽整个视线的黑暗包围…… 门关上了,他明明什么都没有碰,但电梯却开始下降。约翰站在控制面板旁边胡乱按了几个按键之后,终于知道了红光不停闪动的理由。 “是手动控制装置。”说完后,他站起来看着年轻的警官,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计划,现在却朝着一个狂乱的方向在发展。 “混蛋。” 约翰认为里昂的这句话很好地概括了他们目前的处境,点点头表示同意。 第八章 “混蛋。”克莱尔愤懑地咒骂了一句。尽管被无力感和恐惧包围,但她还是在不停敲打着面前的墙壁,想把那两名同伴救出来。 陷阱,这是陷阱,早就设计好的…… “你听……电梯在下降。”瑞贝卡说。克莱尔自然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她回头一看,发现大卫的表情异常严肃,他用一只手握着手电,一只手仍然在不停敲击键盘。 “大卫……”克莱尔的话刚说到一半,但看到大卫那锐利[更-多 更新-福 哇小说= 下载站]的视线仿佛在说“等等”之后,便立刻住了嘴。队长的手还在不断跳动,敲打着一个个数字,他所有精力都集中在那块小小的键盘上。 克莱尔回头看了看瑞贝卡,发现她在注视大卫时神经质一般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他一定是在尝试所有的密码。”瑞贝卡小声对克莱尔说。对方虽然点了点头,但她却发现自己内心的不安变得愈加明显。虽然很想问问大卫,但克莱尔十分清楚队长现在需要集中注意力。所以她决定小声和瑞贝卡说说话。要是站在这个像冰窖一样的屋子里什么也不做的话,气氛就会变得很奇怪。 “是特兰特干的吗?” 瑞贝卡歪歪脑袋,然后摇了摇头。 “不。我觉得是碰到了无声警报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大门关上之前里面有警示灯在闪。” 听瑞贝卡的口气,看来她和克莱尔一样有些惊慌失措,此外克莱尔还感觉她和约翰似乎比较亲近,说不定和里昂跟自己的亲密程度差不多。克莱尔自然地伸出手,瑞贝卡会意地紧紧抓住。两人一起注视着大卫。 求求你上帝。我们应该能够把门打开,让他们回来…… 极度紧张的几秒钟过去后,大卫停了下来,不再继续敲打键盘。他把手电的光向上照射,这样就可以看到所有人的脸。 “在电梯运行过程中,密码好像没有作用。”虽然大卫的语气十分沉着、冷静,但可能是因为他刚才一直咬着下唇.所以脸颊部分的肌肉在微微抽动。 “等一下我用全部密码试一次,不行的话就再来。但考虑到也许有人可以直接进入电梯的主控装置进行操作,或许我们应该选择其他的办法。瑞贝卡,你找找摄像头。注意天花板的各个角落。看样子我们还得在这儿待一段时间,所以要注意保护自己的隐私。克莱尔,你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把墙壁砸开的工具,装胎杆、改锥什么都行。要是密码不起作用的话,我们就试试靠蛮力把它打开。有问题吗?” “没有。”瑞贝卡回答道,克莱尔也摇摇头表示同意。 “好。大家深呼吸……去吧。” 说完,大卫便重新回到小键盘前。瑞贝卡则举起手电,让亮光射向房间的角落,同时慢慢向房间边缘靠拢。克莱尔调整好呼吸之后转了个身,远远望见在屋子中央有一张布满灰尘的桌子,左右两侧各有一只抽屉。拉开其中一个之后,发现里面只有几页文件和脏兮兮的垃圾,她把这些东西拨到一旁时,突然想到大卫居然能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迅速作出反应、制定行动方案,实在是令人佩服。 装胎杆、改锥什么都行……请一定要小心行事,里昂、约翰,千万不要出事…… 克莱尔又做了一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打开另一只抽屉继续搜查。 里昂很高兴能和约翰一起行动。尽管自己也是从那个地狱一般的浣熊市成功逃出来的幸存者,但还是无法跟有着近九年战斗经验的前S.T.A.R.S成员相提并论。 “趴下。”约翰一边压低身体一边对里昂说,当整个人完全贴紧地面之后,他便把M1 6的布带牢牢缠在肌肉发达的手臂上, “如果外面有埋伏的话,门一打开他们就会朝大约一人高的位置射击。所以我们得像这样打他们的膝盖。放心吧,一定会像有魔法一样顺利的。” 里昂照他所说也趴了下来,用左手支撑着右腕,把九毫米口径的手枪对准电梯的大门。门外一片漆黑,除了用金属打造的传动轴以外什么都看不到。 “如果没有埋伏呢?” “那就站起来。你负责右边,我负责左边。尽量向中间靠拢。如果电梯对面是墙壁的话就朝两侧开枪。” 约翰看着里昂,脸上逐渐展开足以吓人一跳的坏笑: “想想其他队友体验不到的乐趣吧。我们一定已经让安布雷拉大吃一惊,而上面的人只能干瞪眼,什么也做不了。” 虽然里昂回望对方时的笑脸显得十分紧张,但他最后还是说: “嗯,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可约翰随即摇了摇头,笑容也从他脸上消失了: “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完成任务。”听他这样说完,里昂一边咽下口水一边点点头。约翰的性格虽然有些古怪,但他的确没有说错。他俩在心中默默祈祷到达底部之后不要发生战斗。 但现在想这些都已经太晚了。说不定他们根本就不应该介入到这整件事当中…… 电梯还在不停向下沉,两人一言不发地等待着。看到约翰没有再开口说话,里昂不禁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很清楚,这个男人之所以开玩笑并不是因为轻视眼前的危险状况。约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了应对寂静另一边的状况而把M1 6紧紧握在手里。 里昂在进行了两、三次深呼吸之后终于放松下来,开始慢慢调整自己的姿势…… 电梯停止了。砰的一声轻响过后,网状大门开始滑动.慢慢被吸入墙壁上的指定位置。电梯门外侧的另一道闸门开始往上抬,一条没有窗户的走廊渐渐出现在两人视野中,柔和的灯光一下子照了进来。 ——外面一个人也没有。正前方约二十英尺处有一面水泥墙,地上也是经过打磨的水泥地面。整个空间里只有一片灰白。 站起来!走! 摇晃着站起来的里昂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猛跳。约翰沉默不语.起身的速度比里昂稍快。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之后,一起走出了电梯。里昂举起VP70迅速向右边一转,以他现在的姿势,随时都可以开枪…… ——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宽敞的走廊看上去至少有一英里长,灰尘和工业消毒剂混在一起的气味飘散在冰凉的空气中。这里虽然让人感觉有些凉意,但并不寒冷,跟地上比起来简直是相反的季节。电梯大厅的长宽至少有一百五十码,也许更大,在天花板上等距安装着圆形的照明灯,旁边有几间小屋。这里什么标记都没有——也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那究竟是谁把我们弄下来的?他要是没打算拿着武器在这里伏击,那为什么要让我们下来? “也许是他们在打赌吧,赌上面究竟有没有人。”约翰小声地开着玩笑,里昂转头一看,目力所及的地方只有几条走廊。约翰朝另一个方向望了几眼,眼里和里昂看到的东西没什么区别。连个人影都没有。 于是两人退回到电梯里,约翰伸手按下控制面板上的“上升”按钮.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里昂问道。 “你别问我啊。我们小队的脑袋是大卫。”他说, “我只是身体。”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约翰。”里昂的语气显得有些不满, “现在这种情况你才是长官,不对吗?” 约翰耸耸肩,看上去有些无奈: “好好好。我是这样想的,这并不是陷阱。恐怕……假如真是陷阱的话,他们应该会想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吧。如果真是那种情况的话,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正在和敌人展开枪战。” 时机有些奇怪。电梯只在地面上停留了几秒钟——就像是有人注意到我们把电梯弄上去之后,为了阻止更多的人下去而赶紧让它回到地下…… “也就是说他不想让我们进来?”虽然里昂提出的是一个问句,但看样子他十分确信这一点, “有人在阻止我们接近这里。” 约翰点点头: “挺聪明的,我应该给你点上一根雪茄。如果你猜得没错,就说明对方在害怕我们。也就是说,这里并没有什么警戒措施?那个把我们弄下来的人也一定逃进某个房间,把门锁上躲起来了吧。”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约翰继续说, “欢迎提出建议。虽然跟其他人汇合是个好主意,但如果搞不清楚怎么让电梯动起来的话……” 里昂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越来越严肃。他想起了在浣熊市那些遭遇把他的前途、选择完全粉碎之前,在警察学校受训时学到的一些东西。 合理利用手中的东西…… “先确保这里的安全。”里昂慢慢说道, “总之,先按原定计划想办法把工作人员控制住,然后再想电梯的问题。待会儿再考虑究竟怎么对付雷斯通…… 约翰忽然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并把头歪向一边。里昂也侧着耳朵仔细倾听,可他什么也没有听见。几秒钟之后,约翰才慢慢把手放下来。他虽然正想说危险解除之类的话,但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却绽放出谨慎的光芒,伸手把自动步枪抄在手里。 “想法不错。”约翰终于开口了, “前提是能找到他们究竟在哪儿。那我们是向右还是向左?” 面对这个问题,里昂忽然想起了之前在浣熊市研究所的地下二楼,由于在一个关键路口错选成向左拐而逃进死胡同,然后不得不拼命向回跑的窘境,不禁微微一笑。 “右边。”里昂这样回答, “左边对我来说不吉利。” 约翰有些不满地扬起眉毛,可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就像是明白里昂的理由一样。这真是不可思议。 也许是约翰自己改变了吧。别忘了他可是在这样的困境中一样能谈笑风生的怪人啊。 两人一起慎重地迈着步子,朝空无一人的长廊走去。约翰负责警惕后方,里昂则开始挨个调查在走廊两边的房间。离开电梯后还不到十五英尺,两人便遇到了第一个左转弯。 “待在这儿别动。”约翰说完敏捷地冲了出去,很快便来到另一条短走廊的尽头,紧靠着那里的一扇门。接着他抬手转了几下门把手,让大门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响声。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约翰把身体一转,像个幽灵一般迅速跑了回来。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里昂听到他的话,微微点点头。 这时他不禁想到,对方要杀死我们实在是太容易了。只要准备好武器躲在上锁的门里,等我们走过之后立刻闪身出来开枪…… 这个想法真是糟糕透顶。里昂把这些担忧赶出自己的脑海,和约翰一起紧紧握着武器在长廊上走走停停,不断朝尽头前进。汗水开始顺着身体各个部位向下滑落,里昂这才意识到当初真不该穿着保暖内衣来执行任务——而且,面对这种急转直下的处境,他隐隐感到有些惊慌失措。 雷斯通想到一个好主意。 听到那两个人说出一些他们本不应该知晓的情况,雷斯通吓了一大跳,然后便打开控制室的门躲了进去——就是那扇门发出了一些声响,被约翰隐隐约约地听到。而当他听到其中一人提起自己的名字时,前所未有的恐慌就像胆汁一样瞬间涌到他的喉头,自己恐怖的死状清晰地浮现在雷斯通脑海里。他赶紧关上门,用钥匙锁好,然后蹲坐在地上思考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 当门把手被人拧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时,雷斯通差点儿叫出声来——但他总算是忍住了,直到入侵者离开之前都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这其实是自己能够解决的意外。而且更奇怪的是,这完全是因为他想起了特兰特的缘故。那个人是绝不会惊慌失措的,他十分清楚究竟应该做什么事——而且可以肯定,他也决不会可怜巴巴地向杰克逊求援。 即便他这样想,当看到那两个男人即将威胁到工作人员的画面时,雷斯通差一点就拿起电话打给杰克逊。和地面上那些还在试图弄清电梯结构的愚蠢入侵者不同,这两个人明显厉害得多。他们到达居住区,将所有工作人员全部集中到一起仅仅用了约五分钟时间。有五名工人待在自助餐厅打扑克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也是有利的,五人之中有三名建筑工和两名装修工。年轻的白种人看负责守那五个人,另一个则端着M1 6到宿舍去把剩下的叫起来,然后再把其他人也押到自助餐厅去。 雷斯通对部下那精神恍惚的样子非常失望。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反抗,除了一脸惊惧地任人摆布以外什么都没做。说不定在盐湖城的支援小队到达之后能够和雷斯通一起做些什么,但在那之前不知道还会发生多少可怕的事。 那两个人曾说过“待会儿再考虑究竟怎么对付雷斯通……”。要是知道我不在那群俘虏之中,他们会怎么做?他们究竟想要什么?除了把我抓起来当作人质或是杀死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目的? 就算知道杰克逊一定会把这件事捅出去,雷斯通还是非常想给西德尼打电话——但如果真那样做的话不仅会受到同僚的非难,而且就算顺利逃过这次入侵,也有可能失去在公司中枢的地位。 当他终于忍不住,再次把手伸向电话时,突然发现工作人员的人数不够。雷斯通不禁皱着眉头慢慢靠近那台反映着自助餐厅目前状况的监视器,完全忘记了打电话的事。在那个房间中央集合了十四个人,两名持枪男子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不是还有一个人吗?还有一个人在哪儿? 雷斯通伸出手碰到了显示器画面,开始仔细确认工作人员那一张张茫然的脸。建筑工五人、装修工两人、厨师和实验体训练员一共六人…… “是科尔。”雷斯通小声嘟囔道。电工亨利?科尔不在里面。 虽然他在弄清这个情况之后脑子里很快出现了一个好主意,但也得看科尔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雷斯通在按下那个可以改变画面的按钮时,第一次感觉到希望的存在。这个主意并不仅仅为了活下去,而是可以让他取得胜利,一跃成为公司里炙手可热的红人。 在控制室里有二十二个屏幕,而在“星球”内部和地面上的“气象观测所”的摄像头加起来一共有五十个。由于整个”星球”都是在充分考虑摄像头监视范围的前提下修建而成的,所以整体结构十分简单。只需坐在控制室里,几乎就能看到所有的重要地点,比如走廊、房间、人造自然环境等等。要找人的时候只需按下右边的按钮切换画面就行了。 雷斯通还是第一次像这样调查整个实验室。从区域一到区域四到处都安装着各种各样的监视摄像头。没有。然后是科学研发部门,还有外科手术室和化学研究室,连停尸房都调查过了,可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科尔说不定不在这个地区。也许是被其他人从房间里赶了出去……况且,科尔没有继续待在地面上的理由…… 雷斯通忽然微微一笑,按下开关切换到拘留室的画面。科尔好像曾经和两名装修工人一起在那里添置工具、铺设电线,有很多机械、电子类工作要做。 果然在这儿! 科尔坐在一号房与九号房之间的地板上,正在埋头整理一个装有小型金属零件的箱子。瘦弱的双腿展开来,平放在地上。 雷斯通再回头看了看自助餐厅里的情况。两名手持武器的男子一边看守着那群毫无用处的工作人员一边小声地交谈。而地面上的三个人还在敲打键盘,到处寻找着什么…… 一个个想法开始慢慢汇集到一起,各种方案纷纷浮现在脑海之中。每个新计划都比前一个要有趣得多,也更让人充满期待。想到那既可以搜集数据又能赢得尊敬,在解决问题的同时得到升迁的机会,这真是一石数鸟的好事。 将全过程的录像好好编辑一下,仔细检查之后再拿给客人们看。一旦杰克逊看到我的成果和处理方法,一定没办法影响西德尼对我的评价吧。而我则将成为完成这项变革的新宠儿…… 雷斯通从操作桌前站起身,脸上仍然带着微笑。尽管还有些担心,但毕竟这件事有成功的可能。 必须得快点儿。在面对科尔时还必须得发挥全部的实力。不过,这对于磨练了三十年演技的我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在进入安布雷拉之前,雷斯通曾是一名外交官。 一定会进行得很顺利的。你们这些混蛋不是想要雷斯通吗?那我就给你们一个。 第九章 科尔倦怠地看着眼前那只装有二级晶体管的箱子,同时在心里暗暗咒骂自己是个十足的笨蛋。要是能美美地睡上一觉就太好了。自己已经因为蓝色先生的命令而忙活了一整天,眼看马上就要到半夜十二点了,再过六个小时就不得不又从被窝里钻出来重复同样的工作。不知道以前那个在“星球”工作的电工究竟是怎么回事,把整个系统搞得一团糟,让他这个前来修理的人每一天都得从早忙到晚,感觉自己都快累死了。 “又不是我的错。”他下意识地抱怨道, “是那个蠢货在安装之前没有把金属氧化物半导体场效应管与主电线连接到一起。而且他搭设的外部电线管也是一团糟。连‘星球’的引导负荷是多少都不知道……真是个无能的笨蛋……” 虽然这样说也许有些过分,但那一天他实在没什么心情去体谅别人。那天早上蓝色先生清楚地告诉他首先要把地面上的监视器调整好,可做完后那个人却又坚持说他明明让科尔优先处理内部通讯装置的事。科尔很清楚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星球”里的其他工人也都这么说——但雷斯通毕竟是身居高位的大人物,轻轻松松就能决定像科尔这种人的前途,所以面对他时不应该在“究竟谁对”这种问题上纠缠。虽然科尔在安布雷拉刚刚工作了一年,但这一年的积蓄比之前五年加起来还多。他可不想因为触怒蓝色先生(之所以这么称呼是因为他总是身穿蓝色西服)而被开除。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即便在这几个星期里见到了那些东西仍然这样想? 科尔把晶体管箱放好后用微热的手擦了擦有些发痒的眼睛。自从来到“星球”工作后就一直睡眠不足。这并不是因为他神经衰弱,对安布雷拉如何使用他们自己的钱也不是很在意,但是…… 这个地方有些不同寻常。太糟糕了。就像是怪物展览馆一样。 在为安布雷拉工作的这一年里,他在西海岸的一座化学研究所搭设了几条电线,在东海岸为公司智囊团安装了一套新的电路断流器,一起工作的人都很普通,大多都是和他一样的普通工人。不过他们除了干活儿以外,还必须地遵守“无论看到什么都绝不能说出去”这一规定。当初在被雇用的时候协议书上就写有这一条,之后一直没出什么问题。但来到“星球”之后,一切都变了…… 安布雷拉在叫人干活儿时不会作出任何说明,只是说一句“把它修好”,然后付给修理费。同时还严格禁止一起工作的同事讨论工作场所的用途。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能听到一些传闻。自从完全知晓修建“星球”的目的之后,科尔便再也不想为安布雷拉工作了。 其中一个理由是怪物,也就是那些实验动物。他没有亲眼见过那种被称为“化石”的冰冻怪物——但听到过好几次它的声音。其中一次是在深夜,那既像乌叫,又像犬吠声音直达骨髓,让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冰窖一般。后来在区域二重新安装一台监视摄像机的时候曾听到有利爪扣挠空心木材的奇怪响声——听上去像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而且是活生生的生物。听说那个东西是为安布雷拉特别制造的,是一种在研究中偶然发现的遗传因子混合物。但到底混合了什么东西啊?每种生物都有一个奇怪的,拗口的名字。他之前曾听到“研究者”们提到过好多次了。 鸭子、探测器、喷吐者、猎杀者……听上去像是一些让人开心的名字——但实际上它们只可能在恐怖电影中出现。 科尔扭动着身体慢慢站起来,一边伸懒腰放松肌肉一边将那些不愉快的事一一在脑子里列举出来。当然,雷斯通是其中一个。那家伙的危险等级是A级,而且是个凶恶的暴君——身强力壮但却没有耐性。尽管科尔已经习惯了和那些管理人员一起工作,但蓝色先生因为心肠最坏所以位于食物链的顶层。他简直就像地狱的使者一般充满威慑力。 不过,其实他还算不上是最坏的吧? 科尔叹了一口气,把手叉在腰间回头看看并排在走廊两边的六组,共计十二个房间。 不,最坏的人就在我眼前。 每个房间里都有简易的床铺、马桶、水槽——还有几根一端固定在墙上的布条与床铺相连。这个区域的房间距离第一个从外部锁住的人工环境“大厅”只有不到二十英尺。 完成这里的工作后,一定要认真考虑一下重要的问题。银行里还有些存款,应该足够我把工作辞掉好好想一想…… 科尔又叹了一口气。这些事还是以后再考虑吧。现在他必须得睡会儿。他走出拘留室区的大门后,在关门的同时按下开关把灯熄掉。 他回头便看到雷斯通的身影。他应该是坐电梯到中央走廊后跑着过来的。那个样子真是狼狈极了。 混蛋,他这次又想干什么。 雷斯通看到科尔后直接朝他跑了过来。一身蓝色西服皱巴巴的,满是不,安和惶恐的目光不时往四周张望,科尔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 “亨利。”他一边喘气一边开口了。虽然气息十分混乱,但还是稳稳地停在了科尔面前, “感谢上帝。快救救我。有两个男人、不,是两个杀手潜进来想要杀了我。你快救救我。” 无论是雷斯通的样子还是说出的话,都让科尔吓了一大跳。他既没见过蓝色先生散乱着头发出现在他面前,也没有见过雷斯通面带这种表情——平常在他脸上总是挂着一张异常冷漠的笑脸.就像是在炫耀自己那惊人的富庶一般。 “让我救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雷斯通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把它吐出来: “不好意思。实际上‘星球’现在正遭到攻击。有两个男人正在找我。亨利,他们要杀了我。半年前想要我命的也是这伙人。在地面出口附近也有人守着,我已经被困在这儿了。他们想要找到我,然后……” 话还没说完就停了下来,看起来像是接不上气了,还是说他在哭?科尔紧盯着雷斯通,没想到他会直呼自己的名字“亨利”。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科尔问道。 “我是去年那件包装公司恶意收购案的负责人。被收购公司的老板精神有点问题,发誓一定要杀了我。现在他们已经找到这儿来,把其他所有工作人员都关在自助餐厅——但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我。现在求救已经来不及了。求求你亨利,救救我吧。我……我会给你谢礼的,我发誓一定会。你以后再也不用工作,你的孩子也不需要工作……” 由于被雷斯通眼里那份出人意料的诚恳感动,科尔没有告诉他自己没有孩子。这个人吓坏了,满是皱纹的脸在不停颤抖,一头白发混乱不堪,就算对方不提出用钱来感谢自己,科尔也还是会帮忙吧。 也许会。 “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雷斯通松了口气之后弯弯嘴角,紧紧抓住科尔的手: “谢谢你亨利,谢谢你。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你愿意的话……他们的目标就只有我一个如果你能把他们引开一会儿的话……” 雷斯通的嘴唇抖动着,眉间出现了深深的皱纹,他的目光越过科尔的肩膀,落在整个人造自然环境入口处的小屋上: “就是那个小屋!屋子外侧朝向上了锁的区域一。如果你能把他们引到区域一去……等你出来之后我立刻将整个屋子封闭起来.把他们关在里面。你可以直接穿过区域四,从外科区出去。等他们被关在里面后我立刻为你开门。” 科尔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虽然看上去这个计划不错,但是…… “他们不会发现我是假冒的吗?也就是说,他们手里没有你的照片之类的东西?” “那些家伙不会发现的。他们只能在你转过拐角时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你一下子就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了。等那些人进入房间之后我就把门关上。之前我会找个地方好好躲起来的。” 雷斯通的浅色眼睛里此刻全是泪水.闪着昏暗的光芒。他已经走投无路了——而且如果顺利的话,这也不失为一个好计划。 “好,我明白了。”科尔回答道。这个老年人脸上出现的感激表情让他心里微微一暖。 的确如此。如果他还算是个正经男人的话,就应该这样做。 “我不会让你后悔的,亨利。”雷斯通说道。科尔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放心吧,雷斯通先生。”科尔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不用担心。” “没错,亨利。”雷斯通说完,默默地转过身朝一个阴暗的区域走去。 科尔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在心里无奈地耸了耸肩。尽管有些生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朝小房间走去。蓝色先生虽然现在怕得要命,但还是令人生厌。 连“放心吧,亨利”或是“小心行事”什么的都没有说,连“祝你好运,千万不要被他们伤着”之类的也没有…… 科尔转过身走进那间小屋。总而言之,帮了大人物蓝色先生之后应该能睡个好觉,说不定还能永远留在“星球”或是安布雷拉。不管怎么说休息是必要的,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喜欢睡觉…… 瑞贝卡终于找到了摄像头。在屋子的西南角,离天花板一英寸的地方隐藏着一个约二十五美分硬币大小的镜头。她赶紧把大卫叫了过来,队长走过来之后抬起一只手把镜头盖住,同时后悔没有在带领队员进来之前彻底搜查一番。大卫认为约翰和里昂之所以会跟其他人分开,都是自己的愚蠢造成的。 克莱尔在调查中找到了一卷胶带,大卫用它封住几个较大的缺口,阻止部分冷风进入房间。然后他便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气温很低,他并不清楚自己和两名队员在严寒之中究竟保留了多少运动能力。密码不起作用,留给他们开门的时间越来越少。已经有两名队员进入地下设施,他们有可能已经负伤,也可能正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 或者是病毒感染。像史蒂文和卡莲一样在痛苦中失去人性…… “别这样,大卫。”瑞贝卡忽然对他说。大卫当时正踩着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往墙上贴胶带,听到这句话后他马上跳了下来。虽然他听清楚了瑞贝卡到底说的是什么,但却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瑞贝卡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他摆脱阴郁的心情。 “什么别这样?” 瑞贝卡盯着大卫的脸走到他面前,手电形成的光圈里出现了一只她那纤细的手臂。 “我明白,看到你那副表情我就什么都知道了。你是在责备自己的失误吧。心里想。要是我没有采取错误的行动,那两个人说不定还在这里,没错吧?” 大卫叹了口气,然后说: “谢谢你的关心,但你没有猜准……” “不,事情就是这样。”她的口气十分坚定, “每当你开始自责就没办法作出清晰的判断。我们既不属于S.T.R.A.S,你也不是任何人的队长。发生任何事都不是你的错。” 这时,克莱尔也朝两人走了过来。她那柔美的脸上虽然带着不安的表情,但灰色的瞳孔里却分明是一种充满好奇心的探求目光: “你认为那是你自己的责任吗?不,我不这么认为。” 大卫忽然夸张地把手举起来 “好好,我明白了!我并没有做错什么,而且我关于什么时候能从这儿逃出去,最后究竟能不能逃出去这类问题的说明你们想花大把时间来分析也无所谓。但现在能不能请各位把精力集中在眼前的事上?” 两位年轻女性点点头,同时非常高兴大卫在她们开始说教之前及时纠正了自己的错误想法。靠说教让大卫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其实是一件完全没有意义的事——会让他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做了很多努力,但还是有人会来告诉自己应该怎么做.应该怎么解决危机,到最后说不定连该说什么,该怎么说都会受影响。大卫显然不想事情变成那样。他已经习惯了战斗、反击、设计以及指定行动计划。但他对现在这种几乎无法改观的胶着状态十分不满。连究竟应该向哪里前进都看不清楚的人,除了为自己的洞察力不足感到自责以外什么都承担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直升机正在接近的声音。只有直升机才能发出那种独特的嗡嗡声——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一种解决办法,但却是最糟糕的一个。 这栋建筑物外面没有任何遮挡物,他们显然没办法回小货车去。也许还剩下两分钟……不,三分钟吧。 “我们离开这儿。”大卫的思绪环绕着“有效”两个字在不停转动。 紧接着三个人便朝着大门跑了出去。 工作人员都很老实。他们在阴暗的宿舍里被叫醒时,都只有一瞬间的紧张,接着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在将这些人带到里昂所在的自助餐厅——他在那里看着那几个打扑克的人——过程中,约翰十分认真,因为两名很有男子气魄的大个子和一个不停舔着嘴唇,眼神极不安分地四处张望的瘦小男子让他多少有些不放心。后者就像是有强迫症一般.每隔几秒钟就会把舌头伸出来舔舔嘴唇,然后迅速收进嘴巴里,并且不断发出难闻的气味。 但最后什么问题也没有发生。虽然总共有十四个男人,但约翰简短地向他们说明来意之后,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逞英雄。约翰说他们只是来找东西的,并不希望伤害任何人,希望各位在他们离开前一直待在这儿。也就是说让他们别干傻事,小心吃枪子儿。这些友善的话再加上M16的帮助,让这些人都相信不要抵抗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约翰站在那道与宽敞走廊相连的大门旁边,监视着坐在这个空旷房间中央那张长桌周围的工人们,他们的表情显得十分郁郁。有几个面带怒容,有几个像是在害怕,不过大部分显得十分疲劳。没有一个人说话这点让约翰十分满意。看来不用担心有人会反抗了。 由于这种平静的状态已经让他感到习以为常,所以约翰听到大门被敲响的声音时非常高兴。里昂已经离开约五分钟了,他感觉这段时间极其漫长。里昂拿着一条铁链和铁衣架走了进来。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里昂平静地问道。约翰仍然把视线落在那群工人身上,慢慢摇了摇头。 “都是乖孩子,没有谁惹麻烦。”他回答道, “在哪儿找到的铁链?” “屋子里的工具箱。” 约翰点了点头,然后冷静地大声说: “好,各位,我们要走了。对你们的合作态度我表示感谢……” 里昂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问问看雷斯通在不在这里。” 约翰叹了口气: “就算那家伙在这儿,你觉得这些人会告诉我们吗?” 年轻的警官耸了耸肩: “他具有让我们试一试的价值。“ 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出乎里昂意料的事…… 约翰咳嗽了一声,再次开口问道: “名叫雷斯通的人在不在这儿?我只是随便问问,并不打算伤害他。” 这些工人先直直地看着约翰,然后再把注意力平均分配到他和里昂两个人身上。约翰突然想到他们或许已经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大半夜到这里来了。他们并不是什么纳粹,只是一群干活儿的而已。就像从事着繁重的劳动,下了班之后喜欢喝几杯啤酒的人一样。这简直……简直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啊。 那他们是怎么看待雇主的呢?他们始终是与安布雷拉的阴谋有关系的人,他们在为敌人工作,是不会帮助我们的…… “蓝色不在这儿。”在那群人之中,有个大个子身穿T恤和拳击短裤,脸上的胡须十分浓密,他看着约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的声音十分生硬,同时又略带焦急。或许是没睡醒的关系,他的脸看起来略微有些浮肿。 约翰吃惊地回头看了看里昂,发现年轻警官的心情也和他一样。 “蓝色?”约翰问道, “你是指雷斯通吗?” 一个坐在桌子另一端,有着一头油染发长发的男子点了点头: “没错。要是不叫他蓝色先生的话他就会生气。” 这真是辛辣的讽刺。有几名男子不怀好意地交换着视线,然后嗤嗤地笑出了声。 特兰特说过,雷斯通是白色安布雷拉权力中心的一份子。虽说几乎所有人都讨厌自己的老板……但居然会讨厌到在两名恐怖分子面前开他的玩笑? 看来雷斯通“很受欢迎”啊。 “除了这问房子里的人以外,还有其他工人吗?”里昂问道, “我可不希望有什么‘惊喜’……” 虽然这句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他俩几乎肯定不可能从这些人嘴里再问出什么来了。虽然他们十分厌恶雷斯通,但把手交抱在胸前凝视着他们的约翰非常理解这些人坚决不出卖工友的心情。也许整个设施的工人已经全都在这里了。特兰特说过工作人员不多…… 也就是说,把我们弄下来的只可能是雷斯通。那么找到他就是一箭双雕——既可以拿到密码本,也可以让电梯重新启动。然后就把雷斯通关在小壁橱里,和大卫、瑞贝卡、克莱尔汇合,趁还没发生什么糟糕的事之前尽快离开这里。 约翰给里昂一个信号后,两人一起回到门边。但约翰不会就这样离开。他和那些被从床上叫起来的人之间产生了某种共鸣。虽然不是全方面的,但至少某些部分的想法重合到了一起。 “我会把这道门锁上。”约翰说, “但在你们公司派人来之前你们不用担心什么,这里也还有食物……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希望能听听我的建议。安布雷拉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它的人付给你们一大笔钱,也不值得为它工作。那些家伙全都是杀人凶手。” 两人走出屋子,背后是一道道茫然的视线。里昂把这扇朝两边打开的大门关好,用铁链和折弯的衣架做成一把锁,牢牢固定在两只门把手上。约翰朝转角处走了几步之后.很快便看到两人走出电梯后踏上的那条灰色长廊。从那里开始继续搜索雷斯通吧。穿过居住区之后,在稍稍靠前的地方还有一个转角。 但他不在这里。约翰还在费心思考那个刚到这里时听到的声音。我们应该朝来时的方向走。 终于把门锁好的里昂转身来到约翰身边,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他看上精神还不错: “接下来,我们去找雷斯通吗?” “当然。”约翰这样回答,同时认为这位年轻人做得非常好。虽然还欠缺一些经验,但他胆大心细,同时也能承受一定的压力, “你没事吧?” 里昂点点头: “没问题。但是……上面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你放心吧。一定在等我们的时候连屁股都冻住了。”约翰微笑着说道,并且衷心期望事情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同时祈祷雷斯通在让电梯回到地底后,没有放出猎狗或是其他什么怪物。 还是说叫了增援呢…… “必须得快点儿把事情解决。”约翰说完,里昂也点点头。两人为了搜索雷斯通,继续朝走廊深处走去。 第十章 他们朝整个地区的黑暗深处跑去,直升机螺旋桨那规律的响声在不断朝这里靠拢。而在西北方约半英里外的地方,瑞贝卡看到了亮光。 那有一架悬停在半空中的直升机,安装在上面的探照灯发散出一束强烈的亮光,照在沙漠一般的荒原上。 那是货车,看来它被发现了。 克莱尔也看到了那束光。但大卫将步枪从肩上取下来之后却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众人背后的一个仓库上。在暗淡的月色中,从他眼睛里发散出来的认真目光令人印象十分深刻,瑞贝卡还从未见过这种表情的大卫。 “他们只可能在围墙外着陆。”大卫说, “跟在我后面,不要离得太 远。” 就在他转身小跑着朝一片漆黑冲过去时,三人背后的直升机声音毫无迟疑地在慢慢变大。 瑞贝卡在心中虔诚地祈祷:上帝啊,求求你让大卫的视力变得比我还要好。 她握紧九毫米口径手枪的枪柄后,冻僵的手指清楚感受到了金属的冰冷。两名女队员并排跟在大卫身后,脚步交替的速度在不断加快。他们正朝五座建筑物中的左起第二栋阴暗小屋跑去。虽然瑞贝卡不清楚大卫挑选这间房子的理由,但她坚信一定是有原因的。 三人很快闪身躲进了第一栋与第二栋之间的漆黑走廊。这段通道已经被夯实,长约十五英尺,但却一直向前延伸,直到一个众人都看不清楚的地方。冰霜一般的空气即便经过气管加热也还是像尖刀一般刺痛了少女的肺,同时让呼出的气体瞬间变成一团足以模糊视线的白雾。直升机发出的嗡嗡声让他们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见,因此大卫在另外两人旁边的一扇大门前停下并向他们说话时,少女们几乎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之前……藏好……不能……回来……” 瑞贝卡无奈地摇摇头。于是大卫放弃继续说明,转身用武器指了指第一栋建筑物的大门。和克莱尔一起跟在大卫身后行动的瑞贝卡不断思考他到底要做什么。如果直升机里的人为了搜查这里而着陆的话——实际上他们很有可能会那样做——那扇有可能会被子弹轻易贯穿的门显然无法保护我们。虽然这道门好像是用一种特殊的高密度塑料做成的,但却没有什么明显的特点——在它周围没有用来读取磁条卡片的装置,而是在门板上安装了把手和普通的锁。这些外形与周围环境十分协调的建筑被涂成相当常见的颜色,但每一栋表面都布满灰尘。位于三人身后的那栋房子从外观上看也和其他的差不了多少,都没有安装窗户。 直升机机身上那刺眼的探照灯将一束亮光打在观测站正面的围墙上,那个形态就像闪耀的火焰刺穿一团冰冷的黑雾一般。无数沙尘在光晕中被卷起,翻腾着飞向高空。处于逆光位置的瑞贝卡看着那些斑驳的纹路,脑子里想的是大概还有不到一分钟自己和同伴就会被发现。因为这个地区的面积实在是没有多大。 砰砰砰砰砰砰! 步枪发射的声音几乎被直升机那距离极近的嗡嗡声完全盖过,大卫瞄准把手旁边的锁开枪了。在一片黑暗之中,枪口的火光和曳光弹的痕迹清晰可见。随后大卫上前一步,用力踹了一脚——门没开。又补上一脚,只听嘭的一声,刚才还是一道房门的地方现在变成了在墙上挖出的长方形黑洞。 探照灯光随着直升飞机的移动不断向观测站深处移去,当它照在第一栋建筑物的背面时,那椭圆形的机体刚好从瑞贝卡等人的头顶经过。引擎的隆隆声和呈波浪状的沙粒让瑞贝卡感到死神正在慢慢向她靠拢。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死神,拥有无比力量和残忍目的的虚幻野兽…… 大卫回过头抓住瑞贝卡与克莱尔,带着她们冲进打开的大门。少女们刚进入室内,他便让两人在这里等着,自己抽出手枪重新回到两栋建筑物之间的空地上。他靠在第二座房子的门边仰起身体,然后…… 砰!九毫米子弹和M1 6的二三三口径子弹,二者发射时的声音显然是前者更大,可即便如此,手枪的轰鸣声还是被完全掩盖了。直升机开始用探照灯搜索瑞贝卡等人所在的那栋建筑物时,一侧的房门便突然被人从内侧打开。让人晕眩的白光立刻朝两座房子之间移去,这时大卫已经冲了出去。他手中那把武器吐出的子弹壳幸运地被狂风带走,可由于太过接近呈旋涡状卷起的沙尘,让他连呼吸都被变得十分困难。瑞贝卡回头一看.发现克莱尔把脸深深埋进了黑色的运动服之中,她自己其实也一样,因为猛烈的寒风可以毫不费力地穿过羊毛纤维,直达肌肤。即便她现在身处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之中,但自己的心跳声却依然是那么清晰。 一秒钟过后,亮光已经移到了别处。又过了一秒,她感到漫天沙尘开始出现歇止的迹象.但由于外面实在太黑,瑞贝卡并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因为刚才那束强光几乎是突然消失的,所以眼睛还没有适应周围的黑暗环境…… 从眼前的一团漆黑之中传来大卫的喊声时,蹲在地上的瑞贝卡一下子站了起来.看到她这个样子,克莱尔不禁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大卫喊道, “快走!到其他的房子里去!” 尽管视野里一片朦胧,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但瑞贝卡还是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户外,身旁是克莱尔。大卫从背后接近两人,把手按在她们背上.带着两位少女朝另一间房子跑去。虽然直升机离开三人刚才所在的地方之后继续自北向南移动,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发现目标消失了,之后便会着陆开始地面搜索。毫无疑问,这一定是安布雷拉的直升机。但问题是里面有多少人,另外他们究竟是想把我们抓住还是当场杀死呢? 当他们跌跌撞撞地穿过第二栋建筑物的大门时,瑞贝卡终于理解了大卫刚才那样做的原因。安布雷拉的杀手们看到那扇门上的多个弹孔,一定会认为他们要搜查的人躲在那栋房子里。 而三人来到另外一座房子后,大卫只朝门锁开了一枪。就算终究要被找到,但至少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计划能成功。房子里的空气和外面同样冰冷,空气里不知混入了多少灰尘。大卫那只手电的光亮在众人脚下时隐时现。虽然他用一只手盖住了整支手电的前部,但它发出的光亮仍然足够让众人看清周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放在书架、地板上的无数纸箱、木箱一直垒到跟倾斜的屋顶差不多的高度。大卫对整个宽阔的房间只扫视了几秒钟,便知道这里面至少有数千个箱子。 “我来想怎么处理这扇门。把灯关掉。”大卫说, ”找一个可以隐蔽的地方。不管他们有多少人,采取的是何种行动策略,在弄清楚那些情况之前这是最好的对应方法。说不定对方还有夜视设备,所以趴在地上肯定不行……得到高处的角落去。书架是最佳位置。明白了吗?” 两名少女点点头后,关掉手电朝一片漆黑走去。在灯光消失前他们还可以区别开形状和影子,但现在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双手。 “到哪个角去?”克莱尔问道。她像是受到这个除了冰冷、阴暗以外什么都没有的环境的影响,说话时不自觉地变成了轻声低语。 瑞贝卡找到克莱尔的手,然后抓起那只手放在自己的后背上 “左边。在被什么东西挡住之前一直朝左走。” 她听到在两人背后响起了一些细碎的声音。是大卫在做什么事吧。瑞贝卡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把两只手伸出,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去。 长廊里的每一扇门都上着锁,只有穿过电梯厅之后某个被各种杂物塞满的小房间例外。如果对里面的纸毛巾和泡沫聚苯乙烯咖啡杯不感兴趣的话,那就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了。两人随后又试了试电梯,发现依然无法启动,也没有在其附近找到保险丝盒或是控制开关之类的装置。虽然这并没有出乎里昂的预料,但他还是感到一阵不安的心痛。地面上的三个人此刻一定非常担心…… 但你不是也一样担心吗?上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说不定这里的“试验场”就是那面那块区域。而且要是雷斯通在那里安排了几个安布雷拉的生化战士,那么克莱尔此刻…… “要是再找到上了锁的房间,试试手榴弹怎么样?我带了两颗。”约翰的语气显得十分焦急。两人在寂静的走廊里探查到第九个房间时,发现在最北端有一个三岔口。他们既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经过了雷斯通躲藏的地方,也不清楚脚下这条路能否把他们带到那个人身边去,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在搞破坏之前,还是先看看那个拐角另一边有些什么吧。”尽管里昂感觉自己的精神都快崩溃了,但他还是沉稳地说出了这句话。安布雷拉的财产、尽快与小队其他成员汇合都不是他目前优先考虑的事。两人已经决定如果再找不到雷斯通的话,就回自助餐厅去找一个工人把电梯修好,然后把雷斯通和密码本的事抛到一边。虽然那样做的话这个任务就算是失败了,但至少可以让所有人都活着离开这儿,为以后新的战斗做准备。 不过,这个假设的前提是到目前为止所有人都还活着…… 两人小心翼翼地来到拐角处,停下脚步警惕地靠着墙。约翰握紧手中那把M16小小声说道: “由我掩护吗?” 里昂一边靠近转角内侧一边点点头 “我数到三。一……二……三……” 他迅速向前一冲,蹲在地上用枪指着走廊西侧的一间小屋,约翰则举着步枪对准三岔口的另一个方向。整条走廊很短,只有不到六十英尺。可以看到尽头处没有门,只在左侧有一个房间…… 走廊尽头的开口处有一个晃动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两人的视线尽头。 是雷斯通。 里昂看到的是一个身穿牛仔裤和蓝色工作服的影子,个子不高,而且很瘦。的确是工人口中的“蓝色先生”…… “站住!”约翰大吼一声,雷斯通像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了过来。他没有带武器。他看到约翰手中的M1 6之后立刻打开一扇向两边开的门冲了进去。也许是朝出口逃了吧。 里昂抬起握紧VP70的手臂赶紧追了上去,他旁边的约翰也在全速奔跑着。两人只用一瞬间便跑到了那扇门前,进去之后发现雷斯通正用尽全力想要推开右侧的另一扇门。里昂和约翰走过去后,他双眼圆睁,朝两人投来溢满恐惧的视线。 “打不开!”他歇斯底里地大叫道, “快把门打开!” 他到底在跟谁说话? “不要抵抗了,雷斯通。”约翰大声吼道…… 就在这时,从两人背后的入口上方猛地落下一块厚重的金属板,发出一声让人无奈的巨响,他们都被关在这间屋子里了。里昂低头一看,发现地面也是用钢板铺设的。突然,一股强烈的不安侵袭了他的神经。 雷斯通转过身,把手高高举起,那张瘦弱的脸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抖个不停: “我不是他,不是雷斯通。”他小声说道,一脸惨白的他满头大汗,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狼狈…… 他背后那扇金属大门的小窗另一边出现了一张面带冷笑的脸。虽然厚厚一层的有机玻璃让那张脸看起来有些扭曲,但对面的人的确是在笑。这名男子的年龄比较大,穿着深蓝色的西服。 怎么可能…… 他把视线朝别处晃了晃,然后抬起一只手按下一个里昂看不见的开关——紧接着,一个流利、有教养的声音从天花板上的扩音器传了出来,在整间屋子里流淌。 “不好意思,亨利。”他说话的时候整张脸都在玻璃上扭动, “对了,还是先自我介绍吧。我是杰伊?雷斯通。不管你们二位究竟是谁,很高兴见到你们。同时,欢迎参加。星球’的实验。” 里昂侧过脑袋看了看约翰,发现他还是用枪指着已经陷入半疯狂状态的亨利。这时,约翰也把头转过来看着里昂。年轻的警官很清楚在对方那双黑色瞳孔里有着和自己一样的东西。 两人跌入了一个十分常见的陷阱里。 成功了! 雷斯通得意洋洋地笑出了声。两名枪手中了他的陷阱,地面上的三个人大概也已经被支援小组给捉住了吧——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解决的。而且处理手段相当高明。 当然,没有人表扬他这一点实在是有些无趣……但这里不是有刚刚捉到的观众吗? “整个设施将会在二十三天后开始运转。”雷斯通一想到西德尼那傲慢的表情就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到时候我会以主人的身分向一些重要人物展示一些慎重实验的首次运用。不过实验预定只使用一些实验体。之前我们并没有打算让人类,或是士兵参与到这个实验区域之中。但现在,多亏各位的帮助,我便可以通过具体的影像向客人们稍稍展示一下实验体被创造出来的价值。虽然很遗憾,但你们那些在地面上的同伴此刻大概已经被抓住了吧……不过没关系,有你们三个人就足够了。你们一定要上演一场好戏给我看。” 雷斯通看着房间里的三个人,又一次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在那之前,我猜你们大概想先干掉亨利吧。他只负责把你们引过来……看来他干得不错,不是吗?” “你这个卑鄙的混蛋!” 亨利?科尔离开墙壁后用身体猛撞那扇门,并举起握紧的拳头狠狠砸了下。可厚达两英寸的铁门纹丝不动。 雷斯通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亨利。没有你我会很寂寞的。内部通讯系统的修理已经完成了吧,还有音响设备……不管怎么说,非常感谢你把这个系统给修好了。你们那边听得清楚我在说什么吗?有没有杂音?” 不管刚才是何种狂暴的感情控制了眼前这名电工,现在都已经从他身体里散去。亨利面对那扇门慢慢跪了下来,呼吸显得十分急促而混乱,仿佛随时都可能停止一般。他背后两名持有武器的人中,个子较高、手持M16步枪,有着深褐色皮肤的那位壮汉满脸怒容地朝小窗走去。 “你个王八蛋,我们是不会参加任何实验的。”他那低沉的声音由于太过愤怒而震颤, “快把我们杀了吧,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很多人。不管是因为我们还是因为其他人,安布雷拉总有一天会灭亡。” 雷斯通叹了一口气: “的确不可能毁在你们手上。但其他的……你们应该就是那个什么S.T.A.R.S的人吧?你们以及你们发起的那些反对运动跟我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就只是些飞来飞去的蚊子罢了。而你们所参加的……参加的就是这个。”说着,他抓了抓自己股间的那团东西。尽管隔着厚厚的玻璃,但没有人会不知道这是个羞辱人的动作。 混蛋……现在的年轻人一点儿也不知道尊敬老人。 “约翰,用一颗手榴弹能把这个炸开吗?” 听到另一个人在冷静地建议时,雷斯通又叹了一口气。 “房间的墙壁是抹了灰浆的钢板,就算你们有破坏力比现在手上那些武器大好几倍的装备也别想把门弄开。你们最多只能把自己炸上天。实在是很不好意思——不过要是你们不相信的话,请尽管试试。” 没有一个人开口,这三人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反击他。此刻通过内部通讯系统听着雷斯通讲话的亨利大概只剩下呼吸的力气了吧。而玻璃窗对面的男子可能也已经厌倦折磨这几个人了。地面小队大概很快就会联系他,必须得回控制室才行。 “那么,可以的话我先告辞了。”雷斯通再次开口了,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比如往你们的新家里放几只我可爱的宠物。不过请放心,我一定会从头到尾都仔细盯着监视器的。可能的话,请至少坚持两个区域。” 说完,雷斯通离开门前,朝左侧的控制面板走去,并输入启动密码。门里的一个人随即开始大声惊呼,嘴里喊着“这下死定了”、 “我还不想死在这儿”之类的话。 雷斯通按下一个稍大的绿色按钮时,连接区域一的闸门便被打开,从天花板上的通风口里随即涌出大量的催泪瓦斯,瞬间便填满了整个等候室。雷斯通回到窗前,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效率极高的实验过程。 几秒钟过后,白色的烟雾开始往下落,三个人的轮廓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雷斯通听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惨叫和咳嗽声,一秒钟过后,一声混浊的闸门关闭声告诉雷斯通,他们已经离开这件屋子了。安装在地板里的压力感应器发现入侵者已经消失后,立刻启动换气系统,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让整问小屋恢复原状,空气一片澄清。 太棒了。这个时候雷斯通也不忘称赞一下建议使用这个系统的设计师。 “得记录下来。”他自言自语道。正了正衣领之后,雷斯通在朝控制室走去的过程中开始了期待。 不知道那三个人面对安布雷拉最新的生物究竟能坚持多久? 第十一章 科尔除了摇摇晃晃地跟在杀手身后以外没有别的办法。他呼吸不畅,心脏因为恐惧和憎恶而变得十分难受。雷斯通不仅抛弃了他,要将他置于死地,而且还唆使杀手们先把科尔干掉——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杀手,也没听说过什么“S.T.A.R.S”,他只知道自己的眼睛像是烧起来了一样疼,每一次呼吸都备受煎熬。 怎么样都好,赶快结束这一切吧。快让这些疼痛离开我的身体…… 穿过前往区域一的闸门后,背后那扇门砰地一声被猛地关了起来。科尔背靠着冰凉的铁门拼命调整自己的呼吸,紧闭的双眼下不断流出黏着的眼泪。他既不想亲眼看见对方扣动扳机,也不想在死之前受太多折磨。仅仅是死就已经够他难受的了。 也许他们想把我扔在这儿不管吧。 但这种感觉带来的小小希望在身体被一双粗壮有力的大手抓起来用力摇晃时一下子消失了。 “喂!醒醒!” 科尔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迅速眨了几下。俯视着他的黑人个子很高,看着科尔的眼神让他感觉就算立刻被开枪打死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对方正举着枪对准科尔的胸口。 “你能说明一下这个大得出奇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吗?” 科尔畏畏缩缩地靠着闸门慢慢站了起来,颤抖着回答道: “区域一,森、森林。” 男子的转了转眼珠,然后回答: “啊,森林。明白了。那我们该干些什么?” 上帝啊,这家伙块头真大。就像在肌肉上又加了一层肌肉似的。科尔摇摇头。大概会被狠揍一顿吧。不过他只是不清楚对方问题的意思而已。 另一个人脸上的困惑明显大于恐惧,他慢慢朝两人走来: “约翰,这个人也和我们一样,被雷斯通陷害了。你叫什么名字?好像是亨利?” 因为科尔此刻不敢惹怒任何人,所以他拼命地点点头: “是的。亨利?科尔。雷斯通对我说你们是来杀他的,所以让我把你们引到那儿去,然后他就可以把你们关起来。我向上帝发誓,我不知道他会做那种事……” “你慢慢说。”小个子的男人说道, “我是里昂?肯尼迪。这位是约翰?安德琉斯。我们并不是来杀人的,包括雷斯通……” “但也许我们应该干掉他。”约翰看着两人低声说。 里昂的表情就像没听到刚才那句话一样,他继续说道: “也不想伤害其他人。我们只想要雷斯通手里的一件东西。那么……你能告诉我们一些跟这个测试有关的情报吗?” 科尔咽下一口口水后抬手擦了擦眼泪。里昂看上去没有骗他…… 况且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有其他选择吗?要么被打死,要么被扔在这儿,要么帮助他们,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对方手里有枪,而且雷斯通说过实验体是为了与人战斗而设计的……啊,混蛋!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 科尔环视了一圈整个区域一之后,发现周围的一切让他感觉不到自己已经困在这里,更对自己的恐慌感到迷惑。高耸的人造树木和塑料灌木,倒在地上的人造圆木,发光强度并不算大的光源和加湿空气,再加上涂成暗色的墙壁和天花板,让人感觉这里和黄昏时的森林一模一样。 “我完全不知道。”科尔看着里昂说, “这里一共分为四个区域——森林、沙漠、山地、城镇。全部都很大,每一个都有两个足球场横向拼在一起那么宽。准确数字我忘记了。有传闻说这里好像是混种实验动物最适宜的居住环境。而且还养着老鼠、兔子等活的猎物。听说这是为了进行安布雷拉的疾病控制实验,而且还要将接受实验的动物放置在和人类一样的循环系统中,说是这样有利于提高研究的准确率……” 科尔在刚开始提起动物实验时注意到这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很快打断了科尔的叙述。 “你相信这是真的吗,亨利?”约翰问道。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愤怒,显得很平静。 “我……”科尔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陷入沉思之中。他在思考那高得出奇的工资,还有不允许问任何问题的规定。而且监工的人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儿…… “你在这儿工作开心吗?看样子你挣了不少钱啊。” 还有拘留室,那一套套束缚设备…… “不,我不,我不相信。” 两人点点头。看到约翰的枪口没有再指向自己的要害之后,科尔总算松了一口气。 “那你知道怎么才能从这儿出去吗?”约翰问道。 科尔点点头: “我知道。所有的区域都是由闸门连在一起的,根据房间的不同,门的方位也不一样。每一道门上都没有把手或是钥匙孔——不过,只有区域四的门在外侧加了一根门栓。” “也就是说,我们应该前往的门在这个方向?”里昂指着西南方问道。他正站在房间的西北角。由于森林里的各种植物非常茂密,所以从他那个位置看不到远处的墙壁。科尔多少知道这个地方究竟大到什么程度,所以他很清楚横穿整个地区需要费一些功夫。科尔点点头。 “说说那些实验动物吧,它们看起来是什么样的?”约翰问道。 “我也没见过。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布线——内部通讯系统和其他设备的管线。”他轮流看着对面两个人回答道, “但听说好像挺凶猛……” 从两人脸上的表情来看,这显然不是他们希望的答案。就在科尔打算问问他们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巨型铁门被向上拉起时才可能发出的金属嘎吱声突然充斥了整团湿冷的空气。声音是从西面,也就是从动物监牢方向传来的。 转瞬过后,尖锐的金属切割声划破空气,震颤着每个人的鼓膜。除了这串被拉长的震鸣之外,还有其他声响也加入了进来。而它紧接着又被另一种声音盖过,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生物在一齐大叫。 种种声音实在太过巨大,就像正在敲打着胸口的什么东西一般。他们很快便开始分不清楚声音究竟是从哪个方向发出来的——而当三人重新弄清这一点时,每个人都差点儿喊出声来。 那是翅膀。是巨大的翅膀拍击空气时发出的声音。 他们爬到仓库的一角,堆成三列的几十个木箱上,距地面约有十五英尺。稍稍一动整个身体都会开始摇晃,这让克莱尔感到极度的不安。 在没有约翰和里昂的情况下,光是藏起来还不够.根本不足以躲过安布雷拉那些混蛋的搜查。必须得在漆黑的冰库里找一堆摇摇晃晃的木箱然后蹲在上面才行。要是有人打一个喷嚏说不定大家都会落下去。 “我快被冻死了。”克莱尔为缓和在一片沉默之中的紧张气氛,尽量压低声音说道。虽然直升机的轰鸣已经停止,但他们暂时还没有听到有人靠过来的声音。 当她感觉到身旁的瑞贝卡在不住颤抖时吓了一大跳。这位年轻的生化学者正在尽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这并不代表她放松了警惕。克莱尔看到后不禁微微一笑。 几秒钟过后,瑞贝卡终于说话了: “是啊。我也一样。”接着两个人都开始拼命忍住笑,让脚下的箱子也跟着摇晃起来。 “快别这样。”大卫严厉地说道。此刻他正蹲在瑞贝卡前方第二排的箱子上。 克莱尔和瑞贝卡赶紧停止调笑,让整个屋子重新被寂静包围。她俩在房间西北角趴好,用手枪指着另一扇门对面的墙壁附近。大卫说门一共有两个,他现在正守着南面那个他进来时经过的门。 刚才那阵嗤笑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克莱尔的心情也因此稍稍轻松了一些。虽然还是很冷,还是很担心约翰和里昂的情况.但至少现在这里的状况还不算太糟。尽管他们眼下的确面临着困境,但克莱尔认为自己已经经历过最糟糕的情况了。 在浣熊市的时候她只有一个人,不仅要保护雪莉,还有一个神秘的x先生在后面穷追不舍,再加上无数围追堵截的丧尸,让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现在,她多多少少知道自己和同伴们究竟面对的是什么。比起不明底细的对手,她宁愿对付手里有枪的变态…… 从仓库外传来一声响动。有人拉了一下她和瑞贝卡负责守卫的那道门,短暂的喀喇声过后,一切又都归于寂静。 这时,克莱尔听到有人踩在了门外的土地上。 他们在探查门的状况。要是大卫的伪装没有骗过他们,要是他们搜查得比较仔细的话…… 不管怎么说,大卫会保护她们的。他总是保持着惊人的冷静,能力相当强。在克莱尔遇到过的所有人中,他拥有最敏锐的头脑。简直就像是在事情发生的那一瞬间就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了一样。刚才也是如此,大卫说他们可能会采取比较传统的搜索办法,以小队为单位沿一个方向仔细搜索所有的建筑物。 他真是一个一丝不苟的军事战略家。克莱尔想起他曾经告诉两人的话,就算考虑再多的情况也有可能发生出乎意料的事。不过.集中注意力的人或许可以在困境中找到生机。 如果是三人以下的小队进入这个仓库,那就静静待在原地.直到他们离开。如果他们进来后朝另外的一个门走过去,那就等,如果是其他方向则可以悄悄翻出围墙跑出去。如果他们进来后立刻就发现我们,那就抢先开枪,在他们进门时每人开一枪,然后跳下木箱往外逃。 如果是两支小队同时进来,那就等到大卫扔出手榴弹再开枪。就算他们有夜视设备也一样,手榴弹可以干扰视线。如果遭遇反击就退到木箱后面,用木箱作掩护…… 当克莱尔正准备复习另一项计划时,大卫面对的那扇门忽然摇晃了几下。喀喇喀喇——然后猛地被人踢开。 嘭! 门一下子打开,它反射着青白色的长方形亮光在黑暗之中忽隐忽现。一束手电的亮光刺穿黑暗,大略地照了一下那些箱子之后重新回到门上。 轻轻的咔嚓声过后,有人不禁骂了一句。 “怎么了?”另一个声音小声询问道。 “好像断电了。”那人拍了拍手,说道, “我们走吧,说不定他们跑到另一间房子里去了。房门还上着锁,他们是不可能进来的。” 感谢上帝。你太了不起了,大卫。虽然那两个人继续搜索了一阵,但还是没有发现克莱尔的踪迹。 另一支手电也被打开了,克莱尔隐隐约约看到在两束强光背后有两个模糊的人影。从声音来看应该都是男子。他们开始朝前走,让光线划过一个个满是灰尘的纸箱和木箱。 不要说话,就这样待着别动。为了不让那两人感觉到自己在被人盯着看,克莱尔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她曾经听过这个躲起来时的小技巧。这样对方就看不见你了。 “我往南看看。”其中一个小声说道。克莱尔有些疑惑他们为什么要用声音来传达如此简单的讯息呢?要是周围有人的话不就全都听到了吗? 我都听到了,你们这些笨蛋。突然,一个奇怪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中,这让克莱尔吓了一跳。还好丧尸不会用枪…… 光线变成两股分离开来,其中一条朝两位少女所在的地方绕了过来。不过暂时只照到一些较低的位置。不管拿手电的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并没有想过有人会爬到箱子顶上去躲避搜索…… 很快就没事了。你们还是快离开这儿吧,安安静静地离开这儿。大卫说过等安布雷拉的人撤退后我们再去找约翰和里昂。虽然他们应该会安排几个人看守入口,但最多也就两,三个人。跟与整支小队为敌比起来,区区几个人显然要轻松得多…… 就在这时,亮光打在了克莱尔脸上,其强度足够模糊她的视线。 “喂!”从下面传来一声吃惊的大叫。 砰!有人开枪了。她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往下沉。一旁的瑞贝卡喘着粗气,身下那堆她一直趴在上面的木箱开始慢慢朝后方倾斜。 克莱尔的后背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就在她拼命想要在摔倒之前抓住不断崩溃的木箱时.从房间外传来好几个人高声叫喊的声音,大卫的武器就像飓风一般喷出橘红色的弹幕…… 紧接着,她身下的所有木箱挨个被压碎,发出巨大的轰响,她径直落进了一片昏暗之中。 强壮的翅膀每扇动一次就会发出野兽悲鸣一般的声音,这种音波传到约翰脑子里之后,他感觉自己浑身的气血都被牵动着往上涌。他讨厌鸟类,而且厌恶得十分彻底。但现在他却在一片超现实主义的无菌森林里遇到了一群安布雷拉的怪鸟。 “呵呵,看来它们的脾气不小。”约翰说完举起M16步枪,将塑料枪柄紧紧抵在自己的肩膀上。里昂也把VP70对准那块被涂成傍晚时分的深蓝色、至少比最高的树木顶端还要高出十五英尺的天花板。这些树木的高度从十英尺起,其中一些大概有二十五到三十英尺——另外,约翰还看到几乎每棵树上都安装着跟电线杆差不多粗细的圆形“栖木”。 从栖木的大小来看,那种鸟究竟有多大啊…… 像笛子声一般的鸟叫停止后,约翰没有听到羽毛拍击的声音——也许是那些怪鸟在抓捕猎物之前多少有些犹豫吧。 “应该是翼龙。”科尔的声音十分沙哑,他嘟囔道, “是,鸭子。” “你开什么玩笑。”约翰小声回答。安布雷拉工作人那瘦小的身影在约翰视野的角落里摇了摇头。 “也许不是真的。我只是听过一个昵称而已……”科尔显得十分恐惧。 “我们朝出口走吧。”里昂一边迈步朝昏暗的假森林走去一边说。 上帝保佑别遇上它们…… 约翰跟在里昂身后,兼顾着头顶和脚底慢慢前进,十英尺,十五英尺……他忽然被一块塑料岩石给绊了一下,差点儿摔个跟头。 “这样下去可不行。科尔……喂!亨利?” 约翰回头一看,科尔无力地蹲坐在闸门附近,脸色苍白地看着天花板。 ——糟了,天花板…… 里昂赶紧停下脚步,透过枝叶之间的缝隙向上望去,然后小声说: “躲起来。” 约翰一边转身一边对自己身处的这种危险境地感到非常愤怒和不满,除此之外还有强烈的不安。说不定地面上的大卫和女孩们正在拼死激战,我们可没时间跟安布雷拉饲养的宠物浪费时间。可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灰溜溜地逃走。 “亨利,喂,科尔。”约翰跑到科尔身边.用手轻轻敲了他一下,对方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由于太过恐惧,原本十分明亮的茶色眼珠看上去就像玻璃球一样黯淡无光。 约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家伙只是个电工而已,如果说他有什么罪的话,恐怕也只有无知吧。 “听好,我知道你很害怕.但继续待在这儿的话肯定会被干掉。里昂还有我曾经跟安布雷拉的宠物打过交道。对你来说要活下去的最好方法就是跟我们一起走,而且,我们也很需要你的帮助。关于这个地方你比我们了解。明白了吗?” 科尔震颤着点点头: “我、我明白了。刚才真对不起,我只是……有些害怕。” “欢迎加入‘恨鸟俱乐部’。我看到鸟类的时候也会起鸡皮疙瘩。好好在天上飞不就行了吗,偏偏还长着串珠一样的眼睛、覆盖着鳞片的爪子,而且气味非常奇怪。”约翰说到这儿夸张地抖了抖身体,这稍稍缓解了科尔的紧张情绪,虽然他还是紧绷着脸,但总算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问题了。”科尔这次说得更有底气。他们俩转身朝里昂站立的地方走去。 “亨利,因为我和里昂手里有武器,得时刻警惕从上方发动的攻击。所以你能为我们引路吗?”约翰问道, “请你找一条不用担心摔倒的安全路线,能办到吗?” 科尔点点头。虽然他的脸色还是有些发青,但约翰认为他会跟着自己一起走的。至少暂时是这样。 两人的向导快步走到里昂前面,领着两人大致朝西南方走去。他们开始在奇特的森林里踏着蜿蜒的小路不断前进。里昂和约翰紧随其后,不过约翰很快就注意到就算有科尔当向导,他俩的情况也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当他第六次因为倒在地上的圆木而摔倒时,脑海里隐约浮现出“之所以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是因为我在旅途中”这类不知从哪本书上看到的句子来聊以自慰。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他们一直没有看到被科尔称为鸭子的动物,也没有听到声音。由于在塑料森林里穿行本身就是一件极其消耗体力的事,因此约翰十分庆幸它没有来捣乱。周围明明都是些人造的树木和灌木丛,但空气却像真正的森林一样带着湿气,这真是十分奇妙的感受。不过泥土没有任何气味,周围也没有任何东西在生,此外风的声音,生物的声音一点儿也听不到,他这才注意到这里应该没有虫子。简直就像置身梦境一般,而且是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噩梦。 约翰一边走一边抬起头看着那层层叠叠的茂密枝叶,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被科尔叫住了。 “这里……这里好像是一片开阔地。”他说。 里昂一脸严肃地回头问道 “要绕路吗?” 约翰上前几步,仔细探查着前方那块树木稀疏的区域。虽然只有约五十英尺长,但约翰还是决定继续在森林里前进。翼龙的突降俯冲攻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就这么办。亨利,从右边绕过去。我们……” 他接下来的话被一声极不自然的唧喳声掩盖——那声音尖锐刺耳,音域极高,感觉像是穿透了整个森林。一个身体略带茶色的灰色生物猛地朝前面那块空地冲来,约一英尺长的利爪直直地伸在它身体前方。很明显,它的目标就是这三名不速之客。 约翰首先看到的是八到十英尺宽的翅膀和长在皮革一般的翅膀两端的尖爪。然后是发出尖叫的锯齿状大嘴和细长的头盖骨,还有餐盘大小的光滑黑眼珠正反射着刺眼的光亮…… 约翰和里昂同时开火了。不明生物受到惊吓后直冲进两人前方不远处的人工森林里,巨大的尖爪深深刺进一根塑料棒之中。尽管如此,它还是展开宽大的膜状翅膀,好不容易取得了平衡。 砰砰砰! 子弹贯穿薄薄的肌肉开出一个个血洞,血液就像自来水一样从伤口不断往外流。由于它在离众人很近的地方不断发出惨叫,让约翰几乎听不到枪声,脑子里只有一片震耳欲聋的高音“唧唧”声。很快,怪物收起翅膀,停止。惨叫,落到昏暗的地板上。 怪鸟用翅膀撑着身体,慢慢朝三人爬去。那蝙蝠一般的身体颤抖着在树木的碎片中移动,不时发出一声短暂而高亢的尖叫。在它背后,又有一只降落到开阔地上,挥动翅膀扇出一股股没有气味的冷风。从它大大张开的嘴里可以看到一根根坚韧、锋利的牙齿。 这家伙,非常凶恶.非常邪恶,而且气味很怪…… 约翰走到那只还在挣扎着朝前走的怪物前方约五英尺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将目标锁定在它那两颗不停上下晃动的眼睛上,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第十二章 个子较高的人——约翰举起自动步枪对准Avl扣动了扳机,子弹就像雨点一般打进实验体的身体里。在密集的弹幕中,鸭子那鹭鸶脑袋一般的头盖骨被轻易击穿、击碎,暗红色的液体飞溅而出,将周围的树木、草丛染成另一种鲜艳的颜色,两只眼珠则像水气球一般爆裂开来。 这样不行,面对刺激时的临界值太低了。那疏松的骨骼…… 雷斯通直愣愣地盯着监视器,那里显示另一个持枪的人正向第二只落在空地的鸭子射击,虽然听不到声音,看可以清楚看到有三、四发手枪子弹贯穿了实验体那瘦弱的胸口。细长脖子止不住地前后摇晃,它扭转身体跳了一段临死的舞蹈后,终于流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横躺在地面上。 并不见有其他动物继续向三人扑去。它们跌跌撞撞地后退着返回森林。可怜的科尔好像有些动摇了,张大嘴巴说着一些在控制室听不到的话,刘海处的茶色头发因为汗水的关系轻轻贴在额头上,四肢抖个不停。 没把声音系统连上还真是失策。没想到听不到声音是如此让人生气的一件事,应该没有影响图像吧。可以清楚地看到枪声和惨叫让他们有什么反应。 朝西方前进的三个人很快就会走出摄影范围了。雷斯通把将镜头从墙壁摄像机切换成一个树上镜头。他知道科尔正把他们带往连接闸门。但他好像忘了在前方还有更大的一片开阔地。先让鸭子们后退一段距离吧。它们比较喜欢平坦的地段。即便那两名枪手已经杀掉两只,但在“草地”里还有六只健康的实验体在等着他们。 率领攻击小队施行地面作战的史蒂夫?霍金森中士在用移动电话与控制室联络后,雷斯通便将所有动物都放进了各自适应的人造环境中。他知道霍金森只带了两队安布雷拉的攻击人员前来支援。加上他一共九人的搜索小队刚刚开始对地面区域的搜查便找到了入侵者的交通工具。只要地面上的三人没有第二辆车,那他们就不可能离开。雷斯通在告知霍金森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被入口处的摄像头拍下来了之后.拜托对方一旦发生什么事立刻通知自己,之后终于安心地坐在椅子上欣赏眼前这场表演。 他看着在树叶缝隙中缓慢穿行的三个人,又倒了一杯白兰地。约翰把枪口向上举起慢慢向前走,另一个人则把注意力集中在他们周围的阴暗森林之中…… 看来有必要给这个男人取个名字。从口形来看,亨利好像说的是“约翰”,原来如此……那么另一个就叫“红色”怎么样?他的头发不是挺红的么? 虽然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但既然可以把Avl称作“鸭子”,那把他称作“红色”也没什么不行。当然,鸭子这个称呼跟翼龙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只因为它是第一个“Av”, “Av”是“Aves” (鸟类)的简称。实际上,虽然名字叫鸭子,但不管怎么看它们都更像蝙蝠。哺乳动物的种类太多了。根据杰克逊个人的要求,为了明确各实验体的区别,在其生育过程中使用了很多二次诱导,让群种的染色体组产生新的分支。与其说是山羊,可看上去更像蛇的“喷吐者”也一样,因为它那分叉的足部而被归类为山羊种Capra的Ca6…… 雷斯通看着笼子入口处的壁画不禁想到, “鸭子”不仅从外观上看完全就是翼龙,而且那是关于翼龙比较现代的一种解释。还有两只停在洞里没有飞出去。那满是肌肉、呈流线型的强健身体,尖尖的嘴,还有头顶那细长的骨骼和纤维般的翼膜……作为动物来说,这真是优美到了极致。停在巨大秘密洞窟中的两只鸭子由于兴奋而不停抖动着身体,收起羽翼来回走动,不时 把头朝左右晃荡几下。雷斯通对于它们并没有什么生物学角度的认知,但他知道这种动物可以凭气味捕捉猎物,而且只需两只便可以在五分钟之内杀死一匹马。 但抗击子弹的能力确实不太强。 虽然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当初设计制造Avl的时候,目的就是要将它们当作在第三世界国家——一个冷兵器比枪械多得多的地方——使用的生物。但这么轻易就被干掉实在是让人扫兴。训练员一定会对这次的损失相当痛心吧……不过,现在看来必须得找个时间用火药武器进行实验。 这个先暂且不管…… 三个人正在慢慢接近开阔地.北边的摄像头跟着他们在移动。鸭子应该能在那个地方上演一场精彩的表演吧。雷斯通一想到眼前这些录像画面可以让自己加官进爵,便不自觉地把身体往前倾,看得越来越入迷——紧接着便沉浸在一种与升迁完全没有任何关联的单纯喜悦之中。 大卫几乎在搜查人员的灯光朝他们照过来,并发出警告的同时开枪了。 左侧的木箱裂开后,有不少碎片都落到了他的手臂上。虽然他集中精神想要阻止对方继续开枪,但却突然发现自己正在往下落,于是带着恐惧的心情赶紧稳住身体。如果他什么都不做的话,两名女队员很可能会直直地撞向地面。 大卫掉了下去。身体下方的木板突然消失,让他落入冰冷的一团漆黑之中。大卫死死地抓紧武器,在不到二分之一秒的下落时间里尽量将膝盖弯曲。 他的膝盖撞在瓦楞纸板上,看不清形状的木箱被他猛地一撞,吸收了冲击的力量之后碎裂开来。大卫一瞬间之后便半蹲在地上稳住身体,面向位于仓库中部另一束手电筒光线的来源。一名男子刚才已经中弹倒下,他现在没有时间去确认瑞贝卡和克莱尔是否安全——那一阵阵急促的大喊已经到了房门外。 大卫将数发M16步枪的子弹打进不远处那名男子的身体里,屋里的两个敌人都被干掉了。子弹划出一条条长约四英尺的弧线,在黑暗之中飞到亮光的另一边。子弹那单调的声音在被各种箱子塞满的狭窄空间里不断回响,与短促的痛苦悲鸣混杂在一起。大卫紧接着将枪口对准下一扇被打开的门。 ——混蛋,来吧! 哒哒哒哒哒哒…… 屋外猝然响起冲锋枪的吼声,子弹穿过大门射了进来……但并没有人冲进屋子。大卫朝左边移了几步,明明知道有可能打不中任何人,但还是开枪了。果然,枪弹没入门框之后,外面没有任何反应。哪怕只有几秒钟也好,一定要争取时间。 “唔……” 突然,从大卫背后传来一声女性那柔弱的呻吟。 “瑞贝卡!克莱尔!回答我!”大卫没有将视线从那个敞开着的四角形门洞移开,用急促的声音小声问道。 “我是克莱尔。我没什么事.但瑞贝卡好像受伤了……” 糟糕! 大卫似乎感到自己的心脏像停止了一瞬间似的,不禁后退了一步。无数想法猛地从他脑海里涌出来,恐惧和愤懑搅乱了他的胸口。虽然现在离最开始的一枪只有不到三十秒,但只要安布雷拉的人不是蠢货,他们应该已经把这栋房子包围起来了。必须在他们有效地组织起来之前逃出去。 “克莱尔,到我这儿来,跟着声音走。你先把门守住。就算看到的是影子也只管开枪,明白了吗?” 大卫一边说一边侧着耳朵仔细倾听细碎的脚步声,当克莱尔走近时,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等等。”他说完,又朝大门附近的墙壁开了几枪,然后取下M1 6交给克莱尔。同时安布雷拉的人也用冲锋枪进行了反击,毫无准头的子弹一下子便没入房间的暗影之中。 “会用吗?” “嗯,没问题。”虽然心里还有些不安,但克莱尔的语气十分坚定。 “好。发出信号后我会立刻朝西边的门跑,你负责掩护我和瑞贝卡。” 说完,大卫弓着身体朝瑞贝卡应该停留的角落靠拢,耳朵里不断回响着含混不清的痛苦呜咽,他仔细辨别声音的来源,快速弯下腰搜索受伤的少女。很快,他的一只手碰到了丝绢一般的东西.那是瑞贝卡的头发。另一只手刚刚摸到瑞贝卡的脸,立刻感觉到上面有粘稠的血液。 “瑞贝卡!还能说话吗?知道哪里受伤了吗?” 少女轻咳了一声——在感觉到瑞贝卡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后,虽然她还没有回答,但大卫知道这位年轻的生化学家没什么大碍。 “后脑。”声音虽然小,但口齿很清楚, ”可能有轻微的脑震荡,尾椎骨也有些疼,但骨头应该没事……“ “我帮你站起来。如果不能走的话我来背你,必须得赶快离开这儿……” 就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似的,外面再度响起一阵枪声。 紧接着有人在大声叫喊。大卫没等瑞贝卡回话就抢先做出了动作。 “从大门攻进去!” 大卫猛地转身向前冲去,一下子将克莱尔扑倒在地上,大喊一声: “闭上眼睛!” 说完大卫也赶紧把眼睛闭上,防止外面的人扔进闪光弹让自己措手不及,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别是碎片榴弹。 榴弹发射器发出“嗵”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是弹头在屋内地板上弹跳的咚咚声。弹头发出“咻”的刺鸣后,大卫一下子便反应过来那是毒气弹。他蹲在克莱尔身旁,注意到少女正慢慢坐起身,两人的呼吸都显得十分混乱。 上帝啊,千万别是沙林或是梭曼毒气,请你让他们心里想着活捉我们吧…… 几秒钟之后,眼泪和鼻涕开始止不住地往外流。不是神经毒气。而是一般防暴警察使用的催泪气体。看来安布雷拉打算把我们给熏出去。 “西侧的门。”大卫说完,克莱尔一边咳嗽一边点了点头。尽管这种化合物一般在温度较低的空气中扩散得比较快、效果比较明显,但好在它并不致命。 大卫刚转过身便感觉到有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我能走。”瑞贝卡咳嗽着说道。即便如此,大卫还是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在一片漆黑中尽可能快地朝西侧大门走去。虽然两人听见克莱尔气喘吁吁地跟在身后,但他们很清楚这位少女的坚强刚毅丝毫不逊于任何人。 大卫一边快步向前走一边在脑海中不断思索着一个又一个的计划。为了尽量少吸入一些毒气,他呼吸得很浅。 那些混蛋应该埋伏在门的两侧…… 但他们距离门到底有多近?如果他们打算让猎物全都喘不上气之后再冲进来把我们抓住,那么应该离大门不是很远…… 有主意了。大卫一直走到门边,靠在墙上把手伸进背包里。他从里面取出一颗手榴弹,利落地拔掉拉环。 “克莱尔,瑞贝卡,跟在我身后!” 虽然屋子里一片漆黑,泪水也不停地从眼眶里往外涌,但这都对大卫的计划不构成任何影响。 他取出手枪对准前方的大门。 砰! 大卫一枪打掉门上的锁之后,外面的人发出一阵阵惊呼。大卫立刻把门撞开。距离围墙大约有五十……不,六十英尺。 手榴弹划出一条轻盈的弧线被抛到户外,接着大卫尽可能快地把门关上,把身体缩成一团躲在门后,同时用全身的重量把大门抵住。 上帝啊,请保佑这扇门坚固些吧…… 他在心里虔诚地祈祷着。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雷管点燃手雷内部的火药,引发一阵强烈的爆炸。无数土石从另一边撞在门上.就像遭到了一群野兽的袭击。不过大卫挺住了,虽然冲击只持续了大约一秒钟,但却出乎意料的强烈。凄惨的呜咽和痛苦的悲呜取代了M86手雷的轰鸣,让自己的耳鸣和呼吸停滞使肺部的不适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向右射击,朝左边前进!”大卫说完猛地把门推开,手枪枪口迅速往左右一扫。在青白色的月光下只有三名男子。他们受了伤,倒在地上不断高声惨叫。眼前的场面清楚地映在了大卫那泪水未退的眼眶中。 凯芙拉纤维制成的防弹服,而且可能是覆盖全身的那种…… 他们可能猜到我们会绕到正门外,朝逃生用的车辆跑去吧。可大卫却反其道而行之,出门后朝左拐。克莱尔和瑞贝卡也是泪眼模糊、她们一边咳嗽一边跌跌撞撞地从房间里出来时,大卫用湿润的眼睛注视着不远处那道位于阴影之中的围墙。 “到围墙那儿去。”他没有多想,大声对身后的同伴说道。然后回到瑞贝卡身边牢牢扶住她的腰。两人刚走出去没几步便被一名倒在地上的男子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在地上。满脸鲜血的安布雷拉士兵把他俩吓了一跳,但还好他们没有失去平衡,很快便直起身继续往前走。克莱尔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她小跑着保持在与两人平行的位置,同时仍然将M16的枪口对准厂区。 干得好。说不定能成功。翻过围墙、找到货车、然后离开沙漠。 三人跑了起来.速度比大卫期望的要快很多。围墙位于他们刚才所在建筑物的背面,现在离三人只有十几米远。这就是大卫选择这座房子的理由。其他建筑物都朝向正面,距围墙很远,而第一栋又实在太过显眼。 眼看就要到达围墙时,身后传来一阵出其不意的冲锋枪扫射声。是藏在建筑物另一边的人开的枪。看来安布雷拉还是采取了比较合理的策略——子弹射来的这个角度是大卫没有预料到的。 克莱尔迅速作出反应,回过身立刻开枪还击。两把自动武器发射的声音混在一起,合成一段爆炸的二重奏。很快,不知是那位隐蔽的枪手被击中了还是躲起来了,总之接连不断的子弹发射声变成了一个。克莱尔还在将无数点二二三口径的子弹朝黑暗深处射去。 必须得帮帮瑞贝卡。 “克莱尔!翻过去!”大卫大喊一声,同时把手伸向克莱尔手中的M16步枪。她把武器交给大卫后转过身,敏捷地爬了上去。 “跟上瑞贝卡!”大卫接过枪后毫不迟疑地用力扣动扳机,朝敌人刚才所在的方向猛烈开火。但很快便遭到反击。枪声就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样。也许有三个……很有可能是四名枪手。 他听到瑞贝卡头上惊呼了一声,赶紧回头一看,发现她刚爬上去一半的高度。感觉到有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脸上后,大卫立刻停止射击,上前一步撑住瑞贝卡的身体——在她把手松开落到地面上之前。 “我落地了!”围墙另一边传来克莱尔急促的声音,她随后隔着一道由金属栏杆构成的大门用手枪向追击者们射击。巨大的响声让大卫的胸口为之一颤。他很清楚脸色苍白的瑞贝卡此刻呼吸混乱,身心异常痛苦——可她还是紧紧抓着栏杆。大卫赶紧攀上围墙跨坐在顶端,尽全力将她的身体往上拉。瑞贝卡也使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慢慢向上升。 大卫将她的半个身子拖上围墙顶端后,克莱尔立刻在另一边伸出手帮忙。这让大卫得以转过身,再次面对那些躲在暗处的追兵猛开几枪。愤怒将催泪弹逼出的最后一滴泪水也蒸发掉了。 你们这些混蛋,她还是个孩子啊…… M16的子弹用尽后,大卫灵巧地把腿一抬,跳到围墙另一侧。然后和克莱尔两人把双肩剧烈抖动的瑞贝卡夹在中间,踉踉跄跄地朝冰冷的沙漠走去。 第十三章 遭到攻击几分钟之后,里昂就敏锐地发现科尔已经不再适合做一个向导了。 这位安布雷拉的职员踩着摇摆不定的步子胡乱在前面引路。他们之所以仍然朝着预定的方向在前进,大概不是因为他的引导,而是多亏了偶然的好运吧。 此外,那些怪物好像还具有从地面发动攻击的能力。也就是说,不需要让约翰和他两个人同时监视着天空。 “亨利,让我当几分钟向导怎么样?” 里昂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回头用眼神征询了一下约翰的意见,壮汉表示没关系,轻轻点了点头。他好像十分紧张,手中紧握着M16步枪,充满不安的视线在前后不停扫视着。 也许约翰在担心其他人,想着他们是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 “啊?哦,好的。没问题。”科尔也点了点头。显然因此而松了一口气。他用手将已经被汗水打湿的茶色头发向后梳了梳,然后迫不及待地退到里昂身后。约翰还是保持在殿后的位置上。 里昂此刻虽然有些不安,但并没有感到可以跟以前那番经历相提并论的恐惧。而且,他也不担心他们三人的安全。名叫鸭子的怪鸟虽然让人十分不快且有一定危险,但亲眼见到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它们并没有三人在一开始听到那野蛮的叫声时所想像的那么可怕。存在于内心里的怪物不论什么时候都比实际的猛兽要恐怖得多,鸭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它们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强大。只要他和约翰保持警惕,三人应该就是安全的。 为了朝正南方走而稍稍改变路线时,里昂仿佛隐隐看到了远方有一个像门一样的物体。周围的环境似乎混淆了他的方向感。树木其实栽植得不是很密,但位置相对比较分散。因此让人错以为这是一片看不到头的森林。塑料制成的厚厚一层地表植物在踩上去之后并不会沉陷,再加上真真假假的斜坡和土包.让人很难对这间屋子的大小有一个直观的认识。 这里的气味相当难闻,完全超乎常理——还真有安布雷拉的风格。 和浣熊市地下那座配备有工厂、专用地铁的大型研究所一样,要不是亲眼所见根本就不会相信有这种东西存在。缅因州海岸附近那个极其偏僻的洞窟有丧尸士兵充当守卫,在森林之中有“被遗弃”的斯宾塞别墅,还有只可能在荒唐无稽的间谍电影中才可能出现的谜语、密道、钥匙、各种小道具——这些是里昂从前S.T.A.R.S队员那里听说的。 而这次是这个——在犹他州那寸草不生的盐碱荒原下面竟然有人造的模拟环境。雷斯通把这里称作什么来着?好像是“星球”。真是既奢侈又颓废.既不道德又浪费。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但是…… 但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只有上帝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对付的东西长什么样。这种恶劣的状况并不会因为抱怨几句“无聊”就有所改善。 里昂继续往前走,脑子里想着克莱尔以及其他人现在究竟怎么样。显然雷斯通只是推测其他队员已经被抓住了,但他有几件事并不知道。他不知道瑞贝卡和克莱尔的能力,也不知道大卫具有一个优秀战略家的素质。那三人全都有逃脱安布雷拉追击的经验,所以这次他们也没有失败的理由。 由于里昂太过专注于鼓励自己,所以当那片开阔地离自己已经不到二十英尺时他才注意到。里昂想到刚才那次袭击的种种情况,赶紧停下脚步。并在心里暗暗责备分心的自己。 “往回走,绕过去。”这句话刚说出口,直冲耳膜的一阵翅膀拍击声便让他意识到现在才往回走已经晚了。他看到了空地上方那个不断摇晃的身影。一只、两只、三只怪乌从栖木上猛冲而下,降落在圆形的空地里。 混账! 其中一只发出唧唧的声音后.藏在附近那些人造树木之中的其他几只也立刻作出反应,像是在答话一般应和着它的尖叫。很快,这些令人恐惧的刺耳声响便汇集到一起,变成让人极度不快的和声。里昂小心翼翼地后退了几步,发现约翰举起步枪对准他们的头顶。 第一头倾斜着身体从树木之间掠过,径直朝三人飞来。它在子弹击中身体前的一瞬间猛地向上爬升,所以约翰没能把它打下来。而当这只幸运的怪鸟升到高处时,里昂果断地开枪打穿了它的翅膀。接下来.一对膜般的羽翼在离地不远的位置奋力扑腾着,想要把满是肌肉的身体重新拉回天空。 随之而来的还有尖叫。像有数千婴儿在同时啼哭一般,高亢尖锐的吼叫满溢着痛苦,这让里昂几乎听不到手枪发射的爆炸声,只有一团金属块在手中弹跳的触感依然清晰。在里昂狠下心将子弹射入怪鸟那靠近双翼的喉部后,它终于安静了下来。细窄的胸口上方赫然出现了几个血肉模糊的血洞,略带茶色的灰黑色皮肤组织就像一朵盛开的暗花一般。虽然从伤口喷出了不少细细的血柱,但第二只看来除了进攻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它用脚踩在不断痉挛的第一只身上,还想要有所行动。里昂瞄准目标,然后…… “喂!啊啊!混蛋……” 科尔那歇斯底里的喊声让里昂分了神,子弹从目标右侧滑开。接着约翰向第二只怪鸟开火了,规律的子弹直刺入目标的身体之中,里昂也趁机将身体转向朝脚步不稳、一脸惊恐的科尔。 他刚回过头,便看到另一只凶暴的怪鸟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他们飞了过来。 到底要怎样才能通过这里? 里昂举起枪瞄准那只离科尔不到五英尺的巨兽,在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它刚好飞到两人头顶正上方,煽起的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在如此近的距离被九毫米子弹击中后,怪物胸口立刻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弹丸从前胸射八,从后背穿出,让这只巨大的怪鸟当场毙命,无力地落在地面上。新近飞来的另一只大鸟见状猛拍了一下翅膀,不顾脆弱的翼膜被树枝割裂了一块的刺痛高高升起,离开这两名死神一般的枪手。 “亨利,到我们身后来!”里昂回身朝科尔大喊之后朝上空瞥了一眼——结果他看到另一只鸭子收起翅膀,从位于他正上方的栖木处朝自己直冲下来。 里昂需要帮助。 “约翰……” 正在下落的怪鸟那皮革一般的双翼在身体离地面只有几英尺的时候突然展开,以令人惊异的优雅姿势落地,然后便摇摇摆摆地朝里昂靠近。 年轻的警官忽然听到自己背后传来一阵子弹发射声。枪声停止后,紧接着是约翰的咒骂以及铝合金制成的M1 6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而里昂面前的那只鸭子忽然张开大嘴,就像是身体里的愤怒和饥饿瞬间全都爆发了一般发出一声尖叫。它折起弯曲的翅膀,以惊人的速度朝前疾冲。里昂逼不得已,只能选择后退。鸭子在地面上行进时身体前后摇晃的幅度非常大,由于弹药有限,所以他实在不敢胡乱开枪…… 正当里昂在思考该如何开枪时,看上去十分滑稽的怪鸟猛地向前一跳,将它与里昂之间的距离瞬问缩短到不足一英尺。随后它发出一声胜利宣言般的嘶鸣,张大那突出在脑袋前方的嘴,一下子便咬住了里昂的脚踝。即便隔着一块坚固厚实的皮革,但他还是可以清楚感觉到那如尖刀一般锋利的牙齿以及下颚的强大力量。 在里昂举枪反击之前,约翰出现了。他用脚死死踩住怪鸟那弯折的脖子,将手枪枪口对准对方的要害。 砰!子弹打在背脊骨位置,整根脊柱瞬间崩断,蓝白色的骨头碎片和粘稠的血液四散飞出。那张咬住里昂脚跟的嘴虽然已经松开,但流着血,一动不动的身体和脖子却还在不停扭动。 到底、到底还有几只啊…… “走。”约翰捡起步枪后一边喊一边向前移动, “朝大门走,快跑啊!” 于是三个人跑了起来。他们穿过空地,伴随着紧跟在科尔背后的翅膀拍打声和空中那高亢的震鸣冲进森林。他们被树枝绊得跌跌撞撞之后,绕过弯曲的塑料树干朝没有生命的森林中冲去。 是墙壁,看到墙壁了! 大门就在那里,一个跟两扇普通门差不多宽的金属闸门,在右侧较低位置安装着防盗锁扭…… 就在这个充满希望的时刻,令人恐惧的呜叫再次侵入里昂的耳朵,不同的是这次让他感觉那声音的来源离自己只有几英寸,他的后脑甚至清楚地感觉到了一阵强劲的冷风…… 双腿无力地一弯,让身体向前倒去的同时,身后有什么东西紧贴着里昂的头皮掠过,还抓掉了他的一小撮头发,这着实令里昂吃痛不已。 “小心!”里昂开口大叫。他调整好身体平衡抬头一看,发现巨大的怪鸟正朝大门附近的约翰冲去。科尔就站在约翰旁边。 约翰出奇地冷静,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举起手枪瞄准、射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而且一击致命。鸭子的身体像铅块一般直直地往下坠,小小的脑袋破裂之后溅出不少液态的脑浆,在空中四散开来。 科尔走上前开始捣鼓那扇大门,约翰则仍然将枪口对准里昂头顶的天空,而年轻的警官仿佛听到身后还有一只怪鸟发出了高亢的怒吼…… 门打开了。里昂赶紧上前几步与两人汇合,约翰则站在踉踉跄跄冲进门里的科尔身后掩护他。三人离开阴暗的森林后,立刻被一团酷热的空气包围 ,紧跟在里昂后面的约翰用力将闸门关上。 “咣当”一声之后,他们三人便正式来到了区域二。 瑞贝卡在全力奔跑。虽然身体已经疲劳到几乎无法呼吸,但她不能停下来休息。就算现在是被大卫和克莱尔两人抱着向前跑,但她实际上全凭意志力才能继续跨出脚步。肌肉似乎已经七零八落,感觉不到运动的方向。平衡器官似乎也失去了作用,耳鸣不断。尽管她很清楚自己受了伤,但不知道那究竟有多严重——不过她的脑海里还是残留着关于几件事的印象,自己被击中了,脑袋受了伤以及他们在离开那个“观测站”相当一段距离之前绝不能停下来。 周围好暗啊。由于太过黑暗,连地面在哪里都看不清楚。其次的感觉是寒冷。每次呼吸都像是有一把短剑刺进了肺里一般。虽然喉部有些异样的感觉,但由于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大脑机能目前有些混乱,所以并不清楚究竟是不是自己喉咙出了什么问题。在蹒跚着往前走的时候,瑞贝卡始终无法将最坏的可能性赶出自己的大脑。被子弹击中时那种火辣辣的刺痛感让她明白枪伤并不怎么严重。全身没有任何的骨折,出血也不厉害。她此刻更担心自己意识的混乱。 子弹穿过左臀部停在坐骨位置。真是幸运,实在是太幸运了……刚才那是休克还是脑震荡?脑震荡还是休克? 看来有必要停下来测试脉搏、看看是否有血液从耳洞里流出来……说不定连脑髓液都已经流出来了。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这个。即便现在瑞贝卡的大脑一片混乱,但她依然十分清楚混着鲜血的脑髓液流出体外是颅脑被撞击后最严重的状况之一。 在瑞贝卡感觉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三人也已经改变了无数次方向之后,大卫终于放缓脚步,并让克莱尔也慢下来。 “让我躺下。”他们本打算让瑞贝卡坐在地上,但瑞贝卡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说出几个简单的词, “左边中弹了。” 大卫和克莱尔无比慎重地将她平放在冰冷的地面上。所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瑞贝卡从未想过横躺在地上是如此舒服的一件事。刚才大卫将她放下来的时候,瑞贝卡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漆黑的天空。在深黑色大海中的点点繁星就像澄澈的冰雕一样美丽…… “必须得用手电……”虽然无数奇特的想法在她脑海里乱转,但瑞贝卡终于想起了自己要说什么, “确认一下。” “离得够远了吗?”克莱尔面对大卫问道。而瑞贝卡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 啊,对了。这下糟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另外,如果他们追来了我们也可以看到。”大卫简洁地回答了克莱尔的问题之后取出手电把它打开。光线照在离瑞贝卡的头只有几英尺的地面上。 “瑞贝卡,要怎么做?”大卫问道。听到他那担忧的声音,瑞贝卡顿时感到一股暖流从心里经过。两人自从结束卡利班海湾的任务之后就变得像家人一样。大卫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也是一个好人…… “瑞贝卡?”大卫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害怕。 “啊,不好意思。”说完,瑞贝卡立刻迷惑起来,她不知道要如何说明自己的感觉,不知道要怎样解释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随后她决定最好还是一个劲儿地重复理论,直到他们都明白为止。 “检查我的耳朵。”她说, “看看血液里有没有什么透明的液体。我认为应该是发生了脑震荡,自己现在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两边的耳朵都要查看。子弹现在留在坐骨附近。也就是骨盆里。运气真好,实在是太好了。出血应该不严重。如果手能够到我自己的背包,我想我能给自己消毒。里面还有医用绷带。子弹没有击中背脊实在是太好了。如果再偏下一点就有可能伤到大腿根部的动脉。如果出血太多情况就危险了。而且明明只有我一个医务兵,可受伤的偏偏就是我……” 在她说话的时候大卫一直用手电照着少女的脸,然后慢慢抱起她的上半身,将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仔细检查。大卫的腿很温暖,身体移动时肌肉也在微微地颤动。 “左耳有少量出血。”大卫说, “克莱尔,看看能不能把她的背包解下来。瑞贝卡,你不要说话。我马上给你包扎,放心吧。” 感谢上帝,没有脑髓液。 虽然她很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但在那之前必须得把该说的话说完,“都是些脑震荡的初期症状。能够准确说出来的只有感觉错位,耳鸣以及平衡感不足——有可能会持续几个小时或是几个星期。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我现在不能动。能在床上休息的话就再好不过了。记得摸摸我两侧太阳穴的脉搏,如果感觉不到的话,我就会慢慢进入休克状态……” 深吸一口气之后,瑞贝卡感觉并不只有外面的环境是黑暗的。她累了,而且非常非常疲劳。浓雾一般的黑暗慢慢渗入她的视野…… 全都说完了,全部…… 约翰。里昂。 “约翰和里昂。”瑞贝卡突然小声嘀咕道。这件差一点就被她忘记的事让身体里一下子涌出一股力量,赶紧挣扎着坐起来。她想起两位同伴后立刻恢复了意识,脸上的表情无比坚定, “我还能走。必须得回去……” 大卫明明没有刻意让瑞贝卡躺在自己身边,可不知为什么她依然保持着将头搁在大卫腿上的姿势。紧接着,瑞贝卡身后的克莱尔在帮她把衬衫后部往上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腰,新的痛苦就像波涛一般侵袭了瑞贝卡的神经。年轻的医务兵紧紧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然后慢慢把它吐出来。 “躺回去吧。”大卫的声音对瑞贝卡来说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感觉自己在一口深井的井底,而大卫则在井口跟她说话, “但必须得等到直升机撤退之后才行。不仅如此,我们也需要一些时间让你恢复精力。” 就算他再多说些什么瑞贝卡也听不见,她已经睡着了。并梦到自己儿时在寒冷的雪地里玩耍的情景。 是沙漠! 虽然视野里什么动物也没有,但它们一定躲在沙丘的背面。更糟糕的是科尔并不知道区域二里究竟生活着哪种动物。约翰和里昂一步也没有往前走,由鸭子那穿透力极强的惨叫引起的耳呜还没有完全消退,科尔就开始了说明。 “沙漠……因为区域二是沙漠,所以这里应该有‘探测器’,也就是蝎子。” 约翰从背包里取出弯曲的弹夹时,被从正上方照下来的人工太阳光晒得皱起了眉头。屋子里的气温大约在三十八度左右,但被明晃晃的白色墙壁反射的亮光包围之后,身体感受到的温度似乎比实际温度要高出不少。里昂盯着眼前那些反射着太阳光的沙粒朝科尔走去,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什么极酸的东西一样。 “真有趣。这真是太好了。 ‘探测器’?探测器和鸭子……亨利,你知道还有些什么吗?” 科尔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他点点头,努力地思考着。身体表面的汗水早已在干燥的高温空气中蒸发。 “嗯……这些、这些都只是昵称,比如鸭子、探测器,还有……猎杀者!猎杀者和喷吐者!训练员给每一种动物都取了名字……” “真是‘可爱’。就跟那些轻飘飘的装饰绒毛和香豌豆差不多。”约翰一边用抓了抓自己的眉毛一边讽刺道。 “那么,你说的探测器在哪儿?” 三人扫视了一圈整个区域二。房间正中央有一个给人巨大压迫感的沙丘,天花板上那些格子状的太阳灯在闪耀着熠熠的光辉。宽约二十五英尺,高约三十英尺的沙丘完全挡住了位于屋子南面的出口,而且其他一切东西也都看不清楚。 科尔绞尽脑汁地回忆着,但对现状有益的事他一件也想不起。探测器有可能在任何地方出现,而且看起来要到达出口的话就必须得翻过那个像是着了火一般的晃眼沙丘。他现在能说的就只有这个。 “好像还有山地和城市,其他区域是什么样的?你见过吗?”里昂问道。 “区域三……怎么说呢,可以说是山沟,哦,对了,就像峡谷一样。那里有很多岩石。区域四的城市是一个方圆数百平方英尺的街区。我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就挨个检查了所有区域里的摄像头供电系统。” 约翰抬起头朝四周看了一眼,在强光下眯起眼睛问道: “对啊,摄像头……你还记得这个区域的在哪儿吗?” 他为什么想知道这个?科尔带着怀疑的神情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边,告诉约翰在墙壁上离地面约十英尺高的地方安装有一个小玻璃。 “那里有五台,然后是最接近……” 约翰咧嘴一笑,然后高高举起双手,把中指对着镜头: “雷斯通,你这个混蛋!”他大声地喊了出来。科尔十分欣赏单纯豪爽的约翰,跟同行的里昂也很合得来。这并不仅仅因为他们都是科尔逃出生天的关键。不管他们出于什么动机来到这里,这两个人所做的事显然是正义的。而且,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那么,你有什么计划?”里昂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那些黄白色沙尘开口问道。 “往那边走。”约翰说完朝右边指去, “然后爬上沙丘,看见什么就开枪干掉什么。” “真是个好计划,约翰。也许应该用笔记下来。我……” 里昂突然停了下来科尔也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用爪子敲击空心木材。他上个星期在修理摄像头的时候也听到过这种声音。 还有钳子不断开合时发出的声响,而那咔嚓声则是什么东西的嘴巴发出的…… “是探测器。”约翰小声说, “蝎子不是夜行生物吗?“ “你忘了吗,这儿可是安布雷拉。”里昂回答道, “你有两颗手榴弹,我有一颗……” 约翰点了点头说: “知道半自动手枪怎么用吗?” 由于这位大块头刚才在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的沙丘,所以科尔没有立刻注意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啊,还行。虽然不是很习惯,但六、七年前和弟弟一起去参加过几次射击训练……”和其他两人一样,科尔也在仔细倾听着那奇怪的声响,自己说话时声音放得很低。 约翰就像一名估价师似的盯着科尔——随后放心地点点头,将一把看起来有些沉重的手枪从枪套里取出来,递过去时让握柄对着科尔。 “弹夹里有十八发九毫米子弹,打完之后记得换弹夹。知道用枪的安全规则吗?不要把枪口对准任何人,除非你想杀了他。除了别误伤我和里昂以外,其他需要注意的事你都知道吧?” 科尔点点头接过枪。真沉啊。尽管已经三十四岁的自己现在面对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但当双手真切地感受到这种沉甸甸的重量时,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安稳。他一边回想弟弟告诉他的有关用枪安全的守则,一边凑近脑袋仔细看看这把沉重的手枪是否已经上膛。然后他抬头对约翰说: “谢谢你。”这是真心话。不管怎么说,是他作为诱饵把这两个人引到陷阱里去的。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把枪给了自己,给了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不用客气。你放心吧,我们除了自己会小心以外,连你的屁股也会一并好好保护起来的。”约翰微笑道, “好,出发。” 壮汉走在队伍最前面,然后是里昂。三人在一成不变的人造沙漠里慢慢向前走。脚下那些带着高温、不断改变形状的热沙就像真的沙子一样,让众人的运动量增加了不少。 里昂停下脚步说话的时候,他们刚刚走出去没多远。 “保暖内衣……”说完,他把枪收进枪套,脱下运动衫后用两只袖子在小腹部打了个结,把衣服栓在自己腰间, “我也没想到会来撒哈拉沙漠……” 在一阵比刚才明显许多的响动过去后还不到一秒钟,它们就出现了——三只“探测器”同时出现在沙丘的顶端。无数只脚让细碎的黄沙像小河一般,从沙丘顶端往下流。每只脚都和棒球棍差不多粗细,只是稍微短一些,看上去非常结实有力。巨大的前爪又细又黑,内侧呈不规律的锯齿状。被分成一节一节的恐怖躯体连接着渐渐变细的尾巴,而它却划出一条弧线高高向上弯曲后指向身体的背面,在其尖部有根锋利的刺。那是滴着凶险的液体,至少有一英尺长的毒针。 身长大约五、六英尺,身高约三英尺的沙色生物一共有三只,它们站在沙丘顶端,开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这些节足动物的圆眼睛下方有几颗像是细长尖牙的突起,相互碰撞、摩擦之后就可以发出这种奇特的声音。这也是他们刚才听到的声音…… 三只怪物从沙丘上往下滑,目标显然是这三名客人。从动作来看,它们在移动的沙地上保持平衡的本领十分优秀。 紧接着,在沙丘顶端又出现了三只…… 第十四章 “混蛋。”约翰不由得骂了起来。他稳稳地举起M16向目标开火。 哒哒哒哒哒—— 第一只蝎子那球状的身体在被子弹击中后,就像一个巨大的轮胎一样发出漏气时才会有的奇特“咻咻”声。有几个伤口出现在昆虫特征十分明显的脸上,从那里喷出许多粘稠的白色液体。除此之外,在其面部还有和蜘蛛一模一样的眼珠,滴着口水的牙齿、像个漆黑的洞口一般大大张开的嘴。它在被击中后立刻高高举起钳子,扭转身体向一侧倒去,不断挣扎的健壮身体很快便在沙地上刨出一个小坑。 里昂和科尔在不停射击。九厘米子弹发射时的轰鸣完全盖过了接二连三的“咻咻”声,第二只、第三只蝎子相继喷出浓稠的血液。那白色的液体看上去简直就像呕吐物一样。另外三只也不停地在向他们靠拢。 被约翰打得遍体鳞伤的第一只开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尽管看上去有些摇晃,但它还在努力,此时它的伤口已被那种白色的液体封得严严实实。当约翰注意到它重新朝自己踏出一步时,液体已经慢慢开始变硬。简直就像用来填补建筑物漏洞的灰浆一样,效率极高地治愈着它的伤口。 “走,快跑,快跑!”约翰大声喊道。被里昂和科尔击倒的另外两只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开始结疤,慢慢站了起来。其他怪物则已经下降到沙丘的中部,不停缩短与三人之间的距离。 得逃出去。 还有两个区域在等着我们,可弹药已经用了三分之一。 在将无数子弹朝探测器打去时,这个想法在约翰脑海里一闪而过。与此同时,里昂和科尔正朝东面跑去。 约翰并没有想至少干掉其中一只怪物,他很清楚自己正在做一件徒劳的事。他之所以疯狂地开枪是为了给里昂和科尔争取逃走的时间,帮助他们与怪物之间拉开足够的距离。看到那些挥舞着巨大双夹,吃了无数子弹也不会死去的怪物在沙地上不断翻滚、挣扎,喷出无数液态环氧树脂一般的液体,约翰的大脑在飞快地转动,想要找出一个解决办法。 ——手榴弹。但怎样做才能一下子就把它们全都干掉?怎样才能让自己免受伤害呢? 将离自己最近的一只蝎子逼到约十二英尺外之后,约翰这才转身向前跑。在灼热的沙地上全速奔跑的同时,约翰清楚地感觉到肾上腺素已经上升到让情绪进入“激昂”状态的水平。里昂和科尔在他前方约五十米处摇摇晃晃地向前跑,前者侧身将手枪保持在随时都可以击发的状态,警惕地看着自己身体四周。 约翰在确定队友都安全之后扭过头来,将视线投向身后那些穷追不舍的怪物。 虽然速度比刚才要慢,但它们已经不再摇晃了。白色液体不断从细长的身体表面涌出来,有几只还高高举起奇特的夹子,像在使用打击乐器一般不断敲打着,速度越来越快。已经为午餐而疯狂的不死虫群就像是在沙地上滑行一般,正快速朝自己的猎物接近。 ——聚到一起了!聚到一起了! 也许只有现在这一个机会。约翰将M1 6的挂绳胡乱往肩上一套,放开步枪将一只手伸进背包。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不断往前跑。在摸到手榴弹之后立刻把拉环拔掉,随即踉踉跄跄地转了个身,侧着身子继续往前跑。他急匆匆地目测着与追击者之间的距离,在心里默念M68手雷的爆炸顺序。蝎子们离他大概有六十至七十英尺远。 ——引爆雷管落下后两秒开始点火,总共有六秒的延迟…… “我扔手榴弹了!” 约翰大叫着将圆形铁球高高抛起,转过身全力想前方跑去,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自己的计算没有出错。当他跑到沙丘另一边躲好时,手榴弹还在不停下降。 约翰用尽那强健双臂的所有力气刨开滚烫的细沙,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把整个身体埋进去。地表下面那带着丝丝凉意的沙子很快滑到了他的脸上,一个劲儿地往耳朵和鼻孔里钻。即便如此,壮汉脑子里还是只想着尽力让身体再往下一些——以及飞散的金属碎片打到人身上时究竟会是什么样,诸如此类。 最后,他猛地把腿一缩…… 轰降! 地面发生了强烈的震动,周围的细沙带着无比的力量朝他身体压了过去。无数沙子聚集到一起之后就像个巨人一样盖在约翰身上,把肺里的空气伞都挤了出去。他好不容易才抬起一只手盖住自己的嘴巴,然后一边浅浅地呼吸一边向下猛蹬,开始慢慢向上升。 里昂他们在爆炸前卧倒了吗?还是被冲击波给弄伤了…… 约翰最终选择猛吸一口气再与滑溜溜的细沙搏斗,他抬高双手,用尽全力将它们从自己头上刨开。几秒钟过后,终于从沙堆里钻出来的约翰发现衣服上的无数沙粒就像水滴一样不停往下掉,受到刺激的眼睛溢出足够填满眼眶的泪水。他抬起一只手擦掉眼泪之后迅速将M1 6对准怪物所在的方位,首先得确认是否还有危险…… 看来这整个地区已经安全了。手榴弹一定是落在了它们的正面。追来的六只变异蝎子中有四只已经粉身碎骨。约翰只能看到怪异的钳子还在一块白色汁液的汇集处微微颤动,一截带着尖刺的尾巴插在山丘的侧面,还有几条断肢。其他部分则多为半圆形的碎片以及看不出原来是身体哪个部分的粘稠肉块。 刚才落在后面的两只探测器堪堪保持着原样,但实际上它们再也站不起来了。就算身体的形状还在,但眼睛、嘴巴以及奇特的下巴都已经从脸上消失。 这次爆炸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不管来多少或疯狂或愚蠢的科学家也别想让它再站起来…… “约翰!” 壮汉回头一看,一脸惊异的里昂和科尔正跨着大步朝他走来。约翰看着不断接近自己的两个人,悄悄在心里闪过一丝自得的心情。干得太棒了,时机、位置——都堪称完美。 哈哈,真正的勇者从来不会接受对辉煌战果的赏赐。只要在天上的伟大神明能看到就足够了…… 约翰在里昂他们跑到身边之前便将这种自呜得意的想法赶出了自己的脑海。光是思考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就够他受的了。被关进疯狂的实验设施,接受安布雷拉那些疯子的挑战。小队被打散,弹药有限,也不清楚逃出去的方法…… 情况相当糟糕。在这个时候自我表扬就像给死人吃阿司匹林一样,都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里昂和科尔那红通通、满是汗水的脸上看到了希望……虽然这种希望有可能会将他们带上错误的道路,但还是稍稍让自己的心情变好了一些。 “也许还有。”约翰一边将沙粒从步枪上掸去一边说, “还是快走。吧……” 咔嚓咔嚓…… 是那个声音。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互相看了几眼。声音来源虽然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但至少还有一只探测器潜伏在沙丘另一边。 大卫看到移动的灯光在西南方出现,距他们所在的位置大约有四分之一英里,不过并没有向这边靠拢。克莱尔则在心里不停祈祷要是没有这么冷就好了,敌人在无边无际的阴暗荒野中发现他们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从那渐渐远去的灯光来看.安布雷拉的士兵连惟一的机会也错过了。就算使用直升机上的探照灯——很明显,他们没有用那个的意思——要发现这三个人也只能靠运气…… 但对我们来说,或许被发现反而是一种幸运吧。他们那里说不定有毛毯、热咖啡,热巧克力和加了香料的苹果酒…… “克莱尔,你感觉怎么样?” 克莱尔努力让自己的牙齿别再发出咔咔的声响,但这种努力没有任何作用。他们已经在这儿待了一个小时……不,比这还要久。 “非常,非常冷。大卫,你呢?” “彼此彼此。要是穿着暖和点儿的衣服就好了。” 如果这是玩笑的话,还真叫人笑不出来。克莱尔一边朝瑞贝卡挪去,一边想着自己的手脚是什么时候失去知觉的。尽管她不停地改变着姿势,但双手还是变得越来越麻,脸也被冻得就像一个硬梆梆的面具一样。三个人竭尽全力把身体蜷缩成勺子状,紧紧挨在一起。瑞贝卡虽然没有醒,但呼吸十分缓慢,平稳。看来正在安详地休息。 “应该很快就好了。”大卫说, “再过二十分钟,最多二十五分钟,他们就会只留下一、两个人在这里监视,让其他人撤退。” “嗯?真的吗?”克莱尔问道, “可时间是你怎么算出来的?”她的嘴已经冻得像根冰棍一样。 “外围搜查的范围大约是一个半径四分之一英里的圆。人数应该在六人以下,不过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四人以下。” “为什么?” 大卫的声音因为寒冷而有些颤抖: “有三人守着建筑物的后门。两人被我们打死。此外,从声音来判断,刚才有三到七人在正面。所以总共约有八或是十二人。不可能再多了。因为直升机载不了那么多人,不过也不可能比八人少。从他们无法兼顾两个出口也可以看出大致有多少人。” 克莱尔深感佩服: “那你为什么说还有二十到二十五分钟他们就会撤走?” “刚才我说过,那些人在停止搜查以前肯定会确认一下观测站周围特定范围内的情况。也就是说,观测站的大小加上一个半径约四分之一英里的圆就是他们所要搜索的范围。www奇q i sh u 9 9書com网然后我仔细观察了他们走完这段距离的四分之一所需的时间。我们大概是在一个小时前看到那束光的。而通常的做法是将整个区域按照四个方向分成四份,单独展开搜索……经过计算之后,最终得出他们还需要二十到二十五分钟就会停止搜索的结论。当然,这也包括他们调查货车的时间。我就是这样把时间算出来的。” 克莱尔那已经冻僵的嘴唇隐隐浮现出一丝笑意: “你一定是在胡说。都是骗人的吧?” 大卫赶紧摇摇头: “绝对没有。我之前实验过很多次,而且……” “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克莱尔说, “只是个玩笑。” 短暂的沉默之后,大卫忽然嗤嗤地笑了起来。低沉的声音在冰冷寂静的夜色中很轻易地扩散开来: “我想也是。不好意思,看来过低的气温还影响到了我的幽默感。” 克莱尔把右手从瑞贝卡后腰抽出来,转而用左手垫在下面: “不,我才是。继续说吧,我真的很感兴趣。”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大卫轻轻说道。他上下牙齿发出的咔咔声音听上去十分柔和, “他们想让受伤者接受治疗。如果搜索拖到明天,这些人也不希望有人看见他们的直升机大白天就在盐带荒原的上空盘旋。所以会只留下几个人负责监视,其他人离开。” 克莱尔在听到大卫那边发出换姿势的声响后,感觉瑞贝卡的身体也在随之移动。 “总是,那个时候也是我们行动的时刻。首先返回观测站.进行一些破坏活动,然后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 越来越小的声音,勉强表现出的决心和干劲,都无法掩饰他眼中的绝望——每一个动作都是大卫目前心理状况的真实写照。 我们两个在想着同一件事。 “那瑞贝卡怎么办?”克莱尔平静地问道。气温这么低,不可能把她放在这儿不管。只能带着这位失去意识的女孩回到观测站,与两名全副武装的男子交战。 “我不知道。”大卫说, “她刚才……她说过只要休息几个小时应该就会恢复。” 克莱尔什么都没有说。心照不宣的事,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两人随后便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克莱尔一边倾听着瑞贝卡那平稳的呼吸一边想起了克里斯。大卫面对瑞贝卡感情并不复杂,就像一位父亲对女儿的爱护一般,又或者是兄妹之情。想想哥哥也是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克里斯,如今你在干什么?特兰特虽然说过你很安全,但现在的情况如何了?上帝啊,请你不要把克里斯放到像斯宾塞别墅或浣熊市那样的地方去。为争取真实与正义的战斗是非常危险的,哥哥…… “睡着了吗?”大卫问道。只要沉默保持在一分钟以上,他就一定会这么问。 “没有。我在想克里斯的事。”克莱尔回答。虽然此刻就连说话也已经变成一件很费力的事,但总比让冰把嘴冻上要好, “还有,我现在觉得要是到欧洲去就好了,你一开始的想法是正确的。” “没错。”瑞贝卡那虚弱的声音突然出现, “我恨这鬼天气……” 瑞贝卡! 克莱尔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虽然脸被冻僵后即便是笑也没什么感觉,不过没关系。她伸出手抱住瑞贝卡,大卫则赶紧直起身摸索手电。尽管现在天寒地冻,他们与队友分开,逃走路线被人切断,而且不得不将赌注压在无法确定的可能性上,但克莱尔却真切地感受到情况正在慢慢变好。 电话响起的时候,约翰刚刚把六只Arl 2炸得粉碎。 在看见那一幕之前,雷斯通一直想要起身去拿些爆米花,让自己可以更悠哉地欣赏这场追逃剧。探测器的防御系统和预想的一样生效了,而且修复外部损伤的效果比他们期待的还要好。没有计算到的要素是节足动物的关节部组织实际上非常脆弱。 一颗手榴弹。只靠一颗该死的手榴弹。 对爆米花的需求伴随Arl 2一起消失了。虽然剩下的两只还在西南角活动,但雷斯通已经完全不相信这个品种的实验体能有什么作为了。这个情报相当重要,不过杰克逊不会感到高兴的…… 杰克逊一定会问我,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没收他们的爆炸物,为什么要把所有实验体全都放出去,为什么没有通过电话跟西德尼商量。此外,无论我如何回答他都不会接受吧…… 这时候手机响了,雷斯通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突然感觉到这个电话一定是杰克逊打来的。虽然这种愚蠢的预感在他拿起听筒之前很快消失,但也多亏这通电话,让他的心情为之一变——突然,他对那三名实验对象肯定无法活着离开区域三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我是雷斯通。” “雷斯通长官,我们是霍金森中士,是白色安布雷拉地面部队1 71小队的……” “好好,我知道。”看到画面中科尔和两名前S.T.A.R.S成员汇合的情景,雷斯通不免有些失望, “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霍金森深吸了一口气, “长官,实在很抱歉,我们与入侵者发生了交火,但后来他们还是逃出了观测站。报告完毕。” 看来这个结果显然让他十分难堪,所以才会尽力一口起说完。 “什么?”雷斯通猛然站起来的动作差点儿把椅子撞倒, “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长官,虽然我们把他们包围在了仓库里,但后来发生了爆炸,有两名部下被打死,三人重伤……” “我不想听这个!”雷斯通震怒了,他无法相信居然有如此无能的人在为他工作, “我想听到的不是你们被打得落花流水,不是他们如何从你那‘优秀的’部队手底下逃走,不是至今仍然没有找到的消息!” 电话另一边沉默了。雷斯通开始害怕这个蠢货接下来会不会说出一些能够让自己的生活变成人间地狱的话。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霍金森在一个劲儿地道歉: “当然,长官。实在很抱歉,长官。我们会乘直升机先回盐湖城,带来几名新兵以增加搜索能力。有三名队员留下来继续监视,其中两名分别负责观测站的东面和西面,另一名留守入侵者使用的车辆。我会在——九十分钟以内回来,长官。之后一定能找到他们,长官。” 雷斯通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严肃: “中士,期待你的表现。如果失败的话,你就实在是太无能了。” 他按下通话键,将听筒放回原处。不管怎么说,他已经下达了命令。看来高明的威胁还是有作用的。霍金森为了做出点成果一定会竭尽全力吧。不然的话就糟了。 雷斯通重新坐下来,看着显示器里那三个踏着沉重步伐在沙地里前进的实验对象。这次是科尔拿着枪走在前面,带领他们往连接通道走去。雷斯通十分惊奇,难道约翰和“红色”不知道科尔究竟有多么无能吗?从他们交给科尔一支枪这个行为来判断,那两人的确不知道…… 三人登上沙丘的顶端,走上另一侧的斜坡时,剩下的两只探测器终于出现了。尽管刚才已经得出它们十分无能的结论,但雷斯通还是抱有一点点希望仔细观察着。区域三的Ca6不可能辜负他的信任。那三个混蛋绝对没有丝毫胜算…… 但是,如果他们赢了又该怎么办?如果活着穿过全部四个区域又该怎么办?要怎么跟杰克逊说?留在视察时使用的实验体要是全都被消灭了,客人会怎么说?如果事情变成那样,倒霉的会不会只有我一个? 雷斯通很快便将心里的杂音赶出脑海,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到画面上。两只探测器高高举起夹子和毒针,准备向入侵者进攻,那节足动物特有的身体在快速移动着。 三人开枪的声音标志着战斗的开始。探测器灵活地闪动着身体,想从侧面发起进攻,但很快便倒在一片子弹的风暴中。 雷斯通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他死死盯着倒下的两只探测器,猜想它们到底能不能在三名实验对象到达大门前重新站起来再度进攻。 约翰和“红色”保持举枪的姿势向探测器靠了过去,然后毫不留情地打烂了它们的眼睛。这的确是一个十分有效的方法。虽然三人就快到达大门时探测器已经重新开始活动,但失去视力的巨大昆虫只能在沙地里胡乱挣扎。其中一只好不容易找到了攻击对象,猛然折弯柔软的尾巴,将带有剧毒的尖刺刺进身旁另一只的后背。被扎伤的探测器也不甘示弱,转身将带有锯齿的夹子刺入对方的腹部。被扎穿身体的那只很快便一动不动——和它被毒死的同类一样,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雷斯通失望地缓缓摇了摇头。时间,金钱,开发区域一、区域二这两种怪物所花的几百万美元以及无数劳力都白费了。 杰克逊一定想知道这里的情况。如果抓到那三名实验对象和他们的同伙,应该可以蒙混过关。如果支援人员到来的时候看到我们“值得骄傲”的实验体如此脆弱,事情就太糟糕了。还是现在就通知他们比较好吧…… 对,一定能行。这个时候, “红色”正要打开连接区域三的门。只要他们没带着一整箱的手榴弹,就肯定会在几分钟之内被干掉。 雷斯通深吸一口气,慢慢想起了究竟是谁支配着这个地方,又是谁在发号施令。霍金森应该能好好处理地面上的事,杰克逊也会对这里的情况感到高兴的。那三名闯入者很快就会被弄瞎眼睛、被无情地碾碎,然后被吃下去。没什么可担心的。 雷斯通用力把胸口的空气吐出来,忍不住露出一个奸笑,然后悠闲地坐回宽大的椅子里。他轻轻拨动操作杆,让画面上出现Ca6的住所。 “再见,我的客人们。”他轻声说完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 第十五章 三人穿过灼热而耀眼的沙漠,告别栖息在那里的巨大蝎子踏八一片山峰的阴影之中,空气里饱含着凉意。他们停在房门边观察第三个区域。里昂开始猜测他们在这个灰黑色的房间里究竟会遇到猎杀者还是喷吐者。 布满岩石的险峻高山整体呈灰色,直直地耸立在他们面前。墙壁、天花板、还有那些环绕在“山顶”周围,不断蜿蜒着向西延伸的小道全都是灰色的。圆滚滚的岩石、地下的花草也是灰色。将粗糙的花岗岩和水泥混合之后再被染成同一种颜色的巨大石块由人工雕刻成一座险峻山峰的模样,外观上与真的山十分相像。从整体来看,给人一种荒凉的高山屹立风中的印象。 虽然这里没有一丝的风——也没有任何气味。与第二个区域一模一样,完全闻不到任何气味。 “还是把外套穿上吧。”约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里昂已经将运动衫解下来展开了。这里的气温应该在十五度以下,刚才在沙漠里冒出皮肤的汗水已开始慢慢变冷。 “我们去哪儿?”战战兢兢的科尔睁大眼睛问道。 约翰指了指房间斜对角,也就是西南方: “不是往门那边走吗?” “我觉得他想问的是走哪条路?”里昂说道。他也和约翰等人一样压低了声音。他可不想主动将自己的位置告诉不知名的怪物。不管走哪条路都会很快与敌人遭遇吧。 三人开始讨论,前面只有两条路,要么走灰色的小道,要么爬那座灰色的山。 猎杀者,或者是喷吐者……里昂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知他是否在害怕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整个胃部就像是被人紧紧攒住了一般。如果能逃出去,如果能找到雷斯通,一定要好好惩罚一下“蓝色先生”这个老混蛋。尽管这种想法与他的警察身分相抵触,但白色安布雷拉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与整个世界的抵触。 “从防守的角度考虑,还是走小路好。”约翰看着凹凸不平的斜坡陈述了自己的观点, “爬山的话说不定会走入一条死路。” “这里好像有桥。”科尔说, “这里也有一台监视器,在那儿……” 他伸手指了指房间右侧角落的上部,可里昂什么也看不见——墙壁大约有五十英尺高,看上去就像和同色系的天花板融合在一起了似的。让人产生一种房间无限向上延伸的错觉。 “登上梯子的话就能眺望到。”科尔继续说, “在山的另一边是峡谷,那里有一座用绳子做成的桥。” 里昂一边听科尔说一边打开背包检查弹药。 “M1 6的子弹还剩多少?” “这儿可能还有十五发。”约翰敲了敲弯曲的弹夹,然后答道, “还有两个满的,每个有三十发子弹,两个HK手枪的弹夹,一颗手榴弹。你呢?” “枪里剩七发,三个弹夹,一颗手榴弹。亨利,你数过开了多少枪吗?” 安布雷拉的工作人员点点头: “五枪,我一共开了五枪。” 科尔说完后,挨个看了看里昂和约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最终把视线落到自己那双满是灰尘的工作鞋上。约翰看看里昂后耸了耸肩。关于亨利?科尔,他俩就只知道这名男子现在和他们一样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仅此一点。 “请听我说……虽然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关于安布雷拉,我还是要跟你们道歉。如果我早知道雷斯通是这种混蛋,如果我当时没那么贪心,你们也不会落得这步田地。” “亨利。”里昂说, “你当初并不知道他有这么坏,不是吗?而且实际上被骗的也不只有你一个人……” “没错。”约翰也加入进来, “实际上有问题的是那群穿西装的衣冠禽兽,跟你们没有关系。” 科尔低着脑袋点了点头,两肩随着他的放松向下微微一沉。 约翰交给科尔一个新的弹夹,后者接过去塞进腰间的口袋里,然后抬起头用下巴指了指小道。 “走吧。”约翰说话时虽然面对着另外两个人,但他这句话实际上是说给科尔听的。里昂从约翰的声音里听出了激励的意味,说明他对这位安布雷拉员工的印象有了明显好转。 “如果情况恶化我们就退回区域二去。谨慎行事、不要发出声音,尽量朝头部、眼睛射击——当然,如果它有眼睛的话。” 科尔微微笑了起来。 “我一定能击中。”里昂说道。约翰点点头离开背后的大门,朝左边走去。充满冰凉空气的房间自从他们进来之后就一直静悄悄的,除了这三个人的说话声以外什么都听不见。里昂负责殿后,科尔在他前方缓缓地迈着步子。 小道上有水泥干结之前用耙子挖出的细槽。这条路在“山峰”右边,向前延伸了大约七十英尺,然后突然向南转弯,消失在一个坚硬的小丘背后。 大约向前走了五十英尺之后,里昂听到自己背后有石头崩落的声音。坍塌的沙石不断从斜坡上滚下来。 当回头看到离山顶约三十英尺的怪物时,他不禁惊愕不已。即便它就在自己的视野里,可大脑得到的信息除了有个东西在移动以外什么也没有。 它正用四条粗壮的腿像只岩羊一般灵巧地向下跳,就像一只没有毛皮的山羊,又像是……又像是…… 它看上去什么也不像。当这种动物快要下降到地面上时,低沉而略带湿气的嘎啦声让站在它前方的任何人都能清楚地听见。那种声音既像吐痰时的恶心声响,又像满嘴鲜血的凶犬在吼叫时的声音。它们采用夹击的策略,阻断了三人的退路。前方、后方都可以听见让人毛骨悚然的响声。 回观测站的整个过程容易得令人难以置信。虽然瑞贝卡还是得有人帮忙才能翻过围墙.但休息了几个小时之后,肢体平衡感以及运动能力都变得比逃出来时敏锐了不少。她的恢复能力足以让大卫吃惊不已。安布雷拉的监视人员也十分配合,准确地说跟没有监视人员差不了多少。围墙两侧各一名,货车旁有一名,都疏于防范。 直升机向南飞去之后,三人立刻开始行动。借在黑暗空气中的行走来放松全身的肌肉。在距离观测站只有约两百码的时候,大卫让其他两人留在原地,独自前去侦查。回来后,他领着浑身抖个不停的两位少女翻过围墙进入观测站内部。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找到一个相对比较安全、温暖的地方显然比打倒监视人员重要得多。大卫认为必须要首先确认行动顺序和瑞贝卡的状态。他最后选择的地点是正中央的建筑物。在这栋房子顶部装有两个圆形的卫星天线和几根普通天线。如果这些东西都如他所料是通讯中继发射器的话,那么那里就是三人应该去的地方。 就算猜错了也还有两间房子可去。其中一间是发电室,应该可以调整室内的温度。可以把她们俩留在那儿,然后我一个人去搞些破坏…… 他们翻过南面的围墙。安布雷拉面对他们再次回到这里发动袭击的可能性居然如此疏忽,实在是让大卫吃了一惊。负责观察周围情况的两名男子似平根本就没想过有人会从其他方向进去.就只守着正面和背面两个出口。进入之后大卫立刻朝最深处的建筑物靠拢。然后在那里发出集合信号。 ”正中央那栋建筑物……”他小声说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儿应该没有上锁。但有可能开着灯。我先进去,确认安全之后再向你们发信号。如果听到枪声就就尽全力跑进来。不要离开建筑物,横穿观测站的时候要把身子压低,明白了吗?” 两名少女一齐点点头。瑞贝卡保持着靠在克莱尔身上的姿势,除了那只拖在身后的左脚以外其他情况并没有恶化。虽然又有些晕眩,脑袋也开始疼起来,但刚才那种让大卫无比担忧和恐惧的混乱思想已经完全消失了。 大卫背过身,开始慎重地朝最接近围墙的建筑物走去,并且频繁地回头查看女孩们是否跟在他身后。他们很快到达了西侧围墙的边缘,然后敏捷地从阴影中钻出来。大卫先确认了一下西侧那名监视人员的位置。由于周围太暗,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不过在金属栅栏前方有一个浓黑色的影子。大卫举起M1 6对准了目标,同时小心防备着不被对方看见。 现在不开枪就太可惜了……可枪声会把其他监视人员吸引过来。虽然大卫不担心另一侧围墙的那名男子,可问题是看守着货车的人要怎么解决。由于距这里相当远,所以在前来调查之前有可能会先用无线电联系一下。 就算能轻松干掉这两个人,那么要如何接近货车呢?就算悄悄靠过去也很容易被发现,而且周围没有任何的遮挡物……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比起担心监视人员,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大卫蹲在地上,将M1 6的瞄准器对准围墙上方的人影之后朝克莱尔和瑞贝卡发出了信号。大卫为了保持随时能准确射击的状态而屏息凝神,两名女子也十分配合,离开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两人走远后,大卫立刻跟了上去。长年的训练让他能够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高速运动。待藏进建筑物的阴影之中后,大卫的紧张情绪总算得到了一些缓解。 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穿过这几栋建筑之间的漆黑通道就可以到达中央那座建筑物。 不到一分钟,他们就来到了与目标隔着一大片空地的地方。大卫抬了抬下巴示意女孩子们退后,然后顺利穿过空地,在对面的大门旁停下。他伸手握住寒冰一般的金属把手用力向下一按,门锁被打开的咔嚓声终于证实了他的判断。 这就是通信室。一定是这支攻击小队的队长特意打开的,用意则是为了让监视人员看到我们回来后立刻用通信卫星向他报告。 尽管这只是大卫的猜想,不过他是正确的。 接下来就得祈祷幸运降临在我们身上了。如果里面开着灯,对看守来说就像狼烟一样显眼。即便他们在站岗时有可能脸都冲着外面,但仍然有危险。 大卫深吸一口气,慢慢把门推开,眼睛刚感觉到模模糊糊的灯光便猛地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并转身把门关好。他靠在门上慢慢地从一数到十,这才让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深吸了一口温暖的空气。这栋像仓库一般的建筑物似乎被分成好几个房间。他所在的房间里满是电脑等物品,从地板延伸到天花板的圆筒状电缆连接着卫星天线的接收器。 整个设施与外界联系的所有设备…… 大卫按下墙上惟一的开关把头顶的电灯关掉,然后微微一笑,打开门准备让瑞贝卡和克莱尔与自己汇合。 “背靠着墙!”里昂大声叫道。科尔条件反射般地照做了之后才发现他这么说的理由,因为从前面某个地方也传来了黏黏呼呼的声音。 看到神秘的恐怖生物慢慢靠过来,自己又退无可退时,科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没有叫出声。即便亲眼看到了那只停在约十五到二十英尺之外的生物,科尔还是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这种动物实在是太奇特了。 这到底是什么? 它长着脚趾分开的蹄子,从这个角度看像是雄性山羊,体型也差不多——但它没有毛皮和角,没有任何特征与自然生物相似。细长的身体像蛇一样覆盖着茶红色的小鳞片,反光并不明显,看上去有些混浊。乍一看就像是一层风干的血迹似的。脑袋的样子总让人觉得像青蛙——脸部扁平,没有耳朵,两只黑色的眼睛突出在脑袋两侧。剩下的就是那大得惊人的嘴巴——下颚像牛头犬一样向前伸,露出锋利的牙齿。整个脑袋也覆盖着那血迹般的鳞片。 它张开嘴巴露出上下两颚后可以清楚地看见这种动物没有门牙。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恐怖而奇特的湿润嘎啦声与人工山另一边某处的同伴相互呼应。 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低沉。就在此时,它抬起那颗丑陋的脑袋面向天花板,脑袋突然向下一甩,朝着科尔等三人吐出一团什么东西。粘稠的焦油状红色液体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朝里昂飞去。 里昂举起双手想要把这团东西挡下来,同时约翰向前大跨几步开始朝怪物射击。 ——这是喷吐者。 粘液碰到了里昂的手臂。要是没有及时抬起手的话一定会正中面门。看到有人向自己开枪后,喷吐者迅速作出反应,转身敏捷地朝人工山跳去,只用几秒钟便到达了山顶。从那轻快的长距离跳跃中感觉不到任何的恐怖、痛苦和压力。它前进了约二十英尺后又敏捷地跳回地面,在联络通道前停下。简直就像是在对三人说“此路不通”一样。 完全把我们困住了,混蛋……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叫声虽然没有变得越来越响,但也没有消失的迹象。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失去目标之后没有了继续吼叫的理由,嘎啦的声响很快挨个消失,并突然停了下来。周围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约翰一边从背包里取出新的弹夹一边问道。脸上除了明显的疑问以外什么都没有。 “我没有受伤。”科尔小声说道。由于把手枪握得太紧,他的几根手指几乎失去了知觉。科尔模模糊糊地看见,里昂似乎正要去碰袖子上的一团茶红色粘液…… 突然,里昂痛苦地大叫起来,然后像是烧伤一般把手缩了回去。 “有毒!”他说完立刻在外套上檫掉粘液把手举起来。左手食指和中指的尖部已经变成了明显的深红色。他赶紧把手枪放进枪套,在不碰到那些酸性粘液的情况下把黑色外套脱下来扔到水泥地板上。 科尔不禁感到庆幸,要是里昂没有用手挡住的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约翰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这下糟了。必须尽快从这儿出去……你不是说有桥吗?” “啊,应该还在那儿。在峡谷附近。”科尔回答道, “峡谷宽约二十英尺,不知道有多深。” “走吧。”说完,约翰便急匆匆地迈着大步朝那个没有道路相通的地方走去,科尔跟在他后面.最后是里昂。约翰在距离转角处大约十英尺的地方停下,背对着墙壁把头转向里昂。 “是你掩护还是我?”里昂平静地问道。 “我来。”约翰回答, “我先出去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你们往前跑。科尔,你跟着里昂。把头埋下,明白吗?一口气冲到大门那里去。然后……尽可能帮我一把……” 约翰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严肃: “就算帮不了我也没关系……” 科尔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感到强烈的歉疚。这两个人在保护我。保护我这个萍水相逢,让他们遭此横祸的人……在思考究竟要如何报答他们时,科尔忽然发现自己绝对无法还清自己欠他们的东西。因为这两个人救了自己的命,而且不只一次…… “准备好了吗?”约翰问道。 “等等。”里昂忽然转身朝刚才扔掉运动衫的地方跑去。而喷吐者就像雕像一般站在门门,静静地盯着他们。里昂捡起运动服赶紧回来之后,从背包里取出小刀切掉带毒的袖子.然后把剩下的交给约翰。 “如果你打算一直站在这儿掩护我们的话,还是把脸包起来比较好。”里昂说, “看样子子弹似乎很难伤到这些敏捷的怪物,那射击的时候也就不用怎么瞄准了。我们过去之后就会大喊,如果不安全的话我会说……” 目中无人的嘎啦声再度响起。科尔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闷热的夏夜里知了那机械般单调的“呖呖”声。他猛吸一口气,看样子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没时间了。”约翰说, “快走吧……” 他接过残破的运动服,出人意料地对着里昂咧嘴一笑: “喂,你该买些高级点儿的除臭剂。这上面的气味让我想到了狗的尸体。” 约翰没等里昂做出反应就迅速用衣物盖住了自己的脑袋,下部微微张开,让他可以看到地面。他低下身子,不再理会无比紧张的科尔和里昂,小跑着朝一片开口地前进。只听啪嗒啪嗒的几声怪响过后,盖住约翰头部的运动服上沾了不少有毒的红色粘稠液体。这时,约翰立刻朝两人挥了挥手。 “就是现在!” 里昂大喊了一声,紧接着便与科尔一起埋着脑袋冲了出去。 此时科尔眼前只有里昂那两只正在全速前进的皮靴和模糊的灰色岩石,还有自己那瘦弱的双腿。听到从左侧传来的熟悉嘎啦声之后,科尔因为恐惧而把腰弯得更低了。 很快,当脚下传来与木块接触的咚咚声时,他们明白自己已经到了桥上。脚下这些由细绳连接起来的平坦木板在不住摇晃。大桥下方的V字型峡谷非常深。也许比整个“星球”的最底部还要深四十到五十英尺。 他们在脑袋开始晕眩之前重新跑上了灰色的土地。只用注意里昂的靴子在哪里,不用去想其他事真是太方便了,科尔一边这样想一边全力奔跑。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着。 不清楚究竟过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科尔在看到里昂的靴子渐渐慢下来之后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是墙壁,门就在墙壁上!我们成功了! “约翰!快过来!”里昂一边大吼一边朝来时方向退回去几步。同时举起手枪做好为约翰掩护的准备, “快来啊!” 科尔回头看见约翰猛地撕开了头上的运动衫。有好几只喷吐者开始在他前方聚集起来。有六、七只又一次发出了怪叫。约翰从它们之间的缝隙穿过,全力向前跑。虽然至少有两只吐出了什么东西,但约翰的速度很快,所以科尔看到粘液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稍稍碰到了他的衣服。怪物们开始跳跃着追赶约翰,虽然壮汉的速度相当快,但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在不断缩短。 跑啊!跑啊!跑啊! 科尔也举起枪瞄准那些喷吐者,等它们一进入射程就开枪。 约翰跑到了吊桥。 然后,他便从两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吊桥断裂,看不到约翰在哪儿…… 第十六章 在感觉到桥面下沉了一两英尺的瞬间,缆绳便发出劈啪的声响。约翰一边跑一边本能地把手向前伸,脑海中满是“应该可以过去吧”的意念。 但他的身体还是在往下落,膝盖很快撞到了下沉的木板上。不过,他还是伸出手抓到了一个牢固的东西。 桥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过后,约翰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右手关节就猛地撞上了一块岩石。他用左手死死抓住一块木板,把身体吊在深沟的上方。无数残破的木板开始从断裂的吊桥上往下落。留在深沟北侧的两个绳结全都已经断裂了。 约翰重新抬起右手,将脱落的木板从桥上取下来扔掉。这些碎片在撞上谷底那些先前掉落的木块后发出喀喇的声音。要是抓紧牢固的木板,应该能爬上去…… 就在这时,一团红色的粘液突然打在他头顶的石壁上,然后在离头部右侧只有一英尺的地方一边腐蚀缆绳一边向下滑。 这还真是雪上加霜…… 砰砰砰!谁在用九毫米口径的手枪射击?不过喷吐者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响,这等于在告诉约翰必须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不然就麻烦了。 他再次用力把手往上伸,二头肌在外套下剧烈收缩,手掌抓住上方的另一块木板之后全力把身体向上拉。这样就离峡谷上方的枪声更近了,里昂的喊声以及九毫米子弹发射时的响声无处不在,盖过了其他一切声音。 伙计加油啊,我马上就来…… 只用手让身体上升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从握紧的拳头里不断渗出鲜血。而挂在肩上那把不断晃动的M1 6自动步枪更加重了他攀爬的难度。不过约翰还是在一点一点地上升。还有一次就能爬上去了…… 在这个瞬间,一团湿热的粘液突然打在他右手的指甲上,那种痛楚就像在被硫酸灼烧一般。 约翰放开右手,用力甩掉那果冻般的粘液,然后胡乱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左手虽然勉强地抓着不断晃动的断桥,但从右手指尖传来的痛楚就像疯狂的火焰一般炙烤着他的神经。此刻他能够做的只有发出惨叫,拼命忍受这种痛苦一指头那火辣辣的触感让他开始觉得自己说不定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在这儿!” 一声嘶哑而歇斯底里的大吼从约翰头顶传来,他抬头一看,发现科尔拽着工作服的一头蹲在深沟边缘,将另一头伸到了离约翰鼻子不远的地方,用充满恐惧的眼睛盯着壮汉。 “约翰,抓住!”科尔大吼着,尽可能地将手往下探,他脚下的一些水泥碎块不断滑入深谷之中。如果科尔再大喊些什么的话,说不定里昂就会完全听不到自己为了驱赶那些喷吐者而连续开枪的声音。 一瞬间过后,约翰便对科尔的指示作出了反应,而他在那一瞬间想的是“我得救了”。亨利?科尔的身高最多只有五英尺八英寸,就算加上衣服,体重也不过一百五十磅。现在的科尔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疯狂的乌龟,正用力把脖子往甲壳里缩。 真是的,这样子实在太有趣了。不仅有趣,而且还让人感动得一塌糊涂。虽然约翰的手指还在不停刺激着他的痛觉神经,但刚才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他完全忘记了疼痛这件事。 约翰咧嘴一笑,没有理会科尔那不停颤动的手臂,而是莽撞地继续用受伤的手指把身体往上拉。背后嘎拉嘎拉的声音虽然越来越响,但它们现在应该发射不了口水炸弹。 “让里昂用手榴弹!” 约翰一边喘气一边告诉科尔说,对方听到后赶紧回头,用丝毫不逊于枪声的大嗓门吼道: “用手榴弹!约翰说用手榴弹!” “现在还不行!”里昂回应道: “快躲开!” 只听啪嗒两声轻响,两团粘液越过深沟朝他们飞了过来。其中一团落在了科尔的靴子上,另外一团落下的地方则离约翰那满是汗水的脸只有几英寸远。 约翰,竭尽全力——他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然后发出一身低吼抓住上方的一块木板,将身体向上拉。他的半个身子总算离开了峡谷,随后膝盖向上一举,终于爬上来了。 “我没事,快走!” 看来不需要再给像发狂乌龟一般的科尔任何指示,他已经开始跑了。里昂还在继续掩护约翰,后者弯着腰一边向里昂靠拢一边将受伤的手伸进背包里,取出最后一颗手榴弹。里昂注意到约翰手里拿着手榴弹时,他已经把拉环给拔下来了。 “快扔!”约翰大叫着站到里昂旁边。年轻的警官取出自己的手雷,将这种强力爆炸物高举过头顶,用力朝喷吐者们扔了过去。随后两人转身向出口狂奔。 约翰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刚好看到有三、四只怪物正朝深沟猛冲,大概是想跳过来。 没有时间细想,约翰压低身体,以尽可能低的角度扔出手雷。当他的手榴弹消失在巨大的裂缝中时,里昂扔出的爆炸物刚好落在怪物们的面前…… 几乎就在两人转身卧倒的同时,从身后不远处便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岩石碎块不断跌落。紧接着是一连串极其高亢的惨叫。 “成功了!成功了!” 科尔站在两人前方不远处,那细长的脸上没有一丝阴郁,只有欢欣的笑脸,刚才的恐惧和歇斯底里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约翰直起身子坐在里昂身旁,两个人一起回头往峡谷方向望去。 有漏网之鱼。四只怪物中,站立在深沟另一边的两只还活着,至少腿和身体还连在一起——不过,它们的眼睛全都不见了,从被炸断的腿部伤口处流出不少黑色的液体,脸上全是同类的残骸。它们发出愤怒尖叫的样子让人不禁想起了被踩伤的天竺鼠。 手榴弹爆炸时离得最近的两只则已经四分五裂,变成一团团流着血的肉块,一些碎骨突出胶状的固体——就像伞架被折断时一样。人工峡谷里虽然还可以听到更多的惨叫声,但它们并没有跳上来继续进攻。不管怎么看,这一切都结束了。 约翰站起身,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他原本以为皮肤都已经溶化了,但事情并没他想像的那么糟糕。手指有几个地方起了水泡,还有几处看上去就像被烤焦了似的,但都没有出血。 “没事吧?”里昂站起来一边掸去衣服上的灰尘一边问道。他那张年轻的脸看上去似乎比约翰还要老成。 看来不能把这家伙称作新手了。 约翰耸耸肩说道: “手指受了点儿伤,不过现在看来暂时不会死了。” 他突然注意到科尔正直愣愣地看着两人,他的身体因为受到肾上腺素的影响而抖个不停,而且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忘记了该怎么说话一样。这时约翰清楚地回想起了自己在第一次勇敢地战斗后身体有什么反应。情绪会变得激昂无比,而且感觉自己精力充沛。 “亨利,你这家伙还真有意思。”约翰把手搭在小个男子的肩上一边微笑一边说。 电工表情僵硬地咧嘴一笑。随后三人便将濒死怪兽那凄绝的惨叫抛诸脑后,转身朝区域四走去。 灰尘散尽之后,那三个人还活着。雷斯通睁大眼睛盯着屏幕,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胃部又开始一阵一阵地绞痛,而心中的恐惧则在渐渐高涨,他最后终于无法忍受,一拳砸在操作台上。 “这怎么……怎么可能!你们这几个蠢货!你们应该已经死了!” 由于突如其来的冲击和挫折感实在太过强烈,雷斯通连自己的口齿已经变得模糊不清都没有注意到。 他一直认为三名实验对象无法逃过猎杀者的追杀,但ca6也应该可以把他们全都干掉才对啊! 雷斯通无法相信他们竟然能活到现在。三个人所遇到的二十四只实验体中,鸭子只剩下一只,其他的全死了——要不就是即将死去。他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而他最不愿承认的事就是让这出悲剧上演的始作俑者正是他自己,以及因为野心和自尊心的关系而忽略了一开始就应该完成的一些事。这不是他的能力不够。雷斯通是白色安布雷拉上层官员中的一人,已经过了对自己的能力评价感到不安的阶段。但至少应该告诉西德尼或是特兰特。这样做不是去寻求帮助,而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如果从某位上司那里得到什么建议的话,应该就不会被要求承担全部责任了…… 现在还不晚。赶紧找一个人,向他说明问题和目前的情况——最好只说入侵者进入了区域二。录像的时间以后再修改……虽然没有经过“1 21”测试,而只用“3K进行了检验,但“猎杀者”大致上已经完成了各种测验。之前曾经往斯宾塞别墅放了几只。从回收的数据来看,我确信那三个人会在区域四被干掉。就算死不了也绝对逃不出去。如果再加上总部派来的援军,这次危机基本上就能够平息了。 雷斯通对自己的正确决定十分满意,随后便将手伸向操作台下方,把电话拿了起来。 “安布雷拉,特别部门的……” 语音突然中断。从电话那边传来的柔和女性嗓音刚说到一半就完全中断,连杂音都没有。 “我是雷斯通!”尽管他此刻感到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攒住了一般,但最后还是用尖叫一般的声音大喊, “喂!我是雷斯通!” 什么也听不见。忽然,他注意到屋里的光亮发生了变化,好像变得更亮了。他在心里拼命祈祷自己的预测是错误的,同时坐在椅子上转了个身。 一整列监视器的屏幕上只有不断跳动的雪花,一共七台,全都被切断了电源——几秒钟之后,在雷斯通还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所有画面又都变成了一片漆黑。 “喂?”他朝着被切断的电话另一边小声问道,自己那带着酒气的温暖呼吸碰到了送话器上。没有声音。 他现在成了孤身一人。 “杀手”安德列-鲍曼浑身冷得要命。不仅如此,他正在做的事也非常无趣,一心只想着中士为什么要特意派人看守这个空无一人的小货车。那些入侵者没有回来,说不定早已经离开了。而且,就算要杀个回马枪也绝不会首先选择回自己的货车。因为这根本就是自杀行为。 不管他们究竟是有后备车辆还是待在这块平原的某个地方被冻成了冰棍儿,自己这种警戒绝对是毫无意义的。 安德列将围巾稍稍往上提,把自己的耳朵包住,然后重新握了握手中的M41。端着十五磅重的冲锋枪虽然算不了什么,但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太久了。如果中士不会立刻回来的话,他真想躲进货车里稍稍休息一下,顺便避避寒。这份工作的薪水还不足以让他在能让子弹结冰的荒郊野地站上一整晚。 他靠在汽车的后保险杠上,心里想着瑞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他不认识被手榴弹炸伤的其他人,不过瑞克?夏侬是他的好朋友,在被送上直升机的时候全身都是血。 要是那些混蛋敢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安德列轻轻一笑,自己可不是平白无故被称作“杀手”的。因为他在进入安布雷拉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以猎鹿为生,所以射击十分精准,可以说是小队中最厉害的一个。 这儿又冷又无聊,而且累得要死。真是个蠢任务。我打赌,如果那三个蠢货真会在这里出现,我就把帽子吃下去。 在黑暗之中听到低声诉说一般的求救声时,他还在脑海里不断抱怨着这整件事。 “求求你,救命……不要开枪,求求你救救我。我被击中了……” 是纤细的女性声音,而且十分性感。安德列打开手电向一片昏黑照去,看到了约三十英尺外的一个瘦弱身影。 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少女正蹒跚地朝他走去。她没有带武器,受伤的左脚拖在身后。那张苍白的脸在灯光照射下显得十分凄惨,安德列开口喊道:“喂,站住。” 虽然他嘴上这样说,但语气显得并不怎么严厉。那名女子很年轻,虽然安德列自己也只有二十三岁,但少女明显比他还要小几岁,看上去可能刚刚成年,而且身材相当不错…… 安德列把M41的枪口稍稍往下一沉,心里想着在这种地方能救助有困难的少女实在是太令人高兴了。她有可能和刚才那三个入侵者是一伙的,而且可能性非常大。但不管怎么看她都没有任何威胁,只要在直升机回来之前把她抓住就行了。而且,说不定还会因为得到帮助而感谢我。 而且,像个绅士一样的优良举止总是得到好下场的窍门,一般来讲在电影里好男人虽然在最后也许会离开,但在那之前应该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吧…… 少女拖着伤腿慢慢靠近安德列,他为了不刺痛对方的眼睛, 贴心地把灯光偏向一旁。然后以十分真诚和有礼貌的声音——女人就喜欢这个——开口询问,同时伸出手朝她走去。 “出了什么事?来,把手给……” 一团又黑又重的东西猛然从侧面向他撞来,当即便把安德列打倒在地,让他的呼吸不禁一滞。在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一束强光便打在他的脸上。在安德列努力调整呼吸的时候,M41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不要乱动,否则我就开枪。”是一名英国口音的男子在说话。自己脖子上的皮肤触碰到了冰冷的枪口。他浑身僵硬,一动也不动。 啊!混蛋! 安德列抬头一看,发现那位少女正端着冲锋枪——也就是他的枪——俯视着自己。完全看不到刚才的柔弱。 “你这骗子。”安德列说完,女孩微笑着耸了耸肩。 “不好意思。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但你的两个同伴也都和你一样。” 从背后传来另一名女子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愉快: “而且他们现在很好。发电机房可是个很暖和的地方哦。” “杀手”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在被命令站起来朝观测站走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再也不小看女人了。 此外,他实在想不出怎样才能把自己的帽子吃下去,所以同时决定下次再感到无聊的时候决不回想这次发生的事。 第十七章 区域四完全就是一个城区。在里昂看来这里甚至比他至今见过的所有东西都不可思议。刚才三个区域虽然也很奇妙,几乎以假乱真,但很快便能看出那都是假的——没有细菌的森林,沙漠中那白色的墙壁,以及人工雕刻出的高山。无论何时都不会忘记那些都是人造的东西。 但眼前这个……这不是仿造某个街区做出来的东西,而是与真实的城市一模一样。 区域四是有数个街区大小的夜晚城市。其规模足有小城镇那么大,没有三层楼以上的建筑。但这完全就是城市——街灯、人行道、店铺,百货公司、汽车停在铺有柏油的大道上。离开高山的三个人立刻进入一个具有典型美国风格的小镇。 但乍一看,只有两个不自然的地方——色彩和整体氛围。所有建筑物都是用红砖砌成的,整体呈黄褐色,而且看上去好像还没有完工。停在路边的几辆汽车在一片昏黑中并不是十分明显,里昂眼睛里只有一片漆黑。 而且,这个氛围…… “感觉很奇怪。”约翰平静地说,科尔和里昂也认同似的点点头。三人在背靠着大门环视这个寂静的小镇时,切实感受到这里让人非常不安。 就像噩梦一样。自己变成了一个迷路的孩子,身处一个没有其他任何人,所有东西都十分奇妙的世界。 但也和所谓的鬼城不同,三人所在的小城和一个完全荒废的地方不一样。从来没有人在这儿住过,今后也不会有人住在这里。大道上不会有车辆行驶,孩子们不会在街角嬉戏。没有任何人、任何生物会把这里称作是自己的家乡……面对这种足以让人气血不畅的空虚,实在找不出比“感觉很奇怪”更合适的形容。 大门前方的一条公路呈东西走向,左侧那面深蓝色的墙壁就是它的尽头。从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只能看到一条南北走向的柏油马路消失在视线尽头的黑暗之中,一路上还有几个路口,将整个地区分成格子形状。拖着一条长长黑影的路灯发散出柔和的光亮,虽然足以让人看见周围的情况,但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就很难了。 在三人前方不远处有一栋两层的黄褐色建筑,在其正面停着一辆小轿车。约翰走过去敲了敲引擎盖,里昂随即便听到几下低沉的“咣咣”声。里面是空的。 “那么……要对付的是猎杀者吧。”约翰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里昂忽然感觉这个名字就像眼前这个宽广的无人街区一样,令人感到十足的恐惧。 “这个称呼多少说明了一些问题。”里昂一边说一边从半自动手枪里取出弹夹,数了数剩余的子弹。里面有五发.装满子弹的弹夹还有一个,约翰手里有两个——不,他也只剩一个,另一个在科尔那里。如果里昂没有算错的话,约翰手里只有一个M16的三十发弹夹,剩下的都在步枪里。 已经没有手榴弹了,其他弹药也即将用尽…… “我们怎么办?”科尔提出问题后,约翰很快便回答了他。不过这位壮汉在说话时眼神越来越谨慎,不断观察着位于一片漆黑之中的所有拐角,所有窗户,表情越来越严肃。 “你好好想想。”约翰说, “翼龙,蝎子、吐口水的怪兽……然后是猎杀者。” “啊,没错。”科尔眨了眨眼睛,带着一脸畏惧表情惊恐地朝四周望去,“情况很糟糕。”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最后一道门的外侧加装了一根门栓?”里昂问道。 科尔点点脑袋表示的确如此.约翰却失望地摇了摇头。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像个傻瓜一样把最后的手榴弹用掉?”他的声音很平静, “这下没办法把门炸开了。” “要是不用,我们早死了。”里昂说完之后补充道, “而且说不定手榴弹也没什么作用。那里很可能是和入口处一样的门。” 约翰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只能碰碰运气了。” 接下来他们便陷入一阵沉默之中,每个人的心情都沉重而不安。最后打破这阴郁气氛的是科尔: “那……我们三个人就睁大眼睛、竖起耳朵,一起行动吧,怎么样?” 虽然他的语气听上去还是有些战战兢兢,但这不像是征求意见,而是断定只好这样做。 约翰微微一笑,扬起眉头说 :“听起来不错。要是能从这儿出去的话,今后你要怎么过?是站在正义这边,还是继续为安布雷拉卖命?” 科尔带着不安的笑容回答道: “这个问题还是等出去之后再问我吧。” 下定决心之后,三人便开始向南方前进。他们踏着谨慎的步伐走在公路正中,老是感觉在阴暗空荡荡的建筑物里有什么东西通过那些窗户监视着他们。尽管每个人的动作都很轻,但皮靴踩在柏油路上的细微声响和沉重的呼吸还是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小镇里形成了回声。每一栋建筑物都没有标示牌等装饰,至少在里昂眼中,每座房子里都没有亮灯。这沉重而毫无生气的阴郁气氛让一些令人不快的画面突然袭击了里昂的大脑。他想起了第一次到浣熊市警局上班的那个夜晚,开着车行驶在被病毒笼罩的城市里的情景。 当时那条大道充满了死亡的气味,无数吃人的魔鬼在黑暗中徘徊,还有长着黑亮羽毛的乌鸦在吞食腐肉。整个城市发出了临死前的痛苦呻吟…… 三人来到街区中央位置后,约翰突然抬起一只手。这个动作把里昂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等等。”约翰说完便朝左侧一列“店铺”的其中一个跑去。在正面装饰着一大块玻璃的小店让里昂想起了总是在橱窗里放着婚礼蛋糕的点心商店。约翰透过玻璃向里面看去,然后试了试能不能把门打开。让里昂惊奇的是,门居然开了。约翰把头往里探去,足足看了有一秒钟,然后才把门关上跑回两人身边。 “虽然没有柜台之类的东西,但的确是个真正的房子。”约翰压低声音说道, “有后壁,有天花板。” “猎杀者说不定就藏在某个店铺里。”里昂提醒道。 没错,如果那些怪物比我们更害怕的话,事情就太简单了。我们的运气向来不错…… “对了!”科尔在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太大后脸一下子变红了,随即小声解释道, “我想到怎么出去了,也许能行。那些动物都关在后壁背面的一个小屋里。其他区域的情况我不知道,但环绕区域四的是一条走廊。我以前见过那个小屋与这个区域相通的门,大概离西南角二十英尺,跟出口比起来那个地方要脆弱得多。也就是说,那里没有上锁,也没有经过特别加固。” 约翰点了点头,里昂也觉得与在外侧用门栓固定的出口比起来,科尔说的那个地方明显打开的希望较大。 “好。”约翰说, “这个主意不错。究竟能不能行……” 他注意到右侧那栋黄褐色两层建筑物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动。约翰赶紧停止发言,和其他人一起紧张地盯着那一片暗影。十秒过去了,然后是二十秒……不管那里究竟有什么,都完全没有任何动静。难道说…… 难道说……是我们看不见? “什么也没有。”科尔小声嘟囔道。里昂也一脸怀疑地放低了手中的九毫米手枪,脑子里想着约翰是不是把摇晃的影子看成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就在这时,他们看不见的怪物发出了一声怒吼。声音尖锐而令人恐惧,既像凶暴的怪鸟,又像被惹怒的野兽。 之后,黑暗本身开始移动起来——里昂仍然没看清那究竟是什么,因为那就像是漆黑的空气一般,就像建筑物的一部分在活动似的。除此之外,在距离地面约七英尺的地方有一颗小眼睛发散出微暗的亮光,呈暗色锯齿状的爪子或许很快就会落到柏油地面上。当那不知名的生物朝他们跳过来时,里昂终于反应过来,这只怪兽拥有和变色龙相同的能力。 在带着腰间那沉重的物件快速返回控制室的路上,雷斯通终于稍稍安心了一些。虽说如果能看到猎杀者残杀那三个人的场面一定能让心情轻松不少,但他现在认为只要能看到尸体就很满足了。 还是说,已经足够了呢,只要他们被干掉,就没有任何问题。 雷斯通突然想喝点儿什么。他想回控制室之后把自己关在里面,直到霍金森回来。虽然在发现通讯中断时他曾经有一瞬间的歇斯底里,但那种行为对改善状况一点儿作用也没有。电梯保持着关闭的状态,那个无能的中士也很快就会带着增援回来。如果地面上的三个人已经把所有通讯装置全都破坏的话——实际上已经能确定这一点了——就把他们交给霍金森处置。另外,如果真是可能性极低的技术故障,那么上级部门的通知就送不到这里,他们很快就会派一个新的电力工人过来。 虽然无法跟同僚联系这一点让人十分恼怒,但雷斯通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样反而对自己有利。面对如此困难的情况,如果能顺利解决的话,相信每个人都会对我心生敬佩吧。综合各种情况考虑,将入侵者关进测试区是他惟一的选择。没有人可以指责他,至少不能过度指责。 看着从自己房间带来的点三八口径左轮手枪.雷斯通的心情更加轻松了,之所以把这个带到“星球”来,是因为它是杰克逊送的礼物。虽然他对枪不怎么了解,但这把左轮手枪只需要瞄准、扣动扳机就行了。再加上它这种份量,就算直接用来砸人也是一种有效的攻击手段,不过不得不注意的是它没有安全装置。 在走到离控制室约有一半路程的时候,他忽然开始疑惑用不用把工人们从自助餐厅放出来。雷斯通之前明明从上着锁的餐厅大门经过了两次,但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虽然脑子里忽然闪过转身回去的想法,但他紧接着便得出结论,还是就让那些人待在那里面吧,确认猎杀者们是否在正常工作比这件事重要得多。而且他打算等到恢复了与总部的联络之后立刻开除这些毫无作为的属下,因为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为了保护“星球”和雇主勇敢站出来反抗。 控制室就在自己的右前方。雷斯通小跑着转过拐角,迅速穿过大门。其中一个画面恢复了显示功能,上面有几个影子在晃动。蓝色先生立刻带着马上就能看到那三个人倒在血泊之中的热切盼望.极其兴奋地朝椅子跑了过去。他们不必感到可耻,因为这几个人出现在了错误的地方,遇到了错误的敌人…… 他们还没死,一个也没死。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灭亡只是早晚的事。三人正一齐向一只猎杀者射击。很快,另一只也跃入画面之中,和它旁边的汽车一样呈深黑色。 虽然“红色”赶紧把身体向右转,瞄准新的威胁开始射击,但几颗小小的子弹根本无法将它逼退。猎杀者猛地向前一跳,进一步缩短了和目标之间的距离。刚才那一跳足有二十英尺远。从实验资料来看,它最多应该能跳出三十英尺。 科尔也朝第二头开枪了。约翰则继续将子弹射向那只踩在柏油马路上之后变为灰黑色的猎杀者。这一只已经中了不少枪。就在雷斯通把注意力放到它身上的时候,怪物猛地转过身向前一跳,从画面上消失了。 第二只仍然保持着黑亮的颜色,抬起一只满是肌肉的手挡下射向身体的子弹。全身赤裸的无性别人形怪兽个子相当高。那爬虫类外形的头盖骨就像 被什么东西削去了一块似的,利爪足有三英寸长,它正把头向后仰,发出凶猛的吼声。雷斯通很熟悉这种吼声。虽然这个监视系统目前只有画面没有声音,但那吼声还是从蓝色先生的记忆中蹦了出来,瞬间挤满整个脑海。紧接着第二只怪物便完全与马路的颜色融为一体,几乎完全看不到。猎杀者再次挥舞手臂,一掌便将“红色”拍倒在地上。 好! 约翰赶紧上前几步护在受伤的同伴身前,继续朝不断改变颜色的怪物射击,科尔则拉着“红色”的腿往后退,两人好像在说些什么。 紧接着,三人便朝南面跑去……没有追上去?是猎杀者受重伤了吗?约翰停止射击后,它的胸口和脸上全是鲜血。 是眼睛,一定是眼睛被击中了。这帮混蛋!猎杀者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虽然那不是致命伤,但会另它丧失一段时间的活动能力。 约翰也转身朝同伴们跑去。画面上没有其他的猎杀者——不过雷斯通相信他是因为体色的关系才看不见其他实验体的存在。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跟死去没什么区别了。要想避免战斗,安全逃出第四区是不可能的,也没有地方可供他们躲藏。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雷斯通还是按下开关,锁上了连接区域三的大门。 你们已经无处可藏了…… 从刚才开始,监视摄像头就一直显示的是位于南面的公路,但那三个人始终没有出现。雷斯通皱着眉头切换摄像头,按下显示建筑物正面的开关。 他看到大门紧闭着。那三个人一定是躲进某家店里了。雷斯通摇摇头,他们最多也只能停留五分钟.不可能再多了。只要猎杀者愿意,它们可以把整个城镇给毁掉,而且主要是通过嗅觉狩猎。实验体们一定能追踪到躲躲藏藏的入侵者,将这几条除了制造麻烦就一无是处的生命给彻底终结。 他们进入的建筑物内没有摄像头。雷斯通在焦急地等待着那三个人重新出现或是被猎杀者找出来。他不耐烦地咬紧了牙齿,不明白猎杀者们为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找到那几个人。不过实验很快就会结束, “星球”也将重归安宁。 猎杀者们应该不会辜负他的期望。只需要再静静地等上几分钟就行了。 他们找到了侵入中央建筑物深处的方法。将吵个不停的三名监视人员关进发电机室之后,他们偶然发现了那个东西——可以解除基地电梯停止状态的操作面板。 在最深处的墙壁上有一个盖着毯子的凹陷处,四台电梯并排在那里。虽然没有启动,但大卫和克莱尔用力撬开第一道门里有一个供两人乘坐的检查升降机。尽管瑞贝卡疲惫至极,身体状况也不太好,但当她看到与滑轮装置相连的小型平板时仍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看来安布雷拉那些混蛋没有想到我们会来这儿。这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了。 “别忘了把门反锁。”大卫那张疲劳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夸张表情。 克莱尔怀疑地看着那小小的四角形金属框体。 “所有人都去吗?” 大卫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转身看着瑞贝卡。少女立刻就明白了他要说什么,并开始思考能在大卫开口前就把他说服的正当理由。 直升机也许正在返回这里的途中。如果有人受伤的话,我会起点作用的。要是那几个监视人员跑了怎么办…… “瑞贝卡,老实告诉我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从大卫的表情来看,无法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十分疲劳,头疼,有一条腿使不上力气——但如果到下面去的话一定要带上我。虽然我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但也不会立刻倒地不起。而且另一支安布雷拉的小队说不定正在赶来的路上……” 大卫微笑着抬起手: “我明白了。大家一起去。虽然很窄,但重量方面应该不用担心。你们两个都是小个子……” 说完他走进竖井,用手电照向悬在头顶的缆绳,然后检查了一下只安装着半截操纵杆的简易机械盒。 “看样子没什么问题,走吧。” 首先是瑞贝卡,然后克莱尔也跟着她走进只占四分之一个黑暗空间的临时检查升降机。吊舱上下空间稍稍有些凉意,一经晃动就咣啷啷地响个不停,操纵杆也只有一半。克莱尔以极不自然的姿势把身体靠在金属横杆上,三人的身体互相挤压着。 “我要是带着呼吸薄荷糖就好了。”克莱尔小声说。 我也这么认为。要是你带着就好了。” 听瑞贝卡说完,克莱尔嗤嗤地笑了起来,瑞贝卡明显感觉到了克莱尔胸部的抖动。这一动作也让整个升降机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出发。”大卫说完便按下了开关。 升降机发出巨大的咣当声之后开下降。由于声音实在太大,以致于瑞贝卡不禁开始思考这究竟还算不算是一次偷袭。而且,升降机的速度非常慢,以普通电梯一半不到的速度在慢慢往下滑。 上帝啊,请你保佑我们…… 只是集中精力想了想这几句话就让瑞贝卡疲惫不堪,发动机的轰鸣声也让她头疼不已。单单只是站在这里而已,就足以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状况究竟有多么糟糕。随着升降机不断朝一片漆黑的竖井深处下降,通过地面上那道门射出来的四角形亮光在视野里渐渐上升,越来越小,瑞贝卡此时忽然为大家能重新聚在一起而感到由衷的高兴。如果大卫反对自己下去,这一点也是一个强有力的反对理由。她慢慢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不久之后重逢的景象。 第十八章 他们已经穷途末路了。三人喘着粗气,汗如雨下,在建筑物的阴影中慢慢向另一侧的墙壁靠拢。科尔很清楚那些怪物可以轻易撕裂大门,冲进他们的藏身之所,所以整个人显得十分害怕。 ——大门发出轰隆一声被砸碎,怪物一边大叫一边挥舞着爪子冲进来,一瞬间便将自己打翻在地……如此类的联想充斥着科尔的大脑。 “我有个主意。”约翰喘着气说出一句话。虽然这让科尔心中瞬间燃起了希望之火,但在听到约翰的下一句话之后,火焰却又很快熄灭了…… “我们尽全力跑过去怎么样?”约翰果断地说。 “你脑子出毛病了?”里昂反驳道, “你不是看到它们的跳跃能力了吗?我们不可能跑得比那些怪物还快……” 约翰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嗓子快速说道: “没错。但我和你的枪法都很准。可以在途中打掉几个路灯。就算他们在黑暗之中也能看见,但至少可以制造一些混乱情况。” 里昂什么都没说。科尔虽然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他知道里昂正在用手揉捏被怪物打伤的肩膀。看上去就像在仔细思考约翰的提议似的。 这两个人的脑子都不正常了! 科尔由于恐惧而没办法清晰地说话,但他还是尽力表述了自己的意见:“还有其他选择吗?比如,那个……向上走,从房顶过去怎么样?” “建筑物有高低差。”约翰回答, “而且,我不认为这些东西能够承受我们的重量。” “如果我们……” 里昂用稳重的口气打断了科尔的话: “已经没有子弹了,亨利。” “那就回第三区去,这也许是个办法……” “我们离西南角比较近。”约翰坚定地说道。虽然科尔明白现在的情况,但他依然十分讨厌这个计划。所以他才唠唠叨叨地询问有没有其他选择,思考有没有其他办法。猎杀者实在是太恐怖了。对科尔来说,那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恐怖的东西。 就在这时,从房屋外面传来一声大吼,猛烈的嘶鸣穿透薄薄的墙壁响彻整问小屋。科尔明白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了。 “好吧,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他接受了约翰刚才的提议。他一边想着至少要装出一副勇敢者的样子,一边鼓足勇气站起来说出了那句话。 说不定会没法保住每一条腿,每一只手……科尔下定决心后猛吸一口气,让肩膀稍稍向上耸起。如果非得照约翰说的做不可的话,他不愿变成一个哭哭啼啼的胆小鬼,在那两人面前丢脸——更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要尽全力降低让里昂和约翰来救助自己的的可能性。 科尔从腰包里取出约翰给他的弹夹,从手枪中退出空弹夹后迅速装好。他清楚地听到心脏在跳个不停——而且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是这两人的同伴,决心和意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而心中腾起的可以称为“勇敢”的激情更把他吓了一大跳。 “说不定我会死在这里……”科尔一边在心中默念,一边等待着恐怖的降临。之前他从未这样做过。如果没有约翰和里昂,说不定他早就已经死了。他猜测自己说不定能够保护两个,或是其中一个人免受怪物的伤害。 已经不需要更多的语言交流,他们站起身朝房门走去。这几个小时对自己人生的影响比之前十年加起来还要明显,不管结果如何.很高兴有机会感受这种变化。这才是真正的自己,这样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准备……”约翰说完后,科尔便深吸了一口气。在从窗口照进来的灯光下,里昂对着科尔微微一笑。 “出发!” 约翰猛地将门打开,三人一齐冲向外面的马路。包围着他们的深夜小镇里充满了猎杀者那狰狞的咆哮。 雷斯通的眼睛放射出熠熠的光彩。他身体前倾,将注意力集中在画面上,看到那三人采取了等同于自杀的策略后开心得不得了。他们疯狂地冲进了一片黑暗之中,简直就像无法自己停下来的失控机器人一样。 他们正在朝南跑。约翰带头, “红色”和科尔跟在他后面。 一只猎杀者从左侧的人行道高高跳起,想向他们打个招呼,随后亮光一闪。众人头顶那个发出泛白橘色亮光的路灯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亮,破碎的闪亮玻璃渣哗啦哗啦地落在公路上。他们打碎了一盏路灯。碎玻璃落到那只突袭的猎杀者身上后,它的情况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皮肤由红色变成灰色,身体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猛然抬起头大吼几声,重新开始搜索攻击对象。 看样子它已经忘了那三个正在拼命奔跑的男子。入侵者们继续向前狂奔,不时高高举起武器朝路灯射击。不断有其他猎杀者朝公路跳去。所有人.所有实验体全都溶入一片黑暗之中,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就在这时,科尔,那个亨利?科尔假装向左拐,实际上把身体向右边一闪,转身瞄准一只蹲在地上的猎杀者的脑袋开了枪。着弹点立刻喷溅出不少液体,从太阳穴位置流出鲜血。电工在极近的距离再次扣动板机。虽然猎杀者的手脚都还在动,但那只不过是肌肉痉挛而已,它实际上已经死了。科尔也赶紧回头逃开。更多的街灯被击碎,灯泡在爆炸的同时发出白色的闪光,玻璃碎片也不断向路面散去。科尔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朝自己的同伴追去。 “怎么可能……”雷斯通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小声嘟囔着什么,但他明白情况正在朝一个十分恶劣的方向发展。 约翰重复着跑、站定开枪、再开始跑这几个动作。狂暴的叫声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玻璃碎片和烧焦的金属气味从各个方向朝他们涌来。 随后他看到一只猎杀者出现在了公路上。它站在前往牢笼的一个路口处,眼睛闪着奇特的亮光,就像一个不断大叫的漆黑裂口一样。 不能浪费子弹。为什么会这样,就像是完全溶进了道路里一样。 他径直朝前方的阴影冲去,在背后那九毫米子弹发射声的伴奏下瞄准了目标。在跑到离大吼着的黑色怪物只有约十英尺时开了枪。 就是现在! 他从自己算好的位置近距离射出一颗子弹,直直地打入了那颗奇怪的脑袋里。 可目标并没有倒下。约翰虽然立刻改变了方向,但还是无法与它保持安全距离。很快他便接近到离那颗仍在大叫的脑袋只有几英寸远的地方,可以清楚看到它粘满鲜血的样子。怪物猛挥它那长得惊人的手臂朝约翰的胸口打去。 这一下径直打在了约翰的左胸上。他以为自己一定会被打断胸骨向后飞出去,然后全身的骨头都被摔个粉碎——可事实是刚才的枪击让怪物陷入了混乱之中,而且很有可能已经被打瞎了眼睛,所以约翰只感觉到胸口的肌肉因为疼痛而剧烈收缩了一下——虽然这一下毫无疑问也是势大力沉——比他想像的要好太多了。约翰虽然有些踉跄,但很快便重新站稳,离开刚才那个地方经由左侧的小路朝西边跑去。 他回头一看,其他猎杀者还在不停地追来。前面是…… 就在那儿! 道路在不足一个街区远的前方那面墙壁处断开了——在距地面约五英尺的地方有一个开口。宽约八英尺,高度至少也有十英尺。 这时从左侧传来另一声尖叫。虽然约翰没有看到巧妙伪装起来的猎杀者,但却清楚地听到了不知是里昂还是科尔开枪时的砰砰声,刚才的尖叫一下子变得更加刺耳,更加激烈。约翰握了握手中的M16,看到前方还剩一个街灯。再经过十秒就能到达那里。 就在这时,深蓝色的墙壁开始慢慢向下滑,让那个巨大开口变得越来越小。几秒钟之内,他们的逃生路线就将消失…… 已经进入半疯狂状态的雷斯通迅速按下了锁住小屋的开关。那道大门就像缓慢的蜗牛一般在轨道上爬行。他的手心里全是汗水,脑袋昏沉沉地转个不停。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虽然他已经将区域二和区域三完全的门全都关起来,但因为猎杀者还在区域四里,所以他忘了要把这个地方也完全封锁。但这个时候,已经有无数的实验体被消灭,眼看可恶的入侵者马上就要逃脱。他们正要从雷斯通安排好的死亡结局中逃出来。 再快点儿! 约翰一边大吼一边转身开了几枪, “红色”紧跟在他身后,科尔的位置则与“红色”平行。 与他们相距约二十英尺的猎杀者们通体呈间于黄褐与沥青之间的颜色,正挥动着利爪不断前进。 杀了他们!上啊!跳起来啊! 约翰第一个抵达开口处,他用手扶着闸门边缘,身形十分敏捷地跳了出去。然后约翰在门外朝里面伸出一只手抓住“红色”,一下子便把他也带出房间。 接下来是科尔,他也正往闸门的缝隙里钻,看样子在他成功出去之前门是不会关上的。 正当矮个子电工把手伸向约翰时,一只猎杀者突然张开双臂跳到科尔背后,用长长的利爪猛地切开了科尔的后背。外衣、皮肤、肌肉,恐怕连骨头都没能避免被切断的命运。 在闸门合上前的一瞬间,两人一起把科尔拖了出去。 在倒下的过程中,科尔虽然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但他一定非常疼。他尽可能慢地趴在了地上。当里昂看到科尔的后背已经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条条碎肉块时,悲伤一下子涌进了他的胸口。 就要死了,他就要死了。 他倒下的地板周围很快便形成了一个小血池——全都是他自己的血。可以清楚地看到被鲜血染红的衬衣下面是碎裂的肉块,被撕裂的肌肉纤维,下面还有反射着白光的骨头,露出来的几根都已经断裂。两条呈锯齿状的长长伤口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腰部。这是致命的创伤。 科尔在浅浅地呼吸着,他紧紧闭上眼睛,双手不住地颤抖。 已经失去意识了。里昂抬头看了看约翰,当发现他脸上的苦闷表情之后立刻将头转到一旁。他们没办法帮科尔做任何事。 三人现在的位置是长长的水泥走廊尽头,一个满是野兽气味的巨大金属牢笼里。这条走廊好像比四个区域的边长加起来还要长出不少。安装在天花板上的照明灯让人能隐隐约约看到靠走廊一侧的几个房门。各个牢笼之间用装有巨大窗户的墙壁分开。里昂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隔壁喷吐者的“家”。牢门被一层厚厚的透明塑料盖住.地板上散落着无数骨头。 猎杀者的笼子空空如也。约有三十英尺宽,六十英尺长,竖着的铁栏杆上挂着两个饲料桶。这里面一片寂静,而且冷得要死。不过,好不容易逃出来的科尔对这一切都毫无知觉,他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 “翻过来……把我翻过来。”科尔小声地说了几句话,然后把眼睛大大睁开,嘴唇不住地颤抖。 “喂,你得好好趴着。”约翰轻轻对他说。 “没事的,亨利。你好好待着别动,好吗?” “你们骗我……”科尔继续说道, “快把我翻过来……我就要死了,不是吗?” 约翰和里昂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年轻警官勉强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们不愿让科尔再承受更多的痛苦,但也不能不假思索地拒绝他的要求。感觉到生命正从自己身体里不断向外流失的科尔十分清楚还能为这两个人做一件事。 约翰和里昂缓慢而慎重地帮亨利翻了个身,在后背接触到地板之后,他不自觉地轻哼了一声,双眼不停地转动,不过脸色很快变得十分平和。有可能是寒冷造成的……要不就是由于痛苦太过强烈,已经到了让他丧失一切感觉的程度。 “谢谢。”科尔说话的声音非常轻,从乌青的嘴唇之间飞出无数血泡。 “亨利,你好好休息吧。”里昂强忍着泪水轻轻劝说道。这个人太勇敢,太坚强了。丝毫不逊于我们之间的任何人…… “化石……”科尔看着里昂的眼睛说, “我在管道里、听人说过……把它放出去之后、那个、就会消灭、一切……在、研究室里。西边。听明白了吗?” 里昂弄清楚他想说什么之后用力点点头: “在研究室里的变异生物——化石。你想让我们把它放出来吗?” 科尔闭上了眼睛。如蜡烛一般的脸上没有任何动作。看到这儿,里昂以为他已经去到另一个世界——但亨利又开始说话了。可里昂把耳朵凑上去之后只勉强听到几个发音十分轻微的单词。 “啊……”科尔还在呼吸, “上帝啊……” 他最后又吸了一口气,随即慢慢把它吐出来——但接下来,他的胸口便再也没有膨起过。 科尔死亡几分钟之后,两名男子开始寻找从这个猎杀者牢笼逃出去的办法。雷斯通面无表情地看着监视屏幕,什么也感觉不到,这还真是一件令人惊奇的事。只不过他现在认为这些家伙根本不是人类。承认这一点之后,心中再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惊奇。由于饲料桶被牢牢地固定在钢制金属栏杆之间那细长的缝隙里。因此训练员不必进入笼子就可以给实验体喂食。因为桶身稍稍向外突出,所以训练人员只需站在外面把食物放进桶里,牢笼内的动物们就可以吃到。对于这些猎杀者来说,不用担心笼子会被向里拉或是往外推。那些缝隙对它们来说实在是太窄了。 但对普通人来说则算不上非常窄……也可以这样说,其他人面对这道牢笼时不知道究竟会怎么想,但对他俩来说要钻过去并不是一件难事。 约翰和“红色”开始一齐猛踹饲料桶,看到铁桶一点一点地被向外推出,雷斯通拿起他的左轮手枪慢慢站起来,将视线从监视器画面上移开。再看也没有任何意义,他失败了。这证明了在“星球”内的一切都无比脆弱。他一定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受到严厉的惩罚,还有可能会被杀。但他还没有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至少现在没有。并且雷斯通开始后悔与这些人为敌。 不过至少有电梯阻止了地面上那些人下来…… 地面上现在也不安全。表面的观测站大概已经被那帮前S.T.A.R.S的士兵占领了。现在自己无法与外界联络,被那两个人找出来只是迟早的事。 不能到地面去。自己杀不了他们。时间也不够…… 自助餐厅! 工人们一定会帮我的。把他们放出来并说明事情之后,他们一定会聚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当然,虽然必须得考虑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但只要靠自己的办事方法,应该没有问题的。 马上就得去。那两个人很快就会从那里出来并开始找我。也许他们想为科尔报仇吧,说不定还想让我认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我明明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而已,像其他人所说的那样尽力去做……我不认为他们能够理解这一点。 雷斯通快步走了出去,同时一边在脑海里想着应该如何劝说那帮工人,一边思考事情怎么会与自己的预测产生如此大的偏差。 第十九章 两人走出牢笼,穿过干净整洁的无机物走廊,然后朝左拐向着西方前进。他们迅速通过了那条没有一丝生气的过道,期间没有一个人说话。在找到科尔所说的化石之前,在证明他所说的之前没有必要说任何话。 自从来到“星球”之后,这还是约翰第一次对发生的事没有心情开玩笑。科尔是个不错的人,他竭尽全力补偿着将两人引入实验区域的罪责。他照约翰和里昂告诉他的那样做,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离开了。受了残忍、严重的创伤.流着血倒在兽栏的冰冷地板上,而后痛苦地死去。 是雷斯通。一定要让雷斯通血债血偿。另外,如果把安布雷拉的怪兽全部放出去能够让他感到极致的痛苦,那我们就这么干。这种报复看来非常适合他。 让密码本什么的见鬼去吧。如果化石真像科尔所说的那么狂暴的话.那就把它放出去,然后再释放其他工人,带着他们一起离开。那怪物能把这儿彻底毁掉,连带雷斯通一起。 在走廊上向左转之后,两人开始朝正西方前进。再转过一个拐角,右手边出现了一个门——不知为什么,约翰忽然感到这就是科尔所说的实验室.那是他的直觉。 不管怎么说,实际上好像也是如此。用手枪打掉门锁,再推开金属大门进去之后,面前便出现了一个有实验台和电脑的小型实验室,它连接着一个充满金属和瓷器光芒的剧院式外科手术室。手术室后方墙壁上的那道门大概就是科尔提到过的出人口。而当约翰和里昂亲眼见到那种生物之后,他们完全理解了为什么亨利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不惜忍受巨大的痛苦也要将它的存在告知两人。 就算它实际的凶恶程度只有外观给人印象的一半,也足以让整个“星球”成为一堆废墟。科尔在最后说了一句“上帝啊”,约翰暂时没有找到哪句话能够对其作出补充。 随后.两人慢慢朝安置在手术室一角的巨大圆筒走去.他们绕过钢制的手术台和那些闪亮的器具,经过厕所门口,最终在圆筒前停下脚步。虽然屋子里没有开灯,但直接从天花板上洒下的亮光还是让它的样子显现了出来——化石。 圆筒高约十五英尺,直径至少有十英尺.里面装满了透明的液体,上方与几根软管相连,液体包围着一只怪物。那简直就是噩梦。 约翰不禁想到,之所以取名叫化石是因为它的外观吧。虽然看上去像是一种恐龙,但这种东西绝对不曾在地球上出现过。这只高约十英尺的生物体色很淡,皮肤和粗糙的肌肉因为周围那些红色液体对光的反射而发出粉红的亮光。粗糙厚重的皮肤和强壮的后腿跟印象中恐龙的肢体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它是被设计成能够直立行走的怪物,它和霸王龙与迅猛龙一样有着肉食性恐龙特有的嘴部曲线,眼睛非常小,有两条长满肌肉的长胳膊.除此之外在手臂一端的手掌连接着几根细长的手指,看上去能够抓起一些东西。尽管这是不可能的事,但两人的确看到了貌似人类和恐龙杂交之后生下的变异后代。 那帮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制作这种东西? 不清楚它现在究竟是睡着了还是处于某种昏迷状态,但显而易见,它还活着。连接着一根细软管的小型透明面具覆盖着鼻孔,缠绕在嘴部四周的塑料绳将巨大的下颚牢牢固定住。虽然从外面看不见,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这只怪物的大嘴里一定排列着许多锋利的牙齿。化石那像玻璃珠一般的眼睛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紫色内膜。两人清楚地看到它那不断膨起、落下的坚实胸口以及巨大的身体在红色粘液中缓慢移动的样子。 在巨大圆筒旁边的墙壁附近安装了一个小小的监视器,上面有一条细细的绿线会随着化石的脉搏像小山一般平稳地上下起伏。在监视器上方挂着一块写字板。里昂伸手把它取下,开始翻阅上面的纸张时,约翰看着圆筒中的怪兽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和恐惧。像蜘蛛脚一般的手掌突然哆嗦了一下,长达八英寸的某根手指微微弯曲,轻轻握成拳头状。 “看这儿,上面说这个是三周半以前为了进行解剖而挑选出来的。”里昂一边翻看记录一边说, “‘实验体被保持在停止供血的状态。’, ‘事先向实验体体内注射了足以致死的药剂’……” 约翰回头瞥了一眼解剖台,在其两侧安装着折叠式的钢铁平台,下面还有几块碎骨。整个平台相当牢固,应该是为解剖大型动物而专门制造的。 “一开始究竟为什么要把你造出来啊……”约翰将视线转回到沉睡着的化石身上,不禁轻声问道。 无论如何他就是没法把视线移开。这种生物的魄力、给人带来的不祥感觉以及完全超出一般人常识的姿态都牢牢抓住了约翰的注意力。 “之所以还能呼吸,大概是因为内脏还很新鲜吧。”里昂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么……开始吗?” 这真是重愈千钧的问题。把它放出来,我们就没办法拿到密码本——但安布雷拉会失去一个扭曲科学的游乐场以及一名管理员。 “嗯。”约翰回答道, “好,我们开始吧。” 面前的那些人一言不发,仔细听着他的讲话。从他们脸上的严肃表情来看,这些人已经充分理解了星球遭到入侵的可怕。雷斯通不断重复着来自地面的进攻,他的求救电话以及那两名枪手残忍杀害亨利?科尔的事。工人们没有提出任何问题,只是坐在座位上一边喝咖啡——至少有些人喝的是咖啡——一边盯着雷斯通。没有一个人给他们的长官端过去一杯。 “他们稍事休息之后很快就会到这里来。”雷斯通一会儿像因为太过恐惧似的浑身颤抖,一会儿又抬手把散乱的头发理一下。身体的各种表现不完全是因为演技, “我……不,他们应该还停留在某处,说不定正在安装炸弹……但只要我们团结起来,一定能阻止那些恶徒。” 但工人们那漠不关心的眼神似乎预示着雷斯通的计划没办法顺利进行,蓝色先生看来无法靠语言来煽动其他人参与行动。他虽然对其他人的感受不是很敏感,但即便如此也能准确判断出工人们此刻的心情。 我不接受这个结果。还是利用一下亨利吧…… 雷斯通把肩膀向下一沉,声音显得有些哽咽: “那些混蛋朝亨利开了枪……”他低垂着头,仿佛因为受到太大打击而浑身乏力, “他恳求那两个人,求那两个刽子手不要杀了自己。但他们还是、还是……开枪了……” “尸体在哪儿?” 雷斯通抬起头,看到提问的是两只猎杀者的饲养员雷奥?杨。他面无表情地将两手交抱在胸前,坐在餐桌另一端。 “你说什么?”虽然雷斯通完全理解了他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装作一副头脑混乱的样子。 仔细想想对策!混蛋!我早该想到的! “亨利……”另一名男子开口了。雷斯通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好像是建筑工山姆。他现在满脸疑惑, “你的意思是他们开枪杀了亨利,然后把你打晕。也就是说,亨利的尸体还留在拘留室那个区域里?” “我、我不知道。”雷斯通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感到身体热得难受,大概是因为白兰地喝得太多了吧,导致体内的水分不太够。面对事先没有预料到的问题,要想蒙混过关似乎不太可能, “啊,应该是这样。那两个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到处搜索。我恢复意识之后脑袋昏沉沉的,只想着快点来找你们,想看看有没有人受伤。所以没有确认他们是否还在那里。” 工人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雷斯通,所有人都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带着非常清晰且强烈的情感。目光中尽是对雷斯通的怀疑和轻视——有几个人的眼里甚至还带着憎恨。 为什么?我做了什幺值得他们鄙视的事吗?我是你们的管理员、是你们的雇主啊,你们的工钱都是我支付的…… 一名机械工忽然站起身,完全无视雷斯通的存在开始对其他人说话。他的名字叫尼克?弗雷沃.好像是这儿最有威信的人。 “要离开这儿吗?”尼克说, “你有托米?特拉库的钥匙吗?” 汤姆点点头: “当然。不过,没有大门和仓库的。” “我这儿有。”厨师凯恩?卡森说。说完他也站起身,紧接着其他工人也都纷纷站起来,一边伸懒腰一边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光。 尼克点点头: “好,所有人收拾好行李,五分钟后到电梯那里集合。” “等等!”雷斯通突然吼道。虽然他已经亲耳听到了对方的计划,但还是无法相信他们竟然要抛下自己本应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而且根本没有理会自己刚才说的话。 “地上还有更多的敌人。你们一定会被杀的!你们现在应该帮助我!” 尼克转过身投向雷斯通的视线异常冰冷,充满了不屑和藐视: “雷斯通先生,没有什么事是我们必须得做的。实际上我们连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知 道。但可以肯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你在说谎。另外,虽然没什么理由代其他人说出来,但是……目前的薪水还不足以让我们当你的保镖。” 他不经意地微微一笑,蓝色的双瞳熠熠生辉: “再说,那两个人要找的又不是我们。” 尼克说完便转身朝前走去,雷斯通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要不要开枪的念头。但子弹只有六发,就算只是打伤他们之中的任意一个,很明显其他工人会冲上来把自己制服。他无法原谅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虽然很想当场向这些人宣告他们的人生至此终结,但他不想无谓地浪费体力。更何况现在时间有限。 躲起来吧。我现在应该做这个。 雷斯通转身背对那群背叛者快步离开白助餐厅。虽然他努力思考着到底应该藏到那里去.但闪过脑海的一个个地点都太过显眼,思绪老是围绕着几个醒目的地方打转。 想到了。在环绕医疗设施的地方有一排升降机,那儿真是太完美了。应该没有人会想到搜查停止使用的升降机吧。我只需打开其中一台就可以安全地藏进去。至少在想出其他更好的藏身地点之前可以暂时待在那里。 在清凉静谧的灰色中央走廊里,满头大汗的雷斯通向右一转,忽然开始跑起来。 三人无奈地靠紧身体,挤在发出巨大噪音的升降机里,在寒冷而阴暗的环境中不断下降。感觉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底层。 这里是……上边?当克莱尔正模模糊糊地想到究竟该往哪里看时,发现脚下是一个天花板被人打开的电梯间。大卫取出手电照了照豪华的电梯内部,这时低声轰鸣的马达终于停了下来。他们到达的地方是电梯箱体的上方,里面除了一旁的折叠式梯凳以外什么都没有。 他们挨个从升降机那小小的金属板上走出来。在站上相对比较宽松的箱体顶端之后,克莱尔终于松了一口气。像刚才那样坐在一点儿不牢靠的升降机里慢慢下降,并且保持着一旦失去平衡就会掉进竖井顷刻死去的状态,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们落下时的声音会被谁听到吗?”面对提出这个问题的克莱尔,大卫无奈地耸耸肩,然后看了看升降机。 “如果他们在一千英尺的范围内,说不定会听到。”他接着说, “等等,我把梯凳……” 大卫弯下腰抓住天花板的开口,敏捷地跳进了电梯里,由克莱尔负责照明。等大卫把梯凳放好后,瑞贝卡也打开了她的手电。借着光,克莱尔瞥了一眼瑞贝卡的侧脸。 “你没事吧?”她的话语中包含着担忧。不管怎么看瑞贝卡的情况都十分糟糕,女孩面色惨白,眼睛下方有一片深紫色的黑眼圈。 “嗯,比刚才好多了。我一定能活下去的。”她轻松地说道。 正当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的克莱尔想要继续追问时,大卫的喊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好,下来吧。在你们俩碰到梯凳之前我会一直把凳子固定住,然后再把你们抱下来。” 克莱尔催促着让瑞贝卡先走。如果情况真的不太好,她一定会像刚才那样说话。但看到大卫把瑞贝卡放到电梯的地面时,克莱尔忽然想到自己面临同样的情况时绝不会像她那样说话。 我想要帮忙,别把我留在这儿。虽然也许会死,但只要继续和你们在一起…… 克莱尔一下子将那些恼人的遐想拂开,自己也从电梯天花板的洞里钻了下去。瑞贝卡虽然不像自己那么结实,但她好歹是个医务兵,一定会没事的。 克莱尔安全落地后,大卫对着她点了点头。两人合力拉住冰凉的金属大门,瑞贝卡则慢慢举起手枪对准正中央的那条门缝。当沉重的大门向左右两边打开约两英尺时,大卫迅速上前一步跨了出去,观察一阵后发出信号,让电梯里的两人跟上。 哇哦。 虽然之前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但众人还是没想到眼前居然是一条被淡薄阴影包围的浅灰色的走廊。廊道向右延伸,在一扇房门处终结。电梯东边约二十英尺的地方有一个拐角。虽然克莱尔并不是一个方向感比较强的女孩,但此刻她还是很清楚将约翰和里昂带到这里的电梯位大概于三人的西南方。当然,前提是带他们来到这里的竖井没有任何倾斜,直直地下落的话。这里很安静。就像一切事物都归于静止一般的寂静。大卫把头往左偏了偏,算指示了前进方向。瑞贝卡和克莱尔随即点点头。 看来从电梯位置出发时的情况还不坏。虽然不清楚现在究竟正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克莱尔又悄悄瞄了瑞贝卡一眼。虽然像这样盯着对方看不太礼貌,但她实在很担心对方的情况,瑞贝卡的身体状况看上去非常糟糕。当虚弱的医务兵快要走到拐角处时,克莱尔稍稍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表情严肃地看着大卫的眼睛,轻轻朝瑞贝卡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大卫迟疑了一下之后向克莱尔点头示意.少女很清楚他也注意到了瑞贝卡的状况。至少…… 就在这时,拐角处的瑞贝卡发出了一声尖叫。 一名身穿蓝色西装的男子猛冲过来抓住瑞贝卡,一下子便将她手中的武器打落,用左轮手枪抵在她的太阳穴上.另一只手牢牢缠住瑞贝卡的脖子,用疯狂而润湿的眼睛盯着剩下两个人。他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在不停颤抖,一个抽搐着的笑容浮现在那张老迈的脸上。 “我要杀了这个女孩儿!我会下手的!别做任何会让我扣动扳机的举动!” 瑞贝卡抬手抓住他的手臂后,男子又加大了几分力量夹紧少女的脖子。他的手已经开始剧烈抖动。那双蓝色眼睛交替着对大卫和克莱尔射出箭一般的眼神。瑞贝卡闭上眼睛,手指慢慢从他胳膊上移开。克莱尔看到她这个样子,明白瑞贝卡的身体正慢慢变得虚弱.可能很快就会昏过去。 “你们杀不了我的。退后!不然的话我就杀了她!” 他把左轮手枪的枪口死死地抵在瑞贝卡太阳穴位置,只要大卫和克莱尔稍稍有什么举动…… 两人只能无奈地看着那名狂乱的男子渐渐走远,拖着瑞贝卡朝走廊一头的房门走去。 第二十章 让化石从停止供血的状态恢复过来非常简单。里昂只是粗略地调查了一下实验流程,便找到了将液体从大圆筒里放出去的方法。根据屏幕上的电子计数器显示,输入指令之后约五分钟液体就应该会被全部排掉。 真是太简单了,只要是在这儿工作的人随时都能做这件事。安布雷拉的人看来都是些偏执狂,居然把这么危险的东西…… “喂,看看这个。”约翰开口叫道。里昂听到后将视线从小型电脑的屏幕上转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怪物一眼之后才转身朝约翰走去。即便他曾经逃离了那个地狱一般的浣熊市,与丧尸、巨型蜘蛛、大鳄鱼战斗过,但眼前这只“恐龙”是所有怪物中最奇特的。 约翰正盯着房间另一边的墙上一幅用层板加工过的画。里昂走近一看,发现那是整个”星球”的地图,各个区域都被规整地写上了名字。设施的结构相当简单,基本上是用走廊包围着四个巨大的实验区域,其他房间和办公室则大多分布在中央走廊能够连通的地方。 约翰指了指工作电梯对面一个靠西边的小四角形 “实验管理/监控室。也就是说,它在前往出口的途中。” “你认为雷斯通就藏在这儿?”里昂问道。 约翰耸耸肩: “如果在整个实验过程中都想要监视着我们的话,那他应该在这里。不过我之所以对这间小屋感兴趣,只是因为想到他会不会不小心将一部小小的黑色书本遗落在那里……” 约翰回过头,看着像睡在果冻子宫里一般的化石说道: “你觉得真能把那家伙唤醒?” 里昂点了点头。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一切都符合简单监视系统的统计,心跳和呼吸深度也显示它正在进入深度睡眠。它在温暖的营养液完全排出后就应该会醒过来了。 也许在睁开眼睛后首先会感到寒冷,然后是饥饿…… “它一定会醒的。在那之前,我想跟它告个别。” 和平常不同,约翰既没有咧嘴微笑也没有绷着脸,而是微笑着平静说道:“那开始吧。” 里昂回到电脑前面后,看到用来停止血液流动的圆筒里有一具放射着蓝白色光亮的身体。化石就像一个漂浮在水面上的沉眠巨人一般。被恶人创造出的奇异生物,在一个为死亡准备的场所里消磨着毫无意义可言的生命。 里昂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它们全部铲除,随后便按下了回车键。计时器开始倒数,同时也宣告他们还有五分钟时间逃离这里。 大卫虽然猜测那名男子就是雷斯通,但由于找不到确认的方法,所以这种猜测实际上可有可无。现在他心里只有如何把瑞贝卡夺回来这一个问题,当看到那名身穿蓝色西装的男子慢慢朝房门挪过去时,他无奈地发现自己暂时什么都做不了。 还不到时候。 “快滚开!不许跟上来!”那名男子——也就是雷斯通——大吼着消失在门的另一边。瑞贝卡也被他带走了。她在门关上之前曾向两名同伴投来衰弱而恍惚的目光,这让大卫感受到一种直达心灵的恐慌。 “怎么办?” 克莱尔脸上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大卫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把它吐出来。如果被这种恐慌操纵,那他们两人什么都做不了。 ——瑞贝卡说不定会因此被杀。 “保持冷静。”他的话语里没有包含任何感情, “我们不了解建筑的构造,所以没办法包抄他……只能跟上去了。” “但他刚才……” “我知道他说过。”大卫回答道, “但现在我们没有其他办法。保持安全距离跟在他后面,等待时机出手。” 要是他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疯狂就好了。 “克莱尔,这是一次隐秘行动,绝不能发出声音。不行的话你还是留在这里……” 克莱尔那灰色的眼眸带着无法动摇的决心,她摇了摇头: “我能办到。”语气无比坚定,没有任何疑惑。虽然她并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但之前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一个灵活、敏捷且值得信赖的人。 大卫点点头,和她一起慢慢朝那扇门走去。在出口处的门发出响声前,他们足足等了两分钟。 大卫勉强地做了一次深呼吸,并在心中暗暗责骂自己为什么要把瑞贝卡带下来。她不仅受了伤,而且疲劳至极。只要那名男子在绞住她脖子的那只手上稍稍加大点儿力气,瑞贝卡肯定无法抵抗…… 我怎么会容忍那种事发生呢。坚持住,瑞贝卡。我现在正朝你靠近。在他放松警惕之前就算得等上一整晚也无所谓,我一定可以找到机会。 两人开始等待。大卫在心里默默祈祷雷斯通不要伤害瑞贝卡,如果那个混蛋真那么干了,他发誓一定要取出那家伙的肝脏,再让他把自己的内脏吃下去。 两人为了找电梯而在绵延的灰色走廊里快步移动着。自助餐厅已经空了,约翰花三十秒时间检查了一下宿舍,确认里面已经没有一个工人。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人从餐厅出来之后就急急忙忙地拿起衣物跑了出去。 不过,他们还是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雷斯通…… 约翰在中央走廊里一边往北跑一边下定决心,如果蓝色先生还待在控制室的话,那就用这双手给他个教训。照着太阳穴狠狠来上一拳应该足以让他昏倒。但如果雷斯通在化石开始来回搜寻食物之前醒过来,那就太遗憾了。 他们很快便穿过了控制室和中央走廊之间的某个小屋。两人气喘吁吁,都很清楚找到能够运行的电梯比捉住雷斯通更加重要。就像里昂所说的那样,当预示着为“星球”画上休止符的结尾曲响起时,他们不希望自己仍然待在这个鬼地方。 当看到墙壁、大门以及“正在运转”标示上方的小灯时,约翰像个孩子般咧嘴笑了起来。轻松的安全感像股凉风一般包围了他。两人本来已经有了化石在他们找到逃生路线之前就被放出来的心理准备。 松了一口气的里昂按下将电梯召回的按钮: “两分钟,最多两分半。” 听他说完后,约翰点了点头。 “还是去看看吧。”他说着便朝走廊对面的小屋走去。虽然里昂已经没有子弹了,但约翰为了提防雷斯通给他们设下陷阱,预先在M16里留了几发。 两人快步走到那扇门前,发现并没有上锁。约翰先一步进去,举起步枪指着宽敞的房间。看到室内的陈设之后,他不禁吹了一声口哨。 “这简直是……”他静静地说道。被黑色皮革包裹的高级沙发正对着一面被监视屏幕填满的墙壁。脚下铺着深红色的豪华地毯。反射出银色亮光的控制面板造型非常时髦,在它后面是一张大理石的方桌。 不管怎么说,还好他们要搜索的不是一个杂乱的地方。 除了咖啡杯和烧瓶以外,他们什么也没找到。文件、办公用品、私人用品、密码本,什么都没有。 “还是快走吧。”里昂说道: “要是在这儿费太多精力的话,我们就浪费了两分钟离开的时间。” “啊,我知道。那……” 他无意中看到正中央从上面数第二个画面里有什么东西在动。约翰对此十分诧异,慢慢朝监视器走去。工人们离开之后,这儿就只剩我们两个,另外就是…… “该死的……”约翰低声咒骂道。他感觉自己的胃部开始绞痛,恶心的感觉接连不断地涌上来,震惊的目光死死盯着画面。 雷斯通手里拿着枪,正在某条走廊里用手勒紧瑞贝卡的脖子,拖着她往前走。少女的膝盖已经触到了地板,脑袋歪向一旁,无力地垂落着。 “克莱尔!” 听到这声大叫的约翰把视线从面前的屏幕转开,发现里昂正盯着旁边另一个画面。上面显示大卫和克莱尔正举着枪通过一条同样没有任何特征的走廊。 “能往那个圆筒里再注入液体吗?”约翰怒吼道。 他现在满腔怒火,而且在看到同伴时,心中忽然涌起了比整晚的经历还要让人印象深刻的惊惧。那个卑鄙的畜牲抓住了瑞贝卡。 “我不知道。”里昂赶忙回答, “试试看吧,最好现在就去……” 约翰又回到无数屏幕前,开始搜索研究区的画面。随着代谢系统让新鲜的肾上腺素流遍整个身体,疲劳感一扫而空。 在只有一盏照明灯的阴暗小屋中,身在巨型圆筒里的怪物忽然开始猛烈地抖动,随后便左右摇晃身体。几秒钟之后,透明的圆筒外壳被砸得粉碎,一只湿漉漉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巨大的爬行动物朝外面踏出一只脚。 太迟了。化石已经被释放了出来。 第二十一章 这种归属于暴君系列,设计代号为ReHla,俗称化石的生物只会因为纯粹的本能而行动,而它的本能只有一个,那就是食欲。这也是它所有行动惟一、也是最根本的动机。如果发现自己和食物之间有什么障碍的话,化石会不顾一切地摧毁它。如果有谁因为想要夺走它的食物而发起攻击,那么化石就会把他干掉。之所以到目前为止只有一头化石,是因为它没有任何的生殖冲动。 化石苏醒的时候肚子里空空如也。它能通过空气中的电荷、气味感知到食物,还能通过从远处传来的热能发现食物,将一切喜欢,不喜欢的东西彻底毁掉。虽然它不太熟悉周围的环境,但这并不重要。而那里有食物,它只知道自己肚子饿。 身高十几英尺,体重接近一千磅的化石与食物之间现在隔着一堵碍事的墙,但看似坚固的水泥墙壁面对这强大的怪物坚持不了多久。另一边则有其他墙壁,穿过之后还有更多的。但感受到与食物发散出的强烈气味和动静十分接近的化石忽然体会到了一种像感情一般的滋味。那是凌驾于饥饿之上的欲望。这欲望强烈地刺激着它的本能,让它能够更迅速地行动。虽然严格来说化石是一种杂食型怪兽,但它其实更喜欢活生生的食物。 虽然与食物之间的那道墙壁前所未有的厚重、坚固,但这还是没能阻止化石。突破好几道墙壁之后,它来到了一个奇特的地点。尽管没看到任何有机物,但这里却有不断活动、高声大叫着的食物。 一只食物朝化石靠了过去,虽然看不清楚样子,但它却散发出强烈的气味。对方高高举起尖爪,发出愤怒的号叫猛然朝化石挥去。对食物的欲望化为了进攻欲和杀戮,化石从对方的气味里能够闻出这一点。几秒钟之后,化石便被食物们包围了起来,它很清楚这些跳跃的食物想要什么。不知名的猛兽们高声叫喊,就像在惨叫一般,环绕着目标来回跳动。化石把手朝离自己最近的一只食物伸过去。 虽然对方有锐利[更-多 更新-福 哇小说= 下载站]的勾爪.但化石的皮肤厚得难以想像。巨兽咬住食物那不断扭动的身体,一下子将其撕成两半,然后满满地咬下一口。在一口吞下新鲜的食物之后,它头脑里充满了清晰的目的意识。温热的鲜血滑过喉头,温暖的肉块被慢慢咬碎。 其他食物又发起了新一轮进攻,让化石可以更轻松地把它们吃掉。巨大的怪兽在短时间内将所有食物全部吞下,肉体的新陈代谢迅速将食物消耗掉,为化石提供找寻更多食物的能量。这种极其简单的过程只要化石还醒着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将那些发出尖叫的食物所在的暗色洞窟一扫而空之后,化石抬起手舔了舔上面的鲜血,同时充分发挥自己的五感开始寻找下一个猎物。几秒钟之后,它便感知到有其他活物正朝自己慢慢靠近。 化石想吃了他,化石现在非常饿。 第二十二章 少女的状况很不好,浑身的皮肤都是冰冷的。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从雷斯通手里逃脱,这让她看起来虚弱得可怜。尽管雷斯通想扔下她不管,算是甩掉一个包袱,但他做不到。这名女子是从地上那帮人手里逃脱的王牌。那些混蛋绝不会朝同伴开枪。 同时,他也不禁在心里抱怨要是这个女孩子的身体状况不是这么差就好了。她不仅拖慢了前进的速度,让行走变得异常困难,还使得雷斯通不得不一直保持着拖拽的状态。穿过另一侧的走廊向北拐,前进一段距离就能看见一道联络门,穿过那扇门之后就能到达位于整个设施西侧角落的拘留区。从拘留区走到工作电梯只需要两分钟。 快到了。这个难以置信的恐怖夜晚马上就要结束了。还有一点点……我可是大人物,我所在的组织拥有比大多数国家多得多的财富和强大得多的权力,我是组织中一名备受尊重的人,我是杰伊?沃林福德?雷斯通。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得不在自己的设施里被追杀,不得不用枪指着一名少女逼她当人质,不得不像个罪犯一样悄悄地逃走。这实在太荒谬了,真是难以置信。 “好难受……”少女轻轻说道。声音就像是呼吸受阻一般沙哑。 “可怜。”说完,雷斯通仍然死死扣住她的脖子,强拉着她往前走。她在决定进入“星球”之前应该早就想到过会发生这种事了吧。 拖着少女走过拘留区另一边的门之后,雷斯通每踏出一步心情就变好一分。每向前走一步就离成功逃走,离生存更近一步。他坚信只有自己才是正确的,自己绝不可能被那群伪善而缺乏洞察力的人杀死。即便出现意外,他也会抢先一步开枪自杀。 穿过空空的房间,前方又是一道门。就在这时,摇摆不定的少女忽然向他倒了过去。少女紧紧抓住雷斯通,想尽力保持平衡。后者忽然感到了一种不合常理的震怒。 你这条愚蠢的母狗,混蛋杀手,混蛋间谍。我现在就要对着你的脑袋开枪,把那颗该死的脑袋…… 虽然自制力在他扣动扳机前的一瞬间回到了身体里,但失去冷静这件事多少让他有些害怕。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就犯下严重的错误。 “你要是再敢那样做我就杀了你。”雷斯通一边踢开与中央走廊连接的大门一边恶狠狠地说道,他对自己话语里没有丝毫怜悯这一点非常满意。他的声音十分有力,的确像一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子说出来的话。这就是他渐渐发现的真正的自我…… 他穿过大门,来到走廊…… “雷斯通,把她放开!” 埋伏在拐角处的是约翰和“红色”,两人都举起枪瞄准了自己,他们完全堵住了前往电梯的通道。 雷斯通立刻拖着少女退了几步。在想到对策之前,只能先回拘留区去。 “没用的。” “红色”怒吼道, “另外两人就在你背后不远处,他们一直跟着你。你现在被包围了。” 雷斯通满怀对死亡的恐惧,紧紧用枪口指着瑞贝卡的脑袋。 我手里有人质,他们不敢开枪,一定会让我过去的…… “我会杀了这个女人的!”他又后退了一段距离,朝实验准备室走去。少女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没有倒下。 “你如果那么干我们就杀了你。”约翰那语气不像是在说谎, “如果她受到伤害,我一定会让你吃尽苦头。放开她的话我们就让你离开。” 雷斯通把手伸向那扇紧闭的金属大门,摸索着控制面板的位置。然后按下开关,打开这道门以及通向区域一的闸门。 “你认为我会相信吗?”他轻蔑地冷笑了一声。金属板慢慢向上滑开,活着的鸭子还剩一只,小屋也已经事先打开,只要走到那里去就能从这帮人手里逃脱了。现在还不算晚! 在这个瞬间,与对面拘留区相连的门忽然被打开,剩下两名小组成员从 里面走了出来——他俩的位置正好在枪手和雷斯通之间。雷斯通孤注一掷地行动了。 他用力将少女向四个人推过去.同时向左一跳.侧着身闪进门内,然后用肩膀将大门死死压住。在前往区域一的大门打开后他立刻冲进去,用力把门一甩。门栓被插上的金属咔嚓声就像一首悠扬的乐曲一般在他心底回荡。 只要不接近开阔地带我就是安全的。他们别想抓到我。 在瑞贝卡的身体撞上地板之前,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抱住了她——她终于又可以平稳地呼吸了。看约翰和里昂都还活着后,安心感就像海潮一般涌上她的心头,让她感觉自己似乎比刚才还要虚弱。由于长时间被一只手用力地卡住脖子,这一举动将她仅剩的一点点体力也消耗殆尽。现在仔细想想,直到刚才为止她似乎一直在与死神为伴。简直就像儿时经常会编造的谎话中出现的人物一般…… 克莱尔牢牢抱着她——那只强有力的手是克莱尔的。其他人都集中到她身边,约翰轻轻地把她扶了起来。瑞贝卡闭上眼睛,打算将身体交给疲劳支配。 “没事吧?”大卫问道。瑞贝卡虚弱地点点头,看到其他人都没有受伤时心里十分高兴。 就只有我负了伤,不过…… 不过感觉自己要能好好休息的话,我也会没事的。 “必须得赶快离开这儿,立刻。”是里昂在说话。他话语里的急迫让瑞贝卡重新睁开眼睛,温暖的睡意立刻消失了 “怎么回事?”大卫也严肃地问道。 约翰抱着瑞贝卡转身朝走廊跑去,他回过头喊道: “具体情况路上再说,得尽快离开这儿。我没有开玩笑。” “约翰?”瑞贝卡说完后,他俯视着少女露出一个微笑,但那双暗色的眼珠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我们都没事,你不要紧张。好好讲讲你英勇负伤的故事吧。” 瑞贝卡从未见过约翰如此不安。尽管她正打算向对方抗议“不要因为我受了伤就让我蒙在鼓里”,但…… 这个时候,一阵异常猛烈的轰鸣突然从前方传来。既像墙壁崩塌,又像玻璃碎裂,让人联想到发疯的公牛冲进瓷器店肆虐的景象。 约翰赶紧转身朝来时的道路跑去,让瑞贝卡什么也没有看见,但她还是听到克莱尔那不多见的喘息声以及大卫难以置信地说了一句“我的上帝”。少女那疲惫至极的心脏又开始因为恐惧而猛跳个不停。 有一个穷凶极恶的东西正在靠近。 第二十三章 混账,这下来不及了…… 崩坏的水泥和砖块形成一大堆瓦砾,一团灰尘慢慢腾起,加上在通向电梯的走廊里向前疾冲的化石,构成了一幅宛若地狱一般的画卷。嘴巴和手臂上的鲜血在那病态雪白皮肤的映衬下红得更加耀眼,更加让人不寒而栗,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巨大身体填满了整个走廊。 “给我弹夹!”里昂注视着前方约一百英尺处像云雾一般的怪兽大喊道,同时抽出已经没有子弹的空弹夹。他并没有注意到递给他新弹夹的是克莱尔,只是把目光停留在向众人迈出一步的化石身上。 大卫举起M1 6对准走廊射出风暴一般的子弹。里昂将子弹装好的时候.化石那巨大的脚掌又向前迈了一步。约翰忽然出现在里昂身边,从大卫那里接过步枪的弹夹。克莱尔摆好架势稳稳地站在大卫身旁,所有人都将目标锁定在了远处的怪物身上。 里昂瞄准化石的右眼扣动了扳机,而九厘米手枪的轰鸣一下子便被其他人一齐开枪的声音淹没。 砰!砰!砰! 无数声巨响震撼着众人的耳朵,而化石就像是对此十分感兴趣一般把头一歪.径直朝子弹构成的墙壁走来。 “退后!”大卫高声喊道。 在看到似乎无法对化石造成任何伤害之后,里昂因为恐惧而向后退了一步,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发射出去的子弹是否让那头怪物感觉到了痛楚。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决定要全力以赴。 年轻的警官再次举起枪,瞄准对方的眼睛,而在这时,克莱尔的声音令他把视线朝那个方向一转,看到她正取出手榴弹交到大卫手上。 “快走!快走!快离开这儿!”大卫又大喊了一声。 约翰抓住里昂的手臂,拉着他一起转身向前跑,克莱尔紧跟在后面。里昂不禁在心中默默祈祷能快些跑到高热金属碎片无法伤害自己的地方去。 克莱尔被恐惧驱使着不断往前跑.脑子里全是那个从未见过的东西。那张大嘴沾满了鲜血,就像是从噩梦中走出来的怪鱼腹部的曲线一般,还可以隐约看到包裹在里面的奇特锐利[更-多 更新-福 哇小说= 下载站]牙齿.被鲜血染红的还有那长得惊人的手指……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到底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要爆炸了!”大卫的吼声从背后传来。克莱尔立刻调整姿态准备应对爆炸,她在那一瞬间看到了瑞贝卡——虚弱的医务兵正靠在约一百英尺以外的墙壁上,一张苍白的脸因为疼痛而显得十分扭曲。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克莱尔的整个身子都向前飞去。约翰位于她的右侧,那温暖而结实的身体毫无办法地撞上了少女的后背——然后两人便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克莱尔本以为自己的肩膀会先着地,但首先与地板发生激烈碰撞的是手肘。 唔、好痛! 不知是被爆炸的;中击波掀飞了还是为了掩护克莱尔,大卫摔倒的地方就在克莱尔身旁。少女直起身一看.发现他的脸也显得有些歪斜。有两、三块金属片刺进了他的后背,穿透黑色羊毛衫直达皮肤。像是在求救一般,他朝克莱尔伸出了手…… 少女看到巨大的怪物又站了起来。它正抬起手掸掉残留在腹部、胸部上那些手榴弹的黑色碎片。有几块刺进了肌肉里。虽然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手雷的效果并不明显,从它再一次朝众人迈出一步的动作来看,这只怪物没有丝毫的动摇。那张蜥蜴一般的强韧大嘴慢慢打开,不仅完全暴露出了一排排参差不齐的利牙,还有夹缝中的无数碎肉。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又向前迈了一步,那肉食动物特有的牙齿愈加明显。克莱尔仿佛从它的气息里闻到了沾满鲜血的肉块以及内脏腐烂后发出的恶臭。 冷静下来! 她翻了个身坐直身体,无视手臂的剧痛将它抬起来,抓住大卫伸向她的手一下子站了起来。刚一起身,便又立刻举起手中的武器开始射击。尽管克莱尔很清楚这种威力完全不够,但她实在想不出除此之外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四个伤口全部位于大卫后背的上半部分。每一个都被锐器割开,而且有烧伤的痕迹。空气从大卫那紧咬的牙齿之间不断进出,在认定这不是无法忍受的疼痛之后,他很快便把受伤的事忘了。奇特的怪物并没有倒下。或许放慢了些许速度,但终究没有停下。更糟糕的是他们手中已经没有比刚才那颗手榴弹更强大的武器了。 快跑,必须得离开这儿。 大卫一边这样想一边张开嘴,用其他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大喊。而此刻约翰、里昂、克莱尔正全力将与手榴弹同样无力的子弹朝怪物打去,不用完最后一发子弹誓不罢休。 “约翰,瑞贝卡交给你了!全体后退!我们没办法让那东西停下来!” 约翰闪身撤出战线后,剩下的里昂和克莱尔一边往后退一边继续射击。即便机会十分渺茫,但也有可能击中某一处被手雷碎片击伤的地方。 “大卫,穿过试验区。那里有强化钢板。”约翰说完后,大卫虽然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明白“强化钢扳”对他们来说有何等意义。尽管那东西很有可能仍然无法阻止这头突然变异的怪物,但至少可以拖慢它的速度,让大家可以集合在一起商量对策。 “就这么办!”在大卫回答的时候,怪物已经朝他们跨出了两步、三步,迅速将与众人的距离缩短,看样子它已不再像刚才那么犹豫不决。从这种速度推断,它只需几秒钟便会追上这五个人。 “快跑!跟在约翰后面!”大卫一边大喊一边掩护里昂和克莱尔先走,随后转身朝其他人追去。 钢板,强化钢板——这几个词就像咒语一般不断在全力奔跑的大卫脑海里打转。当克莱尔和里昂跑过拐角,自己也像在飞行一般紧跟着转过去之后,抬头便看见已经跑入走廊尽头那间屋子的约翰和瑞贝卡。那里是刚才身穿蓝色西装的疯子逃走的地方。 “大卫,按下开关把门锁上!”约翰大叫道。大卫看到控制面板中央一个圆形按钮的上方闪亮着微弱的光,于是尽全力跑了过去。 克莱尔和里昂已经进去了,大卫抬起手,一边祈祷自己没选错一边用手按下面板上最大的按钮——然后穿过房门。厚重的金属板在他身后发出尖锐的响声,由于距离实在太近,钢板落下时甚至让大卫的后颈产生了清晰的触感。 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杂交生物那白色的巨大身体便一头撞在了门上,透过厚重金属大门上的小窗可以清楚看到它的胸口与钢制大门发生了激烈的碰撞,让整块钢板在门框中不停颤动。大卫明白这坚持不了多久。 帮我们挡住一会儿,就一会儿…… 转过身之后,他发现站在南侧出口处的里昂脸上浮现出恐惧的表情。他面无血色,握着大门握把的那只手在不停颤抖。 “被锁上了。”里昂话音刚落,外面的巨兽又朝大门猛撞了一下。 雷斯通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他正在思考怎样才能爬上实验体AV的小屋,那个在墙壁上打开的洞口距地面足足有十二英尺,而且周围并没有梯子。距离最近的树木离洞口约七英尺.显然没法用那个。但从试验区到其他出口只有自己刚才来到这里时使用的通道,他也不想回中央走廊去。当他决定爬上那棵树全力跳进洞窟的时候,从区域二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扭曲的响声。 好奇心战胜了雷斯通心中的恐惧,让他慢慢朝联络通道靠过去。 各个区域之间都极为用心地采取了隔音措施.因此只有在爆炸和进行拆除作业时才可能听到声音,也就是说,刚才有什么东西爆炸了。那些混蛋终究使用了炸弹,该死的。 尽管雷斯通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了好一会儿,但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传入他的耳朵,只听到惟一的一只鸭子在房间里的某个地方发出几声怪叫。或许是因为失去了太多同伴吧,那只鸭子似乎并没有什么攻击欲。 炸弹…… 区域二紧挨着控制室后方,所以二者之间的墙壁比其他地方的厚好几倍。也就是说,那些背叛者想要将“星球”最重要——同时也是最有价值——的控制室给炸掉。对他们来说,那才是最主要的攻击目标。一旦控制室被毁,整个设施实际上便没有了任何存在的价值。 但同时,这也意味着他们给我留出了另外的出口…… 雷斯通在确认那些野蛮的佣兵已经留下“星球”的残骸离开之前,从没想过要将自己暴露在危险的环境里,但要是他们…… 如果他们已经撤退,那雷斯通就能出去了。说不定可以大摇大摆从这里离开——不仅仅是“星球”,还得远离白色安布雷拉。 几乎可以肯定杰克逊会因为这件事而杀了他——但要是雷斯通突然消失,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说不定能行。只需要找准时机,改变名字和身分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就行了。一定能成功的…… 雷斯通在心里认同了自己的这个想法,随后把通往区域二的门稍稍打开了一些。虽然他事先并没有预料什么,但还是着实吃了一惊。在沙漠边缘的墙壁被什么东西撞出了两个大洞,水泥块、木板、钢筋散落得到处都是。突然裂开的大洞边缘十分粗糙,看上去至少有十英尺宽,高约二十英尺。虽然没有看到烟雾,但雷斯通不禁想到,这种痕迹一定是那些破坏分子和人渣使用某种高科技化合物制造出来的。 室内温度很高,灯光亮得晃眼,但在新型换气设备的作用下,这里很快就变得十分凉爽。即便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也找不到任何暗示着那些人就在这里的声响。如果这不是陷阱的话…… 雷斯通在发现自己的想像实在太过奇怪后,摇了摇头将他们赶出脑海。在决定留下残缺的痕迹离开这里,展开全新的自由人生之后,他感到从内心涌起了一阵激昂的感情。那是面对新的可能性,得到完全新生的感觉。那些人已经走了。他们已经完成了破坏“星球”的任务。 雷斯通步行穿过燥热的沙漠,看着四散的探测器残骸爬上稍稍改变形状的沙丘,远远望着那两个洞口。 怎么回事?他们把所有东西都破坏了? 那里差不多成了一堆废墟。原本应该铺满监视器的墙壁现在成了一个巨大的洞,厚厚的玻璃渣和电线、电路板的碎片撒了一地,能隐约闻到一些臭氧的气味——精心设计的影像监视系统就只剩了这点东西。高级皮革沙发中有四个已经从焊接的底座上脱落,特制的大理石桌子被从正中间折成两截——在房间东北角也有一个巨大的粗糙圆洞,周围全是各种碎片。 那么这个洞的另一边是…… 和他想的一样,透过那里可以看到电梯。那是已经启动的电梯,亮着灯的箱体正缓慢地回到这里。 这是陷阱吗?一切实在是太凑巧了。但当他听到敲击东西一般的声音从远处——大概是拘留区附近——传来时,不禁在心里感叹自己终于走运了。在工人们已经逃走的情况下,那个令人厌恶的声音便只可能是前S.T.A.R.S成员们发出来的。从相隔的距离来判断,在他们回来之前雷斯通至少已经坐上电梯,向地面前进了半分钟。 以这样的形式结尾实在是太好了,他不禁微微一笑。一点儿也不热闹,有些太过平稳了…… 这算是在抱怨吗?不不不,我没有什么不满。一点儿也没有。 雷斯通一边绕过那些锋利的碎玻璃渣一边小心翼翼地穿过洞口。 与食物战斗之后,肚子很快又饿了,这让化石心中涌起了新的食欲。前方那道坚硬的墙壁阻止了它继续进食,但同时也让它的愿望更加强烈,更渴望达成目的。在不断撞击面前那道障碍的同时,化石感到体内的物质渐渐被转化,自己的肉体变得越来越柔软。 突然,它闻到了新的食物气味。在道路另一头有一个全无防备的肉体在晃荡,并且与化石之间没有任何间隔。 把那个吃掉之后再回来就行了。 化石转身之后开始往新的食物疾冲。难耐的饥饿和欲求让它决心在食物逃跑之前把他吃掉。 巨大怪物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感觉到这是他们惟一机会的约翰开始猛踹面前的铁门。化石刚才那一连串令人惊异的猛烈撞击已经将整块钢板从门框上撞歪了一半.要破坏它不算太难。 克莱尔和里昂赶紧也加入进来,三人只花了几秒钟便将厚重的钢板踹开,它撞在地板上之后发出轰隆的巨响。大卫抱紧瑞贝卡,带领大家拼命朝电梯方向跑去。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他们都明白化石很快就会回来。如果真发生那样的事,他们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住手!住手啊!” 有一名男子在惨叫。约翰转过拐角之后,看到了正在长长的走廊上向前猛冲的雷斯通。化石紧跟在他身后。 他们没有停步。约翰脑里想着怪物将人整个吞下去究竟得花多少时间…… 到达电梯后,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闪了进去,里昂用力把闸门关好。 哭声和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刺耳惨叫声突然响起,所有人肯定都听到了——紧接着一声扑哧的脆响把那恐怖的声音打断,最后则是沉重而湿漉漉的嘎吱声,一次又一次地响起…… 电梯开始上升了。 第二十四章 瑞贝卡快要睡着了。电梯上升时的规律响动对她来说就像摇篮曲一般,而大卫那平和的心跳声也给了她同样的温暖感受。虽然她已经筋疲力尽,但还是抬起那只感觉无比沉重的手臂轻轻碰了碰夹在腰间的那个黑色笔记本。 雷斯通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也没有怀疑她假装倒下时的精湛演技。 年轻的医务兵想跟大家说说话,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打破电梯中那难耐的沉默。但她最后还是决定再等等。所有人都已经耗尽了力气,有资格慢慢享受这个惊喜。 瑞贝卡闭上眼睛开始休息。在他们前方还有一条很长的路,但路的走向或许已经开始改变了吧。安布雷拉必将遭到报应,他们能够亲眼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尾声 大卫和约翰扶着年轻的瑞贝卡,里昂和克莱尔则像一对恋人一般,脸上挂满了微笑。五位疲劳至极的战士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出监视器画面,朝平静、安详,开满鲜花的犹他州平原走去。 特兰特一边叹气一边把后背靠在椅子上,无精打采地转着那只金丝玛瑙戒指。在奔赴下一个战场之前,他们或许需要休息个一、两天。在也许是最后一场,也是规模最大的一场战斗之前……这几个人被疲劳和伤痛困扰得有资格稍稍休息一会儿。如果他们在经历了接下来的事之后仍然能活下去,那这些人应该可以得到足够填补损失,以及完全超出他们所付出劳力的巨额报酬。 前提是当那个时刻到来时,我还处在有资格给予他们礼物的位置上…… 不过,这是理所当然的。但如果杰克逊和他的同伙想到了特兰特发挥的作用,那他就不得不躲起来。不过他在全世界持有六个无法追踪的完美身分证明,每一个都非常富裕,何况白色安布雷拉没有追踪他的能力。那些人虽然拥有金钱和权力,但却没有与之相对应的聪明头脑。 到目前为止不是都进行得很顺利吗? 特兰特又叹了一口气,同时告诫自己现在就开始自鸣得意还为时过早。他很清楚自信心过剩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比他优秀的人都会被安布雷拉除掉。总有一天,要么他死,要么他们死。之后问题就会解决。 他站起身把两只手举过头顶,摇摇肩膀,揉揉酸胀的部位。由于“侵入”了卫星,所以里面有的东西几乎全都被他看到了,这真是一个充满变数的纷乱长夜。特兰特现在需要几个小时的睡眠。虽然直到正午之前都无法联络,但在那之后必须给西德尼打个电话。到时候,那些喝红茶的老头子和其他许多人都忙成一团了吧。为了全力搜索神秘的特兰特先生留下的线索,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另外找一架飞机。另外,我还想看看霍金森回来后是怎么找到化石并把它消灭的。 特兰特关掉屏幕,从自己的作战室——一间装有高级设备的起居室——走出去,来到一个极为普通的厨房。这座位于纽约州北部的小房子虽然说不上是他的城堡,但可以说是属于他的圣域。他在这里指挥了绝大部分的工作。不仅仅只有作为白色安布雷拉的代表从事的巨大阴谋,还包括他自己的工作。不管是谁来调查,都只会看到一栋三居室的维多利亚风格小屋,所有者的名字则很容易让人想起老妇人的形象——海伦?布莱克夫人。这算是特兰特式的玩笑吧。 他打开冰箱取出矿泉水瓶,心里想着雷斯通最后带着怎样的表情盯着那只将自己处死的怪物。让化石去干掉他实在是一个绝妙的主意。不过,科尔的事让他感到十分遗憾。虽然目前抵抗力量还很微弱,但它毕竟在不断成长,科尔很有可能成长为这股势力中的重要人物。 在把水拿到楼上的途中,特兰特在思考自己究竟还剩下多少时间,想着想着便穿过了短短的走廊。在最初与白色安布雷拉取得联系的那几周里,就算在某一天突然被杰克逊叫到办公室去被一枪打死.他一点儿也不会感到奇怪,因为那并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但在经过几个星期、几个月之后,便再也感觉不到怀疑的气氛了——任何人身上都没有。 特兰特走进寝室,里面并排摆着几件坐飞机时穿的服装。他在脱衣服的时候决定在起床后给西德尼打个电话,之后一边喝啤酒一边收拾行李。关上灯,在床上躺了一小会儿的特兰特坐直身体,在喝水的同时默默检查着之后几个星期的详细计划。尽管他已经十分疲劳了,可总是睡不着。人生最大的目标终于来到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三十年的计划和梦想的顶点已经临近,多年以来的最大愿望终于就要实现了……对这样的人来说,睡眠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但他还有最后的工作要做。在一切了结之前,他还必须完成两、三个步骤,其中有一多半都与反叛者究竟如何行动有关。他们虽然值得信赖,但失败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如果发生那样的事,那他就不得不重新计划。虽然没有达到一切归零的程度,但那将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后退。 不过,结局是…… 特兰特微微一笑,把水在床头柜上放好,然后钻进厚实温暖的羽毛被中。终于能将白色安布雷拉的邪恶面目公诸于众了。虽然把那些高层人士干掉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但只是死并不能让特兰特感到满足。他想看到那些人在经济上、精神上完全崩溃,想看到一切对他们来说有意义的东西被活生生地夺走。当那一天,领导者们亲眼看到自己的贵重创造物化为灰烬的时候,特兰特会在现场的,为了见证那些人在梦想的坟墓上跳舞的情景。那一定会是个美妙的日子。 就像他偶尔会做的那样,特兰特开始在脑海里重复练习为那个时刻专门准备的演讲。杰克逊和西德尼一定得在那儿,还有欧洲的“领导者们”以及两名日本的投资者三上和神谷。他们全都知道事情的真相,是这个背叛行为的同谋…… 站在那些人面前,他一定会微笑着这样说: “也许各位已经忘了某些事,那么请允许我稍稍说明一下整件事的背景。在安布雷拉创办的初期,也就是还没有白色安布雷拉这个组织的时候,有一位叫詹姆斯?达里乌斯的知名科学家在公司的研发部门工作。达里乌斯博士是一位有节操,有献身精神的微生物学专家,他和他那身为药理学博士的美丽妻子一起花费大量时间为雇主研究含有组织修复,合成功能的药物。这是他们自己独创的成果。经过极长的一段时间后,达里乌斯开发出的这种合成物质其实是一种经过精心设计的病毒复合体——如果得到妥当开发的话——能够有效减轻人类的痛苦,甚至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消除因为外伤而致死的可能性。詹姆斯和海伦对自己从事的工作满怀期待。两人都有非常强的责任感,品德高尚,对他人没有任何怀疑,在认识到自己开发的东西有可能带来的巨大好处之后,他们立刻来到安布雷拉向上级陈述这一切。安布雷拉股份公司同样认识到了这种物质的意义。但在他们的理解中,这奇迹般的发明一旦公布,就会对公司的财政带来巨大打击。要是每年有好几百万人可以摆脱死亡的命运,请各位想像一下制药公司究竟会损失多少金钱。另外,如果这种复合病毒能够被改造成适宜军事用途的东西,请各位想像一下那将为公司带来多大的收益。那将会是多么强大的力量啊。在这种诱惑面前,安布雷拉没有其他选择。他们从达里乌斯手中夺走了合成物、研究笔记和一切研究成果.然后将那些东西全部交给一位还不到二十岁就有了独立研究室的优秀年轻科学家——威廉?柏肯。就像各位所知道的那样,柏肯和安布雷拉的高层完全是同一类人。有着同样的观念,同样缺乏道德感,他的确是一个值得利用的人。对总是将提线人偶一般的科学家放在重要位置上的安布雷拉来说,有达里乌斯博士这样的好人在身边实在是一件很不愉快的事。后来,发生了一场大火。事后被认定为意外。真是悲惨啊,有两名科学家,一名忠心的助手被烧死。尽管很遗憾,尽管很可怜,但事情还是到此结束了。随后,被称为白色安布雷拉的部门开始运作。他们进行的是生物兵器的研究。卑鄙、下流的有钱人以及早已丧失良心和一切善良品质的人将那里当作了游乐场。” 这里再微笑一次。 “也就是你们这种人的游乐场。白色安布雷拉把一切都考虑到了。不,是他们相信自己考虑到了一切。他们遗漏的是——不知是因为那些人太过近视还是因为傲慢和无知——詹姆斯和海伦的独生子在他的双亲被烧死时正好离开家到寄宿学校去上学。可能他们只是忘了那名少年的存在吧。但维克特?达里乌斯不会忘记。事实上维克特一直在思考安布雷拉所做的事,虽然很难说那究竟算不算是调查,但他就是在思考中成长的。当维克特脑中只有这一件事的时候,他便下定了决心。要为父亲和母亲报仇。维克特?达里乌斯很清楚他必须极其聪明地、慎重地展开行动。因此,他花费了许多年来进行准备。他首先需要知道这个过程究竟需要多少年,然后又花了很多年来培养正义的同伴,他曾加八正义的一方,也曾和他的敌人一样睨离正道,变成同样卑劣的人。接着,他会在某一天将杀死双亲的疑凶安布雷拉彻底消灭。虽然这明显不是~件简单的事,但他已经下定决心,将整个人生都奉献给这个计划。” 到这里要笑着看一看他们。 “对了,我提过维克特?达里乌斯这个名字是改过的吗?因为感觉还是有些危险,所以决定使用部分父亲的中名。因为詹姆斯?特兰通?达里鸟斯这个名字已经没有人用了。” 虽然这段演讲每次都会有些许不同,但本质都是一样的。尽管还不能肯定是否有机会向他们所有人展示这段演讲,但光是思考这件事就曾在好几年的时间里持续给予特兰特前进的动力。在因为强烈的愤怒而无法入眠的夜晚里,这段话就成了他的摇篮曲。能够借此想像职员们那苍老而疲惫的脸上浮现出的表情、朦朦胧胧出现在脸上的恐惧以及得知他的背叛后浑身颤抖的样子。不知怎么回事,这些想像总是能平复他的愤怒,给予他些许的平和。 就快到了。在欧洲的事完成之后,我的朋友们…… 即便在黑暗之中,即便在正义之人那没有任何美梦的沉眠之中,这些思绪也始终在追赶着他。 第五部:复仇女神 序章 卡罗斯刚从浴室里出来电话就响了。他慌慌张张地将大毛巾栓在腰上,走进乱糟糟的起居室,结果被随手扔在地上的书一绊,差点儿摔在打开的箱子上。搬到城里之后他还没来得及去买一部录音电话,而且知道这家公寓电话号码的只有他即将赴任的公司支部,所以他必须接。自从为安布雷拉做事后就更不能耽误了。 他用还滴着水珠的手拿起听筒,尽量让气息显得不是那么混乱。 “喂。” “卡罗斯吗?我是米奇?希拉米。” 他抓住湿润的毛巾,下意识地把背稍稍挺直:“是,长官。” 希拉米是他所属小队的队长。虽然到现在为止只见过他两次,所以不太记得队长的脸究竟长什么样,但看上十分厉害——就像小队里的其他人一样。 就算他不是最优秀的士兵,也无疑是相当有实力的一个。卡罗斯也和其他人一样,在小队里不怎么提起自己过去的事。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知道在自己加入安布雷拉的两三年前,希拉米与一次往南非走私武器的事件有关。在U.B.C.S(安布雷拉?生化危机处理部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怀揣着一两个秘密——而且大多都是些不怎么光明正大的事。 “是出动命令,上面让所有人紧急集合。必须在一小时以内出现在集合地点,出发时间是两小时后的15点整。明白了吗?” “希……啊,是,长官。”虽然他已经说了很多年英语,早就完全习惯了这种语言,但有时还是会不自觉得蹦出几句西班牙语,“关于具体状况有什么情报吗?” “不,没有。集合时会向所有人说明的。” 卡罗斯从希拉米的语气里听出他还有什么事想告诉自己。虽然皮肤表面的水分蒸发后让他感到了丝丝凉意,但卡罗斯还是站在那里等着长官的下一句话。 “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化学物质泄露。”小队长希拉米停了一会儿之后这样说道,声音里带着隐隐的不安,“听说能改变人的行为……之类的。” 卡罗斯皱起眉头问道:“变成什么样?” 希拉米叹了一口气之后回答他“奥利维拉,那些人不是为了让我们提问而付薪水的。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你只需要过来就行了。” “是,长官。”电话在卡罗斯回答的同时被挂断了。 在把听筒放回去的过程中,他不知道该为U.B.C.S的第一次任务感到兴奋还是担忧。这支部队里的前佣兵和前士兵几乎都有实战经验和不可告人的秘密,在被安布雷拉冠以生化危机处理部队的名字集中到一起之后都对这家公司感激不尽。洪都拉斯的征兵负责人告诉他当安布雷拉需要迅速地、彻底地——更重要的是合法地——处理某些突发状况时,就会把这支队伍召集起来。在那之前的三年里,卡罗斯参加了对立的武装集团以及革命家之间的小规模战争,住在破破烂烂的小平房里,每天靠罐头之类的东西过活。跟那些经历比起来,加入这支队伍可以说是一份比较正经的工作。而且,薪水高得惊人——就像自己之前那些对神的祈祷都实现了一般。 看样子队长不像在骗人……可如果是假的又该怎么办? 卡罗斯摇了摇头,裹着条毛巾陷入沉思对事情没有任何好处。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状况要比一边与那些因为可卡因而疯狂的人在令人厌倦的丛林里对射,一边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子弹击中当场死去时的情景要好得多。 离集合还有一个小时,走路到支部去大约要二十分钟。朝卧室走去的卡罗斯突然想快些离开这里,那样说不定就能从希拉米那里得到更详细的情况。肾上腺素已经让他的身体内部渐渐变暖。这是一种从孩童时代起就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熟悉感觉——期待与兴奋,以及些许的恐惧。 用大毛巾擦干身体后,卡罗斯注意到自己变得有些奇怪,不禁微微笑了笑。看来他似乎在丛林里待得太久了。 自己现在可是在为一家正经的美国制药公司干活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吗? “没有。”他自己回答了心中的问题。然后便带着轻松的心情和微笑翻找野战服。 临近九月的尾声,都市郊外艳阳高照。正朝集合地点快步走去的卡罗斯已经感觉到了一些秋天正在接近的迹象。空气里稍稍带着一丝凉意,在高高的树梢上,有一些树叶已经开始枯萎了。他的公寓位于绵延在城市郊外的工厂地区尽头,周围几乎看不到任何绿色。在被废气熏成焦黑色的组装式工厂围墙内侧,一个劲儿疯长的杂草还剩下不多的几团,只有在破败的仓库附近能够看到。位于安布雷拉私有土地内的U.B.C.S支部是用仓库改造的,周围的直升机停机坪和各种装载设备十分完整,让这里变成了一个极其现代的输送设施。整个设施井然有序。所以卡罗斯有时不禁会想为什么安布雷拉要把地址选在这么一个煞风景的地方。他们绝对有钱在一个比这里好得多的地点修建相同的设施。 踏上艾弗雷特大道的卡罗斯看看表,稍稍加快了一些速度。尽管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当然不可能会迟到,但在队长作出说明前他想先听听其他队友是怎么说的。希拉米说的是全体集合部队总共有四支小队,每支小队里有三支由十人组成的分队,也就是说总共有一百二十个人。卡罗斯是D小队下属A分队的下士。就算被愚弄也无所谓,他还是认为有必要事先看看全体成员的动向。应该有什么人知道一些什么事。 他在艾弗雷特大道与三四七号公路的交叉口向右拐。带着某种好奇在心里迷迷糊糊地想着这条路究竟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去。 突然,一名男子从几米外的一条小巷里走了出来。他面带微笑,穿着十分合身的高级服装,把两手插在昂贵的短风衣口袋里,直直地站在那里。很明显是在等卡罗斯朝他靠拢。 卡罗斯没有改变表情,谨慎地盯着那名男子。对方的身材又高又瘦,虽然头发和瞳孔都是黑色,但他肯定是个白种人,年龄大约是四十到四十五岁——那邪邪的微笑就像是要告诉卡罗斯一个十分有趣的笑话一样。 年轻的佣兵一边再次想起无论在哪个城市都会遇到脑子有问题的人这一都市生活难以避免的缺点,一边打算装作没看见这名男子,就这样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去。 反正他一定想说什么外星人正监视着我们的脑波,它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之类的东西。 “是卡罗斯?奥利维拉先生吗?”尽管他只是在打招呼,但听上去语气十分笃定。 卡罗斯不禁停下脚步,他感到紧张的情绪在全身上下游走,右手下意识地朝手枪伸去。 混蛋,到这儿之后就从没带着它出门…… 男子就像是感知到了卡罗斯的紧张一般,他退后一步,慢慢举起双手。不过脸上仍是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 “你是谁?”卡罗斯不客气地问道。 “奥利维拉先生,我名叫特兰特。”高个男子那暗色的眼神因为无法抑制的喜悦而发出熠熠的亮光,“我有些情报想提供给你。” 第一章 吉尔正在做梦。 她不停地奔跑着,可总感觉自己根本没有前进。 在经历了七月那个差点儿导致全体成员被杀的惊魂长夜之后,她连续好几个晚上都做着相同的梦。当时因为安布雷拉的秘密而身亡的普通市民只有几个人,特殊战术以及救助部队(S.T.A.R.S.)这个组织也还没有完全腐化。而且吉尔还天真地以为人们会对他们这些幸存者说的话深信不疑。 梦里总会出现和她一同逃出来的克里斯、巴瑞。而瑞贝卡则和她一起在秘密研究所的直升机停机坪焦急地等待着救援。每个人都精疲力尽,浑身是伤,并且发现脚下的建筑似乎即将崩塌。黎明时分的蓝白色亮光穿透包围着斯宾塞别墅的层层树木,只能听到划破寂静的那一声声直升机的轰鸣,这原本十分恼人的噪音此刻却让他们无比宽慰。有六名S.T.A.R.S的成员被徘徊在别墅里的怪物——由人类变化而成的丧尸以及其他动物——残忍地杀死了。要不是布拉德及时赶到,可能一个人也别想活下去。研究所很快便被炸毁。如果事情真变成那样的话,安布雷拉既可以销毁T病毒泄露的证据,又能让幸存者吉尔等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克里斯和巴瑞挥舞着手臂,布拉德则用急切的语气催促着。可明明知道时间紧迫的吉尔却还呆立在原地,试图弄清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安布雷拉制药公司是浣熊市繁荣发展的最大功臣,在经济领域拥有极大的影响力,但他们却在背地里进行生物兵器的研究,暗中制造了恐怖的怪物。而且还试图用威力强大的炸弹将吉尔等人赶尽杀绝。 对他们这些恶行的谴责很快便被逃出这个人间地狱的强烈愿望挤出了脑海。 即便犹豫,最多也只有三分钟时间。 轰隆!"奇-_-書--*--网-QISuu.cOm" 吉尔回头一看,被炸飞的水泥和焦油块直冲天际,直升机朝西北方飞去。紧接着巨大的利爪便从洞穴里伸出,然后是头、嘴…… 有着青白色皮肤的暴君纵身一跃,出现在停机坪上。吉尔和巴瑞联手也没能在研究所杀了它。暴君一个深蹲,然后猛地把身体向上一挺,敏捷地以无法阻挡之势朝他们冲来。 这是令人恐惧的生物。身高超过二点五米的人已不再是我们的同类。右手虽然还保持着与普通人相似的形状,但在左手的肩部却长着巨大的利爪。在其面部已经完全看不到人类的特征,那薄薄的嘴唇让他的脸看上去就像在微笑一般扭曲,让人感觉是直接在赤红色的肌肉表面拉了一条口子。性别不明的赤裸身体胸部有一团突出的湿润肿瘤,上面全是黏呼呼的血液,那是不断跳动着的巨大心脏。 克里斯举起贝雷塔瞄准那不断搏动的肉块扣动了扳机,五发九毫米子弹虽然切开了散发着恶臭的肌肉,但还是无法让暴君的脚步变慢。巴瑞大吼了一声“散开”后,所有人都朝不同地方向退去。吉尔刚把瑞贝卡推离危险位置,很快便听到巴瑞在两人背后将点三五七口径的子弹像风暴一般朝目标射去。直升机在两人头顶盘旋,吉尔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脚下的建筑物在不断发生爆炸。 两位少女也抽出武器开始射击,哪怕看到怪物将巴瑞猛摔在地上的恐怖情景,吉尔也没有让手指离开扳机。而当暴君转而逼向克里斯的时候,吉尔用尽手臂的力气将新弹夹插入贝雷塔中,一边开枪一边发出尖叫,即便有武器在手中,但那不断高涨的绝望与恐惧仍紧紧伴随着她。 怎么会这样?那家伙是打不死的吗?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响动,有一样东西被人从直升机里扔了出来。克里斯看准机会从暴君身边逃开,可在吉尔眼里只有将注意力转到她和瑞贝卡身上的巨大怪物。它那奇形怪状的身体上被打出了数个血洞,面对威力强大的子弹却像没有任何感觉一样。吉尔立刻转身向前跑,视野的角落里是和她一样开始逃命的瑞贝卡。但吉尔很清楚,怪物的目标是她。吉尔?瓦伦蒂安的脸已经清楚地刻进了他那丑陋的脑袋里。 吉尔竭尽全力向前跑着。突然,直升机就像坠毁了一般,别墅也消失了踪影,她周围只剩下上万棵巨木和没有间断的声响。皮靴与地面撞击的声音、血液流动时那耳鸣一般的声音,还有自己那混乱的气息。没发出一丝响动,慢慢从后面靠近她的怪物拥有强大的力量,并且像死神一样冷酷无情。 队友们都死了。克里斯、巴瑞、瑞贝卡以及布拉德。除自己以外所有人都死了。暴君那巨大的黑影在吉尔的视野里不断蔓延,坚韧的利爪划破空气时的嘶鸣冲入耳道。很快,尖爪刺穿了她的身体,自己就快死了。 不要…… 住手…… “不要!” 吉尔一下子睁开眼睛,嘴唇不停地颤抖,刚才喊出的词语在重归寂静的房间里不断回响。那声音并不是惨叫,只是几声微弱的悲鸣而已。只有被找不到出口的噩梦束缚,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女性才可能发出这种悲鸣。 那名女性就是我。结果谁也没逃出来。 吉尔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状态深吸了几口气,慢慢松开枕头下那把装满子弹的贝雷塔,右手好像条件反射一般朝手枪伸去。这应该算不上是个坏毛病吧。 “其实这东西在噩梦里一点儿作用也没有。”她用寂寥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后,慢慢坐直了身体。这段时间她好像变得十分容易自言自语,有时甚至感觉这是保持神智清醒的惟一办法。微弱的亮光透过百叶窗照进这间昏暗的小屋,床头柜上的电子钟还在不停闪动,虽然她在心里很感激电池没有用光,但同时也注意到时间的流动比她想像得要快不少——马上就到下午三点了。六个小时的睡眠是她这三天里最长的一次。想到正在外面发生的那些事,她心中微微产生了一些负罪感。她应该待在外面,自己明明还能为那些有可能得救的人做一些事。 别再烦恼了,你应该很清楚吧,要是连你自己也倒下,便救不了任何人。而且那些帮助过的人…… 她还不愿意想这些事。在经历了几乎整整两天不眠不休的“救助”之后,吉尔总算在今天早上回到了郊外的住所,但浣熊市遇袭这一残酷现实让她的神经紧张得都快崩断了。T病毒以及它的变种为这个城市带来了无法挽回的影响。 就像别墅里的研究院一样。对了,就像暴君一样。 吉尔刚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浮现出刚才噩梦里的情景,她在思考那个梦的意义。除了最后的结局以外,其他都跟现实的顺序一模一样。S.T.A.R.S下属Alpha小队的飞行员布拉德?威克斯的确从直升机上扔了什么东西下来,那是一支火箭筒。克里斯捡起来之后用它干掉了朝吉尔追去的暴君,然后在场的所有人都逃了出来……但即便如此事情也没什么改善。一想到那之后发生的事,吉尔就不禁产生一种或许死在那个停机坪比较轻松的想法。 “这些都不是我们造成的。”虽然吉尔对此无比愤怒,但她同时也很清楚他们能做的只有对此坚信不移。没有人听取他们这些幸存者的意见,——总部、艾隆斯署长、新闻机构。要是有人能静下心来仔细听听他们说的是什么,并试着相信他们的话…… 奇怪的是,仅仅六个星期以前的事却让她感觉就像很多年前发生的变故一般。城里的公务员、新闻机构都对跟S.T.A.R.S有关的流言津津乐道——六名队员身亡,而剩下的幸存者却到处宣扬什么秘密研究所啊,怪物丧尸啊,安布雷拉的阴谋等毫无根据的鬼话。吉尔等人在被命令停止活动后,这一切都成了不折不扣的笑话。但最严重的是,他们没有机会宣传防止病毒扩散的方法。吉尔和他的伙伴们只能祈祷泄露源被炸毁这件事可以阻止那迫在眉睫的极大威胁。 在那件事过去之后的几个星期里发生了不少事。吉尔等人知道了在S.T.A.R.S内部发生的变化。安布雷拉——准确地说是生物兵器研究部门白色安布雷拉——为了防止有人阻碍他们的研究,对全国各地的S.T.A.R.S主要干部进行了贿赂或是威胁。更严重的是,很明显浣熊市市议会里有一些人也从安布雷拉那里拿了好处。另外,她现在还知道安布雷拉用来进行病毒实验的人工设施很有可能不止一处。在执行那次具有毁灭性的任务之前,吉尔曾经与一名自称是“STARS的朋友特兰特”的人接触过,虽然后来在对他的调查中一无所获,但她却发现艾隆斯署长有着很深的背景。当艾隆斯在很久以前因为被怀疑犯下了一宗强奸案而陷入困境时,好像就是安布雷拉救了他并给他如今的地位。对吉尔等人来说,最难忍受的状况莫过于队伍被迫分散,在面对真实的时候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不知道应该采取怎样的行动。 吉尔无力地笑了笑。如果列举一件能让她感到宽慰的事,那就是朋友们的成功逃脱。瑞贝卡?查姆博丝参加了从另外一支S.T.A.R.S小队脱离出来的小组,前往缅因州调查另外一个安布雷拉研究所的传闻。布拉德?威克斯因为他那胆小怕事的性格而逃出了这个城市,得以躲过了安布雷拉制造的灾祸。克里斯?雷德菲尔德已经到了欧洲,一边调查安布雷拉的总部一边等待巴瑞?波顿以及瑞贝卡的小队前去与他汇合。而按照计划,吉尔在前去汇合前得先调查安布雷拉设在这个地区的办公室。 五天前,浣熊市里发生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惨剧至今仍像生命力旺盛的毒藤花一般在不断蔓延。如今他们惟一的希望就是外面的人能早日注意到这一点。 最初的几次事件被报道出来时,没有人将其与S.T.A.R.S.和斯宾塞别墅联系到一起。虽然在去年春天和初夏有数人遇袭,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那只是一名杀人狂犯下的罪行,浣熊市警署很快便将凶手逮捕归案了。可直到三天前警察应安布雷拉的请求将道路封锁起来后,人们才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件事上。虽然吉尔不知道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这个城市与外界隔离开来,但他们的确做到了——没有人进入这里,信件寄不进来,与外界的一切联络都被切断。那些试图离开这里的市民也都被强制性地赶回了家。 吉尔最开始得知意外事件以及道路被封锁的消息之后,感觉这一切都像游离在现实以外似的。她到警署去见了艾隆斯署长,可对方什么都没有告诉她。不过吉尔相信不是所有警察都和这位署长一样愚蠢、一样堕落,总有人愿意听听她的意见。可警察们即便已经亲眼目睹了怪异的真相,但好像仍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也不能责备这些警员。她当时是这样说的:“各位请听我说。没错,的确是安布雷拉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像样的城市,但它却暗地里进行着特制病毒的实验。在秘密研究所繁殖出奇特的生物之后将病毒注入它们的身体,让这些动物变得极其强大和暴力。而人类被注射之后一定会变成丧尸,失去作为人的心灵,渴望一切能吃的东西,成为活着的腐肉。人在那种状态下感觉不到疼痛,脑子里只想着吃东西,连同类的身体也不会放过。虽然那不能称作真正的死亡,但和死没什么区别。那么,请大家和我一起战斗吧。如果事态得不到控制,它们就会窜到街上袭击手无寸铁的普通市民、袭击你的朋友、你的邻居。不快些采取行动的话下一个变成丧尸的说不定就是你。” 吉尔坐在床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应该还能说得更好的。可不管如何认真,谨慎地说明,这仍然无异于天方夜谭。结果没有任何人相信她,虽说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但还是让人感到憋气。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是貌似十分安全的白天,警官们都还穿着制服,佩着武器,要让他们相信自己面临的危险的确很难……, 第一声惨叫是夜幕低垂之后出现的。 那一天是九月二十五日。今天是二十八日。警察们大概全都死光了吧。最后一次听到枪声是……昨天的白天?还是晚上?开枪的也有可能只是一些暴徒,不过怎么样都无所谓。浣熊市已经死了。留在这里的只有那些徘徊在大街上的丧尸,他们的脑子已经被病毒完全摧毁,惟一的生存目的就是寻求更多的食物。 体内的肾上腺素不停喷涌了将近两天,吉尔回想起在那不眠不休的四十六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感觉一切就像蒙上了一层薄雾一般模糊不清。警察部队被摧毁之后,吉尔花了好几个小时在道路两旁走走停停,敲敲门、调查建筑物,尽全力搜索躲过一劫的幸存者。她将找出来的十几个人带到一座安全的高中避难,还筑起了路障。再次确认他们是否安全后,她为了搜索其他幸存者而回到了市内。 结果吉尔再也没能找到任何人。而在今天早上,当她回到那所高中的时候…… 她不愿意再想了。但吉尔很清楚这一切都印在了心底的某个地方,是她绝对不会忘记的事。是的,当她今早回到那里时,路障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丧尸们弄坏的,还是里面的人在向外观察时发现那群吃人怪物中有自己的兄弟、叔父、女儿,所以破坏路障冲了出去。有可能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以为还能救出自己的亲人、朋友。 整个高中成了一处杀戮的战场,充满了粪便、呕吐物散发出的恶臭,看到沾满墙壁的模糊血迹时,吉尔差点儿昏过去。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疲劳感侵袭了她的身体,视野里的那些人都十分幸运,他们在病毒开始繁殖之前就已经死去,变成安静的尸体躺在这里。吉尔在穿过走廊时不得已开枪打死了几名还在晃荡的感染者,这些丧尸就是几个小时之前被吉尔找到时不禁发出喜悦欢呼的幸存市民。心中那微弱的希望在理解到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时,被强大的命运碾得粉碎。单单知道安布雷拉的真实面目救不了任何人,以为得到了保护的七十几位市民,男人、女人、小孩,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吉尔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无法集中精力思考,被泪水浸肿的眼眶让她的视线模糊成一片。除了那再直接不过的体验以外,还有数千人死在了这座城市里。这出悲剧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范围。 这原本能够避免的。一切都是安布雷拉的责任。 吉尔从枕头下面抽出贝雷塔,感觉现在到了仔细思考安布雷拉究竟犯了多大错误的时候。这几天她一直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因为那些需要她引导、帮助的人就在身边,个人感情都被放到了次要的位置上。 可现在……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逃出这里后要让那些畜牲也体验一下这巨大的悲伤。他们虽然夺走了吉尔的希望,但夺不走她的生命。 吉尔把枪栓向后一拉,让一颗子弹进入枪膛,同时下定了决心。在她身体最深处潜藏着最真实的憎恨。 现在,出发的时间到了。 第二章 一个小时以内就将抵达浣熊市。 尼古拉?基诺瓦夫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他相信自己的小队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他的队伍原本就应该比其他的要优秀不少。只需看看B分队九名部下的眼睛,就知道大家都十分尊敬他。即使明知有丢掉性命的可能,他们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战斗。因为这几个人一直都是尼古拉亲手训练出来的。 下午稍晚时分,在运送D小队的直升机里没有一个人说话,连戴着耳麦的分队长也一言不发。由于直升机发出的噪音太大,因此士兵们相互之间听不到对方的声音。而且尼古拉对希拉米、对克莱恩、对米歇尔?维克多也没什么可说的。维克多官衔比他高,是这支小队的司令官,可尼古拉一直认为那应该是他的位子。因为维克多缺乏一名真正领导人所需要的资质。 但我拥有那种资质,已经被选为了监视员。这件事结束之后,不管那些家伙怎么想,我都会成为与安布雷拉关系更密切的人。 尼古拉尽力掩饰着内心的得意,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到那个时候,安布雷拉一定会在背后操控一切。“他们”一定会注意到自己太小看我的实力了。 他的位置离A分队和C分队的队长很近,正对着军官室的墙壁,身体随着运输机那规律的节奏不断晃动。空气里充满紧张的气氛,除此之外还有士兵们那熟悉的汗臭味。他之前也带领过这些人奔赴战场,但如果一切都按计划顺利实施的话,应该不需要交战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他一边想这里面有多少人在一、两个小时之后还能保住性命,一边环视士兵们那一张张写满紧张的脸。也许有人能活下来。克莱恩的小队里有一名面带伤疤,从南非找来的男子。而且在尼古拉自己的分队里也有一名叫乔?威尔斯波斯基的人,他跟几年前的民族净化活动似乎有什么关联。这两个人的性格都十分谨慎、冷静,说不定能活着从浣熊市回来。不过事情的进展应该不会那么顺利吧。在战前准备会上完全没有说明他们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尼古拉和其他人不同,他在两天前接受了关于监视任务的说明。上面告诉了他有可能遇到的情况以及如何有效清除到处走动的危险感染者,另外还有类似暴君的追踪者已经被送入市内这一情报以及躲避那些怪物的方法。尼古拉比这架运输机中的其他任何人知道得都多。 而且,我所做的准备绝对比安布雷拉想像得更周全……因为我还知道其他“狗”的名字。 尼古拉再次压制住自己想要笑出声的冲动。他手里有一些安布雷拉不知道的附加情报。这可值很大一笔钱——虽然目前还并非如此,不过很快,这些情报便会体现出它们的价值。表面上U.B.C.S是为了救助市民而被派往浣熊市的,至少命令是这样,但小队中有十人被挑选出来,负责观察人类及T病毒感染者面对训练有素的士兵时究竟有什么反应,而U.B.C.S被送到那里的真正理由就是为了收集数据并记录下来。尼古拉就是监视员之一,在运送A分队的直升机里也混入了装扮成U.B.C.S队员的监视人员,浣熊市内部则已经有六个人在进行监视工作。科学家三名、安布雷拉的职员两名,一名在政府机关工作的女子。第十位是警察,他只负责协助警察署的署长。安布雷拉为了搜集资料而挑选出来的这些人或许认识其他一、两名监视员吧。但凭借熟练的电脑技术和几个”借来”的密码,尼古拉知道所有人的名字以及他们的报告究竟会送到哪里去。 如果监视员们不再发送报告,他们的联络对象一定会吓一大跳。要是只剩下一名监视员,那么给他传来的情报估价不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吗?将思维再发散一些,只需要一点点的努力,再加上几发子弹的帮助,不是就能得到数不清的美元了吗? 九个人。只要将那九个人干掉,尼古拉就是惟一一名持有重要情报的安布雷拉职员。这件事没办法带着所有队员一起去干,不过U.B.C.S的其他人应该很快就会被丧尸干掉,然后他就可以自由地搜索其他监视员,从而得到情报,终结这凄惨的人生。 想到这儿,尼古拉终于没能再忍住,不小心翘起嘴角微微一笑。这次任务真是充满期待——可以好好测试一下自己的实力。而且在任务完成时,他也会变成一名小小的富翁。 卡罗斯的脑子里既没有感觉非常不好的座椅,也没有直升机那低沉的引擎轰鸣。他不停思考着几小时以前与特兰特的那次奇特对话,不想知道那究竟有没有什么深意。 首先,卡罗斯相信他所说的一切。那名男子看上去十分高兴。虽然并不明显,但他感觉在男子的笑容背后的确隐藏着什么东西。当特兰特面对青年说出他有些情报想要告诉卡罗斯的时候,那双暗色眼珠里浮现出幽默的影子,带着深信卡罗斯会跟上他的表情转身朝小巷走去。 因为佣兵这种工作的关系,卡罗斯学会了要慎重地行动,而且他还掌握着几个看穿人品的小窍门。从第一眼看到特兰特起,那名男子就给了他十分奇特的印象,卡罗斯并没有感觉到危险的存在。 小巷里又冷又暗,微微有些小便的气味。 “到底是什么情报?”卡罗斯问道。 特兰特就像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似的“在闹市区的商店街有一家名叫‘十三烤肉’的餐馆。从喷水池沿大路直走,就在剧院旁边,很容易找到。在那儿,嗯……”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继续说,“如果你在十九点找到那个地方的话,应该能够得救。” 卡罗斯吓得目瞪口呆:“请等一等,不好意思,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特兰特微微一笑:“跟浣熊市有关的事。那里将会是你要去的地方。” 卡罗斯直愣愣地盯着那名男子,等他接着往下说。不过特兰特的话好像已经说完了。 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了我的名字,但看不透这家伙的想法。 “那个,特兰特先生……” “叫我特兰特就行了。”男子微笑着打断了他。 卡罗斯显得有些着急“总而言之,虽然我的确姓奥利维拉,但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另外,唔,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但我必须得走了。” “啊,的确。你还有工作。”特兰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笑容已经从他脸上消失了,“我明白。安布雷拉并没有把你应该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诉你。实际上,真实情况比他们口中的描述要严重得多。奥利维拉先生,虽然不久之后有可能会发生十分悲惨的事,但我相信你的能力。请你记住——十三烤肉,晚上七点,城市的东北角。” “好,我记住了。”卡罗斯点点头,带着勉强的笑容转身朝明亮的街道走去,“感谢你的好意,我不会忘的。” 笑脸又回到了特兰特脸上,他上前几步,追上卡罗斯:“奥利维拉先生,当你决定相信某个人的时候,请尽量慎重一些。祝你好运。” 卡罗斯没有回答,转身快步往前走,不时回过头看看特兰特。那名男子把手揣进口袋里看着他,站姿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显得非常自然。他不管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疯子。 而且,现在看上去比刚才还要认真? 即便经历了这么一段插曲,卡罗斯还是稍稍提前赶到了支部。但好像没有一个人在讨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U.B.C.S的小队长们进行了简短的战前说明,只说了一些跟现实情况有关的事。具体来讲就是某种能引发幻觉的有害化学物质在一个被孤立的区域里发生了泄露,这种幻觉能让人做出一些极其暴力的行为。这种化学物质扩散之后,让普通市民受到了被感染者袭击的威胁。同时上级得到证据表明这种损害会一直持续下去,而当地的警察并不具备镇压这一情况的能力。U.B.C.S是为了救助没有感染的市民而被派到那里的,为了保护那些人,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武器。所有情报都是机密。 浣熊市……也就是说,特兰特一定知道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知道我们准确的目的地,那么接下来的事呢?为什么长官们没有告诉我们应该知道的所有情报?另外,要是那些精神错乱的暴力人群比预计得还要狂暴又该怎么办? 卡罗斯不知道答案。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为了保护家人不受恐怖分子的袭击,他十二岁就第一次拿起了枪,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名专家了。之前的四年中,他在各个地方为了正义而冒着生命危险赚取金钱。但通常来说,他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敌人,面对的危险究竟是什么。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参加行动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惟一的安慰是有上百名经验丰富的老兵与他同行。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应该都能够轻松应对。 他朝四周一看,感觉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小队。虽然队友们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但都是熟悉战场的老兵,这一点对战斗来说非常重要。他们的眼神严肃而充满戒备,表情刚毅果断。 只有一个人的样子有些奇怪。B分队长抬头看着天,像鲨鱼一样张大嘴巴傻傻地笑了起来。就像正在捕食的动物一样。这让卡罗斯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心,可视线还是停留在那位名叫尼古拉的队长身上——他有着一头整齐的白色短发和重量级拳击手一般的健壮体格。卡罗斯从未见过那么冷酷的笑脸。 注意到年轻队员的视线之后,这位俄罗斯人一下子笑得更加夸张起来。这让卡罗斯不由自主地把手搭在枪身上,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不过尼古拉很快便朝他点点头,没有再与卡罗斯对视。这只是同事之间的寒喧罢了。而卡罗斯则突然对与特兰特的见面感到有些不安,脑子里全是莫名其妙的幻想。紧接着,他便和平常一样,在战斗之前变得有些神经过敏,对很多事都抱有疑惑。 十三烤肉,剧场旁边。 为以防万一,还是记下来吧。 第三章 吉尔制定了一个计划。绕着城市朝东南方向走,走过分叉路之后尽可能在建筑物里穿梭。宽广的大道不仅危险,而且在情况恶化之前为了将丧尸包围起来,很多地方都用路障进行了隔断。如果能保持向南前进的话,应该能穿过农田,经由高速公路到71大道去。 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照现在的状况来看,在天完全变黑之前就能抵达71大道。 从郊外到这家百货公司只花了吉尔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在微暗的高速公路上,不断蔓延的冰凉湿气刺激着她的皮肤,让她无奈地抖个不停。因为在装束上她优先考虑的是便于行动而不是防寒,所以她只穿了合身的衬衣、紧身迷你裙、皮靴,以及一个形状有些奇特的包,里面装着备用的弹夹。十分贴合身体曲线的衣服就像她的第二层皮肤一样,让吉尔的动作可以十分灵活。为离开小城而准备的素白色T恤此刻正缠在她的腰部。最后她决定为了让手臂能够灵活运动,还是忍受一下稍显寒冷的空气。 破败的帝王百货公司位于浣熊市住宅区的南端。吉尔以前来侦查时,曾看到这里的感染者变成T病毒丧尸之后,一旦能够行动便立刻走上大街去寻找食物。当然,百货公司里不可能一个丧尸都没有,但至少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那里,所以穿过建筑物显然比走大路要安全不少。 吉尔听到了一些声音。百货公司的走廊就在她身后,从尽头的门附近传来几声不太清晰的呜咽。吉尔又握了握手中的武器,侧着耳朵仔细倾听声音是从哪个位置传来的,但静下心之后,发现这里到处都是瓦斯的味道。 “倒霉……”汽油一般的臭味刺激着她的鼻子,这时吉尔在脑海里尽力回忆建筑物的构造。她认为前面的T字形走廊应该朝右拐。 又朝右拐?还是说右边其实是大厅?好好想想,明明两天前刚来过这儿。该死,看样子我遗漏了不少东西。 从前进方向的上面一层楼又传来一阵呻吟,左边的房间里也有。吉尔很清楚,这种声音是她所熟悉的丧尸发出来的,空洞而毫无感情。当她用力推开房门时,走廊上混合着瓦斯的空气立刻钻了进去,在一人高的空中形成阵阵微波。 吉尔紧握着贝雷塔退后一步,意识到自己必须朝来时的方向撤退。她不想冒险开枪,也不愿意徒手与感染者搏斗。即便只被咬下一小块皮肤也会成为他们的同类。再退一步。 喀喇。 吉尔迅速转身,在看到约五米开外的另一扇门被人打开时本能地举起了武器。一名拖着一条腿,身体前倾的男子从一片昏黑中走了出来,站在她与后门之间。除了感染者特有的黄色皮肤以及死鱼一般的眼珠以外,他还有半边面颊已经被什么东西削掉了。丧尸是感觉不到疼痛的。男子面向吉尔张开了嘴,发出饥饿的呻吟,可以清楚看到他那肿胀的舌根。就连泄漏瓦斯的气味也无法完全掩盖那团腐肉发散出的甜酸味恶臭。 吉尔赶紧回头,确认一下走廊上是否没有其他人。除了快速穿过泄漏瓦斯的房间以外没有其他办法。希望感染者的动作比她想像的要慢。 好,走吧。 吉尔把身体尽量朝右靠,开始向前跑去。当她为了提升速度而摆动双臂时,感觉瓦斯给身体带来了一些影响。视线变得十分模糊,而且稍稍有些头晕,在喉头深处还有厌恶的感觉。当她跑过那扇打开的大门时,看到门板已经损坏、没法让更多感染者出来后不禁松了一口气,同时不经意地想起大厅就在离拐角右边不远的地方。她转过去之后猛地撞上一名女子,对方顺势倒在了地上。相撞产生的冲击力让吉尔的右肩在灰浆墙面上擦出一条明显的痕迹,不少灰白色的粉末落在了她和那名女子身上。由于被倒下的女人吸引了注意力,因此吉尔并没有发现在小型门厅里有三个黑影正慢慢朝她靠过去。他们全都是病毒感染者。 从女子身上包裹的布条来判断,那以前应该是一件白色的睡袍,而此刻它的主人正一边发出毫无意义的低吟一边试图站起来。一只眼窝里已经没有了眼珠,赤红色的血肉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猩红的光芒。另外三个全都是男子,他们张大嘴巴,举起已经坏死的手臂,伴随着一阵“啊啊啊”的呜咽向吉尔围了过来。其中有两人站在由金属和玻璃构成的大门前,完全堵住了吉尔的逃生路线。 有三只丧尸在缓慢地迈着步子,另外一只匍匐着朝吉尔的脚靠近。除此以外,在她背后至少还有两只。吉尔赶紧朝一旁的安全门跑去,在拉开约两米的距离之后举起手枪,瞄准离她最近的丧尸那皮肤不断剥落的额头。虽然这只丧尸身后的墙壁上有一个金属的邮箱,被子弹击中后很可能会产生火花,但她现在只能这么做——同时不断祈祷瓦斯的浓度不是很高。 吉尔在那头怪物开始向自己扑来时果断地开了枪。当半被甲子弹(译注:一种大威力子弹)没入目标脑袋的那一瞬间,吉尔猛地朝安全门扑了过去。 然后她感觉到了爆炸的声响和冲击。与轰隆一声巨响同时发生的还有强烈的冲击波,这把她的身体完全吹离了地面。由于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所以吉尔无法理清每个细节之间的顺序。身体剧痛,安全门已经支离破碎,整个视野就像闪光灯一样被一片白色的亮影覆盖。将身体弯曲成团的吉尔感觉到自己的一侧肩膀狠狠撞在了柏油地面上。肉被烧焦、头发燃烧时的恐怖气味极速朝她涌去,已变成焦黑色的玻璃渣散落得到处都是。 吉尔并不关心周围的变化,只是尽快站直身体,在火舌刚开始舔舐帝王百货公司时便已经摆好了射击的姿势。尽管泪水不停从眼珠周围往外涌,但她还是勉强地睁开眼睛,朝周围那些碎肉的另一边望去。 两只丧尸倒在地上,大概已经死了。但头发、衣服都已经着火的另外两只却在不停燃烧的残骸中来回走动。吉尔的右侧和身后还有警察封锁时的栅栏痕迹以及小汽车。在障碍物另一边有数量众多的感染者一边拖着脚步来回走动,一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 她的左侧则是一只男性丧尸,那破烂衣物上沾满粘稠的血液,此刻他正歪着脑袋,摇摇晃晃地朝少女靠过去。吉尔举起贝雷塔,瞄准他的脑袋扣动了扳机,将子弹射入那颗被病毒侵蚀的大脑里——大脑的主人即便摇摇欲坠,但仍然顽固地迈着步子。在那即将死去的腐肉前方是一个垃圾箱,再往前那条住宅区的商店街延伸了好几个街区。最好的解决方法当然是尽快逃走。 先向西,确认一下能否穿过那个方向的封锁线。 目前的状况实在太危险了,她只有几分钟来查看自己的伤势。两膝轻微擦伤,有一些沙子嵌进了红肿的肩膀里。如果只受这么一点伤就能逃出去的话实在太好了。虽然她现在还有些耳鸣,视野也还显得有些模糊,但这些很快就能恢复。 吉尔爬上垃圾箱把身子往前探,眺望了一下眼前这条南北走向的昏暗大道两端。箱子被时装店和拥堵的汽车围在中间,视野不太广阔。感染者那徘徊的脚步声和饥饿的低吼刚才还在耳边回荡,但现在她什么也听不见。 不过现在,即便是军乐队在演奏她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吧。吉尔无奈地想着,同时再次动了起来。虽然在垃圾箱对面有一道貌似通往小巷深处的门,但此刻她更想弄清楚在自己左边究竟有什么。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顺利地穿过整个城区。 吉尔从垃圾桶上往前一跳,站稳后立刻朝左右看了看,视野里的东西让她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每一侧都有十几只丧尸在徘徊,最近的一个已经开始朝她和垃圾桶之间移去。 吉尔,快跑! 这是记忆中父亲的声音。吉尔没有任何疑惑,迈开步子全力朝前方冲去,很快便用没有受伤的肩膀撞上了那扇生锈的铁门。大门微微一震,但并没有被撞开。 “快打开啊!”她没有发现自己竟然不经意地喊出了声,而是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铁门上。不管它们离自己再近,也要从这里逃出去。 她又撞了一次。丧尸们发出的腐肉气味已经蔓延到了吉尔的身体周围,但门还是没有开。 集中精神!再来一次! 她再次听到了自己第一位导师——父亲那强有力的喊声。当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时,清楚感觉到脖子一侧的皮肤触碰到了冰冷的手指,还有腐败的气体直冲自己的脸颊。 嘎啦! 铁门在撞上另一侧那面瓦砾墙壁的同时,吉尔便已经全速冲了进去。 她一边回忆右前方应该有个仓库一边全力奔跑着,脉搏的速度相当快。看到食物逃脱后,她身后那条大路上充满了带着失望与不满的饥饿低吼。 大门就在前方。 一定别被锁上。 她抓紧把手,转动之后用力往前一推,金属大门发出令人喜悦的声响朝一个寂静,明亮的开阔场所打开。当她踏进楼梯平台后,看到了在楼梯下面站立着一个男人。吉尔举起贝雷塔,但并没有马上开枪。在快速观察了男子的状况后,她很快又把枪口放低。虽然对方的衣服有些残破,上面有不少血迹,但从脸上的恐怖和绝望表情来看,那名男子并不是感染者……或者是还没有变成丧尸。 看到正常人之后,吉尔感到一股温暖的安心在身体里流淌,随后便不经意地想起自己迄今为止究竟是多么的孤独。就算跟她在一起的是没受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但只要有人可以保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对她的一种救助。 吉尔微笑着朝与下方地板相连的楼梯走去。计划已经更改了,首先是因为她找到了武器。两天前她在杰克酒吧里找到了一把旧霰弹枪,虽然里面没有子弹,不过弹药箱应该就在那附近。 另外,如果有同行者的话说不定就能穿过路障。她只是需要一名负责望风的同伴以及和她一起把汽车从道路上挪开的人。 “我们必须离开这儿。”吉尔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显得乐观一些,“救援是不会来这里的,至少暂时不会。但如果我们两人一起……” “你的脑子出问题了吗?”男子打断了她的话。在他的视线中似乎摇曳着某种狂热的情绪,“我哪儿也不去,小姐。我女儿还在外面,她迷路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像看到了铁门另一边的景象一般,直愣愣地盯着吉尔刚才经过的那道门。吉尔以为他是因为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而有些精神恍惚,于是少女一边这样劝解自己一边点点头,“那么,我们最好……” 男子又一次打断了她,充满恐慌的声音变成带着些许狂乱的大吼,在整个房间里不断回响:“那孩子还在外面,可能和其他人一样已经死了。就算女儿在外面我都不愿意离开这儿,你难道天真地以为我会跟你这个陌生的女人到外面去吗!” 吉尔将贝雷塔插进腰间的枪套里,迅速举起双手“好,好,我明白了。你女儿的遭遇我很遗憾。但离开城市之后我们还可以跟着救援人员回来。说不定你女儿正躲在什么地方,可没有支援的话我们根本找不到她啊。” 男子慢慢向后退了一步。吉尔很清楚在那震怒的情绪下其实隐藏着深深的恐惧,她之前也见过一些为了不被恐惧纠缠而假装愤怒的人,所以自己大概很难说服眼前这名男子吧。 但必须得试试。 “我知道你很害怕。”吉尔温柔地说道,“我也和你一样。但我……我是S.T.A.R.S的队员。曾为了应对各种危险情况而接受过严格的训练,我坚信我们能从这里逃出去。跟我一起走比你单独行动要安全得多。” 但他却又向后退了一步:“快滚,你、你这个骗子。”男子说完这句话后转了个身,蹒跚地在水泥地板上朝仓库另一头跑去,那里有一辆储藏货物的拖车。男子气喘吁吁地让上半身爬进货仓,然后拾起脚,让整个身子全都钻进去。吉尔只隐约看到他将舱门关起来之前脸色通红,满头大汗。门锁发出卡锵一声被锁上,随后响起的怒吼则把他此刻的心境表露无遗。 “随你想到哪儿去!让我留在这儿!” 怒火比刚才更盛。尽管吉尔很清楚这种情绪没有任何好处,但她也知道再进行劝说也不会有任何作用。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强打精神转身朝楼梯走去,尽量让自己不要变得意志消沉。在确认了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之后,她坐在地板上开始在脑海里不断回想浣熊市住宅区的整体结构。如果这个地区的其他道路也满是丧尸的话,那就必须得往回走,从其他方向出去。虽然她有五个装满十五发子弹的弹夹,但还需要其他武器……比如霰弹枪之类的。就算找不到弹药,它本身也是一种很好的打击武器。 “也就是说,得回杰克酒吧去。”吉尔小声念叨之后,一边想着究竟能不能从这里出去,一边摩擦着自己的双手。 第四章 U.B.C.S在下午的晚些时分到达了浣熊市。卡罗斯在确认了时间是一六五零之后便做好准备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降落,战前准备会上曾提到这附近好像有安布雷拉的地下设施。 卡罗斯站在分队的队列之中,肩上挂着一把冲锋枪,和大家一起等待希拉米发出可以开门的讯号——此刻他已经把降落用的绳索挂在了铁钩上。卡罗斯前面是A分队的战友兰迪?托马斯,兰迪把头转过来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把一只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展开,让手看起来就像一把枪一样。卡罗斯微微一笑之后,轻轻给了兰迪的肚子一拳。虽然这只是个傻乎乎的玩笑,但当队长把舱门打开,好几台直升机的轰鸣声一下子涌进机舱时,刚才的举动多少缓解了卡罗斯的紧张。 两人一组的队员们依靠固定在飞机内的双重绳索快速往地面滑落。卡罗斯走近舱门,在阵阵烈风中俯视着降落地点。已经开始偏斜的午后阳光让直升机投下长长的黑影,而降到地面上的另外一支小队正以分队为单位在整队。 下一个就该他了。 兰迪跳离开后过了一秒钟,卡罗斯也跟着跳了出去,前零点几秒的自由落体让他感觉自己的胃就像被挤到了胸部似的,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模糊。双脚接触到地面之后他赶紧解开绳索,快速朝希拉米站立的地方跑去。 几分钟之后,所有人降落完毕。四架运输机组成一个机群朝西边飞去,啪嗒啪嗒的噪音越来越小,队员们周围被吹起的尘埃也渐渐回落到地面上。看到小队长以及各个分队长按从支部出发前制定的计划为队员们指示路线和下达命令,卡罗斯不禁感到越来越紧张。 当直升机的影子变成几个小点消失在天边后,卡罗斯终于可以听清楚周围的声音了,可突如其来的寂静却把他吓了一大跳。虽说这里是城市的边缘,但汽车的声响以及其他声音竟完全没有。这种感觉真是不可思议,卡罗斯还是第一次置身这种环境之中,同时发现原来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D小队的指挥官米歇尔?维克多和另外两支分队的队长——克莱恩以及不讨人喜欢的俄国人——静静地站在一起。A、B、C小队的指挥官发出指令后,各个分队利落而又安静地出发了。可即便如此,在极其幽静的环境之中,他们的声音还是显得非常大。卡罗斯在几张渐渐远去的脸上看到了隐隐的不安,同时很清楚他自己的表情一定也跟那些人一样。之所以会如此安静是因为居民们得病之后都待在家里闭门不出还是都躲了起来?可即便如此,这种称得上异样的安静给人的感觉始终不太好。 “小分队,成两列排好!”希拉米喊出口令时的声音没有任何奇特之处。卡罗斯很快将那些奇怪的想法从脑海里赶走,小跑着赶到分队排头的位置去。 和准备会上所说的一样,所有人向西,进入浣熊市的中心部位。为了覆盖尽可能广的范围,所以整支小队要散开。半径九十米的圆形范围内只有他们所属的A分队,那支三十人的队伍快速搜索的地方和U.B.C.S支部的所在地很像,也是一个工业区。那块垃圾遍地的荒废地区杂草丛生,还有几个被栅栏包围在中间的仓库。 卡罗斯皱了皱眉头,不经意发出“呕”的声音。因为从他面前一只装鱼的口袋里发出了粪便一般的气味。 兰迪赶紧向后退了两、三步,然后与卡罗斯保持一定距离问道:“伙计,你刚才说什么?”“我说这里很臭。”卡罗斯小声回答,“你不这么认为吗?” 兰迪点点头:“我还以为你刚才放了个屁。” “别开玩笑了,你这卡布隆(译注:西班牙语中“混蛋”的意思)。”卡罗斯咧嘴一笑,“也就是‘好人’的意思。” 兰迪听完也笑了笑:“哦,是吗?那么……” “闭上嘴!后面的人不许说话!” 希拉米开口制止了两人,抬起一只手让队员们保持安静。此时卡罗斯隐隐听到另外一支分队似乎在北面约一、两个街区以外的地方踏上了公路,他们的皮靴发出响亮的声音。可一瞬间之后,另一种奇怪的声响紧接着便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从前方某处传来呜咽一般的声音。起初十分细微,接着便越来越明显,那些低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住院患者跑到大街上来的情景。同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挥之不去的恶臭也越发明显了——卡罗斯感觉好像之前在哪儿闻过这种气味。 “这、这是……”低声嘟囔的兰迪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而卡罗斯也很快明白那股气味究竟时什么了。 这不可能。 那是人类的身体因为阳光的照射而腐烂变质后发散出来的气味,也是死亡的气味。尽管这对卡罗斯来说并不陌生,但他从没遇到过在如此宽广的范围内飘浮着如此浓烈的尸臭。米奇?希拉米在队员面前放下那只刚才还自信满满的手,眼里转而开始浮现出强烈的畏惧色彩。痛苦挣扎的人群口中那毫无意义的呻吟越来越响。希拉米张大嘴巴想要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临近的其他分队开枪了,自动步枪子弹爆炸时的声音一下子便刺破了午后的空气。而卡洛斯的耳朵还听到了人类的惨叫。 “整队!整队!”希拉米高高举起两只手大叫起来。在子弹爆炸声此起彼伏的现在,他的声音显得十分微弱。 五人排头,五人殿后的一列纵队很快便排好了。进入战斗位置的卡罗斯忽然感觉自己喉咙干渴,手心也出了不少汗。正北方的枪声越来越稀疏,最后终于被其他声音掩盖,不过那股恶臭的确愈发浓烈了。更让人感到不安的是,除了近处的枪声以外,从另一边还隐隐传来一阵咔哒咔哒的声音,虽然很细微,但那无疑是枪声。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U.B.C.S的全体队员好像都加入了战团之中。 卡罗斯将冲锋枪的枪口对准自己身体的正面,反复观察着眼前这条没有一丝活人气息的大道和前方约三个街区以外的T字形路口。弹夹里有三十发子弹的M16步枪是很可靠的武器,但他还是有些害怕。害怕那未知的威胁。 为什么还在开枪?为什么要开那么多枪?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人影忽然跃入卡罗斯的视野之中。那人弯曲着身体从两个街区以外的建筑物阴影中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第二个则出现在街道另一边,后面跟着第三个、第四个。当他回过神的时候,这条大道上至少已经有了十几个人,他们的动作都很迟缓,目标一致地朝着卡罗斯等人走来。光从脚步来看,这些人就像醉汉一样。 “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那样走路?” 声音来源是站在卡罗斯旁边的奥尔森,他正盯着小分队来时的方向。 卡罗斯不禁也回头看了看,发现约十个人不知从哪儿突然钻了出来,正慢吞吞地朝他们靠近。这个时候北面的枪声已经停止,断断续续的几声枪响似乎很快就要断绝。 卡罗斯重新把头转向前方,同时因为自己的眼睛以及耳朵捕捉到的东西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那些人已经接近到能够分辨出衣着以及相貌的程度,发出的吼声也清楚地震颤着卡罗斯的鼓膜。他们沾血的衣服显得支离破碎,其中几个人还露出了大块皮肤。苍白的脸上满是血迹,看不清眼睛的样子。有几个举起双手直直地向前伸,仿佛隔着一个街区的距离就想要捉住这些士兵一般。这副样子真是惨不忍睹——手上,腿上尽是伤痕,皮肤和肌肉都被取走了好大一块,身体因为腐烂的程度太过严重而显得有些肿胀,甚至渗出了不少体液。 卡罗斯想起了之前看过的几部电影,这些并不是什么病人,而是会走路的死人——丧尸。在几秒钟的时间里,他就只是呆立在原地,直愣愣地盯着那些摇摇晃晃向自己靠来的丧尸。他不认为这是现实。同时大脑在极速转动,想要尽快处理眼睛捕捉到的讯息,也想起了特兰特口中那些跟“痛苦经历”有关的词汇。 “开、开枪!射击!”希拉米的吼声对卡罗斯来说就像从远处传来的呼唤一般。命令下达后,卡罗斯前后很快便响起了自动步枪的怒吼,这一下子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之中,瞄准一个身穿破烂睡衣的肥胖男子腹部扣动了扳机。 三发子弹瞬间没人他的肚子之中,同时其他人发射的弹丸也打在了那肥大的肚子上,总共至少有九发。喷涌而出的黑色血液一下子便沁入他的裤子里。男子晃了晃身子,但并没有倒下。或许是被自己鲜血的气味刺激了吧,反而以更加凌厉的气势朝卡罗斯等人冲去。 虽然有几只丧尸被击倒,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用手指死死扣住沥青马路,拖着残破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朝猎物爬去。 头,要朝头射击。在电影里朝身体其他部位开枪根本就没用。 最接近的丧尸离他们大约只有六米远,那是一名骨瘦如柴的女子,除了从紧贴着脑袋的头发下面不时反射出头盖骨的亮光以外,身体没有任何缺失。卡罗斯瞄准突出的颅骨开了枪,看到倒下的女子没有再动弹后着实松了一口气。 “大家瞄准脑袋……”卡罗斯刚叫出声,希拉米便用一声惨叫打断了他。这个队列已经四分五裂,用语言无法形容的恐怖开始在所有人心里蔓延。 ——怎、怎么可能……, 刚才在他们背后的丧尸袭击了整支小队。 B分队中之所以只有尼古拉和威尔斯波斯基活下来,是因为他俩都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尼古拉在丧尸们逼近的时候一把将布莱德?马蒂斯推到怪物怀里,为自己的逃走争取到了珍贵的几秒钟。[奇q i sh u 9 9.com书]而威尔斯波斯基居然朝前来救助自己的李的左腿开了一枪,将他变成近处几只感染者的食物后逃之天天。 他们离开其他队员被杀死的地方,前进了约两个街区,来到一家百货公司的安全梯附近。在两人攀爬生锈楼梯的途中,狂乱的枪声不时响起,士兵们临死时发出的呻吟越来越微弱,最后被饥饿怪兽们的吼叫完全掩盖。 尼古拉一边向上爬一边在脑海里慎重地挑选着接下来的行动路线。和他预想的一样,乔?威尔斯波斯基活了下来。如果只能有一个人能活下去的话,乔为了生存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做任何事。他就和浣熊市的情况一样危险——不,比尼古拉想像得要危险得多。决不能把自己的后背对着这个男人。 另外,如果被包围的话,需要有人牺牲来帮助我逃走。 到达屋顶的时候,尼古拉不禁皱了皱眉头。乔正从约三层楼高的地方向下看,观察四周的情况。尽管很遗憾,但“牺牲者”是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奇怪。准确地说,威尔斯波斯基并不是马蒂斯和李那样的愚蠢好人,想先下手为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丧尸。”紧握着步枪的威尔斯波斯基低声说道。尼古拉站在他身旁看了看他的眼神,意识到这里是B分队最后的抵抗地点。被咬碎的尸体散乱地分布在街道上,怪物们正贪婪地啃食着。尼古拉无法抑制心中的失望。队员们根本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在几分钟之内就全都被干掉了。 “长官,有什么计划吗?” 这真是显而易见的讥讽。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混杂着趣味和厌倦,看来乔也看见他对马蒂斯做了些什么。尼古拉一边摇头一边叹了口气,握着M16的手也没有再用力。这样一来,他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我不知道。”尼古拉小声说道。而当威尔斯波斯基转身面对刚才他们战斗过的地方时,尼古拉迅速抬起突击步枪并扣动扳机。 三发子弹全部命中乔的腹部,他那健壮的身体很快便倒在了水泥地板上。尼古拉重新握了握枪,将枪口对准乔那因为惊愕而张大的眼睛。因为大意而犯下致命错误的悔恨刚在乔那张泛红的脸上闪过,尼古拉便又开枪了。 他在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里解决了一切,空荡荡的楼顶此刻只剩下了尼古拉一个人。俯视着那具还在流血的尸体,他在脑海里思考着这究竟是为什么——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但为什么自己在开枪的那一瞬间连丝毫的负罪感都没有呢?“反社会人格障碍者”这个词或许很适合吧……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把其他人看得这么坏。如果说“感同身受”是一种比较人道的行为的话,那么无法与他人共鸣看来就是一件罪恶的事。 但我觉得无所谓。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我只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为什么这样的性格会让人害怕? 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自制力的人,其诀窍就在于“自制心”上。当他决定离开祖国之后,不到一年便再也没有想过于俄语有关的任何事。成为佣兵后,他曾为了精通武器而通宵达旦地不断训练,还以最强的士兵为对手进行野外训练。不管对手有多么凶残,最后胜利的总是尼古拉。 因为没有丝毫良心,所以才能从众多束缚中解脱出来。这就是我最强大的地方? 威尔斯波斯基的尸体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厌倦深思的尼古拉抬手看了看表。虽然太阳位置并不算低,但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如果想拿到所有需要的东西离开浣熊市的话,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得找台笔记本电脑将昨晚制作的地图和人名都输入进去。在浣熊市的警署大楼里应该有一位把自己关在那里并等待着他前去的人。不过,在那个区域里行动时要特别小心。公司在某个时刻应该会将两名新的追踪者空投到那里去。其中一只被设定为前去寻找特定的化学药品样本,警署附近就有一个安布雷拉的研究所。而另一只则是相关技术进一步进化的产物,负责消灭那些留在市内的S.T.A.R.S成员。而S.T.A.R.S的办公室就在浣熊市警署里,只要不接近那里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哪怕传闻只有一半是正确的,无论是哪个系列的暴君,如果介入那只怪物与猎物之间的任何事……光是想想其结果都足以让人不寒而栗。聪明的安布雷拉会最大限度地利用浣熊市目前的状况,为将来做好准备。如果投入了新型的暴君,那么肯定会顺便进行数据收集工作。他们的办事效率的确令人佩服。 听到新的枪声之后,尼古拉条件反射一般地往屋顶中心退了几步。同时看到有两名队员从脚下跑了过去。其中一个受了伤,右脚踝皮开肉绽,鲜血洒了一地,他把手搭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虽然尼古拉不认识受伤的人,但另一名男子是拉丁美洲人,也就是那个在直升机里盯着尼古拉看了好一会儿的人。 他站在高处目送蹒跚的两人渐渐远去,然后微微一笑。就算有活下来的士兵,但最后的命运都肯定与那个被感染者咬伤的人一样。 当然,那位拉丁美洲的人也一样。看到同伴发作之后,他会怎么做?开始变化之后呢? 或许,即便不知所措也会因为名誉而救助他吧,那就将会是他俩破灭的开始。那两个人看来已经死了。想清楚那两人的命运之后,尼古拉转了个身,准备去拿走威尔斯波斯基的子弹袋。 第五章 吉尔在前往杰克酒吧的途中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像枪声一样的声音。她站在与酒吧相连的一条通道上,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虽然听上去像是自动步枪的声音,但因为隔得实在太远,所以她不敢确定。而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甚至想到救援人员已经抵达这里的时候,她多多少少感到了一些安心。 没错,一定有上百名已经种植了疫苗的士兵带着火箭筒赶来,还准备了能让我恢复体力的美味晚餐。每个士兵都充满魅力,又高又帅,大学毕业,独身,而且还有一口完美的牙齿。 “喂,面对现实吧。“小声嘟囔之后,面对在阴暗、冰冷的寂静小巷里不断飘荡的回音,她意识到这才是自己不得不面对的现实。虽然在刚才那问办公室里找到了一个保温水壶,里面有一些还没有变凉的咖啡,但这还是不能帮吉尔抵御仓库里的寒冷空气。 而独自一人再次穿过满是丧尸的街道这个主意…… 不过,她必须得这么做。吉尔不断给自己鼓劲。监狱里那位她最敬重的父亲常常告诉她,即便衷心希望情况不像自己面对的这么糟糕,也无法改变任何事。 她向前走了两、三步,在离岔路口还有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住。右侧有好几条大路可以通往市中心,从左侧走的话穿过一个小院应该有一条路直通酒吧——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事情应该是这样。 吉尔把背紧靠着南侧的墙壁,一点一点地慢慢向岔路口移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由于周围十分安静,因此很危险,但她还是快速看了一眼右侧的道路。那里一个人也没有。随后她改变身体的朝向,横穿空荡荡的大街,很快便找到了她记忆中的小路。 “呜……” 她听到了轻声的呜咽。一名男性感染者藏在离吉尔约四米之外的地方,只露出一个影子。吉尔举起枪瞄准影子中最浓郁的部分,等待着男子朝自己走来。尽管很无奈,但他们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在斯宾塞别墅里的经历已经让她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但每当杀死他们时吉尔还是会感到强烈的怜悯与悲哀。即便她不停说服自己变成丧尸就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了,但同情之心还是没有完全消失。 眼前那个蹒跚的身体上虽然尽是些腐烂的肉块,但他之前毕竟是人类。吉尔虽然不会被同情心弄昏了头,但如果忘了他们并不是怪物而是受害者的话,就会失去一件对人类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 将一颗子弹从右太阳穴射进大脑之后,丧尸很快便倒在从自己身体里流出的恶臭液体中。这名男子的腐烂状况十分严重,两眼混浊,呈现出灰白色,已变成灰色和绿色的肌肉、皮肤不断从软化的骨头表面剥落。 吉尔屏住呼吸,在跨过尸体时尽量不让那些液体沾到自己的皮靴上。 再往前走一些,就能看到小院了。 有两只站立的丧尸进入了她的视野,同时在通往酒吧的小路上似乎有个人影一闪即没。如果是感染者的话,那动作也实在太快了。虽然吉尔在那一瞬间只看到了迷彩服和黑色的作战皮靴,但即便如此在她心中还是涌起了些许的希望。那是人类,的确是活着的人类。 两只丧尸徘徊在庭院周围的一条小台阶上,吉尔很快收拾了他们,同时感觉自己的心脏因为那渺茫的希望而震个不停。她看到了在战斗中才会使用的迷彩装备。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男是女,有可能是送来侦查情况的军人。也就是说,吉尔那小小的梦想看来有可能不完全是她的空想。 她小心地从倒地的丧尸身边经过,快步走进小巷后立刻跑了起来,沿着砖墙走了十几米之后来到另一个巷口。 吉尔做了几次深呼吸,在打开门的时候尽量放慢动作,希望不要吓到对方。 一只丧尸站在小酒吧的瓷砖地板上。似乎饥饿难耐的怪物穿着浅茶色的背心,双手平举着向前伸。有人拿着一把小口径手枪瞄准眼前的丧尸,不断扣动扳机,开了五枪也没有将目标击倒。 吉尔赶紧过去帮忙,只开了两枪便打穿了那只丧尸的脑袋。感染者一下子跪在地板上,临死时发出让人想拼命把耳朵堵起来的呻吟,随后便像一滩烂泥一般倒了下去。虽然吉尔还是没看清那位正常人究竟是什么性别但此时此刻,这些都不重要。 吉尔带着灿烂无比的礼貌微笑转身面对那名士兵,但没想到站在她面前的竟是已经被解散的Alpha小队的驾驶员,布拉德?威克斯。被称作胆小鬼的他在得知安布雷拉知道自己的名字后由于太过害怕,丢下其他同伴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浣熊市。他不仅是一位技术高超的直升机驾驶员,还是名堪称天才的黑客,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却又会变成全世界最狡猾的人。 可即便如此,能遇到他我还是很高兴。 “布拉德,你在这儿干什么?没事吧?”吉尔竭尽全力才让自己没有询问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但这真是不可思议。看样子他没有点三二零口径的半自动步枪,更别说他那堪称全S.T.A.R.S最差的射击技术。虽说这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但看他的样子的确吃了不少苦头。背心上粘着飞散血迹,因为惊恐而张大的眼睛像是受了什么难以忍受的惊吓一般不停摇晃着。 “吉尔!没想到你还活着!”光从声音来判断,实在听不出他对与吉尔的重逢感到有多高兴。而且他也没有回答吉尔的问题。 “啊,还活得好好的。真高兴能见到你。”吉尔忍住不停追问的想法,说不定他手里有什么珍贵的情报,“你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知不知道城外发生了什么事?” 吉尔的语气虽然很平缓,但布拉德的恐惧却好像在不断增加。他身体僵硬,后背弯曲,止不住地颤抖着。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布拉德,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吉尔再次提问时,布拉德一边摇头一边缓慢地朝酒吧大门退去。 “追来了……”说完,他吸了口气,“在追踪S.T.A.R.S。复仇女神,追踪者。警察已经死光了,我们无法阻止它。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让那家伙停下来……”布拉德抬起震颤的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怪物,“你马上就会明白。” 他显得有些歇斯底里,茶色的头发满是汗水,上下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吉尔虽然朝他走了过去,但心里一点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布拉德的恐惧还在不断蔓延。 “布拉德,什么东西追来了?” “你马上就会明白!” 布拉德说完便拉住把手把门打开,转身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逃往黑夜之中。吉尔朝重新关好的大门踏出一步后,突然感觉或许跟他在一起比一个人行动还要糟糕,随即停下了脚步。要想离开浣熊市,看来必须得借助另一个人的力量,但如果“另一个人”是个轻易就会被恐惧夺走理性的、歇斯底里的胆小鬼,那不知道一路上会遭遇多么倒霉的事。 但他的话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刺骨的严寒。到底有什么东西追来了?而且还只针对S.T.A.R.S,那究竟是什么? 布拉德说我很快就会知道。 不安的情绪让吉尔不禁在心中默默祈祷布拉德能平安逃出去,同时她需要祈求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那把陈旧的雷明登霰弹枪依然放在收银机的下面。吉尔一边这样想一边慢慢朝被磨得十分平整的柜台走去。此外,胆小鬼布拉德究竟留在浣熊市做些什么呢?为什么会害怕成那样?这些问题同样让吉尔百思不得其解。 米奇?希拉米死了。肖恩?奥尔森、迪兹、布约克伦德、沃勒、托米都死了,还有两名卡罗斯想不起名字的新人也死了。他只记得其中一个总是喜欢在拳头上做裂纹,另一个长着雀斑。 别再想下去了!再怎么想也没有用。重要的是得赶紧离开这儿。 向前奔跑的时间就像永远那么长,良久之后,背后的呜咽声终于变得极其微弱。每踏出一步,兰迪的脚伤似乎就会恶化一分,卡罗斯认识到必须得停下来调整呼吸,好好想一想。 队友们接连死去。那个女人咬断奥尔森的喉咙后任凭鲜血从下巴上滴落,沃勒就像疯了一般扔掉武器,只身冲到丧尸群里,还有人对着空荡荡的天空高声喊出祈祷的词语。 别再想了! 卡罗斯和兰迪躲进了一家便利店后面的废品回收点,这里四周有围墙,只有一个出入口,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外面那条路。飘浮在天空高处的细微鸟鸣被夹杂着腐臭的午后冷风吹到卡罗斯耳边,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听不见。 兰迪坐在地上,为了查看伤势将右脚的皮靴脱下来,发现裤子的小腿位置已经被血液浸湿,而汗水也湿透了他的衣领。 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就只有卡罗斯和兰迪两个人。不久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就像一个难以置信的噩梦一般,感觉已十分遥远。 分队的其他队友全都倒下了,当时向兰德和卡罗斯袭来的食人丧尸至少有六只。不停开枪的火药味以及腐臭、血腥味全都混在了一起。由于晕眩和肾上腺素引发的恐惧情绪,卡罗斯的大脑当时一片混乱,在兰迪的脑袋撞上人行道并发出临死时的恐怖喊叫之前,他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好友已经倒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接近众人的丧尸抓住了兰迪,一口咬在他的皮靴上。卡罗斯的脑海中转瞬之间响起“兰迪的腿被咬了”这句惨叫,立刻冲上去用M16的枪托砸断了袭击者的颈骨。随后使出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强大力量扶起半昏迷状态的好友,拖着他逃了出去。带着兰迪离杀戮战场越来越远的卡罗斯内心极度混乱,和他的同伴一样战栗,浑身抖个不停。大脑有好一阵 都变得非常奇怪,根本无法理解和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该死的,好疼……” 听到兰迪的口齿变得有些不清楚,卡罗斯不禁低头盯着那个边缘呈锯齿状的伤口。粘稠的血液慢慢渗出,积攒在兰迪的皮靴里。 “那个混蛋居然咬我。但我会死吧,卡罗斯。那些家伙全都……会死吧?”兰迪抬起头看着好友。在他那因为痛苦而显得十分模糊的双瞳中,清楚地显示着两人绝对不能陷入的状态——混乱。兰迪已经不能集中精神了,这点相当糟糕。有可能是脑震荡,必须得把他送到医院去。卡罗斯俯身撕下一条兰迪的T恤,在将布条叠起来的同时感到无比的消沉。 这下糟了。不会有巡警出现,也没有急救医生。这座城市正在消亡,即便很不情愿,但兰迪还是有可能会死。如果想要救他的话就必须得自己去寻找解决办法,兰迪已经不能战斗了。 “虽然这会有点痛,但不能让皮靴里全是血。”卡罗斯故意压低声音对他说,同时把布条按在小腿的伤口上。如果兰迪正如卡罗斯预料的那样受不了这种疼痛的话,就不要太勉强他了,“用力压紧,听到了吗?” 兰迪咬紧牙关,虽然身体在不停颤抖,但还是照卡罗斯所说的那样配合地包上了简易的绷带。他把身子向前倾的时候,卡罗斯看到了兰迪后脑部位的头发下面有一条歪斜的伤口,这把卡罗斯吓了一跳。不过还好,那里好像已经没有继续出血了。 “卡罗斯,我们必须离开这儿。”兰迪说,“能回家吧?我现在好想回去。” “嗯,很快就能回去。”卡罗斯温柔地说,“你坐在这里稍稍休息一会儿,等一下就出发。” 卡罗斯正在考虑的是道路上那些报废汽车以及慌忙之中用家具、木材、砖瓦搭建起来的“路障”。就算找到还插着钥匙的轿车,或许所有的路都没法通行吧。卡罗斯虽然没有飞行员执照,但之前曾开过好几次直升机——如果运气好,能进入飞机场的话一定要试试这个方法。 步行逃出去看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就算兰迪没有受伤,U.B.C.S也已经全都被干掉了。那种怪物应该有数百……不,数千个吧。 如果找到其他生还者一起……不,要在这噩梦一般的环境中搜索某个人,本身就是一场新的噩梦。虽然特兰特口中的餐馆忽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但这个因素很快便被卡罗斯丢到一边。要遵守与那个怪人之间的约定,首先得从这里逃出去才行,他们需要援助。只有分队长知道撤退计划,也只有他一个人带着无线电设备。但卡罗斯无法回到刚才那个地方去。 等等,我需要回去吗? 闭上眼睛思索了一瞬间之后,他发现自己错过了某件十分清晰的事。 这把他吓了一大跳。无线电不只一台。只要找到其他无线电就行了。而且还可以向运输部门求救,希望有人能听到,并前来营救他们。 “好难受。”兰迪呜咽的声音显得十分微弱,卡罗斯差点儿听漏。卡罗斯不太明白兰迪有一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好痒,好痒……” 卡罗斯轻轻把手搭在兰迪的肩膀上,从T恤下的皮肤上传来一阵暖意。 “没事的,伙计。坚持住,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儿了。” 卡罗斯的语气充满自信,希望自己相信这句话是真的。 第六章 泰德?马丁是一名瘦弱的男子,年龄约三十五到四十岁,正式的职务是警察署长个人秘书兼行政负责人,他头部中了好几枪。现在已经无法区分他究竟是在感染前还是感染后被人开枪打死的,不过对尼古拉来说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能为他节省时间,免于到处寻找名叫马丁的公务员就足够了。 “感谢你的体贴。”尼古拉俯视着已经完全死亡的监视员微微一笑。马丁仪容齐整,死亡地点正是他本应出现的地方——浣熊市警署东部大楼的刑警办公室附近。 最为冒险的开始,这是一个好兆头。如果一切事情都像这么简单的话,那他很快就能把活干完。 尼古拉跨过尸体,蹲在墙角的保险箱旁边,旋转轮盘输入“二二三六”这个简单的数字组合——密码是他从安布雷拉的联络员那里得到的。钢制箱门打开后,他看到里面有几张纸——其中一张是警署的平面图——还有一盒霰弹枪的子弹,以及一个直到尼古拉离开这座城市之前都会一直像“朋友”一样被他带在身边的便携式电脑。虽然这台机器的外观十分丑陋,但却比市面上任何一种同类产品都要先进。尼古拉咧嘴一笑,将笔记本电脑从里面拿出来放到办公桌上后,保险箱门自动地关了起来。 虽然在前往警署的路上没遇到什么险情,但他还是不得不在极近的距离开枪射杀了七只悄无声息靠近他的丧尸。只要提高警惕,要杀死他们就会简单得让人羞于对其他人提起。安布雷拉那些预计会成为劲敌的宠物还没有出现。让尼古拉感到高兴的只有一种长着好几只脚在地上爬行,名叫“噬脑者”的怪物,每一只脚都长着能轻易杀死一个普通人的锋利勾爪。 还是挨个解决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情报。 尼古拉已经记住了那些将要被自己血祭的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也大概猜出了他们与安布雷拉负责人以及联络员见面的地点。所有监视员的行动日程都不一样,所以也有临时发生改变的可能,不过整体的错位不会太过严重。比如马丁,照日程他得在二十分钟以后,也就是十七点五十分向安布雷拉报告。上次报告的时间应该是正午时分。 “马丁警官,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认真工作……”尼古拉一边说一边快速输入了安布雷拉最新进度查询系统的登录密码,“马丁、马丁……啊,在这儿!” 这位警官最后的指令输入画面是两页空白。也就是说,他至少在五个小时以前就已经死去或是已经无法继续活动。从画面上得不到任何情报。在仔细查看了其他监视员的报告之后,尼古拉得意地窃笑了起来。除马丁之外的八人中,有三名监视员没有提交最新的报告。其中有一名科学家、一名安布雷拉的职员以及一位在浣熊市自来水管理局工作的女公务员。恐怕这几个人已经死了——他敢打赌,他们肯定已经死了。这样一来,总共就只剩下五个人。 两名士兵、两位科学家、一名安布雷拉职员…… 检查了各自的联络地点后,尼古拉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其中一名科学家珍妮丝?汤姆林森的联络点在地下研究设施里,另一个是在公园附近的医院。安布雷拉的职员则在郊外那个已经被封锁起来的污水处理设施里,那里也是安布雷拉的化学药品实验地点。虽然要把他们找出来花不了多少功夫,但两名士兵监视员的联络地点并没有标注在地图上。 “你们到底在哪儿……”尼古拉在敲打键盘的过程中渐渐变得焦躁起来。昨天晚上调查的时候,两人都是从圣?迈克尔钟楼发出联络信号的。 你们究竞在哪儿! 找到了。两人的名字就在尼古拉旁边,和他一样也是正在移动。他俩有可能使用的是笔记本电脑或是附近的PC机,而且一天只报告一次。也就是说,他们出现在浣熊市的任何地方都不奇怪。 突然,一片血红包围了尼古拉的视野,他条件反射般地冲到房间另一边,抬脚猛踢马丁的尸体。一脚、两脚,愤怒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像在痉挛一般抖动的尸体、皮靴发出的闷响以及骨头折断的声音都让他感到深深的满足。 激情终于过去,尼古拉恢复了平静。虽然心中还留有些许焦躁,但总算冷静了下来。他喘着粗气的回到办公桌旁,决定更改计划。只不过在搜索上得多花些时间而已,又不是世界末日。他们也有可能和马丁等四个人一样已经巧合地死去,再也发送不出任何报告。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的确值得高兴,但尼古拉并不打算寄希望于猜测,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力量和技术。还有将近一星期安布雷拉才会派人来把他接走,不论拖得再久,公司也坚持认为在那之前可以平息这场灾难。但如果其他监视员们提前得出完美的结果,然后把安布雷拉的回收人员叫来的话,整个计划就泡汤了。不过尼古拉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他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在六天之内找到剩下那五个人,确保自己是惟一活下来的监视员。 “用不了六天。”尼古拉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对着马丁的尸体点了点头,“三天。一定要在三天内结束这一切。” 说完,尼古拉把身体向前倾,再次带着满足的心情调出需要的地图。 吉尔没有找到十二号口径的子弹,但她很清楚手里的子弹终究会用光,所以还是把霰弹枪带在身边。暂时就把它当成棍棒来用吧,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找到子弹。她在攀爬西侧的路障时见到了再也不愿看上第二眼的东西,这让她不得不改变计划。 是猎杀者。好像之前曾在斯宾塞别墅的隧道里见过。 看到猎杀者的时候,吉尔正站在住宅区一家女性服装店外面的安全梯上。那些怪物就在楼梯对面那辆阻断道路的小货车另一边,它们并没有发现吉尔。那奔跑着消失在视野之中的怪物和之前见到的稍有区别——但即便如此,那奇异、优雅却让人不寒而栗的动作完全一样,长有弯曲尖爪的身体也依然是绿色的。吉尔的呼吸一滞,胃部在强烈地收缩,不禁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只见它把背一弓,那长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手臂几乎碰到了隧道的石地板。它双手和双脚的尖部长有坚硬的恐怖尖爪,脑袋像爬行动物一样扁平,那双浅色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在飞扑过来之前发出的高亢金属切割声响彻整条幽暗的地道…… 吉尔杀死了它,但那需要将弹夹里的十五发九毫米子弹全都打出去。后来巴瑞告诉她,那种安布雷拉制造的生物有机体兵器名叫猎杀者。在别墅里还有其他种类的怪物。没有长毛、性格极其凶残的猎狗,与克里斯以及瑞贝卡一起破坏的巨大食肉植物,小牛一般大小的蝙蝠,一种用刀刃一般的勾爪取代前肢的突然变异体吊在锅炉房的顶部,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 还有暴君。因为知道它以前曾经是人类,所以最让人厌恶的就是它。在接受手术、对遗传基因的改造以及被T病毒感染前,它的的确确是人类。 不管发现投放到浣熊市的不仅仅只有T病毒这件事有多么恐怖,吉尔也没有受到真正的打击。安布雷拉在把玩一种极其危险的物质,让它们繁殖,让它们杀戮。那些人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面对那难以避免的结局之前,就像疯狂的神祗一般造出了噩梦的孩子。而且这还是个无法从中醒来的噩梦。 但如果是故意这样做的,就用他们的手终结这一切。 不,不对。如果想要毁掉浣熊市,那么应该让自己公司的人去避难啊……没错吧? 吉尔在前往警署的途中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在见到猎杀者的那一瞬间她便决定了接下来应该做的事。她知道必需的额外弹药就在S.T.A.R.S的办公室里。武器库里应该有九毫米子弹,也许还有霰弹枪子弹,也有可能找到巴瑞的老式左轮手枪。 警署并不算太远,吉尔一头钻进浓郁的黑暗之中,尽力避开路上的丧尸。大多数感染者因为肉体腐化得太严重,除了蹒跚地挪动步子以外什么也做不了。要前往警署,必须得经过一道铁门,而那道门却被沾满油料的绳子牢牢固定着。虽然吉尔因为忘了带匕首在身上而有些自责,但后来她幸运地在杰克酒吧找到了打火机。虽然在点燃绳索后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暴露自己,但当她穿过铁门,看到安布雷拉医疗器材商店前面的建筑物残骸仍在燃烧后,这一疑虑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那也许是在暴动中被毁坏的。虽然她也曾想过停下来把火扑灭,但看到周围的水泥地和砖瓦之后,她就确定火势不会再继续蔓延。 此刻她正站在通往浣熊市警署中庭的一道大门旁。虽然有被撞坏的汽车、损毁的路障、散落在路上的橘色警示标志,但瓦砾堆中并没有一具尸体。右侧的消防栓就像喷泉一般朝空中喷出大量的自来水,如果不是置身这样的环境之中,水珠撞击地面时的轻柔声响一定会让人感到十分舒爽。在炎热的夏日,孩子们一定会嘻笑着在这里游玩。但一想到这个城市已经没有前来修理消防栓的消防队员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后,吉尔不禁感到一阵心痛,而且想起孩子时……则更加痛苦。她摇摇头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决定思考一些自己能办到的事。如今需要担心的事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了。 要增强手中的装备吗……等等,你到底在等什么?磨磨蹭蹭的。难道在等人给你发请帖吗? 吉尔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面前的铁门,生锈金属发出的嘎吱声把她吓了一大跳,全身不禁抖了一下。她赶紧朝周围一看,发现被栅栏围在中间的小庭院里什么都没有。吉尔放低武器,慎重地朝警署那厚重的木门走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外面的大道上有成堆的尸体这一点虽然十分恐怖,但只要进入警署应该就不会遇到太多的感染者。 嘎吱! 身后的门被人打开了。当吉尔条件反射般地转过身,准备向那个冲进中庭的人影开枪时,忽然认出了那究竟是谁。 “布拉德!” 朝她声音的方向蹒跚走来的男子受了很重的伤。从压着右腹部的手掌下面流出殷红的血液,脸上的表情无比惊恐,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朝吉尔伸出另外一只手。 “吉尔……吉尔!” 面向布拉德踏出一步的吉尔一时无法理解在两人分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突然问,一道昏黑的墙壁出现在两人之间,阻断了他们的视线交流。巨型黑影发出包含怒气的低吼,吼声响彻整个庭院。它同时朝布拉德踏出巨大的步子,地面随之不断摇晃。 “STA——S!”黑影这样说道。虽然这就像野生动物那震颤的咆哮一般,但他的确是这样说的。吉尔不用看这只怪物的脸也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她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 这是暴君。 布拉德在不住地往后退。他盯着不断接近自己的怪物厌恶地摇着头,同时摇摇晃晃一步一步朝来时的方向退去,在被一面砖墙挡住后无奈地停了下来。当怪物把手朝布拉德脑袋伸去的同时,吉尔看到了它的侧脸。那一瞬间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不动了,紧盯着怪物的吉尔发现它与噩梦中暴君完全不同,是更加恐怖的一种生物。 这是一种身高在两米到两米五之间的类人生物,两肩宽得惊人,手臂也比普通人要长许多。双手和头从覆盖着那奇怪身体的黑布缝隙里钻出来,衣领下面那些不断搏动着肉色触手不知道是从哪儿长出来的。没有任何毛发的皮肤与被拉扯出的红色伤痕颜色一致。不知这种怪物的开发人员有没有注意到,它那张脸就像在还未开发完成的颅骨上盖一张紧绷的皮革口袋,然后再用力拉扯而成的一样。为眼睛预留出的白色切口实在太过靠下,而且皮肉之间的接缝还是用粗糙的手术订书钉缝合起来的。鼻子部位只有一个洞,但更引人注意的是他的嘴——或许那根本就不能叫嘴,而是在脸的下半部挖开了一个没有嘴唇的四角形黑洞,可以轻易看到红黑色的牙龈和巨大的牙齿。 当怪物的一只手捏住布拉德的脸,让他发出绝望的惨叫时,吉尔的时间又开始流动了起来。布拉德一边发出那令人恐惧的尖叫,一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只听“哔沥沥”一阵脆响,那就像是用什么工具活生生在肉体上挖了个洞一般的声音湿润而沉重,让人浑身的汗毛根根直立。吉尔看到从布拉德的后脑伸出了一根肌肉触手,同时也明白他在几秒钟之内就会流血身亡。绳索一般的肉条就像是什么也看不见的蛇一般不断晃荡,血液溅得到处都是,而吉尔就像已经麻痹了一般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暴君抓着布拉德的脑袋,用流畅的动作将飞行员的尸体高高举起,再任由他掉落到地上。在尸体的痉挛完全停止之前,那恐怖的杀人触手便收进了衣袖之中。 “STA——S!”再次发出怒吼的怪物转了个身。 看到对方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后,吉尔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战栗。 贝雷塔不会有任何作用。她赶紧转身开始狂奔,冲进浣熊市警署后用力把门关上,同时插上门栓。这一切都是出于本能,由于实在太过恐惧,她甚至没有时间思考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而这种心情也让她在怪物开始摇晃大门的时候,除了一边用恐怖的眼神死死盯着大门一边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厚重的木门总算没有被打开。吉尔还是站在原地,清楚地听到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声音,同时等待着怪物的下一次进攻。那平安无事的几秒钟在她看来似乎极为漫长。又过了几秒,她终于将视线从那扇门上移开。即便知道那只怪物暂时不会攻进来,但心中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安稳。 布拉德是对的。那东西追踪的是S.T.A.R.S——他死了之后,目标就变成了吉尔。 第七章 “上帝啊,请救救我。我亲眼看到了那个东西。上帝啊,请你一定要救救我们。” “他们厚颜无耻地说了谎。罗宾逊博士和安布雷拉的人今天早上在医院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坚定地宣称公众不必恐慌、各个事件之间没有任何关联、死者都只是感染了流行性感冒等等,还说敢向上帝起誓没有撒谎。还说S.T.A.R.S在七月提出的主张以及至今还流传在市民之间那‘异想天开’的食人病根本是子虚乌有。在场的艾隆斯署长也支持博士的说法,表示被停止一切活动的S.T.A.R.S只会重复无能的行动,还说所有事情都已经结束,没什么可担心的。 从记者招待会现场返回到柯尔大街南面的办公室途中,车流因为一场骚乱而停了下来,人们都集中在几辆小汽车的周围。警察没有出现在那里。虽然我一开始以为是什么小事故,交通大概很快就能恢复,但德普说想拍几张照片,因为在医院拍完照之后还剩两个胶卷。那真是一副恐怖的场景。我们下车之后周围的人纷纷大叫着求救,并四散奔逃,其中有三个人倒在了道路正中央。那里的地面上全是鲜血,袭击者是一名约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虽然年纪不大,但走路时却像老人一般步履蹒跚。 我的手在颤抖。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形容,甚至根本不想再提起那件事。但这是我的工作,必须得让其他人知道,绝不能保持沉默。 那名男子吃下了一位老人的眼珠,剩下的两名遇袭的人也死了,不,是被杀了。年长女性和年轻女子的喉部、脸上全是鲜血,年轻女子的腹部还被无情地撕开。 面对这混乱的场面,所有人都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癫狂状态。有人哭泣着大声尖叫,有人像疯了一般放声大笑。德普拍下两张相片之后呕吐了,我也想和他做同样的事。但那些人已经死了之后发生的一切更加恐怖。年轻男子在啃食尸体时发出咔嚓咔嚓的湿滑响声,手指伸进了一侧的眼窝之中,就像完全没有考虑周围的事一样。他那不住的呻吟仿佛在抱怨自己的饥饿,整个身体渐渐被鲜血染成一片通红。 听到警笛之后,所有人开始一起往后退。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逃走了,剩下的几个脸色惨白。虽然从双手不停抖动的店员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但还是不清楚详细的情况。那位年轻人好像摇摇晃晃地突然出现在了大街上,抓住一名站在路边的女子后立刻开始啃咬。根据店员的说法,那名女子叫乔艾勒,当时好像正和她母亲玛丽夫人(店员不知道她的教名)走在一起。玛丽夫人看到女儿遇袭后立刻上前阻止,但年轻人很快便把目标转到了她身上。有好几名男子见状便冲了过去,好不容易救出一个人。但之后就没有人出手帮忙了。 警察出现后就像没有看见现场的混乱局势一样——当时那个年轻人正在吃一名男子的尸体——立刻让民众离开现场。三辆巡逻车把年轻人围了起来,挡住人们的视线。刚才那位店员被告知必须立刻关门,和其他人一起回家。我们向其中一名警官表明了记者的身份后,他立刻以搜集证据为由没收了德普的相机。听他们的口气,好像警察有权这么做似的,真是荒唐透顶。 我当时只是担心跟报道自由有关的事,但现在看来那种东西怎么样都无所谓。哈里斯市长在一个小时之前,也就是下午四点发布了戒严令,在城里各个地方设置路障,完全截断了我们与外部的联系。根据他的说法,将城市隔离起来是为了让‘一部分市民感染的不幸疾病’不再继续扩散。市长虽然没有明确指出那就是食人病,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从我们偷听到的警用无线电里说进攻态势正变得越来越激烈。 我认为对所有人来说,一切都太迟了。虽说疾病不是由空气传播,所以不可能所有人都被传染,但将所有的线索都联系起来之后,现实情况就和儿时常看的两部怪异电影中一样,被咬伤之后就会染上这种病。那么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染病人群会呈爆炸状增长了。但这样一来,如果不能像骑兵那样快速行动的话,不管怎么样都会死。虽然警察完全不配合新闻机构的调查,但就算一家一家地问我也要搜集证据。德普、汤姆、恰西、布莱德森先生,还有其他职员都决定回去跟家人待在一起。他们已经完全顾不得报道这件事了。但留给我的只有这个,我…… 就在刚才,从楼下传来玻璃被打碎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记录到这里结束。卡罗斯的双唇紧闭,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放回记者的办公桌上。他刚才在走廊里杀了两只丧尸……其中一个说不定就是这位记者。那沉重的心情在想到感染途径之后更加郁郁。 这名记者经过多长时间之后发生了变异? 另外,如果关于这种疾病的假设是正确的,那么兰迪还剩下多少时间? 虽然窃听警用无线电的装置和便携式无线电就放在房间另一边的方桌上,但充斥卡罗斯脑海的却是那位病情正在不断恶化,还在楼下等着他的好友。兰迪十分顽强,在翻越两个路障时卡罗斯只提供了很小的帮助。在到达浣熊报社的时候,兰迪已经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站立了。卡罗斯没有勉强地拖着他上楼梯,而是把他靠在一楼那个已经不能使用的公共电话亭旁。由于往下一层的楼梯平台上还燃着一小股火焰,所以刚才他有些担心兰迪会不会被窜上来的火苗烫伤。 不过现在,卡罗斯应该担心的不是这件事。 怎么会这样,那些混蛋。为什么安布雷拉不把详细情况告诉我们? 虽然他极力压下了心中的绝望,但还是有疑问。如果能从这儿出去的话,一定要找到负责人好好问问。虽然那个人很有可能还留在国内,但如果他逃到国外去了怎么办?这一瞬间,卡罗斯忽然发觉自己以前的生活简直就像在郊游一样。 卡罗斯快步走到无线电旁,打开了窃听装置的开关,可并不确定接下来该干什么。他至今从没碰过这个东西,跟双向无线电惟一有关的经验就是小时候玩过的步话机。窃听器上标注着两百个频道?多频带,旁边有一个按钮。他按下之后仔细盯着小型数码显示屏上那些意义不明的数字。除了听到几次杂音以外,什么反应也没有。 太好了,看来还能用。 先把这个东西放到一边,真正有用的其实是无线电。那台装置和步话机的外形差不多,在侧面写有“AM/SSB传送器”的字样。他拿起听筒,心里想着上面应该有频道显示或是记忆按钮之类的东西。 就在这时,从走廊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慢慢拖着双脚前进的声音。 卡罗斯把无线电放回桌上,拿起突击步枪对准连接走廊的大门,他这才反应过来那是丧尸漫无目的地徘徊时发出的声音。在二楼只有这个巨大的新闻部门办公室,如果不想撞破窗户跳出去的话,就只能从走廊和走廊尽头的楼梯下去,也就是说,必须得干掉那只丧尸。 等、等等。他刚才应该从兰迪身边经过……难道说他已经被杀了?还是…… “求求你上帝,别让那种事……”卡罗斯小声嘟囔着。这种可能性一旦在脑海里出现便再也挥之不去。他退到房间深处后,感觉汗水从后颈不住地往下滑落。那不断接近的脚步声为什么听上去像是拖着一只脚在走路? 求求你上帝,让我猜错吧。别让我杀死那个人! 脚步声在门外停了停,然后卡罗斯便看见兰迪?托马斯步履蹒跚地拖着右脚踏进了这个房间之中。那张空洞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神情,粘稠的血液不断从下唇往地面滴落。 “兰迪?喂,站在那儿别动。”卡罗斯的话语里带着深不见底的恐惧,“随便说点儿什么,兰迪!” 看到歪斜着脑袋的兰迪平举起双手继续朝自己走来后,抑郁的冷静和理解充满了卡罗斯的大脑,从兰迪喉部发出的低沉呜咽似乎比他之前听到的所有呻吟都要寂寥。但兰迪不可能注视着他,不可能理解他的话。如今的卡罗斯对他来说就是一种食物,没有更多的意义。 “非常抱歉。”卡罗斯用西班牙语说完后,想到在丧尸体内说不定还残留着兰迪的灵魂,所以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对不起。好好睡吧,兰迪。” 卡罗斯郑重地举起武器,瞄准、开枪,看到兰迪右侧眉毛上方出现了一个小洞之后立刻把视线转开。虽然听到了好友倒在地板上的声音,但他仍然无法把头朝那个方向望。过了良久之后,他耷拉着肩膀低头凝视自己的皮靴,同时思考着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变得筋疲力尽……甚至自暴自弃地认为自己什么事都做不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走到无线电旁,按下发送信号的开关:“我是卡罗斯?奥利维拉,隶属于安布雷拉U.B.C.S三角小队、Alpha分队。目前在浣熊报社里。有人听到我说话吗?我已经脱离了小队,请求救援。请火速前来支援。听到请回答。”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杂音。可能需要改变一下频率。他一个一个地尝试,重复发送相同的信息。然后,当他把无线电翻转过来查看所有的按钮时,发现在主机背面写着“通信范围八公里”的字样。 也就是说,只能呼叫到城里的人,那么它的信号应该很强——但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可能是因为所有人都死光了。就像兰迪那样,像我一样。 卡罗斯紧闭着眼睛陷入沉思,想在心底仔细找一找,哪怕是希望的碎片也好——他想起了特兰特。然后卡罗斯低头看看表,虽然很清楚这实在是太过荒谬,但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特兰特知道,他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告诉了卡罗斯陷入绝境时应该到哪里去。需要担心的兰迪已经死了,不清楚究竟要如何从城里逃出去。 “十三烤肉”,用来寻找那个地方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就在吉尔到达S.T.A.R.S办公室的同时,房间深处的通讯装置便发出了声音。她将门关好后赶紧跑过去,听到在严重的杂音中有几个断断续续的词语。 “卡罗斯……浣熊……小队……脱离……救援……支援……听到……请回答……” 吉尔赶紧拿起耳机,按下送信开关:“我是吉尔?瓦伦蒂安,这里是S.T.A.R.S办公室!我刚才没听清,请再说一遍。你在哪儿?听得见吗?请回答!” 说完她紧张地竖起耳朵——这时却看见发送信号开关里的小灯忽然灭了,不管怎么按,开关也没有任何反应,绿色的小灯再也没有亮起。 “该死!”她不是很了解这台通讯装置。如果坏了的话她自己没办法。 不过,看来划船进入这条腐臭的河流,却又把船桨遗失的人不只我一个。 吉尔叹着气取下耳机,回头看了看整间屋子。除了有些文件散落在地上以外,这里和从前的那个办公室没什么区别。桌上胡乱堆放着文件,被电脑、私人物品、杂物塞满的书架,狐狸皮。此外,在大门背后还有一人多高的枪支保管库,这是用强化钢材制造的——这个大家伙关系到吉尔的希望是否会落空。 在外面徘徊的怪物不会轻易死去。那个只针对S.T.A.R.S的杀手。 想到它那巨大而结实的身体带给人的震撼,吉尔不禁浑身发抖。明明很简单就能把自己杀死,但吉尔想不明白它为仟么没有把门砸烂冲进来。 光是想想他那漆黑的恐怖身影就让人想找个阴暗隐秘的地方躲起来。跟它相比,在穿过建筑物之间时遇到的丧尸简直就像小孩子一样。当然,它的危险性也与外表成正比,特别是在看到它对布拉德做的事之后。 吉尔拼命控制住思绪,不让自己继续往下想,尽力把那些恐怖的情景赶出脑海。就算考虑得再深,对目前的状况也没有丝亳助益。 该回去干活了。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停下来,模模糊糊地想到之前坐在这里的那个自己跟现在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感觉从那以后已经过了一生那么长的时间。 她打开最上面的一个抽屉,在回形针盒子下面总是放着一套预留在办公室里的小道具。 找到了!吉尔打开小布包,用专业的目光检查着这些扭杆、小钩。专业小偷的女儿这个身分有时能派上大用场。虽然几天前她不得不用枪朝锁射击把门打开,但那既复杂又不安全,手里这些精选的用具在那种时候就会变成强有力的援军。 而且虽然我没有武器保管库的钥匙,但之前曾这么干过几次。 她在没有人的时候曾试过几次,结果发现只需要花一点儿功夫就能把门打开。保管库的样式太老旧了。 吉尔蹲在门前,将钩子和扭杆插进钥匙孔,然后慢慢旋转,寻找开锁的号码。不到一分钟,大门就像是在回报她的努力一般被打开。她众多愿望中的一个也以一块不锈钢的形式实现了。 “巴瑞?波顿,上帝保佑你。”轻松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吉尔从空荡荡的枪架上取下沉重的左轮手枪。柯尔特大蟒点三五七口径左轮手枪,六发麦林高爆弹装填在回转弹仓之中奇 -書∧ 網。巴瑞是AIpha小队的枪械专家,狂热的枪械爱好者。他曾带着吉尔进行过好几次射击练习,总是热情推荐她试试自己的柯尔特手枪。据吉尔所知,巴瑞有三把口径不同的手枪——其中这把点三五七的威力是最大的。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将大蟒留了下来,但这简直就像奇迹一样……而且,在保管库下方还有一个装有二十几发子弹的小盒子。虽然没有找到霰弹枪的弹药,不过抽屉里还散落着足够装满一个弹夹的九毫米子弹。 看来到这里来还是有价值的。另外,有小道具的话应该就可以进入楼下的证物室,看看收缴的物品里面有没有能用的。 事情越来越顺利了。剩下的就只需要在天黑之后一边躲避丧尸和凶暴的基因变异生物一边找寻出路,逃出浣熊市。当然,还要尽全力避开那个偏执地追踪S.T.A.R.S的暴君。 想到这儿,吉尔为出现在自己脸上的微笑感到有些惊奇。不断逼近的爆炸再加上恶劣的天气,一定会把这里变成一个热闹的聚会地点。 “好……”轻声嘟囔之后,吉尔用有些乏力的手拿起子弹往弹夹里装填。从很早之前开始,她那纤细的双手就一直抖个不停。 第八章 在下水道中行进的尼古拉为浣熊市这种绵密的设计感到折服。虽然之前他仔细查看了地图,但实际走进这里面的感觉多少有些区别。安布雷拉准备了如此完美的舞台,要是让他亲手破坏的话实在是太浪费了。 地下的安布雷拉基础设施之间有数条道路相连,其中有一些比其他物种更引人注目的东西。他进入的浣熊市警署地下室与安布雷拉最核心的研究所相连,整体设施在地底深处,总共分为好几个楼层。虽然在浣熊森林里的斯宾塞别墅以及郊外三处“废弃的”工厂、仓库里也在进行着各种实验,但优秀的科学家们都集中在浣熊市地下。多亏有这些通道,让尼古拉的工作变得愈发轻松。在几个地点之间来回移动时经由地下通道明显要安全得多。 但他不会在这里待太久。再过二十个小时,这里就会变得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虽然安布雷拉研究制造的生化生物都是在注入镇静剂的情况下被培养、生长的,但为了进行普通的实战实验,它们被送到了浣熊市的各个地点。在废墟进行实验的时候有几只为了寻找食物而逃走了。目前还不确定究竟逃走了多少,不过一旦终止注入镇静剂,剩下的一大半或许很快就会出现在城里。 真是的,这不是很有趣吗?在搜索的间隙轻松的开上几枪,就当是一个不错的射击练习。 尼古拉用手固定住右手肘内侧的突击步枪,然后把手伸向从威尔斯波斯基那里抢来的后备弹夹。虽然他之前并没有想过要检查一下,但在进入下水道之前看了看乔的子弹后,顿时安心了不少。配备给U.B.C.S队员的战术背心上有专门装弹夹的口袋,弹夹里的点二二三口径子弹一般都设计成能完全击穿目标的形态。可威尔斯波斯基装填的却是空尖弹,其弹头能够在撞击的一瞬间变成扁平状,从而给予目标最大的伤害。尼古拉计划首先袭击研究所那个小巧精致的武器库。有六十发空尖弹的帮助,这实在是太轻松了。 但现实却和他想像的不一样。 微暗的隧道里流淌着齐膝盖深的污水,冰冷而混浊,粪便和霉菌的恶臭无处不在。到目前为止在下水道里遇到的丧尸几乎都穿着安布雷拉配发的白大褂,而混杂其中的普通市民有可能是维修人员,也可能是为了离开城市而逃进下水道的倒霉蛋。尼古拉既不想浪费子弹也不希望引起其他人或东西的注意,所以选择绕开这些丧尸。 他来到T字形路口后看了看两边的情况,最后决定向右拐。和之前的情况一样,混浊的污水波浪撞击在灰色的石壁上之后发出微弱的声响,满是油污的水面反射着让人十分厌恶的黄色亮光。置身这个潮湿阴暗的地方,总会让人不自觉地想起A334和滑行爬虫。尼古拉曾在监视员的准备会上见过一个列表,那面有一大群外观像大型水蛭的生物在水中移动。根据记录?那是安布雷拉最新研制的物种。想到这儿,他心里的恐惧和厌恶感更加严重了。尼古拉最讨厌的事就是受到惊吓。一想到这个时候有一群张着大嘴到处寻找人类血液的温暖及其营养的生物在污水里徘徊,他就差点没能抑制住呕吐的冲动。 看见隧道尽头有一块较高的平台后,尼古拉终于稍稍安心了一些,同时也为刚才的恐惧感到十分羞耻。不过他很快便压制住了所有其他情绪,摆出一个准备交战的姿势。他在离开下水道后看了看表,确认自己在预定时间到达了这里。汤姆林森博士预计在十分钟以内就会送出最新的一份报告。 在极速通过面前那条短走廊、朝仓库前厅那扇门走去的过程中,尼古拉忽然听到有皮靴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响声,可他停下来仔细听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随后他打开门,眼前出现了一个空荡荡的休息室r大概是供工人使用的。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储物柜、房间另一边的墙上还有一条通向下面的梯子。尼古拉安静地进入小屋,反手关上门。 梯子尽头有一个小仓库,这里就是汤姆林森博士发送报告的地方。在摆放打扫工具的架子后面藏着一台电脑。当博士从研究所到这里来时——如果尼古拉正确理解了地图上的方位——应该会使用位于房间一角的小型电梯,从那个小出入口进来。尼古拉决定坐下来等她,然后打开挎包取出笔记本电脑,准备在与精明的博士见面后再次查看地图。 汤姆林森看来很守时,在距报告时间还有四分钟的时候到达这里。听到电梯的马达启动后,尼古拉举起枪对准那个角落,把手指搭在扳机上。进入视野的高个女子看上去有些邋遢,那张不太清洁的脸上带着困惑的神情。从沾着黑色污迹的白大褂里伸出一只无力的手,握着一支手枪耷拉在身体侧面。显然她深信这个小房间是安全的。 尼古拉在她做出反应之前抢先说道:“扔掉武器,从电梯里出来,慢点儿。” 这真是个冷静的女人。她的眼睛只是微微张开,在那张没有感情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戒备心。她照尼古拉的要求扔掉半自动手枪,咔啷一声脆响在小屋里不断回荡。 “珍妮丝,有什么新情况要报告吗?” 她摇了摇头,然后把两只手交叉在胸前,,用明亮的茶色眼睛上下打量着尼古拉:“你是监视员啊。”语气十分肯定。 尼古拉点点头:“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了桌上,博士。慢慢地。” 汤姆林森微微一笑:“要是我不呢?”声音十分低沉,但又充满魅力,“你会……杀了我吗?” 尼古拉只让她的话在自己脑袋里停留了几秒钟,然后便扣动了扳机,那个魅惑的微笑随即被突然响起的枪声抹消。他可没有时间悠闲地玩游戏。要是对方一出现马上就开枪的话,就不会受到诱惑了。不仅如此,他也厌倦了双脚潮湿冰冷的感觉。尽管尼古拉并不是讨厌穿着一双被水浸湿的靴子到处走。 真遗憾。汤姆林森是他很喜欢的那类女人,身材高挑,曲线动人,而且相当聪明。尼古拉朝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走去,注视着残留在她脸上的困惑表情,尽量不去看渐渐流出的鲜血,同时劝解自己这就是工作。随后他把手伸向汤姆林森胸前的口袋,从里面取出一张磁盘。 还剩四个人。他把磁碟塞进一只小口袋里,封好口装进挎包。等将所有的资料都找齐后,应该有时间留给他调查其中的内容吧。 尼古拉打开笔记本电脑,当看到下水道地图之后的路线时不禁皱了皱眉。要想回到地面,至少得在一片漆黑中穿行五百米。这时他的视线扫过汤姆林森博士的尸体,轻轻叹了口气。或许下手得太早了。有她在的话应该能给自己暖暖身子……不过他并不喜欢在温存之后将女人杀死。之前这么干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后悔。 算了,怎么样都无所谓。现实是她已经死了,自己得到了她的情报,现在是出发时间,就这么简单。只需再干掉四个人,之后就可以在剩下的时间里忘掉工作,好好享受人生。前方有穷人们只能在梦中见到的美好生活在等他。 卡罗斯知道他已经离目的地很近了。他在报社附近找到一条路,沿着路标向北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再向东穿过一条小巷后迷了路——特兰特所说的商店街应该就在那个位置。 他的确提到过东北方的商店街……那么剧院在哪儿?喷水池又是什么样子的? 小巷里有又路,在被钉满木板的地板商店前停下来之后,卡罗斯彻底搞不清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了。这里没有关于道路的标识,而且夕阳的最后一缕余辉也已经消失,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离约定的晚上七点只剩不到十分钟。最开始他傻乎平地回到了城市的工业区,而不是特兰特所说的闹市区。 还有十分钟……对了,究竞会变成什么样?如果找到十三烤肉,究竟会发生什么事?特兰特好像说过什么“得救”之类的话……如果不遵守时间,特兰特会怎样对我? 向左转应该是回报社的路,还是说我早已经过了那个拐角?在这条道路的尽头还有一扇从没试过的门,还是去看看到底能不能打开吧。 虽然看不见,但有个东西发出了声音。 卡罗斯在背后那道木门关上的一瞬间向前猛跨了一步——这是一瞬间的自然反应,但由于前冲的速度过快,所以那个东西接近他时卡罗斯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转向背后,也没能举起手中的突击步枪进行瞄准。 这、到底是什么…… 从黑暗之中放射出恶臭的波浪,微微反射着亮光的黑色利爪以及像巨大昆虫一样长着坚硬骨骼的身体出现在卡罗斯的视野之中。 有件东西撕裂了他鼻尖前方不远处的空气,如果没有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几步一定会被伤到。自己的两只脚在慌乱之中撞到了一起,让身子向后倒去,而面前的生物却刚好在他倒下时猛扑过来,掠过仰面向上的脸飞到右侧的墙壁上紧紧攀在那里。看到它就像蜘蛛一样侧着身轻快地在砖墙上移动的样子,卡罗斯在惊诧与恐慌之余呆呆地躺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仰躺着的卡罗斯保持头部向上仰起的姿势慢慢站起来,在那只生物用三支脚旋转身体,随即机敏地落回地上时也没有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身体动不了,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等它慢慢靠近。即便在它挥舞着一只长腿上的利刃朝自己的喉咙砍来时,卡罗斯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直到从那张膨胀的嘴里发出巨大的胜利吼声时,卡罗斯才终于能够活动自己的身体。 他立刻放低重心,举起武器朝大叫着朝自己冲来的怪物开枪,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发出了交织着恐怖与混乱的刺耳吼叫。脆弱的皮肉被一颗颗子弹撕裂,怪物止不住地晃个不停,六只脚胡乱地挥舞着,最后终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痛苦嘶鸣。卡罗斯没有停止射击,继续将滚烫的金属块覆盖着怪物的身体。即便他的目标已经瘫倒在地上,只有在弹头被打进那具破烂的身体时才会不自然地抖动几下,但卡罗斯仍然没有停止射击。即便他明白怪物已经死了,但还是没有停下来。M16的子弹用尽后,在注意到整条小道里就只剩自己那痛苦的呼吸后,才缓缓将手指从扳机上移开。他背靠着砖墙,一边装填新的弹夹一边竭尽全力去理解眼前发生的事。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卡罗斯慢慢朝已经死亡的怪物走去——它的确死了。即便是比一般人身体还大、能够爬墙的六足怪虫,只要脑浆从头盖骨里流了出来,它就会去到另一个世界。哪怕面对再怎么超出常规的事,这也是可以相信的一条真理。 “像大便一样完美地死去了。”他俯视着浑身鲜血的扭曲怪物说出这句话。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内心之中那个胆小的部分仿佛想把眼睛看到的东西赶出自己的脑海。即使单单面对丧尸也让他惊惧不已。此外,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别去想浣熊市已经被一群行尸走肉占领这个事实。丧尸只是病人而已,只是得了什么“食人病”的病人而已。丧尸什么的,只可能在电影里出现。根本就没有什么怪物,也没有长着巨大勾爪的杀人怪虫,它也不会在直立的墙壁上乱爬,不会发出慑人的尖叫。 “不要转身背对现实。”他轻轻念完这句格言后,脑袋里接连浮现出许多安慰的词句。不要担心,放松心情,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这些善意的词汇完全融入了他的内心之中,心脏的频率也恢复到正常水平,让他切实感觉到自己不是没有理智的疯狂野兽,而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是的,浣熊市里存在着怪物。在经过了难以置信的一整天之后,这已经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首先需要搞清楚它们的致命弱点和普通生物是否相同。不正视现实是无法生存下去的,自己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不能轻易放弃。 想到这儿,卡罗斯转身背对那具尸体,一边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往回看一边向前迈步。它已经死了,自己还活着。而且外面一定还有更多的怪物。 也许特兰特是惟一的希望。另外……混蛋!还有三分钟。只有三分钟供我犹豫。 卡罗斯向前跑去,爬上楼梯打开小巷尽头的门走进去——眼前出现了一个灯光明亮的宽敞厨房。 他感激地朝四周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只听见靠在背后那面墙壁上的瓦斯罐似乎正往外喷着什么,发出细微的咝咝声。虽然深吸了一口气,可他什么气味也没有闻到。看来那不是瓦斯。 就算那是某种神经毒气,卡罗斯也没打算逃出去。应该就是这儿,这里就是特兰特让他前往的地方。 他从闪着金属光亮的方桌和炉灶旁边穿过厨房,朝餐厅走去。方桌上有一张菜单的封面,上面用金色文字写着“十三烤肉”。看到这几个字之后,卡罗斯强烈地从心底感到一阵安稳,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在见面几个小时之后,特兰特俨然从一个奇怪的陌生人摇身一变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友人。 我遵照约定来了。他说过会救我一一说不定救援小队正在赶来的路上。 还是说他已经让接我的人来到了这里……不,也有可能是在店里准备了武器。不管怎么说,即便不是能立刻让我逃离这场灾难好消息也无所谓,怎么样都行。 厨房和餐厅之间的墙壁上有一个开口,厨师长一般会把做好的饭菜放在那个平台上。卡罗斯通过那个小窗看了看空荡荡的阴暗小餐馆。还在燃烧的煤油灯让周围那些物品的影子落在被合成皮革覆盖的座椅上,一个个黑影晃个不停。 卡罗斯绕过配菜窗口走进餐厅,像在搜索什么东西一般四处看了看,发现阴冷的空气中有油炸食品的气味。一他并不知道特兰特究竟做了什么,准确地说是没有一点儿头绪——餐桌上没有信封,没有神秘的包裹,也没有穿着短风衣坐在椅子上等他的男子。在正门旁边有一个公共电话。卡罗斯走过去拿起听筒,但和城里的其他电话一样,里面没有任何声响。 他又低头看了看表,感觉似乎在这一个小时之内已经确认了上千次时间——十九点零一分,比约定时间晚了一分钟。在心底涌起的怒意和焦躁只可能让自己不愿承认的恐怖成倍增长。我是独自一个人。没有人知道我在这儿,也没有人会来救我。 “我在这儿。”他回头对着空无一人的餐馆高声吼道,“我已经照约好的时间赶来了,混蛋,你到底在哪儿?” 自己的吼声仿佛暗号一般,让电话忽然响起来,狂乱的铃声这差点儿把卡罗斯吓得跳起来。他赶紧用不住颤抖的手拿起话筒。心脏因为满心的期待而发出咚咚的搏动声,膝盖突然没有了力气。 “特兰特吗?是特兰特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特兰特那温和而清晰的声音静静地流进了他的身体:“哦,是奥利维拉先生!听到你的声音我非常高兴!” “我想我的愉快心情连你的一半都不到。”卡罗斯靠在墙上握紧话筒,“这里简直是一团糟,伙计。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外面、外面还有怪物,特兰特。我能从这儿逃出去吗?喂,你能帮我从这儿逃走吗?”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他听到特兰特叹了口气。卡罗斯仿佛知晓对方的回答一般,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非常抱歉,这是不可能的。我只能为你提供一些情报……生存下去是你自己的事。另外,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卡罗斯一边深呼吸一边点了点头。的确如此,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好。”他说着慢慢睁开眼睛,同时站直身体,“把情报告诉我。” 第九章 “关于轻度犯罪的解释以及概要——二九-零八七 综合大楼一扇用来装饰门的‘时钟锁’上原本镶嵌着十二颗人造宝石,其中有两颗在昨天(九月二十四日)二十一点(大约)到今晨五点之间被人偷走。警方最初认为是因为当地商店被封锁之后,将这些宝石当成高价物品的犯罪分子出于贩卖目的损坏了这一市政府的财产。本官认为虽然凶手一开始以为这是真的宝石,但在取下两个(蓝色和绿色)之后发现是用玻璃仿造的,所以终止了行动。 这道门(有人称它为“市政府前门”)是多个出入口中唯一跟综合大楼相连的关口。因为要打开锁必须凑齐所有的宝石,所以目前大门因为这种复杂的(这只是本官个人的愚见)设计而被牢牢锁住。在市园林局拆掉大门或是找到被偷走的宝石把它们放回原处之前,这个出入口将一直保持闭锁的状态。目前人手不足,对此案件的调查只能见机行事。(报告马文?布拉纳警官)” “关于二九-零八七一案的追加说明 九月二十六日一一失踪的宝石之一(蓝色)在浣熊市警署内部被找到。 时间是二十点。十三烤肉的老板比尔?汉森(死亡)在今天下午前去避难时似乎把人造宝石带在身边。汉森由于在抵达目的地后呈现出食人病的症状,所以被警官开枪打死。虽然宝石的确在他身上被找到,但本官…… 对本官来说,无论宝石究竟是不是他偷的,都无法得知另一块宝石究竟在哪里。 目前市内已经发布了戒严令,第二颗宝石的搜索根本无法开展,而且也没有办法将找到的那颗放回综合大楼前的大门上——另外,包围综合大楼的一部分道路已经无法通行,所以将来的某一天这些宝石或许会丧失其存在的必要性。 个人记录:这是本官在目前的危险过去之前写下的最后一篇书面报告。在如今的状况下,轻度犯罪的文字化工作等文件处理比戒严令的优先程度要低很多。我想这不仅仅是本官个人的意见。 浣熊市警署马文?布拉纳” 吉尔将打字机打出来的报告书和手写的补充记录放回证物架下面的抽屉里,忽然想到马文会不会还活着。而转念想到他很有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之后,她的心情又低落了不少。他是浣熊市警署中的佼佼者,总是保持着敬业的态度,是个非常难得的好人。 直到最后一刻,他一定都还保持着专业的态度。安布雷拉,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颗被切割成钻石形状的蓝色玻璃,直愣愣地看着它。证物室以外的地方全都变得一团糟,在上了锁的橱柜和准备架里再也没有找到能用的武器。看来翻找武器和弹药的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但宝石…… 根据马文的报告,市政府前门周围全都被封锁了起来。之前她曾想要穿过那个地区,但所有的道路上都有路障。大门另一边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小公园里铺了沥青的散步小道,前市长迈克尔?沃伦那无趣的雕像,仅此而已。前方虽然有个市政厅,但自从在闹市区建成了新的办公大楼后,那栋老建筑便没什么人使用了。绕过市政厅有几条朝西和朝北的小路,向北走的话是汽车用品店和二手车停车场,向西的话…… “啊!那里不是有轨电车站吗!” 为什么自己至今从没想起过呢?吉尔兴奋地敲了敲脑袋,她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浣熊市里有两辆老式电车沿着景色不错的路线行驶,只在夏季供观光客使用,其线路途经市立公园、高级住宅区,一直延伸到西边郊外。在那个方向有一处被安布雷拉废弃的工厂,说不定能找到还能用的汽车,而且那里的路说不定还没有被封锁。如果电车能动的话,那无疑是逃出城市最简单的方法。 不过问题是这附近的主要通道都被路障隔开了,出口只有那个上着锁的大门——自己手上也只有一颗宝石。 凭手里的这些东西不可能破坏厚重的金属大门。但马文的报告书里写着是从汉森那里找到的蓝宝石。他的餐馆就在三、四个街区以外的地方。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偷走了宝石,也没有理由相信另外一颗就放在他自己的餐馆里,但仍然值得去确认一下。即便不是这样,自己也没什么损失——而要是能找到的话,离开这里的时间就会比预计提前许多。考虑到追踪者还在外面徘徊,她的动作已经慢了不少。 决定了。吉尔在将蓝宝石塞进挎包的同时转了个身,朝与走廊相连的大门走去。在出发前她想到警署的暗房去找一件摄影背心。因为她手里没有柯尔特手枪的快速上弹器,而且希望有个口袋用来装零散的子弹。她忽然想到干脆把霰弹枪留下或许比较好。虽然她从已死的男子那里得到了这把可以当铁棍使用的武器,但要是没有子弹——也没有点三五七手枪——的话,就没有必要辛辛苦苦地扛着它到处走。 吉尔来到走廊后向左转,没有去看那具倒在南侧窗口下面的尸体。那是一名女性感染者,吉尔站在一二楼之间的楼梯上开枪打死了她,而且吉尔认识这个人——她是周末时间的正门接待员,好像叫梅奥丽。暗房正对着楼梯下方的出入口。虽然到那里去必须得穿过一段几米长、布满尸体的通道,但只要别靠得太近,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哐当! 走廊尽头的玻璃窗被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震成两块飞了进来,玻璃渣就像雨点一样打在接待员小姐的尸体上,还有一些割伤了吉尔的小腿。同一时间,一个漆黑而巨大的肉块冲进了室内。体型比人类要大许多,简直就是…… ——S.T.A.R.S杀手。 吉尔脑海里就只有这个词汇。她赶紧转身逃进证物室,用尽全力把门关上。紧接着便从她背后传来玻璃渣被碾碎的声音以及低沉、单调的震鸣:“STA——”叫声离她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 她从挂在腰带上的腰包里取出沉重的左轮手枪,同时并没有停下穿过证物室的脚步,她打开另一扇门,朝隔壁的巡逻准备室跑去。进去后马上左转,根本没有心思去看在自己周围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劲儿地在房间里奔跑。桌子、椅子、杂物架,被掀翻的办公桌上至少流着两名警官的血液,但他们的尸骸对如今的吉尔来说都只是单纯的障碍物而已。 当她弯腰跳上那张桌子时,背后的门被打开了……不,是被撞毁了。 木板崩裂时的喀喇声并没能掩盖追踪者猛烈的嘶吼。 再快些,再快些! 她没有放慢速度,径直撞上了面前的一道门,然后完全不顾从遭遇撞击的肩膀传来的疼痛,熟练地向右一拐,前面不远处是一个大厅。 咻——轰隆! 充满整个视野的火焰和浓烟从眼前掠过,离吉尔不到两米远的左侧地板上出现了一个冒着浓烟的锯齿状空洞。被烧焦的大理石和瓷砖碎片从那个发出喳喳声和热气的洞穴中接连不断地往外弹跳。 这家伙还有武器! 吉尔保持着刚才的速度朝大厅冲去,在下楼梯的同时忽然想起正面的大门已经被她用门栓锁上了,这件事带给吉尔的冲击就像狠狠朝她的胃打了一拳一样。她没有时间打开那个,肯定来不及。 轰隆!是榴弹发射器吗?也可能是威力远超那种武器的东西。强烈的冲击波从她身体右侧擦了过去。紧接着又听见“咻”的一声——这是只有物体在以惊人的速度运动时才会发出的声响——她面前的大门被炸毁了,整道门只剩下一片弯折的合叶还挂在门框上不停摇晃。吉尔亳不犹豫地离开警署,冲进冰冷而阴暗的黑夜之中。她背后的残骸很快便冒出了滚滚的浓烟。 “STAR——S!” 很近,实在太近了。她本能地放慢了速度,用脚猛踏地面向旁边一跳。尽管隐隐约约感觉没有看到布拉德的尸体,但她现在没时间顾及这个。双脚刚刚落地,追踪者便从她刚才所在地的侧面冲了出来,就像撕裂了那里的空间一般,离吉尔只有几步远。由于怪物的身体太重,无法及时停下来,所以那巨大的身体为吉尔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时间。穿过那道不停发出嘎吱声的生锈金属大门后,她在关上门的同时从背后把霰弹枪取了下来。 吉尔转身把枪插进两个拉环之中,她明白喀喇作响的枪身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而在门的另一边,追踪者恼怒地发出了野兽一般的激昂大吼。那渴望鲜血的邪恶吼声实在太过剧烈,让吉尔的身体止不住地震颤着。那既是渴求猎物的吼声,也是一个恐怖的噩梦,为她打上了死亡的刻印。 吉尔转身开始狂奔。在不断奔跑的过程中,背后的咆哮渐渐消失在了黑暗的另一边。 尼古拉找到米歇尔?维克多的那一瞬间就认定自己一定要杀了他。虽然严格来讲这样做并不合理,但如果有好机会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浪费的。这应该是因为偶然吧,对D小队的队长来说,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很高的荣誉了。 等着瞧吧…… 尼古拉的心情非常好。事情比自己想像的还要顺利,余下一截在下水道里的行程平安无事。下一个目标在医院里,只要从朗斯戴尔庭院坐电车,很快就能到。在任务的间隙还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有时间进行一些轻松的活动。当他回到浣熊市,在安布雷拉大楼的楼顶——狙击手的绝佳位置——看到在道路上徘徊的米歇尔之后,感觉这是对他之前所有工作的丰厚报酬。米歇尔绝对不会知道是谁朝他开的枪。 尼古拉静悄悄地来到比米歇尔所处位置高两个楼层的地方,看到对方正靠着一间破烂的小屋换弹夹。像夜行昆虫一般成不规则状摇晃着的防御探照灯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将那个地方照得十分清楚。逆光的米歇尔根本看不到杀手的样子。 要求也不能太高,只要可以把他干掉就行了。 尼古拉微笑着举起M16,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他的头发在双眼紧盯着猎物时被冰凉的夜风吹得有些乱。看到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米歇尔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情时,尼古拉内心感到了极大的满足。打头吗?不,算了吧。虽然米歇尔被感染的几率很低,但一旦变成丧尸,要是看不到他变身后的样子还真是遗憾。那一定非常有趣。想到这儿,他把枪口微微向下一沉,瞄准了米歇尔的一边膝盖。膝盖被击中之后虽然很疼,但手还能用,可以对着一团漆黑胡乱开枪。不过尼古拉可不希望被他打中。 检查完步枪的米歇尔像是在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一般朝四周望了望。尼古拉瞄准目标开了一枪,看到小队长压着腹部倒下的情景,他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深深的满足。 突然,米歇尔动了,转过一个拐角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尼古拉听到了沙粒被磨蹭得刷拉刷拉直响的声音,而且其源头离他越来越远。 他小声咒骂了几句之后郁郁地闭上了嘴。那个人拼命扭动着身体,不像是受了致命伤的样子。米歇尔那优秀的反应让事情变得比尼古拉预料的糟糕许多。 或许他并不是朝我看不见的地方跑,而只是打算死在一个阴暗的地方。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只是一个废物在浪费时间罢了。 他的期待落空了。尼古拉开始想见到受重伤死去的米歇尔。沿着血迹去找的话只需要花上几分钟——这连小孩子都能办到。 尼古拉弯起嘴唇微微一笑。对了,找到他之后干脆装成对他充满担忧的热心同事吧——米歇尔?这到底是谁干的?把手给我……之类的。 想到这儿他赶紧朝楼梯跑去,同时在脑海里描绘米歇尔的相貌。当他知道究竟是谁开的枪,而且明白自己无论作为小队长还是作为男人都采取了错误行动之后,究竟会是什么表情昵? 能够看到让人如此兴奋的场景,不能不说是一种幸运。就目前看来,这真是他人生中最精彩的夜晚。 卡罗斯在结束对话后挂断了电话,然后坐在电话亭里反复思索着特兰特告诉他的东西。如果那些话全是真的——卡罗斯相信这一点——安布雷拉需要回答的事情就太多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卡罗斯那混乱的大脑最后想到的便是这句话,“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看过你的记录。卡罗斯?奥利维拉,雇佣兵——但只为正义而战,是那些长期受压抑的被虐者的朋友。至今只执行过两次暗杀任务,每次都成功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其中一个是极其暴虐的毒枭,另一个是儿童色情录影带的制作者。而且伤害普通人的记录一次也没有。奥利维拉先生,安布雷拉已经恶贯满盈,你正是应该站出来阻止他们的人。” 根据特兰特的说法,安布雷拉的T病毒和G病毒就像两棵小树苗一样——是为了将手中的怪物变成生物兵器被开发、使用的。人类被病毒感染后就会患上食人病。另外,特兰特还说,U.B.C.S的管理者十分清楚这些队员被送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方。也有可能是故意把他们送来的——以研究为名。 “安布雷拉的耳目就在你们当中。”特兰特告诉他,“就像我之前所说的,要慎重选择究竟应该信任谁。我不是在危言耸听,这里没有绝对安全的人。” 卡罗斯站起来朝厨房跑去,脑子里全是刚才特兰特的那番话。虽然不清楚那个人为什么要打击安布雷拉,但卡罗斯隐隐感觉那个人似乎在为安布雷拉工作。如果真是那样,就只能用“他喜欢泄密”来说明整件事了。 他慎重地隐瞒了自己的来历。可为什么他会知道得那么详细?他所说的话…… 在告知卡罗斯的种种事实中,有几点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比如餐厅地下冰柜里的那颗绿宝石便是如此。特兰特虽然告诉他要和另外一个组合起来才能发挥作用,但另一颗的位置,以及它们为什么这么重要却都没有明说。 “得凑齐两个。”特兰特只说了这句话。听口气简直就像卡罗斯终究能够找到另一个似的,“等你看到蓝色石头后就会明白的。” 他还以同样神秘的语气告诉卡罗斯,安布雷拉在城市西北面的废弃水处理工厂里藏了两架直升机。而特兰特的话里对卡罗斯最有用的信息,大概是市立医院的疫苗研究所里应该有未经合成的病毒疫苗这件事。 “不过,医院应该很快就被炸毁了……”特兰特是这样告诉他的。这又让卡罗斯为他情报的来源感到不可思议。究竟会发生什么事?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特兰特好像把卡罗斯的生存看作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大概是坚信他在与安布雷拉的斗争中能发挥巨大作用吧。但卡罗斯并不确定这就是自己参加战斗的理由。在这一瞬间,他所希望的是逃出浣熊市,仅此而已。但不管特兰特究竟为什么决心告诉他这些情报,他都十分感谢对方的帮助。 要是说得再浅显易懂一些就更好了……比如装甲车的钥匙在哪儿啊,或是用来击退怪物的喷雾剂什么的。 卡罗斯站在厨房里,盯着地板上那个厚重的金属盖——它盖住了通往地下室的梯子。特兰特对他说在医院附近的钟楼里应该有武器。而钟楼与医院正北方那架安布雷拉的直升机说不定能有什么大用场。 但如果我真有那么重要的话,为什么等我到这儿之后才告诉我这些?在前往支部的途中全都说不来不是更好吗? 各种各样的事都让他想不明白。他敢打赌,特兰特没有告诉他所有的事。虽然从某种程度上他只能相信这个人,但还是得慎重对待特兰特的情报。 他蹲在前往地下室的入口旁,伸手拉住盖子上的把手用力向上提。虽然那的确很沉,但深蹲之后以腿部的肌肉为支点,最后总算依靠杠杆原理把它抬了起来。如果厨师不是个健美先生,那他们一定得准备铁质的撬棍。 就在这时,从餐馆正面传来大门被打开和关上的声音。卡罗斯安静地把盖子放到一旁,保持蹲着的姿势转身将M16拿在手里,对准了餐厅的入口。丧尸应该不会开门。他既不知道怪物是否具有这种能力,也不知道另外还有什么人在这个城市里徘徊。 沉静的脚步声慢慢朝厨房靠拢。卡罗斯屏住呼吸,想起了特兰特的话,忽然在想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卡罗斯错了,他看到一把点三五七口径的左轮手枪出现在拐角处。持枪的是一名表情坚毅的年轻女性,有着很强的戒心,同时充满魅力。她正压低身体慢慢朝这边走来。在看到卡罗斯的瞬间立刻用枪指着他的头。 在这一刹那,两人都一动不动。卡罗斯从对面那双眼睛里看出“有必要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开枪”之类的信息。由于他的想法也一样,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先开口表明身分。 “我叫卡罗斯。”他的语气十分冷静,“我不是丧尸。这下放心了吧?” 女子上下打量了卡罗斯一番之后,终于慢慢放低了左轮手枪的枪口。卡罗斯也同时把手指松开扳机,然后两人一起站了起来。 “我是吉尔?瓦伦蒂安。”当她正想接着说点儿什么的时候,餐馆后门忽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被什么东西撞开。随后,震耳欲聋的巨吼就像是从喉咙里用力挤出来的一样,没有人会把这当成是人类的声音。卡罗斯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似乎在一瞬间全都立了起来。 “STA——S!”这种吼声在餐馆里不断回响,冷酷无情且无比坚决的巨大脚步声与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 第十章 她没时间向那名男子提问,更没时间为那只怪物何以会这么快就把自己找出来而感到不可思议。吉尔用手势示意男子绕到她身后去,然后两人一起朝餐厅退去。她迅速查看着周围的一切,希望找到一些东西为逃走争取时间。当他们躲在配菜窗口所在的那面砖墙另一边后,吉尔从卡罗斯的动作看出他显然受过专业的训练。而且,在S.T.A.R.S杀手大吼着冲进厨房时他也没有惊恐地叫出声,可见他的控制力非同小可。 可以用火!点燃的煤油灯就放在柜台旁边的手推车上。吉尔没有丝毫的犹豫,不立刻展开行动的话,几秒钟之后追踪者就会找到他们。燃烧的煤油也许能让它停下来一小会儿。 吉尔向卡罗斯发出不要动的信号之后走过去把煤油灯拿在手里,接着将身子探出配菜窗口,握着煤油灯的手则高举过头顶。当身形巨大的追踪者穿过宽敞、空旷的厨房时,吉尔在祈祷能够命中目标的同时全力把煤油灯扔了过去。 油灯飞在天空划出轨迹时,时间慢得就像停止了一般。或许是因为在转瞬之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而大脑只来得及处理其中一个。煤油灯在怪物脚下碎裂开来,玻璃和煤油随即扩散开来,变成一个燃着烈火的小池子。怪物握紧巨大的拳头发出愤怒的咆哮。卡罗斯高喊着什么抓住吉尔的腰将她扑倒,两人顺势全都倒在了地板上。 在下一个瞬间,强烈闪光和一声巨响撞在两人身上,被压缩的空气发出震颤鼓膜的刺耳噪音。卡罗斯用极快的语速说着西班牙语,在用身体盖住吉尔的同时不忘用力把她的头往下压,有些东西跳出静止的时间开始燃烧起来。等等,为什么又是这样,照这样下去,整个城市都会被炸毁…… 在想起呼吸这件事之前,吉尔脑子里一直无法把一段段不甚清晰的思绪理顺。不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卡罗斯的手慢慢站起来,然后朝四周看了看。 整个厨房差不多都在爆炸的波及范围之内,里面的烹调用具全都被烧成了焦黑色。原本靠在后墙的那个金属容器好像是爆炸的原因,不断冒出浓烟的锯齿状金属碎片就像烟花一样向外扩散。刺鼻的烟雾从地板上那具死尸的身体表面呈漩涡状升腾而起。追踪者就像一名倒在地上的巨人一般横躺在一旁一动不动,黑色的衣物全都被烧焦了。 “虽然不想惹你生气,但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卡罗斯死死地盯着吉尔,用质问的语气抱怨道,“你差点儿让我们两个都被烧死!” 吉尔没有理会他的话,视线一刻也没有从追踪者身体上移开,同时慢慢举起点三五七手枪,瞄准了它的腿。头以及上半身被一只低矮的置物架挡住,从吉尔那里看不太清楚。爆炸的确很猛烈,但她十分清楚,根据迄今为止的经验,光凭这个就认定它已经死亡的话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吉尔,开枪吧,趁它毫无防备的时候开枪吧,以后都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她看到追踪者的身体先是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手指开始弯曲。如今她只想在这个怪物苏醒之前,在它从爆炸的影响中恢复过来之前逃得远远的。 “必须得离开这儿。”她回头对卡罗斯说。年轻、英俊,且没有因为爆炸而陷入混乱的男子只犹豫了不到一秒钟时间,便点点头将突击步枪平举在胸前。武器好像是军用的M16,服装也是战斗服……这是一个让人高兴的好兆头。 你要是有更多的武器就更好了…… 吉尔一边快步朝大门走去一边这样想着。卡罗斯紧跟在她身后。吉尔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同时明白对方一定也和她一样……但这到其他地方去之后才行,另外一个安全的地方。 离开餐厅后再也没有东西挡住他们,吉尔迈开双腿开始奔跑,年轻的士兵则配合着她的步调跟在后面。两个敏捷而矫健的身影在冰冷阴暗的死亡街道中穿行。吉尔在行进过程中只想着一件事——也许终归会有安全的地方吧。 名叫吉尔的女子跑出大约一个街区的距离后放慢了脚步。她好像知道该往哪里走,而且很明显受过专业的战斗训练。有可能是警察,不过她并没有穿警服。卡罗斯的好奇心虽然很重,但还是没有多费口舌,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跟着她前进这件事上。 两人逃出餐馆后跑下一个斜坡,经过特兰特提到过的剧院后在街区尽头的喷水池向右拐。又跑过约半个街区之后,吉尔指了指左侧的一道门,并让他做好警戒。卡罗斯点点头,平举起步枪站在门旁边。 吉尔抓住把手向外一拉,然后神情专注地掩护同伴——卡罗斯则摆出一副随时可以向运动物体开枪的谨慎姿势迈步走进房内。这里像是一个仓库,在通道前方约十五米处有一个T字型叉路。看样子并没有人。 “应该没事。”吉尔小声说道,“几分钟前我穿过了这里。” “你确定这里真的安全?”保持举枪姿势的卡罗斯感觉自己的身体里还残留着紧张的情绪。他并不知道吉尔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专业人员。 两人没有再说话,慢慢进入仓库之后慎重地调查着周围的情况。室内阴暗寒冷,腐尸的气味跟城里其他地方相比显得稀薄不少,只要站在位于仓库中央的T字形拐角上,有任何东西靠近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察知。对卡罗斯来说,这应该是离开直升机之后最安全的地方。 “可以的话,我有几件事想问问你。”吉尔终于开口了。 卡罗斯不经意地调笑道:“你想问能不能和我约会对吧?这都是口音的关系。很多女孩子都对我的口音十分着迷。你好像也在听到之后就有些受不了,是吗?” 吉尔十分严肃地盯着卡罗斯,让他不禁因为刚才的玩笑而感到有些尴尬。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说出那种话,实在是太蠢了。卡罗斯正准备道歉,但只见吉尔的嘴角微微一抬。 “你虽然说过自己不是丧尸,但如果只会说那种蠢话,我劝你还是重新检查一下自己大脑的状况比较好。” 卡罗斯面对她的还击微微一笑,不经意地想起了来这儿之前与兰迪互开玩笑的情景,笑容随即变得越来越苦涩。吉尔脸上的开朗、幽默也很快消失,看来她似乎也想起了两人目前的处境。 当女子再次开口时,声音变得十分冷静:“我想问的是,一小时到一个半小时之前发出信号的卡罗斯和你是不是同一个人?” “你听到了?”卡罗斯惊奇地回答,“因为没有任何人应答,所以我……” 要慎重选择信任的对象,特兰特的这句话又闪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忽然想起自己完全不知道吉尔?瓦伦蒂安究竟是什么人。想到这儿,下半句话随即变得有些模糊,最终消失在喉咙部位。 “我只听到一小部分,而且我当时所在的地方没法发送信号。”吉尔说,“你有没有说过什么小分队?此外,嗯,有军队在这里吗?” 基本原则是不要提起跟特兰特有关的事,“我的确说过,但我想大家可能全都已经死了。这次作战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严重的错误。” “发生了什么事?”吉尔盯着他的眼睛问道,“还有,你属于哪个部门?是州卫队吗?增援已经到了吗?” 卡罗斯回应了她的视线,但却不知道究竟要怎样回答才称得上慎重: “我认为……没有增援。也许最后会有人被派到这里来,但我只是一名普通士兵,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我们在这里降落后很快便遇到丧尸的袭击。也许还有其他人逃脱,但据我所知,我可能是U.B.C.S最后一名士兵。安布雷拉?生化危机处理……” 吉尔打断了卡罗斯的话,脸上的浮现出明显的厌恶表情,她一字一顿地说:“你说你是安布雷拉的人?” 卡罗斯点点头:“是的。我们是为了救助市民而被派到这里来的。” 他还想再多说一些,想说出自己对安布雷拉的怀疑,希望借此改变这名女子的态度。因为此刻吉尔的鄙夷眼神让人以为她面对的是一名强奸犯,可他脑海里却不断回响着“要慎重”的建议。 吉尔歪了歪嘴:“睁着眼睛说瞎话到底是什么感觉?安布雷拉明明就是眼前这凄惨状况的元凶,你却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究竟打算装傻到什么时候?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虽然不清楚那究竟是不是你的本名,但卡罗斯,告诉我真相!” 吉尔完全愤怒了,卡罗斯不禁迷惑起来,她究竟是不是知晓安布雷拉真相的同伴呢——但这也有可能是陷阱。 说不定她其实是为那些混蛋工作的,这样做只是为了试探我到底是否忠诚。 卡罗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显得有些愤怒,开口回答道:“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只是个当兵的。我……不,所有人都是被雇来的,谁会去管什么政治上的事啊,他们什么都没跟我们说。而且我也对安布雷拉究竟做了什么,是什么的元凶完全没兴趣。只希望完成自己的工作,搜索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而现在,我只想离开这儿。” 卡罗斯趁势盯着吉尔问道:“还有,你为什么要问我是谁,在这儿干什么?那你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反问道,”你到餐馆去干什么?另外,被炸飞的那个又是什么?” 吉尔凝视了一会儿他的眼睛,然后叹着气把头埋低,“我想要逃出去。那是一种安布雷拉制造的怪物,它正在追我。即便是现在我也很怀疑那家伙究竟死了没有——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其实并不安全。我之所以回到那里去……是因为那里有类似钥匙的东西。我觉得应该就在那间餐馆里。” “什么样的钥匙?”卡罗斯虽然开口询问,但他隐隐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 “宝石,是市政厅前门一个机械锁的部件。总共需要两颗宝石,实际上我手里有一颗,如果找到剩下那颗的话就能打开那道大门,门的另一边有可以逃出去的交通工具。那是通往西边郊外的轨道电车。” 卡罗斯内心异常惊喜,但却尽力不让喜悦表现出来。特兰特是怎么说的来着? 没错,如果能到西边去……还有,找到蓝色宝石的所在地,你就会知道这个的重要性……但那对吉尔?瓦伦蒂安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是相信她,还是不要相信她?她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开玩笑吧。”卡罗斯用压抑的声音说道,“我在餐馆的地下室里好像看到了类似的东西。” 吉尔忽然睁大眼睛:“真的?如果得到那个……卡罗斯,我们必须得回去!” “你现在承认我的名字了?”两人都感觉到了急躁和期待,看样子吉尔的感情起伏十分强烈。时而冷静时而活跃,震怒之后很快又变得兴奋起来。卡罗斯感到有些疲劳,不知道该不该丢下她不管。吉尔看上去并没有说谎。 “对不起。”她轻轻抓着卡罗斯的手臂说,“我要是不说那样的话就好了。因为听到你跟安布雷拉有关,所以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糟糕。这附近有一座研究所曾在约六个星期前发生了生化事故。有许多人因此丧命。而这次的情况显然更加严重……” 卡罗斯在感受到吉尔手心的温暖之后,心情稍稍转好了一些。虽然他被这种转变吓了一跳,但由于无法抵挡美丽的事物,特别是面对相当漂亮的吉尔时,所以…… “我卡罗斯?奥利维拉,愿意为您效劳。” 喂,到此为止吧。特兰特明明让你尽快离开浣熊市,但你真打算和一个有可能要你命的人一起行动吗?在和颇有姿色的瓦伦蒂安小姐一起出发前冷静地想一想。 卡罗斯立刻自问自答起来。 是啊,虽说必须得慎重行事,但你真打算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吉尔不是说过有怪物在追她吗? 虽然偶尔会故意开玩笑说自己是万人迷,但他并不是真正的大男子主义者。再说吉尔已经证明了她自己能够处理面临的麻烦事。如果她是安布雷拉派来的间谍……最后不仅仅是遭报应这么简单吧? “我……我觉得不再搜索幸存者,而是就这样离开的话似乎不太好。”最后他说出口的是这句话。如今他已经知道有办法离开这里,而且很清楚那的确是事实。在得到特兰特的情报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虽然心中还残存着恐慌,但那种面对真相却毫无防备的失落感却减轻了。就算明知有危险,在离开浣熊之前还是得搜索几个街区,哪怕只能救出一个人也好。他需要时间思考,也需要时间下定决心。 此外,如果她能保住性命的话,那我也可以。 “我见过你所说的那道门,离报社不远吧?我们就在那儿会合吧……不,还是在有轨电车那里好了。” 吉尔微微一皱眉,然后点点头:“好的。在你四处搜索这段时间里我先回餐馆,然后去电车站。穿过那道门之后走左边那条路,应该很快就能看到朗斯戴尔庭院的路标。” 随后两人隔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卡罗斯从吉尔盯着自己的双瞳中看到了怀疑。这种戒备反而让他感到安心。如果吉尔是反对安布雷拉的,那么就不难理解她为什么不愿与安布雷拉的职员一起行动。 喂,别想太多了,赶紧走吧! “可不要丢下我不管啊。”虽然语调很轻松,但表情却十分认真。 “别让我等太久。”她回答时微微一笑。卡罗斯最后还是感觉也许可以相信她。吉尔说完便转身向前跑去,回到两人进入这里时经过的出入口。 卡罗斯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忽然感觉自己不跟她一起走是不是太过多疑了——随后趁自己改变主意之前快步朝另一个出入口走去。 鲜血从伤口处汩汩地往外流出,但米歇尔的动作却惊人得敏捷。尼古拉已经花了二十多分钟来追踪残留在路障、沙地、沥青马路、玻璃碎片上的暗褐色血迹,但还是没能找到那名濒死的男子。 “濒死”这种说法或许言过其实了。 尼古拉原本计划要是在几分钟之内找不到小队长就干脆放弃,但搜索的时间越长,将他找出来的决心就越坚定。也可能是因为愤怒——米歇尔竟想从我给他安排的命运中逃脱?竟敢浪费我宝贵的时间,他以为他自己是谁?怀着不断高涨的怒火走过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之后,他发现自己回到了闹市区。再往前走约一个街区的距离,就又回到浣熊市警署了。 尼古拉又查看了一间开着门的屋子,然后无奈地叹口气。米歇尔肯定知道有人在跟踪他。不过,这跟倒在地上立刻死去并没有什么区别。不管怎么样,很快,绝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找到他。 尼古拉现在置身一间极其普通的办公室里,好像是通往地下车库的。不规则的血迹洒在铺有蓝色的亚麻油毡的地板上,在头顶那颗只与一根电线相连的电灯照射下反射出浅紫色的光芒。血量看上去不是很多。是米歇尔的血吗?可能性很低,他怎么可能有时间止血。 尼古拉咬紧牙关劝解自己。他的身体十分虚弱,速度很慢,有可能在寻找休息的场所。那颗子弹是我打出的,他不可能跑这么远。 走近暗色洞穴一般的车库之后,湿冷的空气里混有汽油、润滑油——以及一种另外的什么气味。他站在那里深吸一口气,认定有人在这里开过枪,而且就在刚才。 有什么东西在水泥地板上安静而迅速地移动着,在绕过一辆堵塞着车流的白色小货车后,有只像狗一样的生物倒在了血泊之中。那奇异的身体就像胎儿一样蜷缩成一团。 尼古拉只看了一眼便感到浑身战栗和极度的厌恶。之前联络员曾警告过他犬类在很短的时问内便会受到感染。他知道在斯宾塞别墅中还将犬类作为生物武器的一种,对其能力进行过研究。 公司认为这类物种在感染之后对训练员实在是太过危险。因为根本就无法进行训练,而且腐烂速度也比其他有机体要快。 事实上,脚下这只皮肤剥落的动物由于曾长时间在阳光下暴晒,所以浑身散发出一股生肉的气味,就连已经对尸体见怪不怪的尼古拉闻到之后也差点儿呕吐。在忍着臭味调查了这只狗的尸体之后,他确认它是在最近被击中的。 果然如此。在裂开的左耳下面有两个弹孔……不是M16打的,伤口相当大。尼古拉看完皱着眉头向后退了几步。除了米歇尔?维克多以外的人在三十分钟之内到过这个停车场。也许并不是U.B.C.S的队员。当然,如果队伍里有人带着其他武器则另当别论。那个伤口应该是手枪留下的。 突然,他听到了什么声音,于是赶紧抬起头盯着两点钟方向的一道门。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滑动。可能是感染者举起手触碰到了门板——也可能是某个受了重伤,即将死去的男人靠在了门上,但却没有力气把它推开。 期待之情立刻溢满了尼古拉的胸口,他赶紧朝那里跑过去,在听到金属大门另一边确实是米歇尔那飘忽的声音之后,不禁张嘴笑了出来。 “别过来……到那边去!” 尼古拉用力把门推开,脸上的微笑在看到周围的情况后迅速消失了。广阔的庭院里有一道破损的大门,有几辆汽车被当成路障横在一侧,不过它们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冰凉的地面上横躺着两只死狗的尸体。 米歇尔就在那儿。背靠车库大门坐在地上,用尽全力举起手中的步枪。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的额头往苍白的脸上滑落,双手不住地颤抖着。在离他约五米远的地方,一名只剩上半身的感染者正用它双手的十根手指缓缓地朝米歇尔爬去。那张由于腐烂太过严重而分不清性别的脸歪向一边,圆睁的双目紧盯着自己的目标。虽然它爬行的速度非常慢,但一刻也没有停止。下半身好像全都不见了——也就是说消化器官其实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但丧尸还是有食欲。 是扮演英雄,去拯救马上就要被咬死吃掉的队长?还是好好欣赏这场表演呢? “尼古拉!救救我,求你了……”米歇尔抬起头看着尼古拉,用嘶哑的声音请求道。他这个表情让尼古拉无法拒绝。救助米歇尔便会得到他的感谢,这个主意实在太棒了……不,应该说他十分感兴趣。 “坚持住,米歇尔。”尼古拉坚定地说,“我来干掉它!” 他皱着眉头开始向前疾冲,用穿着厚实皮靴的右脚猛踢感染者的头盖骨。黏呼呼的头皮被鞋底从头盖骨表面刮了下来。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摆腿,踢击,在沉重的嘎啦声伴奏下将原本是人类的生物彻底杀死。尸体的两只手开始痉挛,没有皮肉的手指在沥青上震颤了好长时间。 尼古拉转身朝米歇尔走去,在他身旁蹲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他盯着满是鲜血的腹部开口问道,看上去就像真的十分担心一样,“是那些丧尸干的?” 米歇尔摇摇头,至极的疲劳让他闭上眼睛:“有人朝我开枪。” “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干?”尼古拉竭尽全力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 “我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理由。而且他还在追我——大概是把我当成丧尸了吧。” 呵呵,跟我猜的差不多……尼古拉不得不再次抑制住开口笑出声的冲动。我的演技足以得个什么奖。 “我看见……有几个人逃走了。”米歇尔小声说道,“如果能找到可以避难的地方,就能向运输部队请求支援……” 避难场所应该是指圣?迈克尔钟楼,按计划他们要在那儿带着幸存的市民一起离开。但尼古拉知道真相——侦查小队会扮成急救人员首先降落到城里,只要安布雷拉不发出命令,直升机是不会来的。同时,他十分怀疑要是队长们全都被干掉,到底有多少士兵知道“避难”这回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不管怎么看米歇尔都影响不了他的计划。 这个时候,尼古拉发现这个游戏并不像他想像的那么有趣。他在感觉到米歇尔悲哀地相信了自己之后,就像猎杀一只已经完全被驯化的小狗一样既无趣又没有任何意义。如果米歇尔痛苦不堪地满地打滚的话,明显比这要可怜得多。 “看来你动不了了。”尼古拉冷静地说。 “还没那么严重。虽然非常痛,身体也还在出血,但再休息一会儿的话……” “不,你的情况非常严重。”尼古拉打断了他,“准确地说,这是致命伤……” 喀喇…… 听到旁边那扇车库的门被人打开后,尼古拉赶紧闭上了嘴。铁门顺滑地移动着,一名U.B.C.S队员从门后走了出来。那人的目光接触到尼古拉之后立刻绽放出光芒,同时将突击步枪的枪口放低了一些——只是一点点。 “长官!我是三角小队的卡罗斯?奥利维拉下士。我……该死,非常高兴见到长官。” 尼古拉轻轻点了点头,但在看到卡罗斯蹲在米歇尔身旁一边查看伤势一边提一些愚蠢的问题时,内心忽然涌起了强烈的焦躁。虽然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能够在他们发现究竟出了什么事之前干掉这两个人,但仔细考虑之后,这百分之一的失手几率实在是太大了。必须得等待机会……另外,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利用这种新情况的方法。如果找不到的话……没错,无论在什么时候,人类不会总是提防自己的朋友的。再说他们完全没有怀疑我的理由。 对了,不是有句格言说“障碍是良机的另一副面孔”吗?所有的事情一定都会很顺利的。 第十一章 吉尔来到市政厅大门前,站在那儿调整了一下呼吸。握着两颗宝石的手满是汗水。虽然在这个区域中,在视力所及的范围里没有任何人,但追踪者已经从餐馆里消失了,所以她必须得快点儿。虽然不清楚那家伙究竟是如何找到她的,但吉尔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刚才用极快的速度穿过了餐馆后面的一条小巷。光是屏住气息对减轻恐怖感没有丝毫帮助。虽然那些差点将她绊倒的怪物尸体在不断加深的黑暗之中只显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但光是无数只利爪的浓黑色影子便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诡异气氛,催促吉尔冒着摔倒的危险不断向前奔跑。它与至今见过的任何生物相比都毫无相似之处。而追踪者那无比顽固的威胁更加重了她内心受到的冲击。吉尔利用所有这一切恐怖更快速地向前奔跑,用它们维持神经的紧张程度。从迄今为止的经验来看,保持动物本能是生存下去不可缺少的一个重要因素,比如恐惧就可以在某种意义上发挥巨大的作用——它能让肾上腺素不断喷涌而出。 宝石座钟安装在大门一侧的底座上。将蓝色宝石装进去之后,从钻石型的玻璃块后边传来一声电子按键发出的轻响,宝石周围的灯圈开始发光,嵌入绿宝石之后也发生了同样的事。灯光闪亮几次之后,所有圆环全都亮了起来。伴随某个东西开始旋转的低沉轰鸣,大门从正中间分成两半,分别朝两侧滑去。露出一条被疯长的杂草、灌木包围的微暗小道。 从她所在的地方看过去,前面的情况似乎并不是很糟糕。吉尔放轻脚步,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身体的五感上。从一片冰冷的黑暗空气中吹来阵阵冷风,让人感觉就像快要下雨了一样。夜风经过草丛和灌木的时候将叶子刮得沙沙作响,渐渐吹冷了吉尔脸上以及手上的汗珠,也从远处带来几声丧尸的低吼,小道表面的铺路石反射着淡淡的月光。虽然吉尔并没有感觉到有危险逼近,但她还是保持着警戒慢慢向前走。同时不自觉地想起了之前遇到的卡罗斯?奥利维拉。 被安布雷拉雇用这一点应该是真的,不知道公司真面目也应该是真的,但他绝对有事情瞒着我。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十分不擅长撒谎,而且在很多没有必要的地方说了假话……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另一方面,他并没有留给我坏人的印象。之所以撒那些蹩脚的谎,也许是为了让我免受伤害。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单纯的慎重——就像我自己那样。总而言之,由于吉尔现在没时间去深究卡罗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她决定相信“好人”这一最初的印象。虽然这样做不知道会为她带来好处还是厄运,但现在的他是一位没想过伤害吉尔的同伴,单单知道这一点便足够了。 但与其他人一起行动真的好吗?如果他阻止追踪者伤害我的话…… 想起追踪者这个名字就像暗号一般,让某个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满怀恶意的偶然就像恶劣的玩笑一般让人极其郁闷。 “STAR——S——”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个怪物在哪儿?吉尔正站在小公园里三条小道的交叉点上,声音是从前面……不,难道是背后?奇异的响声在狭窄的公园里不断回响,让人搞不清楚来源究竟是那个方向。吉尔转身仔细倾听着,但前方、背后的道路上没有任何阻碍,全都顺畅地延伸到了黑暗之中。 到底是哪边……她慢慢走到一个稍显开阔的空地,确保在受到袭击时有空间可以让她逃走和躲避。 沉重而坚实的脚步声响了一次,然后又是一次。吉尔回头一看…… 左前方就是通往有轨电车的路。即便在不断加深的黑暗之中还是看得很清楚。 是回到报社还是前往车站?不行,走哪儿都会被追上。途中的加油站有牢固的金属防盗门,还可以躲在堆积如山的报废车辆里。 她向前走去,然后向右一拐。虽然她脑子里的东西根本连简单的计划都谈不上,可这个时候她没有时间犹豫。 吉尔开始向前跑。但突然响起的另外一个声音很快便盖过了皮靴与地面之间的摩擦声。划破夜空的咆哮和半合成怪物双脚踏地时发出的闷响像潮水一般涌向公园。吉尔在石子路上飞奔的时候清楚感觉到了肌肉收缩的感觉和心脏的跳动,以及自己呼吸时的嗤嗤声。片刻之后她便来到了北面的小门,门外的街区里满是被丢弃的轿车,加油站和一个维修工厂的前面是…… 想不起来了。如果道路没有被封锁的话,就能穿过整个工业区。吉尔不禁在心里默默祈祷别遇上一大群丧尸。但如果有路障的话…… 那我就完了。虽然现在才想到这一点已经晚了。 紧接着她把对此十分熟练的身体状况考虑在内,快速穿过大门后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继续向前跑,钻进由堵在路上的轿车和卡车编织而成的迷宫之中。吉尔感觉到追踪者已经追来了,她依靠面对猎人时的原始本能躲藏在阴影之中。现在她就是猎物,必须得躲开追踪者的视线。如果她的行动没有出错,那个怪物就得一直空着肚子。一旦失手…… 没时间多想了,追踪者正在接近。 想到这里,吉尔开始行动。 卡罗斯在地下车库旁的办公室里找到了半瓶水,防水胶带和还带着包装塑料袋的男式T恤,都是目前这种状况下最干净的东西。他立刻开始为米歇尔包扎,继续监视周围状况的尼古拉手持步枪盯着那些黑暗之中的报废汽车。除了米歇尔那混乱的气息以外,整个中庭里什么声音也没有,而周围也只能听到偶尔从远处传来的乌鸦叫声。 虽说卡罗斯只会最简单的三角巾包扎法,但米歇尔受的伤并不是很严重。子弹从左侧的腰骨上方穿了过去,如果向内侧偏个三、四英寸,伤及肝脏或是肾脏的话,那他就死定了。虽然在大肠上打出了一个洞,过段时间有可能还会变成致命伤,但如果立刻接受治疗的话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卡罗斯给伤口消毒之后把布盖在上面,再用胶带把布压紧,最后把T恤剩下的部分扯成细条环绕在米歇尔的腰部。小队长虽然一直忍着痛,但出血过多让他有些反胃以及晕眩。 卡罗斯视线的角落里是不断移动的尼古拉,但他将绷带缠好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那位俄罗斯人让步枪悬挂在自己肩膀上蹲在一辆被毁坏的小型货车旁边,从挎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后迫不及待地敲打起来。 “嗯……尼古拉长官,我包扎完了。”卡罗斯站起身向他报告。米歇尔主张在这种情况下需要灵活的态度,所以最好遵守部队的序列顺序,卡罗斯也同意这一点。但尼古拉却留给他对此并不感兴趣的印象,那个人好像对这种上下级关系十分不以为然。 米歇尔的脸色惨白,视线游移不定。他用手肘撑起身体说:“那个是用来呼叫救援的吗?”声音十分微弱。 尼古拉在叹气的同时摇了摇头,随后把笔记本电脑放回挎包里:“我在警署里找到的,当时以为还能用。本想找一些路障的情况以及……这件惨剧的相关情报。” “用不了吗?”米歇尔问道。 回到两人身边的尼古拉脸上带着让人死心的表情:“用不了。我认为最好还是到钟楼去。” 卡罗斯皱起了眉头。特兰特说过钟楼里有武器,但那个地方在北面。 他已经与吉尔约好在可以前往西面的有轨电车处汇合,但眼前却又是这个情报,这让卡罗斯感觉自己似乎遇到了一种让人为难的偶然:“为什么要到钟楼去?” 米歇尔平静地回答他:“去避难。我们原本计划和普通市民一起到那里去,然后给运输机发出信号。楼里那口大钟的钟声可以控制电脑,利用这个系统可以启动程序,让电脑发送求救信号。也就是说,钟响之后直升机就会来接我们。听上去挺时髦的。” 卡罗斯对没有在战前会议上提到这点感到十分诧异,但他并没有开口询问。如今已没什么关系了,他必须得到有轨电车那里去。虽然不清楚尼古拉的情况,但米歇尔这个人绝对没有威胁。小队长的伤势必须立刻得到正规处理。特兰特还说过在离钟楼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医院。 但安布雷拉的耳目…… 不,这些人的情况和他一样。他们亲眼看到了同伴们在战斗中死去,走投无路之后到处寻找逃生的途径,现在终于到达这个地点。伙伴数量的突然增加只让他产生了些许奇特的感觉。特兰特跟他说的那些话让卡罗斯开始怀疑周围的所有人,老想着究竟是谁参与了安布雷拉的阴谋,面对种种能说和不能说的话烦恼不已。 此外,这两个人也被安布雷拉骗了。他们会帮助那些要将我们逼入绝境的恶徒吗?特兰特所说的话也许是真的,但这里没有那样的人,只有我和我的战友。此外,吉尔和我也需要这两个人。她看到有士兵加入我们的行列,想必不会反对什么。 “有辆电车可以帮我们逃出去。”卡罗斯说道,“应该在钟楼的右边。离这儿不远,路线是向西的。此外,那些渴求新鲜人肉的家伙……” “坐上去就可以离开浣熊市。”尼古拉点点头,“当然,前提是电车线路上没有障碍物。太好了,你确定那个能动吗?” 卡罗斯一时语塞,只好耸耸肩:“我还没有见过。是遇到某个人之后——我猜那名女子应该是警察。电车的事是她告诉我的。她先到那里去确认一下,然后在那里等我。我想在出发前四处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幸存者。”说出与吉尔有关的事让卡罗斯心里产生了一丝罪恶感,他这才注意到特兰特那些奇怪的间谍故事的确给了他很大的影响。为什么不能告诉其他人吉尔的事?谁会在意这个? 米歇尔和尼古拉交换了一下视线,然后一同点点头。这让卡罗斯松了一口气。终于有真正的行动计划和明确目的了。比掉进陷阱更可怕的是不辨方向地在陷阱里打转。 “走吧。”尼古拉说道,“米歇尔,能走吗?” 米歇尔点点头,卡罗斯和尼古拉支着他的腰,尽可能平稳地把小队长扶了起来。在从地下车库慢慢返回办公室的途中,尼古拉忽然低声咒骂着什么,随后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米歇尔问完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炸弹。”尼古拉回答,“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忘了回到这里的理由。找到米歇尔之后,我……” “炸弹?”卡罗斯也问道。 “没错。在遭到丧尸袭击后,我的分队……”尼古拉像是要恢复冷静一般咽下一口唾沫,“遭到丧尸袭击后,我逃到了工业区的一个工地附近。也许当时正准备爆破拆除那栋建筑物,所以我看到了几个写着‘注意炸弹’字样的纸箱放在那里。那儿还有一辆上锁的拖车,我正想进去的时候另一群丧尸朝我围了过来。” 尼古拉直视着卡罗斯的眼睛:“如果把旋风炸药扔出去,说不定一下子就能干掉一大群丧尸。你们俩先到电车那里去吧,我会来跟你们会合的。” “分开的话实在是太危险了。”米歇尔说,“而且能找到的几率是非常小。” “说不定这是能逼退它们的东西。”尼古拉打断了队长的话,“如果弹药用尽又没有其他准备的话,我们一定坚持不了多久,不得不考虑该怎么对付那些怪物。” 卡罗斯也不认为分开行动是个好主意,特别是想起餐馆外那些带爪的怪物时…… 此外,刚才在餐馆里遇到的丑陋大个儿已经死了吗?吉尔曾说过,那东西在追踪她。 “好,我明白了。”卡罗斯说,“我们在电车那儿等你。” “好。我会尽快赶过去的。”话音未落,尼古拉便转了个身快步向前走,离开车库,从两人的视线中消失。 卡罗斯和面无血色的米歇尔咬紧牙关在残破的路上走着。离开办公室,穿过门口的一条大路之后,卡罗斯这才想起尼古拉并没有询问电车所在的具体方位。 尼古拉来到一个两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后,迫不及待地取出电脑再次进行确认。他花了太多时间在那名混蛋士兵面前扮演高尚的分队长。戴维斯?张队长从安布雷拉的药品销售点——距地下车库约两个街区远的地方——发出监视员状况报告后已经过了十九分钟。如果尼古拉运气够好的话,在确认更新列表后,说不定正好抓住他与管理者联系的这个机会。 他小跑着穿过一条铺满碎瓦片的小巷,为了以防万一,在跨过倒在地上的尸体时尽量远离尸体的上半部分。不出所料,在马上就要穿出小巷的地方,一只尸体突然把手伸向他的左脚上皮靴。尼古拉轻松地闪身避开,听到那貌似不满的呻吟后微微一笑。 简直就和米歇尔一样可怜。 卡罗斯?奥利维拉,比从外表看上去更厉害,也更聪明。当然,跟自己还有一定差距。但自己很想尽快干掉他。 还是先松一口气吧。至少不用进行一些毫无意义的表演了。 尼古拉推开右侧一道金属门,走近另外一条满是人类肢体的小道,一边快速前进一边在脑子里思考接下来的选择。需要去的地方就只有医院,钟楼去不去都无所谓。又不是非得乘电车不可。虽然愚弄米歇尔和卡罗斯是一件有趣的事,但太耽误时间了。看来留下他们的性命也不是不可以。 但在他转过小巷里的一个拐角时,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让他们活着究竟有什么乐趣?等等,我想看的是他们最终发现自己信错了人,并理解到自己的愚蠢时的表情。 咔嚓,咔嚓、咔嚓。 尼古拉在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瞬间全身就像结冰了一般。尖爪敲打在石头上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同时还有一阵称得上“轻柔”的细微声响在他的头顶、左侧响起,声音来源与他之间隔着肉眼无法看穿的浓郁黑夜。这附近只有身后一个拐角的人行道上有一盏灯,带着“唧——唧——”嘈音的紧急荧光灯只照亮了那一小块地方。尼古拉慢慢朝有亮光的地方退去。虽然持续的咔嚓声速度越来越快,离他越来越近,但尼古拉并没有看到怪物的身体。 “快出来!”怪物们进攻的时间对尼古拉来说太糟糕了,这让他不禁焦躁地怒吼了起来。必须在张离开之前赶到前面的营业所去。他现在没时间跟安布雷拉的宠物们纠缠,他也不想纠缠。 咔嚓、咔嚓、咔嚓。 有两只!从他刚才站立那个地点的右侧发出了爪子抓挠水泥的声音。而前方那团阴影里的叫声则显得异常疯狂和让人厌恶,仿佛要把灵魂活生生地撕裂一般。 怪物出现了。其中一只高声叫喊着从黑影里跳了出来,另一只配合着它同类的行动大声怪叫。两只怪物就像黑色的地狱一般一起动了起来。前面那只长着坚韧的利爪,不断上下蠕动、滴落着奇怪液体的下巴,还有像昆虫一样发光的眼睛。后面那只则做出一副立刻就要朝目标跳过去的态势。 尼古拉手中的步枪喷出了刺眼的亮光,那连续不断的枪响一瞬间便掩盖了两只怪物的吼叫声。位置靠前的那一只被子弹击中后,一边震颤身体一边发出惨叫,最后在离它的目标约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尼古拉一边开枪一边压低身子,在向后倒的同时用流畅的动作向右滚了一圈。第二只怪物离他只有两米的时候,枪再次响了。怪物那乌黑发亮的身体表面立刻出现了许多血点,就像用火药炸开的鲜花一般。这一只也和它的同伴一样开始痉挛,一瞬间之后便倒在了地上。刺耳的嘶鸣慢慢变成在喉部不断回响的低吼,最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站起身的尼古拉惊魂未定。他连这些怪物的种群都搞不清楚——是噬脑者吗?但看上去更像两栖类的生物,而且是一种多肢动物。虽然预先知晓了它的凶恶和攻击方法,但那种敏捷超出了尼古拉的理解范围。如果晚一秒钟做出反应…… 没时间多想了,事情很紧急。尼古拉赶紧向前走去,在快速越过那些渗出汁液的黑色尸体后立刻跑了起来。 他感到离那些已经死去的怪物越远,自己的内心就越平静,从心底涌起的威就感温暖着他的身体。虽然怪物的速度相当快,但跟自己相比还差好大一截。此外,如果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是那种怪物的话,就不用担心米歇尔、卡罗斯还有其他人躲过被猎杀的命运了。即便不能亲眼看到,但尼古拉很清楚自己的同僚们会成为恐惧的牺牲品,被他们那迟钝的反射神经背叛,因能力不足而招致被毁灭的命运,他十分满足地品尝着这种期待。 尼古拉紧握着M16。激荡在胸中的自豪感让他踏出的每一步都更加坚定和轻松。脆弱的人不应该到浣熊市来。此刻,他感觉自己无所畏惧。 第十二章 吉尔将维修工厂正面的钢制防盗门降下来锁好,然后走进车库之中,用铁丝打开侧面的一道门。工厂修建得十分坚固,不管是对普通的小偷还是对丧尸来说都是一个很难突破的地方。不过吉尔还是认为只要追踪者有那个想法,它一定可以进来。除了祈祷它无法找到自己外,吉尔什么也做不了。 她完全不清楚追踪者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凭气味吗?可迄今为止吉尔一直尽力屏住呼吸谨慎地前进,可见有多半可能并不是这样的。在一团又一团的阴影之间奔逃时,穷追不舍的追踪者一边寻找躲进废旧汽车里的目标一边慢吞吞地走远了。如果它靠的是气味,那么当时应该已经逮住了吉尔……但它究竟是怎么把她分辨出来的?如果遇到一位体型相似的女人,它会不会把她当成吉尔? 穿过明亮的车库之后,她的皮靴踩在一大块沾满粘性油脂的地板上,每走一步就拉起一些汁液,发出清脆的响声。吉尔在脑海里展开地图,挨个确认已经调查过的房门时,思绪很快又徘徊到了其他地方去。她想不明白要怎样设定程序才能让追踪者以S.T.A.R.S的成员为目标,把他们挨个找出来杀死。此外,也不知道它时常中止行动的理由是什么。在布拉德死后,她已经是浣熊市里惟一的S.T.A.R.S成员。 但是……艾隆斯署长二十年前是B小队的成员,也许他还留在城里。 吉尔摇了摇头,这实在是太蠢了。根据克里斯找到的情报,他和那个神秘的特兰特一样,几乎可以确定他们都是为安布雷拉工作的人。不同的是特兰特似乎有心帮助我们,而艾隆斯对周围的事毫不关心,就像浑身都是铜臭的蛆虫一般。如果他也在追踪者的暗杀名单之中,对吉尔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从车库走进办公室兼休息室之后,吉尔看到这里有卖饮料的自动售货机、小桌子和两、三把椅子以及散乱的办公桌。按照基本常识,她先拿起电话听了听,不过话筒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和她预料的一样。 “那么,在这儿等等吧。”她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斜靠在柜台上。决定如果追踪者在几分钟之后还没有出现,她就离开这里到有轨电车站去。卡罗斯或许已经去了,也可能已经找到了小队的其他幸存者。队伍的名字好像是安布雷拉?生化危机什么的,大概是安布雷拉的准军事组织。这或许会在与浣熊市有关的新闻泄露出去后成为一个很好的宣传资本。安布雷拉的经营者们在面对媒体时一定会把自己派出了特遣队的事说出来,以此表明他们在发现事故时立刻采取了相应的应对措施。 但这场灾难原本就是他们带来的。说成是意外就会让人以为这是由于疏忽造成的。反正他们已经选好替罪羊,也准备好声讨的言辞了吧。而那个倒霉的好好先生则会被强加上杀死了数千条生命的罪名。 不过,就算她办不到,就算她的朋友们办不到,总有一天也会真相大白。而且必须如此。 吉尔这时注意到她周围散落了不少工具,其中有一组套筒扳手和几根撬棍。这让她忽然想到或许把这些带到有轨电车站去是个不错的主意。在前往电车的路上也许会用到螺丝刀或是其他工具,她可不想让自己陷入无法挽回的困境之中。虽然吉尔对机械装置完全不了解,但卡罗斯说不定有过相关的经验。 咚!咚!咚! 吉尔听到响声后立刻躲进了柜台另一边。敲击车库侧门的闷响低沉而缓慢,但却相当执着。 是追踪者吗?不,声音虽然很大,但力量并不强。难道是人类? “唔……”从门缝里挤进来的单调声音充满着饥渴,与另一个声音重合在一起,不一会儿第三个人也参加了这次合唱。像是一大群病毒感染者。发现门外并不是追踪者的安心感转瞬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几十名丧尸同时撞门的情景就像一幅写着“这儿有食物”霓虹灯广告一样惹人注目。 那么,我要怎么做才能从这儿出去?那个等到追踪者走远后再离开这里的简单计划如今已成了枝头的微尘。她需要一个新的,而且在几秒钟之内就能想出来的计划。 现在已经没时间多想了。必须冲到外面去,狠狠地给他们迎头痛击。 吉尔叹了口气。胃部被恐惧绞痛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状态,她早就不在乎这个了。车库外的那些丧尸正摇晃着腐烂的身体一边低吼一边执着地拍击着坚固的大门。 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吧。吉尔还有几分钟的多余时间。 米歇尔和卡罗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有轨电车车站。 在蹒跚地走进环线电车的起点和终点站之后,卡罗斯感觉到了希望之光。这儿只有角落里燃烧的一堆垃圾,没有丧尸,也没有怪物,米歇尔的伤势看来不会继续恶化了。市政厅前的大门已经被人打开,门旁那台座钟上也安装着全部十二颗宝石,说明吉尔已经通过了那道门。卡罗斯虽然一直相信她不会有事,可也直到那个时候才放下心来。 “在那儿。”听到卡罗斯的话之后,米歇尔轻轻点了点头,这时被风吹来的恶臭烟雾盖住了他的眼睛。右侧有一座古旧但却十分华丽的建筑,看来有轨电车的车站就是市政府。堆积成山的木箱堵住了正面的通道,在这些障碍物前方就是漆成红色的老式电车。走近一看,在建筑物的阴影里还有第二辆。 也许吉尔正在里面等我们。卡罗斯让米歇尔靠在车站的墙壁上之后开始用腰部推开挡路的木箱。 “马上就好。”卡罗斯说。 米歇尔的微笑显得有气无力:“你把我放到电车里的座位上之后一定会松一口气吧。” “我倒觉得自己坐上去更轻松。这可是一趟单程旅行啊。” 米歇尔又笑了笑:“我有同感。” 在经过一块张贴在墙上的告示时,卡罗斯忽然发现电车的窗户好像微微动了动。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准确地说,甚至没有感觉到什么。车辆里完全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的移动,没有任何征兆显示这里有活物存在。 就算你是在打盹儿也无所谓,快告诉我你在哪儿,吉尔?瓦伦蒂安。 第一列电车的滑动门被牢牢地锁上了,但顺利打开第二辆的车门后,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在迅速调查了一下车里是否没有人之后,卡罗斯帮助米歇尔走进列车,把他放在窗户旁边一条长长的座椅上。刚一坐稳,小队长就差点儿晕过去。 “我再到第一列去看看,然后试试能不能把灯点亮。”听卡罗斯说完后,米歇尔轻轻呜咽了一下表示回应。 不出所料,第一列电车里也没有吉尔的身影。不过他在驾驶席旁边找到了照明灯的开关。按下按钮将电灯打开之后,陈旧的木质地板和那些并排在车厢两侧,被红色塑料布包裹的坐席便清楚地出现在卡罗斯眼前。 “吉尔,你到底在哪儿?”卡罗斯真的开始担心起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和她一起回餐馆的自己总得承担一部分责任。 卡罗斯在回到第二列电车后看了看米歇尔的情况,小队长虽然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但他好像并没有昏过去,只是躺在座椅上睡着了。在让专业的医生查看伤势之前,或许让他休息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吧。 虽然在车辆后部找到了驱动设备,但卡罗斯蹲下来查看了一番之后不禁变得沮丧起来。主动力装置被拆走了一个零件。就算对缆车之类的东西一无所知,但即便不是天才也能看出来,这种老旧的装置如果没有电线是绝对无法启动的。他也没有看到保险丝的踪影。 “该死……”卡罗斯在低声咒骂时又不自觉地使用了西班牙语。随后他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微弱的笑声。 “我虽然不太懂西班牙语,但我知道说了那种话之后不能亲吻母亲吧。”是米歇尔,“怎么了?” “没有保险丝。”卡罗斯回答,“另外,电线好像短路了。要让它动起来的话,必须把一些迂回的线路都连接起来。” “往西北方向走……”米歇尔在继续说话之前必须得接连吸好几口气,“能看到一个加油站和维修工厂。即便在城里……也很显眼,继续走就是郊外。那儿说不定有工具房。” 卡罗斯想了想,他不想把米歇尔一个人丢在这儿,而且说不定吉尔或尼古拉很快就会在这儿出现。 但没有电线和保险丝的话,他们哪儿也去不了。此外,米歇尔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到底该怎么办? “好,好的。”卡罗斯用轻松的语气回答后,走过去看着米歇尔。他看到小队长的脸颊通红,但眉毛附近却又像蜡一样惨白。 “我去调查一下。要一起去吗?” “哈哈哈。”米歇尔的笑声十分纤弱,“你自己小心。” 卡罗斯点了点头“你好好睡吧。如果有谁来了的话,等我回来之后立刻告诉我。“ 已经开始打盹儿的米歇尔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当作对卡罗斯的回答。 卡罗斯在确认米歇尔的步枪已经装填了子弹之后,把它放在米歇尔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地方。他虽然想说一些让对方放心的话,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便转身朝出口走去。米歇尔绝对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他很清楚身边的危险。 而所有因素中对他生命威胁最大的就是…… 卡罗斯打开门的同时深吸一口气,同时祈祷加油站离这儿别太远。 张已经不在那儿了,而且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儿。尼古拉本来差一点儿就可以干掉他了。张用来报告的电脑还没有凉下来,显示器屏幕上还有静电。尽管尼古拉愤怒地举起显示器朝房间角落扔去,但空洞的塑料以及玻璃碎片并不能让他感到满足。他感觉自己需要鲜血。如果张回到办公室,尼古拉一定会在干掉他之前狠狠揍他一顿。 他在明亮的小办公室里激动地走来走去。 那个混蛋在愚弄我,他是个反应迟钝的低能儿。如此低贱的人为什么可以活到现在? 虽然尼古拉清楚这个想法从道理上讲完全说不通,但他现在就是如此愤怒。戴维斯?张没资格当监视员,也没有资格活下去。 他为让心情平静下来而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极不情愿地从一数到一百,总共数了两次。游戏才刚刚开始。此外,尼古拉的计划还与安布雷拉能否得到他们需要的情报有关。如果要盗取情报的话,就不得不给其他监视员留出收集情报的时间。每天的报告只是简单总结城市的大体情况和尸体数量,只需要确认一下就行了。但监视员一般都将最重要的情报保存在磁盘里,要写文字报告或是从外部储存器里抽选出来,都必须随身携带。 对了……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去看看电车站的战友们怎么样了吧。 尼古拉停下脚步,在注意到自己为欺骗米歇尔和卡罗斯这件事感到由衷的欣喜之后,不禁吓了一大跳。那两人让这个游戏变得更加有趣了。他们怀疑我了吗?如果我突然消失的话他们会说什么?他们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亲眼看到米歇尔极度痛苦地慢慢走向死亡,我内心到底是什么感觉?要是看到他失去理性的样子又会怎么样呢?如果年轻的卡罗斯用尽全力做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努力,那个场面又会给我怎样的感觉?如果他们去了钟楼,那我让座钟停下来……另外,勇敢的卡罗斯有可能会为了寻找急救用品而到医院去。 尼古拉突然咧嘴一笑,那咆哮一般的粗沉声响迅速在寂静的房间里扩散开来。必须得干掉研究疫苗的秋野医生——也就是从医院发出报告的科学家。他想起秋野得到的命令是为了消灭一切疫苗研究的证据,必须在离开浣熊市之前将医院毁掉。另外,尼古拉还知道安布雷拉决定废弃保管在医院里的猎杀者γ(HG)系列。也就是说,炸毁医院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 HG的成本与收入完全不平衡,在实验体被破坏后,经营部门里有很高的反对呼声。如果尼古拉将卡罗斯引到医院里与猎杀者γ战斗,就能得到对商品来说极为重要的情报……那样一来,对尼古拉自己也不只有一个好处。 将所有的想法都融汇起来之后,这个阴谋便呈现出一种均衡的美感。当然,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或超出我能力范围的事,就立刻终止一切计划。毕竟他们也都不是傻瓜——但只要有打发时间的计划,就能够控制自己那不断高涨的愤怒情绪了。 尼古拉转了个身,带着愉快的心情朝大门走去。他已经成为浣熊市的支配者,这里就是他为所欲为的狩猎天堂。这里有谎言与谋杀,他人的失败对他来说是一种荣耀。所有一切都会成为他的东西,并且他还会在最后得到丰厚的报酬。 尼古拉感觉他又找回了自我。游戏时间,从现在开始。 第十三章 当吉尔终于下定决心打开防盗门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突击步枪发射时的声音。在发现自己暂时不用亲自去查看外面的情况后,心情放松的程度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吉尔刚才感觉外面那些死者发出的固执噪音让自己的神经几乎变得支离破碎,要不是听到那些枪声,说不定自己会产生朝自己的脑袋开枪这种危险的想法。 外面的声音全都停止了,周围一片寂静。她迅速朝车库侧面的一道门跑去,钻进一辆被千斤顶架起来,貌似正在接受检查的红色小轿车下面,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防盗门上仔细地听着。四周完全安静了下来。丧尸们看来是真的死了。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吉尔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心脏跳动时的声音无比清晰。 “喂,有人吗?丧尸都死了,快把门打开吧!” 用这种口音说话的肯定是卡罗斯?奥利维拉。吉尔放心地把门打开,然后对他说道:“卡罗斯,是我。吉尔?瓦伦蒂安。” 看到卡罗斯她十分高兴,但对方那张洋溢着明媚笑容的脸却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让她感到有些害羞。 吉尔赶紧从门旁让开,像是在示意他进来。 “吉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在电车那儿没找到你,我想你一定……”虽然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清楚,“总而言之,很高兴再见到你。” 吉尔没想到卡罗斯这么担心她的安全,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自己是在为受到别人的保护而不满吗?不过绝对没有生气。在如此混乱的状况下还有人关心自己的安全,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是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而且,那个人个子很高,有浅黑色的皮肤和英俊的相貌,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想到这儿,吉尔赶紧慌慌张张地把这些胡思乱想赶出脑海。两人现在所处的环境可谓危机四伏,随时都有可能丧命。深情对视之类的事以后也能做,但前提是能够活下去。 卡罗斯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吉尔在打什么坏主意:“对了,你在这儿做什么?” 吉尔笨拙地笑着回答“选错了路。你有没有看到像科学怪人的怪物在外面徘徊?” 卡罗斯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你又见到他了?” “这个不是什么‘他’啊,是‘那个东西’。我想,那是被称为暴君的怪物……好像是某种变异体。是一种合成生物,相当厉害,怎么都杀不死。此外,安布雷拉好像找到了让生物兵器执行特定任务的方法。就目前而言,它的目的就只是把我杀死。” 卡罗斯狐疑地看着吉尔:“为什么是你?” “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我知道得太多了。本来我在这里藏得好好的……” 卡罗斯接过她的话:“但却被丧尸群围住出不去了?没错吧?” 吉尔点点头:“你呢?不是让你到有轨电车站去吗?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刚刚见到了两名U.B.C.S的队员。米歇尔被人开枪打伤了,虽然还活着,但伤势令人担忧。另外一个名叫尼古拉,他说要去找炸弹,让我和米歇尔在车站等他。后来我知道钟楼的钟敲响之后救援人员就会来接我们。也就是说,敲响那口钟就有直升机会来。” 他注意到吉尔的表情之后耸了耸肩,微微笑道:“啊,对了。那是电脑信号,具体结构我一点儿也不明白,但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另外,启动有轨电车必须找到几样东西。首先是电线和老式保险丝。是米歇尔告诉我这附近有一个维修工厂。因为他是小队长,所以在来之前看过这里的地图。” 说到这儿,卡罗斯的眉头先是皱了皱,然后就像解开了什么谜题一般舒展开来。他点点头对吉尔说:“尼古拉一定也看过地图。所以他才没问车站到底在哪儿。” “你们三个人的名字是卡罗斯、米歇尔、尼古拉——安布雷拉对国籍还真是一视同仁。”吉尔之所以会用开朗的语气开个玩笑,是为了隐藏不断从心底涌起的不安。她感觉卡罗斯拥有一颗极其单纯、善良的心。但另外两个U.B.C.S成员又怎么样呢?其中一个还是小队长。这三个人全都被雇主欺骗,全都值得信任的几率有多大?决不能忘记安布雷拉是敌人这个事实。 而卡罗斯早就向前踏出了几步,兴趣盎然地看着那些汽车:“要检查电子系统的话,应该是在这附近……没错。找的就是这个!” 卡罗斯好像从垂在引擎盖外面的一束线路和软线中找到了自己需要的电线。软线连接着一个完全不知道用途的机械装置,耷拉在染满油渍的水泥地板上。 “注意安全。”看到卡罗斯从线堆里扯出一条深绿色的电线后,吉尔慢慢朝他靠了过去。她对跟电有关的所有东西都充满戒备,并且一直认为胡乱摆弄电线的人一定是想被电死。 “没事。”卡罗斯轻松地答道,“照它的排列弄就没什么事,只有傻头傻脑的小孩儿才会……” 啪! 垂下的电线忽然绽出一团橘红色的火花,听上去就像枪声一样清脆、响亮。线头很快便引燃了黏呼呼的地板,不过火势一开始并没有扩大的迹象,也没有发生爆炸。但燃烧的烈焰一下子便窜到了两、三米高的空中。 “这边!”吉尔大叫着朝办公室的门跑去。地上的各种油污让火势更盛,释放出猛烈的热气炙烤着肌肤。 要是汽车的油箱被引燃的话就会发生爆炸。必须在那之前离开这儿。 卡罗斯立刻转身向办公室方向跑去,同时不忘回头观察一下火势。这时吉尔忽然想起了一件比汽车油箱更可怕的事,整张脸一瞬间变得惨白。如果说只是油箱被引燃的话,威胁并不是很大,但维修厂外的加油站地下有一个巨大的油库,火苗一旦进入那里面,事情就不单单只是汽车爆炸这么简单了。 在覆盖着正门的钢质防盗门旁边有一条挂在滑轮上的铁链。吉尔虽然首先看到并立刻朝那里跑去,但还是比卡罗斯慢了一步。他抓住铁链用力往下一拉,防盗门便发出嘎拉嘎拉的响声开始慢慢往上抬。 “快钻出去!”卡罗斯的声音盖过了铁链、防盗门以及在工厂内燃烧的火焰等物体发出的一切响声。 “卡罗斯,外面有油库!” “我知道,快离开这儿!” 被拉起的防盗门下方出现了一条约十五英寸高的缝隙。吉尔敏捷地趴在冰凉的地板上,马上就要完全钻出去的同时回头招呼卡罗斯:“好了,足够了。” 她来到外面后立刻站了起来,抓住卡罗斯的手臂把他拉出工厂。这时防盗门的另一侧发生了爆炸,隔着铁门的两人随即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 可能是塞满瓦斯罐和机油的置物架被火引燃了。真是的,难道说我周围的所有东西都受了“一定会爆炸”的诅咒吗? 卡罗斯抓住吉尔的手臂,让她的注意力回到现实中来。 “快跑!” 她立刻作出了反应。强烈的亮光经由维修厂的窗户透了出来,在泛白的橘红色闪光之中,吉尔清楚地看到周围至少有八只丧尸在徘徊。她和卡罗斯同时跑了起来。 道路被丢弃的车辆堵塞着,即便心里再怎么着急也找不到空无一物的大道。在这个由废弃金属及玻璃渣构成的迷宫之中艰难行进时,吉尔清楚地感觉到时间流逝的形态和速度。最近一次从背后传来的爆炸声以及玻璃碎裂声距自己已经没多远了。还没有逃到安全距离。如果说吉尔和卡罗斯此刻能做什么事的话,大概就只有祈祷油库别被引燃这一件了吧。 要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要么尽快逃到爆炸半径以外的地方去。 听不到声音了。不,是所有声音突然消失了。由于吉尔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穿过黑暗之中的寂静车流上,所以她大概只能感觉到在身体里快速流动的血液和飞驰而去的时间吧。她明白自己只能不停往前跑。突然,巨大的空气波浪从身后压了过来,她赶紧举起双手向前飞扑出去。一块破损的卡车侧板被气流掀起后径直朝她飞去,卡罗斯高声大吼着什么——突然,周围的一切黑暗就像被一个模模糊糊的太阳包围了一般,将吉尔的意识流放到一个满是强烈光芒的睡梦之中。 米歇尔倒在地上。在看到自己马上就可以夺去他的性命时,尼古拉差点儿因为激动而进入谵妄(译注:一种急性的精神错乱)状态,不过现在他慢慢冷静了下来。尼古拉从将死的男子处只打听到卡罗斯为了修理电车而到维修工厂去找工具,并且很快就会回来这一个情报。就算还发生了其他的事,但尼古拉也只能等到米歇尔退烧或是卡罗斯回来之后才有可能知道,不管哪一件事的希望都十分渺茫,而米歇尔的伤势正在持续恶化。 这时,剧烈爆炸时产生的低沉震鸣摇晃着电车下方的这块土地,北边的夜空被一片火光点亮。从方位来推断,应该是加油站起火了——虽然不一定是卡罗斯干的蠢事,但还是有这种可能。尼古拉开始慎重考虑是不是卡罗斯?奥利维拉炸毁了加油站。 也就是说,如果想把米歇尔送到医院去,尼古拉就必须得去找电线。 生气也无济于事。尼古拉已经在车站里找到了一盒后备保险丝以及一个容量为五加仑的桶,里面好像是混合机油。但如果没有电线的话,就没办法修复短路的电路。一开始尼古拉还有些奇怪,为什么卡罗斯不到车站的修理室去看看呢?但他很快便得出结论,一定是因为那个人缺乏想像力吧。 “不、不行。朝那个……开枪!不停射击!我……我……” 尼古拉的兴趣被这几句话勾了起来,他把视线从有轨电车的控制面板上移开,米歇尔脑子里的担忧仿佛随着沉眠的到来而消失了,现在只能听到米歇尔身体下面那张老旧的座椅在他扭转身体时发出的嘎吱声。尽管他这副样子十分可怜,但既然终归会死去,尼古拉希望他能多告诉自己一些有趣的事。 俄罗斯人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朝车门走去。构造简单的引擎箱里已经注满了油,但保险丝的型号不对。要想在回城途中找到另外的保险丝,就得绕一大段路回地下车库去。他知道那里有一个装满零件的置物架。虽然来来回回地跑非常麻烦,但这个地区的丧尸都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所以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当自己回来的时候,作为对这些辛劳的奖励,一定要让米歇尔知道他之所以会死,责任全都在他一个人身上。 离开车站后,当尼古拉正在考虑今晚在哪儿睡觉的时候,他忽然看到有两个步履蹒跚的身影正朝电车方向走来。由于他俩背对着在车站西北方那团貌似快要熄灭的大火球,所以尼古拉一开始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那是两个影子是幸免于难的卡罗斯和告知这个年轻人电车方位的女子。两人的呼吸十分急促,皮肤在火光的映衬下反射出红通通的颜色,并且被灰尘弄得很脏。看来尼古拉关于究竟是谁引起了火灾的猜想,不一定是错误的。 新的游戏开始了! “卡罗斯!没受伤吧?你们俩怎么样?”尼古拉往前踏出一步,好让两人可以清楚看到他脸上的担忧表情。 卡罗斯见到他之后似乎很高兴,就像松了一口气似的:“我……我们两个都没事。只是碰上点儿小麻烦。加油站的油库被引燃后爆炸了,吉尔稍稍昏厥了一会儿。” 他停下来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用下巴指指身旁的女性说:“吉尔?瓦伦蒂安,这位是U.B.C.S的尼古拉?基诺瓦夫中士。” 尼古拉没能从那个女人的表情里看出她在想什么,瓦伦蒂安小姐好像对结交新朋友没什么兴趣,这让狡猾的俄罗斯人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欣喜。 她手上是一把点三五七口径的左轮手枪,穿着极短的紧身迷你裙,腰带上还插着一把九毫米口径的贝雷塔手枪。 “谢谢你告诉卡罗斯车站的位置。你是警察吗?”尼古拉问道。 吉尔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话时的语气明显有些生硬:“警察都死光了。我是S.T.A.R.S的成员。” 这还真是讽刺啊。她好像还没有遇到安布雷拉寄出的礼物。 如果已经见过,那么她现在就不可能站在这儿说话了吧。运行状况出现异常当然另当别论,但暴君只需用四分之一都不到的力量就可以把一名成年男性撕成两半。无论吉尔?瓦伦蒂安究竟有多么强壮,她都不可能战胜安布雷拉预定空投到这个区域的新型”玩具”。 尼古拉为“与S.T.A.R.S队员相遇”这神奇的偶然状况而感到高兴,感觉所有事情都井然有序,脑海里的一切想法全都反应到了现实之中。 “米歇尔怎么样了?”卡罗斯问道。 为了避免让那名女子产生自己是一个好战分子的想法,尼古拉主动回避了吉尔紧盯他的视线,转身看着卡罗斯回答道:“不太好,我认为应该马上出发。找到什么能用的东西了吗?米歇尔说你去找修理零件去了。” “全都被烧掉了……”卡罗斯沮丧地说,“都怪我们……” “你搞到炸药了?”吉尔在提问时依然瞪着尼古拉,“在哪儿?” 语气里带着不明显的敌意,考虑到目前的状况,这也不是什么出乎意科的事。根据内部情报,S.T.A.R.S之前曾公开过在斯宾塞别墅里进行的秘密实验以及相关情报,但后来很快就没有人相信那些人了。从那以后,安布雷拉一直想干掉他们。 要是所有人都像她这么多疑,安布雷拉的暗杀的确很有可能失败。 “没有炸药。”慢慢说完这句话之后,尼古拉突然想知道吉尔究竟有多么率直,因此决定试探她一下,“我只找到几个空箱子。瓦伦蒂安小姐,你怎么了?好像有点……紧张?” 他故意用带着怒气的眼睛瞪了卡罗斯一眼,像是在责怪他带了一个奇怪的女人回来。卡罗斯的脸不禁一红,赶紧开口说话想要转开话题。 “每个人都难免有些紧张,不过现在最需要担心的是米歇尔的情况。我们必须带着他离开这儿。” 尼古拉盯着吉尔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重新面对卡罗斯:“没错。你去找电线,我负责保险丝。这附近有一个变电站,我就到那儿去看看。你回找到米歇尔的那个地下车库去,我好像在那附近见过蓄电池使用的电线,你去找找。无论结果如何,三十分钟后在这儿集合。” 卡罗斯同意后点了点头。尼古拉故意无视吉尔的反应对卡罗斯说:“好。出发前我再去看看米歇尔的情况,走吧。” 尼古拉在交待完这些事之后转身朝电车走去,同时在心里不住地窃笑。从这里只需要登上十级台阶就可以走到位于车站内的工具箱附近,而那两个人则会从危险的地方为他带回重要的电线。 我的时间非常充足。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俩会说些什么呢……对了,可以在回来的路上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在那之前好好观察一下。 对眼前的状况十分满意的尼古拉对着昏睡的米歇尔微微一笑。事情终于变得有趣起来了。卡罗斯在为他奔忙,米歇尔正站在地狱的门口,而S.T.A.R.S的女队员更为这个计划增添了一些色彩。从电车的窗户向外望去,步伐稳健的两个人正慢慢消失在黑夜之中。吉尔?瓦伦蒂安提防她的理由很明显是因为她知道安布雷拉的内幕。待会儿一定会有让人开心的事发生。 “如果不能让我高兴的话,就把你们全杀了。”他小声地嘟嚷道。 米歇尔发出痛苦的呻吟继续昏睡。尼古拉站在他旁边看了一会儿之后,静静地走开了。 第十四章 明明有成堆的事需要讨论,但吉尔和卡罗斯都没有那个心情。两人必须找到电线,然后返回车站。而且还得在这个过程中避免被安布雷拉的宠物以及丧尸杀死。所以,现在的状况一点儿也不适合闲聊,就算马路上看起来十分安全也一样。另外,他们刚刚费了好大劲才从起火的加油站逃出来,吉尔不知道该跟卡罗斯说些什么,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卡罗斯的情况也差不多。 先说些什么好呢?天气?问问她的朋友死了多少个?还是谈谈名叫暴君的怪物会不会突然出现把她杀死?又或者是她讨厌尼古拉的十个理由。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吉尔一直提防着尼古拉——这有可能源于她对安布雷拉的怨恨。不过尼古拉好像也不太喜欢她,但理由却完全不清楚。分队长很有绅士风度,可多少给人一种傲慢的感觉。虽然卡罗斯很高兴吉尔没有用同样的怀疑目光审视自己,也没有做出什么事来向自己挑战、试探,但一想到她与尼古拉面对对方时的态度,心中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要想生存下去就得团结起来才行。 不管怎么说,吉尔好像不打算主动提起这件事,卡罗斯则在心中仔细思量究竟要不要把特兰特的事说出来。同时,两人都不能放松对周围的警惕。他们一言不发地从电车站往闹市区走去。 一名死去的男子背靠着小巷拐角处的砖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两具尸体,都是安布雷拉的丑陋怪物。尸骸的样子和卡罗斯在餐馆附近杀死的昆虫怪很像。在这几个小时里,卡罗斯已经两次经过这个地方了。从男子尸体的情况来看,他应该在那个地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卡罗斯之前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即便认识到不能逐一查看每具尸体的脸之后不由得感到一阵悲伤,但这一次看到那张脸之后,卡罗斯不禁吓了一跳,其他思绪都被抛诸九霄云外。 “等等,我见过这个人。”他蹲在尸体旁边,尽力回想着他的名字。海内希?不,是海宁斯。个子很高,黑发,从唇角到下巴有一条浅浅的伤疤。全身上下只有脑袋上有一处伤痕,还没有开始腐烂。 他到底在这儿干什么? 吉尔从卡罗斯前方两、三步的地方回来,看了看表后温柔地说道:“你的朋友遇难我很遗憾,但我们必须得走了。” 卡罗斯摇了摇头,然后开始在尸体上寻找后备子弹和身分证明:“不,他不是我的朋友。我被雇佣后不久在支部见过他,应该是另外一个U.B.C.S小队的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狂军人。我完全没听说他会一起到浣熊市来……嗯?这是什么?” 卡罗斯从海宁斯夹克内侧取出一本平装书大小,带封皮的小本子,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本日记。大略翻看了一下之后,最后一次记录的时间是在三天前。 “说不定这很重要,”卡罗斯在站起身的时候说,“尼古拉认识这个人,一定要把这个给他看看。” 但吉尔却皱了皱眉头:“如果真有那么重要的话,还是现在就仔细看看比较好。说不定……里面有跟尼古拉或是米歇尔有关的事?” 虽然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显得有些若无其事,但卡罗斯很清楚隐约透露出的信息,因此他有些不高兴:“听着,我知道尼古拉看上去或许有些冷淡,可你对他一点儿也不了解,不是吗?现如今,他小队里那些和他一起战斗了很多年的队员全都被杀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大度一些呢?” 吉尔没有与卡罗斯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要不我去找电线,你自己在这儿慢慢看怎么样?你不是说过这个人是安布雷拉的代理人,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吗?我非常想知道他最后说了些什么。你呢?” 卡罗斯虽然瞪了吉尔一会儿,但最后还是没有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勉强地点了点头。她是对的。如果这本笔记里记录着跟发生在浣熊市的灾难有关的确切情报,说不定真能派上什么用场。 “我明白。把找到的电线全都带回来,速度要快。可以吗?” 吉尔在点点头之后立刻开始行动,静悄悄地消失在黑夜之中。那敏捷而没有任何声响的动作令人叫绝,需要长时间的锻炼才能达到那种水平。虽然不清楚细节,但卡罗斯曾听说过S.T.A.R.S是一支精锐部队。看看吉尔?瓦伦蒂安的表现就能明白这一点。 “海宁斯,让我看看你到底写了些什么。”卡罗斯低声说完,打开日记,开始阅读最后一部分内容。 “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虽然公司对我有大恩,但如果早知道的话我一定会断然拒绝。我已经受不了那种叫声了。如果我突然被杀死,有谁会注意到?所有的人挨个死去,现如今怎么样都无所谓了。马路上到处都能听到惨叫,但那都已经与我无关。 公司在两年前救回我的性命时,让我帮他们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当时完全不在乎。因为我差一点儿就被处死,所以面对‘与公司的阴险勾当为伴’这个条件,我很快便答应了。公司联络员告诉我的事情听上去还不错一一我和其他罪犯会接受故障检修员的培训,支持研究中存在的非法部分。公司内部也有其他正式的部门,比如准军事组织、生化危机应对部队、相当正规的环境保护组织。我们的工作就是在人群开始注意一件事之前清理现场,并让已经注意到的人绝对没办法把这件事说出来。 在半年的集中训练中,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第一个任务是隐藏身分,抹消实验对象。这些人想要向社会公布他们体内被安布雷拉注入了药物。那种药虽然预期的作用是缓解老化,但后来却导致所有实验人员都染上了癌症。我们只花很短的时间便逮住了所有人。面对这一年半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我丝毫不觉得骄傲。但我学会了接受现实。 我被选为了特别监视员。公司在发现第一次泄露事故后,为了以防万一而把我们安排在这里,但不是所有人都被选为了监视员。公司说我比其他人更热衷于为公司服务,即便看到同伴的死亡也不会变得脆弱。海宁斯万岁。我作为一名仓库管理专家在仓库里工作了两个星期,同时百无聊赖地等着有什么事情发生,感觉自己的骨头深处都刻上了‘无聊’两个字。但之后在一瞬间又发生了无数的意外,让我连续三天都没办法入眠。持续尖叫的人群被吃人肉的丧尸捉住、死亡、开始啃咬活人等等异变,数不胜数。 我虽然曾经想与被安排在这里的其他人取得联系,但我找不到他们。总而言之,我认识的监视员只有四个——福斯特、马丁、让人害怕的俄罗斯人、医院里那位戴眼镜的医生。我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死了、还没被送来或是逃走了,但都无所谓。从前天开始我就没有继续报告了。就算安布雷拉最后会消灭,被扔到地狱的业火里焚烧也无所谓。我一定会在地狱里与那些混蛋相遇的。 我决定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然后扣动扳机。只用一发子弹,我就可以解脱了,再也不用为任何事操心。当初要是被处死就好了……现在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件事。恐怕还没人有过和我一样的遭遇吧。 对不起。如果有人找到了这本日记,请务必相信我的话。” 剩下的书页都是空白。 卡罗斯半蹲在海宁斯的尸体旁,精神恍惚地凝视着他,然后看了看残留在他那只冰凉右手里的火药残留物。的确有痕迹。但是谁夺走了他的枪呢。 “卡罗斯?” 卡罗斯抬头一看,手里拿着一些电线的吉尔正站在他面前。那张俏丽的脸上沾了不少灰尘,询问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担忧。 “让人害怕的俄罗斯人”。除了那个人以外还有谁?卡罗斯虽然不知道监视员究竟是做什么的,但尼古拉一定会告诉他的。应该尽快返回米歇尔那里。 “看来我必须向你道歉。”卡罗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胸口就像被人紧紧攥住了似的,绷得紧紧的。尼古拉是在米歇尔被打伤后不久找到他的,那么究竟是谁开的枪呢。 “为什么?”吉尔问道。 卡罗斯把日记塞回夹克里,最后看了海宁斯一眼。厌恶、怜悯以及愤怒接连涌上他的心头——这些情绪的对象既是安布雷拉、尼古拉,也是容易受骗的自己。 “一边走一边说。”他紧握着突击步枪的手有些颤抖,愤怒就像黑云一般在身体里扩散开来,“尼古拉还在等着我们。” 尼古拉将新的保险丝塞进电车控制面板之后,在车站大楼里静静地等待卡罗斯和吉尔回来。车站一楼的窗户基本上全都坏了,室内很暗。待在这里就能够听到两人进入车站时最后一段轻声的交谈。吉尔一定会让卡罗斯警惕安布雷拉和尼古拉。但实际上,尼古拉对这些事并不怎么感兴趣,他只是单纯地想仔细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他想知道S.T.A.R.S的女队员到底在说些什么,想知道那究竟是一些如何偏执的胡言乱语,也想看看卡罗斯对此有什么反应。 到时候我只需要等两人走进电车后再出现,就说在建筑物里寻找零件就行了。然后再观察两人具体有什么行动。 到底是和他们一起乘电车,还是我一个人走?今晚就暂且在一起吧,还得找些食物,最后一定是轮流站岗警戒。在其他人睡着之后就可以动手杀死他们。说不定还可以把那两个人骗到医院去,尽量引起猎杀者的注意,然后我再找个地方躲起来,就算他们到时候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了也没有关系。 尼古拉微微一笑。从破烂窗户吹进来的冰冷夜风轻拂着他的脸颊。两人的性命已经掌握在他手中了,他感觉自己此刻充满力量,握有支配权还真是一件令人陶醉的事。虽然一开始他只是为了钱才这么做的,但现在整件事的意义已经完全改变。用语言似乎很难描述改变后的新事物——是游戏吗?但感觉比游戏更高级。那种对人类命运的深刻理解是他之前从未体验过的。尼古拉一直认为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那种带有社会性的思考境界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来到浣熊市之后,这种想法变得越来越强硬。发生在这里的另一种现实之中,其他人都是一些侵入此地的外部人员,只有他能真正理解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这是他在人生中第一次喜欢上自由的感觉。 从小巷方向传来开门的响声后,尼古拉慢慢从窗边移开。转瞬之后,两名在移动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的年轻士兵进入了他的视野。令人吃惊的是,两人全都摆出一副战斗的姿势,把武器举在胸前慢慢向车站靠拢。就像已经预知到会出问题一般。 也许他们遇到了暴君。 如果吉尔正在被追踪的话,这说不定是一个有趣的主意。追踪者要是出现,就把那个女人杀了。反正那个大个子是个十足的蠢货,出现在它面前的任何东西都难逃被干掉的命运。到时候我只需要躲在一旁看戏就行了。 吉尔和卡罗斯稍稍往前走了一步。看到两个人充满戒备地向前移动,尼古拉忽然注意到吉尔的肩上挂着一捆电线。看来可以让他们再多活一段时间,至少作为仆人,他们还是很好地完成了工作。 “没有危险。”卡罗斯低声说完后,尼古拉不禁笑了起来。声音太明显了。 “只要没遇到怪物,就说明那家伙已经回来了。”吉尔轻声说道。 尼古拉的微笑上随即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不可能……他们防备的是我?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接近他。”卡罗斯压低声音说道,“登上电梯后立刻夹击他,卸掉他的武器。那家伙还有匕首。”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尼古拉的思维有些混乱,进而变得不安起来。他们为什么知道我怀有恶意? 吉尔点点头:“让我来问。我对安布雷拉的背景比较了解,如果要让他以为我们已经知道了跟监视员任务有关的所有事,还是让我来比较好。他如果看到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件事。” “他已经无处可逃了。”卡罗斯打断了她的话,“好,就这么办。那家伙一定已经准备好给我们一个惊喜了。” 吉尔再次点点头之后,两人一起把背挺直。卡罗斯把突击步枪的枪柄抵在肩上。然后他们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脚步声,慢慢朝电车走去。 汹涌的愤怒包围了尼古拉的身体,让他感觉自己的眼前一片昏黑,在好一阵的时间里什么也看不见。脑子里全是红色和黑色的闪光在激烈碰撞,他好不容易才抑制住冲出车站大楼把两人全部杀死的冲动,因为意识中还残存着那两人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这一讯息。他差一点没能控制住自己。想要伤害、杀死那两人的欲望过于强烈,让他感觉这样做的结果根本就不重要。尽力忍住不发出怒吼的结果是身体剧烈地抖动,他必须要用尽身体里的每一分自制力才能让自己保持站立的姿势留在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电车引擎的轰鸣声将他的意识拉回了现实之中。即便大脑重新开始了工作,但激烈的怒意阻碍了复杂的思考过程,让他只能想到一些极为单纯的东西。 那两个人知道我没有讲真话了。在得知我与监视任务有关之后,现在我便成了那两人的敌人。慎重的准备全都化为泡影,作为同伴的信任也没有发挥任何作用。那些时间和口舌全都浪费了……更糟糕的是,我现在不得不步行到医院去。 尼古拉把牙齿咬得嘎吱作响。无处发泄的愤恨就像潜藏在心灵深处的秘密一般,从身体内侧折磨着他。从那两人的表情来看,他们似乎将夺走尼古拉的自制力这件事当成了理所当然的行为一般。居然做出了这种事。 我的计划,我的钱,我的决心。全都是我的,不是他们的东西。只属于我一个人…… 重复念了一段时间之后,不知是这几句“咒语”起了作用,还是那些语言本身让尼古拉感觉到了现实的存在,总而言之,他稍稍变得冷静了一些。 是我的,我决定了,这些是我的。 尼古拉深吸了几口气。在带着咕噜噜的喘气声渐渐远离电车之后,他反而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一定要找出让他们后悔这样做的方法,让他们摇尾乞怜,让他们应和着我的大笑高声惨叫。 第十五章 吉尔站在担任驾驶员的卡罗斯旁边,看着已经化为一堆暗色废墟的浣熊市慢慢从自己身旁经过。车头灯只剩下一个,那黄色的亮光并不能让他们看清楚周围的一切情况。无数火堆在恣意地燃烧,一弯弦月位于所有景观的上方,洒落一片清冷的光亮——落在满是瓦砾的街道上,钉着木板的破烂窗户上,还有漫无目的的生物身上。 “慢点走。”吉尔说,“如果铁轨被堵住的话,速度太快就……” 卡罗斯用焦急的目光看着她:“是,长官,我一点儿也不知道,真是谢谢你了。” 虽然这种语气显然是想让吉尔再说点儿什么,但她已经对开玩笑十分疲倦了。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完全凝固了一般。 “呃……好,对不起。” 卡罗斯慎重地驾驶着电车,在转弯时稍稍把速度放慢,随着电车不断前进,铁道的轨迹不停在眼前连成两条反射着微弱光芒的银线。吉尔想坐下来,想到隔壁的车厢去,和米歇尔一样躺在座椅上。离钟楼还有几英里远,照这种速度,就算慢跑也能追上列车。但她知道卡罗斯其实也非常疲劳了,所以至少得再忍受几分钟脚部的疼痛,站在这里陪着他。 出于一种不必言说的默契,两人并没有提起尼古拉的事。他们也许感觉到,即便推测出那名男子目前所在的地方以及正在进行的行动,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不管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两人很快就能离开这座城市了。如果能够活下来,吉尔在揭露、惩处安布雷拉这件事上的热情一定会比以前高涨数倍。浣熊市惨剧的责任并不在尼古拉,而是安布雷拉。 看起来她对尼古拉那种出于本能的厌恶是正确的。不知道他到底使了多少阴谋诡计,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就是那家伙很清楚安布雷拉的邪恶之处。从卡罗斯找到的日记来看,那家公司好像是故意为了让整个浣熊市的居民都被感染而预先做好了部署,并为了记录病毒导致的灾难而派来了秘密部队。这虽然有些可怕,但的确是事实。 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对手也是那个安布雷拉啊。如果他们能非法设计出基因病毒,而且还能利用这种病毒制造杀人兵器,那么为此而残害大量生命也就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此外,还派人观察他们战斗的情况,作为研究资料记录下来。 轰隆! 电车突如其来的猛烈摇晃让吉尔往旁边一歪,靠在了卡罗斯身上。声音是从后面的车厢方向传来的。很快,米歇尔便发出了像是被挤压出来的?惨叫——吉尔分辨不出那究竟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恐怖。 “你来开车。”卡罗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吉尔已经抽出左轮手枪,谨慎地朝列车中部走去。“还是我去吧,你继续驾驶。”她一边说一边朝车厢之间的拉门走去,在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电车之所以摇晃,就像是…… 受到了怪物的袭击一般。米歇尔靠自己的力量应该不可能醒过来。 穿过门来到车厢连接部分之后,正在运行的电车发出的巨大响声愈加明显。把手伸向另一道门的吉尔脑子里只有“米歇尔无力抵抗”这一件事。 怎么会这么严重。 视野里的情景简单明了,而且;冲击力极强。窗户碎裂,车厢里到处都散落着玻璃的碎片。位于车厢左侧的米歇尔背靠墙壁,把M16当作拐杖杵在地上。S.T.A.R.S杀手就像帝王一般站立在车厢正中央,它歪着头,用没有嘴唇的大嘴发出一些不成语言的呜咽。一些堪堪保存下来窗户因为这种疯狂的响声而抖个不停。 吉尔开枪了。沉重的子弹和巨大的轰鸣让对方直立的上半身不禁往后一退,但这仍没能阻止怪物的咆哮。虽然追踪者在中弹后退了两、三步,但吉尔并不认为自己还能给它造成超出这个范围的伤害。 当她正要射出第六颗子弹时,米歇尔也加入了进来,从他那只突击步枪里散射而出的无数子弹打在了追踪者脚上,吉尔手枪里的子弹也随即用光了。虽然背靠墙壁的米歇尔无法正确瞄准目标,但吉尔此刻想不出任何办法可以帮他。她转而从腰带里抽出贝雷塔——就算有快速上弹器,为点三五七装上子弹也需要花一些时间——对准怪物的脑袋开枪了。 不行,根本没用。 追踪者的大吼突然停止,转而把注意力转移到吉尔身上,它转身用伤口一般的白色混浊双眼以及反射着亮光的巨大牙齿正对吉尔。没有一根毛发的粗糙脑袋周围,有几根弯曲的触手在不断蠕动着。 “离开这儿!”米歇尔大吼了一声。但吉尔并没有想过逃跑,在迅速与米歇尔对视了一眼之后继续举起枪射击,而就在那一瞬间,她看到那名男子紧握手榴弹,抬起震颤的手指勾住拉环。从形状上看,吉尔知道那是巴瑞曾搜集过的捷克RG34手榴弹,专门用来对付人群。追踪者的眉骨部分就像是用订书机缝合起来的,但吉尔射向那里的子弹却没起到任何作用。 如果是那种冲击型手雷,拉掉拉环之后只要一经撞击就会爆炸。 但米歇尔没有把它扔出去的力量。这是自杀行为。 ”不行!快到我身后来!”在吉尔高声叫喊的同时,S.T.A.R.S杀手向前跨了一大步,瞬间把它与目标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原来的一半。 “离开这儿!”米歇尔再次大叫的时候拔掉了拉环。那张死人一般的脸上带着让人难以置信的坚强决心,“我已经死了!快走!” 吉尔再次开枪之后,弹夹里便一颗子弹也不剩了。她转过身,留下米歇尔一个人与怪物对峙。 听到枪声和混杂其间的惨叫那一瞬间,卡罗斯非常想把车停下来,转身去帮助吉尔和米歇尔。但列车马上就要驶进一个稍急的转弯,缺乏保养维护的操纵杆不管怎么转就是不起作用。当他想着再过一会儿就能去帮忙时,背后的门忽然被人撞开了。 卡罗斯保持着单手握住操纵杆的姿势,用另一只手拿起M16猛地转过身,看到门口只有吉尔一个人。飞奔进车厢的她脸上就像带着面具一样僵硬,从唇间吐出那个恐怖生物的名字。 猛烈的火焰和音波从吉尔身后向前扑来,她被这股冲击波撞倒在地上之后,后面那截车厢里不断回荡着爆炸后的轰鸣。地板猛地向一侧弯曲,橘红色的焰光从另一个车厢的大门和窗口喷射而出。卡罗斯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左倒去,驾驶席扶手将他的大腿顶得生疼。 米歇尔! 他踉踉跄跄地朝第二节的车厢走去,而他的目的地几乎已经消失,只留下些许残骸拖在车头后面。电车的速度在不断提升。米歇尔显然已经没有活下来的希望,这也让卡罗斯开始认真思考他和吉尔的命运。摇晃着走到他身边的吉尔脸上,还深深镌刻着刚才那幅场景带给她的恐怖感受。 有轨电车在进入另一个弯道后失去了控制,就像被暴风雨玩弄的小船一般剧烈地前后摇晃,在与建筑物、汽车相撞后放射出雷鸣般的声响和闪电一样的火花。随着撞击的增加,电车不仅没有减速,反而越来越快,带着惨叫一般的金属摩擦声在黑夜之中向前猛冲。 卡罗斯用双手死命地扳动着操作杆,同时在脑海里不断重复列车的脱轨,米歇尔的牺牲,以及现在惟一的希望就是手动刹车这几件事。如果运气好的话,能够用那个让车轮停转。卡罗斯已经使尽了浑身力气紧紧抓住它往后扳。 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让人感觉什么事都没有。两人已经陷入了一种绝望的情绪之中。 在发出嘎吱声响并上下摇晃的电车之中,吉尔抓着座椅的靠背和扶手慢慢走到车头来。卡罗斯回头一看,发现吉尔正紧盯着他握紧操作杆的双手,眼神里隐隐透出一股绝望的气氛。除了跳车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刹车啊!”吉尔大叫道。 “不起作用!我们还是跳车吧!” 说完,卡罗斯转身抓起步枪后,用枪柄打碎了车厢左侧一面被固定住的玻璃窗,但这个时候地板突然倾斜,让玻璃碎片全部都朝他的胸口灌去。他随即用手抓住光滑的窗棂,吉尔则把手朝身后伸去,想尽力抓住什么东西。她用手肘击碎了驾驶席下部的一小块玻璃面板,带着对死亡无尽恐惧的表情扳下一根卡罗斯没有找到的拉杆。 唧—— 紧急刹车启动了。 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有轨电车开始减速,一度向左倾斜的车体终于回到了与地面垂直的位置,带着车轮与铁轨之间的耀眼火花向前滑去。卡罗斯闭上眼睛,依然紧握住没有任何作用的操作杆不放,让身体保持在紧张状态,以应对终究会到来的巨大冲击——几秒钟之后,一声简单得近乎无趣的“卡锵”声结束了两人的旅程。一片修剪整齐的草地正中有一堆碎裂的水泥块,正是它把列车停了下来。附近有一尊带着黑影的雕像和矮树篱笆。有轨电车的车身又是一震,终于停了下来。 周围一片寂静,耳朵里只有阴冷的金属摩擦声。即便睁开眼睛,卡罗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已经结束了这段横穿整个城市的噩梦旅行。身旁的吉尔正喘着粗气。两人能够活到现在真是一个奇迹。 “米歇尔怎么死的?”卡罗斯小声问道。 吉尔摇了摇头:“暴君,S.T.A.R.S杀手干的。米歇尔把手榴弹拿在手上,暴君不断接近他,然后他……” 下面的话哽在了喉头,没有被说出来。吉尔忽然把手伸进挎包里,将注意力集中到为武器装填子弹这个简单的动作上。她像是在借这个动作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开口时,吉尔的声音已经十分坚毅。 “看到追踪者朝我逼近时,米歇尔主动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她把视线移开,看着窗外那片被冰凉夜风吹散的黑暗,然后双肩向下一沉。卡罗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朝吉尔踏出一步,抬起手轻拂着她的肩膀,但随即便感觉到这一动作让她的身体更加僵硬。卡罗斯慌张地把手拿开,正在担心是不是惹她生气了的时候,忽然发现吉尔那张纤细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的表情。她正盯着什么东西。 他追着吉尔的视线往车厢外望去,看到一座约三,四层楼高的巨大尖塔在多云的黑夜之中隐隐露出一个模糊的侧影。在接近其顶部的地方有一个发光的白色字盘,指针大约指向十二点。 “卡罗斯,我们一定是被某位神祗眷顾着。”吉尔低声说道。卡罗斯无言地点点头。 两人来到了钟楼。 尼古拉没有刻意把自己隐藏起来,一个人沿着被月光照亮的铁道线慢吞吞地朝西边走去。目前的能见度非常好,就算有什么东西向他袭来也可以在其近身之前很快发现。由于他现在极其烦躁,所以不管是有机会敲碎人类或是野兽的内脏,他都会非常高兴的。 愤怒已经稍稍平复了一些,让情绪达到一个新的境地。他已经没有希望追上即便死去也无所谓的小队长和两名年轻士兵了,而更重要的是,留给他的时间算不上充裕。尼古拉至少还得步行一个小时才能到达钟楼,如果那两人提前找出让钟响起的方法,那么等尼古拉赶到时,两人早就已经离开了。 尼古拉一脸严肃地告诫自己,计划没有任何改变,自己还有需要完成的任务。剩下四个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人在等着他的到来。除了秋野医生之外,还有小队里的士兵张、肯?富兰克林,以及工厂里的福斯特。在干掉碍事的人之后,他还必须得调查这些人手里的资料,与安布雷拉的负责人约好交易事宜,最后乘直升机离开这儿。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过,那种像是被欺骗了一样的感觉却始终无法抹去。 他突然停下来把头歪向一边。从西边较远地方传来的轰隆声或许是因为距离的关系而显得有些含糊不清。约一秒钟之后,他感觉到有轨电车的铁轨上有一阵轻微的震动。由于轨道铺设在主要街道的正中央,所以有可能是列车撞到什么硬质的东西之后产生了剧烈的摇晃。 一定是他们干的。米歇尔,卡罗斯还有吉尔?瓦伦蒂安。是他们撞到什么东西了吗?还是引擎出了什么故障? 就算不能确定也没有关系,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遭遇了意外,同时这也让尼古拉更加确信他自己才是优秀的人。他们能依靠的只有幸运,而要生存下去,光靠幸运是不够的。 也许还能与那些人见面吧。在这个地方,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值得大惊小怪。 在左前方的办公大楼以及包围它的空地之间,忽然传来几声咕噜咕噜的呻吟。感染者们摇晃着走到开阔地带来,在离尼古拉约十米远的地方被障碍物挡住去路。在朦胧的月光下,虽然尼古拉与丧尸之间的距离隔得有些远,要看清他们十分困难,但他还是很清楚这些感染者的末日已经到了。其中有两只丧尸没有手臂,第三只的脚被扯掉了一截,每用蹒跚的步伐向前走一步,伤口处就会发出一声舔嘴唇一般的响声。 “喔……”离尼古拉最近的丧尸张开嘴仿佛发出了一声怒吼时,他举起枪打穿了那颗已经开始熔解的脑袋。然后又开两枪,让其他两只丧尸和第一只一样,发出啪嗒两声脆晌倒在沥青地面上。 这下舒服多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再次见到那些表里不一的同僚——虽然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会再见面的——但我比他们都要优秀,我一定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想到这儿,一股新生的力量从身体深处涌了出来。摆动双腿开始小跑的尼古拉急切盼望着下一个挑战的到来。 第十六章 由于电车已经侧翻,所以大门被结结实实地堵了起来,卡罗斯和吉尔只能从窗户爬出去。两个人都同样精疲力尽。虽然有轨电车正好停在他们的目的地附近这件事非常巧合,但在之前的七个小时——不,是好几个星期里,发生了无数奇异的事件。吉尔不禁想到,多亏有那些经历,她才没有因为刚才的意外而受到惊吓。 空无一人的钟楼庭院里被从电车电子系统中升腾而起的烟雾蒙上了薄薄的一层黑膜。两人走到正门外一处没有水的喷泉附近,抬头望见巨大的钟楼顶端有一个相对较小的阁楼。吉尔的脑海里忽然清楚地浮现出米歇尔?维克多的身影。她连救命恩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子都还不清楚,但却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位重要的同伴。为了让其他人生存,情愿牺牲自己,拥有那种坚韧精神的人……用“英雄”这个词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 也许米歇尔已经杀死了追踪者。手榴弹爆炸时,它正位于米歇尔的身体上方。但这也有可能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场景,但吉尔却深信这一点。 “找到跟大钟有关的装置了吗?”卡罗斯问道,“分开行动安全吗?还是说……” 喀喇! 玻璃碎片的嘈杂响声打断了他的话,吉尔感到新涌出的肾上腺素立刻为血管注入了一股强劲的力量。在她伸手抓住卡罗斯的同时,从两人头顶上方的黑夜之中便传来一阵翅膀拍动时发出的啪嗒声。 在斯宾塞别墅的肖像室里,有数十双黑色的眼睛在她头顶上等待着进攻。克里斯也曾告诉她,就是这些生物把Bravo小队的佛斯特?斯派尔切成了零零散散的几百块肉片。 “快跑!”吉尔对卡罗斯大喊一声,她想起了那些发生变异的大型乌鸦究竟有多么顽固和疯狂。数十个刺耳的叫声撕裂空气将两人紧紧包围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卡罗斯似乎也明白提任何问题都是多余的。两人绕过喷泉朝钟楼的正门疾冲而去。 门被锁上了。 “掩护我!”吉尔大叫道,同时从挎包里取出了开锁工具。一声声鸣叫盘旋在两人头顶的天空上,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卡罗斯狠狠撞了一下门。沉重的古木十分坚硬,但还是被撞出了不少飞散的木屑。他退后两、三步,再次猛冲过去。 邦! 两扇门板应声朝钟楼内侧敞开,未能及时稳住体势的卡罗斯随即倒在了铺着漂亮瓷砖的地板上。吉尔紧随其后,在进屋后赶紧抓住门把手,用力把门扣上。她听到大门另一边响起了两次什么东西撞上门板的声音,随后乌鸦群一边扑腾翅膀一边发出了愤怒的尖叫,在它们放弃努力离开门前之后,声音也随之渐渐变小。吉尔步伐不稳地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如果不把那些恐怖的生物全部杀死,我们就不能离开浣熊市吗? “丧尸鸟吗?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吉尔用门栓把门锁死之后,卡罗斯一边起身一边说道。她没有回答伙伴的问题,而是把目光移向钟楼那华丽的大厅。 在她脑海里浮现的是斯宾塞别墅里的大厅。微暗的灯光,哥特式的装饰物让这里显露出一种朴素而优美的氛围。宽阔的大理石台阶占据了大厅里的绝大部分空间,踏上装有彩色玻璃的楼梯平台后就能到二楼去。在房间的两侧有门,两人面前有两张擦得很亮的桌子,左边是…… 吉儿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感觉身体的某个部分忽然萎缩了。她没有想到钟楼内部就像一个不能被亵渎的圣域一般。这里虽然位于市郊,但她在脑海里描绘的是——是的,之前浮现在脑海里的场景有着更加强烈的死亡气息。 她不知道那个场景究竟告诉了她什么。但是现在…… 五具男性尸体全都穿着像军装一样的衣服。倒在桌子旁边的三个人好像是被感染者杀死的,在他们附近有几具满是弹孔的感染者尸体。牺牲者的皮肉几乎全都被咬掉了,碎裂的脑袋里空空如也。第五名男性是个年轻人,好像是在与丧尸战斗之后亲手用枪打穿了自己的脑袋。是看到战友们被啃食后因为绝望而自杀的吗?还是说他杀死了自己的朋友?又或者是与某个感染者相识,在不得以杀死他之后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真相。在这场惨剧中失去的几条性命,只会附加在整个城市的数千名死者之中,为长长的遇难名单多加上几行而已。 卡罗斯皱着眉头朝那些尸体靠了过去。从他的表情来看,吉尔立刻明白他与牺牲者是好朋友。他单腿跪了下来,从两具尸体之间拉出一个沾满鲜血的粗昵旅行袋,瓷砖上随即留下一条殷红的血痕。从袋子里传来一些重金属相互撞击的声音。卡罗斯在把袋子提起来时,手臂上二头肌变得十分明显。 “里面的东西,和我想像的一样吗?”吉尔问道。 卡罗斯把口袋放到圆桌上,拿出里面的东西。看到那些物品后,吉尔忽然感到了一种意外的惊喜,带着无法相信自己会如此幸运的心情朝圆桌跑去。 六颗米歇尔使用的那种RG34手雷,八个装满M16弹药的弹夹,一柄美式M79榴弹发射器,里面有一大把四十厘米的榴弹。 “钟楼的武器。”卡罗斯沉思着说道。在吉尔针对这句话的意思提出问题之前,他在拿到可以安装在步枪上的榴弹发射器之后吹了一声口哨。 “有粗铅弹。这下就能把艾斯庞特霍的追踪者干掉了。” 吉尔眉头一扬,开口问道:“艾斯庞特霍是什么?” “本来是指稻草人,但也可以用来形容讨厌的人或是怪物。 明白了。吉尔对着整理武器的男子动了动下巴:“你认识这些人吗?” 卡罗斯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在交给吉尔三个手榴弹的时候说:“全部都是U.B.C.S的成员。虽然见过几次面,但不太熟——不,是根本不认识。他们一定以为这就是一支单纯的私人部队,在进入安布雷拉时以及被派到这里时,根本不知道会有怎样的遭遇,就像我一样。” 除了愤怒之外,似乎还隐隐带着一些悲哀。卡罗斯在想到很快就可以离开浣熊市的时候,突然改变了话题:“你想带着榴弹枪吗?”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我呢。”吉尔微笑着回答。卡罗斯则使用那种根据他的说法,连追踪者也会被干掉的武器,“剩下的就只有找到按钮,等待计程车来接我们了。” 卡罗斯正把M16的弹夹塞进背心的口袋里,他笑着说:“还有不要像这里的其他人一样死在这里。” 吉尔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要上去吗?” 卡罗斯点点头。随后,全副武装的两个人便开始了行动。 在二楼只有一条能够俯视一楼大厅的环形走廊。回廊沿着建筑物的三面墙修建,在其尽头有一条通往其他地方的阶梯——如果卡罗斯没记错的话,这会带领他们到阁楼去。也就是大钟所在的地方。 很快,很快就结束了……他在心里不断重复这句话,其他东西全都被赶出了脑海。由于身体太过疲劳,让他无法认真处理自己的愤怒和悲伤等让人害怕的负面感情,同时注意到自己已经接近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关于感情的各种想法,还是等离开浣熊市之后再说吧。 回廊也和刚才的大厅一样布满华丽的装饰。蓝色的瓷砖和彩色玻璃窗相映成趣,拱形的突出部分由白色石柱支撑。站在台阶之上的回廊里几乎能看到整间屋子的情况。同时这里好像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也没有丧尸和怪物。卡罗斯稍稍放下心之后叹了口气,他身旁的吉尔更是如此。她手里依然握着那把柯尔特大蟒,还用卡罗斯的皮带作吊绳将那把榴弹发射器背在背上。 为什么特兰特会知道这里有武器?他知道我是从死人那里得到这些东西的吗? 卡罗斯忽然注意到自己似乎高估了特兰特的能力。神秘人物那句话的意思一定是在这栋建筑物里的某个地方隐藏着武器吧。他和吉尔仅仅是因为偶然才遇到这包装备。还是说特兰特通过某种手段得知这里有死亡的士兵?不不,这个想法太无稽了。 两人并排踏上回廊的地板。卡罗斯在思考要是把特兰特这个人的存在告诉吉尔,她到底会说什么。也许会认为自己是在骗她吧。毕竟这听上去就像偶尔会在间谍小说里看到的情节一样。 有什么东西动了,就在前方一个转角附近。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化成一道黑影在快速移动。卡罗斯朝栏杆走去,探出身子仔细观察。即便看得再怎么仔细,他仍然分辨不出那究竟是吊在拱形阴影里的东西,还是疲劳至极的大脑为了保持清醒而产生的幻觉。 “那有什么?”吉尔隔着他的肩膀小声问道,同时举起了左轮手枪。 卡罗斯又观察了几秒钟之后,摇摇头转身面对吉尔:“什么也没有。我只是感觉天花板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在那儿!” 吉尔举起武器,瞄准了贴在两人正前方不远处一块天花板,那有一只正朝他们靠来的怪物。那片黑影看上去跟大型宠物狗差不多大。从圆圆的身体里伸出很多只脚,那些毛发浓密的肢体紧紧粘在天花板上,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向两人接近。 卡罗斯只犹豫了一瞬间,吉尔便已经开了三枪。那是蜘蛛。身体惊人地巨大,而且这只怪物上下颠倒地掉落在地板上之后,卡罗斯从它那圆睁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它从后背喷出了一些黑色的液体,几只长着斑点的巨大蜘蛛脚忽然在空中划起圈,身体下方那些脓状的体渐渐积攒成了一个小池子。在不发出任何声音地胡乱挣扎了一、两秒钟之后,它把身体蜷成一团,再也没有动弹。 “我非常讨厌蜘蛛。”吉尔说完后,带着厌恶的表情再次抬头检查天花板,“那种脚,以及膨胀的胃袋……呕。” “你以前见过那个吗?”卡罗斯在提问时并没有把视线从大蜘蛛那蜷缩起来的身体上移开。 “嗯。在森林里那间安布雷拉的研究所里见过。”然后指了指翻倒在地上那只,“这个已经死了。我见到的蜘蛛没一个能活下来。” 看到吉尔如此冷静的卡罗斯感觉能与她在一起行动还真是一件幸运的事。他十分怀疑之前遇到的那些精锐男子在遇到这种情况时是否能像吉尔?瓦伦蒂安这样应对自如。 虽然在楼厅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天花板上却有着堆积成山的蜘蛛网,每个角落都被白色的蜘蛛丝覆盖着,这一点让人非常难受。卡罗斯也不太喜欢蜘蛛。走到门前时两人都摆好了应战的姿势,吉尔负责地面,首先钻了进去。卡罗斯再次来到户外后着实松了口气。 那道门的另一边是位于钟楼正面的宽敞阳台,周围只有一圈古旧的扶手,显得十分空旷,除此之外就只有关闭的聚光灯和几株枯萎的植物。他俩并没在这里看见有路通往在一楼看到的那扇门。这里好像就是路的尽头,只能往回走。卡罗斯无奈地叹了口气。幸运的是,虽然刚才遇到过,但那些乌鸦现在已经飞走了。 “接下来怎么办?”卡罗斯把视线投向漆黑的庭院,看着院子里那辆还在冒着黑烟的电车问道。为了征询吉尔的意见而把头转过来的卡罗斯这才注意到,在钟楼的石壁上镶着几块铜质的标牌。吉尔随即从挎包里取出用布包裹着的小工具。 “现在放弃还太早了。”说完,她从各种小道具里选出了几根别针,“卡罗斯你负责警戒,我看看能不能把梯子找出来。” 卡罗斯闻言掩护着她,自己则站在横穿阳台的冷风之中,一边想着在空气里似乎有雨水的气息,一边模模糊糊地怀疑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事是吉尔办不到的。一瞬间之后,只听几声咔嚓的脆响,隐藏起来的机械随即发出了低沉的轰鸣,细细的金属梯子很快便从上方那个像门一样的位置垂了下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还差一点儿,你能继续站在那儿监视一会儿吗?”吉尔微笑着询问卡罗斯。 年轻的男子在感觉到她的兴奋之后也咧嘴一笑。这下他真的认为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当然可以。” 吉尔敏捷地爬上梯子,身体没入上方的出口后不见了,过一会儿她便从洞口探出脑袋,告诉卡罗斯一切正常。在之后的几分钟里,卡罗斯一边在阳台上来回踱步一边思考着在得救后应该做些什么事。他想再见见特兰特,与他商讨一下要阻止安布雷拉究竟应该怎么办。不管什么事他都会答应,卡罗斯有这个决心。 特兰特应该对吉尔的事很感兴趣。如果真有直升机的话,在它降落之前我们得好好商讨一下接下来的事——当然,首先地大吃一顿,然后洗个澡,再安安心心地睡上二十四个小时。 此刻,卡罗斯的脑子里全是离开这里之后的事,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从梯子上下来的吉尔究竟带着什么表情,也没有发现巨大的钟其实并没有被敲响,而是朝吉尔露出一个微笑……接下来他便发现实验还没有结束这个事实,心情顿时一落千丈。 “操纵钟的机械装置里有一个齿轮不见了。我们必须让它响起来。好消息是,我敢打赌齿轮一定还在这栋建筑物里。” 卡罗斯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 “我在其他齿轮旁边找到了这个。”吉尔说完便拿出一张残破的明信片交给卡罗斯。 正面有三幅画,不管哪一幅都是钟的一部分。接着他把明信片翻过来,在左上角印着有几个字。写着“浣熊市,圣?迈克尔钟楼”。吉尔开口读出了写在那下面一首小诗。 “将你的灵魂献给女神。在女神面前祈祷时合上双手。 卡罗斯紧盯着吉尔:“这是让我们祈祷尽快我到丢失的齿轮吗?” “别开玩笑。我已经说过了,齿轮肯定在钟楼里的某个地方。 卡罗斯将明信片交还给吉尔:“如果这是好消息的话,坏消息又是什么?” 吉尔作出一脸调皮的表情,微笑着说:“我觉得不可能很快就把齿轮找到。这是一个谜题,就像我在斯宾塞别墅经历过的一样。在寻找过程中一定会遇到能要人命的陷阱。” 卡罗斯没有再问任何事。至少他暂时不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第十七章 在搜索了约一个小时之后,尼古拉终于在浣熊市最大一所医院的四楼找到了秋野医生。当看到这位监视员的时候,尼古拉心中忽然感到了一种无法解释的喜悦。感觉就像世界是正义的,一切事物都会呈现出它本应具备的样子似的。 在这个世界中,我就是万物的顶点,一切事物都由我支配。再等一小会儿,我的目标便减少到三个人。在遍布行尸的土地上,寻找他们就像猎杀小狗一样简单。(尼古拉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想像之中。整件事会不会变得更让人高兴呢?) 秋野医生刚刚把门锁上,然后慌慌张张地朝周围看了一眼。那张惨白的脸上写满了恐惧的表情。然后他把钥匙放进口袋,转身朝通往电梯的走廊走去,同时扶了扶稍稍向下滑的污损眼镜。在注意到他并没有带武器之后,尼古拉十分高兴。 他带着愉悦的心情让半个身子离开了阴影。在来到医院的一个多小时路程中,尼古拉几乎一直在小跑。胆小的秋野医生就算再怎么目中无人也得藏起来躲避尼古拉的搜索。在看到刚才医生的表现之后,尼古拉确信这位科学家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猎物,能从尼古拉手里逃脱完全是因为偶然。即便从近处看这个笨蛋,他也像个糊涂虫一样惹人生气。直到现在,这位“监视员”还没有发现尼古拉就站在离他不到三米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医生!”尼古拉忽然大声喊道。这让秋野吓得跳了起来,双手在脑袋前胡乱地挥舞。他的确吃了一惊。尼古拉不由得隐隐一笑。 “你、你、你是谁?”秋野现在的样子十分狼狈。他有一双颜色十分混浊的蓝色眼睛,发型十分奇怪,就像在理发时剪错了什么地方似的。 尼古拉朝他靠过去,故意用自己健壮的身体吓吓他:“我是安布雷拉的人,来调查疫苗的进展如何。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事。” “安布雷拉?我不知道,什么疫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有武器,没有体力,说谎时脸都不红。真是个相当聪明的人。 尼古拉就像是为了保守秘密一般压低声音说道。 “是监视员相关部门派我来的,医生。你最近都没有发出详细的报告,公司对此十分担心。” 看来秋野听到这句话之后完全放心了,整个人就像快要虚脱了一般:“你知道吗?我一定……啊,对了,疫苗。这几天实在太忙了。我让联络员把初期合成物按阶段进行分类,因为手里没有实际培养的混合样本——不过,只是混合成分的话,我已经准备好了。”医生积攒一些唾沫后尽力说了一连串的话。 尼古拉为了忠实于自己所扮演角色的身份,故意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摇了摇头:“这全都是你一个人干的?” 秋野微微一笑:“还有助手道格拉斯帮我,当然,我已经让他长眠了。不好意思,自从他前天死了之后,一我就一直相当疲劳。所以才怠慢了报告的事。 说完他稍稍停了一会儿,随后再次微笑道:“那么……你是公司派来取疫苗的富兰克林,对吗?” 尼古拉无法相信自己会如此幸运,也难以理解秋野为什么会如此轻信别人。只因为尼古拉自称是安布雷拉派来的人,他就打算把惟一能对抗T、G病毒的疫苗交给一个陌生人。另外,尼古拉知道另一个目标很快就会现身了。 “没错,是我。”尼古拉淡然地回答,“我是肯?富兰克林。医生,疫苗在哪儿?” 秋野把手伸进口袋里,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在这儿。我刚好把疫苗的主要成分藏了起来。培养液在另外的地方。直到你来之前,他们一直被安全地保存着。不过按计划你不是明天晚上才会来吗……不,还是说后天?反正比我想像的要早。” 他转身打开门示意尼古拉跟着进去:“屋子里的湿度很高,在房间另一边是冷藏式的墙面保险箱——那是最近一位有钱的病人装上的,那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尼古拉从嘴里尽是些无聊单词的博士身边走过,从心底里为选择秋野医生为监视员这个决定感到吃惊,但突然,他注意到自己的后背正面对着秋野。 在这一瞬间,尼古拉的脑海里显现出了某个完美的剧本——装成愚蠢、唠叨的科学家让对手放松警惕,最大限度利用他对自己能力的蔑视。 想到这儿,尼古拉的身体立刻做出了动作。 他猛地把身子一沉,跪在地上反手朝秋野的小腿抓去,然后用力一拉,让他仰面倒在地上。 秋野发出一声尖叫压向尼古拉,一根针管发出喀喇的声音掉落在地板上。秋野奋力想要把那个东西抓住,但尼古拉牢牢扣住了他那肌肉横生的身体。虽然在他身上其实没有能称得上是“肌肉”的东西,但用尽全力的肉体总会给人这种印象。尼古拉轻松地翻了个身,用单手压住不断抖动的医生,然后另一只手则朝事先插进皮靴里的匕首伸去。 他靠近想要挣脱控制的秋野,将匕首插进了他的喉咙里。 带血的白色刀刃被抽出来之后,秋野立刻用两只手死命地捂住喉咙,双眼圆睁,惊恐着凝视着眼前的杀手。还在跳动的心脏不断压出的殷红鲜血从他十根手指下面慢慢滴落。 尼古拉没有回避对方的眼神,在狠狠瞪了一眼之后无情地笑了起来。不管用什么方法,秋野终归得死。袭击不仅给了尼古拉完成自己工作的机会,还带给他无穷的乐趣。 医生终于倒在了地板上。泡沫状的鲜血不断喷出,他就这样抓紧自己的喉咙失去了意识。最后在临死前痉挛了一次,紧接着便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看来还是我比较厉害。”尼古拉低声说完,随后便在医生那冰冷的尸体上翻找起来,又找出了四根注射器和一张写有一个四位数密码的纸片。毫无疑问,这是打开保险箱的密码。秋野并没有预料到尼古拉会来偷疫苗。 由于发生了出乎意料的事,所以尼古拉在站起身朝保险箱走去的过程中像平常一样开始考虑新的计划。秋野认为肯?富兰克林会来取疫苗。也就是说,如果医生没有说谎的话,富兰克林就会在这里出现。看样子他不像是在说谎。秋野刚才的态度之所以有说服力,就是因为他说了真话。对于迷惑敌人来说,这真是绝佳的技巧。 那么,就由我来合成疫苗吧。在等待富兰克林下士到来的这段时间里,去打会儿猎找点儿乐子也不错。然后就将秋野的研究成果、医院全都毁掉。如果安布雷拉正在监视这一切的话,他们一定以为所有事情都是按计划进行的。然后就只剩下张以及工厂的工人特兰斯?福斯特了。 米歇尔等人已经无所谓了,现在他们一点儿也不重要。很快,只要我成为带着珍贵情报唯一生还的监视员,就等于拥有了上亿的财产。如果再加上T、G疫苗,安布雷拉就会成为我的摇钱树。 来到钟楼储藏室的时候,吉尔已经开始想放弃了。他们已经用开锁工具打开了几乎所有地方的门,跨过了好几具尸体,杀了新的怪物,来回搜了好几次。钟楼礼拜室的一块玻璃被打碎后,有几只丧尸从窗户闯了进来,他们还在图书室尽头的走廊里遇现了变异的蜘蛛。 在搜索钟楼的这段时间里,吉尔稍稍跟卡罗斯讲了讲斯宾塞别墅及其地下建筑、S.T.A.R.S的悲惨任务结束后她对别墅历史的调查等经历。安布雷拉的创始人之一斯宾塞异常喜欢隐秘的通道或是机密的道路,所以聘请以独创性著称的建筑家乔治?特雷沃进行设计,还对城里几栋有一定历史的老建筑物进行了改造。这就是斯宾塞的间谍爱好跟浣熊市的关系。 “这都是三十年前的故事了。另外,斯宾塞在那之前好像就已经完全疯了。当所有工程完工之后,他就把别墅封存起来搬到了欧洲的安布雷拉总部去。 “乔治?特雷沃后来怎么样了?”卡罗斯问道。 “看来你对这个很感兴趣。他在斯宾塞离开这里前不久失踪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卡罗斯缓缓地摇了摇头:“你其实想说,这也是那个疯子搞的鬼,对吧?” 吉尔点点头之后把门一推,然后举起左轮手枪往后退了一步:“没错。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没有东西在移动。在储藏室右侧堆砌着几把椅子。房间正面有三座女性上半身的雕像。房门左侧是两具重叠在一起的尸体,那是一对抱在一起的男女。吉尔皱着眉头把视线移开,当头转向房间南侧的墙壁时,她看到了三幅被装在厚重金色画框里的时钟画像。 两人走进屋内,吉尔紧张地调查着四周。看样子好像没什么异常。 吉尔之前在斯宾塞公馆也见过这样一个房间,不过那其实是巨大的垃圾压缩机。吉尔本能地后退两,三步,取下一把椅子抵住房门,让它保持在打开的状态。然后为了仔细观察而朝那几幅画走去。 从外表上来看只是单纯的油画而已。这应该是用某种特殊技术将画贴在物体上的吧,这种手法好像叫混合介质。三幅画的主题都是女性,每一张画布上都镶嵌着一个八角形的时钟。左右两端的指向十二点,正中间那个指向五点。每个画框的下面都贴着一个盆状的小托盘。画的名字,从左往右依次是过去的女神、现在的女神、未来的女神。 “明信片上说要把手合在一起。“卡罗斯提醒道,“这样做的话时钟的指针也会变得一致吗?” 吉尔点点头:“没错,这样就说得通了。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就是为了混淆我们的思维。” 她向前踏出一步,轻轻碰了一下正中间那名正在跳舞的女子画像下方的托盘。轻轻的咔嚓声过后,手指就像秤砣一般让托盘稍稍往下一沉。同时钟面上的指针也开始旋转。 吉尔以为自己已经触碰到了什么开关,于是把手收了回来,但指针立刻快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仅此而已。 “‘合到一起’……难道不是让所有的指针都指向同一个位置?还是说照字面意思把它们排成一条直线?” 卡罗斯耸了耸肩,然后把手伸向最奇妙的未来女神托盘。过去的女神是一位坐在山丘上的年轻女子,现在的女神正在跳舞……而未来女神则是一位身穿性感的晚会便服,摆出挑逗姿势的女子。已变成骷髅的脸上有一张大大张开的嘴,就像是在欢笑一般。 吉尔竭力控制住内心的战栗,尽量不去想死亡正在慢慢向她逼近这件事。 没错,我还不会遇到那种事。 卡罗斯触碰的托盘虽然也往下沉了一些,但却看到旁边现在的女神画像上的时钟指针在转动。看来两边画像上的时钟都被固定在了十二点的位置上。 吉尔退后几步,将手交叉在胸前仔细思考——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否正确,但她感觉自己搞清楚了整个谜题的意思。她开始四处搜索,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代替秤砣的东西。随后吉尔把视线停留在三座雕像上微微一笑——啊,是对称性——三座纤细的雕像手上分别握着三个发光的东西。 “是砝码谜题。”吉尔说完便朝雕像走去。每一座塑像上都安着一个装有拳头大小石块的托盘。她把每颗石头都拿下来之后挨个掂量了一下,发现重量没有任何区别。 “三颗石球三个托盘。”她一边说一边回到画像前,把黑色的——看样子像是金丝玛瑙,但也有可能是黑曜石——递给卡罗斯。剩下两个是透明的水晶和发光的琥珀。 “目的是让正中央的时钟指向十二点。”卡罗斯在接过石头后说。 吉尔点点头:“一定有一个原则。如果要让颜色相互配合的话,黑色代表死亡……还是让数字相互配合呢?不过没关系,就算把所有组合挨个试一遍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两人开始尝试。一次将一颗石头放置在画像前的托盘上。每次放下时吉尔都会集中精神观察“现在的女神”画像上指针的移动情况。根据她的观察,承载石球的托盘不同,重量表现也会发生改变。吉尔坚信自己一定能把谜解开。当她感觉到确实是与数字相关时,便幸运地完成了这个谜题。 将水晶球放在过去,黑曜石放在现在,琥珀放在未来后,正中央的时钟指针终于指向了十二点,并发出轻微的声响。随后,一个看不见的机械装置启动,将时钟的面板从画像上顶落了下来。 这个阴险、变态的地方。不过,谜题被解开后还被说成阴险,设置这个机关的人还真是可怜。 卡罗斯一脸严肃,渐渐浮现出困惑的表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把齿轮藏起来的?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周折?” 吉尔在从隐秘的地方将发光的齿轮取出来的同时,想起在经历了斯宾塞别墅中那些机关后的六个星期里,她对整件事的感觉和卡罗斯一模一样。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要把事情变得如此复杂?在出发前往别墅执行任务前,特兰特交给她的文件里有不少谜题的线索,这实在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如果没有那些东西,说不定她根本别想从那个地方逃出来。房子里到处都是奇特的小机械装置,不管是耗时方面还是实用性方面都过分复杂。那些东西究竟是为什么目的而设置的? 在思考了无数种可能之后,吉尔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安布雷拉真正的负责人是一些没有任何人认识的疯子、偏执狂。他们一定都是些以自我为中心的小孩子,只因为手中有这个权力便玩起了间谍游戏,肆意玩弄其他人的生命。因为成年人根本就不会做隐藏玩具、制作宝物地图这种事,也不会做完之后又把这些事告诉其他人。 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们了,不过,这只是就目前而言。 想要结束一切,想将齿轮安装好让大钟响起来,想快些离开这里的心情越来越迫切。吉尔简单地对卡罗斯说:“因为那些人已经疯了,这就是理由。他们百分之百是全世界最狂妄自大的一群人。准备好离开这儿了吗?或者说你还有其他的事要办?” 卡罗斯认真地点点头。再次环视一眼整个房间后,两人一起回到来时的走廊。 第十八章 看着吉尔再次登上细长铁梯的样子,卡罗斯尽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自己对这一切抱太大期望。如果这样也不行的话……那么让人失望的事就实在是太多了。 该死,如果不行的话,就是步行也一定要离开这里。还可以到工厂去,看看那里有没有交通工具。按照吉尔的说法,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疯了。还是尽快离开这儿比较好。 卡罗斯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庭院后,忽然感觉疲劳已经深入了自己的骨髓,就连再踏出一步似乎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只有逃过这次大屠杀,好好休息一下的强烈欲求驱动着他的身体不断前进。 巨大的金属钟忽然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声,之后那低沉而充满穿透力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这让卡罗斯的心底重新涌起了希望。但他很快又压制住自己的兴奋,开始想像发报程序出问题、安布雷拉送来的是一批杀手、飞行员其实是丧尸等一切有可能发生的事。但这些都没有用。他很清楚会有直升机来接走自己和吉尔,而且坚信这一点。剩下的问题是救援小队在寻找降落地点时或许会花一些功夫。 有探照灯!在阳台上有四台,而那个脏兮兮的控制盒应该就在通往阳台的门附近。有灯光的话,运输机很快就能找到我们。卡罗斯立刻朝那道门冲去,但在迈步的同时抬头看到吉尔开始从梯子上方的洞口慢慢往下爬的身影。现在还不行。 而当他再次把视线转回身体正前方时,他这才注意到阳台上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像魔术一般,追踪着吉尔的巨大怪物就站在那里,距离近得让卡罗斯清楚感觉到一股焦臭味扑鼻而来。它露出巨大的牙齿,那只像猪眼一般的扭曲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梯子上方。 “卡罗斯,小心!”吉尔站在上面大叫道,不过追踪者根本没有看卡罗斯,径直朝着楼梯迈出一大步。就像无眼蛇怪一般的触手环绕在巨大的脑袋周围,不停蠕动着。只要它再向前一步就到了梯子正下方,那么吉尔就无路可逃了。 吉尔说过子弹对他没用。 卡罗斯拼命思考着自己在此刻能做些什么,而探照灯控制面板上的绿色电源按钮忽然跳进了他的视野里,尽管不能确信那是否还能工作,但他还是发力冲了过去。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能转移它的注意力。 四台大型探照灯一齐被点亮,炫目的亮光和热能顷刻包围了四周。它们发散出的亮光即便在好几英里之外也能看得很清楚,整个钟楼都被照亮了。其中有一束光径直射在了巨大怪物那张丑陋的脸上。看到被照得头晕眼花的怪物不断后退,并举起手挡住那只奇形怪状的眼睛后,卡罗斯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他朝看不见任何东西的追踪者疾冲过去,高举M16步枪用尽全力砸向它的胸口。怪物随即失去平衡,踉跄地向后退去,一只脚狠狠撞上古旧的扶手。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大片扶手应声被撞坏,跌落到阳台外的黑夜之中。在地面上响起湿润的砰嗵声时,探照灯也由于发热过量而熄灭,在卡罗斯眼睛里暂时留下了一些黑色的残像。 在响亮、柔和的钟声包围下,吉尔敏捷地跳下铁梯,一边从背后取下榴弹发射器一边朝站在损坏扶手旁的卡罗斯跑来。 “我……谢谢。”吉尔看着他的眼睛说,眼神直接而真挚,“如果你没有把灯点亮,我现在肯定已经死了。谢谢你。” 卡罗斯在为她的率直感到钦佩的同时,稍稍有些不知所措:“不客气。” 说完,他注意到吉尔不仅具备优秀的运动能力,而且充满女性魅力,同时还想起自己与女孩子相处的经验相当少。对自学成才的二十一岁佣兵来说,约会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她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最多也就二十五岁,也许…… 吉尔在他面前摆摆手,这个动作把卡罗斯的意识拉回到了现实之中。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相当疲劳了,意识就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般。 “听到了吗?” 卡罗斯咽下一口口水,点点头说道:“啊,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们必须得离开这儿。在那家伙面前爆炸的手榴弹都不能伤到它,从二楼掉下去就更不可能了。” “没错。”卡罗斯回答,“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绕到正面去吧。如果不能着陆的话他们应该会把救援吊带扔下来。” 吉尔点点头:“就这么干。” 浑厚的钟声就像是在催促他们尽快行动一般,这时卡罗斯忽然想起尼古拉也许还活着这件事。如果他也听到了钟声,会做些什么呢? 尼古拉在返回街道的途中听到了钟声。虽然内心十分焦急,但他首先想到的是告诫自己不要被声音蒙蔽。虽然他不认为那三个没什么本事的人能够让钟敲响,但即便真是这样又有什么关系?戴维斯?张还会在某家女性服装店发送报告,尼古拉想要活捉那个人。 本来嘛,担心那几个人的悲哀命运对我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细长的金属盒仔细观察起来。离开医院后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这么做了,不管怎么看也不会觉得厌倦。玻璃瓶中的紫色液体就是尼古拉在参考了秋野的助手留下的详细说明书之后独立合成的。 即便知道把样本储藏在哪个地方最安全,但他还是想把这个随身携带。这个小小的容器代表着尼古拉凌驾于其他的监视员之上,也是一件在与安布雷拉交涉时能让局势朝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的重要物品。他将作为指导者监督低等的人类。带着疫苗四处走动,时不时拿出来摸一摸、看一看,能让尼古拉真切感受到力量的存在。这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他那些疯狂想法的依据。 尼古拉微笑着把容器放回口袋,故意无视时钟的响声继续往前走。所有的事情都进展顺利——他得到了疫苗,知道张所在的地方和富兰克林四十八小时后会在哪里出现。炸毁医院的机关已经设置完毕,与富兰克林会合后立刻按下开关。因为等待的时间非常充足,所以他现在打算悄悄潜进工厂把特兰斯?福斯特干掉。 他曾经在米歇尔面前扮演过高尚的队友,而现在的时间就和他考虑究竟谁会第一个死去时一样充足。 嘈杂的钟声敲打着他的神经,行动失败的情景在脑海里忽然出现,大脑将那三个人都是些无能的笨蛋这个想法抛诸脑后。拒绝让尼古拉的神智陷入混乱。靠近街道之后,他看到昏黑的城市已经被大大小小的数百处火堆完全包围了起来。虽然很想到钟楼去,但尼古拉很清楚自己无法在第一架直升机到达前及时赶到。第一,他不想这么做。在把秋野杀死后,他原本有机会到钟楼去,但尼古拉的结论是不值得花时间那样做。正确的判断……虽然在内心某个地方出现了怪异的疑惑,但他无视了这一感觉。就算那些人能够活下来。也不代表他们比自己优秀。 此外,为了独占所有的情报,他还必须杀死几条野狗。张很有可能躲在之前发送报告的店里。在将他干掉后夺去资料,晚上就在城里某个地方躲起来。尼古拉在监视员的战前准备会上曾被告知食物非常稀少,但他确信总有一些能用的。后天再到食物仓库去找几个罐头。等到早上递交了自己的报告后就一直潜伏起来,白天收集情报,之后再向西走。 一切都很顺利。虽然直升机的位置从郊外不断往市内移动,螺旋桨发出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响,但尼古拉已经变得对此不太在意了。(这声音是在催促那些没骨气的蠢货快跑。感觉真是太好了。我是掌握着巨大支配权的伟大人物。让我头疼的就只有那可恶的钟声。) 两人急急忙忙地回到钟楼一楼的大厅,其间吉尔一直在思考着追踪者是否已经陷入混乱之中,以及他们在见到直升机时对方一定会有些迷惑这两件事。他俩已经编好了用来欺骗救援人员的说辞——吉尔名叫金芭瑞?桑普森,在当地的一家画廊工作,独身,最近刚搬到浣熊市来。卡罗斯原本与幸存的另一名U.B.C.S队员,小队长米歇尔一起行动,他在同伴被丧尸杀死后找到了这名女子,随后和她一起逃到钟楼来。就照这样说。 他俩决定不要提起尼古拉、追踪者以及四处走动的各类特殊怪物。基本原则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吉尔心想,如果救援小队带着一些没有任何必要的怀疑,那飞机上一定是一些为了确认这里的情况而来的人。所以交待的事实越简单越好。只是她希望自己的开锁工具不要被搜出来。至于要怎么逃离救援小队,则等到离开浣熊市之后再想吧。 两人在钟楼正面的庭院里站了一会儿,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吉尔感到自己此刻的心情混杂着喜悦与担忧。救援人员明明马上就会赶到这里,很快就能离开这儿,可她总是预感会发生什么不测。 也许是因为那些都是安布雷拉的救援人员吧。他们在“救助”这门科目上的成绩还真是恶劣啊。 “吉尔,出发前我有话想跟你说。”卡罗斯忽然开口。吉尔立刻变得不安起来,以为他要告诉自己一个恐怖的秘密——但从对方那心事重重的忧虑表情来看,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 “好,你说吧。”语气轻松地说完后,吉尔想起了他在回廊里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种表情在其他男子的脸上也曾出现过——她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看卡罗斯这个人的。在克里斯?雷德菲尔德出发去欧洲前,吉尔和他已经变得十分亲密了,可是…… “我来这儿之前曾接触过一名男子,他告诉了我跟浣熊市有关的一些东西以及这里正发生着什么事。”卡罗斯说道。吉尔剧以为他说的这些一定都是无聊的想像时,忽然领悟到了他话里的真正含义。 是特兰特! “那个人说我们会经历严酷的挑战,他愿意帮我。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个疯子。” “但你来这儿之后就知道自己错了。”吉尔打断他说。 卡罗斯极其认真地看着吉尔:”你认识他?” “也许,和你差不多。他帮助我的时候也一样。他在前往别墅执行任务前找到我,给我情报……还告诉我要慎重选择值得信任的人。是特兰特吧?” 卡罗斯点了点头,随后两人一起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都没有发出声音。直升机那不断逼近的轰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们随即交流着充满喜悦和安心的眼神。 “有关他的事待会儿再说。”卡罗斯说完走上前打开了钟楼正面的门,直升机切开空气的巨响立刻充满了整个大厅。两人一起踏进钟楼的庭院之中。 虽然吉尔只看到一艘运输直升机,但由于这里没有其他避难人员,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和卡罗斯一起挥舞着双手高声大喊起来。 “这儿!我们在这儿!”就在两人呼救的同时,他们清楚看到了一个将胡子剃得十分干净的飞行员,座舱里的灯光照亮了他脸上的微笑,那张亲切的面孔正慢慢向两人靠近。 当他接近到能够清楚看见那个笑容的距离时,所有表情在转瞬之后完全消失,转而将飞机上的武器对准吉尔与卡罗斯的右侧。年轻的飞行员脸上出现了清晰无比的战栗。 咻—— 从紧邻钟楼的建筑物顶端忽然腾起一串白色的烟雾,直冲悬停的直升机而去,那是地对空火箭筒留下的吗…… 轰隆! “不……”吉尔嘟哝的声音消失在了导弹击中直升机后产生的猛烈爆炸声中。当吉尔正隐隐约约地想到那应该是高爆反坦克导弹的同时,直升机已经旋转着朝两人跌落,机身倾斜得相当厉害,被炸毁的驾驶室冒出冲天的火光。 卡罗斯带着要把对方拽倒的气势抓住吉尔,在将她拉出庭院的同时听到在头顶上方炸开了一个极其强烈的轰响。燃烧的直升机在两人躲进喷泉阴影的同时撞上地面,随后发出嘎拉嘎拉的响声向前冲去——然后撞上了钟楼。 它猛冲进一楼的大厅,抛出无数带着焰光的金属、石块,木材朝两人头顶打来。吉尔的耳朵在一片混乱之中听到追踪者把头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宣告胜利的嚎叫。 第十九章 听到怪兽的咆哮后,卡罗斯抓着吉尔的手臂站起身。 必须得在她被找到前离开这儿。 忽然,钟楼正面就像是用白塞木制成的一样被轻易毁坏,不断有冒着浓烟的直升机残骸飞射出来。 卡罗斯正准备重新趴在地上时,一块烧焦的外壁砖石猛然撞上了他的身体左侧,在倒下的同时清楚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声音,强烈的阵痛立时向他袭来。 “卡罗斯!” 吉尔赶紧冲过去用身体盖住卡罗斯,之后手持榴弹发射器扫视着同伴的身体状况以及他身后的钟楼。追踪者的咆哮已经停止了,隆隆的钟声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止歇,不过周围的寂静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奇*書$网收集整理很快她便听到重物落在地面上的轰隆声以及碎石伴随着这个节奏慢慢崩落的声音。 邦、邦。 那个东西来了。它跳下屋顶朝这边走来了。 “快跑……”卡罗斯说完抬头看着吉尔,她也很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于是赶紧起身往前跑。皮靴与地面发出激烈的磕碰声,吉尔留下同伴,一个人全速逃离了这个地方。 卡罗斯忍受着疼痛起身之后,立刻见到了站在水泥堆和燃烧植被中的怪物。它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皮革制成的上装下摆正在燃烧,而是以一种异常的视线在追踪者吉尔。和之前一样,它好像根本没把卡罗斯放在眼里。 只要我不干扰它的狩猎,它就不会对我出手吧。 卡罗斯背靠着喷泉那稍显冰凉的石壁,慢慢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这种伤,根本不痛,不许痛! 当追踪者用顺畅、强有力的动作将火箭筒扛在肩上,瞄准正渐渐远去的吉尔时,卡罗斯开枪了。 每从M16里射出一颗子弹,便会有一阵不甚清晰的疼痛深入骨髓,在整个身体里不断回荡。卡罗斯的目标是正确的。无数小黑孔出现在了怪物的脸上,有些打在火箭筒上被反弹到其他地方,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肉色的触手从长长的外套下方伸出,以极快的速度卷起、松开,像是暴怒了一边鞭打着自己的身体。 即便怪物已经将火箭筒对准卡罗斯,但他还是在不停射击。现在要想站起来逃走,不论怎么看都已经来不及了。 快逃啊,吉尔,快跑! 追踪者锁定卡罗斯开火了。他清楚地看到一团导弹发射时的烟雾及火光对准自己的头部飞来,甚至感觉到了高爆反坦克弹头发出的热能炙烤着他的皮肤。 卡罗斯并没有死,只是被掀飞到了稍稍靠后的地方。爆炸时的冲击波让他的身体与喷泉边缘的岩石猛烈相撞,卡罗斯竭尽全力压下这难耐的痛楚。决心一定要为吉尔再多争取几秒钟逃跑的时间。 他趴在喷泉的边缘上,举起武器再次开火。但卡罗斯已经无法好好控制手中的M16,瞄准追踪者脸部的子弹却朝四面八方飞去。 死吧,你去死吧! 但身形巨大的怪物纹丝不动。如今卡罗斯只知道自己在几秒钟之后就会被扔得老远,变成周围这些杂草的肥料。 火箭筒直指卡罗斯的面门。而这个时候,他就像创造了奇迹一般射出最后一颗子弹——正中靶心。 成功了!看看你那狼狈的样子! 子弹飞进火箭筒之中引爆了蓄势待发的导弹,眼前转瞬之间便被一片白光铺满。追踪者的武器被炸得四分五裂,他本身也向后一倒,从卡罗斯的视野中消失了。 步枪的子弹已经耗尽,在把手伸向新的弹夹时,一阵新涌上来的剧痛袭击了卡罗斯的神经。映入他眼帘的星空随即没有了任何光亮,黑暗把他的意识硬生生地拽出了身体。 吉尔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她站在毁坏的电车和钟楼围墙之间看着倒下的卡罗斯。追踪者已经被打倒,她隐隐看到那巨大的身体被火箭筒爆炸时产生的化学烈焰包围。但迄今为止的经验告诉吉尔,它不会这么轻易死去。这个因素也让她为到底要不要到卡罗斯身边去而犹豫。如果那家伙再次醒来,一定要尽力让它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手中的榴弹发射器让她感到轻轻的触感,迅速攀高的肾上腺素指数让战意在吉尔身体里慢慢苏醒。 就在这时,追踪者那满是水泡的一侧肩膀和泛红的皮肤在破烂不堪的外套下显现了出来,它站起来了。 吉尔立刻开火。 被称为粗铅弹的枪榴弹就像超级霰弹枪的子弹一般,将数千个小弹丸集中到一点朝钟楼庭院里飞去——但吉尔打偏了,榴弹偏离正在高声咆哮的追踪者,在只剩残垣断壁的钟楼正面石墙上开出新的小洞。 胸口正冒出黑烟、皮肤正变黑、裂开的追踪者突然停止了嚎叫,转身正对吉尔。吉尔一边在背包里寻找能装进榴弹枪的弹药,一边祈祷卡罗斯的子弹带给追踪者的损伤比外表看上去的要大。 追踪者低下头开始朝吉尔冲来,巨大的双脚踏出沉重的脚步,慢慢拉近与目标之间的距离。它在转瞬之间便通过了庭院,像蛇一般的附属器官为了抓住吉尔而伸展开来,高高扬起。 吉尔向左一转,全速向前奔跑。她紧握榴弹枪朝矮树篱笆和完好的西面墙壁之间冲去。当吉尔穿出矮树篱笆时,背后传来追踪者和一大片灌木激烈相撞的声音,这让她感觉自己似乎很快就会被追上了。怪物的速度非常惊人,当她环绕着矮树丛转过身时,追踪者已经来到了几乎可以伸手把她抓住的地方。 当吉尔沿着树篱朝反方向跑去时,一根坚硬且顺滑的东西碰到了她的右肩。像巨大手指一般的无骨触手准确预知了她前进的方向和动作,用力刺进吉尔的肩膀。让她感觉在那一瞬间就像有数千只蜜蜂一起将毒液注入自己的身体一般。 啊!该死!该死!该死! 她无法思考任何事情,时间的感觉也消失了。 追踪者突然停下脚步,把头往身后一转,对着头顶那带着冰冷星光的夜空发出胜利的大吼。吉尔也踉踉跄跄地停了下来,将榴弹装进枪膛后盖上后盖。 她瞄准继续朝自己冲来的追踪者开枪了。子弹钻进怒吼着的怪物右腰下部,切裂了一大块大腿上的肌肉,皮肤和筋肉的碎片飞散而出,不断崩裂着。 追踪者依靠惯性又向前走了两、三步,然后伴随着不断喷出的身体组织碎片静静地倒在地上,良久之后终于一动也不动。 吉尔在慌忙给榴弹枪装填粗铅弹时没有抓稳,粗短的子弹一下子滚落到了地上,连续四次都是如此。在第五次拿起弹药后,她终于将其紧紧握住,填入了枪管之中。而这个时候,追踪者已经背对着她慢慢站了起来。 吉尔瞄准它后背的下部开火了。轰隆的发射声在冲进耳道的同时引起了一阵耳鸣。粗大的子弹深深陷入了还未完全起身的追踪者下半身。要是人类的话肯定立刻就死了,但眼前的S.T.A.R.S杀手不会死。它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用巨大的手按住新伤口,拖着一只脚想要离开这里。 它要逃跑,它正在逃跑。 吉尔的大脑一片混乱,只能缓慢地进行思考,她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如果让追踪者离开事情就太糟了。不能让它就这么逃走。决不能给它治疗伤口的时间——应该趁它虚弱的时候继续追,直至把它杀死。 吉尔抽出柯尔特手枪想要瞄准目标,但视野的一切景物忽然全都变成了两个,让她无法把焦点集中到拖着左脚,在一片燃烧的残骸中慢慢消失的追踪者后背上。 不用确认也知道,被刺穿的肩膀伤势非常严重。温热的鲜血已经顺着侧腹部开始往下流,染红了皮裙的腰带。即便她想相信被注入身体的病毒已经跟随血液全都流了出来,但这严重的伤势让吉尔终究无法欺骗自己。 她呆立了一会儿之后开始思考手中这支装满子弹的点三五七手枪以及卡罗斯,要打倒追踪者看来得等待下一个时机。现在应该去帮助卡罗斯,他刚刚救了吉尔一命。 吉尔迅速将正在衰竭的力气集中起来,朝卡罗斯的方向走去。受伤后失去部分意识的他正呻吟着横躺在喷水池旁边,看样子并没有出血。 也许,他没什么事…… 刚想到这儿,吉尔便再也无法驱动自己的身体,朝地面倒去后便陷入深深的沉眠。 黑暗之中,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钟声,我在逃跑,虽然有些火光但周围还是很暗,听不见子弹的声音,吉尔正从火堆里往外逃,那个东西在射击,瞄准高爆炸药。 瞄准我的…… 脸…… 卡罗斯在这一瞬间醒了过来。伤痛让他的意识稍稍有些混乱,他开始寻找吉尔和追踪者在哪里战斗。如果被那东西追上的话,她一定会遭到凶猛的攻击。 这是一个寂静的夜晚,没有任何东西在移动:环绕周围的无数小火堆燃烧得十分旺盛,摇摆、跳耀的橘黄色亮光放射着能让汗水不断渗出的热量。卡罗斯莽撞地让身体离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同时咬紧牙关紧按着自己的肋部。虽然他很清楚自己断了两根肋骨,但眼下吉尔的情况更加重要。爆炸影响之类的待会儿再说。 “怎么可能……”朝吉尔快步跑去的卡罗斯完全忘记了伤痛。她横躺在草地上一动也不动,从右肩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被烧焦的草皮。吉尔还活着,但有可能坚持不了多久。 卡罗斯尽力抑制住内心的痛楚将吉尔抱起来,在感觉到她那僵直身体的重量后发出一声愤怒的大吼。吉尔和他都被一只残忍的命运之手牢牢抓住。卡罗斯想对着在浣熊市诞生、滋长的疯狂怒吼;也想对着安布雷拉、怪物、间谍、以及特兰特怒吼。所有这一切都是疯狂噩梦中的童话……但这粘稠的鲜血却是真实的。 他紧紧抱着吉尔回过头,仔细看了看四周。必须把她移到某个安全的室内去。他们需要一个包扎伤口以及休息的场所。几乎没被破坏的西侧礼拜室没有窗户,门锁也十分牢固。 “别死啊,吉尔。”卡罗斯说完,吉尔就像是听到了这句话一般低声呜咽了几句。 随后他便带着受伤的同伴朝燃烧的庭院走去。 第二十章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有数千块梦的碎片在黑暗之中不停旋转,让过去的每一个刹那都清晰无比。儿童时代的吉尔在海滩上和父亲一起玩耍时,感受到了海风中的潮汐气味。初恋发生在呆板的十几岁时。后来用父亲教给她的技术从有钱人那里窃取金钱,成为一名小偷。身为接受S.T.A.R.S训练的预备队员,她学会了要为帮助他人而使用自己的力量。 黑暗愈加浓郁。父亲因为严重盗窃罪而被关进监狱的那段日子:背叛她的恋人,又或者是遭到背叛的恋人,孤独的感觉,随后是在浣熊市那段光芒消失殆尽的日子。 贝琪和普利西亚?玛吉,分别为七岁和九岁的最初牺牲者,她们被剜掉腹部,被丧尸吞吃;坠落在斯宾塞别墅外的Bravo小队直升机:别墅里灰尘和腐肉的臭味;当得知安布雷拉的阴谋以及S.T.A.R.S的一部分已经被腐化时;背叛所有人的队长阿尔伯特?威斯克;以及追踪者的最后攻击。 她在模糊不清的意识中喝下几口冷水后再次进入沉眠,最近的记忆随后反复出现。几乎已经全都死光了的幸存者们,她想要救助的那些人,孩子们的脸;全都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布拉德?威克斯那残忍的死状:卡罗斯?尼古拉那冰冷而毫无感情的眼神:米歇尔的自我牺牲;超越一切的邪恶化身、凌驾暴君之上的怪物追踪者——它那渴求鲜血的狂暴咆哮,无论吉尔逃到哪里,无论她正在做什么,都无法远离这叫声以及那残忍的眼睛。 但最痛苦的还是她身体发生的变化——即便在深度的睡眠之中吉尔也能隐约感觉到身体的不快。血管有些燥热,好像鼓起来了似的。身体里的一个个细胞因为一种不可思议的调料染过一般,进而感染周围的细胞。一切都慢慢地沸腾起来。整个身体就像变成了装满粘稠活动液体的容器似的。 雨水滴落时的温柔声响触碰到了她的意识边缘,吉尔突然想看看下雨。肌肉感到了一阵舒爽的清凉,持续许久的痛苦退散到了黑暗的另一边。在梦和雨水之间,有一团灰色的微暗亮光正在向她靠近。整个身体随即发出巨大响声抵御着亮光——凭借坚强的意志,她击败了那种感觉。 决定活下去的吉尔睁开了眼睛。 第二十一章 卡罗斯背靠着门坐在地上,正吃着水果罐头。他忽然注意到吉尔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深沉而痛苦的呼吸也渐趋平缓。她保持仰卧的姿势把头往左右两边转了转,而这个动作是她两天以来最缓慢的。卡罗斯尽可能块地站了起来,就像被布条牢牢固定住的肋骨已经完全不痛了似的,然后朝放置吉尔那段比地板高出一截的祭坛走去。 他拿起放在平台下面的水瓶,把吉尔上半身扶起来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 “吉尔?我马上喂你喝水,把头抬起来一些?” 她点了点头。支撑着吉尔一点一点把瓶子里的水喝下去时,卡罗斯差点儿哭出声来。一开始她的神智还算清楚,脸色也不坏。在这两天里除了稍稍喝下一点他喂去的水以外,身体一动也不动,脸色就像幽灵一样惨白。 “这是……哪儿?”吉尔用极其细微的声音问完后便把头放在将地毯卷成一团做成的枕头上,轻轻闭上眼睛。卡罗斯很快拿来了毛巾,那是大厅里没有被烧毁的窗帘。 “是钟楼的礼拜堂。”他面带微笑地轻声说道,“从那以后……直升机坠落后我们就一直待在这儿。” 吉尔再次把眼睛睁开。她现在的意识十分清楚,眼睛的焦点也终于没有再呈分散状态。 她没有被感染。尽管很让人担心,但她没事的,一定没事。 “过了多久?” 为了让很难发出声音的吉尔好好休息,别再提问题,卡罗斯将发生的所有事概括性地向她进行了说明:“追踪者击落直升机之后,我们都受了伤。你的肩膀……虽然有伤口,但我在给你换绷带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看到感染症状。我们已经在这儿休息了两天,这段时间里你几乎一直在睡觉。今天应该是十月一日了。一个小时前太阳已经落山,雨也停了。从昨晚开始……”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卡罗斯不知道该还应该跟她说些什么事,同时也想让吉尔再多睡一会儿。但即便不是马上,他也更希望她能保持一会儿清醒。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在思考。 “啊,我找到了水果罐头。在房间里有个储物箱。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有象棋棋盘的房子。里面也有水。虽然不知道是谁储藏在那儿的,但有这些还真是幸运。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嗯,我会照顾你的。”为了不让吉尔感到害羞,卡罗斯没有告诉对方自己还为她擦拭了身体以及在必要时刻更换绷带。 “你受伤了吗?”吉尔一脸严肃地扫视了卡罗斯一眼,然后开口问道。 “只是折断了两根肋骨,没什么大碍。对了,在把绷带撕下来的时候可能会非常疼。因为我只找到一些防水胶带。” 吉尔微微一笑。随后卡罗斯压低了声音,就像是在害怕提出这个问题一样:“你感觉怎么样?” “两天?没有第二架直升机吗?” 吉尔把视线投向远方轻声问道,同时感觉到了卡罗斯情绪上的变化。吉尔没有回答同伴的问题。 “直升机没有来。”卡罗斯这才注意到她的脸颊已经变得通红,伸手摸摸脖子侧面,他的紧张情绪越发高涨。她发烧了。虽然温度并不高,但一个小时前调查时根本没有热度。 “吉尔,你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完全没什么事。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她的声音十分平稳,几乎没有抑扬顿挫。 卡罗斯僵硬地笑了笑:“真的?这真是个好消息。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收拾行李,尽快离开这里。” “我感染了病毒。”她那毫无感情的语气让卡罗斯不禁一愣,笑容也随即从脸上消失了。 不,不,是她搞错了。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已经过了两天,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卡罗斯的语气十分肯定。接着他便说出了从看到吉尔倒下开始便一直用来劝解自己的话,“我曾经亲眼看到一名士兵变成丧尸。兰迪被咬之后不到两个小时就发生了变化。如果你也被感染了,那么肯定已经发生了一些事。” 吉尔慢慢把头偏向一旁,脸色稍显严肃地闭上眼睛,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疲劳嗓音说道:“卡罗斯,我不想和你争论。这是追踪者的病毒,可能发生了奇特的变异。或许是我在斯宾塞别墅的经历让我产生了某种免疫机能。但这种可能性十分小。我的确已经被感染了。”她的声音在颤抖,“我能感觉到!我能感觉到身体的状况正在变坏!” “好,我明白了。嘘……”卡罗斯说完后,决定立刻出发。得带上突击步枪、吉尔的左轮枪和两颗手雷。 医院离这儿很近。特兰特说过那里至少有一份疫苗。虽然他早就想到医院去寻找一些必需品,但由于一开始的体力消耗和伤痛,这对当时的他来说实在太勉强了——此外,卡罗斯也不愿冒险将失去意识、毫无防备的吉尔一个人留在这儿。 他从正门出去后往西一转,找到路标就好办了。说起来,特兰特曾经说过医院很快就会被炸毁。希望现在过去还不算太迟。 “睡吧。”卡罗斯说,“我稍稍离开一会儿,去找能帮上忙的东西。很快就回来。“ 已经进入半昏睡状态的吉尔艰难地抬起头,慎重而清晰地对卡罗斯说:“如果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情况已经更严重的话,请向我开枪,就当是救我。我之所以现在拜托你,是因为怕待会儿就没机会开口了。你明白吗?” 卡罗斯想反驳吉尔,但他也知道如果被感染的是自己,自己也一定期望着相同的事。虽然单纯的死亡已经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但在浣熊市里有比这更残酷的境遇。 那就是必须朝心爱的人开枪。 “我明白了。”他终于如是回答道,“好好休息吧。我很快就回来。” 吉尔睡着后,卡罗斯把武器固定在身上。在离开房间前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同时在心里虔诚地祈祷:当自己回来时,吉尔仍然保持着这个样子。 医院比他想像的还要近,就在两个街区以外。 尼古拉一边想着将监视员的死作为游戏终盘的开始,一边等待着肯?富兰克林下士的到来。越发难耐的焦躁终于就快要结束了。 如果那个混蛋不出现的话……不、不会的,他一定会来。 于是尼古拉决定执行一开始的计划。 在查看了办公室的各个角落之后,他开始俯视那条阴暗、没有一丝活人气息的道路。这条路也是下士在遇到麻烦时的逃跑路线。虽然尼古拉已经是第十次来到这里,但他并不打算催促那些在街道上徘徊的监视员们。 尽管他已经做出了最大程度的努力,但预先制定的计划没有一个顺利实施。尼古拉感觉自己的忍耐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对戴维斯?张的搜索不可思议地失败了。在之前的两天里,他连张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更可气的是,这位善于躲藏的监视员在递交了两次报告后成功地隐蔽了起来,让尼古拉在城里白走了不少路。 按照预定计划,尼古拉打算在今天的早些时分到安布雷拉的污水处理厂去把特兰斯?福斯特解决掉,但后来却因为漫无目的的搜索而绕了很长的路。在返回途中经过安布雷拉警署时,他看到那里有一名还未被感染的女性,是一位个子很高的亚裔美国人,穿着贴身的无袖连衣裙,十分熟练地握着一把手枪。她悄悄潜进警署之中,随后便消失了踪影。后来尼古拉在那附近搜索了将近四个小时,但再也没有见到这位神秘女性。 因此,他的三个目标至今仍然全部活着。迄今搜集的几份监视员的情报,以及一些关于丧尸平均力量的私人研究报告是对他惟一的安慰。但即便如此,他终究对吃罐头里的冰冷豆子,睁开一只眼睛睡觉以及狩猎游戏感到厌烦了。仔细一算,他已经杀死了四只猎杀者β、三只大蜘蛛、噬脑者三只,当然,还有好几十只丧尸。但这一切已经没有做记录的价值了。丧尸们的动作越来越缓慢,身体越来越粘稠。本来就发出一股巨大污水槽气味的浣熊市的情况,随着感染者们的腐烂状态不断加剧,不断变成放出恶臭的粘稠块状物而越来越严重。 我很快就要跟这里说再见了。富兰克林就快要来了。 在忙乱跑了两天却没能达成任何一个目的之后,尼古拉以有准确的消息来源为理由,决定到医院来看看富兰克林是否会来——他的死亡已经是被预定了的事。由于尼古拉在混乱不断增长的情况下度过了很长一段孤独的时间,所以富兰克林也就变成了一个对他来说极其重要的人。只要能把他杀死,就算炸毁医院也无所谓。之后去猎杀张和福斯特,那样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只要杀死富兰克林,一切就走上了轨道。 正在思考的时候,尼古拉听到从大厅传来一阵脚步声。在一阵狂喜过后,他靠着窗户站起身,等待自己进入富兰克林的视野。他目前所在这间散乱的医疗用品室位于医院四楼,离杀死秋野博士的隐藏小屋不远。 到这儿来,下士…… 当监视员打开房门时,尼古拉把两只手交叉在胸前,饶有兴趣地靠在角落里。富兰克林手中的优质九毫米手枪VP70转瞬之间便指向了尼古拉的脸,后者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儿。”富兰克林用低沉、肯定、冷静的语气说完后,双眼死死盯着尼古拉的半自动手枪走了进来。 我马上就告诉你到底是谁比较聪明。 埋伏这种事连傻瓜都会做,但要让对手开开心心地跳进陷阱,则需要相当的智慧。尼古拉恰如其分地装出一副神经质和冷漠的样子。 “没错,在这里的应该是秋野博士。但他昨天没有提交报告。公司以为他是因为研究疫苗而过于忙碌,但我从昨晚便开始搜索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尼古拉在杀死秋野之后,为掩人耳目,又以他的名义提交了几次报告。 “你是谁?”富兰克林问道。他个子很高,呈浓褐色的肌肉显得非常结实有力,还戴着一副金属细框眼镜,但他观察尼古拉的眼神中却没有任何“纤细”的影子。 尼古拉松开双手慢慢放下来:“尼古拉?基诺瓦夫,U.B.C.S……监视员。由于医生AWOL(无许可脱离),所以被公司指名派来确认情况。你就是富兰克林吧?到达后跟秋野接触过没有?他有没有告诉你样品的保管场所和组合号码,或是跟钥匙有关的东西。” 富兰克林虽然没有把枪放下,但显然有些混乱:“我没听说过计划发生了改变。你还跟谁说过你是被公司派来的?” 从现在开始就危险了。尼古拉知道四个重要人物的名字,他们有能力改变安布雷拉的行动方针。给富兰克林提供情报的很有可能就是这四名高层干部中的一人。 “我没有说过。但对你应该没什么问题。特兰特打来了电话。” 尼古拉提到的这个名字属于一位他仔细调查后也没搞清楚其详细背景的神秘男子。特兰特就像秘密的影子一般,悄悄地围绕着其他干部活动。而尼古拉连他的姓氏都不知道。 这句话对下士很有用。虽然富兰克林仍然十分谨慎,但他其实已经开始偏向于相信尼古拉的话。随后便慢慢把举起的枪口放了下来。 “你说找不到秋野?那疫苗呢?” 尼古拉叹着气摇了摇头,然后故意把视线转向塞满物品的置物架左侧,一块富兰克林看不到的阴影区域:“医生好像并不在这里……但这里是他的办公室,后面有一个壁式的保险箱。你知道打开它的方法吗?” 尼古拉很清楚富兰克林能做什么事——在他的资料上写着“开保险箱”这一项特技。不管他究竟有没有这种本事其实根本无所谓。重要的是得让他到保险箱那里去,并背对着尼古拉。 我果然比较优秀。总有一天我要证明自己比秋野、比张、比眼前这个笨蛋都要聪明得多。我决不会做背对其他人那种傻事。没错,无论如何我也不会。 富兰克林点点头,一边将VP70塞进枪套一边朝尼古拉所在的角落走来。 “方法我倒是知道一些。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尼古拉生硬地表示了赞同:“太好了。我还以为要在这儿耽搁不少时间呢。” “也有那种可能。”富兰克林低声嘟囔着从尼古拉身边经过,朝置物架后面那个被埋进墙里的小保险箱走去,“外面那么乱,我本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事态缓和后再开始行动。” 尼古拉死死盯着装有VP70的枪套,悄悄从背后接近他的猎物。 “这个主意不错。” 富兰克林皱起眉头盯着保险箱外的小键盘:“张就是这样。那家伙好像准备明天也这么过。” 戴维德?张! 尼古拉停下脚步,暗自下定决心——随后他迅速冲到富兰克林面前,推搡着将VP70抢了过来,同时抓住对方还未反应过来这个机会用力一推,富兰克林当即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 “张在哪儿?告诉我他的藏身之所我就不杀你。”尼古拉怒吼道,同时把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一边抚摸装有疫苗的玻璃瓶一边为自己祈祷幸运的降临。对他来说,这个小瓶子就是证明他究竟有多么优秀的护身符。尼古拉知道这会为自己带来幸运。 富兰克林和张,两名没有指定报告地点的监视员。太好了。 富兰克林站起身之向后退了一步,同时举起双手:“嘿,冷静点儿。” “那家伙在哪儿?” 富兰克林满头大汗:“无线电设施。你知道吗?在墓地里。听着,我并不认识你,也不想管你究竟在……” “好极了。”尼古拉说完后,朝富兰克林的腹部开了两枪。 “唔!”对方呜咽了一声,鲜血飞溅到他身后的白色墙壁上。富兰克林蹒跚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大大地张开,浅黑色的脸上浮现出无比惊恐的表情。尼古拉稍稍吃了一惊。别说杀死一名士兵,就是杀狗都比这要困难一些。 尼古拉慢慢抬起枪口,对准了富兰克林的额头。 就在这时,外面的房门被打开,他听到有个穿皮靴的人小跑着冲进房间的声音。尼古拉仍将枪口对准将死的猎物慢慢蹲下来,透过置物架的缝隙向外望去。 站在那里的是卡罗斯?奥利维拉。他焦急地向四周张望,举起点三五七口径的左轮手枪对准传来枪声的方向。 这真是命运之神送来的礼物。尼古拉一直走到卡罗斯的视线范围之内,在他注意到屋里有人之前举起枪瞄准了那张蠢笨的脸。 “抓住你了。”尼古拉轻声说道。 第二十二章 卡罗斯完全被控制住了。他扔掉左轮手枪,高举双手。 必须跟这个混蛋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为了吉尔,我必须得回去。不管能不能找到疫苗。 “嘿,你这该死的混蛋。”卡罗斯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在乘坐的电车被毁掉后,我曾经想过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不管你相不相信,是一只怪物把电车弄翻了。对了,你那边怎么样?最近又干了什么愉快的杀戮吗?” 卡罗斯这时注意到,从突出墙壁的置物架另一边传来了几声痛苦的呻吟。从尼古拉没有把视线从那里移开这一点来看,他好像猜对了。喜欢骗人的尼古拉现在十分焦躁……他正策划着一个阴谋。 “我会杀了你——不过这并不有趣。对了,米歇尔死了吗?另外,你的母狗朋友呢,瓦伦蒂安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卡罗斯死死地盯着他:“他们都死了。米歇尔死在电车里,吉尔感染了病毒。我……我在几个小时之前不得不杀了她。” 不行,这样不能达到我的目的。 他为了不让尼古拉去搜索吉尔,立刻改变了话题:“是你开枪打伤米歇尔的吗?” “可以这么说。”尼古拉的眼睛放出了亮光。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像是金属雪茄筒的东西,“另外我的运气非常好,找到了能治疗杀死你朋友那种病毒的药物。看,就是这个。你也真是的,要是早点儿来找我就好了。此外,你是不是想说,我对那两个人的死也要承担一些责任?” 那就是疫苗样本,如今惟一能救吉尔的东西。而卡罗斯却被手持疫苗的人用枪指着脑袋。 好好想啊!想想有什么办法! 卡罗斯听到置物架的阴影里有痛苦的呜咽,他把脑袋一偏,透过推挤如山的文件看到房间角落里坐倒着一名男子。虽然看不见脸,但他下半身全是鲜血。 “这个男人是第三个。”卡罗斯竭尽全力抑制住想把视线集中到那个银色圆筒上的冲动,继续与尼古拉的对话,“你好像干得不错嘛?告诉我,这究竟只是一种单纯的手段,还是你本身就喜欢杀人?” “我很喜欢干掉你这种没用的废物。”尼古拉说完后把疫苗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能列举一个让你有资格活在这世上的理由吗?” 在置物架后边的濒死男子又发出了一声呜咽。卡罗斯透过架子的缝隙一看,男子用他那颤抖的手紧握着一颗冲击手雷,拉环已经被拔掉了。他立刻反应过来男子是为了掩盖拉环的声响而发出呻吟的。对男子思维的清晰程度,卡罗斯十分钦佩,同时他赶紧举起双手开始往后退。男子手里的爆炸物和卡罗斯背心里的一样,都是RG34型,他想尽量离得远一些。 自然一点儿…… “我射击很准,慷慨大方,每天都甩牙线清洁牙齿。”卡罗斯又退了一步之后说道,故意把心底的恐惧夸大。 “这样啊,那我杀了你岂不是很可惜?”尼古拉微笑着伸直了手臂。 快扔啊! “为什么?”卡罗斯快速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尼古拉脸上的笑容渐渐扩散开来,变成咧着嘴的冷笑。感觉就像只有乘坐时空机回到几百万年前才能看到的那种食肉动物的笑容一样。 “我有成为指导者的资质。”尼古拉说道。卡罗斯在这一瞬间才在他那黑色眼眸里的看到了真实的疯狂影子,“你需要知道的就只有……” “死吧。”正在流血的男子发出一声怒吼。在用余光瞟到置物架后面的响动之后,卡罗斯赶紧朝一旁飞扑过去,躲进桌子的阴影之中。在他藏好的一瞬间,一侧窗户发出了破裂的声音。 轰隆!纸屑和无数书本飞到了半空中,被炸碎的木材、纸张、金属片像雨点一样朝他打来。沉重的置物架发出巨大的嘎吱声开始倾斜,最后在撞上地板时发出一声巨响。一切都归于平静之后,屋里的一切都散乱不堪。 卡罗斯抱紧刺痛的胸部,流着因为疼痛而涌出的眼泪慢慢坐了起来。他拂开眼眶处的泪水后站了起来,同时从地上捡起掉在一堆碎屑中的左轮手枪。 尼古拉消失了。卡罗斯一边踢开那些挡路的物品残骸一边走到房间的一角,想起窗户碎裂是手榴弹爆炸前一瞬间发生的事。于是他立刻往下着雨的户外探出脑袋,看到了旁边一栋比这窗口矮一层楼的建筑的屋顶。 砰!砰! 卡罗斯赶紧往后一退。从窗外射进来的两颗子弹从离他脑袋不到十英寸的地方擦了过去。这让他不禁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怎么会如此莽撞地把头伸出去。他离开窗户回头一看,刚才扔出手榴弹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了一具被烧焦的尸骸。 “谢谢你。”卡罗斯静静地向他致谢。虽然还想说点儿别的什么,但他立刻想到那都是些毫无意义的词句。这个男人已经死了,无论你说什么他也听不到。 再次朝房门走去的时候,他开始思考如何追踪尼古拉。虽然这并不简单,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忽然,在他视野角落里出现了一丝金属的闪光。一瞬间之后,当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时,不知为何竟产生了一种恐怖的感觉。捡起来一看,那沉甸甸的份量立刻从手掌朝肩膀、胸口、全身扩散。 吉尔有救了。那个狂妄的大傻瓜遗落了疫苗。 尼古拉在大雨之中朝着医院的正门狂奔。 一切都很顺利。那家伙只要按下开关就会死,这是由我支配的,我能切断电力供应,为他设下陷阱之后。 突然,尼古拉大声地笑了出来。因为他想起在医院地下有几个装有猎杀者γ的培养罐,那些动物就像置身透明的子宫之中似的摇摇晃晃。切断电源后培养罐就会自动开始排水,它们不会在没有空气的液体中溺死的。 是简简单单地死去,还是战斗之后死去呢?卡罗斯。 我从来不曾算漏任何事,还拥有先知先觉的能力。只需按下几个开关,卡罗斯就会陷入黑暗之中,而两栖类的猎杀者则会带着粘稠的声音将他包围起来。说不定他还没离开医院就已经被干掉了。不论如何,在前方等待他的只可能是死亡。 她仍然昏睡着。 吉尔的病情正在不断恶化。发烧、疼痛,梦消失的地方被一团能让搏动着的身体不断扭转的黑暗取代。这黑暗带有一种粗糙、粘湿的质感。恶心和无法被满足的空虚,像是在灼烧喉咙一样的干渴,以及像火一般的热气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 她不断翻转着身体,想从不断追赶感官的搔痒中挣脱出来。浑身上下到处都在发痒,让笼罩着吉尔的丑恶黑暗更加强大。 她仍然昏睡着。 卡罗斯在三楼的医生办公室里找到了针头、注射器以及优碘消毒剂。 当他正按照不怎么靠得住的标签在塞满药物样品的架子上搜索止痛药的时候,灯忽然灭了 “混蛋。”他退后一步,试着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确认自己的位置。一秒钟之后他想到这有可能是尼古拉干的好事,又过了一秒,他得出的结论是尽快离开这里。尼古拉之所以切断电源不可能只是为了让他摔几个跟头,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企图。他决定立刻就回钟楼去。 卡罗斯慎重地离开屋子来到走廊,把两只手向前伸出,摸索着慢慢往前走。到达楼梯口的时候,医院的紧急照明灯发出噗的一声轻响被点亮,让他周围被一片柔和的红光包围。这些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一般的光芒让卡罗斯终于可以分辨一些事物了,他看到自己已经被一团团模糊的影子包围。 卡罗斯保持着把食指放在扳机上的警戒态势开始下楼,每一步都踏出两个台阶。有意识地忽视了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要倒下的话也得等救了吉尔再说,现在他没那种空闲时间。他知道有两个地方可以离开医院——尼古拉飞出的窗口和正门。当然,这栋建筑肯定还有其他的门,但他现在没时间去找。根据他以前的经历,任何一家医院都像迷宫一样容易让人晕头转向。 走正门是最佳方案。或许尼古拉认为他没那个胆量从最显眼的出口逃走吧。卡罗斯在心中默默祈祷事情能如他所愿。 来到二楼与三楼之间的楼梯平台时,地下某处的房门忽然被人猛地推开,哐啷声传到卡罗斯所在的地方后把他吓了一大跳。不知为什么,之后听到的猛烈咆哮总让卡罗斯想起恐怖的变异生物,催促着他的身体再次向前疾冲。虽然双脚已经像是在楼梯上飞驰,但他还是晚了一步。当他塌下最后一级台阶时,一个奇异的黑影突然跳到前往一楼的出口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只生物整体呈人形,就像个巨人一般又高又壮,黏呼呼的液体不断从他身体上滴落下来。颜色浓稠的蓝绿色身体在隐约的红光之中一片漆黑。大得惊人的手掌和脚掌上长有蹼,再看看它那巨大的圆脑袋和嘴巴,只会让人以为这是一只特大号的丑陋青蛙。 怪物张开它那强有力的下颚,发出的刺耳唧唧声瞬间便充满了整条楼梯,在卡罗斯周围不断回响。而更可怕的是,至少还有三只怪物很快便应和第一只跟着大叫起来,形成一股猛烈而怪异的和声,在卡罗斯脚下的建筑物某处响个不停。 他开枪了。第一颗子弹打在了一面金属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卡罗斯还没来得及再次扣动扳机,水陆两栖的怪物便大叫着高高跳起,摆动满是肌肉的手臂朝袭击自己的人类挥去。 卡罗斯条件反射般地把身子向下一沉,一边开枪一边往后退了两、三步,然后让没有受伤的一侧身体向下趴在地上,准备应对怪物的着陆。当青蛙从他身体上方跳过去的时候,有三、四颗威力强大的子弹刺穿了那湿滑的身体。 怪物在落地之前就已经死了,从那不断痉挛的身体里随即喷出大量泛黑的泡沫状液体。 当继续向前跑的卡罗斯穿过大门时,刚才那只怪物青蛙的兄弟们像野兽一般大声呜咽起来,声音刺痛了卡罗斯的鼓膜。虽然要杀死它们并不太难,但如果三只或是三只以上的怪物一齐朝他跳过来的话……卡罗斯不打算冒这个险。 进入大厅后卡罗斯用力把门一甩,但在发现把这道门锁上需要钥匙时,他赶紧转身去找等够暂时把门牢牢关起来的东西。 紧接着他便看见在房间另一边有个忽明忽暗的白色小灯,不过那并不是他想要寻找的东西。暗红色的海洋中横倒着一堆被破坏的家具和尸体,这极其显眼的光亮一瞬间便吸引了卡罗斯的注意力。 在闪烁的亮光上面还有一个被安装在一根柱子上的小箱。那是起爆装置计时器的光。 虽然他努力思考着其他的可能性,但一个也想不出来,只知道刚才在到达医院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个东西。 炸弹,一定是尼古拉安放的。怪物青蛙跟这比起来一下子就渺小了不少。 卡罗斯笨重地在大厅之中穿行,大脑一片空白,内心被一阵无形的,用语言无法形容的恐慌袭击。 “不要浪费时间做毫无意义的思考。” 这种想法推着他的身体不断往前走去。被碎裂的长椅绊倒在地上之后,他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疼痛,只顾着继续往前快跑。此刻卡罗斯的眼睛里只有医院正门上的玻璃。 在哐当一声响过之后,发出黑亮光彩的柏油马路在穿过大门的卡罗斯脚下飞驰,雾气般的细雨直冲他的面门。一列损坏的废弃车辆在街灯的照耀下就像湿润的宝石一般发着光。可以清楚听到自己那清晰的脉搏声。 由于爆炸实在是太过猛烈,导致那一瞬间之后卡罗斯的耳朵里只剩下了隆隆的轰鸣,感觉从背后涌来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物体。身体就像高热龙卷风中的树叶一般被轻易抛起,地面和天空瞬间混成一块,分辨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卡罗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滑行一段距离之后,终于撞上一根消防栓继而停了下来。侧腹部的疼痛相当强烈,由于出血的关系,鼻子里全是盐的气味。 在约一个街区的距离以外,浣熊市立医院现在成了一个正冒着黑烟不断崩塌的废墟,各种建筑物碎片、残渣就像冰雹一般朝地面落去,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虽然建筑物的一角还燃着火光,但其他部分全都被炸成了尘埃,飞散在周围一切事物的顶端,在大雨中慢慢变成一片泥泞。 吉尔。 卡罗斯站起身,拖着脚步朝钟楼走去。 当尼古拉发现疫苗遗失的时候,离爆炸将一切都掀到空中还有一分钟。当时他正在狂奔着远离医院,就算注意到也已经太迟了。 除了继续向前跑以外,他什么也做不了。当医院爆炸的那一瞬间他正被一种忘我的愤怒驱使,在一条三个街区外的马路上来回走动着。由于尼古拉实在是太过心烦意乱,以致于无法理解那痛苦的呜咽和悲鸣,以及紧咬的牙齿发出的激烈嘎吱声全都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过了相当久的时间之后,他忽然想起自己还必须杀死两个人这件事,从而终于恢复了平静。把愤怒表现出来是一个很健康的举动,长期压抑感情显然对身体不太好。 监视作战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东西。疫苗只不过是在行动中意外得到的礼物——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什么也没有失去。 在前往戴维德?张住所的途中重复对自己念叨了好几次这句话之后,尼古拉的心情终于变好了。更让他感到愉快的是,他想起自己在前往浣熊市之前认真研磨了自己的猎刀。张一定会感谢那优秀的锋利度的。 第二十三章 吉尔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还继续下着雨。她感到身体情况有所好转,虽然自己十分虚弱、喉咙干渴、肚子很饿、除了肩膀以外其他几个部位也在隐隐作痛——但她感觉得到,病毒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她带着模糊及混乱的思绪慢慢坐直身体朝四周望了望,试图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所在的地方是钟楼的礼拜室,卡罗斯正躺在教徒席最前排的长椅上。吉尔想起自己说出被病毒感染这件事之后,他说过要去取什么东西。 但当时我的身体状况极差,病情严重……跟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我绝对没有生病。但他是怎么办到的? “怎、怎么可能!”她不经意地叫出了声。吉尔看到在祭坛旁边有一张用来弹管风琴的椅子,上面摆着注射器和空玻璃品。虽然不知道具体方法,但她终于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卡罗斯找到解毒剂了。 吉尔在祭坛上坐了好一会儿,试图压制住猛然冲进胸中的各种感情——震惊、感谢、对真正痊愈的难以置信。虽然自己身体状况良好地活了下来,但这种幸福心情却因为有那么多人死去而惟独自己获救的罪恶感而蒙上了一层阴影。而当她猜测应该还有其他解毒剂这一点时,一想到在一个死了上万人的地方居然有好几公升的解毒剂这件事,胸口就像被灼烧一般地难受。 吉尔麻利地从祭坛上下来,一边慢慢伸展身体确认肢体的机能一边把背挺直。遭到那么凶残的攻击后竟然没什么大碍,这着实让她吃了一惊。除了右肩以外,其他地方没什么严重的伤。在喝下一些水之后感觉眼睛更清晰了,也能够轻松地活动了。 在这之后的两个小时里,吉尔一共吃了两罐水果罐头,喝了约两公升水,将所有的武器都整理好并装好子弹。还用水和运动服把身体尽可能地擦拭干净。在这段时间里,卡罗斯只动了一次,似乎睡得很熟。看到他把步枪放在旁边蜷成一团的样子,想必他在往返于医院和钟楼的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吉尔认真思考着自己接下来应该做的事。不能老是待在这儿。没有足够的装备和弹药确保他们能够活下去,也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会来——连是否已经来了都不知道。虽然她尽全力想让自己相信那个公司会派援的人来,但安布雷拉肯定会想方设法掩盖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如果他们真有心救人的话,应该在情况恶化成如今这个地步之前好几天果断派出救援队伍。不只是安布雷拉,吉尔连断言追踪者已经死亡的自信都没有。体力恢复之后,那东西绝对会回来找她的。至今仍未发起攻击实在是一件幸运至极的事。 吉尔在遇到卡罗斯之前原本打算到市区北面的安布雷拉废弃工厂去。 热衷进行非法活动的安布雷拉不可能拥有什么废弃工厂,其周边的道路为了供相关人员撤退一定是可以通行的。即便现在也有到工厂一探究竟的价值,而且这也是她能想到的计划中最好的一个。此外,从现在的位置出发,要离开城市的最短路径就是径直朝工厂的方向走。 卡罗斯还在睡觉。除了胸部上下起伏以外,身体一动也不动,脸颊因为疲劳而显得十分松弛。在决定接下来的行动之后,吉尔呆呆地看了卡罗斯一会儿,随后认定自己必须把他留在这里,独自一人离开。虽然这是一个痛苦的决定,但“不想一个人”这种自私自利的想法绝不应该再次出现。留下卡罗斯真正的理由,是因为他正是为了保护吉尔免受追踪者的伤害才会负伤。绝不能让他再次遭遇那种危险。 到工厂去调查情况之后找到无线电求救,如果安全的话就回来,要是遇到什么不测……还是尽可能回来吧。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工厂就在两英里以外的地方,如果从钟楼背后的纪念公园走,路程十分短。现在大约是凌晨两点,在黎明前应该能够往返一次。运气好的话回来时卡罗斯说不定还在睡,那样就有可能用个好消息把他叫醒了。 为以防万一,吉尔决定留个字条。这样一来卡罗斯也会知晓她的路线。虽然没有找到铅笔或是钢笔,但在一捆赞美诗下面有一架手动打字机。没有打印纸,吉尔便把水果罐头的包装纸撕下来放在支架上。按键那轻柔的卡锵声和一直不停的小雨滴打在房顶上的响声慢慢让吉尔的心平静了下来。这些声音愈加让她感觉到了生存的美好。 拿起只剩一发弹药的榴弹发射器——一定是卡罗斯在庭院里找回了她遗落的东西——时,吉尔想起了自己带给S.T.A.R.S杀手的伤害。她虽然带走了贝雷塔,但最后决定把左轮手枪留下。为了以防万一,应该给卡罗斯一些比突击步枪威力更大的武器。 将纸条留在祭坛上,让卡罗斯一醒过来立刻就能看到之后,吉尔蹲在他身旁将微凉的手朝他脸颊伸去。卡罗斯完全睡着了,连吉尔轻拂他额头上的脏乱头发时也没有动一下。吉尔此时感觉无论如何感谢也不足以回报卡罗斯为她所做的一切。 “好好睡吧。”说完后,吉尔趁决心还没有动摇赶紧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礼拜室大门走去。 在纪念公园的小墓地里有间小屋,对外这是一个放置工具的地方。但在整个浣熊市事件期间,这里则成了安布雷拉大员的待命场所。整个小屋就像工作人员的休息室一样,可以在按个人要求划分的一个个小隔间里书写文件,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看到。在手里没有电脑的情况下也可以通过这里得到安布雷拉传来的各种情报。 按计划尼古拉是不会到这间小屋来的。按照他的想法,就算藏得再好——哪怕把设备全都收进伪装的墙壁里一一这也是一种没有必要的冒险。由于安布雷拉不愿意从浣熊市外联络里面的人,所以这间小屋的设备只能接受信号,不能发送,这也算是预防措施之一。但尼古拉还是感觉十分危险。如果他想抓住代理人的话,只需守着小屋就行了。 又或者是想杀死他的话……不过这一次,我只需要靠近那里就行了。只需再稍等片刻。 尼古拉站在离伪装小屋几米远的巨大纪念碑阴影中,不断思考着用什么方法结果张队长的性命。虽然想过直接踹开隐藏的大门进去开几枪,但又感觉很有必要放松一点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更好。在这期间张有可能会为了上厕所或是抽烟而走出来几次,所以在那之前必须让自己的情绪高涨起来,将迄今为止的不愉快完全释放出来。但他不可能自始至终都保持这种状态。尼古拉并不是疯子,平常还是很喜欢遵照常识行动的。只是有时喜欢在杀人前好好体会那种惊悚的气氛,让自己从忧郁的心情中解放出来。尼古拉把视线投向那道门——实际上那是一面只安装了合叶的墙壁,仔细监视着它。虽然他很清楚待会儿穿着湿润的衣服到处走动是一件非常恼人的事,但在这一瞬间他还是很享受这冰冷的细雨,因为他又要夺去一个人的性命了。 虽然在丢失疫苗时曾经失去理智,但现在掌握着支配权的是谁?不就是我吗。知道戴维德?张终究会死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因为他的命运都是由我来决定的。 卡罗斯也已经死了,是我干的。还有米歇尔,三名监视员。 虽然无法断言吉尔?瓦伦蒂安究竟有什么本事,但当卡罗斯提起那个女人已经被杀死时的痛苦表情还真是让人开心。但最重要的是,尼古拉的敌人死了,而他还活着这件事。 当戴维德?张在过了一会儿之后走出小屋时,对自己的怜悯和无处排解的不满等负面感情一下子烟消云散。而他直到十五分钟后,将刀子捅进张的身体时才恢复神智。面对张的尸骸,尼古拉衷心感谢他让一切重新回到原本的计划之中。 十月二日两点五十分 致卡罗斯 我到钟楼东北方,约两英里以外的某个污水处理厂去。那是安布雷拉下属的工厂,说不定可以找到能用的东西。结束调查后立刻回来。请你在那里等我几个小时。如果黎明时分我还没回来的话,请你一个人从这儿逃出去。 非常感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好好休息吧,我马上回来。 吉尔。 卡罗斯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纸上的字之后抓起背心站了起来,同时抬手看了看表。距她离开还不到三十分钟,绝对可以追上去。 他完全没有想过在这儿等吉尔回来。她之所以独自离开,应该是因为看到卡罗斯受了那么重的伤,同时不愿让他再遇到危险的缘故吧……无论哪一点,卡罗斯都无法接受。此外,他还一直没有机会告诉吉尔特兰特说过的事。城市西北方某个安布雷拉的设施里应该有直升机。在乘坐有轨电车行进了一段路程之后,那座设施目前应该位于我们的东北方。很明显,吉尔口中的工厂就是那个地点。 “就算你可以把里面那些安布雷拉的怪物全部都收拾干净,但你能开直升飞机吗?”卡罗斯一边低声抱怨一边一边往M16里插入了新的弹夹。如果发生什么不测…… 他迅速整理好行装朝大门走去,尽量不要呼吸得太深。虽然伤口还在疼痛,但他可以忍受。卡罗斯以前曾受过比肋骨骨折严重得多的伤,而且他还有未完成的事。跟拖着断折的脚踝行走六英里比起来,现在这种伤连个屁都算不上。 卡罗斯从未想过自己是为了将特兰特的情报告诉吉尔才会去追她等婆婆妈妈的理由,也没有打算用这类理由来说服自己,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他只是无法忍受就这样等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仅此而已。虽然很感谢吉尔为了保护自己而这样做,但他确实不是那种需要别人保护的人。此外…… 尼古拉。那家伙还在外面,而且吉尔并不知道这一点。 卡罗斯想到尼古拉目光中绽放出来的疯狂光芒,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赶紧慌张地从礼拜室疾冲到户外的小雨之中。必须得找到吉尔。 第二十四章 尼古拉并没有注意到小雨在何时变成了蒙蒙的雨雾,此刻他正走在墓场背面某个被茂密的秋季树木笼罩的阴影之下。如果再走五、六十米向东转,就能与连接污水处理设施后门的小道平行前进。他非常讨厌被人看见,所以尽可能地避开了人行道和公路。最后一次进行确认的时候,特兰斯?福斯特还活得好好的,从处理工厂发出了现状报告。看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作为监视员而存活下去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减少。尼古拉决定一见到他立刻就开枪。之前张的监视员数据就放在小屋子里的一张桌子上,一下子就被找到了。福斯特手里那份应该也很容易发现。再将文件集中到一起,加上个简单的密码——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之后,就用无线电呼叫接应人员,让他们带我去跟伟大的人物们会谈。 公园里有一个十分浅的人工池塘,当尼古拉来到池塘栅栏阴影中的低矮松树树阴时,吉尔?瓦伦蒂安正从另一边的一行铁铸街灯下经过池塘。她带着沉稳的表情,慢慢朝工厂的方向走去。被水面反射的光照亮的吉尔看上去就像幽灵一样,但她的确还活着。 尽管尼古拉心想这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但终究还是被吓了一大跳。卡罗斯提到这个女人时脸上浮起的痛苦表情……尼古拉相信那是真的,连一瞬间也没有怀疑过她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原来如此,看来那是卡罗斯这辈子撒的最后一个谎。多么崇高的品质啊,想要保护一名女子不受卑鄙、狡猾的恶徒伤害。这纯粹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但现在杀死她就算不上是任何浪费。尼古拉举起突击步枪,慎重地瞄准了她的后脑——但紧接着他便犹豫了。在将完成浣熊市内的工作这一决心抛开之后,尼古拉感到了强烈的好奇。S.T.A.R.S从开始到现在如何逃脱了追踪者的追杀?她那位拉丁美洲的恋人喋喋不休地出现在医院里时,瓦伦蒂安小姐在哪儿?另外,她现在想到哪儿去? 尼古拉决定在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之前一直跟着她。如果她走到能穿过公园的那条小道上去,而尼古拉则沿着她身后那些齐腰深的矮树篱笆进行追踪的话,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计划。因为一旦喊出“别动”或让她扔掉武器之后,都不得不跨过那一排矮树才能展开下一步的动作,这显得有些不够谨慎。 俄罗斯人躲在阴影里慢慢数到二十,让吉尔往前走了很长一截,直到她无法听见尼古拉在树林里移动时发出的声音为止。他在心里暗自决定,一直跟着吉尔到公园的鹭鸶池去,当她走到池塘小桥的正中央,无处可逃的时候再站出来摊牌。 尼古拉对这个计划十分满意,立刻开始小跑起来。虽然刚才在数数的时候吉尔已经从他视野里消失了,但只要往前跑几步,应该立刻就能追上。 “别动。”吉尔的声音十分清晰,冷静,半自动手枪的枪口死死抵在尼古拉的脑袋上,“不过,在那之前能请你把步枪扔掉吗?” 尼古拉显然吃了一惊,随后照她所说的那样把M16扔在地上。 她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快速绕到我身后?另外,她对我到底知道多少? “别开枪。”他用抽搐的声音说道,“吉尔,是我,尼古拉。” 枪口没有丝毫动摇:“我知道。还知道你不是简单的军人,而是为安布雷拉卖命的。监视行动究竟是怎么回事,尼古拉?” 看来她多少已经知道了一些事。如果再继续说谎,即便我们之间还残存着一点点信任,可谎言也会让这信任在顷刻间消失。 尼古拉掩饰得很好。 “安布雷拉把我和其他几个人送来,是为了进行病毒感染者的情况记录、搜集。但我并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真的,我发誓。要是早知道的话我绝对不会参加。我现在只想活着离开这里,没有其他的想法。” 枪口仍然停留在尼古拉的太阳穴上,他没能让谨慎的吉尔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关于这附近的污水处理设施,你都知道些什么?”吉尔问道。 “什么都没有。不,除了知道那是安布雷拉的财产以外,什么都不清楚。求求你,相信我。我只是……” “病毒疫苗呢?你知道吗?” 虽然尼古拉的腹部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但他还在继续演戏:“疫苗?没有什么疫苗。” “胡说八道,要没有的话我已经死了。如果能证明你进行了协助,说不定这件事就能圆满收场。你听过什么跟T病毒疫苗有关的事吗?” 是卡罗斯。俄罗斯人忽然想起了他提到吉尔时……以及看着疫苗时的表情。 尼古拉心想自己是不是被隐瞒了什么事。一阵突如其来的强烈动摇让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如果不能让吉尔相信自己仅仅是安布雷拉手下的一名普通走狗,那她就会开枪。虽然嘴已经张开,但他其实并不清楚究竟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地底忽然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地面开始剧烈地摇晃。两人的脚都变得有些不听使唤,周围的树木和枝叶也在不停地摆动着。吉尔的枪口很快偏离了尼古拉的脑袋,此刻她正尽全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尽管挺直身体后花了不小的力气才站稳,但尼古拉并不认为这是真正的地震。摇晃着的只有他俩周围的一圈土地,池塘里的水几乎没有任何动静。他还感觉到震动似乎没有要止歇的样子,其强度变得越来越大。要逃跑的话只能趁现在。 他装出一副惊诧不已的样子,夸张地把手高高举起,同时一边搜索M16的具体位置一边大声说道:“是怪物!快跑啊!” 这是一种病毒变异生物的可能性很高,而对吉尔喊出“快跑”这件事对自己的处境也很有利——她一定会在向一个想要救助自己的人开枪时有所犹豫吧。 尼古拉就像发了疯一般继续摆动着他那只手,同时一点一点地从吉尔身边走开。在整个过程中摇晃的强度没有丝毫减退,而是越来越剧烈。再次对着她喊出一句快跑后,尼古拉捡起步枪头也不回地全力向前跑去,同时在心中不住祈祷自己的演技能骗过对方。如果演技没有发挥作用,那么子弹很快就会朝自己打来。 狂奔了约二十米之后,虽然还能感觉到和听到从背后传来的震动和轰响,但尼古拉所站的地方已经是一块完全静止的地面了。 这个距离足够了。找个掩体开枪干掉吉尔。 前方有一棵大橡树。他在跑动的同时伸出右手抱住树干,利用身体的重量迅速向左一绕,当即把这棵长有疙瘩的树当作盾牌把自己挡住。尼古拉慢慢举起M16,瞄准了正慢慢朝另一个方向移去,渐渐离开摇晃区域的吉尔。 现在该你去死了,你这条可恶的母狗。 突然,轰响转瞬之间变成了咆哮,从地面喷出的大量白色泥土遮蔽了尼古拉的视野,周围的树木也变得粉碎。奇特且狂暴的怒吼伴随着“咻”的尖响直冲云霄。白色圆柱呈螺旋状上升到约五米高的空中之后极速下落。尼古拉这才明白这是一种之前从未在地球上出现过的怪物——在巨大的、如白色蚯蚓一般的身体前端长有许多圆形的尖牙,牙齿摩擦时发出恼人的嘎吱声。光是这两点就足以表明它的特异性。 怪兽把身体弯成弓形,再次开始咆哮。从外形上看,它就像是蛆虫与八目鳗,或者是飞蛾的幼虫与蛇组合而成的巨大混合生物。它的躯体跟人类差不多粗细,而且个子十分高。 大虫子很快远离了尼古拉,朝吉尔?瓦伦蒂安逃走的方向追去。 转身从树后跑开的尼古拉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嗤嗤的笑声。随后一边在心里诅咒吉尔和卡罗斯落进永远的地狱之中一边哈哈大笑起来。他就保持着这种状态,在一片漆黑之中穿过小树林,朝工厂的方向走去。 吉尔绕着池塘开始跑动。在离她后背仅有几米远的一块土地被什么东西猛撞上之前,她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追赶。食肉怪虫吐向她的气息里混杂着泥土和尸肉的臭味。 怎么会这么臭! 她加快了速度,希望在转身反击之前与目标之间拉开足够的距离。区区一颗榴弹的威力并不大,必须得赶快离开这儿。 可以看到前方是池塘的一角,周围有几把长椅,椅子后面的树木十分茂盛。虽然地面再次开始摇晃,但吉尔很快就能到达目的地了。转过拐角之后,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水泥制的人工池塘能够挡住那东西。 突然,她眼前的长椅、树木和泥土一起全都被抛到了空中。而趁势向吉尔冲来的怪虫没有眼睛,身体细长,从它那张牙齿成列的嘴里吐出了不少泥块。 混蛋,好快! 吉尔紧紧握住手中的贝雷塔,举起武器朝怪物膨起的下腹部开了两枪。怪虫尖叫一声,就像鳄鱼攻击时一样发出低沉的“咻”声。 她转身再次开始飞跑。心脏的跳动频率非常快,重新握了握贝雷塔的握柄之后,吉尔感觉到下一次震动很快就要发生了。可以预见那东西又抢先了一步。她现在没时间绕过池塘了,就算是横穿过去,自己的速度也会变慢。 仔细想想,如果没时间逃跑的话,那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它呢?泥土、水、树木、路灯…… 就是路灯。由于巨大的虫子从下面经过,有好几座路灯都像根部浮起的树木一样,倾斜得非常厉害。就在池塘对面。 现在没有时间仔细推敲整个计划。必须到水里去把那东西引出来。一瞬间的思考之后,吉尔向右转了个九十度的弯,朝池塘方向冲去。而汩汩的水流形成一道水柱,正从受损的水泥池塘边缘往外喷涌。 怪物会让它的身体在土里上下移动。如果掉进池子里的话,要起身大概需要一、两秒钟。 而在这一、两秒里,我必须得从水里出来。然后往路灯开枪,让它往水池的方向倒去,最后“那东西”就能触到水面。 成功率其实相当低。不过地面又开始了震动,已经让她的膝盖都跟着抖了起来。紧接着吉尔便脚下一滑,摔倒在一堆花草和泥土中。在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同时,不忘盯紧手中的武器,不让它被水沾湿。 怪物巨虫撞破吉尔右侧一段离她三米不到池塘边框突然出现,泥沙、石块、水泥块和大量的水随之激射而出。在她和怪物之间有一盏几乎碰到水面路灯。 行动! 吉尔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其动作比她预想的要快上不少。大量池水就像瀑布一样从怪虫那肿胀的身体表面流淌下来,它一边伸缩着脖子一边把身体往水里沉。看到这儿,吉尔赶紧停止一切动作。 她在站起身的同时开枪了。最开始的两枪没有命中,第三发、第四发则都打在了金属柱子上,发出当当两声脆响。当怪物掀起一圈泥水波纹把头埋入水中的同时,第五颗子弹顺利打碎了电灯泡。如果怪物没有离得太远,一定会被路灯柱压到。 还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 砰!砰! 第七颗子弹成功了。结果十分壮观。吉尔刚把身体向斜后方挪了几步,路灯落下的地方就传来极其刺耳的兹兹声。虽然池水正极速地通过缺口往外面涌,但那盏路灯还是直直地落进了水里。怪虫发出一阵狂吼,全身那固体凝胶一般的肥肉随着脖子的不断伸缩而抖个不停。泛白的皮肤渐渐开始变黑、变硬,油腻的毒烟从怪虫喉部喷射而出,没有露出来的一部分身体就像鞭子一样疯狂地摆动着,激起无数沙尘和石块。而它再次发出的怒吼似乎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变成了一种像是喉咙被堵塞时发出的咕噜声。 随后怪虫便由于死亡带来的无力而轰然倒地。它瘫倒在地面上,皮肤外膜萎缩之后,内侧的焦肉全都暴露了出来。 吉尔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忍受着那几度让她产生呕吐欲望的恶臭,用左手按着受伤的右肩渐渐远离焦黑的怪虫。她终究成功了,杀死了这个令人厌恶的怪兽。在感觉到胜利的温暖波涛正朝自己涌来的同时,吉尔又吸了一口怪虫尸体发出的焦臭味。随后一边想着“成功了”,一边转过身开始狂吐。 在整个胃里的东西都被吐光之后,她才摇晃着直起身子,开始朝西边走去。这时吉尔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刚才与尼古拉的对峙。他不是一个连他自己都能骗过的高明骗子。此外,之前的怀疑现在变成了确信。那家伙骨子里就是一个十分可恶的人。 虽然没有必要更改计划,但在污水处理设施里必须得非常慎重地行动。尼古拉一定在那里。如果被他早一步发现行踪的话,说不定连被什么东西打中的都不知道就死了。 堆了三、四层的汽车列被摆在街区边缘的建筑物之间,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路障。和之前那三条路上的一样,卡罗斯一看就知道这是用起重机严格按照十字架的造型堆积起来的。城市被封锁时,安布雷拉和浣熊市警署都还能正常地发挥职能。 他站在由金属打造,但已经被破坏的壁垒面前,脑子里一团糟。是该先回北面,然后再向西走吗?还是说应该翻过这座阻止他去找吉尔的摇晃路障? 虽然感觉走那条路比较好,但是…… 钟楼北侧有一个很大的公园,穿过那里好像是前往安布雷拉工厂的唯一道路。卡罗斯无法想像吉尔凭借她那带伤的肩膀如何爬上这些轿车形成的铁壁,而从下面爬过去又实在是太过危险。 但卡罗斯在心中却又忍不住小声地问自己,她究竟能不能走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说不定她早已经死了,可能已经被追踪者追上,又或者是尼古拉。 从远处传来的一些声响打断了卡罗斯的思维,他不禁皱起眉头把脑袋一歪。是开枪的声音吗?虽然有这种可能,但笼罩四周的薄雾似乎扭曲了微弱的音波,传入卡罗斯耳中的声音很小,而且显得含糊不清。就连这些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都不甚清楚。但突然之间,他感觉到必须立刻找到吉尔。 “我好不容易把疫苗带回来救活了你,你可别做些让自己有可能被杀的事啊。”虽然这只是几句低声的牢骚,但因为与事实太过接近,所以卡罗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他知道自己现在该采取行动了。 下一个瞬间,他把手搭在了看上去最牢固的小货车和两辆小汽车之间,然后深吸一口气,一边在心里划着十字一边开始攀登路障。 第二十五章 “你听、听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应该做这种事。公司只让我报告自来水和土壤样本的情况,你根本没有害怕的理由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福斯特在变得极度疲劳之前一直在工作。而尼古拉觉得,在杀死如此可怜的小人物这件事上花时间,对自己来说还真是挺残酷的一件事。当时这位研究者蜷缩在办公室的东北角,拼命用身体压住大门,那张像老鼠一样的尖脸一片赤红,不断有汗水往下滴落。尼古拉从进入这个设施到找到福斯特,总共只用了不到五分钟。 “我想要到外面去,没问题吧?”福斯特见到尼古拉之后含糊不清地说道,“离开这儿之后,我决不会再联络你,我向上帝发誓。为什么非得把如此渺小的我杀死呢?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帮你找来的。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快告诉我吧,求求你了。可以告诉我吗?” 尼古拉的思绪忽然返回了现实,他就像被福斯特的歇斯底里缠住了似的,死死地盯着那个人的尸体。今天怎么尽遇上这种人。虽然他强烈希望尽快结束任务离开这里,但奇怪的是他同时感到有些事不吐不快。 “你应该明白这不是为了什么个人的理由。”尼古拉说,“是钱……最开始虽然是这样,但现在事情已经变了。” 福斯特连忙睁大眼睛点点头:“没、没错,事情变了。” 以此为契机,尼古拉又开始讲话了,他无法让自己停下来。因为他忽然感觉,有人能理解自己之前所做的以及今后要面对的东西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即使是福斯特这样的人也没关系。 “当然,钱总是最重要的。不过从来到这里不久便把威尔斯波斯基杀死那一刻起,我开始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特别的地方。发现我自己……我终于来到了一个有什么东西存在的地方。这是我人生应该存在的地点。也就是所谓的极致状态,你明白吗?” 福斯特虽然摇了摇头,但却很聪明地没有说任何话。 “但卡罗斯那个混蛋骗了我。他一定没有在爆炸时死掉,因为吉尔得到了疫苗。此后,我第一次把那个女人当成原因来看待。正是因为她,情况才会发生改变。”说着说着,尼古拉便感到自己的内心张开了一只眼睛,还有像亮光一般的真实笼罩着自己。这就是事实,把一切说出来果然对自己有帮助。 “刚见面没多久,她就将我为卡罗斯和米歇尔设下的陷阱变得一无是处。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和她一样想支配、操纵其他人的女人。那条母狗一定跟另外两个男人睡过了,还勾引他们帮自己做事。” “没错,真是个无耻的女人。”福斯特一脸认真地赞同道。 “后来病毒感染了她,让卡罗斯帮她去取疫苗。尽管他所做的事绝对无法得到原谅,但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自从她出现后整件事就发生了改变,全都开始向坏的一面发展。直到现在我也不认为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如果连追踪者都拿她没什么办法,那其他变异体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尼古拉闭上嘴,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他绝对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事情的确发生了变化。吉尔?瓦伦蒂安是……女人。区区一个女人,连有逻辑有条理的思考都做不到,却在这几天里…… 他忽然眨了眨眼睛,消除了脑海里的这些想法。福斯特此刻仍缩在角落里,一脸恐慌地紧盯着尼古拉。那表情简直就像是在说尼古拉已经疯了一样。面对福斯特这头丧家之犬,尼古拉心中涌起了恨意。 他之所以主动说话是为了把我引入陷阱,这个男人正在揣测我的能力。 “我没有疯。”随后尼古拉开始恣意地怒吼起来,“谈话到此结束!你是最后一个人!你完蛋之后一切都会回到原有的样子!像个男人一样受死吧!” 三发子弹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之后径直射进了特兰斯?福斯特那马蝇一般的绿色眼睛里,随后从他的后脑穿出,拉动脑袋和身体向后倒去。转瞬之后,福斯特刚才依靠的那扇门上全是鲜血,已经失去生命的身体则横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尼古拉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连杀死最后一名监视员的征服感都没有。 只感到了眼前又倒下一具尸体,以及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狱般的浣熊市这种欲求。 他摇摇头,带着一颗忧郁的心开始在办公室里搜寻福斯特的资料。 吉尔站在公园后门与通往安布雷拉工厂的小桥之间,从桥下的湿地或是泥沼里不断涌出瓦斯一般的恶臭气体,即便这里暗得什么也看不见,但那确实是一种恼人的臭味。此外,在她所处位置的对面,在一扇门附近有一串崭新的皮靴印不断向前延伸。和预想的一样,尼古拉也在这儿。 太好了。看来我的运气的确不错。 抛开找到尼古拉的行踪这件事不谈,能发现这座桥也是一件让人十分开心的事。去到公园的尽头之后,吉尔一直在担心自己会不会陷入走回头路的窘境。值得庆幸的是,这座桥与整座设施的二楼相通。既然这是一个在一楼进行污水处理的工厂,那么办公室、控制室等房间位于整幢建筑的第二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希望在那里能找到发报装置。假如安布雷拉的设计足够合理,那么进出这个设施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如果找不到无线电,就绕回一楼的正面去看看道路情况。 吉尔用缓慢且极其慎重的动作轻轻把手搭在低矮的木质扶手上,深吸一口气以集中自己的精神,同时迈步走上这座由金属和木材构成的小桥。要与安布雷拉制造的怪物对抗,集中精神是非常必要的,而以人类为对手时则要求具备更多的东西。不管怎么说,人类终究比野兽更难猜透,如果她想躲过尼古拉的袭击,就绝不能疏于防范。为了感知到攻击的可能性,必须得让自己的本能和意识保持绝对的清晰。 就像现在她所做的那样。 吉尔走到小桥正中时,把大拇指靠在贝雷塔保险装置上的她忽然变得浑身僵硬。虽然她的确感到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但暂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嘎啦!这是从她背后传来的声音。 吉尔的心跳一下子变得激烈起来,回头一看,追踪者就站在离她约六米远的地方。原本就十分奇特的身体因为火焰和粗铅弹的破坏而显得越发丑陋。胸部和手臂向外伸出,可以清楚看到它后背的上半部分和肩膀上长出了不少不断蠕动的触手。有相当一部分皮肤已经烧焦、脱落,身体表面的黑色部分夹杂了不少灰点,纤维状的赤红色肌肉组织也变得支离破碎。 “STA——S!”追踪者怒吼一声,随后拖着脚步开始移动。吉尔看到它被榴弹击中的右腹部有相当大一块碎裂的地方。从肋骨下方一直到大腿,肌肉、皮肤全都被搅成了一团,就像意大利实心面一样显得十分零碎。看到这儿,吉尔不禁想到这家伙应该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也没有幻想它的力量会因此变得衰弱。 转瞬之间,吉尔那充满肾上腺素的大脑立刻检索了上百个解决办法,然后从中选出最优秀的一个。只要采取和在钟楼阳台上时相通的策略就行了。卡罗斯向右猛冲时,追踪者因为眼睛看不见而分散了注意力。 丑八怪,尝尝这个! 吉尔举起枪对准那张严重变形的脸,瞄准上面那两排最显眼也是最不自然的白色牙齿开火了。她至少用了两发子弹才将那诡异的笑容击碎,看到无数白色的碎片四处飞散。 S.T.A.R.S杀手大吼一声,身体后方那些电缆一般的触手忽然像圆形的光环一般把这只野兽包围了起来。 就算没有痛觉,也应该感觉到了什么。 就趁现在! 吉尔一边向怪物冲去一边开枪。追踪者虽然本能地不住往反方向退去,但心中的理性告诉少女,它以现在的速度根本无法逃脱自己的进攻。 她径直撞上了不断惨叫的追踪者,虽然内心因为手掌传来的湿冷、粘稠而有些畏缩,但她还是像卡罗斯那样往追踪者的胸口用力一推。 身形巨大的怪物踉跄着向后倒去,与小桥边缘发生了激烈的碰撞。怪物身体的重量此刻变成了对吉尔有利的因素,就像她所祈祷的那样,已然风化的木材在怪物脚下呈爆炸状碎裂开来,高大的身体在倒下的同时撞坏了一旁的扶手。 但有几根触手忽然伸长,牢牢拴住了桥面另一边那些完好无损的栏杆。尽管看上去有些狼狈,但追踪者正试图恢复身体的平衡。 决不能让他重新站起来。 吉尔随即折弯身体跳了起来,双脚同时踩上追踪者腹部受伤的部位,然后竭尽全力地把腿蹬直,希望尽量给对方造成更大的伤害。 失去平衡的吉尔跌落在了桥面上,由于受伤的肩膀再次遭到冲击,这让她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呜咽。但看到追踪者的触手在空中胡乱挥舞,那丑陋的身体越过扶手向桥下跌去时,她感到了一阵真实的喜悦……只过了一瞬间,巨大的水花飞溅声便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吉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拖着脚步走到小桥另一边。在打开工厂大门的那一刹那不禁在内心为自己喝彩。来到内部后,首先看到的是用金属格子铺成的实用型地板,被两面水泥墙壁夹在中间的狭窄走廊在她前方五米处向左拐了个弯。吉尔麻利地锁上身后的门坐在地板上,同时用枪指着拐角处调整自己的呼吸。 设施外面、里面都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只有机器的轰鸣不断从楼下传来。差不多能像平常那样呼吸之后,吉尔下定决心要在追踪者恢复之前离开这里,随后便小心翼翼地开始往前走。如果不能与救援人员取得联系,她到这里来就没有任何意义。那只丑陋的怪物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它不会让吉尔永远这么逃下去。 少女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右前方的一道金属门似乎正对着她无法看见的一条走廊。她谨慎地向前踏出一步,迅速从角落里扫视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走廊再次向右转了个弯。吉尔后退一步,凝视着金属的大门。 铁门上方的黑色铭牌上写着“管制室”这几个字。虽然这让她心中涌起了一些希望,但仔细一看门上并没有钥匙孔,只在右侧安装着一个刷卡器。 吉尔懊恼地转了个身。与追踪者的相遇让整件事一下子变得麻烦了起来。她不知道现在应该尽量远离尼古拉和那只怪物去寻找新的出路,还是应该去搜索这张密码卡。 她那张烦恼的脸上忽然微微一笑。虽然每个方法从现实来看都是非常麻烦的事,后者的麻烦程度明显稍低一些。至少有时问让她把衣服弄干。 寒冷带来的不住颤抖伴随着吉尔,她开始迈步朝走廊另一头走去,忽然有些羡慕在温暖的礼拜室里安睡的卡罗斯。 安布雷拉的设施总共有几间小平房和一幢较大的二层建筑,所有这些都修建在一块废弃物堆积成山的土地上。那些废旧物品大多是木材、旧车和金属碎屑。尽管卡罗斯猜想,如果这里有直升机的话一定被藏在仓库背后,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不登上这座垃圾山,他几乎不可能看到前方究竟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不能让我轻松一些呢? 光是刚才爬那么一次,卡罗斯就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用光了一辈子的力气。落到卡车驾驶室里的时候,他的两个膝盖被猛撞了一下,在来到这个设施的路上几乎全是拖着腿慢慢往前走。 越过篱笆后,卡罗斯来到一个乱糟糟的小院。在前往主要建筑之前,他站在厂区中默记着各个建筑物的位置。确认吉尔是否平安无事在他看来显然应该优先于寻找直升机。 到达建筑物之后,卡罗斯立刻用M16砸碎了近前的一块窗玻璃,抬手爬了上去,坐在窗框上向里面那个战壕一般的细长房间窥视,发现在微暗的房间里散乱地摆放着不少尸体。装有安全出口标识的右侧大门应该是通往仓库的。不过他决定还是在寻找直升机时再来试试那扇门。房间左侧有一架金属梯子,直通天花板上的一个井盖。似乎一眼就能把房间里的一切都看透。 那应该是升降口。 卡罗斯一边想着一边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包着绷带的肋骨位置随即发出一阵剧痛。 我当然希望一切顺利,但如果我立刻就睁开眼睛,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的话,我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 小屋里充满了卡罗斯所熟悉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后的臭味。他一边遮蔽着代表了如今浣熊市现状的气味一边沿着梯子慢慢往上爬,脑子里想着只要能呼吸一口未被污染的新鲜空气,他就可以作为一个幸福的人安心死去。 卡罗斯轻易掀起了天花板上的四角形金属井盖,把它翻上去之后靠在一圈三面包围着他的扶手上。随后卡罗斯慎重地撑起身体,发现这儿是另一个光线黯淡的小房间。里面只有几个控制面板和书架,并没有尸体。 “啊,太好了。”他一边小声说着一边离开梯子,朝一大扇窗户下面的某个控制面板走去。透过窗户可以清楚看到一片漆黑的庭院。那是老式的通信中继装置。卡罗斯刚拿起耳机,另一个面板上的扩音器便穿出一连串的杂音,最后他终于清楚听到了一个清晰、冷静的女性声音。 “通知。浣熊市计划已经被放弃。推迟联邦政府行动的政治工作已经失败。所有工作人员立刻赶到距爆炸地点十五英里以外的地方避难。导弹将会在黎明时分发射。这条情报将在所有能够进行通讯的频道每隔五分钟播放一次。” 晴天霹雳。卡罗斯看了手表后忽然感到自己的胃部一阵痉挛。现在已经是早上四点半了,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小时。 他抓起耳机按下一个按钮:“喂?有人听到了吗?我们还在城里!喂?” 没有应答。卡罗斯朝房间另一边的门冲去,一个个词汇在他脑海里不断旋转——黎明时分、吉尔、直升机、黎明时分、吉尔…… 另一侧的金属门被牢牢地锁住了,门板上也没有任何钥匙孔,看来他进不去了。 我其实并不知道吉尔究竞在不在这儿。说不定她已经回去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相对比较大,但终究只是猜测。此外,不管寻找吉尔的心情是如何迫切,如果无法保证两人离开浣熊市的手段,他们就别想离开这儿。 卡罗斯背对着门,虽然就这样离开这里让他十分不甘,但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己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必须找到特兰特所说的直升机,确认它装有燃料,能够飞行。如果成功的话,既可以开着飞机环绕这座工厂以引起她的注意,也可以很快回到钟楼去找她。 如果我失败的话……我只能想到这里。 卡罗斯知道自己一旦失败,吉尔将会面对怎样的命运。 不顾侧腹部那钻心的疼痛,卡罗斯急速朝来时的梯子跑去。他的心脏在猛跳,整个身体已经被恼人的恐惧所占领。 第二十六章 尼古拉发现吉尔的时候,她正摇摇晃晃地走过处理室的大门。尼古拉立刻退到少女的视线之外,穿过一侧的安全门通过化学罐装室来到一条没有人的走廊。这样一来就证实了自己判断的正确性,他的精神为此也变得激昂了不少。 尼古拉在找到福斯特的资料磁碟后,为保存上面的数据而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总部发出的警告。尽管这只是他事先猜想的多个结果之一,所以并没有太过震惊,但心底却产生了深深的忧郁。尼古拉内心深处由于总想着向吉尔和卡罗斯报仇,想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因此决定在呼叫救援之前再巡视一圈。距离导弹发射的时间越来越少,当他极不情愿地开始往回走,打算请求救援时,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那个女人就在这里。我是对的,那家伙就在这儿! 我是正义的。不,是在浣熊市里转动的命运齿轮无法原谅她。我现在明白,到达浣熊市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遵从了命运的安排。是命运在考验我。命运先给我礼物,而后又将它夺去,是上帝在观察我究竟会怎样应对。所有这一切都是完全合乎逻辑的。时钟的指针已经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向我警示逃离的时刻,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出现了。 我不会失败的。正因为我至今所做的事全都成功了,才会自然而然地发生这件事。在回到文明社会之前,支配力又再次回到了我的手中。一定要向她彻底问清有关卡罗斯和米歇尔的事。之后如果还有时间的话,一定要用让这个女人终身难忘的方式支配她,就当作是给她说再见吧。 尼古拉端起手中的步枪,让皮靴的声响在宽广的走廊上不断回荡,同时飞快地从门背后冲了出去。抢得先机的是他。尼古拉打算从吉尔那里得到与之前所有努力相对应的丰厚回报。 吉尔走进了一间像控制室一样的房子,然后绷紧全身上下的神经,环视着这个被装饰成一个标准的安布雷拉研究所的宽广房间。吉尔只看到没有任何花纹的冰冷水泥墙壁和完全出于功能考虑将房间一分为二的金属栅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明亮、带颜色的物体。 如果抛开血迹不谈…… 占据室内大部分空间的是低矮的工作台,在它周围的地板上满是飞散的干燥血迹。这应该不是尼古拉干的。在蒸汽管破裂的房间隔壁是一间办公室,里面的那具尸体明显与其他的不一样,那个三十多岁的矮个子男人的身体还有温度。看来尼古拉肯定就在附近。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吉尔都想尽快见到他。不过这样一来,每踏出一步都必须得回头看上一眼。 没有在屋子里找到无线电或是密码卡的吉尔决定离开这儿,不过她有些犹豫究竟是从房间左侧凹陷处的门出去,还是到一楼去。少女很快决定走侧门,看样子尼古拉不会从那儿过来。一来到这儿之后,二楼的所有房间就算是全都检查了一遍。她可不想冒险到回到一楼,让尼古拉有机可乘。 在朝那扇门走过去的过程中,吉尔忽然想到死在这座设施里的人的尸体究竟都到哪儿去了呢?虽然发现了大量的血液和体液,但她只找到了区区几具尸体。 说不定被扔到楼下去了。她打开安全门后举起贝雷塔朝左右指了指,随后紧贴着墙壁,在一条跟小屋差不多大小的走廊里向右移动,前面是另一个房间。在看到里面完全没有一个人之后,吉尔迈步走了进去。 还是说安布雷拉下达了清扫一切的命令呢?这样一来遇到紧急情况时就不会踩到同伴的尸体了。 “别动,你这条母狗。”吉尔刚发现背后传来的声音是属于尼古拉的,M16的枪IZI就粗鲁地抵在了她的后背上,“不过在那之前,能请你把武器扔掉吗?” 吉尔在公园里对尼古拉说的话被他用讽刺的语气回敬给了自己,对方语气中那歇斯底里的欢喜并没有逃过吉尔的耳朵。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丢掉性命。 “好的,好的。”说完,离开右手的贝雷塔手枪随即和地板相撞,发出哐啷的响声。虽然吉尔还背着榴弹发射器,但那起不了什么作用——在她将这把武器从背后取下来之前,尼古拉绝对可以将整个弹夹的子弹全部打光,甚至还可以再装上一个弹夹。 “慢慢转过来面对我,然后往后退。把两只手伸到前方握在一起,就像祈祷时那样。” 吉尔照他所说的那样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背靠着墙壁。她抽动嘴角在脸上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两只眼珠不断地左右晃动。即便她不想承认,但巨大的恐惧显然笼罩着她。 这家伙已经疯了。虽然原本就有些奇怪,但他在浣熊市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那从上到下,就像是在舔舐吉尔一般的视线让她感到愈发恐怖。虽然她知道一些对付强奸犯的方法,但前提是她得拥有与之搏斗的体力。此外,尼古拉一定会先开个两、三枪再靠近她。 吉尔的眼神忽然往左一转,看到走廊尽头有一道紧闭的门。没有退路了,只能跟他说话。 “我以为你想从这个城市逃出去。”她不知道自己的口气会产生什么效果,所以最后用十分平常的语调说道。虽然之前曾听说过脑袋有问题的人是最容易讨好的,但吉尔并不认为这一点对自己的现状有什么改变。他想要杀死吉尔,仅此而已。 尼古拉也抽动着脸上的肌肉微微一笑,虽然十分悠闲地朝她走了过来。从两人头顶忽然传来了轰隆隆的雷鸣声。 “我离开的时间就是现在,已经得到所有情报的现在。为了拿到这些,我杀死了其他所有监视员。安布雷拉只能和我做交易。我将会成为百万富翁。一切都是这么顺利。你在这儿,我取得了绝对的成功。” 吉尔自然而然地想要知道原因:“为什么是我?” 不断靠近的尼古拉为了保持安全距离而停住了:“因为你偷走了疫苗。”他的语气显得理所当然,“一定是你命令卡罗斯去偷疫苗的,这一点你不要否认。说,你究竟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还是为了干扰我的计划而被送到这里来的?卡罗斯和米歇尔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什么啊,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再次听到头顶传来含混不清的雷鸣声时,吉尔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另外,尼古拉捏造的理由实在是过于牵强,她根本不可能马上作答。奇怪的是,那个声音即便隔着厚厚的隔音天花板也能清楚听见。 这个时候考虑天气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开口说话,别管说的是什么。要为延长自己的性命而努力。只要自己还活着,机会就还存在。 “为什么我非得告诉你?不管我说什么,你都打算把我杀死吧。”听上去就像真有什么宝贵的情报似的。 尼古拉脸上的笑容不禁一滞,虽然又换上一副灿烂的表情点点头: “还是这样吧。”他把步枪瞄准吉尔的左膝,舔舔嘴唇说,“我们还是先互相了解一下吧,时间还有的是……” 卡锵! 吉尔敏捷地向后倒去,她以为是尼古拉射偏了,但他其实并没有开枪。那是打雷的声音…… 天花板的一部分崩塌了,石块和水泥渣不断往下落,尼古拉一边大吼一边胡乱开着枪。 他随即便消失了。 这个女人已经出于我的支配之下。她终究会哭泣、大叫,而我则将赢得胜利。我终于赢了。 这时天花板崩落了一大块,无数碎片落到尼古拉身上。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后部忽然被一个冰冷、巨大的坚硬物体给缠住了。尼古拉惨叫着扣动了扳机。 那个魔女、那个女人…… 他随即被一只毫无温度的大手扯进了黑暗之中。自己的手被死死勒住,在冰凉而灵活的肉质绳索缠住他的腰之前,眼里映入的是吉尔那张深受打击的脸。尼古拉的双手被绳索朝反方向扭曲,他还在不停惨叫,身体里有数不清的骨头被折断,皮肤和肌肉被活生生地撕裂,鲜血一瞬间便装满了他的嘴巴,不住地往外喷涌。 搞错了。我能控制这一切。 随后尼古拉就这样被撕成了两半,不过他已经感觉不到这一点了。 虽然吉尔亲眼见到的只是很小一部分,但那幅景象仍然恐怖非常。鲜血的河流从天花板上的粗糙洞穴不住往下流,在一片慑人的滴滴答答声中,吉尔听到了追踪者那雷鸣一般的咆哮。蛇一般的触手和还冒着热气的赤红色细流一同落下,到处搜寻着她的身影。 无论如何也不能从那下面经过。吉尔把手伸向后背,取下惟一的武器——榴弹发射器,起身朝邻接的房屋跑去。 吉尔用力撞开沉重的大门冲了进去,刚一走进这个发出回声的黑暗迷宫,一股恶臭便扑鼻而来。她转身关好门,看到旁边的面板上有一个闪着四角形红光的按钮,那也是她在房间里惟一能看见的东西。吉尔亳不犹豫地伸手把开关按下。 那是照明开关。成列的荧光灯闪烁着被点亮后,吉尔同时看到了两样东西。安布雷拉那些死去的工人们的尸首推挤如山,这也是那骇人恶臭的原因。另外一件事就是这里没有其他的门。她被关在了这里面,能保护自己的只有一发粗铅弹。 这下糟了,好好想想,快想啊…… 她听到门外的追踪者高声咆哮着那个它惟一知道的词汇,这狂暴的吼声似乎在催促她快些行动。吉尔没有站在这个巨大的U字形房间里一动不动,而是快步朝巨大的尸体堆走去。说不定有一具还带着武器。 地面上的金属板在她脚下发出空旷的响声,告知其他人吉尔所在的地方。这个房间好像是垃圾处理室,打开地板,下面就是化学处理槽或是垃圾处理室一类的地方,又或者是为了把垃圾事先处理一样,让它们能直接被扔进下水道里。虽然明白了这一点,但由于不知道怎么启动这个系统,所以对吉尔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在这一瞬间,她考虑的只是搜索能对抗追踪者的东西。 尸体的腐烂十分严重,一具具黑色的膨胀死尸堆在一起,其高度已经到了吉尔的下巴左右,从里面还不断发散出一股微暖的强烈瓦斯气味。没时间讲究了。吉尔把榴弹枪往地上一放,立刻把手伸进了死人堆里,抓起粘稠的白大褂,在口袋里仔细翻找。钢笔、铅笔、打湿的烟盒,散乱的零钱——密码卡。说不定她寻找的正是这张密码卡。 太好了!这个…… 咚!咚! 巨大的拳头敲击大门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不断回响。再过几秒钟那扇门就会被砸坏吧。我现在应该带着手里的东西赶快行动。虽然杀不了那个东西,但可以想办法绕开它。 吉尔把密码卡放进左脚的靴子里,抓起武器便往大门冲去。值得庆幸的是,托尼古拉的福,她现在知道了追踪者的行动方式,同时在心里有了个主意。 那个易怒的混蛋也算是帮了忙。 当大门被砸开时,吉尔正站在门锁这一侧的墙边。之所以没有选择门后,是因为要是被门板压扁的话,她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 哐当! 被砸开的大门猛地撞上了离她只有几英寸距离的对面墙上,追踪者的手臂和触手不断向外延伸,带着渴望鲜血的狂吼走进了这个屋子。 它又变异了,变得比刚才更大。 吉尔瞄准那已经变得有些零碎的后背下半部开火了。在不到三米的距离内开枪,榴弹毫不费力地切裂了追踪者的皮肉。吉尔见状立刻夺门而出,同时衷心祈祷在这个怪物再次发现她之前,自己已经找到救援成功离开这里。她在走廊上飞奔,抽出贝雷塔穿过一间小屋,朝建筑物的入口处跑去。 至少有呼救的时间。虽然她有可能活不到救援到达的时候,但卡罗斯说不定能活下去。如果上帝还眷顾我们的话。 虽然卡罗斯只找到了一台直升机,但它的状态是最优秀的。燃料已经加满,立刻就能起飞。如果找到吉尔,两人就终于能逃出去了。 卡罗斯坐在驾驶席上看着眼前的控制面板,尽全力在脑海里不断回想基本的操作顺序。他操作直升机的技术都是从一个同为佣兵的朋友那里学来的,没有经过正规训练,而且那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不过,他还是相信自己能行。这架直升机是老式的两人飞机,飞行高度最多达到一千二百米,飞行半径大约是三百公里左右。虽然控制面板上还有很多他不知道作用的开关和按钮,但如果只想飞起来的话就用不着那些东西。用操纵杆控制这只大鸟前后左右的移动,用控制开关改变推力和飞行高度。 低头看了看表之后,卡罗斯忽然发现距离听到有导弹袭击的广播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在这段时间里找直升机用了几分钟,还在庭院里干掉了两只不得不杀死的丧尸。 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剩下的时间最多只有二十到四十分钟。这个地区非常大,在袭击前说不定没办法挨个搜查所有的地方。 用无线电啊,你这个笨蛋! 把手伸向耳机的卡罗斯忽然感觉没有想起这个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此外,他还在心里跟自己约好,事后一定要狠狠揍一顿粗心大意的自己。时间就定在逃出升天之后的某个时刻,现在就暂时把找到解决办法的喜悦抛诸脑后吧。 “喂,我是安布雷拉的卡罗斯?奥利维拉。我在浣熊市,有人听到吗?这里还有生还者。如果有人听到的话请不要让导弹发射。喂?听得见吗?” 他没法知道究竟有没有人听到自己的喊话。安布雷拉有可能阻止了一切向浣熊市外的联络,但除了试一试没有其他办法。 “卡罗斯?是你吗?完毕。” 是吉尔! 听到那银铃般的嗓音像涓涓细流一样流进自己的耳朵,一种强烈的安心一下子让卡罗斯软倒在座位上。这是他迄今为止听过的最美的声音:“是我!吉尔,我找到直升机了。我们快离开这儿!你现在在哪儿?完毕。” “我在管制室,是安布雷拉工厂的……你刚才说发射导弹是怎么回事?完毕。” 离这儿很近! 卡罗斯不禁笑出了声。 只要离开这里,一切就结束了。 “联邦政府决定让这个城市消失,三十分钟以内,黎明时分就会开始袭击。不过没关系,我们马上就能飞走了。在你的房间正中是不是有架梯子?完毕。” “没错。那个、那个……政府要炸毁浣熊市是真的吗?”她变得完全摸不着头脑,连无线电通讯的规矩都忘了。 没时间说这个了! “吉尔,是真的。你听我说,你沿着梯子一直往下走,最后到达的地方只可能是我这里。看到紧急出口的标识后穿过一间水泥砌成的大房子来到室外。然后是一个大型仓库——有大型发电机的屋子,要绕过里面的设备。后门在……对了,从正面看是十一点方向。明白了吗?我就在那问仓库的另一边。现在时间紧迫,千万别磨磨蹭蹭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卡罗斯感到耳中的女性声音明显带着笑意。 “磨磨蹭蹭的是你才对吧。我出发了,完毕。” 卡罗斯咧嘴一笑,增加了直升机的动力。深蓝色的天空已经开始变得明亮起来。黎明很快就要来了。 第二十七章 吉尔滑下梯子后立刻开始快跑。浣熊市就要受到攻击的消息不断在她脑海里打转。她无法想像在这几天里浣熊市以外的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导弹炸毁这个已经被完全隔离起来的地方。 这是理所当然的。安布雷拉的那些人收集了数据后,肯定希望能进行轰炸,以切实销毁所有证据。 吉尔跳过一具又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很快便来到了卡罗斯所说的挂有紧急出口标识的门。用力撞开门,迎接她的是混入了新鲜露水的清冷空气。 黎明,卡罗斯说黎明时分导弹就会发射。三十分钟是过于乐观的估计。吉尔提高速度绕过包围着堆积如山的汽车和金属残渣的小道之后,仓库一下子出现在了她的前方。在穿过大型低矮建筑那扇坚固厚重的钢制强化门时,她已经在思考后门的位置了。 十一点方向……吉尔眼前尽是些用途不明的机械装置,还有无处不在的管道、金属板,根本看不到后门在哪儿。不过卡罗斯说要绕过那些机械,于是她向右一转…… 随即停下脚步,死死盯着那台被卡罗斯错当威发电机的装置。她以前曾经见过这种像镭射炮一样的圆筒形大型装置,不过大小只有这个的一半——眼前这台至少高三米,长六米,足有一张能坐六个人的圆桌那么大。从其一侧的机械盒里伸出了十几根电缆,机器瞄准的是正面的大门。这到底是在进行什么实验啊? 仓库后门忽然被人猛地撞开。吉尔条件反射似的举起枪对准那个方位,不过她很快便看清楚站在那里的是卡罗斯,还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直升机螺旋桨转动声。 “吉尔!快!” 他看到吉尔后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但脸上的迫切神情又让吉尔想起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卡罗斯顺手关上了背后的门,在突如其来的寂静中,吉尔一边摇头一边开始小跑。 “对不起,我只是吓了一跳。那个其实是镭射炮。像这么大的我还从来没……” 噶锵! 仓库正门附近靠近天花板的一部分墙壁忽然碎裂开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落进了机械的阴影里。吉尔的眼睛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膨胀的球形身体和缠绕在身体周围的勾爪和触手。她关于追踪者的观察十分准确。此外,它的确再度进化了。 转瞬之后,又是一声巨大的响动。入口一侧的巨大壁板发出耀眼的火花,咕噜咕噜的奇特呜咽响彻了整个仓库。追踪者的吼声变得更加奇特、更加狂暴,也愈发得低沉、粗糙。 “到这儿来!”卡罗斯大吼着转动了门把手,吉尔迅速向他靠拢。 门打不开!吉尔注意到门的一侧有一个忽明忽暗的小亮光。看来是追踪者让门锁系统短路了。 两人和改变了姿势的S.T.A.R.S杀手一起被关在了仓库里。随后,凶猛的怪物发出了渴求鲜血的怒吼。 第二十八章 卡罗斯听到它的咆哮后一下子就明白了那究竟是什么。虽然他看到怪物的样子只是一瞬间,但很明显它又大又强壮。两人看来真是陷入了绝境。 尽管吉尔的声音已经很大了,但在追踪者那似乎永不消失的狂吼声中,卡罗斯几乎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点三五七口径的手枪呢?” 卡罗斯摇摇头。他手里只有一把M16。沉重的左轮手枪和步枪剩下的弹夹都留在了直升机里。 “榴弹枪还能用吗?”他也大叫着反问道。这回轮到吉尔摇头了。 两人的武器只有九毫米的手枪和一把装有约二十发子弹的M16。除了朝门射击,用子弹把门打开以外…… 卡罗斯则是出于现实考虑。无论正门还是后门都非常坚固,说不定在墙壁上打洞还比较可行。 很快,他脑海里就出现了答案。吉尔好像也想到了同一件事。从那眨个不停的眼睛就能看出来。 追踪者的咆哮终于缓缓地趋于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十分厌恶的湿滑声响。那是粘稠的物体慢慢在水泥地上移动时发出的声音。 吉尔朝那里跑了过去。 “你会操作那个吗?”卡罗斯问道。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追踪者变成何种形态,他都会站出来与之对决。 “也许吧,但是……” 卡罗斯打断了她:“吸引注意力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会让它到处跑的。你准备好之后就让我趴下。” 还没等吉尔回话,卡罗斯就快步从她侧面跑了过去。他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竭尽全力不让追踪者靠近吉尔。它现在变得比以前还要迟钝,如果能让它的速度再慢一些的话…… 他靠在安放着机械装置一侧的墙壁深吸几口气,朝另一个角落走去——由于感觉实在太恶劣,卡罗斯忍不住大叫起来。浑身上下都在不断滴落汁液的块状物蠕动着不断前进,和水肿皮肤相同颜色的勾爪以及其他附属器官支撑着巨大的身体。弯折的背部长满肉瘤,就像炖锅里的水泡一样不断上下起伏。从身体的几个裂口里不断有润湿的黑色液体滴落到地板上,这让它爬过的痕迹显现出一片油亮的光彩。 卡罗斯举起枪,瞄准了巨大怪物头部的某个肉瘤,然后扣动扳机。子弹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发射了出去,但却像扔进小河的石子儿一样陷进了那一大团蠕动的肉里。 紧接着,位于正面的一根触手就像光一样迅速伸出,猛地打在卡罗斯的腿上,并顺势将他拖倒。 他感觉到了肋部传来的剧痛,但还是咬着牙坐在地上不停往后退。虽然卡罗斯为这种难以置信的速度感到惊奇,但并没有害怕。看来追踪者自身的速度虽然变慢了,但触手的反射动作却比以前快了不少。如果没有障碍物的话,它一定能毫不费力地伸到三米开外,而且其力量之强能够轻易将卡罗斯撂倒。 “你就这样下地狱去吧!”他尽全力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然后不顾还在隐隐作痛的脚,站起身迅速往后退去。怪物已经接近机械装置的拐角了,离吉尔还在拼命摆动的大炮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了。虽然卡罗斯非常想吸引它的注意力,但自己又不能像苍蝇那样绕着它飞来飞去。到黎明究竟还有多长时间啊。 突然,怪物又开始狂叫起来。从身体上打开的好几个小裂口里流出的声音慢慢集合到一起,就像是有数千张嘴巴在一齐叫喊一般,实在是振聋发聩。 追踪者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卡罗斯又往后退了一步,再次开火。尽管他知道子弹对眼前的怪物没有任何作用,但自己眼下做不了其他任何事。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涡轮机强力旋转的声音。机械声越来越大,而听到吉尔高声的吼叫之后,卡罗斯立刻朝旁边跳去。 吉尔连电源开关、连接电缆在哪儿都找不到。凭她对机械的了解程度,她甚至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它启动。看见卡罗斯被击倒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但随后又开始尽全力尝试起来。只有依靠这个东西,他们才有可能活下去。 她就像发了疯一般再次进行查找时,终于在机械底部找到了电源开关。巨大的圆筒状机器发出令人欣喜的声音启动了。 “快躲开!”吉尔大叫一声之后,雷射炮缓慢而准确地开始上扬。机器的整个动向全都在下方的小屏幕上用电子数字显示了出来。它的能量正在提高,甚至可以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正在变热。卡罗斯已经脱离了射击范围,追踪者则仍然在拖拖拉拉地前进。而吉尔此刻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兴奋非常,几乎就快要沉浸在一种自满的情绪中不能自拔。 眼前的怪物杀死了布拉德?威克斯,在城市里冷酷而执着地紧追吉尔不放。杀死救援人员后将她和卡罗斯两人丢在地狱般的浣熊市。随后让吉尔感染了致命的病毒,让卡罗斯身负重伤。即便这全都是因为它被设置了一定的程序,但吉尔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对它充满了憎恨,同时对它的藐视也比对以往任何事物的轻蔑都要强烈。 变异体就像奇异生物“史莱姆”一样摇摇晃晃地不断前进,而镭射炮的轰鸣似乎也达到了顶峰,放射出压倒一切的吼声。 “你不是想要S.T.A.R.S吗?那我就把星星的光芒给你,你这个恶心的肉块!” 说完,吉尔用力按下了启动开关。 第二十九章 那是一道足以遮蔽视线的强烈光芒。泛白的橘红色电力光束和一丝蓝色混合在一起,从镭射炮顶端被发射出来。热能和光亮在炮身周围像小型的雷电一样来回跳耀。镭射光线转瞬之间便触及到了追踪者那瘫软且不断搏动的身体,开始侵蚀那一团团软肉。 这只怪物曾经是安布雷拉开发部门的骄傲,而此刻它却发出哀号一般的大吼,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痉挛,无数触手在一片混乱和疯狂中来回摆动。呈一条直线的光芒在肉体上开出一个大洞,毫不留情地熔化了层层的身体组织,坚硬的骨头、软骨、一切全都变成了毫无用处的肉块。 追踪者的身体被烧焦后腾起一阵烟雾,脑干内部逐渐萎缩,被高温化作一堆残渣,这才真正抹消了追踪者的存在。所谓的程序已经消失,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心灵和肉体内部终于平静了下来。 几秒钟之后,镭射炮由于炮身过热而停止了工作。 第三十章 直升机缓缓离地后很快便朝高空飞去。机体一开始有些摇晃,但卡罗斯很快便想起了操作要领,让飞机恢复平衡。破败的城市渐渐消失在两人身后,黎明时分的第一束光芒已经照亮了东方的天空。几天以来两人强烈期盼的逃亡终于得以实现,但心里的感觉却有些奇妙。 “尼古拉死了。”吉尔说道。通过耳机可以十分清楚地听到她那冷静的声音。这是出发后她所说的第一句话,“是追踪者干的。” “算不上什么损失。”这是卡罗斯的真心话。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此刻的卡罗斯还在为能够驾驶直升机飞上天空而自鸣得意。他现在已经疲惫不堪,脑袋里只想着在导弹发射前尽可能地远离浣熊市。 过了一会儿,吉尔伸出手握紧他放在操纵杆上的手掌。当然,他对此并没有抱怨什么。 吉尔握着卡罗斯的手,转头眺望着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将天空染成薄红色、灰色、黄色,欣赏这壮阔的美景。 真美啊。 她忽然发现自己对即将化作一堆灰烬的浣熊市并没有什么遗憾。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只是临时的故乡,但如今却已变成让上万人痛苦死去的死亡之城。对这座城市来说,被完全炸毁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太阳还在继续上升,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们很快便看到在下方几百米处有森林、农场和空无一人的公路,这一切都在柔美而温暖的晨光中显得那么明媚、清爽。 空中闪过一道白光,音波在一瞬间之后撞上了这架飞机。 吉尔并没有回头。 尾声 特兰特在这一天十分忙碌。他旁听了高层与报道对策顾问的会议,安排已经被公司收买的几家网络公司发布充满同情心的报道,还要向白色安布雷拉的三名首脑人物说明HARM(空对地高速反辐射导弹)——也就是军方对浣熊市使用的武器——与SRAM(短程攻击导弹)之间的区别。首脑之中,特别是杰克逊对没有使用大型战略导弹十分不满。看来他没有理解到在美国境内故意使用核武器时,要尽可能将污染抑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讽刺的是,这位拥有莫大财富和权力的男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在为别人帮忙。 完成对监视员报告的最后一次讨论后,特兰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他拿着咖啡杯走到阳台上。这间房子是他在华盛顿DC的办公室工作时使用的。在循环空气和荧光灯下面过了一天之后,感受到清爽的傍晚空气时会有一种得到重生的感觉。 站在二十层楼的高度往下看,感觉城市的声音、外形仿佛都像是仿造品一样。此刻的特兰特眼神游移,没有注视任何东西,在喝下一小口咖啡之后忽然想起了几天之内,自己在这间固守着自己隐私的小屋里所看到的东西。他侵入的人工卫星通过安布雷拉设置在浣熊市的数十个遥测装置,准确无误且十分隐秘地将各种情报源源不断地送入特兰特专用的作战室里。因此他能看到在城市被炸毁前的最后几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新上任的警官里昂?肯尼迪,克里斯?雷德菲尔德的妹妹克莱尔千钧一发地在研究所爆炸前逃出生天,还救走了安布雷拉顶级科学家的小女儿雪莉?柏肯。虽然特兰特并没有与两人接触过,但他知道里昂?肯尼迪和克莱尔?雷德菲尔德决意参加这场战争。两人都很年轻,意志坚定,对安布雷拉充满恨意。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人选了。 卡罗斯?奥利维拉没有辜负特兰特对他的殷切期待,给吉尔?瓦伦蒂安带来了很大帮助。特兰特一直关注着两人的逃脱过程,她在不清楚卡罗斯所属军队背景的情况下与之合作,吉尔的感染,疯狂的俄罗斯人,还有追逐S.T.A.R.S成员的追踪者,但他们最终克服这些困难活了下来,这让特兰特感到由衷的高兴。使用还处在实验阶段的暴君类实验体这件事,至今仍在白色安布雷拉的研究者之间存在争议和疑虑。那具实验体在通常情况下具有极强的力量,但同时价格非常高昂。由于城市被破坏导致两具实验体被销毁,这一定会激化他们的争论。 然后是……艾达?王。 特兰特叹了一口气,期待那名女子能够活下去。他派遣的这位漂亮的亚裔美国人非常聪明,办事能力很强。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艾达的死状,但要从研究所的爆炸和浣熊市的完全破坏中逃脱,其可能性几乎等于零。即便保守地考虑,这也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 不过从全局来看,特兰特很满意整件事情的进展。据他所知,在公司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原本的身分和真实目的,连掌握一点蛛丝马迹的人都没有。位于权力顶端的三个人对他的依赖与日俱增,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位顾问的真实目的——他要从内到外彻底破坏这个组织,毁掉指导者们的人生,让他们接受正义铁锤的惩罚。为了打倒安布雷拉,他拼尽全力组织起了一支由男男女女构成的精锐部队,在他们战斗的途中尽可能给予其引导和帮助。 虽然做法非常复杂,但动机却是极其单纯的。他要为双亲报仇。身为科学家的父亲和母亲在他年幼时被杀害,而安布雷拉则利用双亲的研究来获取不正当的利益。 特兰特微微一笑,举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复仇”这个词显得很有戏剧性,而且听上去十分崇高。在被伪装成事故的那场研究室火灾中,他的父母被烈火活活烧死。这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心灵的阵痛早已被他遗忘——但复仇的决心却从未动摇过。他改变了自己的名字,改变过往的经历,从未奢望能过一种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此外,他从未后悔走上这条路。即便如今要他为无数生命的逝去而负责,他也依然没有任何悔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在遥远的下方发出柔和的亮光,深蓝色的夜空像光晕一样在城市上空不断蔓延,那是一种十分独特的美。 特兰特喝光杯子里的咖啡,手指无意间碰到了杯子侧面的安布雷拉商标。他忽然想到存在于黑暗与光明,善良与邪恶,以及一切事物之间的灰色领域。让他困扰的不只是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慎重行动,而是那模糊不清的灰色部分。 过了一会儿,特兰特转身背对着愈发浓郁的夜色回到房间中。在回家之前,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第六部:代号维罗尼卡 序章 被无数死者包围,眼睁睁看着直升机起火、无数碎片从天而降的罗德里格?冯?拉巴尔如今直面着死亡,但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却只有那个女孩。因此,他决定无论如何都得从这儿出去。 不然的话,那孩子就死定了…… 所以他才继续挪动着身体。 当他藏到墓碑后的阴影中时,这块不大的墓地忽然发出惊人的轰响并剧烈摇晃起来。从空中传来金属碰撞、碎裂声的那一瞬间,冒出滚滚浓烟的巨大直升机残骸便朝墓地另一边的角落猛冲,将燃烧的油料泼洒到那附近的犯人和士兵——那些正在腐烂的尸体——身上。航空柴油在燃烧时放射出的炫目亮光就像熔岩一样在地面上不断蔓延。 倒在土里的罗德里格感觉自己的腹部疼得就像被谁用力打了一拳一样。刚才撞上埋在草地里的黑色大理石墓碑时,好像折断了两根肋骨。这种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动弹,不过罗德里格总算坚持着让自己没有晕过去。他不能倒在这儿。 直升机的机翼斜插进离他的脸大约五十厘米的地方,扬起了不少混着沙石的泥土。而病毒的感染者们则再次面对不断下落的火光,一齐发出无法称之为语言的抗议声。一名已经变成丧尸的看守蹒跚着从他身旁经过,它的头发被火点燃,就像支火把般熊熊燃烧着,可它还在用失去功能的眼睛搜索猎物。 那家伙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它根本感觉不到。罗德里格拼命劝说自己,同时只把注意力集中到呼吸这一件事上来。伤处的疼痛正在加剧,身体稍稍动一动就难受得想大喊。他又对自己说了一次,那些家伙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强烈的厌恶和浓郁的腐臭,还有肉被烧焦的气味仿佛全都混杂在了一起。从监狱某处传来的枪声也在短短几声之后就停了下来——战斗结束了。每一个人都是失败者。当想到自己也许再也见不到朝阳的时候,罗德里格一下子把眼睛闭了起来。哪怕只是回想这一天的遭遇都让他感到心惊胆颤。 一切,开始于十天前的巴黎。在与侵入总部的少女——克莱尔?雷德菲尔德激战之后,罗德里格成功用枪指着她的脑袋,逮住了入侵者。不过……他只是运气太好而已,当时克莱尔已经把她自己的枪拔了出来,只不过里面没有子弹。 他十分无奈地想到,那只是单纯的运气好。要是知道后来发生的事,说不定自己会主动给少女的枪里装上子弹。将她生擒的报酬则是有机会向公司里其他人展示在南太平洋孤岛上的洛克福特设施里,以真正的病毒感染者为对手、由他亲自训练出来的精锐保安部队究竟有多大本事。那名少女现在成了科学家们新的实验对象,同时也会用她来抑制她那位碍眼的哥哥以及特殊战术及救助部队(S.T.A.R.S)的抵抗。克莱尔?雷德菲尔德的这次入侵行动导致十七人重伤,五人死亡。在活捉这名少女之后,罗德里格期待着大幅度的升迁和加薪。就算安布雷拉把她变成一只巨大的蟑螂或是什么更恶心的东西,也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另外还有一件称得上“幸运”的事。负责审问她的安布雷拉总部工作人员白白浪费了十天时间,没有得到任何情报。在这十天里,部队可以完成一系列的准备工作。从巴黎途径开普敦到洛克福特岛的整段旅程也十分顺利。优秀的飞行员们没有开无聊的玩笑,那名少女也一言不发。而为这个机会兴奋不已的部下们在着陆之后,很快便以极高的热情开始准备第一次训练。 后来,距他们抵达这个岛还不到八个小时——一支神秘部队突然间发动了准确的空袭。他们一定有大型的企业在背后支援,是一支拥有镭射技术和无穷弹药的部队。直升机和轰炸机发出宛若噩梦一般的轰鸣在天空盘旋,这次经过周密计划的攻击异常凶狠和残忍。据他所见,一切都遭到了轰炸——监狱、研究所、训练所。亚西福特家的宅邸大概没事,但他也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这一点。 单单只是空袭便已经具有压倒性的破坏力,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比这还要惨烈。处理危险物品的研究所被破坏后,好几种T病毒的变种和还处在实验阶段的各种生物兵器、有机生命体都泄漏了出来。虽然T系列病毒不是专门针对人类制造出来的,但它那种无法预期的副作用却会侵入人类的大脑,把正常人变成恐怖的食人生物。从表面上看像是“奇迹”的现代科学其实相当不可靠,它会把人变成没有心灵的武器,而这种武器在病毒的作用下能够进一步发展成杀人机器。 之后的情况便是一片混乱。由于偏执狂一般的基地司令官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没有下达任何命令,所以只好让士官们来指挥。犯人们当然起不了什么作用,基地里的人只够防守地面设施和进行零星的抵抗,但那根本没用。罗德里格的部下和大部队一样很快便溃退了。最新型的T病毒生物——三只OR1已经攻进了直升机场。 战斗在一、两分钟内就结束了。0R1非常狂暴,极具攻击力,还好只逃出来了几只,但这已经具备十足的威力了。训练员们将长有一条超长右臂的ORl比作《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怪物“攫速者”,并用这个怪异的名字为它命名。讽刺的是,连第一枚炸弹落下时都戴着防病毒过滤面具的部下们,最后还是被病毒制造的怪物给杀死了。 惟一值得庆幸的是,部下们在得知自己已经卷入最麻烦的事故之前就一命呜呼。这让罗德里格稍稍有些羡慕那些人。如今他受了伤,精疲力尽,而此刻看到的东西或许会纠缠他整个一生——话虽如此,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命究竟还能延续多长时间。看来还是那些部下的运气比较好。 洛克福特岛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人工病毒虽然会在短时间内迅速传播,但在空气中存活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岛上只有约一半的人会受到影响……可感染的人会立刻去啃咬剩下的未感染者,让病毒不断扩散。即使有人逃了出去,但整个岛现在已经被感染者和逃出来的生物兵器包围,再怎么挣扎也没用。病毒已经笼罩了整个岛屿。 罗德里格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邪恶的人,但也没办法骗自己说自己是个好人,他可以为了钱对恶行视而不见。就算想把一切缘由都归结到别人身上,他也无法否认自己对发生在这里的毁灭性事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安布雷拉一直在玩火……可即便看到浣熊市的被毁,甚至在卡利班海一湾和地下设施中的重大惨剧发生后,他也从没想过自己和自己的部队会出什么事。 从他藏身之处旁边又走过去一名活死人,它的下巴上有一个十分新的霰弹枪痕迹。罗德里格本能地把腰弯下去之后,又拼死忍住了一阵差点让他晕过去的强烈疼痛。虽然肋骨以前也曾经折断过,但这种痛显然跟之前不同,是内脏受损后引发的。如果是肝脏破裂的话,不尽快治疗很有可能会丧命。如果自己的厄运在这里结束的话,应该能在被什么东西吃下去之前前因为内出血而死…… 他已经无法集中自己的思绪了,疼痛越来越强烈,让他想就这样沉睡下去,但又没办法扔下那名少女不管。已经离得很近了。她在被守卫打晕后搜身以及配给生活用品时正好是空袭发生前一会儿,所以她应该还在隔离房里。地下室的入口就在燃烧的直升机残骸另一边马上就到了,做完这件事之后再休息吧。 大多数已不再是人类的病毒感染者或许凭借着原始本能,慢慢远离了正猛烈燃烧着的坠落地点。罗德里格虽然在路上丢失了武器,但如果能走到西侧墙壁的阴影中去,说不定能保住性命…… 罗德里格慢慢坐直身子。疼痛还在不断加剧,强烈的反胃让他根本使不上力气。在拘留区的急救包里应该有一止血剂,那东西多少能抑制住内出血。不过罗德里格明白,就算止住血也逃不过死神的追踪,他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近在咫尺的死亡。 但得在把她救出来之后才行。是我把她抓住,带到这儿来的。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死了,那个女孩子也别想活下去。 在这一天里,同伴们的去世和他们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死状一直折磨着罗德里格,但她却一刻也没有从这位保安队长的脑海里消失。克莱尔?雷德菲尔德的确杀了人,但她的意图跟安布雷拉不一样。克莱尔和我这种人不一样,她并不是为了欲望而杀人。让罗德里格在好几年间都昧着良心做事的人显然也不是这名女子……此外,在亲眼看到精锐部队被怪物们像扯意大利面一般被撕裂之后,在整个下午为了生存而奋斗之后,他充分了解到让安布雷拉受到惩罚应该是每一个善良人应该做的事。绝不能让那个女孩一个人死在黑暗之中。 罗德里格从已死的看守的腰带上取下钥匙串,然后开始查找与单人间对应的钥匙。 烧个不停的直升机残骸不时向阴霾的天空吹起一根根火柱,像萤火虫一般的火花也随之高高升起,再慢慢下落,掉到附近的丧尸身上后发出“咻”的一声轻响,随后便消失不见。丧尸们并没有留意这些东西。罗德里格咬紧牙关慢慢站起身,下定决心一定要给也许只能再活不到十分钟的克莱尔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安慰自己,而是因为罗德里格现如今只能做到这一件事。 第一章 克莱尔的头疼得就像裂开了一般。 一声雷鸣般的轰响从远处传来,直达黑暗的意识深处,让朦朦胧胧的思绪一下子清晰起来。异常事态在这几个月里已经变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而还未完全清醒的脑袋也似乎把这些异常当成了现实,不过实际上她并不会把那当成是真的。浣熊市的病毒泄漏事故结束后发生的一切在她脑海里不断浮现。一直跟在她和小女孩后面穷追不舍的怪物,与柏肯一家有关的记忆,与里昂的相遇,还有期望克里斯平安无事的祈祷。 再次响起的雷声比刚才还要强烈。尽管克莱尔很清楚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但她注意到自己没办法起身,也没办法停止思考。 克里斯…… 本想和同伴们一起到欧洲的地下设施去找潜入其中的克里斯,但我如今却在这个阴冷的地方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管怎么回忆,离开浣熊市之后几个星期里发生的事却只以零散的画面和感情这种形式出现在她脑海里,没办法将记忆完好地组合起来。就像是在梦里看电影一般充满不确定性和朦胧感,而且怎么也醒不过来。 在飞机里见到的特兰特的脸,沙漠,辛辛苦苦找到的存有密码的光碟最终也没能帮上哥哥什么忙,前往伦敦的长距离飞行,然后再坐船到法国…… 还打过电话。巴瑞?波顿用他那低沉,亲切的声音告诉我“克里斯在这儿,他没事”。那着实让我松了一口气,一下子笑出了声。然后感觉到里昂把手放在了我肩膀上…… 以此为契机,记忆开始清晰地浮现出来——我们在安布雷拉总部里某个可以监视其管理大楼的地方商量了一下。里昂他们在小货车里等着,我一边看表一边在想克里斯究竟在哪儿,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 直到一颗子弹贴着自己的身体擦过去之后,克莱尔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她就像是被探照灯追赶着一般逃进了建筑物里。 然后是在走廊上的狂奔。自动步枪的枪声和直升机发出的噪音混合成震耳欲聋的轰响,不停朝自己射来的弹丸在地板上砸出无数个小坑,溅起的瓷砖碎片有不少打在了小腿肚子上。 紧接着是一次猛烈的爆炸,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因为强烈的冲击波而摇晃不止……然后,我就被抓住了。 安布雷拉已经把她扣押了一个多星期,用尽一切办法想让她透露些东西。当然,她也说了一些。比如自己正在找克里斯,自己的政治理想,喜欢的乐队等等。不过,那些人想知道的重要情报她一个字也没有说。她一直坚称自己只是来找哥哥的,最后似乎也让安布雷拉相信从她这里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克莱尔只有十九岁,那张像女童军一样的纯真脸庞这回帮了她不少忙。实际上她所知道的事有特兰特其实是安布雷拉的人、安布雷拉头号科学家的女儿雪莉?柏肯的所在地等等,而在审问时她根本没有提到这些东西。 他们在意识到克莱尔作为情报来源无法发挥作用后,就把她带走了。一边被吓唬一边被铐上手铐后,她总共转乘了两架私人飞机、一架直升机,辗转来到这个岛上。由于被蒙着眼睛,所以她什么也看不见,令人窒息的黑暗让恐惧倍增。飞行员好像说过这里叫“洛克福特岛”。虽然离巴黎很远,但她知道这个地方,在这里能听到雷声。她还想起在一个阴沉沉的早上,自己被推搡着走过一片泥泞的犯人墓地。从眼罩的缝隙可以瞥到雕有文字的墓碑。在下了几级台阶之后,有人对她说“欢迎来到新家”,然后是“咚”的一声…… 地面在摇晃。天花板上只有一盏灯,但它现在没有亮。在漆黑的单人牢房里,粗大的金属棒突然间弯折后向左倒去,克莱尔随即也无力地横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不行,不能再这样了。快起来啊! 她忍受着大脑的剧痛慢慢直起身子后,从僵硬的肌肉处又传来新的痛楚。充满湿气的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黑暗,只能听见水珠那缓慢的滴答声。看来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很快就会有人来的。真是的,我在期待什么啊,我是因为在巴黎大闹了一场才被抓到这儿来的,他们不可能送来冰淇淋然后把我放回去。 再次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之后,克莱尔感觉胃袋就像被什么人狠掐 了一下似的。但她很快便赶走了恐惧,不再想一些多余的事,而是全力思考自己接下来的选择,并意识到应该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如果在浣熊市的时候输给了惶恐,自己就不可能从那儿逃出来。但这个岛处在安布雷拉的管理之下。就算守卫们蠢得可以,我又能逃到哪里呢? 应该一个一个地解决问题。首先是站起来。右侧太阳穴被安布雷拉那 些混蛋狠砸了一下,现在已经肿起来了。似乎没有其他伤。 从远处再次传来微弱的声响,天花板上落下的石板碎片中有几块砸到了克莱尔的后颈。她在半梦半醒时曾以为那应该是雷声,但现在看来,恐怕是有大炮正在朝洛克福特岛射击。不然的话就是哥斯拉袭击了这里。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脑袋被来福枪砸过之后产生的疼痛让克莱尔一直皱着眉头,她好不容 易慢慢直起了身子,抬手掸掉露在外面的手臂上的灰尘,同时舒展一下筋 骨。身在位于地下的房间里,她开始后悔应该穿一些比牛仔裤和无袖背心更保暖的东西。身上这些是为了见克里斯而挑选的衣服…… 克里斯!求求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在巴黎的时候,她故意将保安部队从里昂、瑞贝卡以及其他埃克塞特支部队员所在的地方引开。如果克里斯没像她一样被抓住的话,现在一定已经跟其他同伴会合了。要是找到能与外界联系的电脑,一定要给里昂发 个消息…… 是啊,还可以把这些金属棒全都折弯,出去找两挺机枪,像割草一样将岛上的其他人全都干掉。然后要是看到没人用的电脑,我还可以入侵受到程序严密保护的系统。就算我不清楚洛克福特岛的具体位置,也能用电脑顺利地把方位告诉里昂…… 心里冒出另一个声音打断了克莱尔的白日梦——还是积极一点吧,笨蛋。在从上次的灾难中幸存后,她就变得有些喜欢自嘲。现在自己能做什么? 这个问题很好。首先,这里没有守卫。另外,在右侧走廊的远处有一盏灯,不过周围依然十分昏暗,对自己的行动有利。 克莱尔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虽然此刻她殷切地期待着安布雷拉那帮人在自己失去意识时并没有把东西全搜出来,但同时也很清楚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什么!背心左内侧口袋里的东西还在! “这些笨蛋。”克莱尔低语了一句,然后拿起克里斯在不久前给她的打火机把它点燃。温暖的重量感和火焰的热量让她很快冷静了下来。当那些人为了检查武器而搜身的时候,这个曾被一名要抽烟的士兵拿走了,不过克莱尔告诉那个人自己也要抽烟时,那名士兵就还给了她。克莱尔刚才显然已经忘了这件事。 为了不刺激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她很快把打火机收进口袋里。走廊上的光线虽然十分朦胧,但借着它还是几乎能看见整个小屋。里面有一张桌子,她所在的单人牢房对面有两个橱柜,左边是一扇开着的门——她就是经由那扇门被带进来的。此外,房间右侧是一把椅子和诸多杂物。 好,这下知道周围的环境了。那么,其他的呢? 刚才那个发现让她十分庆幸,心跳声也随之变得比刚才安静了不少。然后她赶紧搜索其他的口袋,找到了两个系头发的皮套和包装纸已经变得一塌糊涂的呼吸薄荷糖。这真是太好了。虽然不能做一把弹弓,用薄荷糖的糖球去打敌人,但运气着实不错…… 克莱尔听到了脚步声,有人正从拘留房外面的走廊朝这儿走过来。她的身体僵硬,喉咙干渴,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身边没有任何武器。一想到在运送途中几个守卫看自己时的眼神…… 要来的话尽管试试,就算没武器我也不会乖乖就范的。 不管是性侵害还是其他什么,她决心只要受到袭击就全力反击。就算要死也得找个人陪葬。 从“咯噔略噔”的皮靴声判断,走过来的应该是单独一个人,虽然不清楚究竟是男是女,但那个人很明显受了伤。脚步声的间隔很长,而且不规律,就像是拖在地上似的。那简直是…… 怎么可能…… 一名男子拖着脚步走进房间时,克莱尔不禁屏住了呼吸。他的双手向前伸出,像是感染了病毒的丧尸一般,同时又像个醉汉,蹒跚地朝这间单人牢房的门走来。克莱尔条件反射般地后退了几步,从男子的姿态中感受到了十足的恐惧——如果病毒已经在岛上蔓延,那么如果能在这座牢房中活活饿死,或许也算得上是一种幸运。 难道说……病毒又泄漏了? 浣熊市一共死了好几千人。安布雷拉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些愚蠢的生物实验根本无法得到与付出相对应的回报。 克莱尔认为有必要仔细看看那名不断接近自己的男子。如果只是喝醉酒的守卫,那么一个人根本不成问题,她有信心将对方击倒。如果是感染者的话,那么自己暂时是安全的。虽然这只是可能性之一。丧尸并不会开门,至少在浣熊市的时候就是这样。 想到这儿,克莱恩而取出打火机,掀开盖子把它点燃。 看到那个被火光照亮的身影后,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又往后退了一步。对方个子很高,十分健壮,看上去似乎是个留着胡子的拉丁美洲人,冷酷的黑色双瞳给人十分深刻的印象。就是他在巴黎抓住了克莱尔,并把她带到这里来。 暂时还不是丧尸。 即便如此,这个事实也没能给她什么安慰。不管怎么说,她必须要考虑如何对付这个突然出现的对手。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克莱尔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男子之所以看上去跟以前不一样,除了被泥弄脏的脸和沾在白色T恤上的小血块以外,从那副表情还可以看出,在他心中一定发生了什么根本性的变化。之前的他就像一个毫无感情的杀手一样,而现在……克莱尔也没法确定现在他变成了什么样。当男子从他口袋里把钥匙拿出来时,克莱尔虔诚地祈祷他正在朝好的一面转变。 他一言不发地打开了单人牢房的门,含糊地看了克莱尔一眼,然后把头一歪——表示“出来”这个词的肢体语言似乎是全世界通用的。 克莱尔在走出来之前,男子转过身,摇摇晃晃地朝外面走去。从他用一只手捂着肚子这个姿势来看,应该是受了很严重的伤。不一会儿,他扑嗵一声坐在了办公桌与墙壁之间的椅子上,用沾血的手从桌上拿起一个瓶子。然后摇了摇只有小线轴大小的玻璃瓶,用细微的力气把它扔向房间的另一边。 “真是太好了……”他低声嘟囔道。 空瓶撞上水泥地板后发出喀喇喀喇的声音滚了几圈,最后停在单人牢房的前方。男子将筋疲力尽的视线投向克莱尔,然后用浸满疲劳的声音说道: “快走,从这儿逃出去。” 克莱尔虽然朝打开的大门迈了一步,但她突然有些犹豫。如果这是陷阱的话……这个念头突然浮现在她脑海中。故意让人逃走然后向逃犯开枪——对这名男子所效力的组织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她还清晰地记得这个人用枪指着自己脑袋时的眼神,以及那冷酷而歪曲的嘴唇,一切都历历在目。 于是克莱尔决定问清楚理由。她神经质地咳了两声 “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由了。”低声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弯得更厉害了, “话是这么说,但说不定那支被称为特别部队里的人,还有其他士兵全都被干掉了……几乎没有逃出去的可能。”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 克莱尔本能地想要告诉他自己会就此离开,但她不想采取莽撞的行动。少女走出单人牢房,捡起那个被扔在地上的瓶子。在盯着男子的同时慢慢采取行动。他不像是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看样子身体状况十分糟糕,原本应该呈小麦色的皮肤此刻就像戴了个面具一般惨白。呼吸也时深时浅,衣物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汗味和化学物质的气味。 她拿起瓶子仔细一看,这原本是用来装某种注射液的,只不过里面已经空了,标签上有几个克莱尔不知道读音的单词, “血”这个字混在在里面。怎么回事……难道这是止血剂? 哦,原来如此,他的内脏受了伤……克莱尔还想问问把自己放出来的理由、此刻外面的情况、应该往哪儿走等事情,但男子的眼睑从刚才开始就抖个不停,看样子很快就要失去意识了。 不能就这么出去。至少也要努力救救他一一你在想什么!快走吧! 可这个人有可能会死啊…… 你也会死的!快跑吧! 两种思绪在心中纠葛了一番之后,和平常一样,依然是良心获胜了。很明显这个人不是为了占有自己的身体而把门打开的,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克莱尔依然对他十分感激。因为他根本不必特意来为自己做这件事,但他还是来了。 “你怎么办?”克莱尔一边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事一边问道。她没办法搀扶着这个人一起走,也不是医务兵…… “别管我。”为了看看克莱尔,他把头往上抬了抬,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觉得有些焦急。 他在克莱尔询问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就晕了过去,两肩向下一沉,身体一动不动。虽然还有气息,但如果不接受医生的治疗,或许活不了多长时间。 虽然打火机开始变得有些发烫,但她决定在调查完整间屋子前先忍住。搜索从办公桌开始,吸水纸上胡乱地摆放着一把战斗匕首,然后是散乱的文件——她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名字后,将小刀插进腰带,拿起来那几页纸仔细翻看。 克莱尔?雷德菲尔德,犯人编号WKD4496,押送到此的日期……由第三保安队队长罗德里格?冯?拉巴尔从巴黎安布雷拉制药厂押送到此地。 罗德里格。这就是那个把我抓来又放我自由,如今即将在我面前死去的男子的名字。如果找不到人来救援,自己就什么事都做不了。 也就是说,只是待在这儿什么也干不成。克莱尔在到处看了看之后熄灭了打火机。几乎全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她找到了一个塞有破旧囚服的箱子,堆积如山的一捆捆文件。还找到了被安布雷拉的人没收的无指手套,她戴上后感觉稍稍暖和了一些,心里一下子安心不少。而用来防身的东西就只有战斗小刀,如果用得好那也是一把极其厉害的武器……但遗憾的是,克莱尔并没有那种技术。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虽说东西不怎么样,但好歹是别人“送”的。仅仅五分钟之前自己还被关在狭小的单人房里,如今至少有了逃出去的机会。即便只发生了“罗德里格不是来杀自己的”这一件事,也足够感到幸运了。 一想到他有可能在身上藏了把匕首,克莱尔迅速地搜了搜男子的身,不过没找到任何武器。之所以没拿那串钥匙,是为了避免哗啦哗啦的声响引起其他人的主意。如果真有必要的话,再回这里来就行了。 好,现在该到外面去看看情况了。 “走吧。”小声说完这句话之后,身体很快便朝前移去。她预感一定会在外面看到十分恐怖的景象……但自己没有其他选择。只要没有离开这个岛,就等于还被安布雷拉囚禁着。如果不能认清状况,就没办法制定逃走计划。 紧握着匕首走出小屋的克莱尔朦朦胧胧地想到,安布雷拉的疯狂是否已经走到尽头了呢? 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一个人站在私人住宅那宽敞的弧形阶梯上,因为强烈的愤怒而几乎失去自我。空袭虽然已经停止了,但他的家,亚西福特家族的豪宅被炸毁了。建造这间豪宅的是他祖父的曾祖母——那位静静安睡着,像阳光般美丽的维罗尼卡,正是她为这片远离尘世的绿洲取名为洛克福特,在这里度过了感染好几代人的魅力人生。可如今,那些恐怖分子一瞬间便将这屋子变成了废墟。整个二楼几乎完全被毁,大门变成了四散的碎木块,保持原状的就只有私人房间。 你们这些粗野的,毫无教养的恶徒。你们连自己究竟有多么无知都理解不了! 正在哭泣的阿莱西亚那颗纤细的心,一定被失去的东西所刺痛了吧。一想到妹妹竟然必须接受这些完全没有必要的苦痛,阿尔弗雷德心中的激愤就变得更加强烈。他想狠狠地揍某人一顿,谁都无所谓,但却没有人可供他发泄怒火。部队的长官、科学家,他的个人团队全都死了。阿尔弗雷德一直待在秘密的监视器房间里看着外面的情况。一个个小屏幕接连显示出残酷的痛苦和令人悲哀的无能。几乎所有人都死了,而活下来的却像因为恐惧而颤抖个不停的兔子一样逃窜着。岛上的飞机有一大半已经飞走,他私人厨师中的一人是豪宅里惟一的幸存者,但那个人却一直喊个不停,所以阿尔弗雷德只得朝他开枪,让他安静下来。 不过我们还在这个不会被世间那些脏手污染的安全地点待着。亚西福特家族将会继续生存下去,继续繁荣下去。在敌人的坟墓上跳舞,用他们子女的头骨来喝香槟。 他在脑海中描绘着用双手抱紧阿莱西亚跳舞的情景。合着敌人那痛苦的喊叫跳华尔兹……那才是至高无上的幸福时刻。孪生妹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两人将一起确认自己比一般人要优秀万倍,比那些妄图毁灭亚西福特家族的蠢人要优秀得多,处在远远高于他们的位置上。问题是,谁策划了这次空袭?谁是主谋?安布雷拉有很多敌人。从同为制药公司的对手、个人股东——浣熊市造成的损失给市场带来了极大伤害——到以机密生物兵器研究部门白色安布雷拉为目标的隐秘竞争对手。安布雷拉公司这个构想是在奥斯威尔?斯宾塞和阿尔弗雷德的祖父——爱德华?亚西福特的脑袋里产生的,是一个创造了极高利润的产业帝国。但是,真正的权力却在安布雷拉的秘密活动上,为了行使这种权力,公司的活动范围变得相当广,越来越难避开人们的目光。到后来,间谍甚至是无所不在。 阿尔弗雷德握紧拳头。不满在持续高涨,整个身体就像变成了一团愤怒的烈火一般。忽然,他注意到阿莱西亚来到了自己的背后,空气中出现了一股清新的栀子花香味。由于自己刚才一直沉浸在旋涡一般的感情中,所以没有听见她走来时的脚步声。 “哥哥,不要自暴自弃。”她温柔地劝解道,然后走下台阶坐在阿尔弗雷德旁边, “我们会胜利的,一直都是如此。” 阿莱西亚十分了解他。在她离开小岛的那几年里,阿尔弗雷德非常寂寞。他怀疑两人之间那种特殊的牵盼是否已经被削弱。但如今,两人比以前更加亲密了。绝不能提起他们在分开的那几年里发生的事,也不能询问在南极设施中进行的实验后来怎么样,与此相关的事也不能说。只要待在一起就是幸福,他们不想让任何话题损害这种幸福。他们确信两人心里的感情是一致的。 阿尔弗雷德看了她一会儿,为那优雅的动作和深沉的美丽而赞叹。如果不知道妹妹刚才在寝室忍不住哭了出来,他绝对无法想像阿莱西亚还会流眼泪。那如瓷器般柔滑的肌肤放射出熠熠光辉,天蓝色的眸子清澈见底。哪怕在这无比阴暗的日子里,只要看到她,就能感觉到深深的喜悦。 “如果你不在的话,我该怎么办?”尽管光是想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会感到揪心的刺痛,但痛苦的阿尔弗雷德还是小声地问了一句。阿莱西亚不在身边的那段日子里,他几乎被寂寞折磨得快要疯了。一直到最近,他还时常会做一些残留着那种深刻孤独的噩梦。所以他才会恳求妹妹别再离开那个位于豪宅背后,受到严密保护的私宅。不想再次体验那种孤独是他这样做的其中一个理由。 而她并没有把留在这里这件事放在心上。有许多研究在等着她去做,她也很清楚别的人没有资格赞赏过于高贵和美丽的自己。而与外界的惟一联系——哥哥阿尔弗雷德只要毫不吝惜地不断示爱,就能令她感到满足。 如果我能一直跟她在一起,两人一起隐居的话……不,不行。他是亚西福特家的人,要为家族在安布雷拉中的命运,以及这个洛克福特岛的土地负责。无能的父亲——亚历山大?亚西福特在十五年前失踪后,年轻的阿尔弗雷德便继承了父亲的地位。安布雷拉生物兵器研究的幕后主导们曾想要排挤阿尔弗雷德。但他凭借亚西福特家族这个名号显示出理所当然的优越性,并以此震慑了其他人。如今,那些人会定期向他报告,以他的代理人的身分向下属说明执行的决定,在必要的时候会直接联络他。 跟那些家伙联系一下,让他们向我报告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比较私人的工作通常都交给秘书罗伯特?东森。但因为阿莱西亚的好奇心过重,所以几个星期前那位尽职的秘书成了犯人中的一员。 阿莱西亚对他微微一笑。那张脸上带着理解和倾慕,仿佛阳光一般耀眼。的确如此。回到洛克福特岛之后,她对哥哥的态度比以前更加温柔。这让一直为她默默奉献的阿尔弗雷德产生一种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回报的感觉。 “哥哥,你会保护我的,对吗?”她以充满信任的语气说道, “一定能把这件事的主谋找出来,对吗?就是那些人破坏了代表家族传统和威严的宅邸,你得让他们受到惩罚。” 被胸中涌起的爱火压倒了一切其他感情的阿尔弗雷德想要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妹妹,但又忽然想起了她讨厌有人触碰自己的身体,于是赶紧断了这个念头,取而代之的是默默点了点头,同时对那些伤害了阿莱西亚的人充满愤怒。只要他还活着,就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 “我保证,阿莱西亚。”他热情饱满地说道, “我发誓,要让他们受尽折磨。” 看到对方眼中的信赖之后,阿尔弗雷德打从心底里感到骄傲和满足,然后将思绪转到如何将敌人找出来这件事上。此刻,他对轰炸洛克福特岛,想要玷污亚西福特家族名誉的人的愚蠢充满了纯粹的憎恶,怒火在他身体里熊熊地燃烧着。 阿菜西亚,我一定会让他们后悔的。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教训。 妹妹对我充满信任。如果让她失望的话,我还不如在那之前就永远地闭上眼睛。 第二章 克莱尔在楼梯下方熄灭了打火机,在深呼吸的同时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任何事而惊慌失措。背后那条宽敞而阴冷的黑暗走廊就像一只冰凉的大手一般不断把自己往前推,但她还是有些犹豫。将温热的打火机塞进背心的口袋之中时,她注意到握着战斗小刀的手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尽管她实在不想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冲到外面去,但除了刚才离开的单人牢房以外,她已经无处可去。一股油料燃烧后发出的恶臭渐渐从外面飘了进来,有什么东西在宽阔的水泥台阶上方不断晃动,那大概是燃烧的火焰制造出来的影子吧。 上面究竞有什么?这里既然是安布雷拉的设施…… 如果这里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浣熊市,如果对小岛的攻击将病毒散布出来,如果这里有安布雷拉制造的恐怖野兽,我该怎么办?洛克福特岛难道是安布雷拉为敌人准备的监狱?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也有可能是犯人们进行了暴动。如果罗德里格之所以受伤是因为他是公司的人…… 与其没完没了地在这儿胡思乱想,还不如爬上楼梯去亲自确认一下。 克莱尔横下一条心踩上一级台阶的时候,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同时模模糊糊地想到为什么电影里的主人公都能那么勇敢、轻松地在危险之中来往穿梭呢……浣熊市的那段经历让她明白了什么叫现实。就算选择有限,也绝对不可能做到完全不害怕。只有完完全全的傻瓜才会在这种状况下一点儿恐惧也感觉不到。 在慢慢走上楼梯的过程中,克莱尔的五感也渐渐变得敏锐起来,刚刚涌出的肾上腺素在身体里不断回转,这让她想起了自己被看守押解着走过一小块墓地时的情景。不过这并没有什么用,当时她只是瞥了一眼几块雕刻着花纹和有着奇特装饰的墓碑,那代表着犯人的坟墓。 沿着楼梯慢慢往上走了几步之后,她开始确信外面失火了,不过火势并不大——热气并没有从外面往室内灌,只是将湿冷的风将烟雾和臭气不断搬运进来。地面上好像很安静,越接近那里,雨点打在火焰上时发出的兹兹声就越明显。而这惟一的声响居然不可思议地让克莱尔慢慢冷静了下来。 完全爬上楼梯之后,她看到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正燃着大火,坠落的直升机和大块碎片被恣意燃烧的烈焰和浓密的黑烟紧紧包围。左侧有另一块冒着火光的残片,它另一边就是墙壁。右侧是一片开阔地,墓地在势头正劲的大雨和不断加深的夜色中显得更加阴郁和诡异。 青菜尔眯起眼睛借着夕阳的余辉向远处窥视,她发现了几个黑影,不动的或许是墓碑。这让她那颗被不安束缚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不管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切好像都已经结束了。 发现在夜幕降临的墓地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后,在感到宽慰的同时也稍稍有些开心。如果是在半年以前的话,此刻自己的想像力一定会将所有的恐怖事物从大脑深处召唤出来,但在与安布雷拉交手之后,幽灵、被诅咒的灵魂之类的东西便再也没有在脑子里出现过。 在U字型的道路向右转,她一边回想着在前往牢房路上看到的墓地一边慢慢往前走。她隐约记得在墓地的中央还是另一个离外壁很远的地方有一排并列的墓碑,在那前面有一处像门一样的东西。 就在这时,克莱尔的身体忽然被抛了起来。发生在背后的爆炸让“轰隆”的巨响塞满了她的耳道,高热的空气冲击波把她扔向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土堆。这个下着雨的昏暗傍晚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化学物质燃烧后产生的恶臭猛烈刺激着她的鼻子和耳朵。眼看就要撞上土堆时,她为了不让小刀伤到自己,用尽全力回转了一下身体。过于突然的意外让她连感到混乱的时间都没有。 好像没有受伤。一定是直升机的燃料罐爆炸了…… “呜……” 克莱尔一下子站了起来。应该没有听错,那绵软且哀怨的呻吟让她做出了近似恐慌的举动。又有新的喊声加入了刚才听到的声音之中。她回头一看,从燃烧着的直升机残骸中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个人影,慢慢朝自己靠过来。那名男子的头发着了火,脸上的皮肤已经被烧成了焦黑色,肿胀十分明显。 转身朝另一侧一看,还有两个人趴在地上。他们的脸一片雪白,朝她伸去的双手僵硬而迟钝,仿佛牢牢抓着空气一般。 混蛋! 和浣熊市一样,这些人已经因为感染了安布雷拉的合成病毒而变成了丧尸,被夺去了人性和生命。 克莱尔没时间感到狼狈,也不能无视眼前的事实。有三只丧尸正缓缓地接近她,在前方的道路上还有更多。从阴影中走出来的迟钝野兽慢慢把脸朝她转去。他们的嘴大大张开,固定不动的眼神显得异常空虚。还有一些身穿迷彩服和素色制服的丧尸参杂其问,那应该是看守和囚犯吧。 “呜……” “哦……” 诉说着强烈渴望的叫喊声重叠在一起,而每一声喊叫仿佛都是饥饿的野兽在用餐前发出的抱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安布雷拉应该受到最恶毒的诅咒!人类失去理智后变成渐渐死去的怪物,一边走一边腐坏,没有比这更惨绝人寰的悲剧了。虽然感染了病毒的人终究会死,但克莱尔却无法为他们的逝去而哀悼。至少现在不行。为了生存下去,她必须把哀愁等感情完全克制住。 快跑吧! 她只在大脑里思考了约一秒钟有关丧尸的事,然后便仅仅为了逃离这里而开始行动。可不管往哪儿走.道路都被封死了。随后克莱尔来到墓地正中央,横穿沉睡着无数死者的地方登上一块大理石板。满是泥水的牛仔裤紧紧缠在腿上,十分影响行动,而皮靴在湿润的石板上也很容易打滑。 不过她还是好不容易爬了上去,在两侧的丧尸都无法触碰到她的地方努力保持着平衡。 这坚持不了多久。必须得赶快离开这儿!丧尸们还没有接近到有效距离之内,所以匕首还派不上用场——就算不被整个吃下去,光是被咬上一口也会变成它们的同伴。 离她最近的丧尸脸色发黑,头发已经被完全烧光,只有T恤的一部分还在冒烟。男子身上散发出一种催人呕吐的腐肉燃烧味和油料的臭味。在被那家伙捉住之前,克莱尔最多有十到十五秒的时间来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伸出双手保持平衡,把视线投向墓地的东南角。虽然从这儿到出口只有两只丧尸,但对她来说也算是非常多了。几乎不可能完全躲过它们。从在浣熊市的经验来看,他们动作迟钝,思考能力几乎为零。发现猎物后,就算隔着障碍物也会一直前进。要是把它们引过来,远离大门的话…… 好主意。只不过空地里总共有六、七只,说不定会被包围。 但也不能总待在这块墓碑上。 墓地正中央这排墓碑的两边都有复数的丧尸在不断徘徊,但在正面只有一只。而且它的眼睛已经被什么东西剜掉,折断的手臂无力地耷拉着,站在那儿几乎一动不动。 这是一个危险的计划。虽然克莱尔看到一只丧尸向自己袭来后立刻作出反应,但脚后跟还是被它那只颤抖的黑手给牢牢抓住了。雨点打在丧尸那张向上抬起的脸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克莱尔甩开丧尸的手臂用力一跳,落在邻接的墓碑上后用力伸直两只手臂上下摆动,以保持身体的平衡。不断往前倾的她拼命稳住自己的身体,但还是没能止住下落的态势,眼看就要落下去了…… 她条件反射般地再次往前一跳。就像在河流中跳石头一样,利用失去平衡的动作不断前进.把脚伸向一块又一块凹凸不平的墓碑。皮肤惨白,略微带着些污物的病毒感染者发出饥饿的大吼.接连不断地朝她小腿肚子抓去,不过克莱尔已经冲出他们的包围圈,又朝下一块墓碑跳去。她没有想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停下来这种问题,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再次跳出之后,墓碑列忽然中断了,这让克莱尔径直落向一米多以下的泥泞地面。 她让肩膀先着地,灵巧地打了个滚。 下落时的势头非常猛,差点让她忍不住呜咽一声。当她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发现脚下的泥水非常湿滑。而有一只不断低声呜咽的单眼丧尸正摇摇晃晃地靠过来,很快便到了差一点就能碰到她的距离——克莱尔赶紧绕到丧尸看不见的那只眼睛一侧,然后取出小刀。怪物为了再次确认猎物的位置而转了个身,但克莱尔已经趁这个间隙躲进了它视野的死角之中。 少女回头瞥了一眼其他的方向,发现剩下的丧尸正朝自己慢慢涌来。 雨势越来越大,洗掉了不少沾在她身上的泥土。 还算顺利。再有几秒钟…… 极度不满的单眼丧尸突然伸出一只手朝克莱尔抓去。肮脏的黑色手指勾住了少女胸口处的衣服,虽然它想要牢牢抓住斜纹粗棉布制成的背心,但并没有那个力气。 讨厌,这家伙太碍事了。 只在心底默默地叫喊了一声之后,克莱尔忍住厌恶的感觉用小刀在丧尸手腕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被割伤之后慢慢朝少女倒去的丧尸依然保持着仅仅抓住背心的姿势。克莱尔意识到如果不尽快离开这里,很有可能会遇上更大的麻烦。 于是她先将两只手往后收,然后握紧拳头,用尽浑身力气朝怪物的胸口砸去,顺势把它向前一推。丧尸踉跄着向后倒去之后,克莱尔回过头朝墓地中央一看,其他丧尸明显比刚才更加接近了。 她不知道这些丧尸为什么能如此迅速地翻过墓碑列。不过转瞬之后,她便站到了一块斜插进地面的花岗岩上向出口望去,那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丧尸们都集中到了西侧的墙壁附近。 克莱尔依然沿着墓碑一边跳一边前进,跟第一次比起来,现在她能更好地控制节奏和平衡。每一次迈步都保证稳定,注意不让自己因为滑倒而受重伤。丧尸们在开始慢慢变小的雨中动作缓慢地跟在她身后.那湿滑的脚步声清楚地传入了克莱尔的耳中。除非其中一只忽然想起“跑步”这件事,否则她是不可能被追上的。 好,剩下就只有祈祷那扇门没有被锁上了。带着这样的忧虑,克莱尔敏捷地从最后一块墓碑上跳了下来。前面的出入口是打开的,但不远处的另外一扇则没有。如果它真被上了锁.那么这里或许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刚在湿滑的泥地上站稳,克莱尔便摆动大腿跑着穿过出入口,然后用双手抓住固定在石壁上那道凹凸不平的金属门。只听咔锵一声,大门被顺滑地推开了。她举起小刀慢慢往前走。假如墓地这边的丧尸比较多的话,那么她衷心期待大门对面的情况要稍好一些。被化学物质制造出的食人怪物们因为失去猎物而高声呜咽着,克莱尔转身背对那一连串越来越响亮的低吼,穿过眼前的门。 另一边是一个堆放着各种残骸的空地,有一个不太高的监视塔俯瞰整个区域。左侧翻倒了一辆押解车,不断腾起火光和浓烟。虽然此刻太阳已经下山,但多亏新升起了一轮近似满月的月亮,让克莱尔可以在关上大门时清楚看到这附近并没有危险。至少暂时没有朝她慢慢走来的丧尸。倒在周围地面上的几具尸体都一动不动。看到他们之后,少女在心中虔诚地祈祷其中有人带着枪或是弹药。 突然,监视塔的探照灯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条件反射般地把脸侧过去之后,自动步枪子弹发出哒哒哒的大吼,双脚周围的水泥地立刻布满了弹孔。惊慌失措的克莱尔立刻捂着眼睛躲进一块阴影之中,并开始有些后悔——或许一直待在单人牢房里比较好。 战斗在不久前结束了,最后一次听到枪声大约是一个小时以前的事,但史蒂夫?巴恩塞德出于安全考虑,决定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接着又下了些雨,刺痛皮肤的海风好像也变得更强了。不过监视塔里倒是很干燥,而且十分安全,周围没有一具尸体,也没有到处晃来晃去的丧尸。而且,如果有人来的话可以提早发现。再加上固定在窗台上的机枪,这种强力的武器当然也是防身的另一个有力保障。可以毫不费力地干掉在空地里徘徊的丧尸。而且这里还有手枪,是从已经去到另一个世界的看守身上取下来的九毫米口径半自动手枪。虽然跟机枪的威力没法比,但火力依然十分强劲。 所以他在这儿待了将近一个小时,一直在想等雨势稍缓之后逃离这个岛的方法。 史蒂夫觉得自己能够驾驶飞机,虽说他只看过别人操作……好歹他曾经去过好几次飞机的驾驶舱。不过,他忽然又想到或许坐船比较保险,至少不会因为操作失误而从天上掉下来。 他靠在水泥制的窗框上俯视整个被月光照亮的空地,有些后悔没有在逃出来之前去厨房搜索一番。或许其他人全都死光了吧,他并没有看到给犯人们送午餐的看守。虽然他后来把塔里的房间给翻了个底朝天,但连个面包圈都没找到。现在已经饿得不行了。 对了,要不干脆到欧洲去吧,在那儿就能找到好吃的。任何一个喜欢的地方我现在都可以去。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我了。 考虑了多种可能性之后,自己应该变得越来越高兴才对,但史蒂夫体会不到这种情绪,只感到有一种不安和离奇充斥着自己的心。随后,他很快又把心思放到逃跑这件事上。监狱大门被牢牢地锁住了,如果试着搜一搜看守的衣物,应该能在其中找到装有徽章的钥匙。刚才遇到的那只曾经是看守波尔?斯戴纳的丧尸身上没有任何钥匙。 而且他连脸都没有了…… 即便如此,史蒂夫也并没有觉得他很可怜。因为斯戴纳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是所有该死的看守中最恶毒、最虚张声势的一个,总是笑嘻嘻地看着犯人被带到诊疗所去。可从没有人从那儿回来过…… 咔锵。 史蒂夫绷直身体盯着监视塔对面的那道金属大门。刚才他在清理完空地的敌人后朝里面窥探了一眼,所以很清楚那道门另一边的墓地里有许多丧尸。 丧尸学会开门了吗?它们不都是些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活死人么,应该不会开门吧。从另一个角度讲,能开门的话,也就意味着其他的事情也…… 别慌!你不是有机枪么! 其他犯人全都死了。如果来的是人类,那也不会是我的朋友,如果是丧尸就干掉它。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不能犹豫,不能惊慌失措。只有胆小鬼才会感觉到恐怖这种情绪。 史蒂夫伸出右手握住探照灯的把手,左手伸到那把又黑又重的机枪下方,用食指扣紧扳机。门刚一打开便点亮了探照灯,然后迅速瞄准猎物,开枪射击。 随着哒哒哒的清脆轰鸣响起,一颗颗子弹飞射而出,后坐力清楚地传到了史蒂夫的手臂上。子弹打在地上,掀起了不少泥土。视野的角落里刚出现一个像粉色T恤一样的东西,目标就脱离子弹的轨迹,迅捷地逃开了。如果是丧尸的话,那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史蒂夫曾听说安布雷拉造出了能抵抗机枪的怪物,他一直在向上帝祈祷不要遇到那种东西。我不害怕,一点儿也不害怕……虽然他借着探照灯的光还在继续搜索、瞄准、射击,但不经意间,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不少冷汗。不知道那究竟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只看到一个影子消失在了监视塔的死角——一 面墙壁后,根本看不到那个东西在砖墙另一边是如何活动的。就算杀不死也得把它赶走。水泥碎块四散纷飞,耀眼的亮光虽然将已死警员的下半身和铺满石子、泥土的小路照得十分清楚,但目标却…… 就在这时,从墙壁背后忽然飞出一个什么东西,速度似乎和光一样快。他在那一瞬间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正向上抬起,朝自己这里望来。 砰!砰!砰!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探照灯被打得粉碎,还有些温热的白色碎片四散在塔里的地板上。史蒂夫不自觉地低吼了一声,迅速退后几步离开机枪。有人瞄准他开了枪。现在他已经顾不上去想自己究竟是不是胆小鬼,因为刚才他差点儿被吓得尿了裤子。 “别开枪!”史蒂夫显得十分惊恐, “我认输!” 几秒中的寂静之后,从黑暗中传来一个冷静的,听上去有些开心的女性声音。 “大声说你投降。” 史蒂夫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眼睛眨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呼吸这件事,同时感到自己的脸颊因为恐惧而变得滚烫。 “我投降。”语气显得十分没出息。这句话作为第一印象实在是糟糕透了。 “快从那儿下来。” 这次她的语气显得比较正式,这让史蒂夫松了一口气。在受到攻击之后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她应该不是一个太坏的人。如果她是敌人的话,我还有九毫米手枪……不管她的态度是否友好,看在没有再次开枪的份上,还是别说一些讽刺的话了吧。 而且是个女人,说不定还很可爱…… 不过这种想法对现在的处境一点作用也没有,史蒂夫很快把它们赶出了脑海。从目前知道的情况来看,哪怕她是一个九十八岁的秃头老奶奶,嘴里叼着根雪茄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就算情况糟成那样,就算她没什么敌意,史蒂夫也不想为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的生命负责。他现在是自由的。被人提出请求和向别人提出请求一样令人讨厌。 这些想法造成的不安被史蒂夫推到一边。总而言之,这里到处都徘徊着染病的怪物, “渐渐死去”这种状态绝对谈不上什么浪漫。因为最终都会变成爬满蛆虫、满身脓包那种令人惨不忍睹的状态。 史蒂夫每跨出一步就是两级台阶,很快便来到了空地上,在慢慢朝女子走去的过程中逐渐适应没有探照灯的黑暗环境。站在空地中央的她手里拿着一把枪,再走近一些之后,他不自主地看呆了。 虽然少女身上满是污泥,但仍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她的脸就像模特一样,眼睛大而清澈,其他部分也很美。泛红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不断有水珠从那里滴落。虽然比自己矮三、四英寸,但年龄应该差不多。再过几个月他就满十八岁了,看上去她最多也就是这个年纪。牛仔裤、皮靴,十分合身的短袖T恤外面套了一件粉色的背心,可以看到她那平坦的小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十分纤细,凸显出一副运动员的身材。此外,浮现出疲劳与戒备神情的蓝灰色眼睛反射着熠熠的光彩。 说些客气话吧。不管是什么都好,快打起精神来啊…… 史蒂夫想就对她开枪这件事郑重道歉,想告诉她自己是怎样的人,还想跟她说说在攻击时发生的事。总之,想说一些比较讲究的、通情达理的,而且能引起她兴趣的话题…… “你原来不是丧尸啊。”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之后,史蒂夫就开始在心里诅咒自己怎么会这么说。自己还真是傻得可以。 “你开玩笑吧。”她冷静地回答道。 接着,史蒂夫忽然注意到她虽然把武器稍稍放低了一些,但枪口还是保持着指向自己的状态。而他虽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但少女却盯着他的眼睛退后一步,举起枪对准史蒂夫的额头,并把手指伸向扳机,牢牢地扣住。此刻枪口离他的脸不到十英寸。 “你到底是谁?” 他笑出了声。即便自己现在紧张得要死,但这个动作还是能很好地掩饰这种情绪。克莱尔虽然没有松开手指,但几乎已经能够确定这个年轻人对自己并没有威胁了。虽然克莱尔刚才打坏了探照灯,但只要这个年轻人愿意,他可以用机枪扫射整块空地,一样能把她置于死地。 “冷静一下,可爱的小姐。”他微笑着说道, “我叫史蒂夫?巴恩塞德,是……是这儿的囚犯。” 可爱的小姐?这家伙说什么呢。 他这种妄自尊大的态度并没怎么惹克莱尔生气,而且不管怎么看他也比自己小。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正在强调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强调他不是男孩子,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从迄今为止的经验来看,真心诚意赞扬别人,承认自己不如别人的理由只有一个。 年轻人再一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很明显是在评价着什么。克莱尔保持举枪的姿势又后退了一步。她可不想冒险。少年手中的武器是监狱看守的标准配置,意大利产的九毫米口径M93R手枪。克莱尔也拿着相同的东西。她是在躲进阴影之后,从一具穿着制服的尸体手里找到这个的。如果在这个距离朝还有些孩子气的巴恩塞德先生开枪,他那张英俊的脸大概会被整个打飞。少年的模样很像某部沉船电影中的男主角,简直就是双胞胎。 “我看你也不像是安布雷拉的人。”史蒂夫的语气依然十分轻松, “啊,刚才朝你开枪,实在是对不起。我没想到这附近还有人活着,所以门一被打开……”他说着耸了耸肩, “总之你没事就好。”他就像是要展示魅力一般扬起眉毛接着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每开一次口,克莱尔就愈加确信安布雷拉应该不会雇用这样的人。她慢慢把枪放下的同时,忽然想到为什么安布雷拉要把这个小孩子关进监狱。 啊,你忘了自己也是这里的犯人之一吗? 克莱尔也才只有十九岁。 “克莱尔,克莱尔?雷德菲尔德。我今天刚被带到这儿来,以囚犯的身分。” “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史蒂夫说完后,克莱尔发现自己似乎也正想着同一件事,于是微微一笑。 “克莱尔……真是个好名字。“史蒂夫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一定不会忘的。” 克莱尔愣了一下,不知道该立刻让他安静下来,还是应该再等等—— 她和里昂很快就变得亲近起来——最后她决定再稍稍忍耐一会儿。毫无疑问,她必须和这个少年一起寻找逃出去的路,所以最好不要制造一些不融洽的回忆,以免给今后的行动带来麻烦。 “好了,虽然还想再跟你聊聊,但我们现在必须得去找飞机。”他就像喜剧主人公一样叹了口气, “只要看到一架,我就会在起飞前回来找你。你保重,这一带相当危险。” 他说完便朝正对着克莱尔刚才穿过的那道门,也就是监视塔旁边的小门走去。 “那,待会儿见。” 克莱尔着实吓了一跳,好一阵没有说话。他是个疯子吗?或者只是个单纯的笨蛋?当她追上去大喊的时候,史蒂夫正好走到门边。 “史蒂夫,等等!我们必须一起……” 他转身摇了摇头,一脸看似了不起的表情: “我不希望你跟来,明白吗?尽管这么说你可能会不高兴,但有你在的话会妨碍我的。” 史蒂夫再一次像是在夸耀自己的胜利一般微微一笑,紧盯着克莱尔的眼睛: “你如果感到害怕的话,只需要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就行了。” 没等克莱尔再说些什么,他便转身消失在门的另一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少女呆呆地看着那道门被关上,同时对他如何能生存到现在感到无比的迷惑。从他迄今为止的态度来看,那家伙就像是把如今的状况当成了不会受伤、不会被杀死的电视游戏一样。一点儿也不考虑后果……和大多数十几岁的男孩子一样。 还有男性荷尔蒙的作用。 如果总是将“耍酷”放在第一位来考虑,那他很快就会被干掉。必须得追上去,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啊呜呜呜呜…… 突然问,一种之前曾在浣熊市听到过的,残暴而寂寥的吼声充满了整个昏暗的空间。声音是从史蒂夫刚刚经过的那道门另一边传来的。肯定是丧尸犬的咆哮。那种被T病毒感染后,从家畜变成残忍杀人犬的生物。 克莱尔迅速调查了一下空地上的看守尸体,找出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夹和一个没用完的。做好出发准备后,克莱尔深呼吸了两、三次、用九毫米手枪的枪身慢慢把门打开。同时衷心期望史蒂夫?巴恩塞德在被自己找到前有足够好的运气……此外,也希望自己的运气在找到他之前别向坏的一方面发展。 第三章 虽然落克福特岛被破坏的确是一件十分悲惨和让人沮丧的事,不过我也不否认,在前往主控制室的途中杀死了对方几名部下时,心里十分高兴。 看到那些感染了病毒,即将死去的士兵由于饥饿而把手伸向自己,阿尔弗雷德无法想像还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也有人伪装忠诚,躲在阴影将他当成一个疯子来嘲笑——阿尔弗雷德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在这个地方到处都有他那位偏执狂父亲安装的窃听装置和隐蔽的摄像头,而秘密的监视房间则设在私宅里。阿尔弗雷德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知道自己被安布雷拉的社员们惧怕,也很清楚自己没有得到相应的尊重。 但现在…… 想到那些事怎么样都无所谓之后,他微笑着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而在大厅另一边,约翰?巴顿举起双手伸向前方,正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来。巴顿负责训练那些得到安布雷拉资助的,持有小型枪械的民兵——至少在洛克福特岛内是这样。他就像个大嗓门的野蛮人一样,平时叼着廉价的雪茄到处晃荡,时不时抽动一下那膨胀得近乎愚蠢的肌肉,总是在满头大汗时哈哈大笑。此刻,他正慢慢朝阿尔弗雷德走来,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完全不像是生物所拥有的东西,但终究是同一个人。 “你怎么不笑了,巴顿先生。”阿尔弗雷德用爽朗的声音说完后,举起点二二口径的手枪,将瞄准器的小红点对准巴顿那只充血的左眼。而一边呻吟一边滴着口水的丧尸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砰! 巴顿一定会感谢阿尔弗雷德精湛的技艺和聪明的弹药选择。点二二口径手枪里装填的是在受到冲击后会扩展开来的安全子弹——子弹不会穿透人体,所以也不会波及到周围的人,因此它才被称为安全弹。刚才射出的那颗子弹一瞬间便将他的眼睛和大半部分大脑炸飞,巴顿现在变成了一具完全无害的尸体。直直地倒在地板上的大个子男人身下很快便形成一片不断向外扩展的血泊。 对生物兵器感到有些头疼的阿尔弗雷德在得知几乎所有的生物都被关在各种实验设施里,或是被立即杀死之后稍稍安心了一些。如果有几只逃出来了的话,他就绝不会到外面去。不过,他对病毒感染者倒不是特别害怕。因为他在小时候看到过很多的男人——还有女人——在T病毒的实验中被变成丧尸一般的生物,长大之后还亲自指挥过实验。而实际上,洛克福特岛上从没同时居住着五、六十名以上的囚犯。根据在“诊疗所”工作的解剖学者、也是研究院之一的斯托克博士的要求,必须给实验对象提供饮食,还要把他们当作训练的靶子,所以需要将人数维持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被关在这里的人虽然会得到安布雷拉供给的饭菜,但没有一个人生存了半年以上。 半年以后,我们会在哪儿呢? 阿尔弗雷德跨过巴顿肿胀的尸体,为了给安布雷拉的负责人打电话而朝控制室走去。安布雷拉会选择重建洛克福特岛吗?他自己应不应该同意这件事?即便病毒泄漏达到“危险”状态,他和阿莱西亚也是绝对安全的。轰炸发生时有两条其他设施与私宅之间的通道被完全封锁。不过,在已经知道那些安布雷拉的敌人会采用如此极端的手段之后,冒险在自己的住宅附近修建研究所到底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亚西福特家族的人虽然无所畏惧,但也绝对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 阿莱西亚绝对不会同意把设施封闭起来,特别是在即将达成目的的现在…… 阿尔弗雷德停下脚步,注视着无线设备、影像器材、还有像睁大的黑眼睛一般紧盯着他的漆黑电脑屏幕。虽然他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但事实上什么也没看见。在身体内部不断扩展的怪异空虚感让他十分困惑。阿莱西亚在哪儿?她有什么目的? 她已经走了。她已经离开这儿了。 这个事实一下子从骨髓深处蹦了出来——但她绝不是扔下自己不管。 她明明知道没有自己,阿尔弗雷德就会死,也知道对方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即便如此,阿莱西亚还是会做出那种事吗? 发出一声貌似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尖叫之后,阿尔弗雷德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变异失败后,身体异常冰冷的女王蚁赤身裸体地飘浮在海面上。他无法触及到她。只能感觉到自己那几根伸向她的手指下面是一块寒冰一般的坚硬玻璃…… 他开始猛烈地喘息起来。像现实一般的鲜明噩梦让阿尔弗雷德体内涌起巨大的恐惧,连自己身在何处,正在做什么都无法知晓。双手就像要攥住什么东西一般紧握着,而手臂肌肉的不住震动在他看来就像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一样。 这时,他面前的终端机忽然发出像是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的杂音,阿尔弗雷德意识到有人在说话。 “有谁听到吗?我是马里奥?缇卡博士,在研究所的二楼。”声音显得异常惊恐, “我被困在这儿了。罐子已经损毁,那些家伙醒过来了……求求你,救救我。我穿着防护服,还没有被感染。我向上帝发誓这是真的。让我从这儿出去……” 缇卡博士被困在了胎内环境培养罐室。他一直在给安布雷拉提供阿鲁比诺伊德计划的个人进程报告,而这些报告与他交给阿尔弗雷德的并不一样。在几个月前,阿莱西亚建议把缇卡送到斯托克博士那里去。如果她听到刚才那些求救声一定会非常高兴。 阿尔弗雷德伸手按下开关。听不到缇卡的诉求之后,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阿莱西亚曾提醒过他好几次,关于他会突然感到强烈孤独和混乱的奇特症状,她说那都是压力造成的。还劝他对待事情不要太认真了,要哥哥相信她自己的意志绝不会离开他——因为那深深的爱恋。 有关她的事,还有安布雷拉那糟糕的防卫,以及考虑到降临在两人头上问题的苦恼,阿尔弗雷德决定不使用卫星与外界联络。总部肯定已经知道这里遭到了袭击,很快就会排清扫部队来。所以没必要跟他们说些什么。 此外,他们没有资格听取我对整个状况的观察,也没有资格提前知晓即将面临的危险。 阿尔弗雷德并不是公司的雇员,他没有必要像个没学问的奴仆一般向上级报告。是亚西福特家族创造了安布雷拉,应该由那些人向他报告才对。 还有一件事,几个星期前他把克莱尔?雷德菲尔德的事告诉了杰克逊…… 阿尔弗雷德睁大眼睛,感觉自己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总是干扰公司行动的S.T.A.R.S成员——克里斯?雷德菲尔德的妹妹克莱尔在发动攻击前不久到达这个岛。她是在位于巴黎的公司总部被捉住的,坚称是到那里去找署哥的。安布雷拉之所以把她送到这里来,是为了在决定对她的处置之前杷她好好地关押起来。 但是……她也有可能是一个诱饵,为了把她的哥哥引出来,从而为愚蠢的抵抗活动画上休止符。安布雷拉的人是不是恰好忘了通知他这件事? 当克里斯?雷德菲尔德和他的同伴们追踪到这个岛上之后,将发现她的存在作为攻击信号的话…… 如果她是故意莽撞行事,故意被抓住,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 简直就像是一片片拼图一样。毋庸置疑,她一定是故意被捕的。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究竞安布雷有没有料到这里会遭受攻击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那些可以留到以后再处理。问题是那个叫雷德菲尔德,将敌人引向洛克福特的魔女现在还活着,她正在窃取情报、进行间谍活动,说不定还想要伤害阿莱西亚…… “不可原谅。”说出这句话之后,恐惧一瞬问变成了愤怒。很明显,那个女人的计划是给安布雷拉带来最大程度的损失。而阿莱西亚是生物兵器研究领域中最优秀的科学家,不,在所有领域都是最优秀的。 不能让克莱尔得逞。要找到她……不,是等着她到我这里来。像个猎杀者一样,等着她变成我的猎物。 哎呀,那个女人一开始不是挺高兴的么,为什么不马上开始? 阿尔弗雷德脑子里忽然响起阿莱西亚说过的这句话。当时两人正在进行一个能让人感到痛苦的环境制作实验,观察实验体满脸痛苦地死去是他们儿时经常聊起的游戏。有了如此亲密的经验,两人之间的牵绊从那以后变得比钢铁还要牢固。 为了让阿莱西亚高兴,还是暂且让那个女人活着吧。或者故意制造一些困境,让她与我们的宠物打斗。有很多事可以做。在这个岛上,几乎所有的门都可以用电脑解锁,用这个就能把她引向我喜欢的地方,也可以随时把她杀死。 克莱尔?雷德菲尔德太小看我了。其他那些混蛋也一样。不过,事情将从现在开始改变。 如果事情照阿尔弗雷德所希望的那样发展,他就能在今天迎来一个与早晨的阴郁开场完全不同的,相比之下要幸福许多的结局。 虽然丧尸犬正在某个地方徘徊,但从她目前所在的地方根本看不见。 克莱尔踏入的这片庭院里到处都是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肮脏的腐肉在月光照射下反射出一圈灰白的亮光。这里没有狗。在不断转阴的夜空之下,除了低矮的流云以外没有任何东西在移动。克莱尔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完全从门框走出来,环视周围的情况,观察影子的变化。 “史蒂夫。”在压制住对那些隐藏事物的恐惧,没有大声叫出来之后,她用沙哑的声音呼唤道。但是很遗憾,史蒂夫?巴恩塞德和那些看不见的狗一样没有踪影。他好像没有到处闲逛,而是全速朝目的地跑去。 为什么?为什么那孩子要选择单独行动? 或许是克莱尔误解了他的话,他的确不希望有人拖自己的后腿。当她一无所知地踏入浣熊市那个噩梦之中时,与里昂的相遇将一切都改变了。 虽然不可能总是一起行动,但只要想到有人和自己一样受到了惊吓、感觉到了恐慌,无力感和疏远感便瞬间远离,了自己的身体。取而代之的不仅仅是活下去这个信念,还有更加明确的目的——找出能逃离这个城市的交通工具,找到克里斯,保护雪莉?柏肯。 此外,从安全角度考虑也是如此。毫无疑问,有人保护着自己的后背比单独行动要让人放心得多。不管那个男孩子这样做究竟是出于何种理由,在追上之后一定要尽全力说服他。 眼前这个庭院比刚才经过的那个广场要大得多,右侧是一长排平房造型的小屋,左侧是一面没有门的墙壁,看样子是一幢大型建筑物的背面。从小屋那些破碎的窗户往里看去,能看到一团团小火还在燃烧,仿佛诉说着攻击有多么激烈的大量瓦砾散落在尸体之间。紧挨着她的右边是一道上了锁的门,左边那条被月光照亮的小道尽头还有一道关着的门。也就是说,史蒂夫有可能进了前面的那个小屋,或者是在庭院另一边向右拐,绕路离开了这里。 克莱尔决定先检查一下小屋。在沿着环绕整个建筑物的扶手走了一段距离,登上两、三级台阶之后,她忽然想到究竟是谁轰炸了洛克福特岛这个问题。虽然罗德里格关于那支特别部队什么也没说,但就算果真如此,那么他们又听从谁的命令?虽然安布雷拉被敌人狠狠地打击了一下这件事非常令人高兴,可对小岛的轰炸本身也的确是一个悲剧。犯人、公司职员有很多都死了,T病毒——说不定还有G病毒,其他还有什么就无从得知了——泄漏,他们在进攻时根本没有区分谁有罪,谁不该死。 来到小屋那道简单的木质房门后,克莱尔举起九毫米手枪慢慢把门打开——又立刻关上。有两名病毒感染者在桌子周围徘徊,这让她决定了自己该走那条路。一秒钟过后,房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便从屋里传来悲哀的低吼。 看来该走那条路。骄傲自大的史蒂夫如果来过这间小屋,绝不会放过那些丧尸的。而且刚才也没有听到开枪的声音…… 要是他被杀了,事情就另当别论。 克莱尔没有太在意自己的这个想法,在如此严峻的情况下,没有多余的弹药供她去了解真相。还是回到刚才那条路,再往前走走看吧。如果还找不到的话,就只好一个人努力了。她虽然很想坚持做正确的事,但首先得保护好自己。一旦弹药用尽,自己就有可能会变成某人的午餐,那样就没法回巴黎,没法回到克里斯和同伴们身边去了。 沿着小路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克莱尔警惕地接近建筑物尽头。她时刻留心着丧尸犬的动向,甚至隐隐约约回想起了在浣熊市里听到过的爪子刨地声和急促的呼吸。阴寒湿冷的夜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整个庭院里只有刺骨的风吹过,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以外什么也听不见。 她靠在小屋的角上迅速朝四周望了望,只看到一具男性死尸从五米外的地板下方露出了上半身。再往前,道路在约十米外的地方向右转去。让克莱尔松了一口气的是,道路尽头有一扇紧闭的门,而这条小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那孩子一定是穿过了西侧墙壁上的这道门……一旦跟安布雷拉扯上关系,只要能确认一件事——不管是什么都行——就会让克莱尔感到安心。 她迈步走上那条小路,同时不断思考要怎样才能说服那个年轻人和她一起行动。比如告诉他在浣熊市发生了什么,或者对他说自己对安布雷拉所造成的灾难究竟会严重要何种程度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 当克莱尔跨过那具孤零零的死尸时,尸体忽然动了一下。 她赶紧惊恐地向后一跳,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同时不忘举起半自动手枪瞄准死尸那张鲜血淋淋的脸——而她这时才发现男子的确已经死了,刚才那次响动是因为在地板之下有谁、或是什么东西在拉拽死尸的脚,以一定的节奏使劲往里拖着。 就像是狗用强劲的下颚咬住重物后在往里拖一样。 注意到这一点之后,克莱尔什么也没想,本能地跨过尸体,全速往前跑。她十分清楚,那条狗——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不可能像刚才那样一直缠着一具尸体不放。一想到自己刚才与狗的距离连一米都不到,双脚交替向前跨步的频率便又加快了不少。皮靴不断叩响湿滑的地面,双臂就像水泵一样极速上下摆动。 丧尸的动作虽然生硬且不灵活,但她和里昂曾经遇到的丧尸犬却拥有眼睛无法捕捉的极快速度。就算手里有武器,她也不愿意与之战斗。只要被咬上一口就会变成丧尸的同类。 啊呜呜呜呜…… 从喉部深处发出的吼叫从远离地板的庭院边缘传来。 怎么回事,究竟有几头啊一一算了,有多少都没关系。 克莱尔还差一点就能到达左侧那个出口了,她没有冒险往回看,而是保持刚才的速度继续向前跑,来到房门前使劲按下把手。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了。在确认室内没有长着尖利牙齿的猛兽之后,克莱尔迅速闪进屋里,转身把门关上。 很快,她便听到了几只丧尸的低声呜咽,将死的病毒感染者发_出一股股腐尸的臭味。而在她身后,则有什么东西开始用力抓挠大门,夹杂其间的还有几声充满野性的咆哮。 究竟有几只狗,几只丧尸?想到这儿,恐慌让她回想起了自己在浣熊市的经验。必须得节约弹药。但走投无路的时候该怎么办?当她正打算往回走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囚禁丧尸的地方。 她潜入的这条小道虽然被浓郁的黑暗所包围,但在左侧有一圈被锁住的围栏,可以看到里面有几只腐烂得已经相当严重的丧尸正来回晃荡着。茸中一只不断敲打着金属网门,两只手几乎只剩下了骨头,受损的肌肉、皮肤就像细绳一样耷拉着,跟随他的动作不断甩动。 这里是犬舍…… 克莱尔往前走了两、三步,门上那把看起来简单且并不太牢固的锁让她感到有些不安,忽然,她发现围栏外也有三只丧尸。其中一只朝她伸出双手,从张开的嘴里不断滴下唾液和不明成分的黑色液体,几根绷紧的手指差一点触碰到克莱尔的背心。将注意力放在围栏之内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丧尸的存在。 克莱尔敏捷地把身体一转,抬起左脚朝丧尸的胸口踢去,拥有决定性效果的侧踢一下子便让袭来的丧尸向后倒去。虽然清楚地感觉到了皮靴陷入腐肉时的那种触感,但她此刻没有闲暇呕吐,一下子便将九毫米手枪举到了胸前。 随着咔锵一声金属脆响,犬舍的门被撞开了,少女需要对付的丧尸一下子从三只增加到七只。它们迟钝地避开大型垃圾箱、铁桶和倒在地上的同伴,慢慢朝克莱尔所在的地方压来。 砰!她朝距离最近的丧尸开了一枪。子弹漂亮地穿过目标的右太阳穴钻进泥地里,而克莱尔此时意识到自己的运气已经用完,一群丧尸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多了,上帝啊…… 铁桶!其中一个的侧面写着“可燃物”几个字。如果和在巴黎时使用相同的办法…… 克莱尔赶紧逃到大型垃圾箱的背后,把枪指向左侧,开始在心中默默回想目标的位置、距离。随后她一边用余光观察混乱的丧尸们如何发出饥饿的怒吼摇摇晃晃地搜寻她,一边从垃圾桶后面伸出一只手…… 砰!砰! 轰隆! 在被垃圾箱猛撞了一下右肩之后,转向另一边的克莱尔把身子缩成一团,感觉自己的耳朵就像被撕裂了一般,无数呈锯齿状的金属片从天空中落了下来,砸在垃圾桶上部后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其中有一部分还落到了克莱尔的左脚上。带着难以相信事情会如此顺利以及感谢自己仍然活着的心情,克莱尔抬手拂开了脚上的铁片。 她坐起来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刚才那些丧尸的情况。一只仍保持原样的丧尸斜靠着犬舍的围栏,缠在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全都着了火。另一只丧尸的上半身正竭尽全力朝她爬过来,每向前爬一段,膨胀、溃烂的焦黑皮肤便掉落一些。覆盖了好大一片区域的火焰则无情地吞噬了其他丧尸那四散纷飞的肉片。 克莱尔虽然迅速解决了余下的两只丧尸,但这悲惨的场景还是让她的心感到一阵刺痛。自从经历了在浣熊市发生的一切以来,丧尸就在她的梦里牢牢地占据着一席之地,它们散发着恶臭,体液不断从身体上滴落,无止境地渴求着鲜活的血肉。安布雷拉偶然制造出了形同活死人一般的噩梦生物,它们就像是从电影中溜出来的一样。这怪物的对手要么将其杀死,要么被杀,没有其他选择。 但这些生物,直到刚才还是活生生的人类。他们有家人、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就算这些人跟某种罪恶的事物有关,但也绝不应该以如此残忍的状态死去,没有任何人的罪状与这种死法相符。克莱尔俯视着被完全烧焦的尸体,在感到悲哀的同时忽然有些想吐。然后对安布雷拉涌起了一种静静的,但却异常强烈的恨意。 她摇了摇头,将所有多余的思绪赶出自己的脑海。因为她知道,如果心中的痛苦太多,当面对性命攸关的瞬间时就会心生犹豫。和战场上的士兵一样,目前的情况不允许她将敌人当作人类来看待。克莱尔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在安布雷拉的领导者们因为犯下的种种罪孽而遭到地狱业火的焚烧之前,绝不能对他们心存一丝同情和怜悯。 为了避免再度遭遇意外,她在继续进发之前慎重查看了一下前面那条路上的各个阴影。在犬舍的尽头有一个断头台,刀刃上染满鲜血。乍一看之后,克莱尔忽然想起了浣熊市警署署长艾隆斯的秘密地下牢房……这让她赶紧颤抖着从原地跑开。艾隆斯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证明安布雷拉没有对秘密活动的执行者进行心理测试。在那令人不快的处刑装置另一边右一扇门,不过她并不认为史蒂夫会穿过一个有可能会与丧尸关在一起的地方。犬舍的一旁虽然还有一道金属滑轮式的防盗门,但却根本打不开。它的一侧有可能是史蒂夫经过的地方,小路也只延伸到这扇门前。克莱尔在朝那个惟一的出口走去时忽然感到了一阵疲劳。或许是因为刚才情绪波动比较大,双手就像已经举了整整一年似的。 在确认了手枪的状况之后,她轻轻握住门把手,同时模模糊糊地想到自己应该还能与哥哥见面吧。一直带着希望前进,有时也会变成一个麻烦的包袱。而一刻也不曾忘记这种希望,则让克莱尔肩头的压力愈加沉重。 外面发生爆炸的那一瞬间,史蒂夫因为害怕墙壁会突然倒塌而向另一侧跳去,条件反射般地张望了一下眼前这个散乱的小办公室。他在几秒钟之后便不再紧张,心想那可能是火苗引燃了什么爆炸物,没什么可担心的。从攻击开始到现在,监狱的每一个地方都燃着大火,而储藏氧气、汽油等可燃物的容器一旦触碰到火苗很可能就会引起大爆炸。 事实上,他能活到现在也多亏了一次爆炸。油桶炸响时产生了猛烈的冲击波,让他在撞到飞散而来的一块墙砖后晕了过去,而剩下的瓦砾则几乎把他完全埋了起来。当他好不容易从废墟中爬出来的时候,丧尸们大多已经完成了进食,看守、犯人则差不多都死光了。 再怎么想也没有用。史蒂夫摇了摇头,把注意力转回眼前的电脑屏幕上——那上面是他在寻找小岛地图时偶然发现的文件目录。不知是哪个大笨蛋把写有密码的纸片贴在硬盘上,让他可以轻易查看到一些明显是机密的资料,不过都是些无聊的东西——监狱的预算、一些他看不懂的名字和日期、还有金属探测器无法测出的特殊合金情报,只有最后一个比较有趣。要到这个办公室来,必须经过一个能让出入口完全封锁的金属探测器。不过,只要往装置的适当位置开上两、三枪就能进来了。另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是抽出办公桌的抽屉后,找到了能打开监狱大门的徽章钥匙。有这个东西就能在回去时设置那道门的封锁装置了。 必须得找到能带我们去离这儿最近的船或是飞机的地图。没有那东西就完了。 弄清楚道路后就变成身穿闪光铠甲的骑士去把那个女孩子找回来吧—— 这样她一定会喜欢上我的,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好的事…… 文件目录里的一个名字忽然跃入他的视野,这让史蒂夫皱起眉头慢慢靠近显示屏。那是一个取名为C?雷德菲尔德的文件夹。这是指克里斯?雷德菲尔德吗?好奇心趋势他把那个文件夹打开,可正当他集中精神阅读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响动。 史蒂夫在心中暗自责备自己应该更小心一点之后,迅速从桌面上抓起手枪转了个身——而他面前的却是克莱尔。她将枪口对准地面,脸上带着些许的焦躁。 “你在这儿干什?”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把史蒂夫吓了一跳,轻声质问道, “还有,你是怎么躲过外面那些丧尸的?” “我跑进来的。”虽然对她这种语气有些生气,但少年还是老实地回答了。难道说她认为我一点儿也靠不住吗? “然后就到这儿来找地图……对了,你跟克里斯?雷德菲尔德是什么关系?” 克莱尔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他是我哥哥,怎么了?” 兄妹?得看看说明。 史蒂夫在操作电脑的同时,忽然想到雷德菲尔德家族的人是不是都这么活跃。至少她的哥哥的确是一个这样的人。当过空军,后来是S.T.A.R.S的成员,神枪手,对安布雷拉来说是个相当头疼的人。虽然嘴上没说,但史蒂夫对此相当佩服。 “知不知道你哥哥已经处于安布雷拉的监视之下?”史蒂夫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了一步,就像是让给克莱尔来看屏幕一样。看样子克里斯就在巴黎,不过安布雷拉找不到他的具体住址。史蒂夫此刻很高兴偶然发现了一个对克莱尔来说有重大意义的文件夹。可爱女孩的小小感谢总是能让人感到高兴。 克莱尔大致看了一眼那些情报,然后熟练地敲了几个按键。当她回过头来对史蒂夫说话时,脸上带着像是松了一口的表情: “还好有私人卫星,这样就能和我朋友里昂联系了。他现在应该和克里斯在一起…… 接着她便开始输入,手指在键盘上不断敲打的同时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我们使用的留言板……啊,找到了。 ‘尽快与我们联络。那些家伙全都在这儿。’这是我被捕那天晚上发出来的。” 史蒂夫耸了耸肩,他对克莱尔的朋友啊时间啊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还是再看看文件吧。上面有这个岛的经纬度。”然后他微微一笑,“不如想个办法把这儿的位置告诉你哥哥,让他来救我们怎么样。” 本以为克莱尔又会露出一副焦躁的表情,但她只是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主意。我就告诉他岛上的病毒已经泄漏,哥哥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她的确很可爱,但稍稍有些单纯得过头了: “你在开玩笑吧。”史蒂夫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两人所在的这个岛屿不论距离哪块大陆都远得要命。 说完后,克莱尔直愣愣地看着她:“克里斯要是来了的话肯定会说‘这可真有意思’。” 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焰般的愤怒在不住往上涌,旋涡般的怒火、绝望以及连自己都不甚清楚的各种感情迅速袭来。史蒂夫只知道这个可爱的克莱尔小姐弄错了一件事,她的想法无比愚蠢。 “你胡说些什么呢?要是知道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你认为你哥哥还会来吗?你站在这儿好好看看!”脱口而出的几句话比自己想像得还要快,还要激烈,但他没有在意这件事, “别再想那些傻事了——你听好,那种人根本靠不住。到最后大家都会被干掉,而你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会明白自己是个大笨蛋!” 克莱尔听完后一脸的困惑,仿佛在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疯了。在刚才那阵莫名的激昂平复之后,史蒂夫因为刚才的举动而感到有些羞耻——他没来由地失去了理智。而且不仅仅是感到屈辱,他甚至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哭出来。绝对不能在她面前像个婴儿一样嚎啕大哭。 在克莱尔说出什么之前,满脸通红的史蒂夫飞快地转过身,抬脚向前方跑去。 “史蒂夫,等等!” 他撞开一道门,进去之后再把它关上,然后继续向前跑。史蒂夫希望就这样消失在克莱尔的视野里。 地图什么的都给我见鬼去吧,钥匙就在我手上。我一定要找到逃出去的办法,无论谁想阻止我都一律干掉。 离开长长的走廊,从没有任何反应的探测器下方经过,在举起武器走到犬舍旁边时,他忽然对自己感到有些厌恶。史蒂夫有两次差点儿被湿滑尸体的一部分绊倒——不过他没有任何开枪的目标。史蒂夫想用[W w w 。F v a L 。c n 支 持福 哇小 说]开枪来忘掉刚才的情绪波动,但没有任何东西足以让他扣动扳机,发泄自己的情绪。 猛地推开门之后,他加快速度跑到小屋的背面,准备绕过这幢长长的建筑物。史蒂夫感觉自己的心跳十分激烈,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在寒风中仍然缠在一起——他已完全陷入一种奇妙的错乱状态之中,只能不停地向前跑,所以他直到还差一点儿就来不及了的时候才注意到有东西正在靠近自己。那种外形、那种声音…… 扑嗵!有什么狠撞了一下他的后背,让史蒂夫一下子便向前倒去。他赶紧转了个身。突如其来的死亡恐惧将其他一切感情都驱逐出了脑海。在他面前是两只监狱的看门狗,其中一只正在朝他身后绕去的狗正是刚才从后面猛冲,把史蒂夫撞翻在地的那只。另外一只正慢慢接近这里,它的脚绷得很紧,把头深深往下埋,喉咙深处还在不断呜咽着。 这些到底是什么…… 看门狗应该都是些罗威纳犬,但它们现在已经称不上是这种犬类了。从那玻璃般的赤红双眼和不断滴落汁液的鼻子就能明显看出来,它们已经被感染。不断收缩、隆起的奇特新生肌肉被薄外套一般的怪异皮肤所覆盖。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安布雷拉究竟有多么疯狂——那种对秘密实验、对阴谋的荒唐喜爱——实实在在地让他感到恶心。史蒂夫很喜欢狗,至少比对人类的感情要深得多。发生在这两只狗身上的事对它们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没错,的确很不公平。它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我绝不会让自己变成那个样子,也不会做任何对他人不利的事……史蒂夫没有注意到他同情的对象已经发生了改变。没有注意到实际情况有多么悲惨,更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的生命已经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威胁。他转过身后还不到一秒钟,丧尸犬们便已经做好了再次发动攻击的准备。 他开了一枪,在地面打个滚,然后再开一枪,在一秒钟之内结束一切,两只狗全都是一瞬间便倒在了地上,一只头部中弹,另一只是胸部。它们在跌入泥水之中时发出了一声分不清是带着痛苦、恐怖、惊讶还是其他什么感情的犬吠,这痛苦的声音让史蒂夫对安布雷拉的憎恶成倍增长。 他的脑海里还在不停重复着不公平这个词,同时站直身体步履蹒跚地往前走。他有监狱大门的钥匙,已经不再是那些人的囚犯了。 差不多到该报仇的时间了。冷静地思考了一番之后,史蒂夫忽然产生一种十分强烈的愿望,想要妨碍安布雷拉那些精神错乱的卑鄙领导者。如果能听到他们摇尾乞怜的声音,说不定自己的心情会变得好一些。 第四章 克里斯?雷德菲尔德和巴瑞?波顿一起躲进他们在巴黎的藏身之所中的一间小房子里,保持着紧张的情绪,默默为武器装填子弹。真是难耐的十天。他们不知道克莱尔到底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安布雷拉究竟有没有给她活下去的机会…… 别再想了。心底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干脆地说道。不过,他也注意到自己的这个想法不太现实。光是知晓浣熊市发生爆炸时克莱尔离那儿并不远,而且是为了寻找自己而到那里去的时候,自己就受到了足够大的打击。在第一次见到妹妹的好友里昂?肯尼迪警官时,他详细讲述了他和克莱尔的遭遇。从浣熊市生还的克莱尔和里昂以及其他三名前S.T.A.R.S成员一起准备去欧洲,但在飞行途中被特兰蒋说服,转而飞到犹他州去跟新的怪物较量。克里斯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些事,他一直愚蠢地以为妹妹正待在远离这里的大学里,过着安全的学校生活。 如果只是听说克莱尔被卷入与安布雷拉的抗争之中,克里斯或许还能够承受。但一想到她已经被安布雷拉抓住,而且说不定已经死了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从身体内侧被撕裂、被剁碎了一般。此刻,他能做的只有拼命抑制住自己在明知是自杀行为的情况下也想要扛着几挺重机枪冲进安布雷拉总部,彻底查清克莱尔目前所在地的冲动。巴瑞动了动快速上弹器,克里斯则抓起一把新的弹药,用它们把弹夹填满,空气中充满了像皮肤一般放出一股酸臭的火药气味。看到自己的老友十分清楚绝对安静这件事的重要性,克里斯感到十分安心。只有上弹器那规律的小小咔锵声在房间里不断回响。 尽管一直祈祷着特兰特会打来电话,为他们提供情报或是援助,但在老老实实地等了一个星期之后他终于能够把精力集中到眼前的工作上,这让克里斯稍稍松了口气。虽然他从没见过特兰特,但那位神秘人物曾在过去为他们提供过好几次情报,给了S.T.A.R.S很大帮助。虽然不清楚特兰特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但其目的已经十分清楚了——为了破坏制药公司的秘密生物兵器部门。不过遗憾的是,跟特兰特打交道十分需要忍耐力。因为只有在必要的时候他才会主动接触我们,没有任何人有他的联系方式,所以大家都无法预知特兰特会在何时给予我们帮助。 咔锵,咔锵,咔锵。在静谧的藏身之处中默默地进行着简单的机械劳动,这不断重复的声音似乎让克里斯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为了能最终摧毁安布雷拉,同伴们分别承担着各种各样的工作,其内容会根据需要时常改变。虽然克里斯在这十天里一直在帮巴瑞进行武器方面的整理、清洁,不过平时他负责的是对安布雷拉总部的监视行动。他在几个星期前从吉尔那里得到她正在前往巴黎的路上这条消息。在发现里昂是个有一定手段的黑客之后,旁边那间有电脑的屋子就变成了他的专属阵地。自从克莱尔被捕以来,里昂几乎就没有睡过觉,每天都要花大半天的时间来追踪安布雷拉的最新动向。此外,和里昂一起来到欧洲的三名前S.T.A.R.S队员一一已解散的浣熊市小队队员瑞贝卡、缅因州队员大卫和约翰——正在伦敦与武器商人会面。三个人都有丰富的战斗经验,而且作为一个团队也十分团结。 虽然我们的人数很少,但都有坚定的决心和能力。不过克莱尔……由于父母双亡,所以他和克莱尔之间有着很深的牵绊。他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妹妹——聪明、活泼、机智过人,一直都是这样。可即便如此,她毕竟还是个大学生。和我们不一样,她并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她到目前为止的确算得上是幸运,但克里斯却又不得不想到,想要跟安布雷拉周旋,光靠幸运是绝对不行的。 “克里斯,快过来!”里昂的声音充满紧迫感。 克里斯和巴瑞交换了一下视线,他看到巴瑞那张脸就像一面镜子一样,清楚地映出了自己的不安,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 很快,克里斯便带着期待与不安交织的心情朝里昂的房间快步走去。 站在电脑旁的年轻警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还活着。”里昂只说了这句话。 刚一听到这几个简单的词语,克里斯就发现之前那些痛苦的思索终究只是自己想像出来的。在那十天里被无数种力量争相拉扯的心脏,在此刻终于得到了解放。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安心感不断朝他涌去,身体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巴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当然。那孩子也是雷德菲尔德家族的人啊。” 克里斯咧嘴笑了笑,然后把头转向里昂——但在看到他那不甚明确的表情之后,自己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看来妹妹不仅仅是活着这么简单。在克里斯提出问题之前,里昂深吸一口气,指了指电脑屏幕:“他们把她带到一个海岛去了。克里斯……那里发生了事故。 克里斯赶紧上前一步,把脸凑近显示屏自己查看起来,在读了两遍上面的信息之后,终于慢慢地接受了现实。 “在南纬三十七度,西经十二度附近发生了曲轰炸引起的感染事故。 不知道攻击者是谁。虽然这样一来就没什么坏人了,但暂时哪儿也去不了。哥哥,你要时刻注意周围的情况。他们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地址,但很清楚你们在哪个城市。我在为尽早回家而努力。 克里斯一言不发地站直身子,盯着里昂的眼睛。巴瑞则凑上去查看留言。里昂虽然还在微笑,但那只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 “你没有在浣熊市见到她。”里昂说, “克里斯,她知道该怎么处理。你看,她不是用电脑给我们留言了么。” 这时巴瑞也把腰直了起来,接着里昂的话说道: “也就是说,她并没有被关起来。”语气十分认真, “而且,如果安布雷拉要处理新的病毒泄漏,那他们就没工夫去管其他的事。最重要的是她还活着。” 克里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但脑袋里却在想着要去救她的话需要些什么东西。尽管克莱尔告知的位置极其偏僻,位于遥远的南大西洋,但空军里那位欠自己一个人情的好友说不定可以用喷气式飞机把自己从布宜诺斯艾利斯送到开普敦去。先在那里租船,然后还得准备救生用具、绳索、医药箱和一大堆武器…… “我也一起去。”从克里斯那种表情正确看出他想法的巴瑞说道。两人是多年的好友了。 “那我也去。”里昂也说。 而克里斯却只是摇头: “不行,绝对不行。” 两人正想抗议,但克里斯用更大的声音把他们都压了下去。 “你们好好看看克莱尔写的东西。安布雷拉监视着我,监视着我们。”克里斯的声音十分坚决, “也就是说,我们不能离开这个城市,也不能到其他任何地方去。应该留下一些人等着瑞贝卡他们回来,还需要人去侦查新的行动据点。另外,别忘了吉尔说不定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 巴瑞皱起眉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嘴部肌肉绷得相当紧: “我实在不喜欢这样。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你应该很清楚现在是非常重要的阶段,我们需要对监视安布雷拉这件事专心致志的人。巴瑞,那就是你的工作。你经验丰富,通晓所有的联络对象。” “我明白。但至少得让这小子跟你一块儿去。”巴瑞指着里昂说道。 而年轻的警员听到后也直起身子点了点头。 “不是为你,而是为克莱尔。”巴瑞继续说道, “要是你被杀了,她今后怎么办?必须得有人支援。要是你遇到不测,也好有个人继续往前走。” 克里斯听后摇了摇头: “你应该很清楚,巴瑞。这件事必须尽可能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进行,而且说不定安布雷拉已经把清理部队派了过去。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应该能悄悄地潜进去。” 巴瑞再次皱起了眉头,不过他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虽然里昂也是一言不发,但克里斯很清楚,里昂其实非常想去。这位年轻警官与克莱尔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变得十分亲密了。 “我会把克莱尔带回来的。”克里斯看着里昂,用舒缓的语气说道。 里昂在犹豫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看到那张通红的脸颊,克里斯不禁开始猜想自己的妹妹究竟和他亲密到了什么程度。 算了,这种事还是留到活着回来之后再担心吧。如果能回来的话…… 不,是一定能回来。 克里斯赶紧在心里纠正。不能允许什么“如果”…… “好,就这么定了。”克里斯说道,“里昂,找一张详细的地图。包括地理、政治情况和其他东西的那种,因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此外,先回复克莱尔的留言,说不定她正在那里等着我们的消息。告诉她我会去那儿找她。巴瑞,给我一些威力大、轻便易用的家伙,最好在扛着它们跑步时不要太费劲。嗯,比如格洛克什么的……这方面你是专家,就由你来决定吧。” 两人点点头,转身开始去完成伙伴交待的事。而克里斯稍稍闭了一下眼睛,在转瞬之间默默地祈祷。上帝啊,请一定保佑克莱尔在我赶到之前平安无事。 祈祷的时间并不长——但他感觉自己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断重复这件事。 隐藏的监视器房间位于亚西福特家私宅的书架背后。从外面回到私宅后,阿尔弗雷德立刻扛着一把来福枪朝书架走去,熟练地连续移动了三本书。他感觉正面大厅的阴影里就像有数百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似的。虽然他已经习惯了阿莱西亚搜集的那些人偶,但还是不喜欢这种被人观察的感觉。有时他也需要一点儿隐私。 墙壁旋转着打开时,他听到一阵恼人的唧喳声,就像是有人吹响了藏在屋里的笛子一般。阿尔弗雷德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快。屋顶好像也受到了攻击。 别在乎这件事,别在乎这件事,之后再慢慢来考虑也不迟。我应该把精力集中到更重要的事情上。 阿莱西亚好像和平常一样回自己房间去了。阿尔弗雷德不愿再打扰她。岛上还有暗杀者这个消息一定会让她变得十分狼狈。想到这儿的时候,他已经走进隐藏的小屋,把墙壁慎重地关起来。 平时会有七十五个摄像头往这里传送画面,可以选择其中任何一个喜欢的,在小型监视器上查看它反映的画面——但如今已经有很多设备被破坏,能显出影像的只有三十九个摄像头。阿尔弗雷德已经知晓克莱尔的阴险目的是盗取情报、搜索阿莱西亚,因此他决定在监狱附近消灭这个女人。像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明白在那次攻击及其余波中死去其实是一种对攻击者的礼貌。想到这儿,随着对这场游戏的兴致越来越浓,一想到她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杀死了这件事,阿尔弗雷德心里忽然又开始产生隐隐的不安。 值得庆幸的是,他最初的假设好像是正确的。有其他犯人在监狱正门出现,后面则跟着那个叫雷德菲尔德的女人。阿尔弗雷德一边看着他们那难看的动作,一边观察克莱尔追赶男性囚犯时的样子。那名男子的背后写着“267”,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年轻男子此刻正站在连接监狱区的阶梯上向四周眺望,好像为该前往私宅还是训练所而迷惑。阿尔弗雷德用左手在键盘上输入了267三个数字,虽然很快就知道年轻人名叫史蒂夫?巴恩塞德,但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看到他犹豫了很长时间之后,阿尔弗雷德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自己的猎物上来。他对这个应该会在短时间内成为自己玩伴的女孩感到有些好奇。 克莱尔紧跟在巴恩塞德身后不远处,在经过深沟之上的那座坏桥时就像和专业运动员一般灵巧地运用着自己的双腿。她十分沉着、冷静,但却毫不关心自己究竟有没有权力经过那个地方。不过,阿尔弗雷德还是注意到她尽量不去看那片云雾弥漫的暗影,而且在几百米深的巨大沟壑之上竭尽全力让自己不要抽泣。轻松悠闲地待在私宅里的阿尔弗雷德一想到她此刻的恐惧心情,不禁微笑了起来……紧接着,他忽然想起自己和阿莱西亚对付守卫时使用的把戏。 那是在两人七、八岁的时候,有位父亲十分信赖的士官名叫弗朗索瓦?赛罗。那家伙是个不知廉耻的马屁精,总是对亚历山大?亚西福特一个人阿谀奉承。不过他在父亲看不到的地方却又变得趾高气昂。某天下午,阿莱西亚在倾盆大雨之中不小心摔了一跤,新裙子全被泥水打湿了。而他看到之后居然露出了十分残酷的笑。这种无礼的举动是绝对无法原谅的。 没错,后来两人便一起开始制定计划。为了想出一个与这种可耻行为相对应的惩罚,他们一直聊到了深夜。还是小孩子的两个人绞尽脑汁,想出了各种各样的方法。 最终的计划非常简单,而且仅仅过了两天,在弗朗索瓦担任监狱大门守卫时被完美地实施了。阿尔弗雷德装出一副十分可爱的样子,拜托厨师给弗朗索瓦做一杯意式浓缩咖啡。厨师很高兴地接受了少年的请求。之后在前往那座桥的途中,阿莱西亚往咖啡里加了一种特别的东西。那是她自己合成的一种剧毒,跟箭毒有些相似。这种物质虽然会麻痹肌肉,但神经系统还会继续工作。所以人在中毒之后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但十分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阿尔弗雷德慢慢接近了监狱的大门,为了不引起性急的弗朗索瓦的怀疑,他必须尽可能地放慢动作。阿莱西亚此刻已经返回私宅,阿尔弗雷德一想到从监视器房间里所能看到、听到的一切,不禁微笑着——他在衣服的褶皱里别了一只微型麦克风——接近大桥两侧的栏杆,把咖啡杯交给弗朗索瓦。虚伪的守卫接过之后一饮而尽。仅仅过了几秒钟,他便挣扎着靠在了栏杆上,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而一旁的少年在暗暗高兴的同时不慌不忙地仔细观察着。不管谁看到他俩这幅样子,大概只可能想到男子和少年都只不过是在观察那条深深的沟壑罢了。当然,阿莱西亚也看到了。她后来好好称赞了一番阿尔弗雷德的精湛演技。 我当时抬头看见弗朗索瓦那张粗野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于是我对刚才所做的事作出了说明,还有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当弗朗索瓦终于理解自己无法活命时,从他那死死咬住的嘴唇之间钻出“唧”的一声惨叫。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阿尔弗雷德不停辱骂他是头猪、是个没有教养的乡巴佬,并用针往他的大腿上扎了好几次,他以这种方式来取乐。 身体麻痹的弗朗索瓦?赛罗除了忍住痛苦和屈辱以外什么也做不到,他一定在无法发出声音的折磨中后悔对阿莱西亚做出了那么残忍的事。阿尔弗雷德玩够了之后,朝守卫那双沾满灰尘的皮靴后跟处猛踢了几脚,浑身瘫软的弗朗索瓦就这样越过栏杆,跌入死亡深渊之中。他也一直看着那名守卫不断下落的样子,希望把这种亲眼所见的兴奋通过麦克风传递给阿莱西亚。 然后他发出了惨叫,用假哭吸引其他雇员朝这里跑来。不知情的下人们一边说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一边拼命安慰年幼的主人。 后来,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阿莱西亚走进我的房间,在我脸蛋上亲了一下。她的嘴唇温暖而柔软,丝绢一般的头发轻轻拂过喉头…… 显示器上的画面将阿尔弗雷德从甜美的回忆中拉扯出来。克莱尔现在已经站在了巴恩塞德刚才犹豫不定的地方。由于自己刚才分散了注意力,所以跟丢了那个小流氓。在连续切换了好几次摄像头之后,终于见到了站在豪宅前阶梯上的他。阿尔弗雷德一下子看到了控制面板,确定豪宅里的所有门锁都是打开的。或许可以简简单单地让那个年轻人自生自灭……这时,他看到克莱尔和她的朋友走上了同一条道路,这让阿尔弗雷德高兴得欢呼起来。 只要一想到巴恩塞德先生跪在渐渐冰冷的血泊之中,而向我求饶的克莱尔小姐又会是多么恐怖时…… 如果想要跟他们两人好好打个招呼的话,现在就得赶快过去。阿尔弗雷德站起身后立刻按下开门的开关,走出去之后再把墙壁关好。刚一来到外面那个广阔的大厅,他便感到自己的情绪在不断高涨。虽然在离开这儿之前他还想把计划告诉阿莱西亚.跟她说说自己的想法,但时间是一个重要的要素…… “我看见了。”一个女性声音忽然说道。 阿尔弗雷德吓了一跳,赶紧抬头一看,发现阿莱西亚正站在楼梯的尽头处。一个阿莱西亚很喜欢的等身大小人偶正耷拉在最顶层的楼厅上,她就站在娃娃的旁边。阿尔弗雷德刚想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但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原因当然是因为她了解自己。因为她很清楚他的内心世界。在她那雪白的胸口中,正跳动着和自己一样的心脏。 “去吧,阿尔弗雷德。”她一边给予名为微笑的荣誉一边说道, “为了我们的未来,好好享受吧。” “我会的,亲爱的妹妹。”他在用微笑回报的同时回答道。并且再次感谢上帝让自己成为一个可以创造奇迹的哥哥,感谢那种幸运,让妹妹明白她就是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自己的欲望。 克莱尔在关上屋子大门的同时,得出这里似乎将现实奇妙地歪曲了这个结论。从摇摇欲坠、充满死亡气息的监狱那寒冷漆黑的庭院来到现在所站的地方之后……虽然无法立刻转变看法,但这的确是安布雷拉的风格。 果然,这下真的麻烦了。 在眼前不断扩展的大厅设计得十分奢华,比地板稍稍矮一些。那污损的手绘瓷砖上有几个沾满泥印的足迹,纤细的奶油色壁纸上只有少数几处血迹。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几处裂纹,其中一根紧贴在西侧墙壁上的圆形粗装饰柱上有一个还没有干透的浅茶色手印,从手掌位置垂下一根红色液体划出的细线。 也就是说,在这个该死的下午,受到打击的不仅仅是犯人们。 虽然这种阶级主义的想法十分狭隘,但一想到安布雷拉也和其他人一样是受害者,克莱尔的心情多少变得舒缓了一些。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摆脱了寒冷的环境固然值得高兴,但眼前的这些设计让她看到了洛克福特岛的拥有者的另一副面孔,这再次让她感到震惊。左侧的一根柱子后面有扇蓝色的门,此外,在宽广的大厅西北角上还有一扇。在大厅正面是一张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红木接待桌,在它右边是一条沿墙壁而上的楼梯。楼梯一侧的墙壁上挂着许多被损坏的肖像画,而且损坏的方式非常诡异。再往上便是二楼的楼厅。肖像画上的脸全都被整齐地挖掉了。 克莱尔走到稍低一些的大厅之中蹲下来用一根手指摸了摸沾满泥的足迹——还有些湿润,一直延伸到大厅角落里的那扇门旁。虽然还不能确信这是属于史蒂夫的,但可能性相当大。应该是他留下的痕迹。监狱的大门被打开了,豪宅外面有两条死狗和两个子弹壳。没想到这个做事乱七八糟的年轻人十分精于射击…… 哎,我原本不正是为了帮助他才这么辛苦的吗? 克莱尔站在原地无奈地想到。 那孩子根本就没想让我帮忙,看起来也的确没有这个必要。另外,我也不是没有其他事可做。 史蒂夫离开之后,克莱尔并没有立刻追上去。她想尽快给里昂留言,还认为应该给罗德里格找些医疗用品。不过最后并没有找到一点儿能帮上忙的东西。 “救命!快救救我!”从建筑物的某处传来了几声含糊不清的惨叫。 是史蒂夫吗? “放我出去!谁来救救我啊!” 克莱尔立刻举起武器朝角落里的门跑去。厚重的木门被她用力打开,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史蒂夫的又一声惨叫从走廊另一端传了过来。克莱尔看到瓷砖上的三具尸体后稍稍犹豫了一下,但它们并没有活过来的迹象。随后克莱尔继续前进,决定先调查自己面对的这扇门。 “救命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史蒂夫的声音里能听出明显的惊惧和恐慌。 来到走廊尽头的克莱尔粗暴地打开了门,将手枪平举在身前冲了进去——可里面什么人也没有,只有几个陈列架和被当作填充物的椅子。虽然有个地方想起了警铃,但克莱尔分辨不出那是哪里。 左侧有什么东西在动。克莱尔为了捕捉目标而把身子一转,眼前是一个拄在墙壁上的小屏幕,上面忽明忽暗地显示出一段没有声音的影像。美丽的金发少年和少女互相盯着彼此的眼睛。少年的手里的东西正在挣扎…… 是蜻蜓,然后那孩子…… 克莱尔在感到一阵反胃的同时不自觉地把头偏向一旁。 少年微笑着从挣扎的昆虫身体上把翅膀扯了下来。接着,两人相视一笑。 “史蒂夫!”为什么他不呼救了呢?他到底在哪儿?一定是在另一间房子里…… “是克莱尔吗?克莱尔,快到这儿来!帮我把门打开!” 声音是从屏幕另一边传来的。克莱尔赶紧跑着去调查房间深处的那面墙壁,同时用眼睛的余光继续捕捉着仍在放映的画面——两个金发小孩将受到百般折磨的蜻蜒扔进一个装有许多蚂蚁的瓶子里,然后仔细观察没有翅膀的昆虫是如何被一点一点吃掉的。 “是哪扇门?门在哪儿?”克莱尔大声喊了出来。同时不安地在墙壁上胡乱摸索着。推开陈列架、将屏幕往上一提…… 显示屏慢慢上升,一个细长的小孔随即消失。在它后面是控制台和键盘,还有两列表面有图画的箱子,每列三个,而且每个箱子下面都有开关。 “克莱尔,你快想想办法吧。里面快燃起来了!” “到底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到你那儿去?史蒂夫!” 对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声音中的绝望和恐惧变得愈加明显。就像是直刺入脑海之中的语音一般…… 冷静,集中注意力,好的。 克莱尔成功抑制住快要陷入恐慌状态的情绪之后,脑袋里响起一个清晰且理性的声音。如果她再惊慌失措的话,史蒂夫就死定了。这里没有门,只有那个和箱子一起出现的控制台。 没错,这就是钥匙。 虽然史蒂夫还在惊恐地高声叫喊着,但克莱尔只把心思放在了那些箱子上。好像每一个上面的画都不一样,船、蚂蚁、枪、刀、枪、飞机……看来不是没有任何相同之处。枪总共有两把,一把是半自动手枪,另一把是左轮,开关上分别写着字母“C”和“E”。其他东西之间再没有任何相似性。克莱尔脑海里最先浮现出的是上小学时的一个测验,内容就是找出两个最相近的东西。带着对自己这个推理的怀疑,克莱尔伸出手把那两个开关往上一扳,两束灯光立刻照亮了两个箱子。 很快,右侧的陈列架便滑动着离开了墙壁。嘈杂的警报声也戛然而止,从打开的洞口里涌出一股干燥的热风。很快,手臂和脸颊都已经变得通红的史蒂夫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他手上好像拿着镀金的鲁格手枪。 看来我选对了。 克莱尔走到他身边,仔细观察有没有什么热射病的症状——比如头晕啊,恶心什么的。 “没事吧?” 史蒂夫把视线朝她转了过去。克莱尔看到他那张通红的脸上带着些许羞赧的表情时,脑子里只想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日光浴晒过头了的小孩子。这时他忽然咧嘴一笑,打消了克莱尔的幻想。 “你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他在站起身的同时粗鲁地说道。 克莱尔也皱着眉头直起了身子: “是,是,对不起。” 他的表情一下子缓和了下来,然后在把额头处的头发往两边拨的时候抱紧了脑袋: “对不起……刚才的事,实在不好意思。谢谢你,真的。” 克莱尔叹了口气,刚想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混蛋,他好像又决定变成好人了。 “对了,给你看看这个。”史蒂夫说着举起手中的两支枪,一支对准陈列架的方向。 ”刚才它们就挂在这面墙上。而且里面有子弹,拿起来就能射击。不错吧。” 克莱尔好不容易才忍住自己想要抓住他的肩膀,将“思考”这种东西灌输给他的强烈冲动。他的确很有胆量,至少具备了好几种生存下去的技能……可即便如此,他好像并没有认识到如果克莱尔没有听到呼救的声音,自己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另外,这个地方有可能到处都是陷阱。要怎么做才能让这孩子别再逃走呢? 克莱尔看到用枪指着书架的史蒂夫时,忽然想到也许像个男子汉那样行动是他对付恐惧的一种方法。脑子里也出人意料地浮现出一个有可能会取得良好效果的办法。 这孩子总想把自己当成是个男子汉,那就让他当吧。稍稍利用一下他的自尊心…… “史蒂夫,我知道你不想找同伴一起走,但我……”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认真一些, “我……不想一个人行动。” 看到他的胸口忽然隆起之后,克莱尔感到了十足的安心,并且在他还没开口时就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虽然同时也为操纵别人的内心而产生了一些罪恶感,但那只有一丁点。这下好了。 “你要跟来也可以。”他傲慢地说道, “如果你确实害怕的话。” 克莱尔只能咬紧牙关给他一个微笑。要是为了道谢而张开嘴的话,她真不知道会有什么词语从自己嘴里蹦出来。 “另外,我还知道从这儿出去的办法。”史蒂夫又补充了一句。那粗鲁的态度已经完全消失,语气中充满了朝气蓬勃的热情, “在接待桌的柜台下面有一张小地图。根据上面的标识,在这里的正西方有一个港口,再往前走就是机场。也就是说,虽然我们有两种选择,但因为我并不怎么会开飞机,所以最好还是坐船离开这儿。快走吧。” 克莱尔感觉自己有些小看这个年轻人了: “真的?实在是太好了,这样一来……”她的话突然中断。罗德里格。绝不能丢下罗德里格不管。如果有两个人的话,说不定能把他带到港口去。 “在出发前,能和我回一趟监狱吗?把我从单人牢房里放出来的那个人还留在那儿。他受了很重的伤……” “是犯人吗?”史蒂夫的声音显得有些不满。 啊,糟了。虽然现在可以撒个谎骗骗他,但很快就会被揭穿的,“不一我想不是……不过,是他把我放出来的。我欠他一个人情。” 看到史蒂夫皱起了眉头后,克莱尔赶紧继续说道: “这不是很高尚的行为吗?至少也得找个急救包给他吧。” 史蒂夫并没有接受:“别管他了,如果他不是犯人的话,那就是安布雷拉的走狗。既然为那个公司做事,这就是他应得的报应。还有,他们会 往这儿派遣军队的。那些混蛋的问题就交给他们去解决吧。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克莱尔盯着史蒂夫的眼睛一动不动,她在那深黑色的瞳孔中看到了安布雷拉带给他的伤痛。虽然她无法指责少年的这种感情,但只有罗德里格的事她不愿让步。如果没有她的帮助,罗德里格在安布雷拉的救援到达之前铁定会死。 “我不去。”克莱尔这样回答道。 史蒂夫听完后立刻转身朝房门走了两三步,但很快便没有继续往前走,站在原地长叹了一口气。回过头的他带着明显的怒意: “我不可能为了救安布雷拉的职员而冒险。我知道这样说你会生气,但我认为你完全是个疯子……不过,我会在那儿等等的,这样行了吧?你尽快找点创可贴什么的交给他,然后到港口来跟我汇合。” 克莱尔吃惊地点了点头。虽然和自己所希望的不一样,但比预想的要好得多。不管怎么说,他毕竟一直把“让坏人都去死吧”这句话挂在嘴边,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啊,对了! 克莱尔忽然感觉自己第一次弄清楚为什么史蒂夫会说那种话,还有他为什么不愿承认过去那些事以及即将发生的事对他带来的精神外伤。因为他是独自一人……就算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吧。 克莱尔面对史蒂夫温柔地笑了笑。她想起父亲在自己小时候去世时,自己也对所有的东西都充满怒意。甚至曾经莽撞地离家出走,史蒂夫的行为和当时的自己很像。 “能回家真是太好了。”她温柔地说道, “你父母一定很高兴。” 史蒂夫立刻闭上了嘴,用讽刺的语气说道 “喂,就算你不来港口,我也不可能在那儿等上一整天,明白吗?” 着实吓了一跳的克莱尔默默地点了点头,没等她做完这个动作,史蒂夫便已经迈着大步走出了房间。就算现在想对他说些什么,也已经太迟了,不过至少,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对他说些什么。真是可怜的孩子,他一定非常想见到自己的父母。一定要再多给予他一些理解。 最后再环视了一眼这个奇特的小书斋之后,克莱尔一边思考着如何处理罗德里格的事一边转身朝房间正面的门走去。就像史蒂夫所说的那样,说不定安布雷拉已经派了救援小组。虽然他们应该会照顾罗德里格,但克莱尔还是想在离开之前让他的身体情况变得更稳定一些。 必须得找到止血剂。虽然我不太懂应该怎么治疗受伤的人,但我想罗德里格在那个时候要找的的确是止血剂。 在返回大厅的途中,她顺便打开了走廊两边的另外两扇门确认一下。 第一间房子里有很多肖像画, “亚西福特家族”的历史好像就是通过这种形式展现出来的。地板上虽然有一个摔得粉碎的水壶,但再没有什么能吸引克莱尔注意力的东西。第二个房间是空荡荡的会议室,只有几张纸和深深的沉默在里面迎接克莱尔。 少女回到大厅后,忽然意识到在离开这里,走上来时的那条道路——她想要快些通过那座不断发出嘎吱声的、噩梦一般的吊桥——之前,忽然想到应该调查一下二楼。其高度比连接监狱的桥稍稍高出一些,那里还有一扇门,可以让克莱尔绕道追上史蒂夫。 她忽然把目光转向地板上的一颗小红点。那很像几何学教授使用的镭射指示器。红点迅速朝克莱尔移动,当她追着细细的光线把头抬起来时…… 哐啷! 第一发子弹在她飞扑出去的同时打在了瓷砖上,瓷器的碎片在离她刚才的所在地只有几英寸的地方飞溅而起。刚刚躲入装饰柱的阴影之中,第二次枪响便回荡在整个大厅之中,地板上的瓷砖再次碎裂。 尽可能将身体缩成一团的克莱尔在脑子里不断思考着,自己的眼睛在刚才那一瞬间捕捉到的东西究竟是不是真的——一名金发男子手持装有镭射瞄准器的来福枪,身穿装饰着金丝缎的深红色短外套(就像是某个帆船俱乐部的制服一样),还有显得有些宽大的领带。这种打扮就和小孩子想像中的高贵人物差不多。 “我的名字是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声音显得趾高气昂,作出一副十分了不起的样子, “是这个基地的司令官。快老实交待!你到底在为谁工作!” 什么意思? 克莱尔虽然想作出更为尖锐的回答,但此刻的她只想到了这句话。 “什么意思?”她大声问道。 “哼,假装一无所知起不到任何作用。”这时他大概正在下楼梯吧,那充满藐视的声音不断变换着发出的位置, “克莱尔?雷德菲尔德小姐一我知道你在谋划着什么。从一开始就知道——但你已经无法再前进了,克莱尔。你不可能战胜亚西福特家族的人。” 男子的嗤嗤冷笑听上去就像是女人发出的一般。克莱尔完全相信这个男人的脑袋里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正在和她说话的是一个疯子。没错,因此如果不继续跟他对话反而更加危险。红色光点在她背后的墙壁上不断晃动,他正把注意力集中在克莱尔藏身的那根柱子上。 “好吧,那个……阿尔弗雷德。你说说我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克莱尔用极小的动作确认了一下半自动手枪的弹夹里还有多少子弹。 从男子继续说出的内容来看,他似乎没有听到少女刚才说了些什么:“不要怀疑亚西福特家族悠久的历史、非同一般的优越性和革命性。”语气十分傲慢, “我们家族的渊源可以追溯至几百年前,与欧洲的众多皇族都有关联。而我的妹妹,则继承了历史上那些伟大人物的血脉。不过我想,你的主人并没有告诉你这些吧。” 什么主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克莱尔盯着若隐若现的红点大声说道。她知道对方正从柱子另一边观察着自己,他很有可能在没有瞄准的情况下再次开枪。与阿尔弗雷德说的话越多,克莱尔就越发感到自己面临的状况有多么危险。没有人能够预测危险的精神病人下一步会采取怎样的行动。 他提到了妹妹……会不会是在影片中折磨蜻蜓的那两个小孩子?虽然没有证据,但本能告诉我事情就是这样的。他很顺利地从一个让人恶心的小孩成长为一名变态。 “当然,如果你现在想要投降的话……”阿尔弗雷德的喉部似乎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或许会高兴地绕你一命。只要你背叛自己的上级……” 就趁现在! 克莱尔仍把脑袋藏在柱子的阴影里,将持枪的那只手举了起来…… 只听砰的一声,木材和灰浆突然在离她侧脸不远的地方炸开。对方射出的弹丸切裂装饰柱的时候,克莱尔终于站直了身体,此刻她正喘着粗气杷身体紧贴在柱子上。如果他的射击再精准一些…… “你以为自己是敏捷的小兔子吗?”阿尔弗雷德一定非常高兴, “还是应该说你是老鼠呢?克莱尔,你其实是只老鼠。笼子里的老鼠。” 他又一次发出了那种略带疯狂的扭曲冷笑……但从声音的位置来看,可以肯定他正一步一步地往楼上退去。一扇门伴随着明显的脚步声被打开,关上,随后他便不见了。 这真是太好了。要是没有一、两个疯子就称不上是“[u][b][color=#ff0000]生化危机[/color][/b][/u]”吗?如果放在别人身上,说不定会把这当成一件有意思的事。阿尔弗雷德的确疯了。 在确认他已经离开之后,克莱尔又稍稍等了一会儿才敢放心地叹一口气。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在离开洛克福特岛,远离安布雷拉、怪物和这种精神有问题的人之前,她都无法让自己不紧张。 不过克莱尔实在厌倦了这种该死的遭遇。她只是个文学系二年级的学生,喜欢跳舞、骑摩托车和在下雨天里喝牛奶咖啡。她想见克里斯,想要回家……而在任何一个愿望都无法实现的当下,她认为还是忍住想要一边惨叫一边把地板踩得啪嗒作响这种完全歇斯底里的冲动比较好。 这种想要彻底放松的诱惑让她差一点陶醉在回忆之中,但终究没能成功。克莱尔在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阿尔弗雷德从台阶上消失之后,大桥附近的那扇门也已经被打开,最好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罗德里格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情况不可能变得比现在还糟。当她带着忧郁的心情推开正面那道门时,忽然产生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简直和在浣熊市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过,浣熊市并不是孤岛,它所承受的灾难也远比这里要沉重得多。 那儿和这里完全不一样。浣熊市里的每件事物都充满了悲伤。 克莱尔无从得知前方都有些什么东西在等待着她。一切还没有开始往坏的方向发展。 第五章 地图上的停泊地点实际上很难称之为“港口”。在这里没有找到船这件事让史蒂夫非常失望。他原本想像这里有长长的埠头,上面有无数个用来固定船只的木桩,海鸥在天空盘旋,至少有五艘船可供他选择,每一艘的储藏室里都塞满了食品,还有柔软的床铺……而现实是他只看到一条又脏又小的栈桥从令人不快的灰黑色浅滩中伸出,还在一片漆黑中隐隐约约看见由一堆堆粗糙石块组成的防波堤将这里与大海完全隔离了起来。在栈桥的另一端有一个像是平台一样的东西,上面堆放着从船上拆下来的舵轮,他们或许是把这个傻乎乎的东西当成什么“海之纪念碑”了吧。古旧的平台上还堆放了不少垃圾,一件原本明显是橘红色、如今已变成混浊芥子色的破烂救生衣耷拉在平台的一端。着样子这个停泊地点根本停靠不了比独木舟稍大的东西。换句话说,史蒂夫死定了。 别开玩笑了。那安布雷拉那些混蛋是怎么出入这个岛的?另外,如果有飞机场的话,它究竟在哪儿? 虽然不得不思考其他逃亡方法这件事非常令人沮丧,但告诉克莱尔到这儿与他汇合这件事无疑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虽然他不得不留在这个地方,但光是等着克莱尔的到来什么也不干的话,史蒂夫实在是想不通。 虽然甩掉她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史蒂夫皱起眉头,一脸焦躁地狠踢了几脚周围那些生锈的机械制品。那个女孩有些唠叨,有些太过单纯,但她的确救了自己。而且还想回监狱去帮助那个把她放出来的受伤看守,那个安布雷拉的走狗,这实在是……太崇高了。没错,这真是值得敬仰的行为。所以把克莱尔留在这儿显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带着对究竟应该怎么做的疑惑,史蒂夫一边向四周张望一边朝栈桥另一端的舵轮走去。虽然在开船时会用这个东西来控制前进的方向,但这位少年并不知道这一点。当他快走到尽头时,与整个“码头”稍显寂寥的风景相对应,舵轮忽然顺滑地转了起来。 伴随着低沉的机械轰响,脚下的栈桥忽然顺滑地向外移去,史蒂夫眼前的水面也一下子涌起了一大片水泡。 这是什么东西! 少年用一只手紧紧抓住舵轮,另一只手则抽出金色的鲁格手枪指着那些气泡。如果那是安布雷拉制造的怪物,相信它很快就会吐出炽热的毒雾。 很快,一艘小型潜水艇就像一条暗金色的大鱼一般浮上了水面,船顶的舱盖自动在离他脚尖不远的地方打开,一条金属梯子连接着这艘貌似没有人的潜水艇。和周围的萧索景象不同,小小的潜水艇看样子得到了充分的保养。 史蒂夫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简直就像主题公园里的交通工具一样。 面对如此稀奇古怪的事,史蒂夫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难道说,我今天就只能遇到这种奇怪的事吗? 没错。在屋子里找到的地图其实并不详细,标明的东西只有两个箭头和“码头”、“飞机场”这两个单词……看样子不乘潜水艇是到不了机场的。安布雷拉真是个疯狂的公司。 史蒂夫登上了一级梯子,但突然有些犹豫。刚才那个不明所以就进入的陷阱让他的皮肤到现在还有些泛红。他不喜欢被活生生地烧死,同样不喜欢淹死。 该死的,不去看看怎么会知道。 他的确是这么做的。史蒂夫沿着梯子向下爬,下到底部后便从梯子一伸脚踩上潜水艇内的地板,梯子底部与地板连接的压力板立刻做出反应,启动开关将他头顶的舱盖牢牢地关了起来。史蒂夫赶紧又踩了一下梯子,舱门随即重新打开。看来现在至少是不会窒息而死了。 潜艇内部非常简洁,整个空间和一个较大的浴室差不多,一条窄窄的梯子把它分成了两个部分。在船体后侧有个堆满填充物的凳子,前部是操作面板。 “那我看看会发生什么事。”史蒂夫一边嘟囔一边朝控制面板走去。结果发现那儿的结构简单得让他吓了一跳,只有一支能够上下活动的控制杆——它现在固定在上部,指着“待机”。下方写的是“移动”。这简单到极致的机械结构让史蒂夫开心地笑了起来。所谓“用户友好方案”指的就是这个吧。 他再一次踩下压力板,让舱门紧紧关闭。一边想着克莱尔一定会对这个发现兴奋不已一边将操纵杆往下扳。一阵由金属发出的柔和兹兹声响过之后,潜水艇开始下潜。由于只有一个舷窗,再加上外面一片漆黑,所以除了不断冒起的气泡以外什么都看不到。 下潜只过了大约十秒钟便结束了。潜水艇似乎已经停止了动作,在艇内可以听到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某种闸门被打开了似的——可以肯定那不是从水里发出的。 是要一边前进一边上浮么。 当他握紧武器登上梯子时,顶部的舱门忽然打开……离开潜艇后,史蒂夫所在的地方是一块被玻璃和有机玻璃包围的金属甲板,每个方向都被昏暗的海水包围着。几级楼梯的前方是一条明亮的走廊,从那里的左侧可以看到海底,简直就像隔着一面用水做成的墙壁似的。 真是花哨。这种结构就像水族馆里那种建在水下的,用来看鱼的通道一样。 史蒂夫很讨厌这种结构。因为他一下子就会想到要是鲨鱼游到自己附近时玻璃忽然裂了该怎么办……以及其他一些更恶劣的事。 他来到走廊后,慎重地盯着正前方转过两个弯。自从小岛受到攻击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真正地紧张起来。不是因为人类原始恐惧中的闭锁恐惧症,而是面对一大片深色的海水时总是不自觉地想到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突然朝玻璃撞过来——比如蓝白的双手、趴在窗口的死人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对着他笑之类的…… 史蒂夫无法停止想像,当他一路小跑,来到连接海底隧道与其他区域 的隔离门时,一边暗骂自己没有胆量,一边感到了实实在在的安心。 推开门之后,他一眼便看到二、三,不,总共四只丧尸似乎突然间涌起了找寻同伴的欲望。每一只都转过身,摇摇晃晃地、脚步拖沓地朝史蒂夫走来。那些破烂的衣服——毫无疑问,那是安布雷拉的制服——从它们伸出的双手垂下,每一只都发出了死鱼一般的臭味。 “呜……”其中一只发出这声呜咽之后,其他的三只也跟着吼了起来。这种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平和,还充满悲哀和丧失感。但一想到安布雷拉加诸给他的痛苦,少年便几乎感觉不到同情这种情感。不,事实上他完全感觉不到在自己内心有这种东西存在。 整个房间被墙壁分成了两半,左边的三只丧尸看不到右侧那只……不过,要是离得再近一些,说不定可以看到。那三只丧尸的眼睛似乎在发光,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暗红色。它们的样子让史蒂夫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一部电影,主人公拥有比x光还厉害的视力,无论什么东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们绝对无法理解那些家伙究竟看到了什么。 少年举起枪瞄准离自己最近的一只丧尸,闭上一只眼睛扣动扳机。子弹准确地穿过了它的脑前叶,在略带暗灰色的绿色额头上就像变魔术一般打出一个整齐的小孔。怪物的身体在软倒的同时,那双赤红眼睛的颜色似乎也变淡了不少。丧尸先跪在地板上,然后脸朝下,呈一个大字趴了下去,发出啪唧一声。实在是难看死了。 其他丧尸并对此并没有在意,继续接近史蒂夫。其中孤身一人的那只丧尸大概是被办公桌之类的东西挡住了吧,尽管一直在往前迈步,但一点儿也没有拉近与目标之间的距离。而且它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史蒂夫和开始一样又开了一枪,结束了另一只丧尸的生命,但他却不明缘由地没有感到开心。在监狱的时候,他从未因为自己像这样朝它们开枪射击感到过不快——而是高兴地、充满力量地一次次扣动扳机。因为他被关在那个像地狱一样的地方太久了,足够让他产生一种名为“震怒”的情绪,所以重获自由时感觉就像得到了圣诞礼物一般——儿时那个需要等上整整一年才能得到的礼物。 别再想了。 史蒂夫不愿去想这些事。就算杀死一只丧尸后已经没有了拍手庆贺的情绪又怎么样?也就是说,他其实已经开始厌倦了。 少年迅速朝剩下两只开了枪,枪声听上去比刚才要明显不少,震得他的耳朵生疼。虽然他环视了一圈整个房间,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如果房子里的那些纸夹和咖啡杯能当作武器使用的话,留在这儿也不是不可以——但事实上它们在面对丧尸时一点儿用处也没有,所以史蒂夫决定继续往前走。房间深处的墙壁被隔成一个个小区域,两道房门混杂其中。他按照自己的原则选了左边那个。因为他之前从一本书上读到过,人类在做选择时一般会选右边的。 在确认了弹药之后,他从一个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左侧的大型空鱼缸旁边经过,慎重地打开门之后再次确认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况——这个像阴暗洞穴的地方充满了盐水和油的气味,没有任何活物。他将鲁格手枪分别指向身体的左右两边,抬脚走了出去…… 然后他突然大笑起来。自己笑声的回音都还没有停止,史蒂夫的身体便被一种纯粹的喜悦所推动,迈步向前跑去。他来到了水上飞机的仓库,眼前就有一架大型飞机。对只坐过双引擎小飞机的他来说,眼前这架水上飞机就算是很大的了。 带着极致的兴奋和喜悦,史蒂夫大步地朝脚下这块格子状甲板下方的飞机跑去。虽然他从没当过飞行员,但不让飞机坠毁的自信还是有的。 得挨个确认一下。上去之后查看燃料、学习一下操纵……站在甲板边缘往下一看,少年一下子皱起了眉头。前方的闸门至少离地有三米高,而且看得出来是被牢牢锁住的。 他左侧是一个机械装置,其中有数个面板正在发着光。走到那儿的史蒂夫在看到电梯的启动装置之后一下子笑了起来。根据一旁的小操作图指示,这个系统连飞机的门都能打开。 “好,开始吧。”他一边按下开关一边小声嘟囔着。机械装置突然发出的巨大响声在空旷的仓库里不断回响,这把史蒂夫吓了一跳。声音几秒钟之后完全停止,一台两人用的升降机顺滑地停在了甲板边缘。走上升降机之后,他看了看操作面板——紧接着便开始骂了起来,他用自己能够想到的所有恶毒词语轮番诅咒了两遍。面板上有三个六角形的钥匙孔,旁边写着“插入验证钥匙”。没有钥匙就启动不了。 我怎么知道那些狗屁钥匙在岛上哪个地方!而且这三把钥匙放在同一个地方的几率几乎为零! 史蒂夫在深呼吸几次之后稍稍冷静了一些,他用了几分钟时间来调查飞机的操作跟其他系统是如何连接起来的,有没有不用钥匙的方法。在深思熟虑之后,他又骂了起来。当眼前的困难让他精疲力尽之后,终于到了不得不放弃的地步。 史蒂夫转过身开始搜素。他仔细查看每一个阴暗的角落,在伸手触碰那些因为灰尘和油渍而有些发粘的机械部件时,开始思考验证钥匙从理论上讲究竟在哪儿——最后他决定,再用手中这把枪打死安布雷拉的职员时一定要在它周围来回猛跳几次,就当是为了泄愤——都是他们让我不得不待在这个倒霉的地方不停地转来转去。 钥匙、徽章、验证钥匙,还有潜水艇,那些混蛋居然会做这种愚蠢透顶的事,真是让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这名感染者身穿白色的衣服,没有下巴,不知道是被切掉的还是自然而然掉落的。胀大的喉部发出震鸣一般的声响,那像虫子似的舌头耷拉在脖子附近,无力地摇晃着。克莱尔虽然看不出眼前这只丧尸到底是男还是女,不过很快便想到那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趁着悲哀在胸口里膨胀之前,她抬起手瞄准怪物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让自己从负面情绪中解放出来。当她搜索完研究所办公室里面的小储物箱回到走廊之后,突然为自己的倒霉遭遇而感到十分沮丧。 她进入这间屋子时使用的出入口对面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庭院。从地面被完完全全地夯实了这一点来看,它不适合宫殿之类的地方,跟监狱这个地点倒是十分吻合。本来么,只调查两,三个房间是无法正确判断出自己究竞在什么地方的。这里也许是测试设施,也有可能是守卫、士兵的训练场。 哼,反正肯定是为了摧毁犯人的希望而被设计出来的建筑。她一边看着正面的门一边想。在大约十分钟之前,克莱尔在进入这幢房子的时候感觉到了希望——罗德里格还没有死,史蒂夫一定能找到船。 她并没有打算在最后好好教训一下亚西福特先生和他的妹妹,她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可仅仅过了十分钟,所有的希望就全都破灭了。如今在她心里最想要的就只是一瓶药。只要有了那个,她一定会立刻离开这儿。 克莱尔首先上楼,进行了一场有可能会让自己的寿命减少两、三年的冒险。她在那里发现上了锁的小型研究室,地板上横放着一个损坏的储藏罐,玻璃渣到处都是。她从观测窗看了看外面的破坏情况之后刚想走出房间,一个身穿防护服、满身血污的男子突然朝玻璃撞去。或许只有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举动。很明显,防护服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的脑袋爆裂,让头盔内侧满是黏呼呼的血浆。看到这种情景的克莱尔无比惊慌。男子忽然又开始行动,不知按下了什么开关,让紧急百叶窗封锁整个区域,眼看整个二楼就快要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为了不被关在这里,克莱尔不得不猛地朝楼梯方向飞扑出去,三步并作两步跨下楼梯。 呼…… 她至今已经杀死了九只丧尸,其中有三只穿着白大褂,不清楚它们是研究人员还是清洁工。虽然克莱尔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但丧尸又不可能拿着拖布来表明自己的身分。放储物柜的房间里也是什么都没有。虽然她调查了所有的储物柜,但除了男人爱看的赞助商书籍和色情杂志外什么都没有。对老旧浴室的搜索也是一无所获。之前她一直以为既然是制药公司,那么房子里一定到处都是各种药品,不过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克莱尔回到从一楼划分出来的一条正对庭院的长廊。虽然她很想在不离开这间房子的情况下找到能帮助罗德里格的东西,但现在一点儿线索也没有。 要是迷路的话,只要沿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回来就行了。 她沿着平淡无奇的长廊一边急匆匆地往前跑一边想到。虽然这实际上并不有趣,而且也是一种很过分的想法,但她在这一瞬间忽然将政治性的说话方式抛诸脑后。子弹在不断减少,而自己还没有想到一个更为明确的前进方向。从稍显温暖的走廊来到云雾弥漫的庭院之后,克莱尔发现灰黑色夜晚的空气中飘浮着大海的气味。在墙壁前方有一团火正在燃烧。洛克福特岛上所有设施的配置都非常奇妙,新事物和旧事物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形式混合在一起。虽然很没有效率,但却能引起人的兴趣。此刻她所在的这个庭院是最近才新建的,证据就是那些铺满了鹅卵石的…… 克莱尔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十分僵硬。镭射瞄准器发出的红色光线一下子撕裂了眼前的浓雾,从某个高处朝她射了过来。右侧是一个低矮的露台,楼梯紧挨着东面的墙壁。 得利用楼梯藏起来。 当红点就快要移动到她的胸口时,克莱尔脑子里能想的只有这些。她在第一颗子弹冲入冰冷的空气中时猛地向前一扑。金属弹头钻进一块石头之中,激起喷泉般的碎片。 克莱尔站起身后立刻朝楼梯跑去。赤红色的光点前后摇晃着,到处搜索她的身影。 砰! 第二发子弹从她身旁掠过,引得空气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声音,似乎离她的耳朵非常近。在闪身躲进低矮石质扶手的阴影之前,克莱尔回身看了看开枪的人。和她想的一样,自己看到的是一头梳理整齐的金发和带金边的红色短外套。 克莱尔感觉自己胸中的愤怒完全压过了恐惧。她为自己不应该在经历了那样的遭遇之后仍放松警惕而愤怒,更为自己差点儿被这样一个精英意识极其强烈的变态杀死而怒火中烧。 必须结束这一切。 克莱尔把手枪架在扶手上方,朝阿尔弗雷德所在的方向连开两枪。很快,一个吃惊不已的愤怒吼声便从对面传了过来。 哎?被微不足道的农民还击居然会这么生气?趁着他还没有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克莱尔明知道危险还是又往上爬了三级台阶,从扶手之间的缝隙向外观察——正好看到他穿过西侧墙壁上那道门的样子。 她快步登上台阶朝他追了过去,以凌人的气势穿过那道门,来到一条走廊上。在一片昏黑之中,有些许月光从外面照了进来。克莱尔并没有打算追踪他,只是因为身体的条件反射而来到这里,其实她并不希望自己做出类似自投罗网的举动。在注意到走廊另一端某个像是苏打水机的装置之后,她忽然听见了阿尔弗雷德快步离开这里的脚步声。少女追着那个猛然把门关上的声音来到走廊另一头后,发现原本以为是一间小屋的地方摆着两台陈旧的自动贩售机,旁边是两扇门。 克莱尔有些迷惑,用两只手撑在膝盖上调整呼吸。她在对比了两扇门之后决定暂时停止追击。因为她很清楚阿尔弗雷德正站在某扇门的后面,端起枪等着她进去。疯子队先得一分。不过这种小小的胜利实在是微不足道。运气好的话,她应该很快就能离开这个岛。而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最终也只会变成一段不愿被提起的回忆罢了。 她忽然又改变了主意,直起身子朝自动贩售机走去。一台卖点心、一台卖饮料。忽然,她注意到紧张的喉咙一下子变得十分干渴。 自己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虽然两台贩售机都已经损坏,但在狠踹两脚之后,问题便解决了。虽然没什么像样的东西,但几袋混合坚果和一些罐装橙汁也不错。考虑到目前的状况,就算不是牛排大餐,这也算不小的收获。克莱尔赶紧吃了一部分,为了以防万一,她把剩下那些没开封的全都塞进了口袋里。随后立刻感到自己的精神更加集中了。 那么……是第一扇还是第二扇?一、二、一、二……最后她选了走廊右侧的灰色房门。虽然她不认为阿尔弗雷德有那么好的耐性,会从刚才开始一直在那里埋伏,但克莱尔还是极其慎重地慢慢靠了过去,用九毫米口径的手枪慢慢把门推开。 门被打开之后,她一下子便放松了。这个狭小但却十分舒适的屋子里摆着两张长椅,桌子上是古董级的老旧打字机,角落里还有一个落满灰尘的皮箱。看来这个屋子十分安全。阿尔弗雷德一定是从第一扇门跑了。克莱尔为了搜索一下房间而走进去之后,长椅上那些堆积如山的繁杂物品一下子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少女突然间暂停了呼吸、眼睛睁得老大。 谢谢你,阿尔弗雷德! 不知是谁把一个腰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了长椅上,而那个包却被扔在了一大堆杂物的旁边。那堆东西里有两根一次性注射针头和一个注射器、防水火柴、半盒九毫米口径子弹——还有小半瓶罗德里格急需的止血剂。 她所需要的东西几乎都在这儿了。除了能用来应急的急救包之外,还有钢笔、小型平头改锥和包装完好的避孕套——克莱尔看到这个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然后微微一笑。 这对某种人来说或许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吧。 此刻,她的心情比刚才好了不少。虽然在看到腰包上的血迹时笑容一下子从她脸上消失了,可即便如此,这也是这几天来让她最开心的事。克莱尔把东西装进腰包里,固定在腰部偏下的位置,取出那些把口袋塞得满满的零食,装进还有空余空间的腰包。她真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幸运。不仅药物的问题解决了,还找到了一直担心的弹药。仅仅一个弹夹就像上帝赐给她的礼物一般珍贵。 虽然没有在屋里发现其他有用的东西,但克莱尔对此并不太在意。她感觉自己看到了,真正看到了这个恐怖之夜的终结。 先回监狱去给罗德里格注射药物,然后再去确认史蒂夫有没有找到离开这儿的交通工具。克莱尔一边幸福地想着这些事一边离开房间。虽然这次也十分惊险,但跟在浣熊市体验到的恐慌比起来…… 厚重的铁门落下时发出的轰鸣让克莱尔转了个身,看到连接室外的出口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被堵了起来,心里的幸福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怎么可能! 克莱尔赶紧朝金属防盗门冲了过去,举起拳头用力砸门,但她其实很清楚已经来不及了。对被关在这间房子里的少女来说,有可能成为逃生道路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一个——阿尔弗雷德刚才经过的那道门。 “欢迎,克莱尔。”那傲慢无礼、装腔作势的声音听上去和刚才一样卑鄙。其中一个自动贩售机的上方安装着内部通讯装置。 “感谢你的邀请,阿尔弗雷德。”尽管克莱尔此刻的心情十分忧郁,但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恐惧和愤怒,那只会为那个疯子带来满足感。自己实在太愚蠢了,没有想到监视系统有可能已经覆盖了整个住宅区。看不到摄像头并不等于它不存在。 “我正打算把你引向一个新的游乐场。”阿尔弗雷德继续说道, “我想让你见见在那儿的一个人。你们一定会玩得很开心的。” 实在太好了。真是迫不及待啊。 “你要是一下子就死了可不太好啊,克莱尔。因为我十分期待你的表现。”留下几声癫狂而粗糙的扭曲冷笑之后,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克莱尔一边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即将穿过的那道门——她只能从这儿走。就目前而言,最好的方法就是用“选择常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即便看上去是无路可走的困境,也一定有能够供自己选择的东西。身处目前这种状况,克莱尔还是可以冷静地思考究竟有没有其他方法来应对。 可以躲在那个安全的屋子里,靠贩售机里的点心活下去,等到安布雷拉被摧毁后就能到外面去了;可以祈祷友好势力的部队奇迹般地来拯救我,说不定能找到通过钢制防盗门的方法,或者是从墙壁出去……要是不停用那个平头改锥用力挖的话,一万年以后肯定能出去。还可以自杀。又或是穿过那扇门,到阿尔弗雷德口中所说的游乐场去,看看那儿究竟有什么。 也许是几个变种病毒制造出来的怪物,这是最基本的情况……看来比较合理的只有一个选择。 开什么玩笑!根本没有一个是合理的啊! 克莱尔忍不住在心里大吼起来。她现在原本应该在大学宿舍里一边吃着冷披萨一边为考试而熬夜看书。 看来暂时只有听那个变态的话了。 克莱尔一边无奈地想着,一边把手伸进腰包,把那个装满子弹的弹夹取出来,然后迅速塞进自己的内衣里。一现在应该去确认一下阿尔弗雷德和他的手下究竟在做什么,同时还要看看安希雷拉是否终于完成了能够制造出完美的生物有机体战士的程序。 克莱尔朝那扇门迈出一步之后忽然又停了下来,心里想着是不是到了应该深刻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和感情的时候,还有自己是否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不过她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些都留到以后再说吧。如果自己没有“以后”的话,不管怎么担心都没有必要吧。 “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克莱尔一边低语,一边趁自己的胆量还没有消散,用力推开了那道门。 第六章 一切都太完美了。 多亏那些安装位置极佳的摄像头,让阿尔弗雷德可以坐在舒适的椅子里,从四个不同的角度观察整个明亮、颜色饱满的“斗技场”。惟一的遗憾是,回到私宅的阿莱西亚没办法开心地看到这一切。不过,这里也有着相应的好处。利用训练所控制室里的摄像头,只需一个按钮就能轻松变更最合适的观看角度。 他看着在门前犹豫不已的克莱尔微微一笑,为自己的计划得以实施感到非常满足。和预想的一样,她紧跟在自己身后,跌进一个他花了好大力气才设置好的陷阱之中。虽然没想到她会朝自己开枪,既然自己已经达成了目的,就暂且原谅她的无礼吧。而事实上这件事为她即将到来的死亡增添了一种个人复仇的意味,变成一种更能让阿尔弗雷德感到满足的东西。 OR1是为了适应野外战斗而特别制作的极发达生物兵器,也是阿尔弗雷德最喜欢的兵器。An3沙虫拥有十分引人注目的优秀能力,标准的猎杀者121速度极快,破坏力也很强。但0R1是特别的——它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包括脸和身体都运用了类似人类骨骼的构造,就像带有古典意味的死神一般。这种新形态死神的头盖骨被真正的与合成的肌腱束包裹起来,眼睛能准确捕捉人类的动作。它不仅仅是危险的代名词,那只眼睛甚至可以引起人类本能的恐惧。 岛上的工作人员称它为“攫速者”。不知是从哪里的诗句里找到的词语,不太明白它的意思。不过考虑到那种特殊的设计和机能,这个名字似乎意外地符合ORl的特性。 虽然洛克福特岛上的十三只OR1中有半数以上都处于静止状态,但受到攻击以来,阿尔弗雷德能够捕捉其行踪的只有八只。 哈哈!克莱尔把门打开了! 他一下子把注意力集中到屏幕里的这个女人身上。左手握着摄像头的控制器,右手悬在保管室门锁的开关上。 克莱尔已经来到一个呈上下两层的广阔地区,她此刻在上面一层的走廊里,举着枪将所有方向都查看了一番。阿尔弗雷德将镜头朝她的脸部拉近,希望能好好体味一下少女的恐惧。但令他失望的是,克莱尔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她大概认为自己不会立刻遇到什么危险,所以才放松了警惕吧。 不过,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只要按下这个按钮…… 阿尔弗雷德无法抑制内心的兴奋,得意地笑了起来,右手食指轻轻滑到控制两个保管室大门的开关上。其中一个在露台上,另一个则在下层的货物电梯旁边。只要他的食指稍稍动一动,克莱尔就得死。实际上她对阿尔弗雷德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死亡就和她的人生一样毫无意义。重要的是这一切都由他来控制这件事本身。 还有痛苦和精妙的拷问,在理解到自己的存在即将消失时的表情…… 这些才是阿尔弗雷德关心的东西。 他就像控制人生一般控制着自己的肉体。他能够支配自己的欲望,并对自己这种只要不期望就毫无感觉的能力感到骄傲。但只要一想到克莱尔的死亡,就能引起一种超越肉欲、超越语言,甚至能超越人类最单纯意识的热情。 阿尔弗雷德心想,阿莱西亚能够理解我。他确信美丽的妹妹正和自己一起看着同样的画面。能够理解这是无法用语言说明的东西。一边看着克莱尔的死亡过程,他和自己的妹妹之间相互接近的程度也随之达到了人类的极限。这才是两人的关系令人惊异之处,也是亚西福特家族血脉的极致。 阿尔弗雷德哪怕一瞬间也不愿再等了。在克莱尔往房屋中央又踏出一步的同时,他锁上了少女刚才经过的那道门,切断她的逃生路线,随后按下开关,将上层的防盗门落下来。 很快,离克莱尔所在地三米不到的金属门慢慢向两侧滑开——少女随即把身子往后一仰,拉开与陌生威胁之间的距离。从门里走出一只做好战斗准备,并且已经完全发育成熟的攫速者。 这种生物真是太美了。身高约有两米到两米五,那张怒目而视的脸与头盖骨连成一片,充满威慑力地低垂着,大得出奇的上半身看上去完全不对称,而支撑起身体的就是它最大的武器——右臂。这只胳膊几乎和树干一般的大腿一样粗细,其长度超过了身高的一半,单单一个手掌就能把普通男子的胸口完全盖住。而左臂则像干瘪的树枝一般耷拉在一旁,不过攫速者只要有一只手便足够了。 阿尔弗雷德期待她狼狈地发出充满恐惧的惨叫,但克莱尔一言不发地后退到她以为的安全距离之后,立刻开枪射击。 攫速者强有力地低吼一声,随即发动攻击。虽然阿尔弗雷德已经看过了好几十次相同的景象,但他一点儿也不感到厌倦。 巨大的右臂从距离克莱尔约五米的地方猛然向少女伸去,那经过遗传因子改造的特殊肌肉和伸缩自如的肌腱、韧带一下子被拉长……怪物没怎么费劲就把克莱尔撂倒在地面上。她笨拙地被打倒后,攫速者的右臂一下子又恢复了原样。 没错,就是这样! 克莱尔拼命向后退去,但撞上她后背的墙壁停止了少女的一切动作。阿尔弗雷德为了看清那些闪亮的汗珠而再次把镜头拉近,但她脸上除了强烈的紧张以外并没有其他表情。少女站起身之后快速地沿着墙壁开始移动,以免下一次再被攫速者击倒。 阿尔弗雷德很快便忘掉没有在克莱尔脸上看出一丝恐惧的不快,转而微笑起来。再过几秒钟,她就会来到墙壁的角落。 然后在那里受到无数次攻击,被强大的拳头砸进墙壁里而死……还是会被扭断脖子、被抓住脑袋狠狠地往地板上撞呢……还是会像阿莱西亚的人偶那样被抛上半空中? 阿尔弗雷德稍稍改变了一下有些前倾的摄像头的角度,热心地看着即将迎来死亡命运的克莱尔举起武器,毫无希望地慎重瞄准…… 砰! 中弹的攫速者忽然发出极其高亢的吼声,从不断晃动的脑袋里喷洒出许多黑色的液体。混合了脓汁和血液的液体在走廊上飞散,怪物拼命抬起手护住自己的伤口。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简直就像是看到巨大的间歇泉突然从如镜面般的湖水中喷射而出一般。 是眼睛。那个女人打瞎了它的眼睛。 克莱尔又开了几枪。攫速者因为愤怒和新添的痛楚而大叫不已,它摇摇晃晃地在原地划着圈,拼命用手遮挡受伤的头部。 阿尔弗雷德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看到攫速者已经倒在了地板上,身体的扭动幅度越来越激烈,叫声也逐渐变得有些嘶哑,慢慢变成临死前的悲鸣。 被“难以置信”这种情绪所包围的阿尔弗雷德终于看到克莱尔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表情——那是同情。她走到怪物身边最后开了一枪,以此结束它的呼吸。随后少女转过身,就像一位从午餐会上离开的淑女一般,优雅地朝楼梯走去。 我、我讨厌这种事!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全都弄错了。 不,还没有结束。震怒的阿尔弗雷德就像是在用力猛砸什么东西一般用拳头压下开关,想把第二只从笼子里放出来。紧接着,在货物电梯旁边那些储存容器的阴影里,一道铁门缓缓地升了起来。 他在对刚才看到的一切感到难以置信的同时,断定克莱尔这次不会那么幸运了。虽然少女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吾,但由于那些容器的阻挡,让她看不到新的危险正在朝自己逼近。此刻,她正一动不动地站在楼梯下方,仔细倾听着声音是从哪儿发出的。 第二只攫速者从笼子里走出来之后立刻伸长手臂,抓住三米多高的各种容器上方的大型金属箱,很轻松地把身体拉了上去。而克莱尔此刻正注视着楼梯另一边的阴暗角落,根本没有看到怪物的这一系列举动。 攫速者将手臂朝克莱尔甩去。直到敌人的攻击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她才发现,不过已经躲不掉了。怪物那充满肌肉的手指一下子便抓住了克莱尔的脑袋,然后就像猫看耗子一般仔细观察着。 阿尔弗雷德不禁想到,她现在成了一只落入陷阱的老鼠。看到克莱尔把武器扔在地上时,他忽然感觉之前的所有快乐一瞬间全都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她为了重获自由而拼命挣扎着,惊慌失措地用手不断抓挠OR1那钢铁般的巨爪。 忽然,他听到从这个画面的某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这妨碍了阿尔弗雷德的思考。一个影子快速掠过,然后是突如其来的枪声,攫速者随即惨叫着把克莱尔扔到一边。 怎么回事? 是窗户。阿尔弗雷德自问自答道,随后被出现在画面上的年轻囚犯吓了一大跳。那是一边举着两把手枪同时射击,一边朝不断退缩的攫速者猛冲过去的巴恩塞德。在怪物发出惨叫不断挣扎的时候,克莱尔也捡起枪加入战团之中。攫速者奋力伸长手臂,朝新出现的攻击者用力挥了几下,但射进身体里的无数子弹让它只能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去,最终撞上一堆储存容器,一动也不动。 阿尔弗雷德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把手放在了货物电梯的控制按钮上。他忽然想起下面还有一只OR1和大量的病毒感染者。当看到他们脚下的地板不断下降,将两人带往地下训练所的时候,画面中的克莱尔和史蒂夫显得有些踉跄。虽然地下没有还能用的摄像头,但享受他们的死亡已经不是阿尔弗雷德最关心的事了——只要他们确确实实地死掉就行。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现实。 OR1转瞬之间就被克莱尔和她那个喜欢多管闲事的朋友解决了,两人完好无损地折磨他的宠物,最后还杀死了它们。虽然阿尔弗雷德极力想让自己接受他俩很快就会在最早发生病毒泄漏,已经被隔离封锁起来的地下变成悲惨的牺牲品这件事,但却突然想到已经没有一件事是自己能够确认的了。 “阿莱西亚。”阿尔弗雷德低声嘟囔道。此刻他面无血色,感觉从身体里的某个地方突然涌出了强烈的羞耻意识。一定要让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他设下的陷阱是完美的,但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此外,阿尔弗雷德还必须要忍受她在说出“我知道了”这句话时那冷漠的视线和甜美嗓音中暗含的失望。 凌驾于阿尔弗雷德的愤怒之上的,是比成千上万颗恒星上的火焰还要激烈的憎恶,对克莱尔?雷德菲尔德的愤怒。只要能给予她和她那位闪着光辉的骑士切实的痛苦,无论何种牺牲他都在所不惜。 阿尔弗雷德暗自发誓:在那两个人用他们的血肉表达悔悟之前,自己绝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史蒂夫,你注意上面。”货物电梯开始活动的那一瞬间,克莱尔便如是吩咐道,史蒂夫顺从地点点头。克莱尔给手枪装上新的弹夹,史蒂夫则举起两把鲁格手枪登上两个沉重的木箱。在电梯的下落过程中,两人就像是暗中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直警戒着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 史蒂夫救了她。克莱尔抱着感激的心情看着泛起一片机械润滑油亮光的墙壁和那些不断从眼前划过的轨道。在切实感到自己死定了的那一瞬间,身体里奔腾不止的热血到现在还没有止歇。那个没什么坏心眼、聪明、精神有些不安定,多嘴多舌的史蒂夫?巴恩塞德帮助她远离了死亡。 但也可能只是把她的死亡时间稍稍推迟了一些…… 她不知道阿尔弗雷德究竟在想些什么,只希望接下来再也别遇上他的“朋友”。遇上两只那种长有骸骨一般的脸,橡胶一般的手臂的怪物已经足够了。能用几处淤青和脖子的疼痛换来它们的死亡,运气实在是好得惊人。 本以为电梯会下降到生物兵器饲养区的克莱尔在看到自己猜错之后多少松了口气。巨大的电梯停止后,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个出口。当然,她没有幻想这道门的另一边十分安全,但却可以感觉到至少自己现在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克莱尔,你看这个!” 从箱子上跳下来的史蒂夫拿着一把像是冲锋枪的东西。匣子状的黑色枪身看上去威力很大,还有扩展弹夹。 “在箱子的阴影里找到的。”史蒂夫十分开心地说道。他已经把金色的鲁格枪插进了腰带里, “和鲁格,还有看守使用的武器一样,都是九毫米口径。那么,把这个给你。” 他从画有迷彩纹样的裤子里取出三个M93R的弹夹: “我在从停泊地点回来的路上搜了两、三个看守。我本来很喜欢鲁格,不过现在……”他举起新找到的武器咧嘴一笑, “其他的都不需要了。这些子弹你的枪还能用。” 克莱尔高兴地接过弹夹,随后便为究竟该如何感谢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踌躇,不过她决定还是先试着说说看。 “史蒂夫……如果你没来的话,我……” “别说了。”他耸耸肩, “这下我们就扯平了。”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克莱尔真心地笑了笑。 史蒂夫也用一个微笑作为还礼。克莱尔发现他眼睛里闪烁着真正的关心,还有跟以前那种态度完全不同的诚实。在没有决定为了他,或是为了自己接下来究竟应该怎么办的情况下,克莱尔继续说道: “我以为你会在石马头等我。” “那儿不是真正的码头。”说完,两人聊起了分头行动之后发生的事。有水上飞机的确是一件让人异常兴奋的事,但又得跟安布雷拉对那种奇怪钥匙的执着打交道这件事却让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在那儿没有找到钥匙,所以才费了好大劲跑回来找你,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发现。”说完他又耸了耸肩膀,极力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 “后来就听到了枪声。你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啊,当然,除了安布雷拉的怪物以外。” “嗯……关于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这个人,你都知道些什么?” “只知道他和他妹妹都是完完全全的疯子。”史蒂夫立刻回答道,“连看守都怕他——非常怕,不过因为很少听人提起跟他有关的事,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只不过曾经听说他连自己的助手都往医疗所送。我觉得那儿肯定有好几个脑筋不正常的医生。只要看到有那么多犯人被送到医疗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就算不是天才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克莱尔不由得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他妹妹呢?” “除了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以外什么都没听说过,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名字好像是阿莱西亚……还是亚历山大呢,不记得了。为什么问这个?” 克莱尔把自己遇到阿尔弗雷德、被关进那问屋子、以及找到的东西这些事大略地讲给史蒂夫听。然后留给他一些必要的时间来消化、思考这些东西。史蒂夫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然后眨了眨眼睛,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也许,那个安布雷拉的走狗……” “他的名字是罗德里格。”克莱尔有些生气地纠正道。 “好好,先不管那个。”史蒂夫的声音显得有些焦躁, “也许那家伙知道一些跟验证钥匙有关的事。他现在在哪儿?” 想得不错。 “总比彻底搜索整个岛要好得多吧。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监狱?如果能从这儿出去的话。” “嗯,我会处理的。”史蒂夫的语气中没有明显的怀疑, “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克莱尔张开嘴,刚想提醒他不要自信心过剩.特别是与安布雷拉有关的地方都异常危险等等,但最后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史蒂夫之所以能走到这里,或许都是因为那种信念——不承认失败的可能性,总是保持对胜利的自信。 理论上虽然十分完美,但实施起来非常危险。克莱尔心里想着至少自己能支援一下他。 “我们在训练所的一楼。也就是地下的……我的……” 史蒂夫忽然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但在克莱尔开口询问之前他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说了起来。 “这里有锅炉室和下水道区……我们首先去那儿。”他指着门说道。 看到只有一道门,克莱尔便决定不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句话“我就跟在你后面。” “小心别被我落下。”史蒂夫有些不太礼貌地说完这句话后便朝那扇门走去。克莱尔闭紧嘴巴,眯起眼睛,很清楚他那张越过肩膀朝后看的脸是故意装出了一副粗野的样子。少女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不过后来发觉他这样做显得很可爱。而当史蒂夫拉开门之后,一股坏死组织的臭味让克莱尔切实感受到两人究竟面对的是何种情况。她赶紧把那些小小的烦恼抛开,将注意力集中到可以让自己生存下去的事情上。 史蒂夫在枪械方面的知识只需花五秒钟就能全部列举出来,实在是少得可怜,但他很清楚自己喜欢的射击方式是什么。他在毫无怨言地看出最新情况其实没什么了不起之后,立刻就会开枪。 离开渐渐被一团团腐臭填满的货物电梯之后,他在离自己不到三米的地方发现了第一个目标。总共有五只——不,置物架另一边还有,把在地板上不停往前爬的肉块也算进去的话,总有是五只半。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扣动扳机,让它发出咔锵的金属声。史蒂夫在照做之后用力握紧手中的武器,不让它从手里跳出去。 砰、砰、砰、砰、砰…… 弹跳的冲锋枪从左往右绕了小半圈,当最后一只丧尸那颗像瑞士奶酪般的脑袋被打飞之后,史蒂夫这才松开压在扳机上的手指。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之内,快得让人无法相信这是现实——简直就像看见某人在咳嗽一声那么短的时间里喝完了一瓶啤酒一样。 史蒂夫在进行扫射的时候,克莱尔料理了那只趴在地上的丧尸。随后,当他为了夸耀自己的胜利回头面向少女时发现她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为此小小地吃了一惊——在好好想了一下之后,他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些羞耻。对他来说,这些丧尸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如果自己被感染的话,也希望有谁能在自己伤害别人之前了结自己的性命——比起活着的腐尸,还是早些死了的好。 不过,这些丧尸以前毕竟是人类。降临在他们身上的遭遇,毫无疑问是极其恶劣、极其不公平的。 没错,就是这样。也许他在面对丧尸时应该多抱有一份敬意——但另一方面,武器又能给人一种十分清醒的力量,让持有者单单只把那些生物当成是丧尸。这是一个他还没有准备好去思考的困难问题,但现在的史蒂夫并不愿把它们都看成是一群单纯渴望鲜血的东西,所以他决定杀死丧尸之后至少可以在克莱尔面前不再露出笑容。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他指了指正面的某扇门之后把手指向右动了动。在按照一定方向前进这方面,他还是有一定自信的。如果他想的没错,两人应该能走到训练所前庭附近。 克莱尔点了点头,史蒂夫则上前一步打开门,首先走了进去。那是里楼梯的最上层,下面就是锅炉房。虽然房间里的陈旧大型机械发出了咻咻的声音,但史蒂夫并不知道锅炉到底长什么样子。在两人面前这段楼梯和对面的楼梯之间总共有四只丧尸在徘徊。 史蒂夫端起冲锋枪想要射击的时候,克莱尔从旁边伸出一只手阻止了他。 “看着。”说完,她把九毫米手枪对准丧尸群——而瞄准的位置却比它们所在的地方稍远一些…… 轰隆! 三只怪物发出咚咚的声响倒在地上,不停冒着黑烟。它们身后一个明显是可燃物的小型容器爆炸后飞射出不少金属残骸,周围很快便弥漫着有毒的烟雾。第四只虽然也倒在了地上,但它的伤似乎并不严重。克莱尔在说话之前用一颗子弹让它断了气。 “必须得节约弹药。”少女平淡地说完后便从史蒂夫身旁经过,沿着楼梯往下走。史蒂夫跟在她身后。虽然他对此有些感叹,不过却像早就知道了这种事一样,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关于女孩子,他惟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她们都很讨厌轻浮、唠叨的男人。 史蒂夫一边劝说自己一边想,不管她怎么看我都无所谓。不过,她实在是……太厉害了。 在前面一扇门旁等着史蒂夫的克莱尔点点头告诉同伴自己准备好了。 少女在把门打开之后,两人同时解除了紧张状态。克莱尔的肩膀一下子放松了不少,史蒂夫也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变得和平常一样。 眼前一条黑色石头铺成的小道上一个人也没有,有一侧十分开阔。从下方某个地方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正前方有一个狭窄的门,从大小上看像老式电梯的闸门。 “我觉得有些过于轻松了。”克莱尔小声说道。 “嗯。”史蒂夫悄悄地回了一句。那个叫阿尔弗什么的混蛋如果要搞什么邪恶游乐场的把戏的话,就一定是在这种地方。 两人前进至通道中段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从下面那条黑色的河里传出来的,音域高得出奇,像是在轰鸣一般,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动物。不管那究竟是什么,总之它让人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感。从不断有水被溅起的声音来判断,它好像正在渐渐地接近这里。 虽然史蒂夫警觉地把抢举了起来,但克莱尔却抓着他的手臂,就像在拖拽一般拉着他往前跑。两秒钟之后他们便来到了电梯旁,克莱尔用力把门打开,一把将史蒂夫扔了进去。随后她也走了进去,再用力把门关上。 “喂,不用你拉我也知道走啊。”史蒂夫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臂一边抱怨道,明显有些生气。 “对不起。”克莱尔一边把头发往耳朵后面捋一边说道,此刻她的气息十分混乱, “那个声音我以前听过,是一种名叫猎杀者的怪物发出来的。这是个极其糟糕的消息。在浣熊市里也有相同的东西。” 看着一脸不安却在勉强微笑的少女,史蒂夫突然有些想用[W w w 。F v a L 。c n 支 持福 哇小 说]手臂环抱着她,或是拉住她的手。不过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做。 “讨厌的记忆复活了,你明白这种感觉吧?”克莱尔说道浣熊市……那地方在几个月前被炸毁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时间就在自己来洛克福特岛之前不久。好像是那儿的警察署长干的。 “安布雷拉跟浣熊市有什么关系吗?” 克莱尔虽然有些吃惊,但她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便把注意力集中到电梯的操作面板上。 “说来话长,如果能从这儿出去的话我就告诉你。那么,去一楼吗?” “嗯。”史蒂夫说完后又想了想, “不,还是去二楼比较好。从庭院上方往下看就能知道对手究竟是谁了。” “你比看起来要聪明不少嘛。”克莱尔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完这句话之后按下了按钮,还没等史蒂夫想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话,电梯就停了下来,克莱尔伸手把门打开。 右侧一道隔离门是通往楼下的,所以两人朝左侧那条短且空旷的走廊走去。虽然那个方向只有一道门,但幸运的是,克莱尔轻轻一试,门把就被顺滑地转动了。 之后也没什么让人吃惊的事。打开门可以看到一个积了不少灰尘的狭窄木质阳台,阳台下面的房子里堆满了废旧物品。有生锈的军用吉普车,又脏又旧的铁桶和损坏的箱子。虽然怎么看也只是个普通仓库,但却打着照明灯。而且就算有什么人悄悄潜了进来,有那一大堆破铜烂铁挡着也根本就看不见。这时,史蒂夫忽然听到了有人拖着脚在走路的声音。 他又往左走了两,三步,从阳台的角落向下望去,克莱尔紧随其后。 他们脚下的地板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 “看样子不太结实……”克莱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啪啦啪啦的强烈破碎声打断,两人混在阳台的碎片中一起往下落去。 混蛋……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史蒂夫连感到震惊的时间都没有。落下时他身体的左侧在下,左肩疼得要命,而左膝则撞到了一块木板上。 一瞬间之后,呈金字塔形的一堆空木桶在他们身后倒塌,一阵轰隆隆的空洞声音随即响起——史蒂夫还听到了丧尸们那饥饿的低吼。 “克菜尔?”史蒂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转身去找丧尸和克莱尔。 倒在空桶之间的少女用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脚踝,手枪落到了三米以外的地方。在史蒂夫仔细观察的这段时间里,她忽然睁大了眼睛,少年循着她的视线把头一转,看到一只离群的丧尸正步伐不稳地朝她走过去……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飞到了几百万公里以外似的,除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以外什么也做不了。不管克莱尔说什么都无法传到凝视着感染者的史蒂夫耳朵里。看得出这只丧尸曾经是一个高大的胖子,它的一部分内脏已经不见了。腹部裂开一个粘稠的巨大伤口,从那里不断滴落着让人恶心的粘液。被鲜血完全染红的暗色丁恤变成了更加浓郁的颜色。 除此之外,它和其他丧尸一样有着灰色的皮肤和凹陷的眼眶,舌头已经变得粉碎,不知是被它自己嚼烂的还是被其他丧尸吃了——嘴上也粘着不少血。 克莱尔又对喊着什么。史蒂夫想起来了。突然浮出的鲜明记忆显得十分生动、真实,就像重新体验了一次似的。在他四、五岁的时候,父母第一次带他去游行,参加感恩节的游行。他当时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当看到小丑们从旁边经过时忽然因为被叫嚷的人群包围而大声哭了起来。理由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抬头望向自己的父亲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慈爱。父亲那句“怎么了”非常温柔,让人十分愉快,史蒂夫随即低下头,用小手抱着父亲的脖子。虽然还是在哭,但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只要还在父亲的怀抱之中,就不会遇到任何坏事…… “史蒂夫!” 克莱尔大声叫着他的名字——丧尸眼看就要朝少女压过去,灰色的手指已经牢牢抓住了对方的背心,她正拼尽全力不让那张滴着混浊鲜血的嘴朝自己靠近。 “爸爸——!” 史蒂夫大叫着开火了。猛烈飞出的子弹切裂了他父亲的脸和身体,让他渐渐远离克莱尔。少年还在继续射击,还在继续大叫——直到父亲不动不动地躺倒在地上,枪声也随即停下,只能听到干涩的咔锵咔锵声为止。 随后克莱尔碰了碰他的肩膀,让为了父亲而哭泣不止的史蒂夫不再面对刚才那个方向。 两人稍稍坐了一会儿。终于能够开口说话的史蒂夫用双手紧紧抱住膝盖,低着头开始对她说在安布雷拉开卡车的父亲因为被怀疑想从研究所里偷走某种药剂的制作方法而被捕,母亲则在自己家里被三名安布雷拉的士兵开枪打伤,当史蒂夫从学校回来时,倒在起居室地板上的母亲浑身鲜血,显然活不了多久了。一个三人小队将他和母亲从家里带出来,连同史蒂夫的父亲一起带到洛克福特岛。 “我以为爸爸在空袭时就已经死了……”史蒂夫目光闪烁地说道,“他一向很严厉,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眼里一直只有妈妈一个人。那个样子……但是,我不希望他死,真的,我……我很喜欢他……” 或许是因为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吧,史蒂夫又开始哭了起来。连克莱尔伸出手抱住了他都没有注意到,陷入一种仿佛要将自己拖入死亡深渊的极致悲伤之中。虽然他很清楚自己必须得重新站起来,和克莱尔一起去找钥匙,一起乘飞机离开这里。但此刻他并不认为那是最重要的事。 克莱尔一直没有说话,就那样抱着史蒂夫听他诉说,但最终还是站起身,告诉少年她很快就回来,让他在出发前一个人待会儿。没关系,这样也好。史蒂夫的确想一个人静一静。另外,他似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身体重得惊人,一点儿也动不了。 克莱尔走了。史蒂夫坐在原地,决定尽快跟她一起去找验证钥匙,只要身体的颤抖一停,立刻就跟上去。 第七章 在冰冷的黑暗之中,罗德里格筋疲力尽地横躺着,不经意间忽然听到走廊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他勉强地睁开眼睛,想要做好战斗准备,但很快便注意到自己没有力气举起武器瞄准,只能用手腕支撑着眼前的办公桌。 他习惯性地想到,得把想要吃我的人全都干掉。虽然自己目前的状态和死亡差不了多少,但手里还拿着枪这件事让他十分高兴。那个女孩刚走不久,一名从楼梯上滚下来的丧尸看守便爬进了这间单人牢房,罗德里格用皮靴猛踢它的脑袋把它杀死,夺走了插在它那腐烂腰际的武器。 罗德里格在等待。尽管睡意在不断侵扰他,但他还是保持着警戒。武器让他的心感到平静,带走了一大半恐惧。他很快就要死了,那是无法避免的……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成为那些丧户的同伴。虽然之前曾听说过自杀是严重的罪过,但如果无法击退不断接近的感染者,自己一定会在被它们触碰到之前饮弹自尽。毕竟不管走哪条路,终点都同样是地狱。 脚步声接连不断,有人走进了这问屋子。是丧尸吗?神经系统已经不能正常工作了,他搞不清楚是对方的速度变快了还是自己的反应变迟钝了。但如果不马上开枪的话很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突然,一小点强光刺穿了黑暗——她就像是梦中的仙女一般出现在罗德里格的面前。仍然活着的雷德菲尔德正举着打火机。她让打火机保持着点亮的状态,把它像盏小油灯似的放在桌上。 “你在这儿干什么?”虽然罗德里格小声地问了一句,但她此刻正低着头在腰包里翻找什么东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一举动。罗德里格放下沉重的手枪,稍稍闭了下眼睛。当再次睁开时,他发现克莱尔单手拿着注射器,把手朝他的手臂伸去。 “是止血剂。”她的手和声音都十分温柔,针头的刺激很微弱,而且很快就不痛了, “不用担心,我不会注射过量的。瓶子背面清楚地写着用量。这种药是用来抑制内出血的,救援人员赶来之前你应该会没事。我把打火机留在这儿……那是哥哥给我的。就当作是幸运的护身符吧。” 一边听她说话,罗德里格一边努力睁大眼睛,集中精力将包裹着身体的倦怠赶走。 她所说的一点儿也不合常理。我把她放了出来,然后她很快使离开了,为什么还要专程回来救我? 当他理解到原因是“我把她放出来了”时,一股感动的暖流顿时朝自己涌来。随后羞耻之心和感谢之情便溢满了整个身体。 “你……你太好了。”他轻声说道。衷心希望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希望能说出一些足以回报她这种体贴的话。他在拼命回忆着自己所知的一切跟这个小岛有关的记忆,传闻,以及事实。是的,也许她能逃出去……“断头台。”罗德里格抬起头看着她,努力让自己的话说得明确一些, “就在诊疗所背后。钥匙在我口袋里……那应该是个秘密地点。他很清楚……谜题的线索。你知道断头台在哪儿吗?” 克莱尔点点头: “嗯,谢谢你,罗德里格。真是帮了我大忙。接下来你就好好休息吧,好吗?” 少女伸出一只手,将散乱的头发从他额头上拨开。这极其自然的动作和直达心灵深处的温暖让罗德里格忽然产生一种想哭的冲动。 “睡吧。”女孩再次开口后,他终于闭上了眼睛。在迄今为止的人生之中,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安心过。罗德里格在陷入沉眠之前一心希望她能原谅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如果那位女孩的怜悯之心允许自己赎罪,说不定他在死后就能摆脱落入地狱的命运。 罗德里格告诉她的秘密是真的。克莱尔此刻正站在隐藏的地下走廊另一端,面对着一扇毫无特征的大门,而想要打开面前这扇门的决心在不断地增强。 诊疗所本身十分狭小,给人的感觉相当不好,和想像中的安布雷拉诊所完全是天差地别——既没有什么医疗器械,也没有任何比较先进的东西。位于诊疗所正面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检查台,周围那些损坏严重的木质地板上摆放着沾满血迹的破旧工具和托盘,每一样都像古董似的。邻接的房屋已经被烧了个精光,什么都没剩下。她没看出每个房间究竟有什么作用,只知道恢复室和火葬处好像是混在一起的。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恶臭。 紧挨第一个房间的是一个散乱的办公室,有具尸体倒在门口处。那名男子身穿一件沾有污迹的白大褂,略显苍白的脸上凝结着无法抹去的恐惧。他并不像是感染者,在整问屋子里也没有看到一只丧尸。从尸体上没有明显的伤口这一点来看,有可能是因为心脏病之类的病症发作死去的吧。脸上的表情、凸出的双眼、还有像是在挣扎一般张开的大嘴,都可以看出他是在极度的惊恐之中死去的。 克莱尔谨慎地跨过那具尸体时,偶然发现了这个小办公室的第一个秘密。她的皮靴不小心踢到了一颗落在地上的石头,看样子像是大理石做的——她很快便发现这是一把罕见的钥匙。办公室的角落里摆着一具人体模型,那张怪异的脸上只剩一只玻璃眼睛,而克莱尔捡到的这颗石子恰好就是另外一只。 史蒂夫曾经告诉过她从没有犯人从诊疗所回来过,再考虑到安布雷拉执政者那熟悉的疯狂,因此克莱尔从没怀疑过能够在墙壁的某个位置找到隐藏的通路。所以当一条用于进出办公室的石质台阶出现在她眼前时,少女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惊奇。这只是一个机关而已,一切跟安布雷拉有关的东西全都是由秘密和机关构成的。 所以快把门打开吧,尽快结束这一切。 没错。她的时间非常有限。她不想把史蒂夫一个人留在那儿太久,克莱尔很担心他此刻的心情——那位少年刚才不得不杀死自己的父亲,她无法想像那在心理上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克莱尔忽然便对自己的唠叨感到有些气恼,于是赶紧摇了摇头。就算自己身处一个极度恐怖的地方也好,就算这里的空气充满了经由墙壁反射的强烈寒意,它就像看不见的手一般将自己紧紧包围也好…… “都无所谓。”说完,她伸手打开了门。 与此同时,三名注意到她的病毒感染者立刻摇摇晃晃地朝大门方向走来,让克莱尔无法看清这间将它们困在这里的大屋究竟是什么样的。三只丧尸的腐烂情况都很严重,手臂和腿眼看就要脱落了,零零碎碎的皮肤向下垂落了好长一截,腐烂的肌肉已经开裂。它们痛苦地挪动着脚步,慢慢朝她靠过去。暴露在外的腐烂身体组织上还有不少旧伤口。即便克莱尔举枪瞄准其中一只的时候,她也很明显地感觉到胃里的某个块状物仿佛要喷涌而出。 尽快终结它们的生命或许也算是一种救赎。但那种对自己的希望究竟是对是错的疑虑却再次加深了。不过,在查看了周围的情况之后,克莱尔确信自己是正确的。 啊,果然。 这问房子美得有些不可思议,从天花板上垂下的枝形吊灯放射出保守的亮光。地板上铺着瓷砖,织得十分绵密的细长地毯连接着大门和沿大门对面的墙壁摆放的接待桌。还有被填充物塞得鼓鼓囊囊的天鹅绒椅子和樱桃木小茶几。那把椅子摆放的位置刚好能让坐在上面的人一眼便看到整个房间的情况。这个地方比她想像的更加令人难受,和那个疯狂的艾隆斯署长建在浣熊市地下的私人牢房一样让人讨厌。 房间里有两个特制的竖井,其中一个安装着示众台,另一个则有钢制的牢笼。墙壁上固定着锁链、陈旧的手铐、皮革项圈——甚至有一些带钩的东西。还有几个由齿轮和金属钉刺组成的装置,克莱尔一点儿也不想靠近那些东西。 她压制住不断上涌的胆汁,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搜索有椅子的地方这件事上来。家具和房间的美丽和建造这里的人那种明显的精神异常,甚至是扭曲、变态的自我混合在一起,沉淀出一种更加让人反胃的气氛。好像光是拷问人根本就不够似的。他——或者是她——就像疯狂的贵族一般,想在一个称得上是奢华的环境里欣赏他人的痛苦。 克莱尔在发现小茶几上摆着一本书之后,立刻目不转睛地朝那里走去。在经历了病毒、丧尸、怪物、毫无意义的死亡这些惨绝至极的事之后,虽然也有悲伤、有恐惧,但一想到这里的锁链和其他装置所呈现出来的怪异,克莱尔发现自己对人类的信赖动摇了。对她的灵魂来说,这种景象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重大打击。看上去像书的东西其实是一本厚重的,使用高级纸张的皮革日记本。扉页上写明这是属于伊诺库?斯托克博士的东西,不过其他文章都没有任何标题。 “他很清楚……谜题的线索。”罗德里格当时是这么说的。 虽然克莱尔从个人角度来讲既不想碰这本日记也不想把它拿起来读,但她忽然想到说不定这东西能帮助罗德里格。在大致翻了几页之后,她发现上面没有任何的日期。于是克莱尔开始在小蜘蛛一般的文字中调查有没有跟谜题相关的词语或是名字。 也许这是……日记里几次提到了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从第一行开始读。 “今天终于可以说说我喜欢的细节。亚西福特先生并没有表明他自己的喜好,但还是像六个星期之前,我刚到达时那样热情地鼓励了我。尽管一开始我告诉他实验所需的东西都是一些特例,他并不是很清楚,但如今他连一些细节都已经完全掌握了。说老实话,刚来的时候感觉真是有些不好。但亚西福特先生(他强烈要求我像这样称呼他)——也就是阿尔弗雷德——向我证明了他是一个热心的、客观的人。不论是他还是她妹妹都强烈赞同探索极限的研究,还让我把他们当成精神上的家人。这样一来我就自由了。 开口说出自己从未向人吐露过的感情,感觉、思想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我告诉了他一切的开始——也就是我的孩提时代所发生的事。还有最开始,以及后来对动物做的实验还有跟其他小孩子有关的事。那个时候我虽然还不了解自己拥有杀戮的才能,但却在看到血之后就会变得兴奋,并且了解在给予别人痛苦之后的空虚,在别人身体上弄出一个大洞会让我浑身充满“力量”和“支配”等相当深奥的感情。 我认为自己渐渐理解了他的惨叫和那惨叫对我的重要性。还有……下面还有很多。里面没有任何克莱尔想要知道的内容,而且越往下读就越感到恶心。再往前翻了几页之后发现他写了一些有关阿尔弗雷德兄妹的事。粗略一看,里面好像提到了“私宅”这个词。于是克莱尔又回过头去重新开始读,不过眉头却越皱越深。 “阿尔弗雷德今天在参观了一次我主刀的生理解剖之后对我说,阿莱西亚想知道一切必须物品是否全都准备好了。阿尔弗雷德十分崇拜阿莱西亚,不愿意让任何人接近她。之前我从没说过想要见她,今后也没这个打算。阿尔弗雷德把整座私宅当成仅属于他们俩的东西,有关她的所有事情全都亲力亲为。虽然私宅的位置就在豪宅背后,但他说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件事。阿尔弗雷德告诉了我一些没有其他人知道的事。我想这是他为找到一个有着共同兴趣的朋友而高兴的缘故吧。 据他所说,改变洛克福特岛的关键——就像他给我的那些像眼珠一样的东西,有新的也有旧的——存在于很多地方,每一个都很必要。阿尔弗雷德的祖父,爱德华?亚西福特始终坚持着秘密主义。按照阿尔弗雷德的说法,这种强迫观念与安布雷拉的其他创业者是共通的。至今还活着的人之中,只有他和阿莱西亚知道洛克福特岛的所有秘密。从阿尔弗雷德继承他父亲的地位那一刻起,他就为自己和妹妹准备好了两套完整的钥匙。当我开玩笑说要是被关起来的话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预备措施时,他大声地笑了起来,然后告诉我阿莱西亚一直在他心里。” 我相信双胞胎之间的牵绊比普通兄妹要强得多——打个比方,要是其中一个受伤,另一个就会流血。这个理论或许可以用更实际的方法,以痛苦的程度为对象来进行实验。我发现如果将玻璃碎片塞进新伤口之中,再把它缝合起来的话……” 感到恶心不已的克莱尔把书丢到一边,将两只手在牛仔裤上擦了擦之后,认为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情报。此刻,克莱尔衷心希望楼上办公室里的尸体就是斯托克,希望他那颗黑得惊人的心已经离开他的身体,希望他带着那张凝结了恐惧的假面具掉入最深的地狱之中——突然,她注意到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情报,而且如果在这个诊疗所多待一分钟,自己一定会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她转过身快步朝出入口走去,在来到阶梯后一下子跑了起来。每跨出一步就是两级台阶,她在全速向上冲刺时尽力不去看尸体,脑袋里就只有尽快离开诊疗所这一个想法。 回到前往断头台的外部通道后,克莱尔精疲力尽地靠在墙壁上,深深吸入一大口空气,专心将胸中的堵塞感压下去。几分钟之后,她终于度过了最难受的时刻。 在感觉到身体已经恢复之后,克莱尔将新的弹夹插入半自动手枪之中,准备回训练所去。虽然她发现史蒂夫交给自己的第二把武器不小心落在了拷问室和正门之间的某个地方,但不管以怎样的理由,她一想到要再次踏进那个地方就厌恶得浑身发抖。所以克莱尔最后决定离开这里,回到史蒂夫那里去,然后两个人一起去找那些可恶的钥匙,用它们离开洛克福特岛。 史蒂夫哭了一会儿。一边前后摇晃着身体,他一边模糊地意识到自己经过了一个很重要的阶段。人生中有很多该死的小事,也有很多该死的大事,还有一些需要用大号字写在脑海里的重要事件。有些事能够永远地改变一个人,刚才自己便经历了其中一个。他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父母都是从不给其他人添麻烦的老好人,如今两人都已经死了。这种想法不断在脑海里徘徊,史蒂夫则哭着让身体前后摇晃。直到他想到那两把鲁格手枪时,才最终从自己感情的漩涡中挣脱出来,并想起自己身处何地、周围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情绪还在不断恶化,身体和心灵都痛苦不堪,但现实感已经渐渐回到他的身体之中。他想要待在克莱尔身边,还想喝一杯水。 鲁格。史蒂夫擦了擦肿胀的眼睛,从腰带上将两把枪取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这看上去有些傻,而且似乎根本没有必要带着它们——但在大脑的角落里,他却将取下这两把枪的墙壁和被关进陷阱后周围不断上升的温度联系在了一起。那是个陷阱,设置那个的目的就是防止有人取走这两把武器。 也就是说,除了用来射击以外,它们还有其他作用……一定是这样。虽然镀金这一点看上去很酷,但亚西福特的那些混蛋不会为了这点儿金子而伤人。再仔细一想,这也许是某个机关的一部分? 史蒂夫得出的结论是回到放置这两把枪的地方好好调查一下,看看把枪放回去会发生什么事。要回到那问屋子最多只需要两分钟,一来一回也就五分钟左右。如果克莱尔先回来了的话,她一定会等自己的。 另外,如果待在这儿的话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自己想要做一些事,而且必须做些什么。 史蒂夫站了起来。将裤子上的灰尘拍落后,他忽然感觉到类似不安和空虚的情绪,眼睛无可奈何地朝父亲倒下的地方望去。看到克莱尔用一块木板盖住了父亲的尸体后,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感动和安心。她实在是太好了……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对克莱尔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而且想尽快把这种感觉告诉她。不过实际上,连史蒂夫也不清楚自己感觉到的究竟是什么。 住前踏出一步之后,发现自己不在训练所前庭这件事让他稍稍吃了一惊。另一件让人吃惊的事情是,他现在身处一个被高墙包围起来的小广场之中,而自己躲藏的地方居然是一辆安装有大型回旋炮塔的装甲车,从外形上看它很像第二次世界大战时非常活跃的谢尔曼坦克。 要是在以前,他一定对此很感兴趣,至少会比现在惊奇不少,因为洛克福特岛的防御设施根本不需要坦克。但现在他脑袋里只想去调查跟鲁格手枪相关联的机关,弄清楚它到底能不能为自己和克莱尔逃出这个岛做出什么贡献。对于让克莱尔一个人到安布雷拉的伤者那里去,他多少感到有些抱歉。因为他原本就是这么想的。 在坦克另一边有一扇正对训练庭院方向的门。看来自己的方向感还在正常运转。这时,史蒂夫发现周围比刚才要暗一些。抬头一看,厚厚的云层不知从哪儿又钻了出来,遮住了星星和月亮。在前进到庭院中心位置时,一声强烈的雷鸣似乎让他感觉脚下的地面都有些摇晃。再往前走了一会儿之后,大雨又下了起来。 史蒂夫加快脚步,穿过出口后向右拐,朝着大屋一路小跑。其实他很感谢这场冰冷的大雨,张开嘴把头仰起,让雨水来为自己洗脸。仅仅几分钟之后便浑身都湿透了。 “史蒂夫!” 是克莱尔。 回头看到她不断接近自己的样子后,史蒂夫感到胸中的郁结稍稍舒缓了一些。她沿着连接大屋庭院的门外朝自己追来,一脸担忧的表情。 “没事吧?”克莱尔眨了眨眼睛,抖掉落在眼睑上的雨水,同时不安地问道。 史蒂夫虽然想说“太好了,最糟糕的时刻已经过去,我已经准备好继续回去对付那些可恶的丧尸”之类的话,但开口之后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想……应该没事吧。”这才是他真正的感觉。随后他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笨拙的笑容。尽管不想让对方担心,但说出来的话却总是显得有气无力。 克莱尔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赶紧转换了话题 : “那对亚西福特家族的双胞胎除了豪宅之外还在后面有一座私宅。虽然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但我觉得那些钥匙就在那里。可能性很大。” “这些全是从罗德里格那里打听到的?”史蒂夫面带怀疑地问道。他很难想像安布雷拉的职员会把这种隐秘的事告诉自己的敌人。克菜尔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只有一部分是,后来我又绕了一个大圈子。”史蒂夫从这句话里听出她似乎隐瞒了什么,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等她接着往下说。 “问题是进入那里的方法。”克莱尔继续说道, “可以确定的是那里一定被牢牢地锁了起来。所以我们得稍稍调查一下屋子周围,看能不能找到地图或是通道之类的东西……” 克莱尔一边拨弄不断让雨水滴落到眼睛上的刘海一边微笑: “另外,我们在被泡涨前还是先躲躲雨吧。” 史蒂夫也有同感。两人从入口走进房内,在前进途中跨过两、三具尸体,然后来到一个修剪得十分齐整的庭院。他在提出跟鲁格手枪有关的想法之后,克莱尔十分赞成,表示一定要去试试——但她同时也指出,亚西福特家族经营这个岛的方式和安布雷拉那些可爱的小谜题绝对不是符合常理的东西。 站在正门外的两个人正想着应该怎么处理自己的衣服,但他们很快便发现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两人都已经湿透了,最多也只能拧一拧衣服,让水分稍稍减少一些。运气好的话,双脚或许不像身上那么湿。湿冷的衣物固然让人感到厌烦,可更讨厌的是穿着每走一步就会发出“哗哗”声的皮靴来回走动。 史蒂夫举起武器,慢慢把门打开。两人颤抖着走了进去。与此同时,在楼上的右侧忽然响起了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是阿尔弗雷德。”史蒂夫压低嗓子说道, “一定是他。要是用枪在那个蠢屁股上打几个洞,你猜他会说些什么?” 随后他便朝楼梯走了过去。刚才那个问题只不过是一时口快。史蒂夫有数都数不过来的理由必须彻底干掉那条疯狗。 克莱尔追上去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听我说。我在回监狱时就明白了,他不仅仅是个疯子,而且还有相当程度的精神错乱。好像是个连环杀人犯。” “嗯,我知道。”史蒂夫回到道, “得尽快解决掉那家伙的理由又增加了一个。” “一定……一定要提高警惕,明白吗?” 看来克莱尔非常担心,这让史蒂夫想要保护她的感情空前加强。虽然他冷酷地想到现在到了该干掉那家伙的时候了,但为了照顾克莱尔的心情,他只是点了点头: “我明白。” 两人敏捷地朝楼上走去,很快便来到那扇刚刚关上的门前。史蒂夫站在克莱尔前面,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微微皱了皱眉。 “我数到三。”他在慢慢转动把手,发现没有上锁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小声说道, “一……二……三!” 史蒂夫用肩膀猛地撞开房门冲入屋内,同时不断晃动手中的武器,随时准备对一切运动物体开枪。这个灯光柔和的房间是一个摆放着书架的办公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克莱尔进去之后先是朝左转,从北侧墙壁旁的椅子和咖啡桌旁经过。 失望的史蒂夫跟在她身后,一边想着刚才关上的会不会是另一扇门,一边对无处不在的迷宫感到无比厌倦…… 他忽然站住了,克莱尔也随即停了下来。在离两人约三米远的地方是一面墙壁,没有其他路了,那里是一个齐胸高的画框,上面有两个和鲁格手枪形状差不多的凹陷。 史蒂夫感到肾上腺素因为胜利的喜悦而不断向外喷涌。虽然他没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自己找到了通往亚西福特私宅的入口,但没有人怀疑这一点。克莱尔的感觉也差不多。 “看来总算找到了。”她小声说道, “我敢打赌。” 第八章 哇,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克莱尔这样想到。 “上帝啊……”史蒂夫轻声嘟囔了一句,随后看到克莱尔点点头。两人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完全无法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克莱尔好像说过他是什么连环杀人犯?可这简直就像是连环杀人犯的大会。用鲁格手枪打开那面墙壁之后还有其他的谜题,看上去像是一条得用数字才能打开的通道,但两人完全无视了那个谜题——只是用力往前一推,便轻轻松松地解除了封锁。再次来到户外之后,他们看到了一座就像正在筑巢的秃鹫一般矗立在低矮山丘顶端前私宅。虽然它的轮廓在大雨中显得有些模糊,但看上去仍像是一座豪华的宅邸,和两人刚刚才经过的大屋完全不一样——显得更加古老,更加阴暗,被曾经是雕像庭院之类的废墟包围在中间。石刻的丘比特用已经消失的眼珠和损坏的手指对准朝私宅走去的两个人,大理石质地的石像鬼雕像背后是一对已经风化的羽毛,此刻它几乎已经完全碎裂,无力地吊在两人脚边。 这真是太恶心了……不, “恶心”这个词根本不足以形容这种感受。两人走进的这个大厅里没有灯,只有几根蜡烛仿佛颇有深意地被摆放在里面。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座古老的房子,灰尘和古旧皮革的气味在空气中飘浮着。地板上虽然铺着豪华的绒毯,但几乎所有地方都已经被磨得不成样子了,可以看到用来固定绒毛的粗线,除了知道绒毯原本的颜色是“深色”以外,再也看不出任何其他要素。两人看了看整个大厅的正面,曾经壮丽的楼梯一直通往二楼、三楼。由于年代久远而有些发黑的扶手和弯曲的踏板散发出一种衰败的美感,在右边那个布满尘埃的图书室里,墙上挂着一些用精美画框装裱起来的褪色油画,这也让人感到相同的气氛。 ”鬼屋”这个词或许就是专门为这种建筑制造出来的。 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直愣愣盯着两人的小脸。大多数用易碎的陶瓷制成的人偶因为褪色而看上去像是缺了一部分,它们之中的一些还穿着为了下午茶而准备的塔夫绸裙子,塑料的睡眠人偶则锁紧粉红色的嘴巴,一些用纽扣做眼睛的布娃娃看上去很奇怪,不少填充物都从它们的手部、脚部被挤了出来。在堆积如山的各种玩偶中,甚至还有一个脑袋上被插了根棍子,连五官都看不见的婴儿人偶。在克莱尔看来,娃娃的摆放顺序和位置显得有些混乱,没什么秩序。 史蒂夫忽然碰了碰她,然后把手往上指。看到那个吊在扶手上的东西,克莱尔在一瞬间以为那就是阿莱西亚——不过那只是一个和真人差不多大的自缢人偶。人工材料制成的绳索缠绕住了它的脚踝,就在简洁的碎花裙子下摆部位。 “也许,我们……”克莱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闭上了嘴巴。因为从楼上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语速十分快,而且充满愤怒。是阿莱西亚。 愤怒的吼声过后,那像是在恳求一般的哀怨词语仿佛出自阿尔弗雷德之口。 “他们好像在说话。”史蒂夫低声说完后,不等克莱尔回答便开始朝楼上走去。虽然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但她实在不想让史蒂夫一个人去,所以很快跟了上去。 人偶们用毫无生命气息的眼睛沉默地盯着那两个往上迈步的人,和之前在那些岁月中所扮演的角色一样。静静地看守着这间屋子。 童年时代一边笑一边在私宅里玩耍的那段日子是阿尔弗雷德与阿莱西亚最亲近的时候。虽然此刻与阿莱西亚之间也很亲密,但他却正因为对方的愤怒而感到无比狼狈,在心中绝望地乞求着能再一次让她感到幸福。因为阿莱西亚的动摇完全是因为他的失败。 “另外,我实在弄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把那个叫克莱尔的人和她的朋友解决掉。”阿莱西亚这样说道。尽管阿尔弗雷德对此感到无比羞耻,但他还是忍不住用充满崇敬的目光盯着身穿绢制长裙,优雅地来回走动的妹妹。他这位双胞胎妹妹即便是在生气时也美得几乎让人窒息。 “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的,阿莱西亚。我保证……”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让你去做。”阿莱西亚的语气十分坚决,“我打算亲自处理这件事。” 阿尔弗雷德大吃一惊 : “不行!亲爱的,你绝不能去冒险。我……我不许你那样做!” 阿莱西亚瞪了阿尔弗雷德一眼一一然后叹着气摇了摇脑袋。再次朝他走近时,那种眼神又一次点亮了阿尔弗雷德心中的安稳和爱情之火。 “哥哥,你多虑了。你必须得回想起来自己究竟是谁,不要忘记坚持用骄傲和力量面对困难。我们终究是亚西福特家族的人。我们……阿莱西亚忽然睁大眼睛,变得面无血色。她回头看了看能俯视外侧回廊的窗户,然后抬起纤细的手指摸了摸喉部的装饰颈圈: “有人在外面。” 怎么可能! 必须要保护阿莱西亚的安全,绝不能让任何人触碰到她,任何人都不行! 不用说,那一定是克莱尔?雷德菲尔德为了完成最终的使命而到这里来了,她想要暗杀阿尔弗雷德最亲爱的人。在为了保护阿莱西亚而陷入半疯狂状态后,阿尔弗雷德看了看四周。打开屋顶内侧小屋时放到一旁的来福枪此刻正靠在阿莱西亚的化妆台旁边。他赶紧猛跨几步,想跑过去把它拿在手上。此时,他们两人就像是合为一体了似的,他能清楚感觉到妹妹的不安和惶恐。 阿尔弗雷德把手伸向武器,但忽然因为混乱而踌躇了起来。阿莱西亚刚才坚持亲自处理这次危机。如果自己出手的话她则有可能会生气……但如果发生什么不测,则有可能会永远地失去她…… 当房门发出咔锵一声轻响的时候,阿莱西亚上前几步把来福枪抓在手里。她刚把枪举起来,老旧的木门就被猛地撞开。在这十五年里,他们的圣域第一次被打破。被入侵者吓了一大跳的阿莱西亚因为害怕伤到阿尔弗雷德,害怕他被杀死,所以没有立刻开枪。两名囚犯手中的武器都笔直地瞄准了她。 阿莱西亚让呼吸恢复平静,并没有因为这两个小孩子的恐吓而显得畏畏缩缩。那两人则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她,粗野的脸上浮现出惊奇和混乱的表情。看来这些低贱的平民还没有习惯晋见一些比自己优秀的人。 利用自己的优势,让他们麻痹大意。 “雷德菲尔德小姐,还有巴恩塞德先生。”阿莱西亚将下巴稍稍抬起,用不负亚西福特家族之名的威严口气说道, “我们终于见面了。我哥哥跟我说,你们好像制造了不少麻烦。” 克莱尔慢慢走近阿莱西亚,一边观察她的表情一边稍稍放低了枪口。阿莱西亚为了躲避克莱尔那身不断滴水的衣服和这种失礼的举动,不置可否地往后退了几步,但目光并没有从克莱尔的武器上移开。这个名叫克莱尔的女人厚颜无耻地凝视着阿莱西亚的脸。她身后的那个男人也一样。 阿莱西亚又往后退了一步。虽然她已经被逼入了化妆台和睡床之间,不过事情仍然在朝对她有利的方向发展。 当他们大意地以为自己已经安全时…… “你就是阿莱西亚?亚西福特吧?”年轻的男子用不知是惊奇还是畏惧的语气问道。 “是的。”比自己低贱的人居然做出了如此无礼的举动,阿莱西亚已经无法再忍受了。 克莱尔慢慢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睛傲慢地说道: “阿莱西亚……那么你哥哥在哪儿?” 阿莱西亚把视线朝阿尔弗雷德的方向移去——但那视线随即变得飘忽不定起来。他哥哥根本不在屋子里。 怎、怎么可能。哥哥绝不会像这样丢下我不管的…… 她看到右侧有什么东西在动,可回头一看,那里只有一面镜子。还有……还有…… 阿尔弗雷德也回望着她。她嘴唇上虽然擦着口红,眼睫毛也烫过,但却保持着哥哥的发型,穿着哥哥的夹克。她抬起右手往自己的嘴角移去之后,一下子呆住了。因为阿尔弗雷德也看着她做了相同的动作。她着实吃了一惊。 两个人,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似的…… 阿莱西亚在惨叫的同时扔掉了手中的来福枪。随后她完全忘记了房。 里还有两名入侵者,自己有可能被开枪打死之类的事,用力推开其他两喝个人,朝连接她和阿尔弗雷德房间的门跑去。在注意到落在地上的金色假发和被脱掉后扔在一边的美丽裙子后再一次尖叫起来。 她抽泣着推开旋转的隔板门,从阿尔弗雷德的房间逃了出去。 我的房间…… 她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只顾着跌跌撞撞地穿过回廊,朝楼梯跑去。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已经毁灭,一切都是谎话。阿莱西亚已经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而且他…… 她…… 这个正在奔跑的人忽然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了。一个答案一下子跳入在脑海里不断打转的黑暗之中,释放出光明,指明了道路。来到楼梯之后,双胞胎一边推敲整个计划一边往楼下走。他们明白时间到了,因为来到了这个时刻,两个人才能真正意义上地融为一体。 不过在那之前,阿尔弗雷德和阿莱西亚两个人,必须破坏一切。 “这可把我吓了一跳。”史蒂夫嘟囔道。随后他又重复了一遍,好像再也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似的。 “也就是说,阿莱西亚从一开始就不在这儿。”看到克莱尔脸上那种目瞪口呆的表情,史蒂夫想到自己大概也差不多。她走到假发旁边把它捡起来,然后摇了摇头, “你觉得阿莱西亚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也许小时候还在。监狱的一个看守在二十年前见过一次。那时候是亚历山大?亚西福特在管理这个地方。” 在一阵不短的时间里,两个人都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房间。史蒂夫忽然想起了阿尔弗雷德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时的情景。看上去非常哀伤,同时非常可怜。 他一直认为妹妹就在这里。那也许是这世界上惟一一个不讨厌他的人,但在得知那样的人不存在之后…… 克莱尔忽然像是感觉到寒冷一般打了个冷战,然后继续说道: “还是趁那对双胞胎的其中一人回来之前抓紧时间找钥匙吧。” 说完她动了动下巴,指向床头的一条狭窄的梯子。梯子的另一头是天花板上一个四角形空洞: “我上去看看,你就在这儿调查。” 史蒂夫点点头,在克莱尔从空洞消失的同时拉开了抽屉,用手枪挑出里面的东西。 “你无法相信这儿有什么。”当克莱尔对着下面的房间大喊的时候,史蒂夫正在搜索整整一抽屉的短裤、内衣还有一大堆用途不明的各式丝绸女式内衣。 “这里也一样。”他这样回答,同时忽然想到阿尔弗雷德在变成阿莱西亚时会把多少女性用品弄到自己身上。不过那实在是太恶心了,所以他其实并不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一边听着克莱尔在上面走路的声音,史蒂夫一边开始调查旁边的化妆台。虽然里面有很多化妆品、香水、宝石,但别说什么验证钥匙、徽章钥匙,连家门的钥匙都没有。 “暂时什么都没找到……啊,还有另外的梯子!”克莱尔大声说道。 史蒂夫不禁想到,真是太好了。这时他正好找到一小箱洒满白色碎纸小花的贴纸,同时开始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阿尔弗雷德很快就会回来,因此他想尽快离开这个被那位双胞胎妹妹附体的恶心房间。 贴纸的封套上有一张小小的白色卡片。史蒂夫打开一看,发现上面写着一些力道很足的女性字体。 “我最爱的阿尔弗雷德——你身为一位勇敢而优秀的战士,为了恢复亚西福特家族往日的辉煌而不停战斗。我的思念将一直和你在一起。阿莱西亚。” 呜呃…… 史蒂夫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差点儿把卡片掉到地上。这是阿尔弗雷德写的吗?还是说他已经跟想像中的妹妹之间建立了一种荒唐透顶的奇特关系? 也许吧,不过这并不是现实。他们不能这样做……至少从肉体上来说不行。呃,越来越让人恶心了。 史蒂夫心中再次涌起了一点儿也不愿知道这些事的想法…… “史蒂夫!史蒂夫,好像找到了!我马上下来。” 希望和乐观的想法一下子充满了史蒂夫的大脑,他咧嘴一笑,转身朝梯子的方向望去。克莱尔的声音在他听来就像音乐一般动人。 “真的?” 在看到少女那苗条的小腿之后,对方的声音变得更清楚了。克莱尔在尽快回到房间后回答了史蒂夫的疑问,声音里同样饱含着兴奋: “是真的。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旋转木马,再往上是阁楼——啊,最好确认一下这个蜻蜒钥匙……” 警报声忽然响起,让这个巨大的屋子里充满了回音。从床上下来的克莱尔手上握着三把验证钥匙和一根细长的金属物品。两人互相对视时,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迷惑和恐惧。史蒂夫很快发现即使来到户外也能听见警报的声音。充满金属气息的空虚声响通过廉价的音响系统发射出来。从音量来看,好像整个小岛都被笼罩在音波的范围之内。在两人都一言不发的沉默之中,一个冷静的女声混杂在警报之中传到他们耳朵里。那是事先录制好的信息声。 “自爆系统已经启动,请所有人员立刻避难。自爆系统已经启动,请所有……” “那个混蛋。”克莱尔气愤地说了一句,史蒂夫当然也一样,在心中暗骂了那个妄自尊大的变态无数次——不过整个过程只有几秒钟。他们必须立刻赶到飞机那里去。 “走吧。”史蒂夫捡起阿尔弗雷德的来福枪后说道,然后用手轻推着克莱尔的后背往房间门跑去。安布雷拉的洛克福特训练所和监狱——史蒂夫在这里思念悲伤的母亲,他在这里失去了父亲,亚西福特家族最后的子孙在这里静静地疯狂着,也是安布雷拉的敌人开始毁灭这整个公司的地方——很快就要消失了。而在那个终结的瞬间,他不希望自己还在这里。 这一点,克莱尔不需要别人特意向她说明。两人一起从那道门冲了出去。将阿尔弗雷德那些扭曲幻想的残渣远远地抛诸脑后。 在豪宅里按下开启连续爆破的开关之后,阿尔弗雷德和阿莱西亚便快步朝主控制室跑去,最后由阿莱西亚坐在复杂的操作桌前。周围的灯光在不停闪烁,电脑也不断发出刺耳的声音作出警告,丝毫不逊于连绵不绝的警报声。虽然这种声音让她感到十分焦躁,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同时也会给暗杀者们带去恐惧和不安。 阿莱西亚有办法逃离这里。虽然她拿着前往地下仓库——那里停放着能够垂直起落的飞机一一的钥匙,但内心却不允许自己就这样放过那两个粗野的小孩子。在确信他们的死亡之前,她和阿尔弗雷德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没错,他们死定了。 阿莱西亚一边微笑一边这样想到,同时希望那两个人不要直接卷入爆炸之中,最好是被飞散的碎片切个稀巴烂。他们应该慢慢品尝一下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地离开身体的滋味……或者是躲过爆炸活下来,被捕食者们追赶、杀死,最后变成沾满鲜血的肉块,变成丧尸们的腹中餐。 阿莱西亚调出了豪宅和庭院保安系统的监视器画面。她实在太想看到克莱尔和她的小骑士吓得缩成一团、惊恐地失声大叫的场景了。不过两个人并没有出现在画面上。豪宅里空荡荡的,只有毫无意义的光亮和响声在通知人们即将到来的毁灭。警报响彻空无一人的回廊和上了锁的房间。 他们一定还在我们的家里,因为害怕而不敢出来,同时拼命祈祷这次爆炸不要波及到自己……不过,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岛上的任何地方都逃脱不了被破坏的命运。 这时,阿莱西亚忽然在屏幕上看到了他们两人,同时感觉到不断高涨的情绪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沸腾的憎恶转而变成了愤怒。画面上的两人正站在潜水艇的栈桥上,少年熟练地转动着舵轮。天空由于亮度的逐渐增加而从黑色慢慢变成深蓝色,不断下沉的月亮发散出蓝白色的光芒,照亮了他们那卑鄙的企图。 不,他们不可能得救。虽然没有人看守的运输机的确停放在仓库里,但轰炸结束后,阿尔弗雷德在海滩上把验证钥匙捡了回来。这两个人或许还不相信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吧…… 不过,如果他们进了我的私人房间…… “我决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阿莱西亚愤怒地用拳头狠敲了一下桌面,随即似乎响起了金属弯折的刺耳声音。她已经无法忍受了,更无法原谅他们的行为。同时迫切地渴望亲手杀死他们,将他们的眼珠挖出来捻得粉碎! 还有暴君啊。 她耳朵里忽然响起了阿尔弗雷德的低语。 阿莱西亚的愤怒因为这句话而变成了热情、兴奋。对啊『暴君还处在静止状态!只要简单地、正确地下达指令,它们一定会执行的。 “你们逃不了的。”被欢喜和胜利欲望包围的阿莱西亚大叫到,随后放声笑了出来。过了一会儿,阿尔弗雷德完全融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她丝毫没有怀疑自己很快就能得到至高无上的满足。而此时,电脑发出的声音为之一变,最终倒数开始了。 他们并不十分清楚究竟要怎么走才能到飞机那里去——全速逃离亚西福特家族那间恐怖的屋子之后,他们冲下被雨水淋湿的山丘,踏上前往豪宅的阶梯,然后再往下,来到之前提到过的码头,随后史蒂夫用舵轮让潜水艇浮了起来。两人每前进一步都伴随着警报声的催促,连续不断的响声始终提醒着他们待会儿确确实实会发生的事。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h_u_9_9_ ._ c_ o _m 两人刚刚进入潜水艇的时候,那毫无感情的女性声音停止了不断地重复,转而开始播报一条新的信息——虽然用词不同,但克莱尔脑中有一段记忆忽然鲜明地苏醒了。那就是在浣熊市地铁站台上听到的,宣告终结即将来临的广播声。 “自爆程序开关已经启动。距第一次爆炸还有五分钟。” “哎?居然会爆炸。”这是史蒂夫离开私宅后第一次开口说话。抛开担心会来不及赶到飞机处的恐惧和疲劳,还有今后会一直纠缠着自己的恐怖记忆不谈,史蒂夫那种若无其事的语气为克莱尔带来了些许的愉快。 是啊,不就是爆炸么。 克莱尔开心地笑了起来,虽然很想快些停下来,但自己却怎么也办不到。不管死亡的威胁离自己多么近,她都无法停止微笑。虽然自己之所以会这样,有可能是因为情绪已经达到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但心里却比想像的要开心许多……而且她也无法让自己不去看史蒂夫的脸。 即便是因为歇斯底里才开心地笑了起来,她也很清楚自己必须继续前进。 “走吧。”她屏住呼吸,对同伴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史蒂夫疑惑地看了她一会儿,担心克莱尔的脑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随后便抓着她的手往前迈步。在摇摇晃晃地前进了几步之后——同时发现自己的笑有可能会杀死两个人时——克莱尔终于冷静了下来。 “没事了。”克莱尔一边深呼吸一边说。史蒂夫那张苍白的脸上这才浮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随即把手放开。 两人走下台阶,穿过一段类似水下通道的走廊,来到位于另一端的房门时,电脑通知他们时间已经过了一分钟,还有四分钟就要发生爆炸。要是克莱尔再次因为情绪失控笑起来的话,两人逃出生天的机会就消失了。 史蒂夫打开门之后向左跑,两人像青蛙一样灵巧地跳过三具尸体。他们全都是病毒感染者,都穿着安布雷拉的制服。这让克莱尔一下子想起了罗德里格,随即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少女衷心祈祷他所在的地方是安全的,祈祷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到能够离开监狱的状态……但她并没有想过他生还的可能性这类愚蠢的事。在祈求上帝为罗德里格带去幸运之后,她赶紧抛开这些想法,跟在史蒂夫身后穿过房门。 两人好不容易来到的地方是一个用金属在内侧进行了加固的巨大暗色洞窟。那里是水上飞机的仓库,两人逃出这里的希望就在眼前——小型运输机漂浮在两人所站的格子状平台正下方。右侧稍稍靠前的地方是一扇与海相通的巨大闸门,此刻正反射着黎明前的蓝白色亮光。 “在那儿。”史蒂夫说完后便朝平台边缘,一台安装着操作面板的小型电梯跑去。克莱尔一边从腰包里取出三把验证钥匙一边紧随其后。 “自爆程序开关已经启动。距第一次爆炸还有三分钟。” 操作面板上的有三个六角形的孔。史蒂夫接过验证钥匙分别把它们插了进去。 啊,求求你上帝,求求你…… 咔锵一声响过之后,面板上的开光被点亮了,从竖直机械上传来低沉的嗡嗡声。史蒂夫开心地笑了起来,而大口吸着气的克莱尔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一直屏着呼吸。 “抓稳。”史蒂夫说完抬起手在面板上敲了敲,两人脚下的地板随即晃荡起来。 一阵轻微的晃动之后,电梯保持着稍稍倾斜的状态开始下降。飞机那膨起的机身上也配合电梯的运动打开一扇舱门,伸出一支狭窄的舷梯。克莱尔感觉这一切都像是慢镜头一般,因为达到底层而停止震动的电梯也给了她一种强烈的不现实感。她无法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无法相信自己马上就能离开这个属于安布雷拉的,被诅咒的岛屿。 你千什么呢,还是相信这一切吧!只管往前走就行了!两人快步走进飞机里。在史蒂夫到驾驶舱去做出发准备的这段时间里,克莱尔迅速确认了一下机体的其他部分。几乎空无一物的巨大货仓占了机体的一大部分空间,座舱则用隔音的金属闸门分隔开来。无论对任何生物来说都显得十分简易的厕所虽然让她不太高兴,但在座舱后部的小箱子里找到两个装有一加仑淡水的塑料瓶之后,克莱尔总算松了一口气。 即便来到飞机内部也还是能听到仓库里的警报声。当史蒂夫找到开关将舱门关上时,时间已经只剩下两分钟了。赶紧坐在他身边的克莱尔显得十分焦急,心脏跳动得十分剧烈。仅仅两分钟的时间,简直跟没有一样。 她很想开口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但史蒂夫似乎把注意力完伞集中在了控制面板上。尽管克莱尔想起他曾说过自己的驾驶技术是“马马虎虎”,但她自己则是完全不会,所以根本没资格抱怨什么。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克莱尔必须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能说出什么催促的话,更不能打扰他。 飞机引擎终于发出了轰鸣。随着响声不断变大.克莱尔的紧张也越来越严重——由电脑控制的恐怖女性声音再次响起,让紧握着史蒂夫坐席靠背的克莱尔十指苍白。 “距第一次爆炸还有一分钟。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 如果操作实在太复杂,我们根本飞不起来怎么办?克莱尔感觉自己就快要崩溃了。 “四十四……四十三……” 史蒂夫一下子直起身体,在碰到右侧一根类似变速杆的东西之后立刻焦急地用手抓紧,然后向前推去。引擎声随之再次越变越响。两人刚注意到这一点,飞机便慢慢地,非常缓慢地动了起来。 “准备好了吗?”史蒂夫将一个笑容渗进这句话之中,开口问道。克莱尔则在感觉到膝盖震动的同时,差点儿被这强烈的安全感击倒。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飞机嘎吱作响地从金属维护桥下经过,慢慢朝大门滑去。已经能看到外面的海波在不断撞击金属壁。不一会儿,机体上部与另一座维护桥擦挂了一下,发出哐啷一声巨响,但它仍然在继续前进。 “十七……十六……” 史蒂夫让飞机滑进开阔的海面时,倒数的数字已经变成了十……随后便因为离得太远而听不见了。紧接着,引擎发出让人难以置信的轰鸣,让飞机速度迅速上升。当机体开始在波涛之上加速滑行时,原本顺滑的移动一下子变成了上下摇晃。在微亮的夜空照射下,克莱尔看到飞机右面是一些布满岩石的危险海滨。几乎整个洛克福特岛都被屹立在水面之上的断崖所包围,就像古代军事要塞那粗旷的壁垒一般。 史蒂夫把手放回操纵杆上,准备让速度已经提升的机体开始往上升。克莱尔在看到最初的爆炸之后,隔了足有一秒钟才听到声音——低沉的轰隆声迅速远离了她的耳朵,在史蒂夫静静地让飞机爬升之后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运输机乘着海风,飞入布满黑烟的黎明夜空,在被破坏的设施上投下影子。每一个地方都燃着大火,就连对设施具体位置不太清楚的克莱尔也似乎感觉自己看到了亚西福特的私宅被大火吞没,从残骸中升起巨大的橘红色火焰的场景。还保持着建筑物外形的一大部分也突然崩塌,变成由瓦砾和尘埃构成的小山丘。 克莱尔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把它吐出来,同时感到绷紧的肌肉终于开始放松。一切都结束了。安布雷拉又失去一座设施,其原因就在于他们在面对科学时没有一种真挚的态度,同时那个公司的基本方针就在道德上有所欠缺。她希望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那扭曲、痛苦的灵魂在最后一刻能迎来一丝平和与安详……或是找到一种真正意义上适合他的东西。 “然后我们去哪儿?”史蒂夫用轻松的语气问道,这让克莱尔从无尽的遐想中醒了过来。她把视线从舷窗外面转回机舱内,然后微微一笑,就像是要亲吻驾驶员一样把身子朝史蒂夫靠了过去。 捕捉到克莱尔视线的史蒂夫也咧嘴笑了起来。在两人交换视线的几秒钟里,克莱尔突然意识到他不是一个简单的男孩——一个单纯的男孩是不会用这种目光望着自己的……而尽管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不能让他得意忘形,但就是没办法把视线移开。他虽然的确很帅,但在两人相识的这十二个小时里,克莱尔一直把他当成一位需要自己照顾的弟弟,所以就算她不希望自己这样想,心情却怎么也转换不过来。但另一方面,两个人共同度过了重大的危机,之间的距离已经变得很近,甚至感觉已经形成了一种十分牢固的关系,就算抱有好感也是很正常的事…… 克莱尔终于躲开对方的视线,把脸转向一边。两人来到一个自由、安全的环境还不到一分半钟。在继续前进之前,克莱尔想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感情。 她看到再次集中精力操纵飞机的史蒂夫有些脸红——就在这时,两人曾在仓库的听到过的哐啷声再次从机体上部传来。 “那是什么?”克莱尔就像看穿了金属一般抬起头问道。 “我不知道。”史蒂夫皱了皱眉头, “上面应该什么都没有啊……” 嘎吱嘎吱! 整个机体开始在空中上下摇晃起来。史蒂夫急忙让飞机稳定下来,克莱尔则本能地向后望去。东西损坏的声音是从货舱方向传来的。 “货舱的主舱口打开了。”史蒂夫用力按下仪表盘上一个闪着灯的小按钮,然后一边尝试其他按键一边说, “我关不上它。” “我去看看。”说完这句话的克莱尔面带微笑地看了看史蒂夫那张不满的脸, “你就只管驾驶飞机,好吗?答应我别让它掉下去。” 看到她往货舱走去之后,史蒂夫立刻把脸转回正前方。她手上那把挂在副驾驶座位背后的来福枪是阿尔弗雷德落下的东西。虽然她有一把半自动手枪,但来福枪上的镭射瞄准器无疑更加精准——另外,如果不想把整个飞机打得布满弹孔,最好还是用点二二口径的子弹。在小岛上曾经出现过一、两只怪物,所以制造那些声音的有可能是另外一些想要偷渡到某个地方去怪异生物。她不想让史蒂夫担心,也不希望他介入这件事。他现在应该专心操纵飞机。 不管怎么说,都必须由我来解决。下定决心这样做之后,克莱尔便将手朝门把伸去。说不定只是些微不足道的故障,比如弯曲的顶部壁板和损坏的合叶之间产生了过度反应。她把门打开了…… 然后闪身冲进货舱,就像是为了不让史蒂夫听到里面的声音似的快速把门关上。 一定只是些小小的…… 货舱的舱门已经被完全撕碎,天空和白云以快得出奇的速度向后飞去。克莱尔头脑混乱地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便知道了问题究竟是什么。 x先生,她的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个名字。这种怪物曾在浣熊市出现过,身穿又长又黑的外套,执着的追兵——但此刻横跨在货物轨道上的巨大生物却不尽相同。它和x一样是一种巨大的人形生物,没有任何毛发,肤色和肌肉也同样呈现出金属般的浓灰色。但个子比克莱尔之前见过的x更高,肌肉更发达,看上去差不多有两米五。那健美先生一般的身材让它拥有宽度惊人的双肩,腹部肌肉的轮廓十分清晰。它没有性别,只在胯部长了一个肿包,双手也和人类不同,一看就充满了破坏力。左拳上装了一颗比克莱尔脑袋还大的金属突起,让整支左臂变成了一根棍棒,右手则安装着用来切肉的菜刀、雕刻刀等各种刀具,每一把至少有三十厘米长。 当克莱尔不明所以地想到这是它没有穿“第一外套”的形态时,那像是得了白内障一般混浊的灰白色眼睛刚好朝她转过来。怪物把后向后一仰,高声大吼起来,在那震耳欲聋的吼声中仿佛充满了对鲜血的欲望和愤怒的情感。 尽管克莱尔此刻十分恐惧,但在下定决心举起武器之后,立刻便感到手中的这把来福枪相当无力。她将枪口对准怪物,让镭射的红点对准那只没有颜色的右眼。在扣动扳机之后…… 货舱里出现了咔嚓一声脆响。撞针敲在中空的子弹上发出的响声,比吹入这架受损飞机的旋风声要明显许多。 第九章 克莱尔脑子里根本没有任何词语能够正确表达她此刻的绝望和强烈的。她立刻扔掉毫无作用的武器开始往前跑,为了不被逼入死角,她敏捷地把身子向右一闪。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刚才居然忘了检查一下那把来福枪。在连接座舱的门旁边还有六、七个箱子,自己应该可以藏在那里面。快跑,快跑啊! 克莱尔沿着右壁拼命往前跑,身体像云一样的怪物慢慢转动身体,开始在后面追踪她。她跑着跑着便从腰带上抽出半自动手枪,同时让视线始终停留在怪物身上,一边打开手枪的保险一边继续向前迈步。怪物用让人不寒而栗的视线死死盯着克莱尔的每一次跨步,同时抬起树干般粗细的大腿不断前进。 货舱里的空间并不大,长约十米,宽约四米。克莱尔很快便来到了货舱后部,那冰冷的寒风瞬间变强,仿佛要将她扯进外面的云层之中似的。 为了不被狂风吹走.她弯着腰朝对面的墙壁猛冲过去,然后用颤抖的手指抓住金属壁上的突起。 怪物离她大概还有五米。克莱尔决定暂时紧紧缠住左侧的舱壁不放,站在原地等它靠近自己,然后再加速往另外的方向跑。虽然怪物的动作有些迟钝,但必须得有所准备。她不可能一直跟它绕圈子。 克莱尔目不转睛地盯着怪物……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她以为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那颗银白色的脑袋微微往下一埋…… 然后突然在离她只有三米的地方出现,一瞬间便缩短了距离,长有闪光刀具的右手用力向下一挥,发出锋利的咻咻声。 克莱尔想都没想便立刻动了起来,同时感到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上,身体的动作根本就不是有意识做出来的。在那一瞬间,做出躲避动作后迅速逃开的只有她的身体。在来到飞机另一边的木箱旁边后回头一看,发现怪物正慢慢地把头转过来。 我怎么不知道它还有这招! 就算在飞机上打几个洞也不会坠落吧。克莱尔想到这儿,立刻举起手枪扣动扳机,对准怪物的胸口连续开了八枪,将八颗九毫米子弹集中打在那片区域——所有子弹都命中了目标。如果以人类的标准来评判,那里应该是接近心脏位置。虽然子弹打出了几个边缘焦黑的圆孔,但既没见到血,也没有其他体液,只看到那里膨起一团团黑色的组织,在伤口周围制造了一些类似海绵的物质。怪物停下脚步,大约两秒钟之后再次迈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坚实有力,丝毫没有改变目标。 克莱尔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惊恐贯穿了。她必须得离开这儿,否则会被杀的。或者去叫史蒂夫,用另外的枪……不,不能那样做,而且那根本就没什么用,只会让情况更加恶化。x先生被设置的程序应该只有夺取病毒样本这一个目的。想到这儿,说明眼前的怪物之所以追踪她一定是以为其他一些特别的理由。如果她逃离货舱的话,这个怪物一定会砸破舱门,到驾驶室去把她和史蒂夫全都杀死。而要是自己一直待这儿,那么至少史蒂夫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此外,飞机上威力最大的武器就是手上这把九毫米口径的手枪——但从它胸口正中八枪都若无其事的情况来看,再多一把也没什么用。 瞄准脑袋试试。就像对付那只单手怪物时一样。 但就算能够命中,克莱尔也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它既不会流血,也不会丧失视力。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或许根本不是出于视觉原因而存在的……更进一步说,这里终究是飞在空中的飞机,就算只有一发子弹也能对机体造成很大影响。先不说能不能命中这个问题,在没有瞄准器的情况下究竟该如何瞄准? 各种各样的想法一瞬间全都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克莱尔再次一步一步地朝货舱后部走去——不管是迈步向前跑还是站在原地不动都让她感到恐惧。在对方再次展开追击之前,究竟还剩多少时间呢?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怪物果然又把头稍稍往下一埋,克莱尔的身体虽然做出了反应,但这次她想到了一个主意。她果断地离开侧壁,斜着朝怪物冲了过去。 如果有丝毫的犹豫,我就死定了…… 当克莱尔在能闻见腐肉气味的地方改变方向,从怪物身边擦过去时,皮肤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奇特的恶寒。随后她来到与怪物相对的货舱另一头,在角落里摆好架势。x先生用缓慢的、机械性的动作转了个身。虽然很危险,但她毕竟成功了。要是她刚才再接近三英寸、要是迟疑半步,此刻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手枪没有用,她也不能离开这儿。也就是说,出去的只能是怪物。不过,究竟该怎么办?有一个大洞的货舱后部气流十分猛烈,但既然她都能从那儿经过,那么比自己重得多的怪物就更不用说了。必须要破坏它的平衡。就算把它引到稍显宽敞的地方,她也没有力气把它推出去啊…… 快想啊,克莱尔! 怪物一步又一步地朝她逼来。克莱尔注视着地板上的大洞附近,开始搜索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它栽个跟头。比如运送货柜的轨道…… 没错,就是液压式货柜轨道。 这个装置是为了把沉重的货物堆在货舱后部,或者是在卸货时使用。而这个时候,在离座舱门只有两、三步远的轨道上有一个金属平台,上面载着两个空箱子。控制面板就在门前不远处的墙壁上。 那个速度太慢了,根本行不通……不对,它之所以慢是因为运送的是重物。如果只装一、两个空箱子的话,速度会怎么样? 克莱尔很快决定启动操作装置确认这一点……她刚发现有什么东西从视野的角落里掠过,那根带有一个突起的棍棒便横着朝她脑袋砸了过来。克莱尔本能地向斜前方一跳,但并没有完全躲过这次攻击。虽然没有被突起直接砸中,但怪物那强有力的手臂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耳朵上,身体也随之飞了出去。 怪物紧接着向下蜷缩身体,用右手发起第二波进攻,但她在撞上地板的那一瞬间立刻让身体朝另外一个方向滚了几圈。怪物手上的刀具砍在金属地板上,散放出不少火花。当克莱尔无视耳朵的阵痛和视野另一端的小黑点勉力站起来的时候,怪物忽然发出一声怒吼。随后她转身朝控制面板跑去。几秒钟之前出现在怪物脸上的愤怒此刻已经完全消失,它那庞大的身躯又机械地动了起来。 走了几步之后,她便开始观察这个简单的控制面板。电源开关、输入大致重量的拨盘,控制前后运动的按钮,小屏幕,还有紧急停止开关。她按下电源开关,将重量拨盘拨到上限——三吨的位置。此时克莱尔回头看了看怪物,它与自己还保持着安全距离。还有一、两步就要走到货物平台旁边了。克莱尔把手放在指示前进的蓝色开关上。 只要按下去,平台就能以惊人的速度在货舱里移动。用运送三吨物品的模式来搬运只有几公斤重的木箱,一定能像割草一样把怪物撞倒。还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就是现在! 当怪物几乎站在轨道上时,克莱尔猛地按下开关——但什么也没有发生,至少她感觉是这样的。 为什么! 当她想到是不是没有打开电源而回头去摆弄控制面板时,忽然看到了上面的小屏幕,然后无助地大叫起来。上面写着一条很简单的信息: “正在充电——请等待提示音。” 怎么会这样!究竟要花多少时间? 怪物又一次来到距她只有五米的地方,椭轨道径直向她走来。克莱尔绝对扛不过下一次攻击。只要再被打中一次,自己就很有可能会死……但如果自己就这么站着不动,在充电完成前就已经进入怪物的攻击范围的话,身体根本无法在墙壁和货物箱之间移动。如果事情真变成那样,自己就会被那根棍棒狠狠砸进连接货舱与客舱的门里。 还是跑吧。 不,就这么待在这儿。 克莱尔犹豫的时间稍稍有些长,怪物又一次动了起来。就像无法避免自然灾害一般朝她压过去。已经太迟了,她现在连转身从背后的门逃走的时间都没有…… 哔!是充电完成的声音。 当怪物高高举起那只棍棒一般的手臂往下挥的时候,克莱尔终于按下了开关。她紧闭着眼睛,准备迎接自己的世界伴随强烈的痛苦一起消失。 在那一瞬间,高声吼叫的怪物以极快的速度远离了她的身体。空箱子先是撞在它的脚上,紧接着便推着怪物的身体不断后退。还没等克莱尔切实地感受到自己的计划得以成功实施,×先生便突然在以惊人速度向前推进的空箱子前停了下来,而且看样子他还想把那东西往回推。 克莱尔不可能等到怪物和箱子分出了胜负再采取行动。她开枪了,瞄准脑袋开了一枪、两枪、三枪,但那头盔一般的头盖骨把子弹全数弹开——不过这些弹头分散了它的注意力。怪物又挣扎了约半秒钟,第二个箱子也顺着轨道被推了过去,一下子将它撞入拂晓时分的天空中。 克莱尔站在那儿愣了好一会儿,凝视着不断向后退去的夜风。她本以为自己应该安心地快要晕过去——她杀死了怪物,再次从安布雷拉造成的灾难中死里逃生,两个人终于,终于安全了……但她却感觉不到任何情感。那些强烈的情绪似乎都搭乘在x先生的后背上飞走了。 “求求你上帝,让这一切结束吧。”小声了祈祷了一会儿之后,她转身打开了返回客舱的门。 刚抬脚踏上两级前往驾驶席的台阶,史蒂夫便一脸不安地回头问道:“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克莱尔精疲力尽地坐在他旁边的座椅上,坐垫发出了咚的响声。 “我没事。好人又得了一分。哦,货舱后部的舱门没有了。” “你在开玩笑吗?”史蒂夫问道。 “不是。”克莱尔明确地回答后,忽然感到极致的疲劳向自己涌来,于是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我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要是我睡着了,过五分钟再叫醒我,好吗?” “我知道。”史蒂夫还是一脸困惑的表情, “舱门真的不见了?”克莱尔没有回答。黑暗已经慢慢朝她涌来,身体渐渐陷进座椅之中…… 史蒂夫反复叫着她的名字,摇晃她的身体。 “克莱尔!克莱尔!” “嗯,没错。”她含糊地说完后,睁开眼准备抱怨几句。在看到他的表情之前,她并不知道史蒂夫如此倔强的理由。而那种眼神似乎把戒备心传染给了克莱尔,让她赶紧把眼睛清楚地睁开。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她坐直身体问道。 史蒂夫的担心是真的: “大约一分钟之前飞机忽然改变了航向,操纵杆也被固定住了。理由不太清楚。虽然没有无线电,但其他设备都在正常运转。不过操纵杆、高度、速度都不能改变。就像变成了自动操纵似的。” 在克莱尔开口之前,客舱天花板附近的某个小显示屏忽然发出了密集的噪音。之前他们从没注意到那儿有个显示器。伴随着时隐时现的弯折线条,屏幕上出现了一副不太清晰的画面。 阿尔弗雷德! 他好像也正在一架飞行中的飞机上。看上去像是双人战斗机,要不就是类似那种机型的飞机。他拴着保险带坐在座位上。此刻,阿尔弗雷德仍保持着化了妆的样子,眼睛周围有一圈黑框。不过开口说话时却是阿莱西亚的声音。 “实在抱歉。”声音阴险而冷酷, “但我不能让你们就这样逃走。你们好像抢走了我的玩具。这可不行,这样做可不行啊。” “你这个喜欢男扮女装的变态。”史蒂夫虽然回敬了一句,但阿尔弗雷德好像根本听不见。而且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在意吧。 “祝你们飞行愉快。”阿尔弗雷德说完后嗤嗤地笑了起来,画面则再次发出杂音,变成一片漆黑。 克莱尔看着史蒂夫,而他也无力地看着克莱尔。在把目光转向云海之后,他们看到了今天第一缕从云缝间射出的太阳光。 史蒂夫忽然因为感到恐惧而醒了过来,他梦见了父亲。随着他慢慢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刚才那个噩梦的残余也渐渐消失了。克莱尔的喉咙深处发出了几声只在沉眠时才会有的轻响,然后把身体往史蒂夫这边靠,让脑袋放在他的左肩上。史蒂夫的胸口很快便感觉到了她温暖的呼吸。 史蒂夫决定暂时就这样别动,也没想叫醒她。两个人本来是靠着客舱舱壁并排睡下的,但不知什么时候紧紧地挨在了一起。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清楚两人睡了多久,只知道他们还在空中,有几缕阳光静静地从舷窗照进来。 飞机控制权被阿尔弗雷德夺走后,两人交换了一下意见。他们不知道这架被劫持的飞机在结束飞行后究竟会怎么样。克莱尔认为我们对此无能为力。所以再怎么担心都是没有意义的。于是她转而开始吃东西。少女从自动贩售机里带来的坚果让史蒂夫高兴地不得了,随后他们用了一点点瓶子里的清水来擦拭身体,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糟糕。接着两人开始聊天,聊了很多话题。 克莱尔把自己到浣熊市去找克里斯以及在那里发生的所有事全都告诉了史蒂夫,还有她所知道的跟安布雷拉,跟间谍一样的特兰特有关的一切……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比如自己是大学二年级学生,比史蒂夫大两岁。 以及正在考虑放弃太过危险的摩托车等事情。还提到了她很喜欢跳舞、舞曲、喜欢车库摇滚,觉得政治很无聊,喜欢吃奶酪汉堡包等等。 克莱尔的确帅气得令人难以置信,是史蒂夫迄今为止见过的女孩子中最酷的一个——更令人高兴的是,她对他说的话很感兴趣。会因为他的玩笑而放声大笑,会真心赞同他所说的东西。而且当他提起有关父母的话题时,总是一言不发地仔细听着。 她还很聪明,很漂亮…… 史蒂夫转过头俯视着克莱尔。看到那蓬乱的头发和长长的睫毛,即便拼命告诉自己不能紧张,但胸口还是咚咚地跳个不停。这个时候,还在睡梦中的克莱尔动了动身体,把头稍稍一歪——微微张开的双唇一下子来到了可以和史蒂夫接吻的位置上。只需把头埋低几英寸就行了。他内心深处涌起了“想要和她接吻”的冲动,并在这种冲动的驱使下慢慢朝克莱尔靠了过去…… “呜……嗯。”克莱尔闭着眼睛低声嘟囔起来,史蒂夫赶紧停止刚才的动作坐直身子。他感到心脏的跳动比刚才还要剧烈。虽然想要亲吻克莱尔的确是自己最真切的愿望,但他也很清楚自己不能这样做。如果克莱尔不想的话,自己绝不能硬来——尽管他觉得克莱尔其实并不会反对。不过,史蒂夫还不能确信她口中的那个好朋友里昂究竟是否只是她的好朋友而已。 明明靠得这么近,但她却并不属于自己这件事让史蒂夫十分痛苦。所以当克莱尔在几秒钟之后翻了个身,没有再与他挨在一起时,史蒂夫着实松了口气。他慢慢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僵硬的手脚,随后一边想着后备燃枓罐大概已经投入了使用一边朝飞机前部走去。一想到要再次跟亚西福特家族的那个疯子交手,他心里便涌起一股十分积极的情绪。史蒂夫希望疲惫至极的克莱尔能再多休息一会儿。 这时,他忽然看到了外面的景色。然后再往机头一看,立刻意识到飞机高度下降得十分厉害。机体稍稍有些上下摇晃也并不奇怪。在罗盘旁边的指示地图标注出了他们目前所在位置的大致经纬度。 “克莱尔,快起来!过来看看这个!” 几秒钟之后。克莱尔懒懒地揉着眼睛走到他身边,但在看到窗外的景象后一下子瞪大了眼珠。冰和雪以激烈的态势在猛烈跳跃着,简直就像是暴风雪一般。 “我们正在南极大陆上方。”史蒂夫说道。 “也就是南极点附近?”克莱尔的语气有些怀疑。飞机突然像过山车一样剧烈摇晃起来,让她不得不用手紧紧抓住驾驶座椅的靠背, “你是说这儿有企鹅和逆戟鲸?” “野生动物的情报我不是很清楚,但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南纬八十二点一七度。确确实实是地球的底部。虽然不敢确定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但我想应该是着陆。总而言之,飞机正在减速。” 也许阿尔弗雷德的计划是让两人落在一片人迹罕至的土地上,然后把他们全部冻死。虽然这算不上聪明,但却有着十分切实的效果。史蒂夫愤怒地想到,要是给他一分钟与阿尔弗雷德见面的时间,他一定会赤手空拳地把那个疯子的脖子拧断,就算他没有那种力气,也能像碾碎一个泡芙面包一样把那个男人彻底干掉。 “看来我们正朝那儿飞去。”克莱尔一边用右手指着一边说。史蒂夫眯起眼睛,外面的暴风雪让他有些看不清……正想到这儿,他忽然发现在足够远的前方出现了几架飞机,而克莱尔所指的方向则是一长列低矮的建筑。 “你觉得那也是安布雷拉的设施吗?”史蒂夫虽然这样问道,但他其实很清楚克莱尔会点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飞机的机头还在不断向下落,两人虽然被阿尔弗雷德故意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但实际上史蒂夫为此稍稍松了一口气。当然。再次见到安布雷拉的人让他十分厌恶,但至少这里的负责人不会是阿尔弗雷德那个疯子。他衷心希望安布雷拉的其他成员不是和阿尔弗雷德一样奇怪的人,更无法想像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对那个疯子阿谀奉承的场面。说不定还能在这里找到能够被收买的家伙。 着陆准备的第一阶段完成后,或许是因为机翼上结了厚厚一层冰,机体显得有些不稳定……他们的高度太低,速度太快。虽然起落架已经放了下去,但以现在的速度和高度是不可能安全着陆的。 “上升啊,上升!”史蒂夫在看着仪表盘的时候感到自己全身上下海一个地方都在出汗,远处的建筑物一下子便在视野中大了起来,他坐到驾驶席上。用尽全身力气把操作杆往后拉。 “栓好安全带!我们快坠落了!”史蒂夫一边把安全带绑在自己身上一边大喊,克莱尔听到后敏捷地跳进旁边的座椅里。 在飞机撞上地面的那一瞬间,两人正好把带扣牢牢地扣上。起落架一瞬间便被压碎了,刺耳的警报立刻响起,飞机的机体直接与雪地相撞。客舱紧接着开始剧烈地上下摇晃,牢固的安全带让他们躲过了撞上天花板的命运。克莱尔因为被从挡风玻璃处吹进来的大雪呛到而咳嗽起来。不一会儿,从两人身后传来机翼被硬生生扯掉的巨大金属撕裂声。 堆积在舷窗上的雪块掉落后,两人看到了不断向自己逼近的建筑物。失去控制的飞机冒着滚滾浓烟极速朝那里滑去。机体与建筑物猛烈相撞…… 第十章 克莱尔的脑袋又受伤了。 有什么东西在燃烧。闻到烟雾的气味后。她突然想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雪、建筑物、还有撞击。是阿尔弗雷德干的。她睁开眼睛把头抬了起来,发现行动十分困难是因为自己还被安全带牢牢绑在座位上。自己的座椅向前倾斜了大约四十五度,而史蒂夫则坐在她身旁的驾驶席上一动不动。 “史蒂夫,史蒂夫,快醒醒!” 看到史蒂夫轻哼几声之后,她终于松了口气。克莱尔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安全带解开,从座椅滑倒了地板上,看到自己面前是一快仪表板。 虽然被撞得向下弯曲的挡风玻璃限制了视野,但她还是看到飞机好像冲进了一个巨大的建筑物内部。前方约十五、六米的地方有一面灰色的金属墙壁,飞机在她那一侧被撞出了一个大洞,从那里可以看到自己离地面大约有两、三米高,下面是一条有扶手的通道。 但是,其他人呢?一个人也没有吗?如果这儿真是安布雷拉的设施的话,不管怎么说也应该会有十几名士兵集合起来,把我们从残骸里抓出来吧?至少来几个生气的清洁工,对我们发发牢骚也好啊…… 她回过头观察史蒂夫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的发髻位置肿起了很大一个包。克莱尔随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感觉右太阳穴附近也有一个和史蒂夫那个差不多大小的突起,似乎比之前被安布雷拉的人打伤时还要严重……那是昨天发生的事吗?还是前天?对了,我们究竟晕倒了多久啊? “什么东西烧着了?”史蒂夫慢慢睁开眼睛后含糊地问道。 “不知道。”因为客舱里只有很少的烟,所以着火的地方应该是机体的其他部分。可不管怎么说,她并不打算磨磨蹭蹭地待在这里,看看飞机究竟会不会爆炸, “必须得离开这儿。你能走吗?” “我这双脚就是用来走路的。”史蒂夫轻松地说完后,克莱尔微微一笑,接着便开始帮他解开安全带。 两人捡起落在脚边的冲锋枪和九毫米手枪。可惜的是,在弹药十分吃紧的情况下有两个弹夹不见了。克莱尔还剩下二十七发子弹,史蒂夫则只有十五发。在两人将子弹合并到一起各人分了一半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史蒂夫让身体吊在机舱的破洞边缘,然后放开双手让自己落下去。 “情况怎么样?”克莱尔把头从破洞里探出来,一边把枪插进腰带一边问道。虽然这里冷得能看见呼出的白气,但暂时不会影响行动。 “看上去没什么大不了的。”史蒂夫环视着四周回答道, “这儿是一个巨大的圓形建筑一一像是建在竖井周围的房子。正中间有一个径直向下的洞。一个人也没有。” 他抬起头看着克莱尔,然后伸出双手: “下来吧。 我接着你。” 克莱尔有些怀疑他是否接得住。虽然史蒂夫没受什么伤,也具备短跑运动员的身体素质,但他不可能长着结实无比的肌肉。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理由一直待在飞机残骸里,要从两米高的地方往下跳,她十分希望有人能帮帮忙。 “我下来了。”说完,她往破洞边缘挪了挪,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在下一个瞬间钻出机舱外。 史蒂夫发出“噢”的一声大叫,两人全都摔在了地上。仰面倒下的史蒂夫仍然用双手抱着克莱尔,不让她撞上地面。 “接得不错。” “啊,还好吧。”史蒂夫微笑着说道。 他的身体很温暖。而且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十分温柔,肯定对克莱尔抱有好感。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待了一会儿,克莱尔对能被这样抱着感到十分满意。从史蒂夫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他还希望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喂,适可而止吧,现在可不足休息的时候!快行动啊! “我们,也许……” “先确认一下我们在哪儿吧。”克莱尔打断了史蒂夫的话。她清楚地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失望的情绪,但史蒂夫掩饰得很好,仿佛在说“我投降”一般放开克莱尔,同时夸张地叹了口气。内心虽然有些别扭,但少女在站起身之后还是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这里的确像是矿山的竖井,洞穴的直径约有二十米。两人所在的通道与一条通往房间中央的阶梯相连,前方是几条梯子。从现在这个位置看过去,至少有两道门在房间的左下方。两人所在的这个高度上只有右边有一道门,史蒂失去看了之后发现是锁上的。 “你觉得其他人都到哪儿去了?”史蒂夫压低声音问道。在这个又大又空旷的地方。一不小心肯定会产生回音。 克莱尔摇摇头: “难道在外面堆雪人?” “哈哈。这个时候阿尔弗雷德一定正拿着火焰喷射器之类的东西往这儿飞吧。” “一定是。”克莱尔回答道。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也许他现在还以为我们在路上,根本就没想到飞机已经降落了。或者说,我们本应着陆的地方是另一幢建筑……那么,我们现在得赶快离开这儿。如果能在被他找到之前乘上另一架飞机的话……” “就这么办。”史蒂夫表示同意, “要分头行动吗?那样的话能增加搜索的范围,而且可以节约时间。” “别忘了阿尔弗雷德很有可能正在这一带乱转。我可不想单独遇到他。”克莱尔回答后,史蒂夫就像松了口气似的点点头。 “那么,走这边。”说完,克莱尔便朝第一架梯子走去,史蒂夫紧随其后。 刚前进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第二道门前。它位于从通道伸出的一条短小叉路尽头,是一扇向左右两边打开的门。这里也上了锁。虽然史蒂夫想要用力把它踢开,但克莱尔建议先去搜搜其他地方。极致的宁静让克莱尔深感不安,她担心门被踢开时发出的巨大响声会告之其他人自己的位置。这里的人或许因为处在昏睡状态所以没有听到刚才飞机坠落的声音,但只要还没有确认他们确实没有任何感觉,就不能排除被发现的可能性。 继续往前走,一直靠着墙壁向下延伸的楼梯忽然中断,两人眼前除了一道门什么也没有。克莱尔碰到把手后轻松地转动了它。为以防万一,两人都集中精力举起了武器,但这次不是史蒂夫,而是由克莱尔轻轻地把门推开…… 在那一瞬间,少女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嘴因为惊讶而大大张开。 遇到这种事的几率究竟有多少啊? 在那个散发着恶臭的简易宿舍里,有三,四只丧尸在听到开门声后慢慢地转过身,面对门口的两个人。每一只好像感染的时间都不长,皮肤还紧贴在肌肉上。只有一只的身体组织已经开始产生坏疽,逐渐腐化的皮肉放射出温热的臭气,强烈地刺激着鼻子。 史蒂夫脸色苍白。克莱尔用力把门关上后,他咕嚕一声咽下一口唾沫,用貌似快要呕吐的语气说道: “其中一个男的是洛克福特岛上的厨师。” 对了!克莱尔虽然一瞬间想到这里是不是也发生了病毒泄漏,但那样的话实在是太过偶然了。外面的飞机中至少有一架是岛上那些惊慌失措的职员——有可能不是科学家一一开来的。在不知道病毒也被自己带了过来的情况下…… 看样子应该有很多感染了病毒,正在慢慢死去的丧尸。那么,还有没有其他东西呢? 克莱尔想到这儿忽然浑身一震。如果能够适应寒冷环境的生化士兵已经被安布雷拉发明了出来,或者是这里的野生动物在两人到达前被病毒感染的话…… “看来我们绝对不能从这儿出去。”史蒂夫说道。 算了,说不定阿尔弗雷德已经被吃掉了。克莱尔最后决定还是这样想比较好,虽然这只是自己希望的结果。但好歹让自己的心情变好了不少。 “走吧。” 两人最后搜查的地方是延伸要漆黑深处的通道尽头,那里有一段弯曲的楼梯。克莱尔这时想起了在洛克福特岛上找到的火柴,于是她把枪交给史蒂夫,从腰包里取出防水火柴,分给少年一半之后再从他手里拿回武器。史蒂夫走在前面,站在楼梯中部擦亮两根火柴,然后把它们高高地举起来。虽然那并不是很壳,但至少比伸手不见五指要好得多。 来到最下方的两个人沿着狭窄的走廊慢慢前进。克莱尔面对紧紧包围着两人的黑暗,暗自加强了戒备。虽然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类似腐烂谷物发出的气味,但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响动。不过,他们都感觉到这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些别的东西。虽然克莱尔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本能,但周围的空气没有任何流动,安静得惊人。哪怕只是极其细微的声音和响动……一定是神经太过敏感了。 她这样劝解自己。 虽然两个人只能看到前方约一米范围内的东西,但他们还是尽可能地快速移动着, “自己处于完全没有防备的状态”这种心理催促着他们不断前进。 再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他们来到了走廊的分叉处。可以径直向前,也可以往左拐。 “怎么走?”克莱尔轻声问了一句——突然。走廊里就像发生了爆炸一般剧烈摇晃起来,翅膀的拍动声伴随着一股腐臭像潮水一般向他们涌了过来。熄灭的火柴让情况更加恶化,周围完全是一团漆黑。克莱尔忽然感觉到一团类似羽毛的东西发出轻微的声响拂过脸颊,她立刻条件反射般地用手把它打开。全身上下的皮肤立刻起了鸡皮疙瘩,她不知道要向什么东西。要向哪儿开枪。 “快过来!”史蒂夫一边抓着她的手臂往前拉一边吼道。在少女屏住呼吸,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往前跑的途中,又有一团干粉似的东西撞在了她的脸上。 史蒂夫拉着她穿过一道门,转身用力把门关好后,两人都在门前蹲了下来。厌恶感传遍了克莱尔的身体,让她抖个不停。 “是飞蛾。”史蒂夫说道, “那些东西大得要命。你看见了吗?几乎跟鸟差不多大,就像老鹰一样……”也许是为了清洁一下口腔,克莱尔听到好几次吐唾沫的声音。 克莱尔没有说话,只是用不断颤抖的手去找火柴。这间屋子实在是太暗了,她想确认一下有没有其他变种蛾子在这里飞来飞去。刚才它们很轻易地飞到两人面前,还碰到了克莱尔的脸.所以看样子比丧尸还难对付。克莱尔一边颤抖一边擦亮了火柴。 史蒂夫带她来到了一间办公室。看样子这里没有巨大的飞蛾和其他安布雷拉的怪物。克莱尔在右侧的皮箱上找到了两支蜡烛。于是立刻把手伸过去点燃了较短的那支。她把另外一支交给史蒂夫之后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柔和、摇曳的烛光似乎照亮了一个安布雷拉的圣域。木质办公桌。书架,九幅镶在画框中的油画——这间屋子里的陈设和其他房间那种只注重实用性的氛围不同,简直是华丽到足够吓人一跳。而且一点儿也不冷。两人立刻搜索了一下武器、弹药,不过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哎,这东西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史蒂夫说着便朝办公桌走了过去。上面散乱地摆放着几张纸和类似地图集的东西。突然,克莱尔看到他的右肩上粘附着一团白色的块状物。 “不要动。”她说完便慢慢朝史蒂夫的后背靠去。那个直径约十五英寸的块状物被一层粘稠的厚膜包裹着,从外形上看像一颗鹅卵石。 “什么东西?快帮我取下来。”听到史蒂夫的请求后,克莱尔把蜡烛靠近块状物仔细一看,发现它并不是完全不透明的,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是…… 覆盖着半透明果冻状物质的圆形幼虫正蜷缩着身子。这个东西应该就是所谓的“卵鞘”,那些飞蛾把卵产在了史蒂夫的后背上。克莱尔好不容易才忍住呕吐的冲动,赶紧在四周寻找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把它弄下来。不一会儿,她在皮箱旁边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一些皱巴巴的纸,赶紧从里面拿出一张。 “稍等。”自己明明是在把一颗恶心的卵从同伴肩上弄走,但心里却不知为什么产生了一种舒畅的感觉,这真是太奇怪了。湿润的粘膜虽然和卵接合得很紧密,但她还是很轻松地把它摘下来扔在了地上, “好了。” 史蒂夫回过头,拿着蜡烛蹲在那团纸旁边仔细看了看,然后抬起头告诉克莱尔他对此感到十分恶心。然后史蒂夫抬起脚,用皮靴狠狠地踩了下去,不少透明的果冻状物质立刻从他脚底溅了出来。 “呃……”他歪着嘴巴说道, “如果你想让我把这次没吐出来的那份全都吐出去的话,就在吃过饭之后跟我提起这事儿。另外,看来下次通过那条路的时候不能点火柴。” 接着他检查了一下克莱尔的后背一一感谢上帝,那儿什么都没有。随后,两人将桌上的文件分成两份,仔细检查起来。史蒂夫拿着地图坐在地板上。克莱尔负责剩下的。 在库清单、 申请信、申请信、清单……克莱尔希望史蒂夫那边要是能发现点儿什么就好了。从她手里的这些文件来看,安布雷拉把这儿称为“输送终点站”,修建在被遗弃的矿山周围。虽然不清楚他们究竟在这儿挖什么,但最近的大量收据表明这里有堆积成山的设备、装置和建筑材科。其数量也许足够修建一座小型的都市。 克莱尔还找到了几份会议记录,内容是那些伟大而又无聊的上等人有关安布雷拉来年预算分配的议论。完全合法的内容让克莱尔的无趣感愈加明显。这个办公室好像属于他们之中一位名叫小田智子的人。克莱尔浏览那些记录时,把目光停留在了小田的记录上。上面有一篇大约在一周前写好的冗长经理报告以及报告的追加部分。 “再启——对了,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这儿时,你跟我说过的有关‘怪物’ 囚犯的事吗?请不要见笑,我直到两天前的晚上才终于在办公室里听到了那个声音。如你所说,一种让人恐惧、仿佛带有愤怒情绪的呜咽从下方的楼梯传到这里。根据一位担任现场监督的部下所说,在这儿工作的人大约是从十五年前开始听到这种声音的。几乎都发生在深夜……流传最广的传闻说要是忘了喂食的时间,他就会大叫起来。此外还有其他说法,比如是幽灵啊,根本就不存在啊,化学实验失败的产物等等,还有人说那是恶灵。我的意见也不太确定,因为从不允许任何人到下面去,所以这个谜或许终究无法解开吧。但自从听到那个令人惊恐的大吼之后,我就不时想到B2去看看。请通知我轴承螺栓的出货情况。麻烦你了,我的朋友。” 在上层工作的人好像并不了解在下层发生的事。克莱尔心想,这样做或许对他们的心情来说比较有利吧……但考虑到目前的状况,或许这些人还是知道一些内幕比较好。 史蒂夫忽然笑了起来,紧接着发出一声短暂的胜利大吼,然后一边笑一边站直身体,把南极的地图铺在办公桌上。 “我们在这儿。”说完,他指了指用铅笔圈起来的一个红点, “这儿是日本的前进基地、富士基地,这儿是澳大利亚的管理区域,安布雷拉的这个基地位于它们和南极点之间。另外,这儿是澳大利亚的研究所,离我们至少有十五到二十五英里。” 克莱尔高兴地不得了,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一瞬间: “太好了!那我们说不定能走过去。如果有足够的装备的话……” 但前提是能从这个基地出去…… 想到这儿,克莱尔一下子感到热情被削减了不少。 史蒂夫接着展开第二章地图:“等等,不只有这个。你看。” 那是一份建筑物蓝图的复制品。克莱尔仔细一看,发现上面有较高建筑的侧面图和内部三个楼层的平面图,楼梯和房间都细致地标注在了上面——这让她兴奋得有些坐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是两人目前所在的这幢建筑物的全局图,虽然不太高,但非常深。 “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史蒂夫指了指地下二层一个写着“所长室”的小方块。然后向下滑动指头,往左转,再往下,停在地图下方一个形状有些奇怪的地区上。那个地方写着“采掘室”三个黑色小字,旁边用浅色铅笔画了一条隧道,在隧道尽头写着“通往地面,未完成”。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到那儿去?”克莱尔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紧接史蒂夫的话说道。他找到的地图暂时让我们免于在缺少弹药的情况下四处乱晃。说不定还能救我们的命。 没错。如果遇到上了锁的门,我们就把它撞开或是开枪把锁打坏。”史蒂夫开心地说道, “而且从现在开始我们只需要走大概一分钟的路。很快就能离开这儿啦!” “可隧道不是还没完成么……”克莱尔虽然开了口,但很快就被史蒂夫打断了。 “那又怎么样?如果正在施工的话,那儿应该有各种机械装置吧。” 史蒂夫显得十分乐观, “我说的是那儿写着采掘室三个字,不是吗?” 克莱尔既不打算反对他的理论,也不想赞成。如果是真正行得通的办法,再多也无所谓,她希望听到一些好消息……此外,就算要再次经过那些飞蛾的住所也没关系,这次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干得不错,给你颁发个一等奖吧。”克莱尔坦率地笑了起来。 史蒂夫那双纯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真的?奖品是什么?” 克莱尔正想说一些回应他的话,但却突然听到了出人意料的声音,一下子闭上嘴巴。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吼不知从什么地方涌入这间办公室。她一瞬间以为那是空袭警报之类的响声,但相比之下这种声音要大得多,激烈得多。警报声不应该这么低沉,音量也不应该这么大,更不会让听者的内心充满恐惧。声音中既有愤怒的回响,也有乌黑的凶暴,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情绪。 两个人的身体僵硬,在持续良久的,造成惊人厌恶感的大吼消失之前一直仔细地倾听着。克莱尔忽然想到距离他们上次给这只野兽喂食究竟过了多长时间。那好像是安布雷拉创造出来的东西。无论何种亡灵都不可能从腹腔深处发出声音,人类的灵魂也不会带有那么强烈的愤怒。 “我们快走吧。”克莱尔小声说道。史蒂夫点了点头之后睁大眼睛,一脸不安地把地图叠起来收好。 两人准备好武器之后又迅速商讨了一下计划。然后史蒂夫数到三,用力把门打开。 空荡荡而又潮湿的单人牢房被一根根粗壮的金属棍与外界隔开。阿尔弗雷德站在牢房前听着在另外一边不断回响的怪物咆哮,出神地望着妹妹创造的生物,不禁微微一笑。虽然他也在这个过程中帮了忙,但天才阿莱西亚在仅有十岁时便制造了T?维罗尼卡病毒。尽管她认为自己的第一次实验失败了,但阿尔弗雷德并不这么想。实验结果让他个人感到非常满足。 从阿尔弗雷德离开洛克福特岛的那一瞬间开始,有很多事情一下子变得无比清晰。他恢复了记忆,那些他埋葬的、失去的、遗忘的感情全都回到了他身体中。阿尔弗雷德在那个灰色的地方生活了十五年,其间一直被混浊而不安定的幻想所支配,但此刻他感到自己的世界终于恢复了秩序。 他已经想通了自己的家为什么会受到攻击,同时理解到那其实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那些混蛋或许也明白这是个机会吧。”阿尔弗雷德低语道, “如果没有那次攻击,说不定我会继续以为自己跟她在一起。 阿尔弗雷德饶有兴致地看着怪物把那张丑陋的脸靠近牢门,就像是在仔细听他说话似的。它的身体被锁链牢牢地拴住,眼睛也被遮了起来,双手反绑在背后……虽然他在这十五年里已经丧失了认真思考的能力,但直到现在还对语言有反应。之所以认识他的声音应该是出于动物的本能吧。阿尔弗雷德想到,看来必须得喂它点儿东西。在阿莱西亚醒过来之前,他不想让这个怪物丧命……很快,她很快就会醒过来了。整个过程已经开始。只要一想到自己能够出现在阿莱西亚奇迹般复活的地点,他心中就充满了喜悦。 “她不在的日子里真是太寂寞了。”阿尔弗雷德一边叹气一边低语。 在独自一人等待阿莱西亚归来的日子里,他居然创造出了妹妹的幻影。 “不过,她终于要以女王的身分,为了君临这个世界而出现了。而我则将变成忠实的士兵。我们两人再也不会分开了。” 当他在脑海中描绘与阿莱西亚的再会场面时,忽然想起为了让自己能无忧无虑地度过这段等待她复活的时间,自己还应该做的最后一件工作。发现坠落的飞机时的欢喜在看到里面空无一人时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还很清楚地记得整个设施的结构,知道那对乡巴佬夫妇能待的地方只有几个。阿尔弗雷德从另外一幢建筑的武器库里拿出了狙击来福枪。他决定试试这把充满魅力的玩具——使用三零一零六来福枪弹,手动枪栓,装有扩充视距瞄准器的雷明顿步枪。绝不能让克莱尔和他的年轻朋友搅乱这个神圣的仪式。 突然,一个像宝石般闪着熠熠光辉的美妙主意出现在了阿尔弗雷德的脑子里,让他放声大笑起来。怪物必须得吃东西……为什么不让那些庶民来充当食物呢?克莱尔?雷德菲尔德从某种意义上讲和这个怪物一样,都玷污了亚西福特家族的名誉。 让怪物去吃掉敌人的代理者,就当作是庆祝阿莱西亚回归的仪式…… 然后我们这个总共只有三个人的小小家庭将再次聚在一起。听到阿尔弗雷德发出狂笑的怪物猛烈地扯动着锁链,看到这种力量的他立刻停了下来。怪物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吼,为了恢复自由而拼命挣扎。但那些束缚器具应该能忍受这种冲击。 “我很快就回来。”阿尔弗雷德说完后便拿起狙击步枪离开了。脑袋里想着如果见到这种状态下的父亲,克莱尔不知会作何感想——在面对能够将自己引向恐怖死亡的生物时,她究竟是什么感觉。它会被人类的体温和恐怖的气味吸引。阿尔弗雷德等不及想要看到无力的克莱尔在黑暗之中悄悄前进的样子。 当阿尔弗雷德登上通往地下二层的楼梯时,亚历山大?亚西福特再次高声咆哮起来。和十五年前被自己的孩子注入毒药,被他们偷走人生的那个瞬间所发出的吼声几乎一模一样。 第十一章 借着从敞开的办公室门中所泄出来的一点儿亮光,两个人朝着史蒂夫前方的阴影处跑去。虽然只能模糊地看清走廊在什么地方朝右侧转弯,但汶已经足够了。 右转、前行,右侧房门,前行、朝左移动几步——两个人在脑海里不停地重复着前行路线。虽然这很简单,可是他们不想犯下任何错误。那个从背后剥落下来的东西的样子,还鲜明地浮现在克莱尔的脑海中。两个人还不知道那种飞蛾的其他能力。 刚朝前迈出两大步,一只飞蛾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史蒂夫面前,他毫不犹豫地开火。 砰、砰、砰!三颗子弹将拍打着翅膀的生物打得四分五裂,轻轻地落在地板上,发出了“啪”的一声。紧接着,后面的那些飞蛾从史蒂夫和克莱尔想要通过的走廊里,一下子飞了出来。在弥漫着腐臭气味的通道里,那些拍打着翅膀的东西迅速朝二人扑来……那个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有人类那么大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现在可没时间考虑那些事情了。 “快跑!”史蒂夫喊道,克莱尔从他的身后窜出,朝着走廊的右侧跑去。他则留在原地再次开枪,走廊中响起了枪的轰鸣声。 随着史蒂夫不停地朝在头顶盘旋的那些阴影开枪,翅膀的碎片和温热的液体开始不断地落下,让他感到有些呼吸不畅。飞蛾在死时,与攻击时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史蒂夫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于是用手轻轻一摸,顿时感到某种温润湿热的东西贴在了头皮上。他一边开枪,一边拼命地想要抖落飞蛾的卵鞘。 “打开了!”克莱尔的叫声从附近传来。虽然史蒂夫打算一边开枪一边伺机穿过走廊,可是由于粘在头发上的那些令人恶心的东西令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计划。他压低身子,用一只手挡在头上,开始全速狂奔。 他将站在右侧走廊门前的克莱尔的身影作为目标,不停地靠近,而克莱尔则抓住他的汗衫用力将其拽进了房间里,随后猛地将门关闭——紧接着便转过身来,开始朝着史蒂夫的身后射击。 “呵,到底……” 砰!砰! 巨大的枪声在这个房间里不停地回荡着。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漏进几丝光线,史蒂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丧尸们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其中的三、四只朝着两人这边走来。虽然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不过它们的确是一边踉踉跄跄地摇晃着身体一边前进。虽然打倒了两只,不过另外的两只还在继续前进。 “我没事!”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克莱尔侧过身子朝史蒂夫喊道。 史蒂夫在黑暗中眯缝着眼晴,瞄准丧尸的脑袋之后扣动了扳机。干脆利落地将第三只和第四只丧尸击倒,然后将手上的鲜血胡乱地在牛仔裤上抹了抹,在心里祈祷着自己没被割伤以及弹药沒有被打光。这时,其他的丧尸也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了…… 克莱尔再次拽了一下史蒂夫,后者停止了射击。她站在前面,在黑暗中朝着采掘室的方向走去。在两个人的身后,丧尸们一边呻吟着一边摇摇晃晃地追赶。史蒂夫磕磕绊绊地摸索着前进,踩在那些温热的尸体上,感觉到脚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其内心的无力感和恐惧,也由于克莱尔突然发出了一声闷哼后而变得更加强烈。 “克莱尔!”史蒂夫惊慌地喊道,伸出手也只是摸到了空气。 “注意脚下,刚才我的脚尖被撞了一下。”克莱尔焦急的声音从几米之外的前方传来,史蒂夫刚将自己的重心上移,右肩就感受到了金属扶手的冰冷触感。两个人终于到达了通往采掘室的楼梯。 二人一起攀爬了一段台阶,走在前面的克莱尔将门打开,光线照射进来,“感谢上帝!”史蒂夫小声说道,当克莱尔进入其中时,他在后面支撑着门。 正当他准备跟在克莱尔身后走进房间时,忽然晌起了一阵“嗤嗤”的笑声。像是某个疯狂的女人所发出的。二人随即想起这声音的主人, 关于这个声音他们已经不想再听到。克莱尔连忙悄悄地朝身后一挥手,示意史蒂夫停下来。于是史蒂夫松开了手,那扇门直接顶在她的腰上。阿尔弗雷德说了句什么,她慢慢地举起了双手。 好像阿尔弗雷德的枪对准了克莱尔…… ……但是我却并没有被瞄准,史蒂夫暗自想道,脸上露出了连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冷酷笑容。虽然能够从阿尔弗雷德身上得到很多问题的答案,不过史蒂夫确信,只要再过一、两分钟,他就再也不会说出任何事情了。阿尔弗雷德抓住了她。正如他预想的那样,他们——不,她的确来调查隧道了。这里并不需要钥匙。是离开基地的唯一出口。这个女人并不是傻瓜,但是阿尔弗雷德的智慧与战略要更胜一筹,当然在其他的方面也是如此。克莱尔站在门口,高高地举起了双手,脸上不带有任何表情。这个女人为什么不害怕呢? “放下武器!”阿尔弗雷德的手指紧紧地扣住来福枪的扳机,用尖锐的声音命令道。被占据大部分地面的采掘坑所自然增幅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另外还带着几分残酷的味道在这个冰冷的房间里回荡着。阿尔弗雷德很喜欢这种回声,他知道当对方毫不犹豫地扔掉手中的手枪时。效果会更加明显。 “踢过来。”面对阿尔弗雷德的命令。克莱尔只好选择顺从,武器从混凝土的地面划过时发出刺耳的声音。阿尔弗雷德并没有捡起武器,而是顺势朝着左侧的扶手下面一踢。两人眼看着克莱尔最后的希望砸在石头上,然后消失在冰冷洞穴的底部。 “你的旅行伙伴怎么样了?”他嘲笑似的问道, “也遇到事故了吗?对了,能请你离开那扇门吗?还有,把手放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 当克莱尔慢慢前进一步,房间的门几乎关闭上时。阿尔弗雷德注意到她表露出来的懊悔表情。 “死了。”克莱尔冷淡地回答道, “阿莱西亚怎么样了?还是说我正在和阿莱西亚说话——你们两个真的很像……” “闭嘴,你这婊子!”阿尔弗雷德怒吼道, “你没资格提到她的名字。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她的复活时间,之所以会攻击洛克福特岛也是想要引她出来吧——还是说,想在她没有恢复之前将其杀害?” 克莱尔虽然想要用自己混乱的演技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对方却再也不想再次听到谎言。看来双方对这场游戏的兴趣都在逐渐消退。在阿莱西亚迫至眼前的胜利面前,其他的一切事物都失去了意义。 “我已经知道了一切事情。所以不要再找麻烦了,如果你想和我一起来的话…… 突然克莱尔抬起头,望着上层踏板右侧连接的隧道起始点。 “那里!”她高声喊道,于是阿尔弗雷德也迅速转过身去,却只看到了巨大的挖掘机和隧道的阴暗入口。 这时,克莱尔身后的门猛地被打开。那个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阿尔弗雷德的身旁,并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他。 被愤怒所驱使的阿尔弗雷德连忙转过枪口连开了三、四枪,可是由于没有时间瞄准,喷出枪膛的子弹都打偏了。 这时,阿尔弗雷德就像被巨人的手推了一下似的,猛地朝后飞去。开枪的是那个少年,他手中枪里的子弹都打光了,发出“咔嗒咔嗒”声。 阿尔弗雷德又往后退了一步,咧开了嘴巴想要微笑。虽然他想要射杀面前的这两个人并且瞄准了目标,可是手里的来福枪已经不见了。武器从手中滑落,他的笑容也变成了痛苦的咳嗽…… 接着,后面的什么东西坍塌了。阿尔弗雷德掉进了采掘坑。落在厚厚的冰层上的他还想要站起身来,可是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我有可能会被击中吗? 冰层的周围发出了细微的碎裂声响,接着猛然崩陷,阿尔弗雷德一边朝下跌落一边大喊。再让我看她一眼就好,再让我触摸她一下。就这样,一切都在痛苦和黑暗中消失了。 为了得到阿尔弗雷德的尸体而靠近的怪物们发出了凶暴的咆哮声,这声音令克莱尔和史蒂夫继续奔跑。克莱尔一下子捡起阿尔弗雷德的抢,然后跟在史蒂夫的身后登上了上层的踏板。史蒂夫的子弹也打光了。所以他将自己的枪也扔进了采掘坑。所以现在两个人只剩这把武器了。 两个人费劲地爬上了停在隧道前的黄色大型机械的驾驶台,史蒂夫握住操纵杆。再次传来带着疯狂气息的低沉吼叫声确实在逐渐靠近,之前被关闭起来的怪物大概已经获得自由的吧。 史蒂夫点了点头,然后一边胡乱地拍打着控制板上的按钮一边小声嘀咕着什么。克莱尔则在确认枪的状态一一里面只有六颗子弹。在史蒂夫看来,这个犹如巨大改锥的挖掘机器,好像是用热量来融化冰层的。但是对克莱尔来说,只要这个机器能在怪物出现之前带自己离开这里,无论其工作原理是什么样的都无所谓。 机器终于开动了,不过史蒂夫认为由于隧道尚未完工,为了不让整个设施进水,所以只能缓慢地进行作业。 “但是,一旦我们弄错了,这里变成了湖泊怎么办?”他笑着问道,“只有放手一搏了。”克莱尔也笑着回答道,她觉得眼下如果心情最好是能开朗一些。是啊,两个人逃出来了。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终于死了,再也没有人挡在他们的面前。但为什么还会感觉到不安呢? 难道是因为阿尔弗雷德所说的那些关于妹妹的事情吗…… 是的。他已经疯掉了。但是一个尚未找到答案的疑问随即浮现出来——洛克福特岛为什么会受到攻击呢? 史蒂夫推动操纵杆,机器开始朝前移动。由于没有安全带,克莱尔只好用手抓住驾驶室的天花板,机器开始像坠落之前的直升机一样剧烈地摇摆起来。虽然从驾驶室向外望去,整个视野范围内都几乎被巨大的机器所填满,不过还是能知道很快就进入了隧道。 噪音随即变得剧烈起来,很快就连旁边史蒂夫所说的话也听不清楚了,甚至比用混凝土搅拌机搅动石料的声音还要吵一百倍。冰慢慢融化之后,蒸汽开始升腾。随着机器朝着完全的黑暗中逐渐深入,冰层融化后形成的水发出了比挖掘更加大的声响,流过驾驶室的侧面。 就在不断爬升的两个人开始觉得挖掘声和水声永远都不会停下来的时候,机器突然噶地一声发生了震动,机器的履带开始空转——这时,光线射进了驾驶室。虽然是极其暗淡朦胧的光芒,却十分漂亮。 在这个挖掘机器钻出来的新洞穴旁边建有一座塔楼。克莱尔看出这是一个直升机停机坪,史蒂夫也指了指停在塔下的雪地车。雪还在下,大片的雪花在空中纷飞旋转着落下。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湿气与寒气就侵入了驾驶室。狂风夹着雪花横扫着落下——虽然势头不算猛,不过却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似的。 “飞机,还是汽车?”问出这话的史蒂夫已经开始浑身发抖,克莱尔也是如此。 “你决定吧,飞行员小子。”克莱尔回答道。 直升机会快一些,但是在地面上应该会更安全, “你觉得能飞吗?” “天气不会再继续恶化了吧……”他一边仰头看着他一边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不确信。 就在他耸肩的同时,克莱尔想要选择雪上汽车。 史蒂夫打开驾驶室的门跳了下去, 回头朝她喊道: “乘坐飞机的小姐,既然我们都已经到了停机坪,那么至少也要看看上面是不是真的有飞机吧。” 克莱尔也从挖掘机里探出头来看了看,可惜根本看不到塔楼的顶部,只感觉到外面气温低得几乎可以将人冻伤。 “怎样都好,快点儿行动吧。”克莱尔一边将来福枪扛在肩上一边说道。史蒂夫朝楼梯跑去,克莱尔也紧跟在他的身后。虽然天气很冷,不过心情也不错。那种随心所欲的自由让心情突然变得高涨起来。飞吧,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在澳大利亚的基地中围着毛毯,一边暍着温热的饮料一边述说自己的经历了。 克莱尔跟在史蒂夫的身后,一边攀爬着刚刚撒过沙子的楼梯一边想着。大概无论是什么人都不会相信他们两个就要从这个地方逃出去了吧。 随着接近塔楼的顶部,那种欣喜之情也随之减弱,当爬到第三层时,牙齿开始不停地撞击,并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当史蒂夫皱着眉头回过头时,克莱尔只希望自己能感到暖和一些。 “没有直升机。”雪花开始在他的头发上凝结, “我们……” 好像看到克莱尔的身后有什么东西,史蒂夫突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当他伸出手想要将克莱尔拉过来时,克莱尔已经动了起来。 “快跑!”克莱尔喊道,史蒂夫转身跑上了楼梯,克莱尔只比他慢了半步。 史蒂夫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呢? ——应该是很可怕的东西…… 回想起刚才史蒂夫的表情,克莱尔根本没有回头看的想法。 一定是那个怪物挣脱了束缚,追上来了。 史蒂夫拉着她的手爬上了最后几级台阶,二人来到了一个巨大而空旷的四方形平台。为直升机着陆时引导用的标记已经几乎被积雪所覆盖,由于浓雾弥漫,周围的能见度很低。 史蒂夫气喘吁吁地说: “给我来福枪。” 而克莱尔却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过身想要确认自己的判断知否正确。 存在于那凶暴的叫声中的巨大痛苦,是否和她之前所听到的一样…… 接着,当那个东西踏上平台时,克莱尔知道那的确是自己所想像中的东西。于是她将来福枪拿在手中,后退几步,并示意史蒂夫也向后退。 阿尔弗雷德在痛苦的世界中醒来,几乎已经无法呼吸,鲜血从脸,鼻子和嘴巴里流出来。刚想动弹一下,令人无法忍受的剧痛霎时间向他袭来。身体的所有关节好像都被摔断了,有的甚至是粉碎性的。阿尔弗雷德对自己的死早已有了觉悟,而现在能做的事只有屈服于黑暗。他十分害怕,由于身体上的剧痛,所以现在最棒的事就是睡过去…… 阿莱西亚…… 不,还不能放弃。很快就可以了——很快就可以见到了。于是,他又拼尽力气睁开眼睛。朝四周看了看,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于采掘坑上方踏板的下层台阶。好像至少下坠了三层,或者五层左右的高度。 “啊,阿莱西亚。”阿尔弗雷德小声说道,鲜血从他的胸口涌出。 只要挪动身体。骨头就会发出吱嘎的声音。紧随而至的疼痛更是无比可怕——但是,一定要去到她的身旁。因为她是阿尔弗雷德的心,是伟大的爱,正因为“阿尔弗雷德”这个名字被她的嘴唇所呼唤,才得以存活。 “给我来福枪!”当怪物迈出第一步时,史蒂夫再次说道。不过克莱尔好像并没有听到。她的眼睛正透过瞄准镜,将远处的那个东西放大后仔细观察——真是个可怕的生物啊。 那个怪物双眼被蒙着,双手被绑在身后,腰间缠着一块破破烂烂且满是污渍的皮革,好像十分痛苦的样子。身体隆起的肌肉上满是伤痕与伤肿,除了巨大的身体和奇怪的肌肉——这些肉呈现斑驳的灰色,在一些地方表皮绽裂,甚至暴露出内部的组织——此外,似乎还能看出那是个人类。那个东西赤裸着上身,能够清楚地看出在胸膛中央有一块红色的硬块。史蒂夫觉得自己还算安全,那个生物并没有携带武器。 接着。响起了某种东西裂开的声音,四根原本折叠在身后的非对称触手伸了出来。大概三米长的触手上生有类似昆虫脚一般的关节,如同蝎子尾巴一样在右肩上画了一个弧线。那个生物再次朝二人走来,并且从胸口和背部释放出黑色的液体。这些液体刚一落在混凝土的地面,随即便升腾起一股夹杂着紫色的浓绿色烟雾。先是在裹着雪花的风中朝着一个方向飘去。接着又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那个生物从喉咙里挤出低沉的吼声,慢慢朝二人逼近。如同手臂一样的新触手,在没有头发的脑袋四周不停地左右摇摆着。就在注意到那些触手尚未能取得平衡时,史蒂夫已经开了行动。 只见他压低身形,深深地低着头。看来打算趁那个生物还在平台的边缘时将其打倒。 “史蒂夫!”虽然克莱尔发出惊恐的叫声,可是这时对方已经跑远。 从那个生物体内排出的液体所散发出的刺激的气味。此时已经扩散到克莱尔的身旁,并钻进了她的鼻孔。这些都是剧毒。 就在史蒂夫撞到那个怪物之前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拍了一下他的背部,接着他的身体被猛地甩开,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史蒂夫!”在克莱尔的喊声中带有极限的恐惧。侧着身子倒下的史蒂夫在结冰的混凝土地面上滑行, 虽然他伸出冰冷的手抓住地面想要让自己停下来,可是这时他已经滑到了平台的边缘。 当史蒂夫距离怪物还有一米远的时候,一根奇怪的手臂挥下,重重地砸在他的背上,接着将他横扫了出去。 “史蒂夫!” 史蒂夫滑过极其平整的地面,越过了直升机停机坪的边缘,很快就消失不见。 啊,上帝啊,不要这样! 强大的精神冲击狠狠地击中了克莱尔脆弱的神经,史蒂夫想要保护她,可是最终却被夺走了自己的生命。一瞬间,克莱尔仿佛无法动弹,也无法呼吸。她感觉不到寒冷,对于那个怪物也毫不在意。 但是,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一瞬间而已。 克莱尔将目光投向摇晃着朝自己走来的怪物,她虽然知道之前所听到的愤怒吼声是漫长岁月中虐待和实验的产物,却什么也感受不到,她的精神已经比马上就要冻僵的身体还要冷。克莱尔直起身体,将子弹装填进来福枪中,目光无比冷静地巡视着眼前的状况。 她清楚知道的是自己可以比那个怪物跑得更快,在找到打败它的方法之前,完全可以将其甩在身后两公里的地方,也就是说自己可以安全离开这个停机坪——不过她已经舍弃了这个选择,虽然此时只有赋予怪物死亡,才是对它的慈悲,不过克莱尔并没有将这条理由计算在内。 这个家伙杀死了史蒂夫。所以接下来,我也要干掉它! 想到这里,克莱尔朝着距离楼梯最远的停机坪西北角跑去。触手在头上随风轻摆的怪物在慢吞吞地画了个半圆之后,终于将看不见东西的眼睛转向她所在的方向。 怪物再次发出冷酷而低沉的吼声,并从身体里喷出了带有毒性的酸液。克莱尔觉得很不可思议,究竟是什么人基于一种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制造出这样的生物呢?这并不是受到了病毒感染的丧尸,从其受到残忍虐待的痛苦模样来看也不像是生物兵器。 克莱尔举起来福枪,透过瞄准镜将焦点对准怪物胸膛中央的那块如同 脉搏跳动的组织上,接着又将目标换成怪物那毫无表情的灰色的脸。虽然还无法确定胸膛上的那块组织是否是心脏,但能确信的一点是被点三零一零六弹头击中头部的话是肯定会毙命的。她并不想让怪物感受到那些不必要的痛苦,而只是想让它死而已。 克莱尔瞄准了怪物的额头正中,也许曾是一个帅气的贵族吧,在怪物那满是褶皱皮肤的脸上竟然长有一个曲线分明的下巴以及一个细长的鼻子。 也许它也曾经是亚西福特家的人——克莱尔一边轻蔑地想着一边勾动了扳机。 当子弹击中怪物脑袋的一瞬间,它的额头如同被劈开一样分成了两半。骨头碎片以及与灰色的天空同样颜色的脑浆朝四处飞散。被分成两半的头盖骨冒着热气掉在地上——怪物先是跪在地上,如同触手一般的变异组织在夹杂着雪花的风中不停地抽搐着,不一会儿,它的身体就栽倒在脸部的残骸上。 克莱尔没有任何感觉,无论是喜悦、绝望、还是哀伤。它死了,仅此而已。接下来自己也该离开这里了,虽然现在仍然感受不到寒冷,但身体却在剧烈地抖动,牙齿也在通过不停地撞击来提醒她有必要让身体暖和起来。 “克莱尔?” 这个微弱的声音的确是史蒂夫发出的,从平台东侧传出来。克莱尔反射性地盯着那块没有任何东西的空地,接着马上恢复了自我意识,迅速跑过去朝下望去,只见史蒂夫用双手和一只脚紧紧地抱着一根结冰的金属支柱。 虽然他的脸被冻得发紫,不过在看到克莱尔的身影后,他眼睛里所闪现光芒表现出了安心感。 “还活着。”史蒂夫说道。 “那可是我的台词哦。”克莱尔说着放下了来福枪,并朝史蒂夫伸出手。不一会儿,史蒂夫爬上了停机坪,两个人半跪着抱在一起。天气太冷,只能这样来保持体温。 “对不起,克莱尔!”史蒂夫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说道, “我没能听你的劝阻。” 当得知史蒂夫还活着时,克莱尔的心也得到了解脱,可是现在又一下子觉得有些憋闷。他只有十七岁,可是生活中的一切都被安布雷拉破坏得一团糟,为了救自己的性命而险些丧命。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可是他却在向自己道歉。 “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克莱尔下定决心不再哭泣,“下次再靠你,好吗?” 史蒂夫点了点头,为了能看到克莱尔的脸而向后退了一步。由于“绝对会这么做的”这种说法过于拼命,所以克莱尔只是微微地笑着。 “真棒!”说完,克莱尔朝史蒂夫伸出手,“我现在稍微舒服点儿了。那么,我们就搭乘雪地汽车吧?”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也互相温暖着走向楼梯。两个人不想彼此分离。 第十二章 阿莱西亚?亚西福特紧紧地盯着在自己脚边早已死去的双胞胎哥哥,哥哥的表情扭曲,身上还带着斑斑血迹,仍未瞑目的眼睛中浮现着敬慕的光芒,他的手仍然保持着临死前的动作。虽然哥哥并不聪明,能力也并不十分突出,不过阿莱西亚十分喜欢他。她为哥哥的死而感到悲伤……但同时,她所一直期待的时刻也到来了,自己终于自由了。 在几个月之前,阿莱西亚就知道这件事就要结束了。不,与其说结束,不如说是开始,也许应该说是一个新的存在诞生在这个地球的时刻。在成熟所必须的十五年中,她的身体一直处于机能停止状态。几乎是绝对稳定的。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她都不能被看作是一个生命体。一边漂浮在冰冷的羊水中。细胞一边慢慢地变化着, 以适应T?维罗尼卡。但是去年却发生了变化。在她所确立的假说中,只要被给予充分的时间,T?维罗尼卡就会将意识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在将精神领域扩大之后便能超越单纯的人类五感,她是正确的。在过去的十个月中,虽然阿莱西亚一直处于静止状态中,但是她能感知到自己,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而且在某些时候,甚至能用人类的眼睛来观察事物…… 阿莱西亚利用意识关上了控制机器的开关,容器开始排水,她极其悲伤地看着死去的哥哥。虽然可以不带有任何感情地对待这件事,不过因为跟哥哥在一起时自己还是人类,所以她觉得还是这样做比较合适。容器中的水刚被排光,阿莱西亚便迈入了崭新的世界,然后慢慢地坐在容器前面,将阿尔弗雷德沾满血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独自体验着悲伤。 阿莱西亚开始唱起了哥哥最喜欢的儿歌,并轻轻地拂去粘在他那消瘦脸庞上的头发。她眼睛和嘴巴周围的肌肉,由于悲伤而稍微有些抽搐,心中暗自想像着哥哥的人生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之前应该待在洛克福特岛上的维罗尼卡别墅吧。 歌声还在继续,阿莱西亚的思绪飘到了父亲那里——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难道他已经死了吗,还是说处于超出自己意识范围的地方?阿莱西亚终于在意识中找到了一些最近关于父亲的东西,并开始仔细地回忆起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有父亲的一部分原因。T?维罗尼卡变成了令他厌烦的东西,逼得他要发疯……如果阿莱西亚没有接受实验的话,她也会陷入同样的情况。 她的意识继续朝着更远处延伸,在基地上层建筑中发现了疾病和死亡。很遗憾,虽然期待着马上再次展开实验。可是如果没有实验对象,那么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 在距离安布雷拉基地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两个人类。她决定试一下在混凝土等物质的干扰下,究竟要努力到什么程度才能发挥出自己的实力——而答案就是几乎不需要努力。只需将意识集中几秒钟的时间,便看到了雪地车里的一男一女。她想要将这两个人带回基地。 随即便出现了一张由有机物组成的网,这张网切开冰层朝着汽车的方向移动。刚刚成型的触手将雪地汽车缠起来,毫不费力地将车子带到空中,然后朝着基地的方向扔去。从引擎中喷出火的汽车在空中转了好几圈,最后撞在安布雷拉的建筑物上才停了下来。那两个人还活着,阿莱西亚感觉很满意。她要将其中一个人应用在思考了几周的实验中,而另一个也将在其中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阿莱西亚还在为死去的哥哥唱歌,一边感受着自己身上的这种变化,一边期待能够早点儿完全控制住这股新的力量。她像做梦似的轻轻抚摸着哥哥的头发。 第十三章 克里斯刚刚到达这个岛,就陷入了开玩笑一样的状况中。 他站在夕阳落下的悬崖上,气喘吁吁地咒骂着自己。所有东西都放进了那个背包里——包括弹药、为返回小船而准备的下降装备、手电,基本急救装备在内的一切。 不,并不是全部,武装带上还留有三枚手榴弹,理性告诉他说。这真是太棒了!在攀爬悬崖的过程中,手一滑,背包就掉进了蓝色的深海中,不过好像至少留下了幽默感。 即便如此。在成功拯救克莱尔的生命之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正如巴瑞所言的那样,自己的确应该带上支援人员。 无论怎样,总不能在这里站上一整天用于思考到底如何应对这种错误的状况吧,所以现在只能继续前进。他决定前进。 克里斯猫着腰走进了洞窟低矮的入口。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出发点,是因为这里虽然是独立的区域,却是和地基连接在一起——外面的岩壁上设置有无线电。前行数步,眼前出现了一个可以让克里斯站直身体的房间。虽然墙壁和天井都是自然形成的,不过地面却十分平整。 克里斯朝着前方被照亮的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用手指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祈祷自己不要进入安布雷拉军队吃晚饭的地方,不过他觉得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十分微小。从之前所看到的海岛的情况来分析,根本无法凭借发动攻击来将自己到来的信息通知给克莱尔。 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走了十步左右,忽然整个洞穴发生了轻微的晃动,细小的石块和灰尘簌簌地掉落下来。震动发出巨大的声音,克里斯刚刚通过的入口被堵住了。好像是由于受到攻击,这个海岛的地基本身已经变得不稳。 “啊,这下可太好了!”他自嘲似的说道,因为手榴弹基本上在这里发挥不出什么作用。而且就算能够把堵住洞口的石块炸开,这里太高,根本跳不下去,绳子又放在背包里了。此外,如果是练习就另当别论,自己根本没有出色的攀岩能力。 “什么人?”一个人类的声音说道。克里斯急忙蹲下身子,并摆出防御的姿势,小心地在黑暗中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这时他才看清,一个男人坐在地上,背靠着岩壁。身上穿着染满血迹的破烂白色丁恤,下身穿着军用裤子和皮靴——明显是安布雷拉的人,不过身体情况好像不太妙。克里斯快步走上前去做好了准备,一旦对方有什么举动就将他一脚踢飞。 “我还以为没有人了呢。”男子虚弱地说道,接着又咳嗽了几声,“我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在自爆之后。” 从男子再次咳嗽的状态来看,他明显已经要不行了。这时克里斯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话,心中一下子变得火热。这个人提到了自爆? 克里斯蹲下身子,努力保持着平静的声音,“我来找一个女孩子。名字是克莱尔?雷德菲尔德。你知道些什么吗?” 听到克莱尔的名字,男子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是天使。她走了,逃出去了。我让她走了,虽然她想救我,不过已经太迟了。” 希望重新在克里斯的心中涌现,“她真的走了吗?” 那个濒死的男子点了点头,说:“我刚才听到了飞机起飞的声音。喷气式飞机从地下……”说到这里,他又咳嗽了一声,“从容器的下面。你最好也离开这里,什么都不要留下。” 克里斯感觉心中的压力和恐惧得到了缓和,脖子和后背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僵硬。如果妹妹离开了这里,那么她就安全了。 “谢谢你帮了我妹妹。”克里斯衷心地说道,“你的名字是?” “拉巴尔?罗德里格?拉巴尔。” “我是克莱尔的哥哥,克里斯?罗德里格,我能帮……” 吱…… 在洞中响起震耳欲聋的野兽吼叫声时,发生了比刚才更加剧烈的震动,地面开始剧烈摇晃,克里斯一下没有站稳倒在地上。 接着地面开始隆起,就像爆炸一样,砂土和石块一起朝上喷出——就这样不断地上升。克里斯看到了身上沾满了泥土的类似蚯蚓一样的虫子。身上散发着硫磺等化学物质的恶臭,巨大圆筒橡胶状的生物还在不断上升。接着开始收缩,圓筒的顶部开始弯曲,触手从喉咙里发出了响亮的叫声。克里斯一边挣扎着爬起来,一边将武装带上的手榴弹握在手中。发出巨大尖叫声的,像蛇一样的虫子突然张开大嘴冲了过来…… 它一口吞下罗德里格的身体,然后落在他刚才所坐的地方。它落在地面上的动作如同跳水运动员入水时的姿态,长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身体在后面画出一道弧线。 这是什么东西! 克里斯踉踉跄跄地朝洞穴前方奔跑,那些被怪物一同从地下带上来的土石、沙尘纷纷在他的周围落下。他知道如果不加快速度,这个怪物一旦打算寻找下一个食物,那么自己无疑就是首选目标。 刚跑出几步,克里斯在一瞬间便想到了一个计划。虫子怪物此时刚刚从地面跳起,在制高点上张开罪恶的大嘴,夹杂着砂石准备朝他扑来……克里斯拉掉手榴弹的保险,朝着怪物的身体下面跑去。 我的脑袋有些不正常,竟然做这种事,绝对不正常…… 就在即将撞到虫子怪物丑陋的肌肉质地的身体时,克里斯弯下身子,一边跑动一边将尚未爆炸的手榴弹扔在前面——虫子弯曲的身体阴影中。 接着他朝旁边猛地扑去,就在怪物尖叫着发动攻击时,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脑袋。 咚!爆炸使得地面剧烈地摇晃起来,甚至比刚才怪物出现时更加剧烈,怪物的叫声中断了。足有半吨重的怪物的身体被手榴弹炸裂了,内脏朝着各个方向喷出,墙壁上挂满了释放着恶臭的黏液。 同样浑身沾满黏液的克里斯站起身来,看了看还在扭动着的怪物的前半段身体。怪物最后一次收缩了下肌肉,将它最后吃下的东西与胃液、砂石一起吐了出来。 罗德里格! 在怪物巨大的身体完全落在地面之前,克里斯跑到罗德里格的身边。 在恐惧和无力感的驱使下,站在对方的身边。罗德里格沾满了怪物黄色胆汁身体的一部分,已经受到了强烈的腐蚀。 罗德里格发出了微弱的声音。虽然感受到了强烈的痛苦,可是由于过于衰弱,所以无法发出喊叫声。克里斯撕开自己的夹克,仔细地将粘在对方脸上的酸性溶液擦拭掉。 “你不会有事的,好好休息,别说话。”虽然克里斯嘴上这么说,不过他心里知道罗德里格将在几分钟内,不,是几秒钟之内死去。不过他还是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将那种绝望感隐藏起来。罗德里格睁开眼睛。虽然他的眼睛里表露出了强烈的痛苦,不仅如此,其中还有忘记了一切,从悲伤与恐惧中解脱出来的人在凝望远方时才会有的神色。 “右边……口袋……”罗德里格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天使……带给我……的幸运……” 罗德里格慢慢地吸气,然后再慢慢地呼出来。就在克里斯以为他会永远这么呼吸下去的时候,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克里斯随即将罗德里格微睁的眼睛合上,同时感到了他的死为自己带来的悲伤,已经他从痛苦中解脱时的幸运。 平静地睡吧…… 克里斯叹了口气,然后将手伸进对方的口袋。触碰到的是一块带有人类体温的金属——拿出一看,原来是自己之前送给克莱尔的那块带有划伤的打火机,也是作为护身符交给妹妹的东西。 克里斯将打火机紧紧地贴在胸口,突然感受到了妹妹的那份可爱。她为了安慰那个濒死的男人,竟舍得将自己常年随身携带的打火机送给了对方。即便这个人是抓她的成员之一。 克里斯将打火机放入自己身上的口袋后站起身,将这个还给克莱尔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原来她将这个东西送给濒死的罗德里格,带给他最后的安慰,所以当后者听到克莱尔的名字时才会露出了微笑。 到处沾满了黏液的洞穴里面的恶臭味令人难以忍受。现在得知克莱尔已经平安无事,那么克莱尔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地方去。入口被堵住,连主要的武器也没有,但是说到安布雷拉自爆系统的开关——在他们的非法设施中,都会配备一个当发生问题时用于销毁证据的系统——以及罗德里格冈刚提到的那个容器,找到这些东西应该不会很困难,所以还是先去确认一下是否有喷气机吧。 “继续前进。”他小声说道,接着又在心里为罗德里格祈祷,然后缓步离去。 在控制室里的一个监视器上,战斗好像马上就要开始。由于之前的搜索没有任何结果,不得不再次进行长途飞行的阿尔伯特?威斯克拉过一个箱子坐在上面,仔细地看着那个监视器。在将自己的所有部下送回现实世界之后,应该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不过就现在这个状态看来,好像有入迷失了自我。而这个家伙现在仍在这个岛上四处徘徊……不过这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很明显,只要欢迎的待遇足够好就可以了。多亏了那个孤独的失败者阿尔弗雷德, 自爆系统将所有的东西都破坏掉了……最终好像还引发了很有趣的东西。 奇_书_网 _w_w_w_._q_ i_ s_h_u_9_9_ ._ c_ o _m 喂,这个家伙难道是徒手吗? 是精神不正常,还是已经傻了,或者他一点儿都不了解这个海岛。威斯克抿嘴一笑。这个赤手空拳的男人正走在一楼下面的训练所,接下来他就会遇到安布雷拉研制出的最新生物,而这些东西都是威斯克从封闭的下水道中释放出来的。只要转过下一个拐角。这个大笨蛋就死定了。 威斯克扶了一下墨镜,愉快的心情使得他暂时忘记了自己的问题。 “扫荡者”,这就是安布雷拉给这个新怪物起的名字。这个有着毒爪的巨大猎杀者在初期是水陆两栖,极为凶暴。在威斯克的印象里,121系列的猎杀者即便没有毒性,也都是完美的恶徒。 但却不像是安布雷拉的风格。安布雷拉总是浪费时间。并擅长玩一些毫无意义的游戏。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过现在画面中即将上演一场流血的悲剧,所以威斯克暂时把对公司的不满放在一边,身体前倾,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监视器。 这个赤手空拳的笨蛋——由于画面有些不清晰,所以仅仅知道他是个 有着红棕色头发,个头很高的男人——距离灾难只有两步距离了。 “扫荡者”就等在下一个拐角……这时,男子停下脚步,并后退一步。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墙壁上。 威斯克皱着眉毛。画面中的那个男子就那样慢慢地开始后退。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家伙好像也并不傻,至少不完全是个傻瓜。 当男子退到走廊中间的位置时,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扫荡者决定开始行动。虽然威斯克的面前并没有音响系统,不过当扫荡者刚一昂头发出嚎叫,可怕的声音一瞬间便传遍了整个被破坏的建筑物。 “杀了他!”威斯克兴奋地喘息着,目光紧紧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可怜的家伙的脸……这时,只见那个男子扔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东西。扫荡者在发出嚎叫的同时窜出了那个拐角,那个被扔出来的东西刚好落在它的脚边。 接着,整幢建筑物发生了摇晃,监视器的画面变得一片雪白,就在画面紧接着变成一片漆黑时,从远处渐渐传来了爆炸物所发出的低沉的声音。 威斯克大吃一惊,随后又勃然大怒。那个生物是科学上的奇迹,是为了战争而被创造出来的战士。可现在被一个突然闯进来的家伙轻而易举地干掉了,这个人到底是谁? 威斯克想着,腾地一下子从箱子上站起身来,然后朝着楼梯走去,一边小心地躲开那些还在燃烧的火焰,一边下楼。虽然可以将一腔怒火发泄在那些不知道挫败和急躁的士兵身上,可是这根本于事无补。阿莱西亚不在洛克福特岛上,她有可能在另一个地方,也就是说必须要去南极一趟了。为什么阿尔弗雷德没有选择其他的地方呢?而且如果不能在阿莱西亚觉醒之前到达,就肯定要空手而归……不注意细节上的积累,那么最后肯定会导致失败。如果说威斯克还有什么讨厌的事情,那肯定就是失败了。 威斯克穿过训练所的残骸,刚一到达目的地的走廊就谨慎地放轻脚步,避免发出不必要的声音。他很快就来到刚才发生争斗的拐角,那里烟雾弥漫,不过扫荡者早已不见踪影,此时只能看到喷洒在四周墙壁和天花板上的残骸。 左前方有入侵者的气味,那个男子在避难的小实验室中散发出汗水和不安的味道。 比起我,那个家伙显然更加辛苦,威斯克暗想道。虽然有些唐突,但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己无论如何也要问候对方一下。于是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高涨起来。 警惕着那个会爆炸的东西,威斯克毫不犹豫地层开行动,甚至没有给对方害怕的时间。他刚一迈进房间,便看到对方的动作,男子能行动的方向只有一个——一秒钟之后,威斯克钻出了房门,下一个瞬间就回过身来,抓住了入侵者的喉咙。 闪入威斯克眼帘的是克里斯?雷德菲尔德那张吃惊的脸。 哎呀哎呀,是这个家伙。 克里斯曾隶属于浣熊市S.T.A.R.S小队,并在威斯克的指挥下在斯宾塞别墅作战,最后彻底地妨碍了威斯克的全盘计划。就是因为克里斯?雷德菲尔德。那笔钱变成了泡影,甚至差一点儿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自己职业生涯中最大的失败,就是这个男人造成的。 随即便恢复正常的威斯克感到一阵阴暗的喜悦在自己的身体里扩散开来,“这不是克里斯?雷德菲尔德先生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如果方便的话……” 威斯克突然停了下来,凝视着雷德菲尔德由于吃惊而涨红的脸。对了,当然是为了那个小姑娘。虽然他并不知道克里斯有个妹妹这件事,但是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留下的那封信已经说明了一切……上面还有关于克莱尔?雷德菲尔德的计划。 “你妹妹并不在这里。”威斯克狞笑着说道,并用空着的那只手扶了一下墨镜。 “你……你,你应该已经死了。”克里斯喘息着说道。 并不打算回答这个愚蠢问题的威斯克用一个笑容回应了对方, “不要岔开话题。你想不想知道克莱尔在什么地方呢?知道吗,她的飞机稍微绕了一圈,前往了原本并不在飞行计划中的南极……” 无法呼吸的克里斯就要不行了,不过威斯克知道比起他自己的死亡,妹妹的消息将给他更加沉重的打击。这真是太棒了! “在那里将有一场实验。”威斯克小声地说道, “我也打算过去看看,确认一下实验是否能成功,还想查看一下另外两个项目的进行情况……喂,你妹妹长得可爱吗?喜欢男人吗?我有点儿等不及想要见到她了。” 克里斯举起手朝威斯克挥去,浮现在眼前的愤怒可以说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了。他的手打在威斯克的脸上,将对方脸上的墨镜打掉在地……威斯克微微一笑,盯着克里斯眨了眨眼睛,另对方也看着自己的眼睛。虽然这是自己的眼睛,可就连威斯克也还没有适应。在照镜子时,镜子中的那如同猫一般泛着红色光芒的金色眼睛,有时自己都会大吃一惊——那正是他所希望得到的效果。 “你……究竟是谁?”克里斯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我变得比之前要好。”威斯克笑着说, “新的雇主,在斯宾塞别墅那件事之后提供给我一些必要的援助,你觉得克莱尔会喜欢我吗?” “你这个怪物。”克里斯骂道。 威斯克恼羞成怒地慢慢地勒紧对方的脖子,克里斯的眼睛开始朝外凸起,额头上也浮现出条条血管。 这时,突然传出的笑声使威斯克停了下来。那冰冷的女性笑声回荡在房间里,将两个人笼罩起来。 “不想和我玩玩吗?”一个女性的声音说道。声音很低沉。很性感,也很危险。接着她又笑了,冷酷的笑声慢慢地在空气中消散。 阿莱西亚! 不好,她已经苏醒…… 威斯克一把将克里斯扔开,此时他的脑海中全都是关于阿莱西亚的事情,必须马上前往她所在的地点。并不仅仅是为了能够抓住她的样本……还要得到所有能拿到的东西。 “我走了。”说完,他捡起地上的墨镜转身就跑,穿过被破坏的训练所朝自己飞机的方向奔去。克里斯?雷德菲尔德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可阿莱西亚?亚西福特却关系到自己的未来。 克里斯等威斯克离开之后,也马上站了起来。身上十几处都传来了剧烈的疼痛,而喉咙更是疼得要死。他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关于那个女的是谁,以及威斯克如此惊慌的理由更是一无所知。但是,至少知道是谁袭击了洛克福特岛,其理由也可以随之推断出来。阿尔伯特?威斯克在斯宾塞的别墅发生爆炸时应该就已经死了。但是那个男人却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新的买家,这些买家是和安布雷拉一样卑劣而毫无道德心的人们。 这些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即便这东西是属于安布雷拉公司的,他们也会不择手段地得到。 但是对于克里斯来说,这种事根本无所谓,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关于克莱尔以及自己将要前往南极的事情。知道安布雷拉在那里拥有合法的设施……恐怕就是那个地方。即便自己的判断错误,那里的人也会知道实。 现在只剩下一枚手榴弹了。如果能发现地下的机场,那么只要有个带翅膀的东西,自己就能够让其起飞。起飞之后再使用无线电确定安布雷拉基地的方位,此外如果没能发现新的武器,那么就算是赤手空拳也要把克莱尔救出来。 重要的只有克莱尔。他朝着妹妹所在的方向前进。 第十四章 那两个男人只相距几分钟的距离。 两个人的过去紧紧联系在一起,一个是她的敌人,另一个……阿莱西亚还不知道有关那个男人的事情,不过她却知道那个男人打算将自己从雪地车上带来的那个女人夺回去。可能连那个少年也想一起带走。当然,任何人都别想离开这里……人们来到她的家,期待着充满了小小的阴谋和过于自大的戏剧性冲突。在玩弄那两个男人的命运之前。她想要先好好地观察一下他们原本的癖性和本能,这一定会很有趣。 阿莱西亚站在大厅里所考虑的是带有可能性的未来,她的下一次改变。她的新合成物质将赋予人类肉体和精神上的变化,以及迎接新客人的方法……浮现在脑海中的是,对好不容易到达自己位于冰雪之下的家的男人们来说极为困难的事情。阿莱西亚随即在内心想道,门啊打开吧。障碍啊解除吧——与此同时,数百个地点的门锁全都被打开了,墙壁自动倒塌,碎片都被堆在一旁,开口部位都被扩大——阿莱西亚看着。听着,感受着。 准备完毕,事态将会很快地进展吧……此后几个小时将会发生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被她所掌控。一切都是崭新的,新的生命形态将就此书写…… 阿莱西亚对自己充满诗意的概念微微一笑,然后便离开前去确认对那个少年初次注射的情况。 第十五章 在安布雷拉的南极基地中,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可怕的气氛,克里斯无法判断出这到底是什么所造成的。 他此时正站在冰雪以下几千米的某个研究设施中。位于地下五层用白色砖瓦建造起来的一幢阴森的别墅前。身后有喷泉和盆栽植物,甚至还有装饰得极为华丽的旋转木马。虽然好像有什么人进入了克里斯的内心将他引导到这里,但是关于那个人是谁,又是出于一种什么目的,却不得而知。 即便是本能在告诉他快点儿离开这里,克里斯也只能选择无视。因为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作为祭品中待宰的羔羊而被带到这里,还是说正在靠近克莱尔所在的地方。当喷气机着陆在飞机库中之后,克里斯就被一步一步地引导到这里一一刚一进入走廊,身后的门就自动上了锁,然后眼前的下一扇门自动敞开……接着就会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发现一颗为其指引方向的宝石。一旦转向“错误”的方向,走廊中所有的照明都会熄灭,当他摸索着回到刚才的地点时,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穿越过几千米的灰色冰雪,被带到这个地方已经是件极其奇妙的事情了……更不用说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看到一幢如同幻影般的别墅…… 但是, 自己如同小动物一般,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带到这个地方…… 克里斯有些害怕,并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远远超越了自己所承认的程度。他停下来想要寻找一些武器,可是所有的地方都被关闭了,那些门都被锁上了——当然,除了那扇他被允许通过的门之外。监视自己一举一动的摄像机应该被十分巧妙地隐藏起来,因为一台也没有发现……但是,那个引导克里斯前进的“牧羊人”就像是能够读取他的思维一样,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做出一些指示,让他继续前进。开始时克里斯还以为那个人是威斯克,也许就是他在费尽心机地设下圈套——但是,他有这样做的必要吗?只要那个家伙愿意,完全可以在小岛上把自己绞杀,而根本不用费这么多的力气,所以绝对不是他。这件事中必有隐情,除了顺从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这一切都是以找到克莱尔为前提。 克里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推开了别墅的大门,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从建筑物的正面就能够想像得出,其内部必然是极其奢华。古朴的楼梯和柱形拱门——虽然有种不可思议的似曾相识感,不过仔细一看就能看出颜色和装饰还是有所不同。之所以会觉得眼熟,全都是设计的原因——与斯宾塞别墅的玄关基本上相同的设计。虽然室内装潢并非克里斯的爱好,不过还是能够感觉出超现实主义的感觉与整个大厅的氛围十分协调。克里斯稍微站了一会儿,四处寻找新的信号——于是他注意到在楼梯的后面好像传来了笑声,与在洛克福特岛上听到的那个女人的笑声一模一样。她当时说什么東着?好像是说想玩吗? 这完全是游戏的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为了让某人开心而行动的角色——想到这里,克里斯感到很生气,是对之前的恐惧而产生的愤怒。克里斯开始朝大厅的深处走去。他准备和那个声音的主人较量一下。 然后找到心中所有疑问的答案…… 但是,在那个装饰柱后面并没有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小声地嘀咕着转过身。 克莱尔就在那里。在楼梯的深处,被一张仿佛巨大的蜘蛛网绑住,她紧紧地闭着眼睛。脑袋深深地垂着。 由于知道南极基地的这个地方是模仿斯宾塞别墅而建造起来的,所以威斯克并没有感到吃惊。虽然豪华的地下设施是毫无价值的浪费,不过正如之前自己所想的那样,这种风格才是真正的安布雷拉。那帮家伙只关心自己的阴谋是否能够得逞,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奥斯维尔?斯宾塞和爱德华?亚西福特创造了T病毒。但那个却是他们惟一制作出来的东西,其他的都打了水漂。实际上,所有的设施——当然除了实验室之外——都是由那些没有丰富的想象力,而只有金钱的老人和孩子所建造的,这些都只不过是奢侈的玩笑罢了。 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被阿莱西亚“看”到了,威斯克还是花费了一些时间在各个楼层间移动,并干掉了两、三只正在四处徘徊的丧尸。他虽然没有携带武器,不过可以很简单地拧断脖子来停止对方的呼吸。而且有两次他还感知到了其他生物的存在,不过却没有看到对方身影,也许是那个生物也将自己视为伙伴而没有发动攻击吧。 威斯克不停地移动着。他确信阿莱西亚的准备一旦完毕,对方肯定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将喷气机着陆在距离设施不远的地方,因为想让阿莱西亚知道自己和其他的家伙是不一样的。她所拥有的精神力量并没有给自己造成影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感觉仍然很敏锐。不仅如此,他还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尊重她的空间,忍耐力极强,决心也特别坚定等。 什么时候都可以哦,宝贝。威斯克这么想着,走在地下五层寒冷房间中的走廊里。他觉得阿莱西亚一定会用极其优雅的方式来打招呼,而自己却对她的这些方式漠不关心。虽然她可以变成一个马桶落在自己的头上,不过鉴于她和她的哥哥可能都是那种无比自大的家伙,所以应该十分讨厌如此下流的样子吧。无论她有着多么强大的力量,也无论她有多么优秀。 阿莱西亚终究只是一个沉睡了十五年的二十五岁富有的小姑娘罢了。 富有、美貌……喜欢玩。虽然她大概还没有完全了解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不过这应该不会花费太多工夫。威斯克穿过寒冷寂静的走廊,再次朝着别墅的方向走去。 克莱尔慢慢地醒了过来,只感觉自己疼痛的身体被一双温暖的手温柔地支撑着,并紧紧地抱着。当被横过来的身体触碰到冰冷的地面时,她的意识终于清醒了,睁开眼睛所看到的正是在冲着自己微笑的哥哥。 “克里斯!”她连忙坐起来抱住哥哥。这种充满内心的幸福一下子让肌肉的酸痛消失得无影无踪,让她忘记了一切。克里斯,克里斯在这儿! “嘿,小姑娘!”紧紧抱着克莱尔的克里斯温柔的声音,让她感觉十分温暖。真想让这一瞬间永久停留,终于,终于见到哥哥了! “克莱尔,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哥哥声音中的一丝不安,让她的意识觉醒了,并回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虽然我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这里并不安全。” “必须找到史蒂夫。”克莱尔说着站起身,她很担心史蒂夫。 “史蒂夫是谁?”克里斯问道。 “是朋友。我们一起从洛克福特岛上逃了出来,原本也成功地逃离了这里……可是,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有什么生物抓住了雪地车,并将我们抛了起来……” 在仰头看着克里斯的克莱尔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不只是担心的表情,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他一直在呼唤我的名字。他还活着,克里斯,我们不能把他留在……” “不会把他留在这里!”克里斯坚定地说道,他注意到克莱尔一下子变得有些无力。 克里斯终于来了,他知道安布雷拉的所有阴谋,接着还会一起去寻找史蒂夫…… 突然传来了笑声,那是一个女人冰冷无情而高亢的笑声。克里斯从楼梯后面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克莱尔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一同抬头仰望露台,只见那里站着一个女人,那是…… 阿尔弗雷德? 不,不是阿尔弗雷德。那么也就是说…… “阿莱西亚真的存在。”克莱尔小声地说道。 还在笑着的阿莱西亚?亚西福特转过身去,穿过楼梯上面的那扇门。 “她也许知道史蒂夫在什么地方。”克莱尔连忙说道,于是两个人跑上楼梯。在途中超过克里斯的克莱尔只想把阿尔弗雷德这个令人恶心的妹妹毒打一顿,然后让她说出所有的真相。 咚! 楼梯在二人身边坍塌,克莱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一条巨大的触手贯穿整个露台,就像在雪地车上看到的一样…… 接着,触手返回到它自己打开的那个窟窿里,只留下那条被毁坏的楼梯。虽然楼梯的扶手和旁边的柱子还保持原来的形态,不过台阶却被全部破坏,克莱尔被留在了上面。看来想要下去,只能纵身一跃。 “克莱尔!” 她站起身来朝下望去,克里斯在楼梯下面的木屑和尘土之中皱着眉头,看上去他的脚好像受伤了。 “没事吧?”克莱尔问道,克里斯点了点头。 这时传来了一声惨叫,克莱尔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变得冰冷。从阿莱西亚穿过的那道门的另一端传来的这声惨叫,无疑是史蒂夫所发出的,他正在遭受折磨。 “克里斯,这是史蒂夫的声音。”克莱尔说着,目光不停地在哥哥与那扇门之间移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去吧,我会跟上你的。”克里斯喊道。 “可是……” “去吧,我没事。你小心点儿!” 被恐惧所驱使的克莱尔转身开始奔跑,并在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错过时机。 威斯克迈步走进地下别墅的大厅,在那里看到了一幕难以被称为壮观的景象。在楼梯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上层露台的一部分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好像有什么东西活动发出了声音,接着从二楼露台的阴影中闪出一个人影。 正是她。穿着暗色长裙站在台阶上,如丝绸般顺滑的金色长发挽在苍白的俏脸后面。 “阿莱西亚?亚西福特。”威斯克不禁说出声来。在看到阿莱西亚的现在,他的内心竟然产生了敬畏的感觉。虽然对方看上去有些纤弱。不过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很引人注意,干得不错。 威斯克干咳了一声,一边走一边摘下墨镜,“阿莱西亚,我的名字是阿尔伯特?威斯克。我谨代表那些对你的事业经常抱有感慨的组织而来到这里。他们十分热烈地期盼您的大驾光临。” 阿莱西亚挺直身体,只是稍微歪着头,看上去就像是刚在社交界出道的小姑娘。 “接下来是我个人想说的,能够见到您,真是敝人莫大的荣幸。”威斯克十分认真地说道,“我的雇主将你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我。我还知道您的父亲利用他的祖母——维罗尼卡的遗传因子创造出了你。他使用亚西福特家始祖的遗传因子,创造出了最棒的天才——也就是你和阿尔弗雷德。 维罗尼卡一定会感到很自豪吧。而且我还知道你为了她的名誉而创造出了T维罗尼卡……” 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吧,大概不应该提起那些关于她父亲的事情。 “……另外,你是唯一一个,是的,能够在得到病毒之后还活下来的存在。” “我就是病毒。”阿莱西亚眯着眼睛,好像在试探对方似的说道。 “当然,的确如此。”威斯克回答道。他最讨厌这种甜言蜜语的花招,而且不擅长。但是他想让对方对自己铭记不忘,对于那些抱有兴趣的人们来说,她有着无与伦比的价值。 “所以……”他继续说道, “我想拜托你的就是——和我一起走,如果能和我的雇主们关于未来的互相协助而做出初步讨论,那就更是感激不尽了。而且我可以保证,您绝对不会失望的。” 阿莱西亚等他说完,又发出了洪亮的笑声。威斯克感到自己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潮。这笑声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阿莱西亚对于自己的要求是怎么考虑的。 还不错,讲究礼仪的时间就此结束了。 威斯克走上前,伸出手说道: “我们想要T维罗尼卡的样本。”刚才话语中的那些亲切已经不复存在,“所以我要求您交出样本。” 阿莱西亚走下楼梯,威斯克觉得只有一瞬间——不过就在这时,对方的样子开始发生变化,将自己脑海中的所有想法全都赶走了。他只能傻傻地看着这一切,并感到比刚才强烈几十倍的恐惧。 阿莱西亚刚走下楼梯一步,她身上的长裙变成了金色的光芒并开始燃烧,从身体上也释放出光芒。再往下走一步,肉体化成深灰色,从没有头发的脑袋上生长出新的肉块将脸部全都包在里面。接下来的变化发生在身体上。如同石块一般的甲冑从脚一直蔓延到大腿上,然后向上延伸覆盖住胸部的一边和右侧的手臂。当她完全走下楼梯时,阿莱西亚?亚西福特的模样已经完全消失了。 威斯克倒吸一口气,朝阿莱西亚伸出手,这时对方却用手指甲朝他抓来。威斯克的身体朝后飞去,一下子撞在玄关大门的旁边。 好可怕的力量! 他挣扎着站起来,也为了发挥自己的力量而调整姿势。阿莱西亚带着微笑挥了挥手,于是像是从纤细的手指中被赋予生命一般,那些火焰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游走,瞬间将威斯克围在中间。当她放下手,火焰虽然平稳下来却并没有消失,就这样在石头上熊熊燃烧着。 威斯克知道这些火焰都被阿莱西亚所控制,如果对方想让自己活下去, 目前的情况还算幸运。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身离开了别墅,并在玄关关闭之前跑了出去。 在这个部分变异的人类离开几秒钟后出现的年轻男子。相信自己并没有被发现,于是也悄悄地离开。阿莱西亚虽然很高兴看到这两个人离开,不过也感到了微微的失望。原本她期待着更加有趣的事情。 部分变异生物并非威胁,她决定让对方活下去。让她感到惊喜的并非对方提出的可怜“申请”,而是那种隐藏在表面之下的傲慢。但是这个年轻的男子……有着勇敢的自我牺牲精神,以及体贴的关怀。在肉体方面,他也能算作是良好的标本。而且还由于他深爱着即将要死去的妹妹,所以从心理反应来看也可以成为一具让人很感兴趣的标本。 阿莱西亚决定为这两个男人制造一个对决的机会。她想看看那个年轻的男人是否能将内心的悲哀付诸于更加大胆的行动,同时也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新形态中是否存在着不适应。 忽然想到了下一个自己适合的形态,阿莱西亚发出了开心的笑声。在T维罗尼卡中编入了女王蚁的遗传因子的这个小秘密。除了阿莱西亚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决定变化成昆虫的形态,然后体验一下那种力量和优势。 失望消失了。当那个少女和少年死了之后.就去和那个年轻的男子玩玩吧。 第十六章 克莱尔经过别墅中的一个个房间,穿过一条条走廊。她害怕的并不是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而是听到下一声惨叫。穿过一条有着奢华装饰的走廊,她来到了一个监狱。这块两边是一个个单独牢房的区域,有着与刚才那些地方所不一样的阴冷感。那些待在单独牢房中的病毒感染者,纷纷朝她伸出了手。 “史蒂夫!” 虽然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慌和恐惧,可是并没有史蒂夫的声音回应。右侧有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很明显与其他的门不一样。打开那扇门一看。后面是一间空旷的小房间,再往前是一个更大的房间。 “史蒂夫!” 没有人回答。深处的那个像大厅一样的房间中的光线很暗,看不清那里有什么东西。两个房间之间的那道门将想要快速前进的克莱尔挡住了。她环顾四周,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木头的碎片,然后用其将门固定好,以确保自己不会被关在里面。 接着,克莱尔跑进了那个大房间,只见在两旁墙壁的阴影中站立着几个巨大的骑士雕像,好像在威吓外来的入侵者。每当她前进一步,心中的不安情绪也随之高涨起来。为什么史蒂夫会发出那么悲惨的叫声呢?当她走到房间的正中央的位置时,终于发现了史蒂夫。只见他坐在房间最深处的一把椅子上,胸前好像还被绑有类似拘禁带之类的东西。啊,上帝啊…… 克莱尔朝他跑过去,靠近之后,她发现了一把巨大的斧子,斧子刃的部分被牢牢地固定在史蒂夫身边的墙壁里。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的他看上去十分幼小——不过仍然有呼吸。克莱尔内心的不安稍微缓和了一些。 克莱尔来到史蒂夫身边,想要将斧子拔出来,可是却根本拽不动。于是她在史蒂夫的身边蹲下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手腕,这时对方活动了一下身体,并睁开了眼睛。 “克莱尔!” “史蒂夫,太好了,你没事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在这里?” 史蒂夫也拽了拽斧子长长的手柄,仍然拽不动。 “是阿莱西亚,那个人肯定是阿莱西亚。她和阿尔弗雷德长得一模一样……我被注射了某种东西,她说是和父亲制造的东西是一样的,还说这次绝对不会失败……” 他再次去拔那把斧子,虽然用尽了力气,仍然没有成功, “我觉得她一定是疯了,在这一点上,她果然和阿尔弗雷德十分相像……” 史蒂夫的话没有说话,突然脸颊泛红,两只手开始痉挛,身体也不停地发抖。 “怎么了?”克莱尔感觉有些害怕。史蒂夫的身体弯成了弓形,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双眼瞪得很大。 “克……克莱尔……啊……” 他的声音忽然降低了八度,变成了呻吟,身上的衣服开始膨胀。从他张开的嘴巴里发出的恐怖哀嚎。随即变成了怒吼,接着又变成了狂暴的吼叫。 “不好!”克莱尔小声说道,同时后退了几步。这时史蒂夫站起身来,单手将斧头从墙壁中拔出。他向前低下头,后背的肌肉此时已经变成绿色。能够明显地看出肌肉在皮肤下蠕动着。在他的左肩上生长出三根尖锐的凸起物,他的手臂也伸长,大片的伤痕出现在身体上,眼睛里如同野兽一般充满了血丝。 曾经的史蒂夫?巴恩塞德发出愤怒的吼叫,克莱尔转身便跑。内心里之前对史蒂夫的担心早已变成了恐惧,这份恐惧驱使克莱尔拼命地奔跑。变成怪物的史蒂夫挥舞着巨大的斧子,一边劈开空气一边追赶克莱尔。而后者甚至能感受到挥舞起来的斧子刃所带起的阵阵空气的流动,于是她再次加快脚步。 怪物再次挥舞起的斧头不知砍中了什么东西,房间里响起了轰鸣声。而这时两个房间之间的门已经开始落下,马上就要将克莱尔和怪物一起关闭在大房间里。如果不再快一些的话,就死定了…… 克莱尔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前飞扑过去,瘦弱的身体一下子钻进门和地板之间狭窄的空间中。当她趴在地上朝前滑行时,伴随着隆隆轰鸣,那扇门在身后关闭。 怪物发出吼叫。抡起的斧子砸在金属棒上飞溅出火花。一根钢铁的棒子被这用力的一击砸弯了,当三根棒子被破坏时。克莱尔终于意识到自己逃出来了。 她神情恍惚地回想起自己刚才用木头将那扇门固定住了,所以才能顺利逃出来。克莱尔呆呆地站起身来,朝着出口走去。 这时,她身边的墙壁发出了“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里面伸了出来。并不是怪物化的史蒂夫,如同蟒蛇般的东西将克莱尔卷起并拋至半空——是触手!耳边回荡着怪物破坏金属棒的剧烈噪音,她被橡胶一样的触手紧紧地缠住。 恢复意识的克莱尔不停地殴打缠着自己的东西,但是那微弱的攻击并不能给对方造成有效的伤害。触手只是缠住她,并等待着怪物将门破坏掉,看来它只是想让怪物亲自动手将克莱尔劈成一块块的。只见在怪物不懈的努力下,门终于被砸开了一个能使其勉强通过的豁口。身体被触手紧紧缠住的克莱尔发出了叫声。听到这痛苦的挣扎声之后,怪物的血液好像沸腾起来,并高高地举起了斧子打算终结她的生命。当斧子被重重挥下时,怪物化的史蒂夫忽然回想起之前与克莱尔所做的约定。 ——下一次就拜托你了。 ——绝对要靠你了。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此时斧刃已经马上要碰到克莱尔的脑袋。触手仍然牢牢地缠着她,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史蒂夫回想起了一切。 克莱尔。 史蒂夫再次高举起斧子,从身体中涌上来的巨大力量操控着斧子朝触手砍去,并将其斩断。绿色的液体四处飞溅,粗壮的触手一下子击中了史蒂夫的胸口。他听到自己的肋骨断裂的声音,感觉沸腾的血液忽然变冷,刚才涌出强大的力量也在逐渐消退。 疼痛感袭来,或尖锐、或迟钝的痛感在全身扩散开来。当史蒂夫睁开眼睛时看到了那个人,她没事,而且正在向自己伸出手,克莱尔?雷德菲尔德眼含热泪,想要触碰到他的手。 怪物消失了。 史蒂夫抓住克莱尔伸过来的手,将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又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前。 “你很温暖。”史蒂夫小声说道。 “振作些!”哽咽声从克莱尔的喉咙里涌出,“拜托,我哥哥来了。他会把我们俩一起带走。求你了,不要死。” 史蒂夫的眼睛拼命地眨着。 “你哥哥能来真是太好了。”微弱的声音好像随时都会消失,“还有,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我……我喜欢你……” 刚刚说完最后一句话,史蒂夫的脑袋便无力地垂在胸前,再也无法抬起。克莱尔变成了孤单一人。 史蒂夫已经死了。 第十七章 克里斯在拼命地奔跑着,他知道只要阿莱西亚?亚西福特还活着,自己所拥有的时间就极为有限。恐怕她已经对克莱尔展开了攻击。 “克莱尔!”他一边喊着一边用拳头用力地敲打着经过的每一扇门,而根本不在意自己会被发现这种事情。即使阿莱西亚只拥有想象中一半的力量,她也应该能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及克莱尔的位置。 拜托,千万不要伤害我的妹妹。他一边祈祷着一边穿过走廊,四处寻找着克莱尔的身影。虽然不知道是否有东西能够阻止阿莱西亚,但是只要能找到克莱尔并进入避难电梯,那么他还打算在离开这里之前能够按下自爆系统的开关。阿莱西亚拥有接近万能的力量,是个纯粹的罪恶般的存在。她在策划着启示录上记载着的那种惨剧,所以必须阻止她。 “克莱尔!” 穿过与斯宾塞别墅中一模一样的走廊,克里斯来到一个有着很多单独牢房的阴暗监狱。必须找到妹妹,如果没有找到就不能离开这里。虽然想要置阿莱西亚于死地,却不希望克莱尔处于危险之中。带着妹妹平安无事地离开这里,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最优先的事项。 在某扇关闭的门的另一侧,好像有人在哭泣。克里斯停下脚步,屏气凝神地听着,听到了被关闭在单独牢房中的病毒感染者们所发出的声响。 其中之一是哽咽声…… 是克莱尔,太好了,她还活着! 克里斯猛地将门踹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克莱尔的身影——她抱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在抽抽搭搭地哭着。那个年轻人裸露的上半身有一处致命伤,临死的样子十分惨烈。 啊,可恶! 那个年轻人应该就是克莱尔刚才所提到过的朋友史蒂夫吧。虽然是个从未谋面的年轻人,不过克里斯还是会感到一阵的难过。而自己妹妹此时看上去是那么无力,那么寂寞……现在又增加了一个必须打倒阿莱西亚的理由。克里斯毫不怀疑史蒂夫就是被那个女人害死的。他坐在妹妹的身边,轻轻地抓住对方的手。虽然他想要让妹妹尽情地将那种悲伤发泄出来,不过克里斯心里更清楚。现在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克莱尔,我们必须走了。”他尽量温柔地说道。克莱尔点了点头, 然后将朋友轻轻地放在地上,用颤抖的手帮助他合上眼睛。最后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站起身来。 “好了!”说完,她又点了下头,“现在可以走了。” 克莱尔没有回头,克里斯为他感到自豪。她变得坚强了。如果现在是自己把深爱的人留在这里而独自离去,是否也能像妹妹这样毅然决然呢?两个人一起回到走廊。在克里斯的印象中, 目前所处的地方应该是自己将喷气机着陆之后发现紧急避难电梯的那幢建筑物的西南角附近。自爆系统也应该位于可以迅速逃离的电梯附近。两个人可以在前往电梯的途中,对所有的楼层进行确认。 克里斯和克莱尔朝着走廊南端的楼梯并肩跑去。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好像是阿莱西亚停止游戏的时间在逐渐迫近一样。 穿过楼梯上的那道门。两人看到了一架巨大的金属连接桥一转过身的克里斯开始放声大笑,原来近在眼前的这道不起眼的门就是紧急避难电梯。 “怎么了?”克莱尔问道。 克里斯一边笑着一边指了指那扇门:“继续往前走就是我停靠喷气机的地方。” 克莱尔点了点头,虽然并没有微笑,不过也能看出她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我们走。” 克里斯转过身,看了看电梯对面的墙壁,“我还要首先确认一点。” 他还想仔细地看一下角落里那扇类似于安全门的门,“你先走,我随后就追上去。” “不行。”克莱尔干脆地回答道。走在克里斯身后的她的眼睛现在变得通红,下巴倔強地昂起, “我不会再次和你分开。” 克里斯弯下腰看了看那扇门上的电子锁系统,叹了口气,随后直起身子。也许自爆系统已经开始运作。门上的所是特制的,所以极其复杂,而自己现在又没有钥匙。在门的右侧有一个克里斯没见过的类似榴弹发射器的东西,不过在上面还有一个围栏确保其不会被随意取出。上面还写着“仅限紧急时使用”。 没办法,虽然克里斯认为应该拔出这个东西用于逃生,不过实际上却非常遗憾。等到机会再次光临,那时不知阿莱西亚会拥有强大到什么程度的力量。 “嘿,嘿!等一下。”克莱尔说着开始在自己的腰包里摸索着。还没等克里斯发问,她便从腰包里掏出一根像蜻蜓一样细长的钥匙,毫无疑问,这根钥匙就是对应这个门锁的。 “我在洛克福特岛上偶然发现的。”克莱尔一边弯腰将钥匙插进锁孔一边说道。钥匙与锁头完全吻合,只听“咔嚓”一声,锁头被打开了。 “你是想要启动自爆系统吗?”克莱尔好像明白了哥哥的意图, “你知道密码吗?” 克里斯忽然想到人生中总是充满了许多有趣的偶然,而且有时还能利用到这些偶然,于是简洁地回答了克莱尔的问题。 “代号?维罗尼卡。”他小声地说道,然后拉开了门。这段密码意味着破坏一切。 第十八章 那个少年虽然已经死了,但是那个少女却并没有死。而且现在,那个年轻男子还打算破坏阿莱西亚的家。很快那些游戏也好、 实验也好,还有那些应该观察的事物都将不复存在。他必须在痛苦和悲叹中死去。为什么那个男子会有如此无法无天的想法?他 应该只是一个跪在自己的面前,听从自己命令的人类而已,可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阿莱西亚一直都在看着这对兄妹将要犯下的背叛行为,也感受到自动程序开始运行,发出警告音和光亮的系统将要破坏整个基 地。但是毫无疑问的,他们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根本不可能成功。支配着有机体和设施内所有服务器的她,只要使用最小的力量 就可以将自动爆破系统停下来。激怒她的,只是克里斯兄妹这种大胆的想法。那个男人已经切实感受到阿莱西亚所拥有的力量, 应该在恐惧的驱使下逃出这里……可是他为什么还抱有夺取对方性命的幻想呢? 阿莱西亚将分散的意识集中起来。使用所有的力量进行完全形态的变化。她知道那个男人拿着一把不知道什么人留在键盘旁边 的左轮手枪,武器会给对方带来胜利的希望。而胜利也将因此变成极为完美的东西,因为胜者将拥有一切。她打算夺走那个男人 的所有希望,夺走他妹妹的生命,之后再夺走他的生命。 当阿莱西亚变成完全形态时,突然想像到自己变成液体的情形。在身边的所有事物中,自己和有机扩张物一样行动自如,接着 她朝那些入侵者的方向开始移动。 那两个人一定以为自己能够成功,而阿莱西亚则打算带给他们更多的惊喜。她从运送自己的有机体中滑出并逐渐扩散开来,在 脑海中浮现出对方浑浊的眼睛与满是震惊表情的脸,这让她感到愤怒的同时也感到了有趣。 两个人在她的眼前讨论着。男人打算独自“应付”,而女人则认为应该逃走。后来她勉勉强强地同意了男人的主意,对他说一定要 活着。留下了这句很傻的台词后,少女再次朝电梯跑去。 阿莱西亚开始妨碍他们,她举起手打算朝少女攻击…… 就在一瞬间,她的肉体被贯穿了一个窟窿,刚才集中起来的力量一下子溃散了——一颗子弹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回头一看, 只见那个男人正举着手中的左轮枪微笑着,她取出自己体内的子弹,朝着对方扔回去。那个男人带着满足的表情回头看了看,少 女早已跑远。 阿莱西亚决定扩大范围。那个少女到底是他的什么人,她打算看看这个男人究竟还能为对方做些什么……然后再让他们知道什 么是极端的恐惧。想到这里,她闭上眼睛开始想象,开始祈祷,祈祷自己不再是阿莱西亚?亚西福特,而是要变成一个神圣冷酷的 愤怒存在。 第十九章 “自爆系统已经开始启动。”单调的录音在房间里回荡,后面还带有其他的信息, “请在四分半钟之内撤离到离您最近的安全地点。 ” 警报声也同时响起,在紧急用照明灯忽明忽暗的灯光中,克里斯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最紧。 克里斯朝着向克莱尔伸出手的阿莱西亚开枪了,手中的三五七口径左轮枪跳了一下,击中了自爆警铃上方的子弹发出了巨大的声 响,然后爆炸了。 太棒了!这发子弹准确地命中了对方的腹部。克莱尔此时已经到达电梯并按下按钮,然后迈入其中…… 但是阿莱西亚没有流血,脚步也没有踉跄,而是朝他微微一笑。她举起纤细的灰色手臂,然后插入了自己的身体中,她的肉如同 水一般柔滑。一瞬间就将他击中的那颗子弹取了出来,接着又用温柔的动作扔了回来。 不好,这下可糟了! 感觉脑子有些发麻的克里斯刚想到这,对方已经开始变化。富有弹性的灰色肉体在金属网上蹲了下来,如同液体一般的肉开始发 生振颤,皮肤表面像是产生气泡一般出现凸起和凹陷,然后这一现象在全身扩散开来。凸起变得更加明显,而凹陷则变得如同深 谷。随着灰色的身体不断膨胀,她的手脚折叠起来,两只手臂弯曲着朝身体上部伸出,而双脚则消失在身体中。身体表面的质感 也发生变化,凸显出粗壮的筋,像电线一样的血管在皮肤上隆起。她就这样不停地膨胀着。向下凹陷的头颅成为了巨大圆形肉块 的一部分,灰色的肉变成了肌肉组织一样的鲜红色,身体表面的血管则是可怕的青紫色。 “请在四分钟之内撤离到离您最近的安全地点。” 克里斯几乎对广播声充耳不闻,他一边后退一边只想着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通往电梯的路已经被封住,而对方还在膨胀。 从大象一般的肉体中伸出的粗壮触手,胡乱地照着通道的四周拍打着。如同肿瘤般的生物跳起来,晃动着原本是腰部的部位,并 从身后生出类似蜻蜒一样的巨大翅膀,它那扭曲着的脸还残留有一半人类的模样。从它张开的嘴巴里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其特殊 的波长使得翅膀开始震动——朝着克里斯吐出的黄绿色汁液,洒落在他脚边的地面上。金属随即开始融化。 “可恶!”克里斯大喊着跳开,紧接着从四处挥舞的触手攻击下逃了出来。看来有必要同时盯着怪物的嘴巴和触手…… 从怪物巨大身体下生长出的震动球体中,爬出了一些不停蠕动的生物。 克里斯逃到距离变异的阿莱西亚最远的墙角处,手中握着三五七口径的左轮枪不知该朝什么地方射击。从球体中爬出来的生物像 是长有触手的圓形石头,又像是奇怪甲虫,都是一些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这些东西全都朝他的方向爬来。 眼睛,即便无法杀死对方也能让它看不到东西——可是怪物的眼睛已经没有任何作用,灰色窟窿的深处只有一片阴影。而且子弹 对这个巨大的肉团也未必有效。 这时,克里斯终于决定了目标,他集中精力进行瞄准,然后扣动了扳机…… 不断膨胀的怪物再次发出叫声,只不过这次是痛苦的叫声,一只翅膀飘落在通道上。 怪物所生的小型生物此时已经到达克里斯所在的地方,其中一只正试图爬上他的腿。虽然随即就被感到恶心的克里斯拍落,不过 第二只,第三只前赴后继地如潮水般涌来。 不好,必须马上行动! “请在三分半钟之内撤离到离您最近的安全地点。” 克里斯侧身绕到内侧墙角。刚一与怪物构成正面对峙时,再次瞄准了对方的翅膀。虽然第一枪稍微射偏,不过第二枪准确地命中 了目标。 怪物发出诡异的怪叫,破碎的翅膀从肌肉组织上掉落,而从它嘴里喷出的绿色汁液由于疼痛而甩在了距离克里斯不远的墙壁上。 如今这个怪物只残留有上方的两只翅膀了。虽然它已经负伤,不过却看不出任何痛苦的模样。 可是,克里斯此时也只剩下两颗子弹。 总之,如果在这里不能阻止这个怪物,那么自爆系统将会把包括克里斯等人在内的所有东西都炸到地狱中去。克里斯一边闪躲着 从怪物身体中伸出的触手的攻击,一边不停地思考着对策。 ——仅限于紧急时刻使用的,那个东西! 膨胀的怪物发出尖叫,克里斯不再顾及那些四处蠕动的奇怪甲虫。而是回过头看着那个被固定在门旁的武器。那应该是个榴弹发 射器,或者火箭发射器。无论是什么,那个闪耀着美妙光芒的东西仍然被铁棍固定在那里。 “请在两分钟之内撤离到离您最近的安全地点。” 咔嚓! 那个铁棍被崩开了。 克里斯拿起武器,瞄准了怪物仍然在膨胀的肚子。虽然不知道这一下攻击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不过还是希望能够顺利干掉那个怪 物。 没有安全装置也没有装载弹药的弹药舱。克里斯扣动了扳机…… 于是,从枪身中放射出来的白色光与热就豫是飞矢一般朝着怪物飞去,然后准确命中怪物的肚子。爆炸效果十分壮观,只见血液 和胶状的灰色物质从裂开的锯齿状伤口中如喷泉般喷射出来,克里斯急忙闪开。怪物的上半身已经和笨重的下半身分离开,两张 翅膀毫无生气地在半空中飘荡着。怪物可怕的肉体再次变成灰色,那些从它体内生出的小生物们也都开始萎缩。在怪物脸上浮现 出来的是绝对的憎恶……与纯粹的惊愕。 阿莱西亚怪物渐渐安静下来,随后逐渐枯萎。当她脸上的表情也由于融化而看不清楚时,距离自爆还有一分钟的广播声传进克里 斯的耳朵中。 克莱尔。 克里斯扔下武器开始奔跑。 第二十章 克莱尔此时感到无比懊悔,但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史蒂夫已经死了,还不知道克里斯能否回来。而且无论如何,很快这里就将 变成一片火海,但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请在两分钟之内撤离到离您最近的安全地点。” 克莱尔冲着传出电脑合成音的扩音器伸出了自己的中指,就算是这世界上有地狱的存在,也一定是这个代替音乐从电梯里传出来 的广播声。在电梯将她带到的地方,只有一架喷气机。克莱尔靠在面前的扶手上,双手抱肩, 目光紧紧地盯着电梯的门。空旷的 仓库中回荡着警报声,在这样凝视、等待中,克莱尔心中逐渐浮现出越来越多的不安情绪,脑海中开始有些相信哥哥不会回来了 。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克里斯。克莱尔紧紧地抱着自己。在心中祈祷着。一想到史蒂夫,就能回想起在岛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快来 吧,克里斯。她根本无法想象,失去哥哥的话,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请在一分钟之内撤离到离您最近的安全地点。” 当整幢建筑物开始在脚下微微颤抖时。克莱尔几乎要哭出来了。她紧紧地盯着电梯门,以确认哥哥是否会出现——从打开的门中 走出的克里斯,不会是自己的幻觉吧? “是克里斯吗?”克莱尔小声地问道。朝她跑过来并将其紧紧拥抱住的哥哥,脸上和胳膊上沾满了肮脏的液体和血迹。这些都是真实 的,绝对不是什么幻觉。 “登机。”克里斯说道,于是克莱尔跟在他身后跳进飞机驾驶室后面的座位。她感到幸福、恐惧和不安,以及寂寞和安心,还有想到 史蒂夫时的悲伤。克莱尔此时的心中百感交集。一瞬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情绪,这些情绪让她无法思考。 克里斯确认了两个人都系上了安全带,然后按下按钮,小型喷气机发出轰鸣声。仓库的天棚渐渐开启,天空此时已经开始放晴。 克里斯操控着飞机缓缓滑翔并向上爬升,最终离开了仓库。几秒钟后,伴随着喷气机的发射,两个人远远地飞离了研究设施。 克里斯感到一阵无力,随后将额头上沾着的那些散发着酸气的物质抹掉,“如果能洗个澡就好了。”他嘀咕着。 听到哥哥的这句话,克莱尔一直克制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克里斯,我以为自己会失去你…… “再也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了,好吗?”她哭着说道。 克里斯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妹妹的这个问题,随即克莱尔也明白了哥哥犹豫的理由,因为对于两个人来说,这并非代表着终结 ,所以现在还不能提出太多的疑问。 “安布雷拉!”克莱尔说道,克里斯点了点头。 “必须终结这样的事情,不能让其再次发生。”克里斯坚决地说,“我们必须终结它,克莱尔。” 克莱尔不知该如何回应,索性决定什么都不说。即便是之后发生的爆炸也没能吸引她的目光,她只是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祈祷 一会儿睡着之后不要做噩梦。 尾声 威斯克在距离基地很远的地方听到了爆炸声,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冲天而起的黑色烟柱。虽然之前想要返回喷气机,不过最后 还是得出了一个无意义的结论。如果阿莱西亚没有死,那么一定会很快就与她重逢吧。 “雷德菲尔德,我希望你也能在那里。”他笑着说道。不用说,他肯定会在那里的。 虽然那个家伙不够聪明,动作也不够敏捷,不过……也许他的运气会很好。 威斯克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雷德菲尔德的运气好像的确不错。被阿莱西亚拒绝,这是一次耻辱,不过那个女人实在是不寻 常。虽然有些可怕,但也的确是出类拔萃的存在。没能把她带回去,雇主们一定会不高兴,不过对此自己也无能为力。他们出钱 对洛克福特岛发动攻击。而威斯克的任务就是为他们带回成果。 他们还有时间。如果觉得不满意,就去找其他人好了,不过特兰特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威斯克皱着眉头。他对去见特兰特这件事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但是却欠那个男人的人情。在斯宾塞别墅那次任务失败之后,那个 人将威斯克从大火中救出,而且还找来先进的医疗小组帮他做恢复治疗。而且这次的雇主,也是特兰特介绍来的。这些人对权力 有着无穷的欲望,而且他们也的确拥有获得权力的手腕。 另外…… 另外,虽然自己从未承认过,但内心的确对特兰特感到恐惧。他的言谈举止十分彬彬有礼。说话时的语速也不疾不徐,但是眼睛 中闪烁的光芒看上去就像是在嘲笑所有人。那种目光就好像是在告诉人们,只有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从威斯克的经验来看,微笑 的人是最危险的。这种人认为没有必要证明自己的实力,而且大部分都多少有些异常。 特兰特不是自己的敌人真是太好了。威斯克这样对自己说,也这样祈祷着。跟特兰特这样的人作对,是件非常不明智的做法。 总之,在担心了特兰特的事情之后,威斯克认为首先必须向那些代理人们好好地谢罪。至少那个童子军雷德菲尔德死了,而自己 还是精神百倍地为了最后能够夺取胜利的阵营工作。 威斯克急切等待着结局的来访,微微笑了笑。那一定会是极为壮观的景象吧。 高高升起的太阳在雪地上反射出炫目的光芒,营造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美景。小型飞机快速离去,它投射在平原上的影子紧紧地跟 在身后。 第七部:零度时刻 零度时刻 序章 一辆列车微微摇摆着呼啸穿梭于浣熊市市郊的森林中,车轮撞击铁轨发出“隆隆”声,与此时空中的电闪雷鸣相得益彰。 比尔尼伯格就坐在这辆列车的贵宾车厢里。他从脚边的手提箱中不慌不忙地取出名为”哈代”的资料开始翻阅。虽然在车上已经待了整整一天,但他还挺享受这种摇摇晃晃的惬意。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属于晚餐时段,但这辆“日食号”快车依然几乎满座,热闹非常。这是列专属安布雷拉公司的商务快车,公司当初可是耗费了一大笔钱精心布置过。列车的内部装修追求的是古典风格,相当漂亮,从餐车里那些天鹅绒质地的座椅,到那些树枝形的装饰性吊灯,无一处不带给人们精致美感的享受。员工们还经常招呼着家人朋友同乘此车以求别样体验。看到那些在城镇外兰撒姆站上车的生面孔,尼伯格也敢打保票他们之中十有八九是安布雷拉公司的雇员。确实,如果不是因为这家医药巨头,浣熊市也不会成为这个国家交通版图上的重要站点。 一位列车员走过尼伯格身边,对他彬彬有礼地微笑了一下——这和尼伯格西装翻领上那牧安布雷拉公司的特殊徽章不无关系,这枚徽章是尼伯格高级工作人员的身分象征。尼伯格很享受这一切,列车里的环境也凉爽怡人,但仅仅一窗之隔,室外的空气却低沉闷热,空中电闪雷鸣,正是一场夏季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我的外套……”在车子的后备箱里广看见窗外骤变的天色,尼伯格喃喃自语,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可好了,他的车可是停在车站的另一端,要真是下起雨了,到时自己下车后还得步行过去,估计走到半路就会全身湿透了。他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继续阅读手上的文件——这些资料他已经反复看了好多次,但如果要掌握一切细节,多看几遍也是必要的。资料是关于一项儿科临床心脏药物治疗的实验。治疗对象是个小女孩,名叫特里萨·哈代,今年十岁。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最后的结果显示所用药物虽然达到了预期的控制心脏病的功效,却有导致肾衰竭的副作用,而且在特里萨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她虽然活了下来,但这一生也许都只能靠透析维持生命了。她的家长十分愤怒,律师也介入医疗机构调查她是否还有其他机体受损,因此这件案子必须尽快解决。这是个孱弱却有着天使般脸孔的孩子,很容易唤起公众的同情,所以在哈代一家把孩子领进媒体满座的法庭之前,他必须一直保持冷静,绝不表态。这也是尼伯格和他的团队需要解决的问题关键所在:只有提供让这个家庭满意的条件,才能控制住社会舆论。但这个条件不好定,绝不能低,但也不能高到足以引起他们的家庭律师的贪念——那可是一位经常叫嚣着“如果打不赢官司就不用付我的钱“的难缠律师。当然了,尼伯格办理事故损害赔偿这一类案件已经很有经验了,他有自信在特里萨案第一次开庭前办妥这个案子,这也是为什么安布雷拉公司会高薪聘请他这个老手的原因。 开始有雨点重重地摔在玻璃窗上,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简直像有人拿着一桶水对着玻璃窗直接泼洒。 同时,列车的车顶还传出了好几声重重的钝响,这让尼伯格有些惊讶一定是冰雹之类的东西……真危险……还好现在坐在车厢里。 漆黑的夜空中又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森林里绵绵的小而陡峭的山峰——森林最深处的标志。尼伯格无意地向窗外瞄了一眼,竟然发现当照在山顶浓密丛林的电光里映出了一个高大的人形侧影——那是一个身穿着长外套,或是袍子的男人。从一身灰暗的织物下,他伸出了长长的手臂,在闪电的照耀下清晰可见。但当断断续续的闪电消失,这奇异的场景也随之归于一片黑暗。 “这到底是……”尼伯格大吃一惊,有些不安起来。此时砸在窗户上的雨点更大了——其实那倒真不像是雨点,哪见过这样大滴大滴砸下来,还能在玻璃上散开呈针状滴落的巨大雨点呢。尼伯格眨眨眼睛,还在寻思着自己刚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车厢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了人们的尖叫与悲鸣声——尼伯格心里纳闷,回过头去,发现居然有许多足有拳头般大小的黑色水蛭状生物从那头破窗而入——外面的雨点竟然化作了这些家伙!车顶上刚刚还只是断断续续的冰雹敲击声,现在却逐渐频密,窗外雷声的巨响也压过了车厢内的尖叫。 不,那不是冰雹,不可能是冰雹! 一种深深的恐惧感占据了尼伯格的整个身体。趁着他身旁的玻璃窗还没被这些可怕的生物撞破,他立刻跳离了座位躲在走廊上——但悲剧已经不可避免,门窗的破裂声,车内的惨叫声,窗外的晌雷声……一切都乱作一团。车厢里的灯光霎时间熄灭了,尼伯格随即感到有些冰凉湿滑的生物爬到了自己脖子后面,开始了拼命的撕咬…… 第一章 一架直升飞机盘旋在浣熊市市郊森林的上空中。 瑞贝卡·查姆柏丝笔直地坐在机舱里,希望自己看上去也能像周围的男士们那样平静。机舱里的气氛很凝重,像是受了低沉多云的天气影响。收听简报的时候,一切的娱乐和笑料都被抛诸脑后,因为他们现在进行的可不再是平时的训练,而是真实的任务。失踪,又有三名徒步旅行者被报在森林中失踪——其实市郊森林的面积并不算大,也还好走——然而过去几周发生在这个城市里的一起起恐怖连环凶杀案已经让“失踪”有了新的定义。几天前刚发现的第9名死者的凄惨死状令人不寒而粟——整个身体如同被放进过搅拌机一样,被撕扯得粉碎,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毋庸置疑,这些受害者正是被游荡在城市郊区的凶手杀害并残忍分尸的,S.T.A.R.S小组就是被特派来调查此案。此时微微扬起下巴强装镇定的瑞贝卡虽然紧张,但还是掩不住脸上的一丝自豪之色:她很为自己能够被S.T.A.R.S选中而骄傲。大学里她主修的是生化学,是个全优生。出色的医术是她被任命为BRAVO小组的随队医生的必要条件,距离现在她加入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呼出,希望借此舒缓紧张的状态。她太希望能完美地完成自己的第一个任务了。 爱德华向她鼓励地微笑了一下,苏利也靠过来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瑞贝卡真的感觉好多了。她虽然聪明过人,但也无法回避自己看起来确实比实际年龄小得多的现实。只有1 8岁的她是S.T.A.R.S自1967年成立以来年龄最小的队员,也是浣熊市BRAVO分队里惟一的女性,大家都把她当小妹妹看待。 她轻轻叹口气,对爱德华笑笑,对苏利点点头。其实情况坏不到哪去,毕竟有这么多大哥哥们照看着,虽说平时的情况自己完全可以对付,不过面临大事他们的帮助还是很大的。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执行任务,即便已经具备了很好的身体素质,她的格斗经验还十分欠缺,那些通过模拟格斗教学片和周末作业得来的知识根本不够用。其实,特种战略营救机构曾经有意让她去他们的实验室工作,但瑞贝卡觉得自己的实验做得不少了 但实战经验却缺乏得很,因此婉拒了他们的提携。所以,现在她就跟着队伍一起飞来执行实战任务了。任务是搜索这片森林,力求找到袭击浣熊市市民的嫌疑犯,一旦遇到危险,她就负责联络后援。 一道闪电在飞机北方亮起,但雷声已经被直升机的嗡嗡声盖住了。瑞贝卡向前倾倾身子,扫视着窗外的夜空:本来一天都是万里无云的,但一到傍晚天空就乌云密布,一场暴雨是不可避免的了——看来这下子大家都得浑身湿透地回家了。不过再怎么说天气总不会太冷吧,她多希望能有一点…… 轰隆!天空中忽然发出一声巨响。 瑞贝卡一门心思想着即将来临的暴雨,还以为这又是雷声。但巨响之后,直升机开始上下颠簸,迅速下降,机舱里传出机械运行受阻的”咔嗒“声,她脚下的地板也在震动,一股内燃机发出的油烟臭味让她的鼻子很不舒服。 刚才真的是雷声吗? “发生什么事了?”队长恩里克问道。他手上拿着的霰弹枪很是威风。 “机器故障!”负责驾驶的凯文·多利大声回答“现在要紧急迫降!” 瑞贝卡赶紧抓住身边的一根支架,死死盯着同伴们,力求不去看窗外渐渐逼近他们的树丛。大家都十分紧张,苏利将下颌埋进衣领,做出背水一战的样子。爱德华双唇禁闭,一言不发。理查德和佛斯特尽管也抓着支架,但固定在剧烈晃动的侧壁上的支架又能有多稳固呢?引擎发出的声音太大,瑞贝卡也无法听清飞机前方的恩里克在叫什么,她试图闭上眼睛想想父母可亲的样子,但飞机颠簸得实在太厉害,她根本静不下心来,树枝摩擦着机舱外壁的噪音也让她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似乎顶上的直升翼已经无法正常旋转,飞机一直在空中拙劣地打转,机舱里的人都抑制不住地发晕。 仅仅过了数秒钟,一切归于沉寂。瑞贝卡吓坏了——她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已经被震聋了——还好,她立刻就听到了滴答的一声的响动——那是引擎的最后一声喘息,接着,就只有自己心跳的声音了。谢天谢地,他们着陆了,凯文出色地完成了紧急迫降,甚至连一点反弹的震动都感觉不到。 “大家都还好吧?“恩里克马里尼,他们的队长,用尽力气从歪斜了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瑞贝卡还在浑身发颤——她还没从刚才剧烈的颠簸中恢复过来。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状况良好。 “飞得不错呀,凯文。 ”佛里斯特由衷地称赞,大家都纷纷应和,瑞贝卡也从心底里感激凯文。 “无线电坏了吗?”恩里克摆弄着无线电的开关和旋钮询问道。 “看起来一切用电设备都坏了。”凯文回答 “一定是由于雷击的关系。我们虽然没有直接被雷打中,但也近得够危险的了。” “可以修复吗?” 这个问题大家都听到了,恩里克直接望向通讯指挥理查德,理查德又看着耸肩的爱德华——他BRAVO队的机械专家。 “我来看看吧,”爱德华苦笑着说道 “但如果真是凯文所说是传导装置被雷击中而出现问题,那就没办法了。” 队长慢慢点着头,一只手心不在焉地拈着自己的胡子,思索着他们眼下可能的选择。最后叹了口气:“在直升机被雷击中前的最后一刻我向总部通报过,但不确定信息是否传达到位。他们应该有我们最后的通讯记录,如果长时间没有收到我们的汇报,他们一定会派人寻找我们的。’ “他们”指的是S.T.A.R.S的ALPHA分队,队员们听到这番话也不知是该高兴该还是该失望,但都点了点头。瑞贝卡心里很失落第一次执行的任务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恩里克用拇指和食指捻了捻自己嘴边的胡须 “大家都先出去吧,我们确认一下现在所在的方位。” 队员们鱼贯而出,在一片黑暗中默默前行。这次死里逃生已是万幸,其实也不过就是在寻找疯狂杀手的路上遭遇雷击而已嘛,这样想着,瑞贝卡也觉得心里轻松不少。就算任务半途而废,紧急追降的经历也是她人生中最凶险最难忘的了。 空气中饱含水分,闷热不已,不时有小动物从树丛中跑过,发出沙沙的声音。恩里克和爱德华打亮了两只手电简,围着飞机检查受损的机械和零件。瑞贝卡也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到了一只手电筒,心里庆幸没有忘了把它带上。 “你怎么挡在这儿啊,” 瑞贝卡一回头,看见肯尼斯·苏利(其实他姓苏利文)向着她微笑。他手上拿着一把执行任务用的九毫米毛瑟枪,这也提醒了瑞贝卡他们此行的目的。 “你们不是都特别擅长扫除障碍的吗?”她也向着他笑笑。个子高高的苏利大笑起来,洁白的牙齿在黝黑肤色的衬托下更显光亮:“其实只有当新队员加入的时候我们才会乘坐直升机,毕竟这有些兴师动众,挺浪费资源的,但为了照顾新队员,不乘白不乘,还是得保证完成任务的质量嘛。“ 听到这番话,瑞贝卡不禁想再问问警长对这次花费的意见——她虽然是新手,却已经听说了小气得可怕的艾隆斯警长了——但此时端着霰弹枪的队长恩里克却向着他们走来,大声地对所有人说道: “好了,全部队员听着。我们现在各自分散去搜索这一带。凯文就守在飞机这里,其他的人都去附近检查,随时保持联络,相互别离得太远。我要保证这一片区都是安全的,Alpha小队一个小时内就会到达的。” 一个小时已经够难熬的了,但眼下确实一切只能靠自己。 瑞贝卡也将自己的九毫米手枪从皮套子里拍了出来,仔细地检查着弹夹和枪膛。她还谨慎地将枪口朝上,以免不小心瞄准了队友。其他人也忙着检查武器和开启手电筒,准备出发搜索。瑞贝卡准备完毕后,深吸一口气,打开手电筒照亮道路,往前走去。恩里克就在几米外,和她是一对平行线。 树丛中漂浮着的层层薄雾给这片森林增添了一种鬼魅之气。十多米的前方有一个岔路口,其中的一条小道挺宽阔的,虽然在这片薄雾下很难辨认出来。除了隆隆的雷声,周围还是挺安静的。瑞贝卡只觉得在森林里行走的时候雷声离自己格外近,看来暴风雨马上就要降临了。她甩着手电筒左右探路,发现了前方的黑暗中有一大块黑乎乎的东西,闪烁着点点金属的光泽。 “队长,快来看!“瑞贝卡赶紧呼叫同伴。 恩里克快步走到她的这一边,随后赶来的五名队员的手电筒都打在了那块发光的金属上——其实是翻倒在泥泞小路上的一辆吉普车。靠近后能发现车的侧面有模糊的“MP”宇样(Military Police宪兵)。她看到粉碎的挡风玻璃下堆着的一件件衣物,皱皱眉头,拔出随身的手枪,又走近了一些想看得更清楚——却一下跪倒在吉普的旁边——她实在对这突然的状况有些手足无措。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血淋淋的恐怖景象:两名男子,一人已被甩出车厢,倒在几米之外,她前面是个金发男子身体的一半还被压在吉普车下。看着装都是军队里的宪兵。但他们的脸和上半身不知被何物撕毁得惨不忍睹,喉咙上也有深深的抓痕,绝不可能是车祸造成的。 瑞贝卡弯下身去,试了试金发男子的脉搏,发现他身体冰凉,脉搏完全停止跳动。她起身去查看另一名男子的情况,同样尸骨已寒。 “他们是不是来自雷吉森呢?”理查德问道。瑞贝卡在第二具尸体神出的苍白的手边发现了一个手提箱,便打开了手提箱的盖子。这时恩里克回应道: “雷吉森是最近的宪兵基地没错,可是你看看他们的肩章,他们是新兵。有可能是从东尼尔过来的。” 手提箱内一叠文件的最上方是一块剪贴板,上面粘着一张官方公文,左上角贴有一张有着黑色瞳孔的英俊男子的照片,他穿着和这两具尸体一样的服装。瑞贝卡拿起公文浏览一遍,只觉得心头袭来一阵凉意。 “队长!”她有些无力地站了起来。 恩里克从吉普的那一边抬起头来 ”嗯,怎么了?” 她赶紧将文件的关键部分念了出来 “法院传送令……罪犯威廉·科恩,曾为陆军少尉,26岁,于7月22日被军事法庭宣判死刑。现将犯人转送至雷吉森基地执行死刑。”看来这位少尉被判一级谋杀。 爱德华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剪贴板,愤怒极了 “这些可怜的士兵们不过是在执行自己的任务,这该死的家伙居然把他们杀害后就逃之天天了!”这话也道出了瑞贝卡的所想。 恩里克拿过剪贴板,认真地看了一遍后说 ”好了各位,现在计划改变,我们眼下需要抓住这名逃犯。我们分散,就近搜索,看看能不能掌握这个叫比利(比利Billy是威廉Walliam的简称)的家伙的踪迹,十五分钟后集台。” 大家纷纷点头,准备行动。瑞贝卡又一次检查了自己的各项装备,希望也能像其他队员们一样表现专业。也不过就是单独行动十五分钟而已嘛,十五分钟里又能发生什么呢? 当瑞贝卡将要独自走在这片漆黑的森林中时,可想而知当她忽然听到爱德华“无线电对讲器拿了吗?”的声音时,会有多么高兴了。这名身材高大的机械师微笑着站在她身后,亲切地拍拍她的肩膀:“别紧张,孩子。” 瑞贝卡也回报他以微笑,虽然她并不十分喜欢“孩子”这个称呼——爱德华也不过二十六岁而已嘛。瑞贝卡摸摸腰带上的装置:“对讲器确认完毕。” 爱德华点点头,走开了。他的关心带给瑞贝卡带来很大安慰。只要身边有可以和队友通话的装置,她就不是孤单一人。四顾望去,队友们都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凯文依然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仔细地查看刚才她发现的手提箱。当他接触到她的眼光后,俏皮地行了个军礼,瑞贝卡也向他竖竖大拇指,随后就带着武器,顶着头顶时不时的轰轰雷声继续前进了。 阿尔伯特·威斯克坐在污水处理工厂的Bl层控制室里——屋子里一片黑暗,只有六台显示器发出微弱的光。显示器中的画面每五秒一换,显示的是干部培训所里的各个角落。他虽然好像一直关注着所有屏幕上静默的黑白画面,其实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一个最新获取的图象上。一个三人小组——两名特派队队员和一名驾驶员——正悄无声息地乘着飞机前往某个地方。看上去他们都是非常专业且实力强劲的队员。但若你是旁观者,一定会对其他画面上那些茫然而奇异的面孔印象更加深刻 被毁坏的一具具尸体 堆积在角落,那些被病毒感染了的实验体们在空荡的走廊里来来回回。阿克雷公寓干部培训所——白色安布雪拉的私有培训场地和地下室早就完全被病毒污染了。 “ETA出发30分钟,通话结束,”那个驾驶员说话了,声音充满了这间昏暗的小屋,但听起来并不清晰。 威斯克贴近屏幕:“录下这个。” 接着是一片静默。如果他们真的到达了那辆列车,可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虽然现在自己可以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但决不能告诉他们到底会遇到些什么。在人们心中形象高大的医药巨头安布留拉公司其实建立在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之上,不论从事的行为是合法还是非法,公司的信条都是少说为妙。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威斯克心里这样想着,同时继续观察屏幕。 斯宾塞的别墅和周围的实验室早在五月中旬就已经被拆除了,白色安布雷拉将这一事件定性为“意外”,随后干部培训所也在被感染工作人员被确认“没有工作能力”后关闭——那就是一切错误的开端:干部培训所里的噩梦不到一个月就会完全暴露出来。但谁能想到,仅仅在几个小时之前,那辆安布雷拉公司的专属列车“日食号”,已经提前拉开了生化危机的序幕? 无非是一问停用的干部培训所中的病毒意外泄漏出来并开始传播。就是这么简单……真的吗? 显示屏上出现了干部培训所中餐厅的画面,里面有一群被病毒感染的步兵。其中的一人不停地围绕着桌子打转——那桌子曾经十分豪华。他脑袋上的伤口一直在往外流着脓状的粘性液体,可他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知觉——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感觉不到疼痛。威斯克操纵着显示屏下的控制面板,将画面停留在这个餐厅中。他靠近屏幕,继续观察着这个漫无目的行走着的步兵。 “也许是阴谋。”他轻声自语。他也不能确定。看起来这无非是普通事故,就是从阿克雷公寓中泄漏了病毒。那之后几周的两名失踪者也可能就是培训所里的实验体,可是为什么过后的几周就在白色安布雷拉的另一问设备室中发现了感染现象,不可能会有那么巧,根本没有方向感的病毒携带者怎么可能会刚好走到浣熊市的另外一间实验室去……但是,如果将那架列车考虑进去,事情就不一样了。那列车上发生的一切似乎是意外,但极有可能是被事先策划好的。 该死!看来这一切只能靠我自己来解决了。他已经花了很多时间想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厌烦了和那么多蠢材一起工作……他也十分明白再这样废寝忘食地工作十分不利于自己的健康。现在他们希望由他来引导S.T.A.R.S进八阿克雷公寓和干部培训所,以探究安布留拉公司究竟是如何操作这一切的。但如果他死了昵?他们会在意吗,他手中掌握的数据才是他的王牌。 科学家,医生,技术员——任何一名为安布雷拉工作了十年二十年的人最后不是失踪就是死亡。乔治·特雷沃全家,马库斯博士,达琉士医生,还有亚力山大·亚西福特……这还只是些人们熟悉的。谁都不知道还有多少无名小辈纷纷送命……或者更惨就像那些实验体A,B,或c。 威斯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其实他一直就很清楚有大量的人不明不白地死去。他七十年代末就服务于“白色安布雷拉“,多数时间都是待在浣熊市这一片,也见过太多的实验体了。或许该是退出的时间了……如果这次他能取得高层人士期望的资料,也许就卖到一个好价钱,然后光荣退隐。白色安布雷拉并不是惟一对生化武器研究感兴趣的机构,到时可以再比较比较——不过现在先要”清理”这辆列车,还有那一片地方。干部培训所和“秘密”污水净化场是由一条地下隧道连接的,这些地方必须“清理”——然后他发现眼前屏幕里的步兵被椅子绊倒,重重地跌了一跤。过了几秒钟,画面里的步兵又重新开始漫无目的地行走……不过这次他的肩膀上插上了一把餐叉,是他刚才跌倒时获得的“纪念品”——当然他自己完全没有意识这和阿克雷干部培训所里常发生的情况一样。最后从隔离室里打出来的那几个绝望的电话完全展示出了T病毒的巨大威力,T病毒绝对能够带来巨大的利润……但这些只能发生在S.T.A.R.S的队员离开以后,一场极有意思的较量将会上演。S.T.A.R.S的队员可不一般,他们之中半数以上的人都是威斯克亲自挑选的。即使是这样身经百战的精英,也都从没见过T病毒这样可怕的东西。屏幕上那个行尸走肉般的步兵就是个最好的例证——感染这种变异的病毒后,他只能这样缓慢而无意识地在餐厅里不停地走了。他没有痛觉——而且只要有人或生物挡住他的路,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攻击对方,他身上所带的病毒会不停地寻找新的寄主。病毒原来是靠空气传播,经过长时间的演化,现在只能通过体液和血液传播了,比如,通过撕咬……这个步兵还不过是个人类,但T病毒却是可以在一切生物体上发挥作用的,当地的野生动植物都可能感染上这种病毒。 恩里克现在应该已经派出所有的BravO小队员去寻找那些最新的失踪旅行者了,但是他们在那一片地方应该发现不了什么。不久后AIpha小队就会和BravO小队一起被安排到废弃的斯宾塞别墅附近驻扎。他们将就会“清理”掉所有的证据,为他之后快乐富裕的生活铺路。到时什么白色安布雷拉,什么双重间谍身分,还有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都可以离自己远去了。 屏幕上的步兵又摔倒了,但他依然毫无知觉地站起来继续走。 “朝着你的目标前进吧,孩子。”威斯克哼哼地笑了一声,回声散布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灌木丛里有东西,感觉上是比松鼠大一些的生物。 瑞贝卡向着那个声响走去,将手电筒对准灌木丛,同时掏出九毫米手枪瞄准灌木丛最后动了一下,随后就没有动静了,只是叶子沙沙的响动声还没有停。她向前走了一步,紧张地干咽了一口唾沫心里一直数到十还不敢动:不论是什么东西,它已经不在了。 应该也就是浣熊吧,或者是谁家的狗走失了。 她看了看表,觉得已经到了回去的时间,但其实才过了五分钟左右。从离开直升机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看见任何其他人,好像人人都钻进地里去了一样。 说不定是我钻进地里去了呢她心里有些乱,把枪放下,转身查看自己所在的周围。 她前进的方向是降落点的西南方,她还得继续向前走上几分钟,然后——看到眼前的景象,瑞贝卡非常惊讶。不由得眨了眨眼睛手电筒的光线下,前方十米处的地方赫然是一堵金属制的墙。随着手电光线的移动,她又看到了墙上的窗子,门—— “是列车。”她不禁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一些关于这儿的铁轨的事情…… 安布雷拉,那个制药公司,不是有一条私有的铁轨是由兰撒姆通往浣熊市吗?她有点印象,但不是很确定——她毕竟不是本地人——但她很确定这家公司在浣熊市有极大的影响力。虽然安布雷拉公司的总部已在前些日子迁往欧洲,但它依旧是这座城市的经济命脉。 为什么这辆列车会在这个时间停在这片森林里呢,她继续检查着,发现车一共由五节车厢构成。每一节都有上下两层。“日食号”快车的宇样正好印在列车顶的下部,就在她眼前。车厢里似乎还有几丝微弱的灯光……她在光的投射下看到了一个人的侧 影,但那个影子并没有动。 也许那个人睡着了,或是受伤,甚至死了。瑞贝卡猜测着——至于列车为什么会停在这儿,也许就是那个比利·科恩搞的鬼。 是啊,这个杀人魔现在可能就在车厢里,把全车人都挟持了。瑞贝卡觉得自己应该立刻呼叫后援,她的手已经触到通讯器的按钮——但她停下了。 也许这辆列车两周前就坏掉了,一直停在这呢?然后里面已经成了树林里旱獭的乐园?这样队友过来了不是看笑话吗?当然他们也不会怎么样,可是自己也许就要忍受持续几周,甚至几个月的取笑——在一辆废弃的列车旱獭乐园前呼叫后援。 她看看表又过去了两分钟。接着,一滴雨点掉落在她的鼻尖,然后又有一滴掉在手臂上,随后就听到一串雨点落在叶子和泥土,传出沙沙的声音——天地间接起了一片雨帘,暴风雨终于来临了。 大雨坚定了她先进车厢去看看的决心。不管怎么说,先确定里面是不是设想地一样再回去吧。如果比利并不在里面,她至少能放心地汇报已经搜索完毕了这一片区,但如果他在呢…… “可别把我也干掉了。”她嘟囔着,慢慢靠近了那辆沉寂的列车。 第二章 比利在两排座位之间的地板上坐着,用一个在地上捡到的纸夹摆弄手上的手铐——在吉普翻车的时候右手的那只手铐就已经被撞开了,但他并不想一直戴着这个罪犯的装饰品,因此要想方设法把另一只也弄掉。 把这只弄开后就立刻离开这儿,他一边摆弄一边想。他根本无心注意周围的一切,也没有这个必要。沉闷的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在每个角落都能闻到,就算他所在的这列车厢里并没有尸体,其他的车厢里也肯定有不少。 竒_書_網 _w_ω_w_._q_ ǐ_ S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一定是那些丧尸犬干的……可是它们又是怎么来到车上的呢? 肯定是在森林里见到的那个人,一定是的。就是那个挡在吉普车前,导致车祸的那个人。发生车祸时比利被抛出车外,只受了些轻伤。然而他的护送队员,迪克森和艾德,却被压在了车下。不过当时他们都还活着,那个挡在车前的人却不知去向。 车祸发生之后的一两分钟真是分外难熬周围的天色暗了,刺鼻的汽油味一个劲地往脸上冲。当时他忍着伤口的疼痛,逼自己尽快做出决定——是一走了之,还是向上级汇报这一事故?他并不想死,也不该死,即使自己表现忠诚,但最后依然只换来死亡,这其实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但他也不能离开他们,他们俩身上压着的可是辆一吨多重的家伙,而且都身受重伤意识模糊。当初为了赶路,驾驶员选择走这条人迹罕至的小路,这也就注定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这起事故。这两个家伙虽然是送自己去执行死刑,但也只是听从命令而已,并不是个人行为,他们不比自己更该死。 他决定采取折中方案,先向上级汇报,然后再逃走……跟着那些丧尸犬就出现了,一共三只。它们明显比一般的狗大上许多,浑身湿漉漉的而且似乎十分饥饿,正在寻找猎物。于是他不得不开始逃命,因为他实在被吓住了——当他亲眼目睹其中的一只把迪克森直接从吉普车下扯出,并一口咬断他的喉咙的时候。 比利听到了金属的响动,他赶紧试试手铐看是否已被打开,但这该死的家伙依旧纹丝不动。不过不论怎么说,能在这一堆全是废纸,塑料袋,带血的外套和个人物品的垃圾堆中找到这只纸夹真算幸运了。如果再找找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新发现……不过那样就得一直待在这该死的车厢中——这里应该就是那个喜欢挡在车前的神秘混蛋还有那些丧尸犬的藏身之处了。他上这辆车也不过是为了暂时躲开,先定定神,然后再想想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儿看起来简直像个专用屠宰场,他不禁摇了摇头。但外面又能好得到哪去呢?他也不愿意再回到那片森林中。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手铐弄开,然后去那些满是血迹的行李堆中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捡到个钱包什么的——他心里十分确定这些旅客一定都很有同情心——接着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也许会去加拿大,也许是墨西哥,总之得是有人居住的地方。他之前从来没有偷过东西,也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国家,可是现在环境逼得他必须做一个罪犯,否则只能等死。 他听惯了雷声,但没想到暴雨这么快就下了起来。破碎的玻璃窗里吹迸几丝凉风,稀释了浓重的血腥昧——得了,这下即使出去也得顶着暴风雨。 “不管那么多了。”他嘟囔着,把那没派上用场的纸夹往眼前的座位上一丢。眼下的状况实在是稽得不能再糟了:冷,潮湿的阴冷,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也越来越安静了。比利正想找点什么东西取暖,却忽然听到了开门的声响——又有人进入了这节车厢。 真要命!该不会是那个疯子和那些丧尸犬吧? 还是有人发现了那辆车? 他紧张极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胃也开始绞痛起来:难道会是基地的其他人今晚碰巧也在这条路上执行任务,然后目睹了那起事故——接着就发现少了第三个人——那个要执行死刑的罪犯逃了 就一直追着自己来到这里? 他待在原地,屏息凝神地听着车里的动静。过了几秒钟,什么都没发生——但紧接着他就听见了轻轻的脚步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不过并不是朝着他的方向,而是向着车头。 比利探身向前了一点,小心地将身分识别牌藏在领子下,这样它就不会发出声音了。他谨慎地向前一点点移动,直到能看到过道上的椅子。确实有人正在走过车厢之间的衔接走廊体型瘦小,可能是个女孩,也可能是个年轻男人。这人身上穿着军绿色的纤维背心,他只能模糊看到背心上印着的字母里有S,T和A——然后那个人就步出了他的视线。 看来是S.T.A.R.S了。难道他们被派来搜寻自己?不,不可能会这么快。那辆车出事离现在顶多一小时,而且S.T.A.R.S和宪兵部门也没有从属关系:他们是归警察部门管的,宪兵的人没有权利派遣他们。或许这个人是来处理那些丧尸犬的——那些狗明显是变异的生物:S.T.A.R.S总是会处理一些当地警方无能为力的奇奇怪怪的生物。又或许这个人是来调查列车上的事故的……不过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手上肯定有枪,如果被撞上识破自己的身分就完蛋了,所以现在必须离开。 但出去的话又遇上那些吃人的狗怎么办?不能没有武器啊。车上应该也有警卫吧?那就应该有制服和手枪,自己还必须得找找,虽然还得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不过还好只有一个人,到时万一…… 比利摇了摇头,到时如果注定有一场搏斗,他会尽力,或者干脆直接逃走,但绝不会杀害无辜。 比利匍匈着前进,小心地拖动左手腕上的手铐。他要仔细搜索一下车厢里的东西,看看能不能在避开这名S.T.A.R.S闯入者的情况下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绝不能发生正面冲突…… 砰!砰!砰! 车头传来了三声枪响,停顿一下后,又响了三四声……接着就没动静了。显然在其他的车厢里发生了争执。比利的胃又痛了起来,但他强忍着打开了身边的手提箱,翻动着里面的物品。 第一节车厢里虽然没有发现任何生物,但毫无疑问发生过非常可怕的事。 撞车吗?不,车厢并没有任何的变形……反而是有大量的血迹!瑞贝卡关上了身后的门——这样暴雨就不会飘进来了,接着就看到了眼前这难以置信的混乱场面。 看得出这是列很高档的车厢,厢内的地板都是木制的,而且铺着昂贵的地毯,上面还放置着一些轻巧的古董。现在却到处散布着报纸,手提箱和衣物。大大小小的袋子都敞着口,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看起来又确实像刚发生了车祸。车厢四周的墙壁和座位上满是血迹——时间离现在并不长,有些血迹甚至还在向下流淌,但为什么一个乘客都没看到呢? 她又向里走了几步,拔出手枪四处探察。车厢里微弱的灯光照清路倒是不成问题,投下的影子也特别深。 还是没有任何生物的迹象。 左边座位的椅背上就沾着不少血迹。瑞贝卡伸手去碰了碰那最大的一块,发现居然还是湿的!她一阵恶心,将手在裤子上反复擦拭。 灯是开着的,血迹也是刚留下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是那个杀人魔比利吗?除非他身后还跟着一伙人,否则怎么可能造成这么大面积的灾难?这种级别的事故已经不像是人为造成的了,倒像是自然灾害。 不过,这血腥的现场倒和那些连环杀人事故如出一辙。 想到这点,她倒吸一口凉气:肯定又是那些恶魔凶手干的——受害者的尸体被撕裂,损毁,事故现场真的和现在的差不多。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应该立刻离开,赶紧和队长取得联系,再召集其他的队员。但瑞贝卡又犹豫了 或许应该先搜索一遍这辆列车?不,这太荒唐了,现在她一个女孩子独身待在这已经够危险的了,更何况还要搜索整辆列车?等等,会不会是车上有人被杀后,旅客们已经被紧急疏散了? 不,那也不可能。这一带有警察局,有急诊医院,还有他们的直升机,机舱里有收音机,队员们还都带着对讲器,即使有什么异常自己也应该在第一时间知道啊……所以先搜查整辆列车是应该的,说不定还有生还者。 她不禁开始想像如果自己独立完成这件任务后队友会作何反应,起码不会再叫自己“小朋友“了吧,也不会再被当作新手看待了——那何不先在车里转转?一旦发现有一丁点危险,就立刻呼叫后援,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打心眼里赞成这个想法:不过是个一般调查,没问题的。 一个深呼吸之后,她小心地避开那些散落的行李,开始向车头行进。她快步迈过衔接走廊,迅速打开另一节车厢的门…… 天啊! 刚才那节车厢已经够骇人的了,而这一节里居然还有尸体!三,四……在她所站的位置上可以看到五个人,明显都死了,脸上布满了抓痕,浑身湿透。有几个还瘫在座位上,应该是在坐着的时候被杀的。车厢里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烂味道,像是铜锈与粪便混合或是水果在热天里坏掉的臭味。 身后的门自动关上了。瑞贝卡的心跳得飞快,根本就忘了自己现在是孤身一人,也忘了呼叫队友——然后她听见了轻轻的说话声,看来自己并非单独在此。 她对着前方的通道举起枪,却不能确定声音是从何而来。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请报明你的身分!”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说出这样坚决而权威的话语。但那个声音仍在继续,十分微弱,而且听起来不在近处,时断时续的。瑞贝卡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杀人狂魔在大肆屠杀以后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自言自语的奇怪画面。 其实声音只是来自走廊中间的一只收音机,播放的是新闻。当瑞贝卡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有了些许安慰:原来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什么杀人狂魔啊。 她在收音机前停下,放下了枪,发现左边靠窗的座位上倒着一具尸体——瑞贝卡根本不敢看它第二眼 这个男人的喉咙被砍开了,眼珠被压进了脑袋。他发灰的脸庞和被撕得稀烂的农服上布满了一种粘性的液体,看起来活脱脱是恐怖电影里的丧尸。 她弯腰捡起那只收音机,恐惧的心理暂时消除了,还在心里瞎暗好笑,原来自己假想的杀人狂魔不过是一个女人播新闻的声音而已。不过这儿信号不好,女播音员每一句话里都杂音不断。 好吧,当了回傻瓜,这下应该呼叫恩里克他们了。正当她转身想找个信号好些的位置时,她察觉到左边似乎有些响动。这响动十分轻微,她还一度以为是雨点的声音。直到她听到了那声低沉痛苦的呻吟,她才反应过来:根本不是雨点。 座位上的那具尸体居然爬起来直接朝她移动了过来!他畸形的头一离开靠背,血肉模糊的脸和喉咙就暴露无遗了,发出的呻吟声也越发地让人寒毛直竖;当他伸出双臂向前摸索时,毁伤的脸还在向下滴着血和黏液。 瑞贝卡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完全惊呆了。她错了,这具“尸体”并没有死,而且还被身上的伤痛折磨得发狂。看来他现在很需要帮助,自己随身带着的吗啡应该可以先让他镇静下来。天啊,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男人伸出双手慢慢向她靠近:他向上翻着白眼,溃烂的嘴角向外流出发黑的唾液。瑞贝卡都忘了自己是要对他实施救助的了,只是下意识地向后退……责任是一回事,此刻本能却告诉她应该赶紧逃开,因为这个男人明显带着很强的攻击性。 她迅速转过身子,但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天!她身后的另外两个男人也站起来了,脸都是一样的恶心,也都翻着白眼,活像恐怖电影里的丧尸——他们都缓慢踉跄地向她走来,前面的这个人还穿着制服,看上去像是列车员——他那张脸已和骷髅毫无二致,而他后面那个男人半张脸都被撕掉了,白森森的牙齿完全暴鼹在外面。 瑞贝卡急忙举起枪,心里乱透了:他们这都是怎么了?看症状这一定是某种生化疾病,这些人都被感染了——当第三个男人呻吟着靠近,并张牙舞爪地深出灰色的手指时,她就更确定这一点了。他们确实是病了!而且还要袭击自己。 开枪!别犹豫了! “不准动!”她大叫起来,转身对准第一个男人。他已经近在咫尺,而且对瑞贝卡的警告没有任何反应。 “我可是来真的!“ “啊啊啊啊——”男人大叫起来,龇牙咧嘴地就要扑上来——于是她开枪了。 两下,三下,一共三发子弹打中了他,两枪打在胸口,第三下正中他的右眼。随着第三声枪响,他大叫一声——不像是疼痛的叫声,倒像是愤怒所致——随后倒地。 瑞贝卡有些难过:自己居然就这样杀掉了一个人!她转过身来,期望刚才的枪响能对身后的另两个人有些警示作用,然而他们毫无反应 呻吟声更加急切,还在不断地靠近。她没辙了,赶紧先给穿制服的人喉咙来了一枪,在他停顿之际又向着另外一个的腿开枪,心想这应该能够阻止他们继续向前了。谁知那个穿制服的男人停顿之后又继续向前,那往外喷着血的伤口本该致命,但看来却根本无关紧要。 “天啊!”瑞贝卡被彻底震惊了。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阻止他们——而且他们还在向前,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情急之下,她连朝他们的头部开了三枪,这两个男人才终于倒下了。 接下来便是一阵寂静。瑞贝卡还在不住地打颤。她环视周围:车厢里还有两三具刚才那样的“尸体”,不过他们都没有动。到底刚才发生了什么?死人复生吗? 还是说他们真的是丧尸? 不,那种东西是不存在的。瑞贝卡检查着弹闸里的子弹是否充足,心里充满挥之不去的疑惑。 他们不应该是电影里的那种丧尸,如果真的死了,那被打中时他们也不会流那么多的血,心脏停止跳动后血液是不会那样喷涌而出的。 不过他们只有在被打中脑袋的时候才会倒下,这倒是真的。可能是某种疾病,某种麻痹了痛觉的疾病…… 森林里那起谋杀!瑞贝卡忽然联想到了这个。如果真的存在这种疾病,那么森林里的生物就有可能也受到感染,然后再去攻击他人,那些最近报道的野生的凶猛变异犬类就可能是因为这种疾病——这种疾病看来不只限于人类,因为那些身体的一部分被吃掉的受害者身上就残留有人或兽的牙印。 又有一阵轻声响动传来,瑞贝卡赶紧停止思绪,凝神倾听:在她刚刚进来的那道门边,一个坐着的“尸体”似乎倒地。瑞贝卡正担心它是否也会“起死回生”,它就再没动静了,只听见外面沙沙的雨声。这些人到底是尸体还是可怕疾病的受害者?现在也无从分辨了。 瑞贝卡往回走,跨过身后的尸体,想要试试车厢前方的门。她必须马上下车,告诉队友们她发现的一切。她已经可以预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整个城市都会高度警惕,马上实施隔离措施,联邦政府也会出面干预,疾病控制中心,军方的病毒处理部门甚至是那个负责封锁各种机构的美国环境保护署也会出面,会在社会上造成巨大的轰动,而这一切都是由于她最先发现了—— 车厢后部似乎又有尸体在动了,这下瑞贝卡脑海里所有关于拯救浣熊市的想法都戛然而止,她急忙转身跑向前方的衔接走廊——她不能再承受这种恐惧了,现在惟一要做的就是逃命。 比利运气不错,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一把武器——在一排座位下的行李袋里,是一把标准的MP手枪,就和他的护送队员配备的一样,还发现了额外的弹药匣——半盒9xl9mm的子弹,和一支翻盖打火机,如果什么时候需要用火就方便多了。 他给枪上了膛,把弹药匣别在摇带上,再把剩下的子弹放进裤子前面的口袋里。自己的口袋似乎装这么些玩意还不够,他想再找件合适的外套,但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虽然下着雨,但车厢里还是很闷,如果穿着这些湿漉漉的衣服也够难受的,口袋小点就小点吧。 搜刮到了满意的武器,他站在通往森林的列车门边,告诉自己是时候离开了——但他并没有迈开步子:那七声枪响后就再也没听到S.T.A.R.S那家伙的动静了,到现在也不过才几分钟。如果那家伙遇到了麻烦,自己现在去帮帮忙还是来得及的—— 够了!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赶紧离开。 确实,离开才是正确的,但他脑中挥之不去的都是那几声枪响。其实自己早就已经是个叛徒,再说,就算那孩子死了,还能多得一把武器——应该学会从罪犯的角度思考问题。 “没错,就该这样。”他心里暗想,反正他又不是去帮忙,只是去看看。 比利就这样离开了本来将要获得的自由,重新回到了车厢里,他来到车厢尽头的门,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它,走进了衔接走廊。惟一的声音就是窗外的雨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下透。他轻轻地打开另一扇门,走进了下一节车厢。 又是这股腐烂的味道,绝对错不了。他一边向前走一边计算着看到的尸体,走廊里有三具,右边两具左边一具,都被干掉了。那个挡在路中央的男子…… 比利紧锁眉头,觉得那个导致了车祸的男子很可能是这些尸体的其中之一。他虽然没看清他的长相,但记得他就那么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和这些尸体的感觉差不多——但不可能的,这些尸体看上去都死了好些天了。 如果好些天前就死了,那个孩子开枪射击是为了什么呢?只是练枪法? 比利屏住呼吸,蹲下检查最近的一具尸体的伤口,这家伙确实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他的部分右脸颊已经没了,看起来就像是在咧嘴大笑,被撕裂的伤口边缘也开始腐烂发黑,他的眉际有一个,不,两个弹孔是新留下的。他摸摸那个伤口,留出的血还是温热的。旁边的那具列车员尸体的喉咙上也有新留下的弹孔。他虽然不是爱因斯坦那样的科学家,但逻辑分析能力还是不差的。这些还温热的血液说明这些家伙才刚刚死去。而且这些弹孔也肯定是S.T.A.R.S那孩子留下的。 我也必须提高警惕了,他站起身来。不论怎么说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好。 比利快速地穿过过道,跨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想要快些找到那S.T.A.R.S的孩子。要不是这该死的残存的良心,他早就离开了。 他准备好武器,又穿过两扇门,到了下一节车厢。这里看起来不是乘客厢了,装潢得也不那么气派:前方只有一段短短的过道,右边是两扇紧闭的门,对面是几扇窗户。他打算走近看看那两扇门,但是在这见鬼的地方,背后永远是一块盲区,谁知道会遭到什么袭击呢?自己无非是想赶紧找到那个孩子,然后再逃出去而已。 不管了,过一会还看不到那孩子的话,一定得走了。这儿实在太难爱了。 其实这难受很大程度来源于内心的恐惧,恐惧可以使最强大的人瘫软。与其一直想着这些可怕的怪物,还不如就当自己做了个噩梦,要用乐观的心态面对一切。 他沿着过道小心地走动,在前方顺着路拐右,经过了一扇门口堆满了纸盒的房间——大概是贮藏室吧,虽然也有腐烂的味道,但并没看到尸体。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在几扇尚存的完好玻璃窗前比利看到了自己有些疲惫的身影。木地板上的玻璃渣表示之前有东西破窗而八,而不是跳窗而出。前方的路向左,比利又经过了一扇挂着“列车长办公室”标志的门,看来离车头不远了——然后他就在眼前的玻璃窗上看见了另外一个身影——在刚才的拐弯处。比利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那个影子闪到墙壁的一边。很明显,这家伙在躲避些什么。如果这就是S.T.A.R.S那孩子,那这躲避工夫可还没练到家呀。 比利径直走到那孩子的身后,他知道不应该挑起什么正面冲突——这孩子也没什么恶意举动,也并非故意要进来的——但他还是想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也许是惟一的机会了。 那个S.T.A.R.S的孩子转过身来,看见比利后,慢慢站了起来。叫她“孩子”真是没叫错,比利心想。看看这孩子那双大大的无辜的眼睛吧——天啊,难道现在的S.T.A.R.S开始招聘未成年的高中生了吗?她那么娇小,起码比自己矮了半英尺,一头好看的红棕色头发,虽然长得很结实,看上去还是颇为瘦弱,体重应该不会超一百磅。 她正躲在一具被毁得不成人样的尸体旁边,尸体挡在了这列车厢的出口处。她大概觉得自己躲得挺隐蔽,没想到会被比利发现。“比利。”她开口了,声音还满好听,“科恩少尉。” 该死,到底那辆吉普车还是被人发现?。 他把枪对准她的右眼,尽量冷漠地说:“看来你认识我,对我还挺了解的,是吗?” “你是被转送的犯人。”她的声音强硬起来:“你和森林里的那些宪兵是一起来的。” 她也认为是我杀了他们,比利心想,她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看来她还没能把这些会动的尸体和森林里的那起事故联系起来,不过倒也没必要提醒她,就算她表面上再怎么故作镇静也好,自己还是把她吓着了,这点可得好好利用。 “恩哼,我明白了,你是个S.T.A.R.S。我可是好心来看看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烦,不过你并不希望我在你周围,对吧?那就没有继续我们谈话的必要了。“ 他放下了枪,走开了,走得十分轻松坦然,就当她不存在似的。这孩子明显没有搞心理战术的经验,现在一定手足无措了,再加上对自己的恐惧,她现在断然是做不出什么行动的,这一点他心里很有把握。 他大摇大摆地把枪别在后背的腰带上,就听到了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真吵! “站住!你已经被捕了!”瑞贝卡大声叫道。 他转过身去,当发现小瑞贝卡甚至连枪都没有拔出来,而且明显在大喊压制心里的惧怕时,他不禁哑然失笑。 “小娃娃,我已经带着手铐了呢,早就被捕了!”他扬起左手向她摇了摇,然后转身继续向前走。 “你要知道,我可是有枪的!”她还在身后叫唤,声音里夹着一丝惊慌,他还是不慌不忙地继续走,这回她没跟上来。不一会儿,比利就走到衔接走廊了。 他回到了上一节满是尸体的车厢:这些尸体全都脸色死灰,带着令人颤栗的表情——刚才本来瘫在座位上的尸体此刻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仅存的那只小眼睛似乎瞄到了比利站着的方位,一阵饥饿的呻吟后,他伸出残缺的双臂摸索着,朝着比利的方向扑过去了…… 第三章 瑞贝卡眼睁睁地看着比利就这样离开这节车厢,心里直恨自己力量单薄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啊!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不过,真没想到他原来这么“可怕”,高大,肌肉发达,有着深邃的黑眼睛,整个右臂上都是图腾一样的纹身,而且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棉背心看上去很威武。在刚刚和那些尸体的殊死搏斗之后,瑞贝卡暂时还真没那个心思去把比利绳之于法。不过她知道自己迟早也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先不管那家伙了,瑞贝卡走到车厢前部,发现那儿躺着一个看起来生前是列车工作人员的尸体,它手上攥着一把钥匙——车厢前面的这扇门是锁着的,说不定这就是开门的钥匙呢——但随后她就瞄到门口装着一架读卡器——钥匙是开不了门的。不过没关系,那里面似乎也没什么异常状况。 她决定通知其他队员了。如果他们能及时赶到,就可以一起制服比利,更重要的是都会知道浣熊市现在正面临着严重的威胁,和这个相比,抓住逃犯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砰!砰! 正当她要按下通讯按钮的时候,就听到了后面车厢的两声枪响——那正是比利的所在地。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枪是谁开的?自己要回去看看吗,接着,有人从身后的玻璃窗跳了进来。 “爱德华!”瑞贝卡失声叫道。 居然是队里的机械师爱德华,他身受重伤,已经意识不清了。瑞贝卡急忙赶到他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爱德华的右肩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他由于惊惶而脸色发灰,眼神迷离,身体上露出来的部分无一处不是伤痕累累。 ”你还好吧?“瑞贝卡急忙打开急救箱,取出绷带给他的右肩缠上,虽然她也明白眼下这无济于事伤口喷涌出来的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衫,连锁骨都伤着了,爱德华现在还有呼吸已经是一个奇迹,瑞贝卡很惊讶他居然还有力气从窗户里跳进来——那需要忍住多大的疼痛啊! “爱德华……到底发生了什么?” 爱德华艰难地转过头,慢慢睁开眼睛,忍着剧痛,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 “太糟了,不要……” 瑞贝卡将绷带缠得更紧,但完全止不住血,绷带迅速就被浸透了——这样的伤势只能尽快送进医院里做急救了,但是现在根本没有条件。 爱德华的声音越发微弱 “你一定要当心,瑞贝卡……森林里全是丧尸……和怪物……” 瑞贝卡刚想告诉他要少说话以保存体力时,他们左边的窗户又被撞破了。两个黑影闪了进来,一个消失在了走廊的拐弯处,另一个则向他们逼近。 丧尸和怪物? 是狗,很大的狗,这样巨型的狗她从来没见过——当它亮出獠牙,露出肿胀的皮和肌肉的时候,瑞贝卡忽然反应过来了——这是一只感染了车厢里的乘客尸体那种疾病的狗,看上去也像是死了,而且身上到处是伤和露出的血肉,眼睛也整个的发红。 爱德华伤得这么重,肯定是无法自保的了。瑞贝卡抓着手枪慢慢站起来,朝狗的方向跨了一步。她能感觉到另一只狗已经完全跑走了,于是她举起枪对准了眼前的这一只的左眼。如果说刚才和乘客尸体的搏斗过于慌张还没来得及分析的话,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明白该如何和感染这种怪病的生物对峙了。这些四肢僵直发出饥饿嚎叫的野兽让她想起了自己童年时最喜爱的玩伴多勒——一只毛发杂乱的黑色混血犬。眼前的这只狗一定也曾经是某人的宠物,刚才的那些尸体也曾经是有家室的普通人,他们的主人和亲人一样会为他们伤心担忧。不论他们是感染了疾病,化学渗漏物还是遭遇恶意袭击都太惨无人道了。 这种同情的心思只闪现了那么一瞬间。毕竟,眼前的这只狗随时会扑上来袭击自己。瑞贝卡扣动了手上九毫米手枪的扳机,枪声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分外响亮。 狗中弹后应声倒下了。瑞贝卡吹散枪口冒出的烟,死死地盯着走廊的拐弯处,等着另一只的出现,她相信不用等很长时间。果然,随着又一声咆哮,另一只狗从拐角处跳了出来,张着血盆大口甚是吓人。瑞贝卡半眯上眼睛,先朝着它的胸口开了一枪——狗虽然发出了一声悲鸣,但还是继续向前跑,它不自觉地不停抖动着身上的毛,似乎想把身上的水甩干。至于它身体上的伤口,倒一点没影响它的攻击欲。 别无他法,只能干掉它了。 也许就像那些感染疾病的乘客一样,只有打中脑袋才能让它安静下来。瑞贝卡坚定地举起枪,正对着狗的脑门,射出了致命的一枪——它中弹后四肢痉挛了一阵,然后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爬起来。 后面不知道还会遇上什么怪物。瑞贝卡心情复杂地放下枪,走到窗边——到底这座森林里隐藏着些什么?外面除了雨帘,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风声雷声,什么也听不见。她从急救箱里掏出一卷新的绷带,回到爱德华身边:不好!爱德华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她赶紧试了试他耳后的脉搏,也停了。爱德华的眼睛半张着,已经断了气。 ”对不起……”瑞贝卡喃喃地说着,双手僵硬,跌坐在地。真不能想像,爱德华就这样死了,就在她去对付那些狗的这么一会儿就死了……不可抑制的内疚感让瑞贝卡潸然泪下:如果自己的动作能再娴熟一点,如果能再包扎得细致一点,再快一点结束和那些丧尸犬的纠缠……但是都已经无济于事了,如果在这儿继续坐以待毙的话,自己也会死的,现在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瑞贝卡看着爱德华凄惨的死状,对自己这种”必须摆脱悲伤”的想法也有一丝愧疚,但当她的眼睛接触触到刚才爱德华跳进来的空空的窗户时,便决定要立刻动身了。毕竟,还不知道前方有怎样的凶险在等着她。 腰间的对讲机响了起来,瑞贝拉赶紧拿起它凑近耳朵,随后转身离开了可怜的爱德华。 信号很糟糕,静电干扰很强,不过还是能依稀辨别出是恩里克的声音。瑞贝卡把对讲机紧紧地帖在耳边,此时队长的声音对处于困境的瑞贝卡来说实在是巨大的安慰。 “听到了吗?……了解了更多关于……科恩的信息……” 瑞贝卡赶紧走近窗户,希望能听得清楚些,但干扰实在太厉害了。 “有精神病史……杀了二十三人……一定小心……” 什么,瑞贝卡赶紧按下通话按钮: “恩里克,这里是瑞贝卡!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完毕。” 又是一阵杂音。 “队长!S.T.A.R.S的Brav0分队!听到了吗?“ 完全失去信号了。瑞贝卡只好把对讲机先收起来:她必须回到直升机着陆的地方,告诉其他的队友爱德华的死讯,还有比利和车厢里发生的一切可怕的事情。 她花了点时间把弹夹重新装满,准备上路。地上横着两只恶狗的尸体,瑞贝卡小心地跨过它们,尽量注意不被地上的血迹滑倒。走到门前,她悲伤地最后看了一眼死去的队友,心里一阵阵地发酸,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原来的乘客车厢。 虽然她清楚自己应该去抓住那个逃犯,但她真的希望不要再见到他了。爱德华的死,还有那些可怕的狗……她已经受够了。不过,他真的杀了二十三个人吗?一想到这点,瑞贝卡心里一寒:那为什么他不杀了我呢? 回到乘客车厢,她又看见了一具新的尸体。刚才这里的那两声抢响应该就是对它打的。肯定是这家伙想要袭击比利,然后被比利用枪干掉了。她停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想起爱德华说的森林里的丧尸和怪物——如果真是这样,那更要快点离开了——那么比利应该不会是杀害吉普车里护送队员的人——瑞贝卡眨眨眼睛:我怎么没早点想到这个呢!当时应该是吉普车被怪物袭击,所以比利才得以逃脱,接着那两名护送人员就被怪物人或者是狗杀害了——但无论如何,比利以前依旧是杀人凶手。再说了,那些怪物那么厉害,连杀两人,为什么只有比利逃脱了呢? 瑞贝卡快步跑过乘客车厢,回到最初进入列车地方,准备回去和队友会合了。她心里只希望大家都安全地回到了直升机停下的地方,可是应该怎么跟他们说明爱德华的死讯呢……接着,当她想打开入口的门时,却意外地发现门被锁死了。她试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甚至开始用脚踹门,但一点用都没有难道是那个杀人犯比利把它锁上,来防止自己逃出去吗? “该死。”瑞贝卡紧咬下嘴唇,忽然想起刚才有具尸体手上有把钥匙——当时她还没来得及把钥匙取出来,爱德华和那些狗就出现了,最后自己就完全把钥匙给忘了——不过没钥匙也没关系,从窗户跳出去不就行了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面的车厢里传来关门声,还有人来回踱步的声音。会是谁呢?另外一名感染了疾病的乘客?或是比利还在这辆车上?都有可能,不过反正和她无关了,现在自己就应该直接从窗户口跳出去。 等等……万一是需要帮助的人呢?比如是另一名S.T.A.R.S的队员?一想到可能是队友,瑞贝卡不自主地想起死去的爱德华,一股责任感就涌上来了——她决定过去看看。蹑手蹑脚地走到通往那节车厢的门边,瑞贝卡已经作好了应对一切可能的心理准备今晚经历得已经够多了,不可能有更糟的事发生了。 她打开了门,走进车厢前举枪环顾了一下,发现没有任何可疑迹象时才松了口气。这节车厢里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左边是可以通往二楼的阶梯,正前方又是一扇门,刚才被关上的应该就是这一扇……这时,门又被打开了,比利·科恩走了进来。 比利看到瑞贝卡和她手上的武器时,停了下来——表情还挺高兴一这小女孩还活着!而且看上去还会摆弄下枪杆子呢!这下正好——刚才在车厢里经历的一切告诉他,眼下有个同伴并肩作战才是幸免于难的最佳选择。 “太不友好了。”比利说着,看着瑞贝卡手里对准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戏谑地笑了笑。瑞贝卡没有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手里的枪纹丝不动。比利明白她是来真的,只好举起了双手,左手上摇着的手铐十分扎眼。 “我干掉的那些人都不是正常人。”比利继续说 “他们之中的一个刚才想咬我,所以我开枪了。我还在他身上找到了个笔记本,要不要——?”他想放下一只手去摸自己裤子的后袋。 “不许动!手继续举着!”瑞贝卡厉声呵斥。她虽然仍面有惧色但显然已经做好了逮捕他的准备。 “好好,你自己来拿,在我裤子右边后方的口袋,屁股上噢。” “你少来这一套,我才不会靠近你。” 比利叹了口气 :“这东西还是挺重要的,是一本日记,记得断断续续的,关于一个被废弃的研究所的调查——里面还谈到了类似车厢里这些怪物的事,那些人也许是被一种病毒侵袭了,T病毒。” 瑞贝卡眼里闪过了一丝兴趣,比利注意到了这一点,有些得意。 “如果你把你的手铐重新拷上,我就把日记拿出来读给你听。”瑞贝卡提出了条件。 比利摇了摇头:“不论这儿发生了什么,等待我们的只有危险。你没发现出口已经被人锁上了吗?我们现在应该携手合作,想办法离开这里。” “跟你合作?”瑞贝卡挑起了眉毛。 比利向前走了几步,无视那把枪的威力,把手放了下来,“小女孩你听好,也许你还没注意到,但我确定这辆车上有人捣鬼,我也想下车,但是我们现在谁落单都会有危险,谁都不能单独逃出去。” 瑞贝卡依然没有放下枪:“你觉得我有可能相信你吗?况且,不需要你的帮助也能出去!还有,不准再叫我小女孩!” 比利有些来气了,不过他还是努力克制住情绪,毕竟现在和瑞贝卡闹僵没有好处:“好吧,自力更生小姐,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 “我叫瑞贝卡·查姆柏丝,你应该叫我查姆柏丝警官。” “好吧,瑞贝卡,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逮捕我吗?那就来啊。顺便再把你的同伙都叫来,干脆让他们把大炮也带来,我们一起在这等。” 瑞贝卡反而支吾起来 ”我倒想叫呢……对讲机失效了……” 天啊,这小女孩这么容易就被套出话来了,比利心想。“那你怎么到这儿的,坐飞机还是坐车?离你最近的交通工具在哪?” “我们是乘直升机到这的,但是飞机出了故障……不过这关你什么事呢?你最好还是把手铐戴上,我的队员们就在车外不远处。” “那到底有多远,你确定他们还在附近吗?” 瑞贝卡板起了脸:“比利·科恩少尉,你问够了没有,现在马上转身面壁,我必须逮捕你。” 比利双手抱臂,满不在乎,“要不你就把我直接枪毙,否则我可不会乖乖就范。” 瑞贝卡涨红了脸:“你必须听我的话,否则我就——” 哗啦! 楼上传来窗户破裂的声音。比利和瑞贝卡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随后面面相觑。然后他们都听到了楼上一阵沉重缓慢的脚步声,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是从餐车传来的,刚才还一点声音都没有呢。”比利说。 瑞贝卡盯着比利看了几分钟,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枪,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你留在这儿,我上去看看。” 比利哭笑不得:他在特派局待了七年,好歹也是个少尉,在这个小女孩还没出师之前他就已经是队里的神射手难道现在居然需要她来保护自己? “你还是不信任我吧?”比利问:“那如果你走了,我从窗户逃出去怎么办呢?” 瑞贝卡脸上出现了讥讽的笑容:“你不会的,你刚才还说,我们现在谁落单都会有危险,谁都不能单独逃出去。” 比利被噎得目瞪口呆,瑞贝卡得意地上楼去了,这下总算抖了威风。比利只觉得眼前这个“女警官”真是孩子气十足,都这个关头了还在想方设法证明自己。同时踌躇着是否应该跟上去,因为他着实有些放不下心。 就像那句著名的歌词:“should I stay or should I go?(我到底该走还是留)”瑞贝卡虽说刚才想逮捕自己,而且口气很是不敬,但并没有真正作出什么敌视的举动。这孩子太缺乏经验,到时万一出现意外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谁规定自己就得做她的护花使者?有这个义务吗?自己旱就不是什么清白无辜的人了,现在要用罪犯的思维来思考。 现在逃跑也不是不行,但毕竟有风险。从那具袭击自己的尸体手上发现的日记本里就记载了森林里可能出现的种种危险。他拿出那本日记,翻到了最后几页: 7月14日 我们今天听说了阿克雷山的干部培训所……而且下周会被派去那儿查看情况。其他人也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都想知道干部培训所里会留下些什么,但老板说只会有部分人能第一时间亲临现场,比如说我们…… 然后作者就开始写因为自己要离开城市而不高兴的女朋友,比利跳过了这一段,继续往下看。 7月16日 对于感染T病毒的宿主生理上的反应我们并没有完全掌握,T病毒在不同环境下以及不同生物身上的感染速度和宿主反应都是不一样的,比如体型的变化,攻击性的强弱,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就是惟一的弱点——头部……虽然各种动物反应不一,但没有生物可以免疫T病毒。因此,如果不能研究出有效的控制方法,公司现在研究这种病毒无疑是在玩火。 比利又翻过一页。 7月19日 终于等到这天了……我比想像中还要兴奋。浣熊市的报纸和电视台都报道了市郊的离奇谋杀毁尸案,这会不会和T病毒有关呢?如果是的话……不,现在不能想这个,必须把全部心思放在即将展开的培训所调查中,这才是更有价值的事情。 体型变化,攻击性和头部弱点……那些奇怪的狗不正是具备这些变化吗?不同的生物……那如果人感染了这种病毒呢!肯定就是像那些尸体一样了。比利十分确信自己的判断。 “人都会变成丧尸……”比利喃喃地说,或者,是和丧尸相差无几吧。刚才袭击自己的那具尸体明显就是在觅食。在这些食人族眼中的人类又是什么呢,无非就是可以吃的东西而已,这些行尸走肉明明死了,却还是需要食物。 森林里到处是丧尸和怪物……身边的这个女孩竟然可以孤身一人撑到现在,还一个人干掉了三个丧尸,换成其他人说不定早就吓成神经病了。这样看来,她倒也算是个可靠的同伴。自己可以先和她携手逃出去,然后在她的同伴出现之前逃走。 楼上忽然传出了女孩的尖叫声,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恐惧。比利立刻带上武器,三步并作两步奔上楼梯。 楼梯上方有个拐弯,前面就是一扇门。瑞贝卡小心翼翼地推开它,举着手枪走了进去。 迎面扑来一股刺鼻的烟昧,屋子里还有闪烁的火光,墙上的影子也随着火光一点点跳动。正如比利所说,这儿是个餐车,而且是个很豪华的餐车:窗帘是好看而清洁的米色,桌子上铺着考究的亚麻质地桌布。[奇q i sh u 9 9.com书]但却像发生了灾难一样到处布满垃圾和破碎的餐具,好些桌子都被掀翻了。桌布也被酒和血迹弄得脏乱不堪……餐车尽头的一张桌子上竟然燃起了火——看来是桌上的油灯漏油后又碰到火引起的。桌子的旁边有个略微驼背的高个男人静静地坐着。 瑞贝卡慢慢靠近,那个男人还是一动不动,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和楼下的其他感染疾病的乘客不同,并没有感染比利所说的那种T病毒,他身着棕色的西装,气质不凡银白色的头发一丝不乱地梳在耳后,头朝下似乎在打盹。 是心脏病发作?还是昏死过去了?他这个样子肯定不可能打破窗户再爬进来的,可是车厢里没有任何其他人,那刚才重重的脚步声又是谁发出的呢? 瑞贝卡清清嗓子,又靠近了他一些,发现他的头发和脸颊都是湿的,在火光里微微发亮。“抱歉打扰了……先生?”瑞贝卡小心地打招呼。 虽然他没反应,但瑞贝卡能判断出他是有呼吸的——因为他的胸膛在一起一伏,于是她又向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先生?” 他抬起了头,转过脸来,身体里发出了一种令人恶心的滞粘的声音,嘴里像是嚼着某些有粘性的食物一样。随后,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这个男人的头从颈脖处断开,掉到了地上,瑞贝卡见状惊呼起来。 但是那种恶心的声音还在继续,他的身体开始起伏,鼓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包,像是有很多东西在里面来回窜动。瑞贝卡惊得目瞪口呆,大叫起来,想后退,却一下跌坐在地上。这个男人的身体又断成几块,掉在地上,碎裂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就像腐朽的木头化成木渣一般,那身棕色的西装也变成了黑色,分解成拳头大小的碎片。 水蛭!这些碎片是水蛭! 这些水蛭长着两排利牙,身体浑圆,居然可以聚在一起模拟出人的身体甚至衣服……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瑞贝卡恐惧地向后挪动身体,眼看着这些水蛭又聚合在一起,变换着形态和颜色,最后又组成了刚才桌边那个男人的形态。她虽然目睹了这整个过程,却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由成干上万只水蛭组成的——简直天衣无缝,完全看不出丝毫可疑之处,如果说真的有哪一点不正常就是这个“人”和皮肤和衣服都泛着奋怪的光洋。 这个“人”伸出了左手,手心向下作出拍皮球的姿势,随后左臂开始不可思议地延长。瑞贝卡现在离他大概五米远,手臂居然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瑞贝卡想往回跑,但两腿一发软,又绊倒在地上。 枪!快用枪! 她猛地拔出手枪,开始射击,前两下由于慌张,都没有射中,第三下和第四下虽然射中了,却毫无作用——子弹“滑”进了这个“人”的身体,除了在身体和衣服的表面形成一道波纹,就没了声息。随后,那只可以伸缩的手臂又开始向瑞贝卡进攻了,即使她再怎么躲藏,手臂还是准确无误地打到了她的左边脸颊,她又尖叫起来,倒不是害怕这只手的攻击,仅仅是对水蛭恶心的触感反胃——阴湿,粘腻,还有粗糙的颗粒,就像在泥渣里浸泡过的鲨鱼皮——手臂又一挥,将她手里的九毫米手枪打掉了,落到另一张桌子的下面。这个“人”站了起来,用极其怪异的姿势慢慢向她走近,看来,要躲避下一次的攻击就不那么简单了。 当瑞贝卡觉得自己这回必死无疑时,身后突然响起了“砰,砰,砰”的枪声,这些可怕的生物马上缩了回去。听到有人在不停射击,瑞贝卡本能地抱紧身体躲避。最开始,子弹也一样“滑”进了“人”的身体,但之后的几枪准确地射向了怪物发光的脸和眼睛它头上开始有黑色的液体溢出,也有几只水蛭脱离了身体掉在地上,到了第六枪和第七枪, “人”又裂开成了几块,那些黑色的水蛭掉在地板上后就往那扇破碎的玻璃窗滑去。 瑞贝卡望向门口,原来这个神枪手是比利·科恩。他双手持枪,还在紧张地盯着这些畸形的生物,直到它们完全散开。这些水蛭连成一条粘腻的亮线爬过布满垃圾的地板,爬上布满污渍的墙壁沿着破碎的玻璃窗边缘爬了出去离开了这列餐车,看样子,它们也不会再回来了。 窗外静静的雨声被打破,飘进来了一阵奇怪的歌声。瑞贝卡小心地避开那些残余的水蛭,举着手枪倚在窗边,想找到歌声的来源。比利也来到她身边。 在闪电的照射下,他们看见了唱歌的人。是一名站在列车西边小山坡上的男子。他个子很高,伸出双手像在欢迎着什么——那双手臂即使对于他这样的高个来说也太长了。而且,他唱出来的声音竟然是女高音,声音十分浑圆饱满,歌词是拉丁文,像是教堂里的圣歌。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站着的地方不像是陆地,倒像是个浅浅的小池塘,因为在他的脚边有阵阵涟漪泛起。不过,天色太暗了,还是无法看得真切,只能模糊地看见这位独唱家长长的侧影。“天啊,你看那边!”比利叫起来。 原来,那并不是什么小池塘,而是成千上万的水蛭聚集在那个人的脚边,当他的外套随风扬起的时候,那些恶心的生物就全部钻了进去。瑞贝卡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脖子后面一阵寒毛直竖。 “那家伙到底是谁?”比利惊讶不已。瑞贝卡摇摇头,心想着说不定又是个和刚才那东西一样的由水蛭组成的“人“。 列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响起了重重的机械启动的噪音。随着脚下地板的强烈振动,列车居然运行了起来——从慢慢地启动,到后来的全速前进。 瑞贝卡疑惑地望向比利,发现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心里不由得忘记了刚才对这个逃犯愤怒的轻蔑,毕竟,现在他们得同舟共济,再说,他刚刚还救了自己的命…… “你还想着独自面对一切吗?”比利讥笑道,瑞贝卡心里刚刚出现的一丝温情又消失了:这家伙,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么? “我们俩还是应该先合作,有什么矛盾等离开这辆该死的列车再解决吧。”比利很真诚。 瑞贝卡想起了刚才那些受感染的人,那些被自己干掉的丧尸,想起了爱德华死前所说的话“森林里到处都是丧尸和怪物”,还有刚才的水蛭男,窗外雨中唱歌的怪人,和这离奇开动的列车……就算恩里克和其他队员现在还活着,自己也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好吧,合作就合作。”当瑞贝卡说出这句话时,自己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而比利虽然脸上还是挂着戏谑的笑容,但他还是打心眼里高兴。 第四章 站在山坡上的那个诡异男子看着远去的列车消失在暴雨中,便又唱起了飘渺甜美的歌召唤他的随从——水蛭们。这帮小家伙干得不错,不但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污染了整辆列车,还把变成丧尸的乘客们都引到了森林里,最后成功地把门锁上,启动了列车引擎:只要被水蛭咬伤就会变成丧尸,列车上安布雷拉的那帮家伙一个都不能幸免。山坡上水蛭都在往这名男子附近涌动,看来它们确实是被他的声音和意念所召唤。 当所有的水蛭集合完毕后,男子微笑着结束了歌唱。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进行顺利,自己也并没有等待很长时间。很快他就能达成最终的目的,到时他就是安布雷拉的终结者,最后整个世界都会陷入梦魇。 “我们首先得把车停下吧?”瑞贝卡和比利商量。 比利也赞同:“但是怎么才能让它停下呢?” 经历过刚才的种种险恶,瑞贝卡明显冷静了不少 “我们得分头行动,这辆列车最前方的那节车厢,也就是我们第一次碰面前面的那节被锁上了,我们得把那扇门弄开,才能操纵引擎。” “那好办,用枪把锁打坏就行了。” 瑞贝卡摇摇头:“不行,那扇门门口装着读卡器,只有找到合适的磁卡才能打开。” “我刚才看见了列车长的办公室——” “但那里也上着锁,我们只能自己去找这张磁卡了。” “但找这个太花时间了。” “如果我们俩一起找更花时间,所以只能分头。我可是想尽快离开这辆车的,否则谁知道它会开到哪里去。” 比利既不想自己单独行动,也不放心瑞贝卡单独行动,但他尢法反驳瑞贝卡的观点。 “我在楼下,你去楼上,我们在最前面那节车厢门前的方位接应。” 真是个蛮横的小家伙,比利心里暗想。不过他一点没表露出自己的不爽,毕竟现在大家已经是同伴了。 “如果你敢耍滑头就毙了你。”瑞贝卡又加了一句,不过这次是带着开玩笑的口气。她又瞄瞄比利腰间的枪:“子弹够吗?” “我够的,你呢?” 瑞贝卡点点头,刚向前走几步,又回过头加了句“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比利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转身走了。比利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暗暗佩服她独当一面的勇气,自己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有这种魄力吗? 我那时候无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比利心想。不过,被判死刑以后,人生观确实改变了不少。 他在餐厅里又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吧台和桌子底下。餐厅里也有一扇锁着的门,看起来是个空的包问。比利没有久留,决定先下楼看看有没有工作人员的尸体。 下楼以后,比利穿过两道门,又回到了第一节乘客车厢,这儿依然是空荡荡的。深吸一口气后,比利又去看了看下一节车厢,确定没有状况后才上了楼。他不想再看那些被自己干掉的丧尸,杀人确实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尤其当你还是个有良心的人的时候。 快上到二楼时,一股腐烂的潮气就扑面而来。比利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走了上去,才发现这些味道到底是什么。 终于知道那些家伙是怎么来的了。 楼梯口处有一个平台,连接着右边的走廊,走廊的前方也拐 右——平台左边的角落整面墙上布满了空的卵囊,足有几百个,结成了蜘蛛网一样的东西,这些卵囊黑乎乎的,借着旁边的一个壁炉式烛台发着幽暗的光。随着列车的开动,它们也在微微摆动,看起来竟像是活的一样——当然,它们是空的。到底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是谁产下来的?比利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让自己撞上这个怪胎。 他小心地走过这一面墙,踏过一堆散落在地毯上的亮闪闪的卵囊。心里又多了好几个问号。当时的那场车祸到底是福是祸呢?他确实逃脱了死刑,但如果要被那些会变形的水蛭咬死的话,他还是宁愿被枪毙。 不要再想了,还是做该做的事吧。 他走进走廊,里面空无一物,只是一左一右各有两间紧闭的包间,上面都标有数字,看看这里精美的装潢,应该是私人的包间无疑了。他先推开了102室,里面十分整洁,设备完好,没有血迹和尸体,但也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他打开房间里的衣柜里面可真够乱的,有一沓纸片,有一卷照片,还有个首饰盒。首饰盒里装着一枚别致的银制指环,从指环上的凹痕和锯齿看来,似乎是某种连锁环的一部分。不过比利对这个不感兴趣,他把指环放了回去,准备去对面的包间。 刚走进101室,他就一阵狂喜——地上躺着一把霰弹枪!比利拿起枪认真端详——是把崭新的叠简枪,里面装满了两颗十二号子弹。房间里还能找好几盒子弹,可惜的是没有看到任何磁卡。要什么磁卡呀,说不定手上这把枪就能把门打开呢。比利一边忙着把子弹装进口袋一边安慰自己,恨不得马上去找瑞贝卡炫耀自己的收获。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应该是通向另外一个车厢的第二层,最后再下楼就能更快地到达车头,和那孩子会合了。看来她说得对,分头走确实快些,即使一个人又怎么样呢?未必就会有危险,瑞贝卡应该也能应付,自己还是受了多年在军中服役的经验的影响,总觉得单独行动是最危险的。 门没有锁,另一边是一节上等车厢,布置得非常典雅。右边木制的吧台擦得发亮,小而优雅的两排桌子摆在过道两边,低垂的树枝状的菱形吊灯晶莹耀眼,下面的地板上铺着昂责的地毯。车厢里很干净,没有尸体和血迹。比利四处搜索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打算继续向前。这么轻易就穿过了几节车厢,比利都不敢相信自己的顺利,再摸摸意外收获的霰弹枪 心里直庆幸刚才没有提早下车,看来,人良心好一点还是有好报的。 然而,就在他快离开这节车厢的时候,有东西撞在了车厢顶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这声音震耳欲聋,吧台后的吊灯都被震得掉在了地上,灯泡纷纷破碎。车厢也猛烈地晃动,比利差点没摔倒。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后,比利回头看刚才吊灯坠落的地方:那一片的屋顶已经被撞破,接着,有两个巨大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地破顶而入,它们之间相距两米左右。 比利不确定屋顶上的这两个是什么东西体积挺大的,圆柱形的肢体连接着尖角,以中间为关节可以分开活动……这是……爪子,虽然比利不敢相信,但眼前这分明就是巨大的螃蟹或是蝎子的爪子。这两只爪子向着车厢里,开始锯着屋顶厚厚的金属层,声音非常刺耳。 够了!比利转身想跑出这个车厢,心里捏着一把冷汗。身后锯屋顶的声音越来越大,眼前的门是锁着的——天啊! 当他再次转身时,已经可以看清这巨大生物的全貌了,它已经从两只爪子制造的入口跳了进来,堵住了回头的路。 由于已经在刚才的那节车厢击退了那些丧尸犬,瑞贝卡再次走进去的时候并不担心。 离开比利后,瑞贝卡走过了一片饮食供应区,里面满是血迹和打翻的炊具,她的鞋子上也沾了些食物油。她怀疑是否很多乘客和工作人员在列车被袭击的第一时间就下车了。车上有这么多的血迹,但却只有几具尸体。不过还好他们都下车了,否则自己该怎么对付如此数量的丧尸啊。 在这一片搜索未果,这儿的另一扇门——也许是通向贮藏室的——也锁着。不过下方有排水管的缝隙,瑞贝卡可以不废力地钻进去。当然了,她并不想钻进去,不过还好,这个管子也就两米长,再说,自己说过负责一楼的,那就必须探察彻底,这才是正确的工作态度。可是,一想到那恐怖的T病毒和那个由水蛭组成的男人……不要再想了,现在找到磁卡把车停下才是要务。说实话,比利现在是自己惟一的搭档,他也确实救了自己的命,但绝对不能傻瓜般地完全信任他,还得多观察。 管子的这一边确实是个贮藏室,里面全靠一个挂着的小灯泡照亮。瑞贝卡用手电筒照着墙边排着的盒子和箱子,没有发现异样。 这个隔问的另一边还有一扇带玻璃小窗的门。瑞贝卡拿着枪走近,透过小窗检查那边的情况。列车运行的声音在这一片听起来更大了,瑞贝卡望着窗外掠过的铁轨,心里却有了一丝安慰——毕竟,外面的世界依旧。如果列车里真的发生更可怕的事,她也随时可以跳出车外——虽然冒着可能会丧命的危险,但这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滴答。 听到异样的声音后,瑞贝卡立即转身,心砰砰地跳,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列车和墙壁上的影子还是在规律地晃动,那个声音也没有再出现了。瑞贝卡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也许是某个裙子掉下来了吧。这个贮藏室应该还算安全。虽然没有发现磁卡,但还是把这里搜索完毕了——滴答,滴答。滴答—滴管—滴答——声音又响了起来。 瑞贝卡又紧张了起来,这个声音就在自己的右边。有了多年的养狗经验,瑞贝卡能分辨出这是狗的脚指甲碰触地板的声音。她转头向右看,在大壁橱深深的影子里,居然有只长着獠牙的丧尸犬扑了过来!就和她之前看到的一样——身型巨大,满布伤口 被感染了病毒——她立刻伸出右脚,狠狠地向一只狗的胸口蹋去,她的鞋跟居然刮掉了狗胸口的一大块腐肉,由于鞋跟上有油,还粘住了一些湿湿的皮毛。 然而,这只狗毫无感觉,转头就又过来了,血盆大口往外淌着涎水,瑞贝卡看着它的獠牙,浑身汗毛直竖——只要被咬上一口,就不能活命了,那时自己也会变成丧尸——瑞贝卡正要向后转身,却由于鞋底沾了油,一下滑倒了,那只狗随即扑了上来,一股令人恶心的腐尸气味也笼罩在瑞贝卡头顶。不过,这个猛扑扑过了头,后爪正好踏在瑞贝卡的肩膀上。 瑞贝卡抓住这宝贵的机会一个转身,迅速地向还想回头再扑的丧尸犬开了枪:第一下射高了,第二枪正中它的左眼。 狗倒下了,身体上流出了一滩血。瑞贝卡赶紧站起来躲开。虽然瑞贝卡主修的不是微生物学,但她判断这些血肯定有着高度的传染性,十分危险,她可不愿意发生任何的意外感染上病毒——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看这一堆腐肉,这家伙感染的应该是病毒无疑了,就是比利所说的神秘的T病毒,但它究竟是通过什么途径传播的?感染几率是多少?在宿主体内的传染速度又是多少? 她蹭着鞋底上粘着的狗毛,想把这种可怕生物留下的记忆全部抹去。向下弯腰的时候,她发现地上的阴影处有个发亮的小东西——是一枚小小的精巧的金指环。瑞贝卡拣了起来仔细观察这指环的样式十分别致,虽然不是纯金,但依旧很漂亮。自己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捡到一枚指环,也够不可思议的了。 “就把它当成我的幸运指环吧。”瑞贝卡把指环套在了左手的食指上,非常合适。 屋子里也没有发现其他任何东西,更别提磁卡了。于是瑞贝卡到房间外带的小阳台晃了一圈,浑身都湿透了——雨实在下得太大了。列车的速度非常快,跳车基本不可能。虽然阳台上有个标着“紧急刹车”的装置,却不知道该如何启动,所谓的“紧急”也不过如此嘛。 她理理淋湿的头发,准备继续向前去搜搜那些被打死的丧尸的随身之物——虽然恶心但也没办法,谁知道他们之中有没有谁是列车驾驶员呢。 离开之前,她最后看了一眼死去的丧尸犬,依旧心有余悸——自己是多么幸运啊,刚才哪怕是慢一点点很可能就小命不保了。看来丝毫都不能放松——此刻,她希望比利也可以同样幸运。希望上帝保佑。 上帝啊! 对着眼前这离自己不过十米的庞然大物,比利目瞪口呆。 这破顶而入的家伙是只蝎子,不过却是和跑车一般大的蝎子。三米长的身形,一对巨大的爪子,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肿胀弯曲的尾巴,尾巴尾端的的小钩比比利的脑袋还大。当然了,少不了的还有几对腿,不过比利没有心思去数这个的数量——这怪物的叫声奇大,张牙舞爪,几条短腿不安分地来回摩擦,滂沱大雨也从它锯破的一片房顶里飘进来——眼前的这般景象真是无异于地狱,这蝎子就是个撒旦的使者。 没时间想这些了。比利一只脚抵住身后的门,举起枪瞄准这家伙扁平的头颅。列车的颠簸和怪物舞动引起的震动给他的瞄准带来了难度,那无法确定目标的几秒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蝎子慢慢地靠近比利,每走一步,它那布满蝎毛的腿就在昂贵的地毯上凿出一个洞。 比利下意识地向后退,射击的时候肩上的枪杆一歪,竟挂了一道彩。砰!蝎子怪中枪后发出一声尖叫,脑壳里迸出了几缕乳白色的液体。比利乘胜追击,又射了一枪。砰! 尖叫声更响了,但它还是没有停止向前移动。比利折弯霰弹枪,取出两颗空子弹壳,正想往枪膛里装上新的,可一个失手,新拿出的子弹掉在了地上,而怪物已经走到眼前——它的速度太快了。 对了,口袋里还有一颗,比利赶紧拿出来装上,迅速开了枪……希望这一枪可以结束这一切…… 这一弹正中蝎子怪畸形丑陋的脸,此刻它离比利只有一米远,比利甚至可以感到火药渣子都飞到了自己身上。中弹后,它的尾部还在不断痉挛,溅出了血液,身上的壳也开始慢慢碎裂,几条腿逐渐停止挣扎,嘴里发出汩汩的声音,仿佛在哭泣,最后终于完全倒下了。 虽然这家伙死后发出的那股恶臭能把人熏死,但比利半天都没敢挪开步子——他还不能确定它是不是真的死了。他能看见自己开始两枪的射中的位置:都偏左了,不能致命。还是最后一枪打正了,眼珠子都击碎了。 到底它是个什么东西?比利甚至不敢去想使这只蝎子变异的原因。他想到了这趟旅程里遇到的那些狗和尸体,还有日记里提到的T病毒……日记里不是说这种病毒会导致体形和攻击性的变化吗……日记里还提到了什么干部培训所,而且还说过这种病毒无法控制,他们是在“玩火”。 一切都很明显,这种病毒一定是意外泄漏了 但是制造出这种病毒的公司早就知道了这病毒的可怕性,还对此做了详尽利实验。 无论如何,眼前这家伙还是死了,谢天谢地——比利也完成了搜寻磁卡的任务,他不愿再在这一带转悠了。如果这蝎子王还有个兄弟姐妹的话,可无心恋战了。 他捡起掉落的子弹装上后,便离开这具腐尸,去找瑞贝卡了,希望她比自己运气好些吧。 瑞贝卡刚进到前面的车厢就听到了枪声,就在她刚才走过的路上。她回头细看,除了刚才干掉的狗以外,什么也没有,窗外也只有隆隆的雷声。瑞贝卡又仔细听了一会,未果后,便前往车头。 她走得很慢,一想到会再次见到爱德华的尸体,她就忍不住伤心——找磁卡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找张毛毯什么的把战友的尸体盖住呢?哪位死去乘客身上的外套也行啊……当她再度靠近那些尸体时。心里是无以名状的愤怒 无论是什么人泄漏了T病毒,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啊!由于过度屏息,瑞贝卡觉得有些头晕。她忽然想起了那具工作人员尸体手上的钥匙,说不定那个还真能派上用场呢。 她强忍着恶臭和那些狗流出的恶心的体液走过走廊,想去看看爱德华——但爱德华的尸体不见了。 瑞贝卡大惊:第二只丧尸犬的尸体还在原地,但爱德华原来躺着的地方只留下了一滩血迹和一团撕扯下来的肉,散发着腐臭——窗外不断吹进的湿湿的冷风也掩盖不了这强烈的腐臭。 地上的血迹似乎有些变化,瑞贝卡俯下身子仔细查看有血脚印!看上去像是一双靴子沾上了狗流到地板上的血,然后一直向前走留下的 歪歪扭扭的,似乎是走路的醉汉的脚印……或者,是感染了病毒的人…… 不,瑞贝卡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当瑞贝卡抬头看见爱德华的时候,时间都仿佛凝固了——是的,那个个子高高的,穿着背心,脚上踩着靴子,站在那个不显眼的角落里的男人,就是爱德华。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不!瑞贝卡在心里惊呼——当他看见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张开了,发出了呻吟声,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可以看清他的脸发灰,朝上翻着白眼。 “爱德华?” 他还在蹒跚地向前走着,被鲜血浸透的肩膀擦过墙壁,手臂无力地垂着,脸部呆滞,毫无表情——确实是爱德华无疑。瑞贝卡往后退步,举起了枪:“你不要逼我……”为什么感染了病毒的人明明看起来已经死了,却还能活动呢?这种病毒一定麻痹了人的心智。 爱德华又发出了一声呻吟,他似乎非常饥饿。既然眼窝里完全没有眼球,那他应该看不见东西,但为什么依然能捕捉自己的方位呢 不,这已经不是爱德华了,这是一具丧尸。 “安息吧。”瑞贝卡轻声说着,随后开了枪,子弹直穿他左边的太阳穴。丧尸待站了一会,大张着嘴巴,依旧带着那种对食物的渴望——随后倒在地上。 瑞贝卡定定地看着战友的尸体,惊愕得无法迈动步子,直到比利找到她。 第五章 威廉·柏肯匆匆赶往污水处理场的地下,他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空旷过道中,听起来十分诡异。他要去的是位于底屡地下室的81控制室,这里阴冷寂静,就像个巨大的坟墓,不过柏肯知道那些周围锁着的门里聚集着一个个“生命”。这让柏肯对于在偌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这一事实总有些惴惴不安。就像在停尸房里大喊一样,是对生命的一种不敬。 是的,他们都还在呢……那些同事,那些朋友…… 控制住情绪!毕竟,他们也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 这次真是太倒霉了,泄漏事故发生的时候,自己和安奈特还在市区的实验室里,要给新的合成物质分类定案呢。 B4房间后的楼梯直通管理室,柏肯走下去,心想着可能威斯克已经到了。其实自己已经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手头的工作实在是放不下。不过阿尔伯特·威斯克可是个认真守时的人,不,应该说是个认真守时的军官,研究员,还是个反社会家。 会不会是他把病毒泄漏出去的呢?也不是没有可能。威斯克只忠于他自己。虽然已经跟着安布雷拉干了这么多年,但柏肯知道他其实正在为自己寻找合适的后路。但是,这样做是自掘坟墓啊,绝对不是威斯克的作风——柏肯认识他快二十年了,这点把握还是有的。如果真的是威斯克干的,他现在也不会这么关注事态发展了。 柏肯继续下着楼梯。电梯应该是正常运行的,不过他不愿意冒这个险。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能确定,万一在电梯里出了事故谁能救自己?还不是只有威斯克,不过这位S.T.A.R.S的队长一会也该回家了吧。 下到第二段楼梯后,柏肯听到了身后二层地下室的门里传出一声轻响,柏肯眼前不禁出现了这样的画面:门的那边,有个可怜的人正在用自己毫无知觉的身体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门,希望能把这个障碍物除掉以得到解放。只不过,在确认里面的那些家伙感染了T病毒以后,那扇门就已经锁死了,大部分的感染者和试图逃跑然后被抓回的实验体都被困在了里面。 不过,通向控制室的道路还是很通畅的。 他看了看表,加快了行走的速度,可别让威斯克等急了。 如果这不是威斯克干的,又会是谁呢?是怎么做到的呢?在威斯克打电话通知柏肯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仅仅是个意外。因为意外是最有可能的:就算想要整垮安布雷拉的人多如牛毛,但是要从浣熊市任何一个实验室获得病毒都是很难的,哪怕是杀伤力很小的病毒。 不过……威斯克曾经说过公司想要的是更震撼的数据,那些从实验体上得到的数据已经不能满足需要了,也许就是公司自己派人把病毒泄漏的,这也有可能。 也许这就是开始研制G病毒的准备。先制造出事故,然后介入事故,研制G病毒。 想到这个,柏肯有些害怕了。不,不可能,他们怎么会知道G病毒的研究进度呢,自己对这个一直守口如瓶,实验品也藏得好好的,安奈特也给了那些监视人员许多好处,他们也不会知道的。他看过太多悲惨的事例了:由于需要立竿见影的效果,公司总是心急地直接把研究者的成果应用于新的实验。他所知的好些从事科研的朋友甚至被雇主秘密干掉了。 柏肯心里暗想:我不能像他们那样,G病毒也不能落到别人的手中,这是自己一生研究的心血,如果要别人挪作它用,那自己就先毁掉它。 终于来到控制室了,这里面有监视屏,还有工厂的后备发电机。灯光虽暗,但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威斯克正坐在那排监视屏前方。他还是带着他招牌式的墨镜,这一点常常让柏肯浑身不舒服:这家伙居然能在一片黑暗中看清东西 他还没宣布自己的到来,威斯克已经挥手让他过去了——他甚至还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过来看这个。” 威斯克的声音里带着不容质疑的权威,还有一丝急切,柏肯赶紧走过去,看到底什么东西让威斯克如此专注。 屏幕上显示的是干部培训所的画面,看上去像是二楼的影像馆。一名明显感染了T病毒的实验体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他身上沾满了血迹和黏液,全身都是湿的,不过除此之外,柏肯并没有发现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情况。 “到底是……”柏肯刚想开口,威斯克就打断了他的话 “等着瞧吧。” 比利盯着画面里的这名年轻男子——是的,感染了T病毒,他会永远年轻——他在碰到挡在路中央的一张桌子后,又转身向回走,就像普通的感染者一样,没有什么异常。柏肯正要再次开潮追问威斯克到底在关注什么时,他看到了。 “就是这样。”威斯克指着画面。 柏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实验体的右臂忽然拉长,_变细了,长得几乎可以碰到地板,接着又收缩了回来,前后还不到一秒钟。 “在过去的半小时里它已经是第三次这么做了。”威斯克轻声说。 画面里,这个年轻男子继续在房间里乱晃,与其他实验体无异。 “这是进行的新实验吗?”作为实验的主要操作者,柏肯虽然知道这不可能,但还是很疑惑。 “不。” “变异?” “你才是科学家,怎么来问我呢?” 柏肯想了一下,摇摇头:“虽然看起来像是变异,但……不可能。” 他们又观察了一会,这个实验体却再也没玩手臂伸缩的把戏了。柏肯完全不知道刚才的动作出现的缘由。 在他规律的研究生活之外,在他忧心的浣熊市市郊的灾难之外,在他制造成最完美病毒的梦想之外,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因素,一个他无法掌控的因素。 忽然一阵电波的干扰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传出了一个未知身分的男声:“ETAl0分钟,完毕。” 一定是安布雷拉公司的任务小组,他们是被派去检查列车的。威斯克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就说过他们被派去现场了。威斯克按下了通话按钮:“收到。在目标出现后随时联系。通话结束。“ 于是他们继续观察起了那个实验体,精神高度的集中。虽然不知威斯克是怎么想的,但拍肯心里是一阵恐慌——是时间把精力从浣熊市的事故上转移开了。 “瑞贝卡。” 她没有转身,也没有回答。比利希望自己能说些得体的话,但又觉得最好闭嘴。 一切再明显不过了,地上躺着的这具尸体还穿着S.T.A.R.S的队服,肯定是瑞贝卡的朋友。不过可惜,他也被感染了。 他也想给她点时间缓缓,可是再等下去就来不及了。现在的列车还在加速,如果是失控,那随时可能会车毁人亡,如果是有人暗中操纵,那更加要调查清楚是什么人,又是什么原因。 “瑞贝卡……”他开口了,随后又语塞了,因为他看见转过身的瑞贝卡正在擦着脸上的泪水。她向他眨眨眼睛:“刚才你是不是开了枪?” 比利点点头想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不过是怪物而已,你遇到了吗?” “我遇到了一只狗。“她擦干了最后一滴眼泪, “还有我认识的一个朋友。” 他们都沉默了,接着瑞贝卡叹了口气:“有没有找到钥匙或嘲卡呢?” “只有这个。”比利举起手里的霰弹枪。 瑞贝卡又叹了口气:“那个是没用的。那道门设的是磁卡读词器,就像银行里的那种。” “太夸张了吧,不过就是辆列车而已。” “但这是安布雷拉公司的私有列车。”瑞贝卡耸耸肩。 是那家制药公司,比利想起来了。在他经历的审判和裁决过程中,他并没有怎么刻意去关注自己要被行刑的地方。现在他记胡了那个城市的名字——浣熊市,也是这一片惟一的一个城市,这家医药巨头发家的地方之一。 “他们居然有自己的列车?” 瑞贝卡点点头:“他们的办公点在这一带到处都是,有办公室,有医药研究所,还有实验室……” “那段日记里的话:“我们今天听说了阿克雷山的干部培训所……而且下周会被派去那儿查看情况。”浣熊市和浣熊森林,不都在阿克雷山脉这一带吗!” 瑞贝卡似乎知道了比利的想法:“你是指……” “我也不敢肯定。不过现在不管这个了,还是想想怎么开门吧!” 瑞贝卡转过身去,仿佛要把视线离开队友的尸体才能集中思路。她盯着地板,低沉地说:“那边有一具手里拿着钥匙的尸体。也许那钥匙可以派上用场。” “我很快就回来。”比利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看见了瑞贝卡所说的那具攥着钥匙的尸体。他使劲掰开了尸体的手,拿到了钥匙。凑着昏暗的灯光,可以看见钥匙上写着:“餐车”。 太棒了。比利把钥匙放到一边,又搜了搜其他的口袋,发现了一把卡片和一些薄荷糖。还有一串钥匙。其中的一把刻有“列车长办公室“的字样。比利想了一下,动手褪去了这具尸体的外套。当然,碰着冰凉的尸体的滋味不好受,不过还好这个人似乎没有感染病毒,他被不知被什么东西咬得面目全非了,脸和手都被咬掉了一大块。 比利回到了瑞贝卡站着的地方,把外套盖在了那名死去的S.T.A.R.S队员身上。虽然只能勉强盖住上身,但也比没有强。瑞贝卡感激地对比利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你看到的那把钥匙是开餐车的门的,我们刚才已经去过那里了。”说着,他掏出了另一串钥匙:“这些可以打开另外的门。” 他们站在了列车长办公室的门口,比利顺利地打开了门,而且他小心地举起了霰弹枪,以防万一。 里面没有人,比利松了口气。等在门口的瑞贝卡也放下了手枪。进门后,她发现房间里有张散满了纸张的小桌子。她过去翻看那些纸张,比利则搜索屋子的其他地方。 “时间表,信笺……这有些文件……什么。“绳钩枪使用指南”。“保养要点”,关于一种环形锁,还有厨房定货单……”瑞贝卡读出了所看到的东西。 比利则打开了一边的衣橱,衣橱的门反面钉着一些标记,明信片和备忘录。衣橱里面放着一本帐本和锁着的手提箱。比利拿起手提箱摇了摇,里面有个小东西在响,莫非是磁卡吗? 手提箱没有钥匙孔,倒有个凹进去的圆环,箱子是牢牢地锁着的,想徒手扳开是不可能的,怎么办呢,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们再去找钥匙了。 “见鬼,到底怎么打开这家伙?”比利抱怨道。 瑞贝卡则拿起一张纸读了起来:“这儿呢。它说手提箱的钥心是由两个圆环组成的。” 什么!比利一个激灵。他想起了之前在二楼看见的那个精致的银环,就在撞到蝎子怪物之前。而箱子上的这个凹环似乎和那制正好大小相当。 但是,说明上说的是两个圆环啊—— “哈,我刚才在后面的车厢找到了一个圆环。”瑞贝卡举着手亮给比利看,比利心里不由得一阵狂喜。 “我们找到了!”比利开心地大笑起来,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开心了。如果能进入驾驶舱,就会有和外界联系的无线电,就可以控制列车的运行,说不定还有地图昵。 他心里确信马上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威斯克心里一头雾水。 一定有人蓄意启动这辆列车。也许车上的某个员工还活着?还是哪个该死的丧尸倒在了操纵杆上?无论如何,ETA已经坐着直升机赶过去了,希望能赶上。如果没有任何障碍的话,列车会直接开往干部培训所,如果没人驾驶的话可能会撞毁。然后他们就要时刻注意这次事故的后续影响了。 “我们已经展开行动了,完毕。” 威斯克等着,他似乎可以听到直升机的轰鸣声,还有ETA特派员风中降落的声音。他恨不得可以亲临现场去干掉那些车上的丧尸把它们结果在一片血泊中…… 柏肯伸出手去关闭麦克风的按钮,威斯克的想像被打断了。柏肯问道:“确认列车里有病毒感染,而并不是劫车或是故障吗?这支队伍真的是去处理车上的危机吗?” 威斯克心里叹了口气,他太了解自己这个老朋友了。威廉柏肯是很聪明,但是有些强迫妄想症,他老是觉得安布雷拉公司想窃取他的研究,这也太幼稚了点。 “当然确定了,除了病毒能有这种效果之外还能有什么呢?”柏肯又对着屏幕里那个可以伸缩手臂的实验体努努嘴:“是不是和那个有关呢?” 威斯克耸耸肩,他心里觉得那个特殊的丧尸肯定是个变异体,尽管变异出现的几率极低,但也并非不可能:“别担心了,威廉,那些高层的家伙根本没人知道你的那个G病毒。”当然事实也并非如此,不过威斯克实在不想再听柏肯无谓的担心了,“列车的这种情况只可能是T病毒造成的。” 柏肯似乎并没有被他说动,这也不奇怪,因为威斯克自己都不能完全信服自己的解释:这场意外太蹊跷了。 “公寓,实验室,列车……到底是谁干的?到底为什么?”柏肯喃喃地问。 又传来了特派员的声音:“我们到达列车了,完毕。”刚才夹杂的直升机的轰隆声已经变成了列车呜呜前进的声音。 终于到了。威斯克对着麦克风说:“太好了。”然后又关闭了爱克风以便和柏肯交谈。 “是谁干的,为什么,都不重要了,眼下重要的是不能让T病毒泄漏的范围扩大。这辆列车必须被摧毁,一切的证据都要销毁。不要节外生枝。威廉你明白吗?” 他又打开麦克风:“你们现在离最近的车道岔口有多远?完毕。” “大概还有十分钟吧。” 忽然,一阵静电干扰了威斯克的听觉:“什么?我没听清,再调一遍?” 那边却传来了一声尖叫,足以把耳朵震聋的尖叫。威斯克赶紧把耳机摘下来,柏肯也被这尖叫吓到了——降落到列车上的两司特派员同时发出了这令人恐惧的尖叫。 “天啊,这是什么——” “上帝啊!” “把它弄走!把它弄走!” “不!不不!不!——” 又传来了几声枪响,然后是一个人由于剧痛发出的尖叫——接着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有静电的干扰声。 威斯克只觉得牙齿发冷,他身后的柏肯也急得不行看来特派队员们遇到麻烦了。 瑞贝卡拿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磁卡站在那扇锁着的门前,心里自豪极了——虽然想想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找到了两个圆环打开了一个箱子,不过她觉得就跟解开了斯芬克斯的难题一样高兴。 比利示意她赶紧开门,他正站在另一边聆听周围的动静。他相信刚才在找圆环的途中听到了外面直升机的声音,后来依稀还有人的尖叫。瑞贝卡倒是什么也没听到,不过她理解比利为什么如此敏感——毕竟他还是个逃犯,被抓住了就要行刑的。就算他救过自己的命,他也是个杀人犯,千万不能忘了这一点。没错,但能和外界取得联系,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就会立刻终止。 瑞贝卡将磁卡放在读卡器上一滑,红色的灯就变绿了——门开了。比利一把推开了门。 这里听到的列车运行声更大了,车厢一半的屋顶都破损了,整个房间暴露在暴雨中。风和水雾迎面扑来,右边上锁的箱子里应该装着工具,左边只有一根摇摇欲坠的围栏。前面隔着的车厢毫无疑问就是驾驶室了,虽然在一片黑暗中看不清里面的布置。瑞贝卡将头伸出窗外往下看一道一道的铁轨飞驰而过。她才意识到列车的高速——这速度已经是列车所能运行的最高速了。 天啊。 比利向前走了几步,发现驾驶舱前倒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隔了一米开外。他们身上的制服有被嘶咬的痕迹,脸上都还戴着墨镜。 是S.W.A.T的队员吗?他们是怎么到这儿的?为什么只有两个人?当瑞贝卡走近时,发现他们身上布满了黏液,就是餐车里的水蛭留下的那种浓稠的黏液……防弹背心、装备上也没有任何标记,看来并不是浣熊市警局或军方的人。 比利则注意到了旁边结着网的墙。瑞贝卡朝着他的眼神望去,也发现了那个大大的由黑线组成的网状物,里面包着上千个半透明的卵囊。 是那些水蛭的卵囊! 瑞贝卡看到这些恶心的东西不由得一阵哆嗦,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比利站起来,摇摇头,用勉强能盖过列车噪音的声调大声叫道:“没用了!他们死了!” 瑞贝卡虽然心里也知道,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向那些尸体,想找到他们还活着的证据。不当一看到他们皮肤上那些特殊的伤口,她不得不伤心地承认他们确实死了:比利是对的,而且他刚才听到的直升机声和尖叫声也应该是对的,眼前的尸体虽然被雨琳着,但都还是温热的。 她起身抓着栏杆,跟随比利的脚步走向前面的车厢。她在担棚是否这道门也被锁上的时候,比利已一脚踹开了门。 终于躲开了风雨来到驾驶室了。驾驶室里十分整洁有序,只是控制台上也有一层黏液。门关上以后,房间里就十分安静了,但瑞贝卡觉得耳边还在呜呜地响,列车的声音造成了她短暂的耳鸣。她的目光集中在了反光的控制台几个亮着的红灯上。 比利走上前来,观察了一下布局复杂的控制台,在一个小屏幕前的键盘上按了几下——屏幕上依旧一片漆黑,他转头十分沮蔫地看着瑞贝卡: “这个控制台被加密了。” 瑞贝卡从口袋里拿出刚才的磁卡,卡上也没有密码之类的东西。她努力不去看打在挡风玻璃上的雨点和窗外闪过的一片片树林。而是仔细地观察控制台上的每个按键,最后,发现一个按键上有着“紧急制动”宇样。 “原来在这儿。”比利便立刻拉下了按键旁边的摇杆。屏幕叠出现了几行字 “紧急制动需要同时启动前方和后方开关。前方开关已启动,是否启动后方开关?” 比利赶紧选择了“是”,瑞贝卡模模糊糊想到自己在那个台上看到的标有“紧急制动”的摇杆,此时屏幕上又出现了一行字: “现在请启动后方开关。” “比利,再拉一次摇杆吧。”列车的速度快得可怕,引擎发的声音更大了。 比利又拉了刚才的摇杆,但并没有任何变化。屏幕上又显示 “必须先启动后方开关,紧急制动才能生效。” “该死,不会现在才告诉我在这不能启动紧急制动吧?”比沉不住气了。 “我刚才好象在车尾看到了那个所谓的‘后方开关’我再跑一趟吧。”瑞贝卡很冷静。 比利看看外面漆黑的夜空,摇了摇头:“还是我去吧,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我能跑得更快些,你有对讲机吗,这样我一启动就可以通知你了。” 于是他们就开始在控制台上查看对讲装置,但是按键太多了,即使有要找出来也要花很长的时间。瑞贝卡刚想和比利说让他马上就走,快去快回就行——然后她想到了死去的爱德华 爱德华身上有S.T.A.R.S的对讲器。 于是她便让比利在回去的路上取得爱德华的对讲器:“千万小心。” 比利点点头 “你随时准备启动紧急制动,我很快就能弄好的,放心吧。” 他打开门,一阵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就又传了进来。比利快步走了出去。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瑞贝卡打开自己的对讲器保证随时通讯,手也早早地就放在了紧急制动的摇杆上。列车正在急转弯,奔驰在夜空中。她感到列车几乎快得要腾空飞起了,有些害怕闭上眼睛,比利刚才的许诺还是带给了她些许安慰的。是的,很快就能脱离这场恶梦了。 几分钟过去了。怎么还没有回音,时间已经够长了呀。 她拿起对讲器:“比利,请回答。你现在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没有回音。 “比利?”瑞贝卡在心里数到五,依然无法平静下来。 前面眼看着又是一道转弯了。“比利,快回答!” 该死!难道他没有找到时讲器?还是忘了打开?还是车尾的装置坏了? 难道他遇到了什么意外?会不会死了? 列车又过了一道转弯,这一次由于速度过快,几乎都快被抛出轨道了,过了弯道以后速度明显又加快了,这怎办呢?后面肯定还有弯道,到时很容易出现危险!不行,自己必须得亲自跑一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在这时,对讲器里传出了声音: “瑞贝卡!可以启动了!” 右边窗外闪过了一个东西。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瑞贝卡还是看清了那是个车站。这应该是这架公司私有列车的终点站,也胡意味着前方不会再有铁轨了。现在一切都晚了。 ”坚持住啊!”瑞贝卡对着对讲器大吼,抓起摇杆用尽力气扳了上来,此时列车的前方一片漆黑——比夜空还要黑,像是进了隧道。随之而来的是刹车的尖声,列车似乎撞破了什么东西,好几根破碎的木板飞在了挡风玻璃上,列车也剧烈颠簸起来。 列车冲到了地面上,随即开始向坡下滑去,金属的底部也裂开了,擦出了火花。瑞贝卡在一片天旋地转中失声尖叫。车厢忽然整个地翻了过来,瑞贝卡一头撞在墙上,随后昏了过去。 第六章 比利醒来时闻到了一阵橡胶烧焦的味道,身上也一阵疼痛。他眨眨眼睛:周围是一片狼藉。他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屋顶不见了,他躺在地上,周围的地板着了火,还有石头等杂物滚了进来。还好坚固的墙壁保证了自己的安全,没有什么大碍。 紧急刹车……列车失事……那瑞贝卡呢? 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还好,也就是几处擦伤,然后肩膀有些酸,活动活动就好了。 “瑞贝卡?”他剐开口喊了一声,就猛烈地咳起嗽来。列车撞毁后冒出了大片浓烟,这一带都是,必须赶紧离开。 他站起来,又活动了一下右臂看清了四周的环境。车厢断成了几截,列车开进了一个封闭的仓库样的地方——这里一片空旷,墙壁是混凝土制的,一边已经被撞塌了,仓库上方有几盏小灯。列车下方还能看见凹陷的铁轨,看来这铁轨还没有完工,而列车就顺着这没完工的铁轨一路开到这了。 “瑞贝卡?”比利在一片废墟里寻找着瑞贝卡。溅出来的汽油被点着了,好几处地板都被烧毁,车头翻倒了,后面的几节车厢歪歪扭扭地叠在一起,堵住了入口。他完全不知道瑞贝卡在哪。当时他刚一启动车尾的开关就急急忙忙地往车头赶了,后来的车祸的突然撞击把他整个人往前甩去…… “呃……”一堆冒烟的石头里窜出了一个浑身是灰的身影。 “瑞贝卡!”比利踉踉跄跄地向前赶去,希望她安然无恙。当时对讲器里她的声音是多么焦急啊,而自己却手忙脚乱地不知怎么打开机器。他感到很对不起瑞贝卡,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小女孩,而且这一个晚上的经历实在太吓人了,现在应该赶紧安慰安慰她。 他来到她身边,她背着身子,脸朝下,身上的衣服都破了。 “比利?” 听到声音,比利才发现身后走过来,手里拿着九厘米手枪的才是瑞贝卡。虽然额头上挂了彩,但看起来还是精神抖擞的。那眼前的这个人—— 眼前的这个人转过身来,发出呻吟,伸出了血淋淋的双手抓向比利的脸,尖尖的指甲在他的脸颊上挂了一道口子。 “啊——!”比利尖叫着退后,跌坐在地上。这家伙看不出是男是女,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肉,不知道是被病毒感染了还是车祸所致。它跪了下来,那张毁容了的脸分外狰狞。当这个嘴角淌着带血的涎水的丧尸又朝比利凑来的时候,即使有多年的从军经验,比利也惊得目瞪口呆。 “我来对付!”比利听到瑞贝卡的声音,不由得一阵激动,他的双手往地下一撑,左手的手铐正好砸在了手腕上,痛得他龇牙咧嘴。此时瑞贝卡瞄准了那个怪物,两枪都打中了它已经断开的头骨,怪物又倒在了乱石之中。 比利站了起来,确保周围没有其他的怪物后,才松了口气。 “谢谢你。”看着那具倒下的恐怖尸体,比利依旧心有余悸,同时也为瑞贝卡那两下精准的射击暗暗惊讶这家伙的枪法还很不错嘛。 “你感觉怎么样?我真怕你出什么事。”比利关切地问道。 “还好,就是有点头疼,今天已经是第二次犯头疼了。” “是吗?那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瑞贝卡笑了一下,刚想回答,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又产肃起来。显然,她又想起了比利的逃犯身分。 “没什么,走吧,这儿的烟越来越大了。” 现在他们的手上都有对讲器了,比利花了一点时间,在自己醒来的不远处找到了那把埋在一堆土石里的霰弹枪。他们都不愿在车厢里逗留了,虽然火已经差不多快熄灭,但是车厢里的浓烟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离车头20米的地方,有一扇门是开着的,比利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那个门是不是能通向外界,通向自由和安全呢?看着身后的这堆废墟,想到马上就能出去,比利嘴角露出了笑容。 “还不错,至少我们还是把车停下了。” “是啊。”瑞贝卡点点头,心里也挺高兴的。 走到门前,比利做了个深呼吸,扭动了门把手。 门开了。 太不可思议了。这辆列车居然撞进了干部培训所的地下。 当坐在屏幕前的威斯克和柏肯看见列车撞入地下隧道的一幕,听到撞击传来的巨响声时,都不敢相信这一切。然而摄像头是不会骗人的——车祸导致的起火散出的烟雾甚至把镜头都弄得模糊不清了。 “我们得离开这儿,马上就走。”柏肯在威斯克的身后来回踱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起火倒不算什么,阿克雷公寓里有防火装置。但这可是一场事故!一旦哪个热心的市民报了警,警察和消防队员就会赶到,然后安布雷拉苦心隐瞒多年的生化武器研究就会公之于众。 威斯克根本就没心思听柏肯的话,他操纵着控制器,不断地切换着培训所里各处的画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从刚才和特派员的最后一次通话到现在,他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你听见我的话了吗?”柏肯神经紧张得不行,威斯克这种不慌不忙的态度更让他心里没底。 “我听见了。”威斯克随便答应了一声,眼睛依旧盯着屏幕:“你想走就走吧。” “什么?你不走吗?” “不,再等一会。”威斯克的声音十分沉稳:“我还在查些东西。” “还在查什么?现在把那辆车给毁了才是该做的事!这也是我们现在为什么还留在这儿,不是吗?” 威斯克没有回话,双眼依旧不离开屏幕。柏肯急得握紧双拳,老天啊,成斯克怎幺还能这样不急不慢的!这家伙存心是想捣乱吗!总是这么过度地以自我为中心,一点都不知道抓住重点! 我自己都还有工作在身呢!柏肯心想,我还有工作,还有家庭……到时如果真的被发现了,警察找上门来问为什么车祸现场的干部培训所里到处都是丧尸,我又该如何对答呢…… “啊,出来了。”威斯克要找的东西终于出现在屏幕上了——是在培训所的大厅。这座大厅是用来欢迎上级贵宾的。在这里,白色安布雷拉制定的规则就是一切。 此时,大厅地板上西北面的一块瓷砖被推开,从里面伸出了一只手。 那块地板的下面是一条秘密隧道,直通列车的终点站。看到这一幕,柏肯也十分好奇,停住了不安的脚步,凑到了屏幕前。 一个胳膊上有着复杂的纹身图案的高个男子爬了出来,随后爬出来的居然是个穿着S.T.A.R.S制服的女人,不,应该说是女孩。两个人身上都带着武器,不过他们的相貌从屏幕上还看不清。 “这两个家伙是谁?” “女孩是S.T.A.R.S的Bravo分队队员,还是个新手,不足为患。不过那个男的我也没见过。”威斯克回答。 “他们是乘善列车过去的吗?” “不然还能有什么其他途径?”威斯克觉得柏肯真是个白痴。 柏肯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了:“那他们要去做什么?” 威斯克抬起头,扬了扬眉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俩——女的是S.T.A.R.S的,男的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他们逃出去了怎么办?” “别蠢了,威廉。他们逃得出去吗?就算这个培训所没有锁他们也逃不出去。他们打开任何一扇门都会遇到一个又一个的丧尸然后就一切平安了。” 威斯克的声音冷酷无情,但他确实是对的。任何人从这座培训所里逃走的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 他们能从屏幕上看见这两人正在大厅里走动,搜索每一个角落,同时还小心翼翼地举着枪。其实,这个大厅是整个培训所惟一没有丧尸的地方,他们也只能享受这片刻的安全了。在仔细的搜索后,女孩走上了大厅中央的大阶梯,在中间的平台处停下了——平台前的墙壁上挂着马库斯那家伙的画像。这个女孩停在画像前看了好久,似乎很惊讶,难道她认识马库斯?那个胳膊上有纹身的男人站在她身旁,从屏幕上也可以看出他正在读画像下的介绍: 詹姆斯·马库斯,安布雷拉干部培训所第一任所长。 柏肯一看到那幅画像就浑身不自在起来。这让他想起了他刚进八安布雷拉公司的经历,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请大家注意,我是马库斯博士。” 培训所里竟然响起了广播声。听到这声音,柏肯神经质地一下跳了起来,紧张地环视周围,心砰砰作响。威斯克不动声色,只是把音量调大。这个十年前死去的男子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控制室里。 “请各位熟记我们公司的宗旨,服从产生纪律,纪律形成团结,团结造就实力,而实力就是一切!!!” 屏幕上的那两个闯入者也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周围什么异样也没有但柏肯却不敢把眼光再投向屏幕。他把手搭在威斯克的肩膀上,心完全是悬着的。马库斯的声音只是录音十年前的他和威斯克还曾经在干部训练所里学习,听过这段话。可是究竟是谁在什么地方录下来的? 威斯克推开他的手,因为他发现了屏幕的异样——刚才还很清晰的画面开始闪烁,然后一点一点褪去,接着就是一片雪花——等画面再次稳定后,信号已经从大厅切换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场所,一个神秘的白衣青年出现在了画面中,他冷冷地看着镜头,仿佛知道对面正有人注视着自己一样。柏肯不知道这个房间是什么地方,但却觉得这个青年十分眼熟他留着一头长发,瞳孔是黑色的,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冷酷的笑容,那里面透着利刃般的刻薄。 “你是谁?”威斯克虽然发了问,但马上反应过来那个房间到并没有通话设备,自己应该听不到回答——但是那个青年居然开口了!他在狂笑,笑声从音箱汩汩流出——这怎么可能呢,他并没有戴着麦克风,也没有耳机,为什么他的声音还能如此清晰地传过来? “我就是在这个培训所中散布了T病毒的人。”青年的笑声翻然而止,声音阴冷:“还有,列车也是被我污染的。” “什么?为什么?”柏肯脱口而出。 青年的声音变得越发立体:“为了复仇!向安布雷拉复仇!”他转过身去举起双手。 柏肯和威斯克凑近屏幕,想看清楚他究竟想做什么,但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只听到似乎是水流动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来。 青年又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更加冷峻——在一片黑暗中,他身旁竟然走出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那名男子满头的白发整齐地梳着,虽然上了年纪,但精神奕奕,很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势——再看相貌,居然就是大厅里挂着的画像里的人! “马库斯博士?”柏肯倒吸一口凉气。 “十年前,马库斯博士被安布雷拉害死了。”青年人吼叫着:“你们这些家伙就是帮凶!” 又是一阵令人战栗的狂笑。柏肯和威斯克看着这个早在十年前就死去的人,心中惊讶和恐惧交织,一时静默无语。 青年唱起了圣歌,一群水蛭出现在了画面中。他已经说完了他所想说的,现在是时候去完成下一个目标了。事情正向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他的歌声慢了下来,马库斯的身体碎开化成了一群水蛭。水蛭们纷纷爬上了青年的身体,仿佛在等待着他发号施令。 除了毁灭安布暂拉外没有更重要的目标了,他将要利用自己所能掌控的一切手段——利用病毒,利用水蛭,利用一切可以制造出来的人物。比如马库斯——这已经足以让阿尔伯特和威廉毛骨悚然了。 青年又恢复了冷笑这帮家伙多么幸运啊,可以亲眼目睹安布雷拉的毁灭。然后,他们自己也会完蛋,为他们在十年前漠不关心地看着自己的前辈死去而付出代价——虽然他们的生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安布雷拉的覆灭才是终极目标。 他又开始考虑该怎么利用那两个闯八者本来是想一举先杀了他们的,免得碍眼。不过这又好像有些浪费,毕竟现在安布雷拉也是他们的敌人,他们也会拼命和周遭的环境对抗的,因为他们需要的是自由——如果他们成功了,他们就会发现安布雷拉的秘留,然后公布出去——是的,自己可以毁了安布雷拉的实验室,干掉他们的员工,但是只要一天秘密没有泄漏,他们还可以建立新的实验室,雇佣新的员工。只有当安布雷拉的秘密暴光后,它才会真正被毁掉,而那时自己的名字才会被全世界记住。干部培训所早就封闭了。这座十年前设计的公寓就和特雷沃公寓一样,有很多的谜题和秘密通道。安布雷拉的创始人之一奥斯威尔·斯宾塞是个间谍游戏和小说的痴迷者而且还是个妄想狂,所以他才在公寓里设计了如此众多的困难的谜题,好多的门都需要解开几道谜题,甚至还有专门设计的陷阱,以困住意外的闯入者。任何人想出去都不是易事。 当然了,这座培训所里还有自己的心腹,都是由水蛭组成的人,他们负责感染新进来的人,是散布病毒的得力助手。他可以让这些助手给那两个家伙提供些帮助,至少让他们暂时活着。它们虽然不是培训所里惟一携带病毒的人,外表也是丧尸,但却相当好识别——它们的身体某些部位是可以收缩的。 青年一想到现在屏幕那边的阿尔伯特和威廉会大乱阵脚,不仅又浮现出了一丝冷笑:这两个可是詹姆斯·马库斯当年最优秀的学生,研究的方向就是如何控制病毒。过了这么些年,控制病毒几乎成了一个笑话。 那些水蛭兴奋地滑来滑去,覆盖住了他的身体。似乎也被他高涨的情绪所感染。合奏着混乱的乐章。这些可爱的小家伙身体里吸进的都是敌人的血,它们太棒了。 “……造就实力,而实力就是一切!!!”那振奋人心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大厅里又恢复了平静。这声音是被录下来的,而且被人特地播放了出来——瑞贝卡盯着那幅画像,似乎想到了会是!谁在播放这段录音,她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脊椎下透了上来。 “这不就是那个由爬虫组成的家伙吗。”比利说道。 “画上倒看不出是水蛭组成的。”瑞贝卡点点头“太不可思议了,那些乐曲能组成人的形态。” “也许是感染那种T病毒后的另一种表现吧。” 虽然心里有些怀疑,瑞贝卡还是点了点头。但仔细想想,车上的丧尸和餐车里长得和詹姆斯·马库斯一样的水蛭男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也许那些水蛭感染人之后……我也不清楚……不过它们是不是能变成那个死去的人的形态呢?”瑞贝卡问。 “我想应该是吧。”比利挠挠头,朝着她友好地微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现在去找部电话吧,也好和你的朋友联系啊。” 瑞贝卡的手还是没敢离开腰间的枪,她无法像比利那么轻松:“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比利转身轻轻走下楼梯 “我?我出去散散步呗。” 瑞贝卡跟在他身后走到大门前,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比利救了自己的命之后,还能毫无顾忌地逮捕他吗?可是能就让他这么走了吗,瑞贝卡想了一会,开口道:“现在走不好吧。” 比利打开了门,门外的纷纷雨丝就飞了进来,刚才的滂沱大雨已经变成毛毛细雨了。 “经历了这么多,我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新开始,你说对吗……”比利似乎在自言自语。 话只说到半截,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外面无边无际的雨帘中,看不到一星半点的灯火。这个培训所修建在一个小山坡上,大门口有一条铺了方砖的路,非常宽,但只铺了十多米长,之后就没有路了。 他们走到路的尽头查看,发现在十米多整齐的方砖后是一片片的碎石。然后是一个极陡的坡,离下面的平地至少也有五米深,睦至更深,而且天色太暗了,根本无法判断地势。 “我们现在怎么办呢?”瑞贝卡问。 “去找另外一道门吧。”比利回头看着刚才的公寓:刚才在公寓里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他们都看见了“安布雷卡干部培训所”的字样,一个培训所修得和富人周末度假的别墅一样富丽堂皇,安布雷拉还真是财大气粗。瑞贝卡由这栋公寓散发出来的废弃的气息猜测这个培训所已经停止使用了,但为什么这里还有灯光,还通着电呢……他们也只到过大厅和地下部分被水淹没的隧道——能将撞车的地方和大厅连接起来的隧道,其他的地方还没有看过。 “刚才光在大厅里我就看见了两扇门,楼上肯定还有更多,如果真的没有通道,那就只有原路返回列车了。” “我要等和我的朋友通话后再做打算。”瑞贝卡又摆弄起了她的对讲器,当她按下通话按钮后,比利身上的对讲器倒是响了一下——这也是惟一的反应了,随后就只有小雨的沙沙声。比利见状,脸上又出现了戏谑的笑容: “你还是等找到电话后再做打算吧。” 天啊,这家伙真讨厌。瑞贝卡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公寓,直到走到门口气消了些,才又转回头来……如果比利真的想杀自己的话,他早就有成千上万次的机会了……即使知道是这样,瑞贝卡还是不敢放松警惕。本能告诉她比利真的是个好人。而且刚到S.T.A.R.S的时候,前辈就告诉过自己:本能总是没有错的,除非你误读了你的本能。自己此刻的本能真的可靠吗? 比利也走了过来,但他们都在门口定住了——马库斯的那幅画像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门,一扇开着的门——门里是一片黑暗,在他们的位置上,实在看不到门的那一边是什么。 比利先走进大门,持着枪警惕地巡视四周,姿势非常专业。这让瑞贝卡有些惊讶这还是那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家伙吗? 我也不能示弱呀!这样想着,瑞贝卡也很认真巡视着屋子,接着他们一起走上了楼梯,停在了原来画像前的平台上。这扇新开的门的里面是一道楼梯,空空的,楼梯尽头似乎是一条走廊。 “这儿会不会有什么古怪?”比利努力想看清楼梯下面到底是什么。 “似乎有人故意要我们下去。” “我也这样想,而且我觉得这下面来者不善。” 瑞贝卡点点头,她仔细思索着还有没有其他的选择。楼梯下的大厅里还有两道门,一左一右,看看楼上,还有四扇门——此时。眼前的门的楼梯下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或轻或重,像是有东西掉在地上。听到这声音,他们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继续合作关系?”比利问道,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瑞贝卡点点头,但面对着这诸多未知因素,心里却是一片迷茫: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难题呢? 第七章 比利很高兴瑞贝卡会同意再次台作。这个地方看起来也危机四伏,不好对付,瑞贝卡虽然缺乏经验,但依然不失为一个好帮手。 “那我们分头行动吧。”瑞贝卡说。 比利大笑:“你别犯傻了。没看过恐怖片里的人都是怎么死的吗,即使没看过,你也想想车厢里的遭遇啊。” “是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是分头行动才最终拿到磁卡和把车停下的,再说现在我们也是要找出去的路呀,分头行动不好吗?” “你说的没错,但我们得活着出去啊。这房子里谁知道会有什么可怕的事。合作就是为了要防止出事,懂吗?” “可是你自己一个人完全没问题呀。我们要做的也无非是分头去打开几扇门而已,再说还有对讲器呢。” 比利叹了口气:“S.T.A.R.S没有教过你什么是团队精神吗?” “跟你说实话吧,这次的行动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我们还是分头看看,有事就用对讲器,我上楼,你在楼下看看。如果对讲器信号不行,我们就在二十分钟后在这儿集合。” “我可不喜欢这样。” “你不用强迫自己喜欢呀,你这样做就行了。” “好好好……”比利没辙了,这小姑娘实在是太霸道了,真该给她点颜色看看——就算自己的身分是逃犯,但一路上都互相照应过来了,现在也没有必要这么防范吧? “你今年多大?成年了吗?我可不愿意听从一个女童子军的命令。” 瑞贝卡板起了脸,转身走上楼梯。随后,比利听到了她开门的声音。 比利也只好下楼去看大厅其他门的情况了。 他先向左边走。他其实并不想一个人行动,他也希望身边能有人照应着——不过,也许这样也不错吧。如果自己找到了出口,通过对讲器告诉瑞贝卡,然后自己可能先离开——虽然这样好像不太义气,但她还会有前来的队友嘛。没错,到时如果有任何警方的人出现,不论是其他的S.T.A.R.S还是浣熊市警局,还是宪兵他都已经在去雷吉森的路上了。 走到左边的门,比利决定先暂时不想这些。实际上,自从被判死刑以后,他的心里就满是愤怒和冤屈,十分消极,更是从来没有想过未来。但是,那辆吉普车出事让自己有了逃脱的机会,也有了重新规划未来的机会,一定不能浪费。 “先看看这一号门里到底有些什么吧。“比利嘟囔着,推开了这扇看来平平无奇的门,同时也举起枪,警惕地预防着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这里面是个曾经整洁高雅的餐厅 餐厅中央的桌子旁有三个丧尸在走动,一看到比利,就纷纷扑过来——没错,和列车里的丧尸一样,发灰的腐烂的脸,眼眶里没有眼珠。其中的一个的肩膀上还叉着一把餐叉。 比利赶紧把门关上——希望那些丧尸不会破门而出吧。而此刻身后空无一人的大厅也多了种莫名的恐惧感,比利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门那边是一阵拖地行走的声音,接着又是几声低沉颓丧的呻吟——那些丧尸的呻吟。 看来,这个干部培训所也和列车一样,被污染了。比利拿起对讲器,准备通知瑞贝卡。 “瑞贝卡,过来集合吧,这培训所里有丧尸,完毕。”一想起列车上遇到的蝎子怪物他就心有余悸。上帝保佑,除了丧尸外千万别再有其他怪物了。 瑞贝卡的声音传了过来:“收到,你需要帮助吗?完毕。” “不。”比利觉得有些气恼:“但你难道还觉得我们应该分头行动吗,完毕。” “为什么不呢,我们还是得找到出口啊。继续寻找吧,通话结束。” 得了,这固执的家伙坚持要分头行动。那就来看看二号门吧,还能怎么办呢,难道还回去和那三个丧尸打架吗?无非是浪费子弹罢了,再说,自己实在不喜欢拿枪射人的感觉,虽然他们部是怪物……这些怪物都长得那么恐怖,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 他高度集中精神,慢慢地推开第二扇门:进门后是一道铺着天鹅绒地毯的走廊,不远处就有个拐角。没有声音,无非是满布尘土,并没有其他异样。比利见状走了进去,并关上了身后的门。他沿着走廊走去,脚踏在厚厚的天鹅绒地毯上,没有声音。过了拐弯处,前面依旧没有异样。好的,看来还挺顺利。前方又有一个向左的拐弯,尽头处有一扇门。 比利推开这扇门:原来里面是个盥洗室,有一排水槽。看到这些,比利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倒不错嘛。” 这个u形的房间两边的两排水槽,另有四个厕位单间连成一排,装潢精美,只是看起来很久没用过了。一个单间的门已经失修,马桶也裂了,地上散落着一些杂物,有空瓶子,还有盆栽,甚至还有一个煤气罐,不像是厕所里会留下的东西。还有一只盛着半碗水的碗,看起来挺干净的。这让比利很高兴, 但他只高兴了一会,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只有一下,然后是长长的停顿……接着又传来第二声。 门不是已经关上了吗?比利现在也不确定起来:自己怎么这么粗心呢?他拿着枪悄悄地躲进一个厕间,让门虚掩着。虽然从这个位置看不见门,但却可以通过水槽旁一整面大镜子的反射观察一切。他一直举着枪,不敢有丝毫松懈。 又有了第三声脚步响——这个人的鞋肯定是湿的,从他(她)走在地毯上发出的那种独特声响可以判断出来。在第四声脚步响起的时候,镜子里就出现了一个身影——比利也松了口气——无非是个丧尸,男性,还是毫无表情的脸,翻白的眼球,歪歪扭扭的姿势这些家伙长得实在恐怖,但他们的动作也太迟缓了,干掉一个两个也不难,虽然自己并不喜欢开枪伤“人”。 丧尸现在步入了比利的射击范围。比利仔细地瞄准了它的右耳上部的太阳穴:他可是想一枪中的,一颗子弹也不想浪费的。谁知那个丧尸忽然转过身来——非常迅速和他刚才慢吞吞走路的架势完全不同。他往后躲了一下,一只淌血的眼睛瞪着比利,另一只却望着旁边的墙壁——这是多么奇异的现象!随后,他就伸出双手朝比利走了过来,离比利只有两米远了。然后,惊人的事发生了,这个丧尸的双臂忽然伸长,像是可拉伸的橡皮一般,更奇怪的是,他身上那破破烂烂的衣物也随着他的手臂一起被拉长了。 丧尸的手打到了厕间的门,流下了个粘滑的印记,随后就弹了回去。这种“伸缩自如”的绝活让比利非常惊讶。 这简直就和餐车里的“马库斯”一样…… 当丧尸更靠近的时候。比利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他身上的衣物可以随他的动作而变长变短……水蛭!毫无疑问这家伙也是水蛭组成的!比利毫不犹豫地朝着它发出光泽的脸孔射击。 打中了左眼的下方!它迟疑了一下。伤口流出了黑色的脓——然而瞬间伤口就平复了——那些水蛭可以随意组合位置,受伤的水蛭被挤到了里面,看起来就像可以自动愈合一样。当它再度往前的时候,比利一把关上厕门,用靴子死死地抵住,飞快地思索着逃生的办法:告诉瑞贝卡?时间不够。一直向它射击?子弹不够。直接逃跑?但这怪物已经把在门口了——在万念俱灰之下,比利看到了角落里那个塑料制红色的煤气罐。他将整个身体靠在门上,以便更好地抵住门,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那个在列车上随意捡到的打火机。 谢天谢地。他急忙弯下身去抓起煤气罐子——手铐碰到塑料上“叮叮”地响。外面的丧尸已经开始撞门了。比利跳起身来堵住门,一手颤抖地打开了煤气罐的盖子。他的左肩已经有些疼痛了,外面的那只怪物一语不发,只顾撞门 感觉门都快被撞凹了。 煤气已经充溢了整个厕间,比利把马桶上的卫生纸全部扯出——然后门就被野蛮地撞开,怪物站在了门口——他的眼睛已经看到了比利,眼看着就要发动攻击了。 比利一把将煤气罐塞进了这怪物的胸膛,动作干净利落。这怪物的身体结构被破坏,发出了一阵尖叫——不,应该说是同时发出上千声尖叫。可以看见,它开始解体,身上和脸上都流下了黑色的脓汁。 比利一脚蹋过去,怪物就倒了下去——虽然那些水蛭还互相粘连着,它们的尖叫像要把这个盥洗室的屋顶掀翻。比利不确定这些煤气是否够用,而且也来不及观察了,他迅速打开了打火机的盖子,点着了卫生纸的一角——火苗迅速地窜开了。 比利跳过怪物的身体,走出了厕问,将点着的卫生纸扔在了怪物身上,火就在它的胸骨下开始烧开——接着,凄厉的尖叫出现了。在这团火将它的整个身体包裹住后,尖叫声才慢慢消失,随之出现了上千个烧焦的小片,在瓷砖地上堆成一堆。 也有那么几只水蛭爬出了火圈,但已经完全不成气候。比利把打火机放进口袋,小心地躲开它们,随后走出了盥洗室。 又重新回到大厅了。比利舒了一口气,拿出了对讲器这次可不管瑞贝卡想怎么样了,他们必须_起行动,而且要立即一起行动。就算是赤手空拳地挖墙角也盛须挖出一条路奇 -書∧ 網,这地方实在不是人待的! 12月4日 今天我们好好庆祝了一番。经过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完成了!我们将其称之为“始祖病毒”。这是亚西福特的主意,真不错!已经追不及待想把它带回去开始详细调查了! 3月23日 斯宾塞说他打算去自己搞一家新公司,致力于医药学的研究,也许还会涉及制药的生意。他毕竟是个生意人,他对始祖病毒的兴趣无非是看中了它能带来的巨大利益。 其实只要他能够提供金钱让我继续对始祖病毒的研究,谁管他想怎么做?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也希望我们可以研制成功的。"奇-_-書--*--网-QISuu.cOm" 8月19日 始祖病毒实在太神奇了!虽然还有很多症状未能确认,但目前表现出来的一切已经让我欣喜若狂了。但是就在我们发现一半的实验结果趋于稳定并打算扩大实验范围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亚西福特还指望若能够重新开始,做梦吧。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其实我一直时斯宾塞抱有戒心,但他不停地追问我是否能够担任他新开设的培训所的所长。 不知他是为了事业还是什么原因,最近开始变得越来越啰嗦了。不过,也许我反而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也不一定。对于我来说,正需要一个能够让我安静地进行始祖病毒研究的地方以及一些必要的器材,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 11月30日 该死的斯宾塞……他今天和我一起共进午餐,他认为始祖病毒只不过是一个赚钱的工具罢了!真是愚蠢至极!他现在就想谋取我的成果,去他的“白色安布雷拉”组织!这些家伙过腻了平时的生活就想着法子调制,现在大概又想玩什么间谍游戏了。他们就想着谋取我的成果,然后卖个好价钱,连等都懒得等!这帮混蛋就只想着钱!不过他们犬错特错了,我根本不打算出售我的研究,而且从来就没打算过。不管怎么说,我要坚定立场,保护我的女王,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9月19日 终于,我发现了以始祖病毒为基础开始新种病毒的方法。根据各种各样的实验结果表明,只要将水蛭的DNA混合进去,就能够达到我所期望的突破!可不能向斯宾塞透露我真正的进度,我只能把部分的研究结果告诉这个浑身铜臭的家伙!哈哈,我将这种病毒称之为“T”,意思就是“Tyrant”(暴君),讽刺一下斯宾塞。而它也是第一号的“始祖”品种改良病毒。 10月23日 我不能耙他们当作是人。他们无非是实验体,没错,就是这样。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实验会进展到这一步,只不过,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现象发生。 强须保持冷静。T病毒实在是太强大了,能为这种病毒献身,这些实验体应该感到荣幸:他们人生的意义升华了一个层次。是的,只是实验体,即使他们的身分是人类,但人类是应该为T伟大的目标献身的,不是吗? 1月13日 我的小宠物们又取得了进展!本采我以为当DNA混合后他们就能表现出感染的性状,但原来我错了。他们居然可以自我繁育,如同蚂蚁和蜜蜂一般齐心协力,能够互相合作来达成更大的目的。这也是我的目的,一开始没能发现这一点真是太不应该了。这比人体的实验还要振奋人心!我一定要继续研究下去——当然了,这一切可不能让斯宾塞知道,他肯定会背叛我的。这是属于我自己的王国。 2月11日 今天我一走进实验室就发现了监视我的人。当然,他们看到我后立刻就走了。他们想躲藏起来,竭力伪装这一切,但还是被我识破了。斯宾塞这该死的家伙,难道他发现了我的水蛭还有我的水蛭蜂巢吗? 如果他们真的要采调查我的研究,我得有所准备才行。也许我得找成廉和阿尔伯特谈谈,商量一下对策…… 这对搭档是我现在惟一可以信任的了,当然除了我的那些可爱的水蛭外。斯宾塞……我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你想将我的军,想得到我的水蛭,但我会拼死保护它们的。 瑞贝卡看完了整本日记。她合上本子,把它放回了桌子中央的棋盘边。 当她发现那个隐藏的贮藏室时,她以为那些珍贵的公寓地图已经是很意外的收获了:一共有两份,一份标出了公寓地下室三层楼的全貌和一些隐藏区域,说不定那就有出口,另外一份则是楼上的地图,在一片空旷的标识为“饲养池”的区域旁边有一问屋子,写着“观察室”。但眼前这本尘封已久的小小的精装日记才真是大发现。这本日记看上去很旧了,有一页写水蛭的日记旁写着“1988“——已经过去十年了。很明显,日记是T病毒的制造者——马库斯所写。就是这种T病毒,可以将人变成丧尸,并污染了整辆列车和近乎一半的浣熊森林。 瑞贝卡茫然地环视这个房间的独特装饰 那个巨大的棋盘是整个房子的焦点。看来马库斯在临终的时候已几近疯狂。他渴求一步好棋,渴求发觉病毒的“真正意义”,也许正是以人为实验体的恶行将他遇到了崩溃边缘。 这时对讲器响了,她赶紧按下按钮,接着就听到了比利急促的呼吸声。 “你在哪儿?我们必须现在就集合,现在!听到了吗?完毕。” “发生什么事了?完毕。” “我又遇到了水蛭人,差点就被它干掉了!丧尸好对付,但水蛭人是连子弹都不怕的!再出现的话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弹药去对付它们!完毕。” “他们居然可以自我繁育,如同蚂蚁和蜜蜂一般齐心协力”,这是马库斯日记里的话。但是这些水蛭是受谁控制的呢?马库斯?还是说它们自身已经有了一个领头人?比如说水蛭女王什么的? “好的。”瑞贝卡拿起寻获的地下室和观察室的地图,塞进背心里,随后又拿起日记,装进口袋。“我们就在大厅楼梯的平台见吧,就是原来挂了马库斯画像的地方。我手里有地图,也许可以找到出路。完毕。” “我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你自己小心点。通话结束。” 瑞贝卡匆匆走出房间,回到大厅——她只进了一间会议室和一个屋子里有棋盘的房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如果比利真的又遇到水蛭人的话,那确实应该尽快集合,目前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对抗那些怪物。在列车的餐车里,他们之所以能够逃过一劫,也只是因为水蛭被人为地召唤走了,而并不是被他们消灭的。本来她只是想待在这个房子里,等着队友们来救她——因为这地方看起来还算安全,但看了马库斯的日记后她才知道,原来这里早已被病毒污染,不是久留之地。 今天晚上真是祸不单行——飞机失事,被污染的列车,遇见一个逃犯列车撞毁,现在又到了一个到处是怪物的培训所——她多么希望能有人代她承受这一切,然后自己尽快回到家里,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再美美地睡上一觉——这样,第二天睡醒的时候就只当这一切是个噩梦,全部忘掉,然后继续平常的生活。但自己正在不断被卷进马库斯和他的病毒机密的旋涡中,还要不断地和安布雷拉的生化武器周旋。 青年又挪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一个温暖潮湿见不到任何阳光的地方,一个可以安心地培育水蛭的地方。这些可爱的东西围绕着他,唱着动听的乐曲,但是他的心情并没有任何舒缓,相反地他带着怨毒的眼神看着那个女孩——她叫瑞贝卡,那个凶手是这样叫她的,哦,对了,凶手叫比利。瑞贝卡居然偷走了马库斯的日记:这可不是我向她开放这个观察室的原意啊,她应该只拿走地图才对。 他们俩又在画像前的平台会面了,急不可耐地交谈起来,肯定是在互相通报各自的发现,尤其是那个比利的暴行。在这个青年眼里一他们无非是一个小偷和一个凶手。他现在可以直接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也能看见污水处理场那边的情况:水蛭宝贝们早就驻守各处了。青年心里恨恨地想:我的水蛭宝贝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它们是有心的,可以互相交流,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可以合作得那么完美,至于这个瑞贝卡和比利,他们还完全不知道水蛭宝贝的可怕之处——其实,只要自己愿意,他们随时都会小命不保,不过那样游戏就不好玩了,就暂时让他们活着吧。 刚才那个叫比利的家伙居然敢烧掉那么多小宝贝,幸存的小家伙跑回来时都吓坏了,战战兢兢向自己描述了其他的同伴是怎么惨死的——天啊,太不人道了。这个毫不起眼的比利,他怎么敢就这样杀掉我的宝贝们!这个卑鄙的家伙! 哦,瑞贝卡拿出了地图,他们开始研究那份东西了,真蠢。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呢?其实观察室才是可以逃出去的地方,但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他们一定会先去地下室。就让他们慢慢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吧! 瑞贝卡和比利走向了地下,眼前的这个屏幕已经看不见他们了。不过他们很快走进了另一架摄像机的摄影范围,遮个青年又能观察到他们的行动了。他们停住了——因为前方有一堆动物的尸体,是四只巨大的蜘蛛,都是在几分钟前才死去的。其实,这些家伙是青年故意杀掉的,为的就是不让他们两人受到阻碍。要知道,这些巨大蜘蛛可都是带着剧毒的。当然了,他们是另外一种实验的实验品,不过派不上用场了,病毒在它们身上见效太慢,而且也不好掌控,是个注定失败的实验。青年忽然有些后悔没让这两个家伙早些死去:他们到底能为自己的计划做些什么呢? 那么,现在该怎么做呢?杀了他们当然好,也好为死去的小宝贝们报仇;但再仔细想想,让安布雷拉的秘密公之于众才是最高目标,这俩个家伙如果能活下去,这个目标就能达到。 他们现在来到了走廊尽头,走进了一间废弃已久的办公室。看了地图后又走进了一个隔间——从前那地方可是实验体的活动场所啊,不过,现在那边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他们会走进那个死胡同的隔间?他们现在在东北角,还都抬头看着屋顶,为什么? 哦,是空调机的通风口。也许他们以为通风口可以作为出口吧。其实啊,那个通风口连接的地方可是—— 青年摇了摇头,那个通风口能通向以前马库斯博士的私人房间,在那儿他曾经“招待”过一些年轻貌美的实验体。这两个家伙何必盯着那里呢?那个房间里可是什么都没有啊,除了…… 当然了,通风口还连接着另外一个实验体活动的区域,那个地方的生物们都很久没吃过东西了,肯定都饿得不行了,只要自己派些水蛭宝贝去把那个房间的锁弄开,那么…… 算了,不能让他们就那么死了。就把他们也看成实验体吧。如果不够幸运的话,那他们还是会死,这也不会影响毁灭安布管拉的目的,无非就是把时间推迟了一点点。自己若是不够耐心把他们杀了就没好戏可看了。如果他们机灵点,没有死,那就肯定会有大把精彩的故事讲给成千上万的人。 当青年看见比利将瑞贝卡托在肩上去够通风口的时候,露出了一丝残忍微笑当他们俩上去以后,发现那些残骸时,会不会很惊讶呢? 青年身边的水蛭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咕咕地叫着,不时还流下黑色的液体——手里有着这么多的宝贝,同时还把安布雷拉玩弄于股掌,还能看着这两个小丑和安布雷拉的生化武器对抗——青年觉得高兴极了 不管最后他们是死是生,自己都娱乐了一把。 “等着你们去发现一切了,亲爱的。”说完这句话后,他又高声唱起了圣歌。 第八章 瑞贝卡的头挤进通风口,迎面就扑来一阵阵的灰尘,这里的空间很小,周围的金属壁让人觉得窒息,但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地图上只显示这个通风口通向两个房间,都在地下一层——但是在地下二层的地图,这两个房间的同一片区上却是一大块空白,难道那下面没有房子,是个大洞?比利也无法解释这个问题,但他们都觉得这个通风口值得一试。 至少这个过道并不长,在前面的不远处就能看到灯光,虽然过道里有铁格子窗隔着,但踢几下就开了。前面就可以直通房间了。 她探出头瞧了瞧这个大大的石头墙的房间 里面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灯。她抓着壁榍,一个跟头翻了进去。 天啊,这儿简直就像个中世纪的地牢:空旷,阴森,墙壁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墙上还有固定着的锁链,上面连着手铐。还有一些她叫不上名字的设备,不过一看就知道是刑具。一旁的木板上,生锈的钉子钉着好几捆绳子。另一面班驳的墙壁旁放置着一个铁笼子。瑞贝卡可以肯定墙上那些暗色的一道一道的斑纹一定是血迹。 “一切正常吗?完毕。” “虽然暂时没什么危险,但我觉得这儿并不正常。完毕。” “那儿还有其他的通风口吗?完毕。” 瑞贝卡便扭转头看了看,在另外的一边发现了一个离她的浏顶约二十英尺高的口子。 “看到了,在天花板上。”说到这儿,瑞贝卡叹了口气:即使有梯子可以到达那个口子,他们也未必就能爬过去。她又瞄习瞄西南角的一扇门: “这个房间里的门可以通向哪里?完毕。” “好像出去又会回到我们来时的走廊。我要不要再回到那个走廊然后试试能不能会合呢?完毕。” “倒是可以试试看。”瑞贝卡走到门前。然而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一阵恐怖的声音——这声音她从没听到过,但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像是猴子的叫声——没错,就是在动物园里听到过的猴子的叫声。 声音在这个巨大的地牢里回响,不知道是从哪边传来的,却似乎哪边都有。瑞贝卡一抬头,一只苍白的,四肢颀长的生物正在通风口处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它长着满嘴的獠牙,毛乎乎的双臂在胸前舞动,伸出的十指甚是骇人。 瑞贝卡还不知作何反应时,这个家伙已经沿着石头墙跳了下来,蹲坐在房间中央。它直视着瑞贝卡,丑陋的黄牙完全暴露在外面,从外型来看就是那一只白毛猩猩,不同的是它身上有多处伤口,毛下猩红的肉露了出来。但看起来并不像是受了伤,而似乎是它的肌肉长得过壮,以至于身上的皮毛都遮盖不住,所以才爆裂出来。它的手掌也太大了点,指甲也尖得吓人,划在墙上发出一阵阵令人发毛的噪音。眼下,这个怪物张着大口,向着瑞贝走过来了。 瑞贝卡吓得拿枪的手都举不起来了——普通的猩猩要是发起怒来都可以把人撕成两半,何况是这一只明显被感染了的猩猩。 猩猩靠得越来越近了——而且此时天花板上又传出了其他的声音——起码有两个声音,越来越大 看来又有其他的被感染生物出现了。怎么办,眼前的猩猩已经近得足以让她嗅到野生生物特有的腥臭味了。 “瑞贝卡!出什么事了?”比利在那头焦急地问。 瑞贝卡颤抖地拿起对讲机——眼下她根本不敢说话,更怕比利的大嗓门会激怒眼前的怪物。 她对准话筒,只敢小声地“嘘”一下,就关掉了对讲器,不希望挑起怪物的攻击欲。她轻手轻脚地往回退了几步 把对讲器别在衣领上慢慢地举起了手枪。那只怪物蹲得更低了,四肢完全伸展开,似乎很悠闲的样子——随后,忽然一跃而起——瑞贝卡刚想要开枪的同时,又有两个柔韧的,软趴趴的东西跳进了房间:一只碰到了她的头,另一只的指甲甚至划过了她的头发。这可把她惊得不轻,手一歪,子弹也就打歪了,射到墙壁上。跳进来的怪物重重地落地,地板被砸出一个大洞。 没有新的进展。那个奇怪的青年到底是谁?他再也没有出现了,马库斯的画像也消失了。摄像头全部罢工,屏幕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了——对这一切,威斯克心里也充满了疑惑,但他什么也没说。 在听了罗嗦的柏肯说了几个小时无聊的病毒实验后,威斯克离开了控制台前的坐椅——说来也可笑,若是在几年前,自己说不定还会很关注老朋友的这些实验,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离开安布雷拉,那就没有必要再在意这些东西了。 “好了,今天已经我受够了。”威斯克打断了柏肯滔滔不绝的高谈阔论:“现在该我走了。” 柏肯无法置信地看着他,屏幕的反光把他的脸映得灰白: “什么,你要去哪?” “回家,不然待在这儿还能做什么?” “可是你说了还要做善后工作的。” “安布雷拉会安排其他人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威斯克耸耸肩。 “但是你自己也说控制病毒的传播才是当前的要务啊。” “我说过吗?” “当然!”柏肯有些气恼:“我可不希望去见其他安布雷拉的人,不然他们一定会问我的实验进度。我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威新克又耸耸肩膀:“那你也离开。有谁问起你就说一切都在有序进行中。” 虽然柏肯没有再说话,但威斯克知道他心里并没有完全轻松。柏肯一直在逃避和安布雷卡高层接触。但威斯克也无意责备他,这一切都和特兰特有关,自己不便干涉。 “那个人呢?”柏肯朝着屏幕努努嘴。威斯克突然觉得又一阵不安,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那无非是个只会在摄像机前耍耍把戏的小丑。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威斯克自己都无法被这话说服,但是他并不想挖掘这背后巨大的秘密。自己又不是那些拙劣小说里的侦探,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可。而且,根据经验,这类家伙一般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 “如果马库斯当年的事暴露出去了怎么办呢。” “那是不可能的。”威斯克十分肯定。 柏肯并不相信:“那斯宾塞的别墅呢?培训所呢?” 威斯克一言不发,直接走出门去,靴子踏着地面发出一声声沉重的声响。柏肯也赶紧跟了出去。 “一切就交给我吧。安布雷拉需要真实的丧尸数据,到时我会交给他们。还会把S.T.A.R.S引过去的,那才是一场真正激烈的搏斗。”想起实力强大的Aipha、队员,威斯克不禁露出了微笑。是的,身强力壮的巴瑞,射击精准的克里斯,神偷的女儿,综台能力很强的吉尔……那将会是史上最有意思的战斗。现在瑞贝卡居然也出现在干部培训所里,那一定是恩里克的Bravo小队出了问题。正好赶上了,到时就可以以寻找队员为借口把A队的人都召集过去。 就算最后Bravo小队的人都顺利脱离危险,但瑞贝卡的命肯定是保不住的了。这女孩虽然极其聪明,但到底还是缺少经验。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 威斯克大步流星地走下楼梯,柏肯在后面紧张地跟着,两人径直走进了电梯。在电梯里明亮的灯光下,威斯克可以看出眼前这个科学家内心隐藏的不安眼神一片茫然,嘴角也在不知所措地抽动。唉,不知道安奈特知不知道她这个丈夫有强迫妄想症。不过她肯定没有,她只知道丈夫很“伟大”,是个了不起的科学家——他们的女儿还真可怜,有这么“天才”的一对双亲。 “我得安排一下善后计划的顺序,什么时候启动自爆装置呢?”柏肯说。 “就把时间定在早上吧。”威斯克脸上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天了。” 看着柏肯这个胆小鬼的脸上煞有介事的表情,威斯克越发地想笑。不过既然一切事情很快就会有个结局,他也暂时安下心来。 “比利,快来救我!” 当比利听到对讲器里传出的搏斗声,枪响,怪物的尖叫还有瑞贝卡求救的声音后,拼命地冲进走廊,想赶去瑞贝卡所在的房间。他非常后悔当时让瑞贝卡一个人穿过那个通风口。 前面就是那个房间的入口了,和那些蜘蛛的尸体也离得并不远。他飞快地拉开门上的插销,撞了进去。一股霉味充斥着整谓空间,还有些味道很奇怪的气体,看起来像是个实验室——不过不管了,先冲进去! 他几乎是飞着跑向另外一个房间的——就在他刚想撞开门的时候,瑞贝卡又尖叫了一声。比利蓦地瞄到身旁竟然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丧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它也有些迟疑——因为不确定眼前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不过最终他还是慢慢地朝比利走来了。 现在没空对付你,伙计,晚些再来吧。比利打开了门,跑了进去。 几乎是在刚进门的一瞬间,就有东西尖叫着向他飞过来了。他下意识地蹲下躲开,只模糊地看见是个红白相间的东西,还闻到一阵恶臭。然后,那个怪物——原来是只猴子,它继续尖叫,跑过他的身边,后面还跟着其他两只。这样一来,三只猴子就把比利包围住了。他们瘦长的四肢甩来甩去,一副随时要攻击的架势,那三具被病毒感染的畸形身体也让人心惊。比利退到了墙角——他并不想被遇到没有后路,但他更怕腹背受敌,这三只猴子就这么来回移动着,尖叫着。 “瑞贝卡!”他喊起来。 “我在下面!” 瑞贝卡的声音似乎是从远处传来的——然后比利看见了几米外的那个洞。但是洞口被一些碎石和废物堵住了,他看不见她。 “你再坚持一会!”比利向着洞口大叫,一边紧张着盯着一只开始靠近自己的猴子。 它伸出了肥厚的爪子,向比利的大腿抓去——这一下倒是躲过了,但是如果再来一下就难说了。比利也不管有没有瞄准,只是向前方开枪,打中了猴子的前胸,黑红色的血流了出来。它停下了,但这伤并不致命,它随时还能再度发动攻击。这些家伙力气大得惊人,何况还有三只,自己根本不是对手——除非另外两只丧尸猴子会合力把受伤的这只弄死——丧尸都是没有任何理智的。果然不出所料,眼前就出现了这一幕,这只受伤猴子的血惹得其他两只也兴奋起来,它们一嗅到血腥昧就会攻击。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个同伴撕碎了,直接把血淋淋的肉塞进嘴里。 比利抓住了宝贵的空隙,瞄准了两只正在大块朵颐的怪物,精准的三枪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他快步跑向地板上的洞口。当他跪下撑着洞的边缘往下看的时候,心里凉了半截——瑞贝卡双手苦苦地抓着连接着下层地板的一块板子,而她的身后漆黑一片,根本不知道哪里有落脚点,也不知道那下面到底有多深。万一瑞贝卡掉下去,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比利!”瑞贝卡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千万别放手!“比利从口袋里拿出地图,仔细地观察着瑞贝卡所在之处,希望能在最近的地方把她救起来。这里并没有可以通往地下二层的捷径,只能通过大厅,说不定还得回那个有几个丧尸的餐厅——去地下的楼梯在东边。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了。”瑞贝卡喘着粗气,她的对讲器一直开着,喘气声通过耳机传过来更加立体。 “我很快的!“比利扭头跑走,返回了刚才的实验室。刚才的丧尸已经移到了走廊的入口处了,但比利根本无心恋战:现在时间太宝贵了。他只是使劲地推了它一把,趁着他往后仰的空档急忙跑开了——背后传来了丧尸惨痛的呻吟。 就这么一路飞奔地跑到大厅,比利心里只有一个声音瑞贝卡,坚持住,坚持住…… 在餐厅他也没敢多停留片刻,只顾着往前跑。两只丧尸悠然地在两边的桌子周围晃荡,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阻碍,然而第三只却堵在他要进的门口——是那个肩膀上叉着餐叉的步兵。比利略微停顿了一下,向它发射了两颗子弹:这足以让它消停一会的了。然后迅速穿过了门。 前面是个短短的走廊,左右都有路,走哪一条呢?他手头并没有地下一层的地图,但根据刚才房间的所在,应该是向左边。比利几乎没有心思再仔细想想,只顾着跑了。左边的走道旁边是个大大的锅炉,散出的厚厚蒸汽模糊了前方的路。比利摸索着,终于找到了通向下一层的楼梯——扶手都是锈迹斑斑的,看来很久没有人走过了。 楼梯尽头就是一扇门,比利径直推开走了进去,这应该就是自己在地图上看到的那个大大的圆形房间,好象中间还有个喷泉。西边是两个小些的房间,又通向其他的过道——其中的一扇门必定可以通到瑞贝卡的所在地。 这个大房间十分潮湿阴冷,地板和墙壁都是石头制的。而房间中央也不是他所想像的喷泉,而是个纪念碑样的东西——像是个动物的雕像,无神的双眼看着比利从它身前跑过——这时前方的厅里的某一角落又传出了尖叫,比利一听就知道是丧尸猴子的叫声。该死!居然又出现了一只!必须要把它先解决掉—— “比利,快一点——” 对讲器里传出的瑞贝卡的声音是如此绝望,虽然理智告诉他应该先停下来,在和猩猩保持安全距离的前提下干掉它——但他不能,瑞贝卡就快支持不住了。他一个劲地向前冲,转过了前面的拐弯,看到了,那只可怕的,嚎叫着的丧尸猴子。比利在中学的时候可是田径健将,他高高地跳起来,跃过它的头顶,在离门口的两米处落下了,猴子则被落在了身后。如果前面的这扇门是锁着的,那他的麻烦就大了——谢天谢地,门可以打开——这下,不论它叫得再凶,比利已经穿过了门并把它紧紧关在了门后,然后,他看见了瑞贝卡掉下去的洞口。 她还在!上帝!她还在!她真的坚持到了现在!比利一把扔掉枪,赶紧伸出手臂,抓住了她死死扣住金属板的手腕——她的五指都已经惨白了。 “抓住你了!”比利也气喘吁吁: “我抓住你了。” 当比利把瑞贝卡整个人拉出洞口的时候,瑞贝卡忍不住了,大哭起来。比利也重新体会到了几个月的牢狱生活中都没有体验过的成就感——他做了件正确的事,而且做得还不赖。 比利用自己的身体当作杠杆,把瑞贝卡拖了出来,这也就让他们俩形成一种拥抱的姿势。瑞贝卡并没有抗拒这种拥抱,她已经泣不成声了——是感恩的泪水,喜悦的泪水。比利也明白此刻的她是多么需要安慰,也就任她伏在自己的肩头大哭。瑞贝卡本来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以为自己也会跌进那个恶臭的大洞,说不定还会被那些怪物果腹…… 过了好一会,她才用还在颤抖的手擦干脸上的泪水,然后和比利一起坐在地上想对策。对着四周灰暗的石墙,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后,瑞贝卡站起身来,感激地拍拍比利的肩膀: “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比利看了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把眼光投向别处:“我们说过要互相协作的嘛。” “是的,这个我知道。而且现在我十分确定你肯定不是个杀人犯,为什么你会被押去雷吉森呢,你难道真的和那些谋杀案有关吗?” 比利平静地看着瑞贝卡:“其实,你也可以看作我和那些案子有关。毕竟当时我确实在场。“ “你在场……但那并不等于你就杀了人啊。”瑞贝卡继续说:“而且我也不相信那两名护送人员是你杀的,那肯定是那些怪物干的,你只是逃跑了而已。虽然我和你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绝对不相信你会是残忍杀死二十三个人的凶手。” 比利看着地板,若有所思:“那些都不重要了,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瑞贝卡的语气柔和起来:“但我想知道,我想要给你公正的评价。能不能告诉我事情的始末?” 比利虽然一直发呆地盯着自己脚下的靴子,但他的眼神是游离的,似乎回忆起了过去:“去年,我们的部队奉命前往非洲一个正在内战的国家执行维和任务。这是最高机密,不能让别人知道美国也介入了,我们只允许进行隐秘的游击战。当时是夏天那里又是非洲最热的地方。我们接到的指令是对一个藏匿在丛林深处的军事武装实施突然袭击,但没想到对方的据点离我们原计划的突袭地非常远……” 比利紧紧握着胸前的士兵身分识别牌,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当时炎热的天气十分恶劣,一半的人死于中暑,还有一部分人死于敌人的突袭。当我们到达敌人的据点的时候,整个小分队只剩下4个人了。当时我们都已经精疲力尽,快崩溃了,身上还带着病,而且相当悲痛——因为我们是看着战友们一个一个地死去的。” “因此,在到达目的地时,我们都憋着一口气,发誓一定要把敌人一举干掉,一定要有人为我们战友的死,为我们的痛苦付出代价!然而,当我们对敌人据点进行侦察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没有我们的目标……那个混蛋给了我们错误的情报!我们前往的所谓根据地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都是平民,老人和妇孺……你能相信吗,为了这个错误我们几乎全军覆没!”瑞贝卡点着头,希望他能继续说下去,其实,对故事的走向,她也能猜到大概了。 “我们的领队让我们把村庄包围起来,我们也确实这样做了。但后来他竟然让我们……”比利声音有些哽咽,他拿起地上的霰弹枪,有些冲动地把它插在腰间,身子背了过去。瑞贝卡也站了起来:“那你做了什么?你们杀了他们吗? 比利的嘴唇有些哆嚓:“如果我告诉你我确实做了呢?你又会怎么评判我?” “你真的做了?”瑞贝卡认真地看着比利的眼睛,平静下了心情,想尽量理解比利。而比利也看出了瑞贝卡的真诚,看出她是真心的想了解事情的原委,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下去:“本来我是想阻止那一切的,我尽力去阻止,但他们把我打晕了,我当时整个人意识不清。我能看到他们所做的一切,但是我什么也做不了……然而当一切结束,当我们离开以后,他们却联合起来诬陷我,说是我杀害了二十三个战友……接着就是审判,判刑,然后就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因此,即使我们逃出去了,我也只是死人一个,只能隐姓埋名,并且要一直逃亡。”这些肯定都是真的。瑞贝卡相信比利所说的一切如果这样 的故事他也能编出来,早就拿奥斯卡最佳编剧了。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希望能让比利感觉好些,但是一时又说不出来。比利的所有选择都是正确的。 “嘿!” 比利的眼光往瑞贝卡的肩后看去:“看那里!” 瑞贝卡一回头,发现身后墙壁的夹缝里半藏着一把霰弹枪。 “那真的是霰弹枪吗?”瑞贝卡的疑问里透着惊喜。 比利走上前去把它取了下来,开心地笑了:“是的!天啊,这是把货真价实的霰弹枪。” “里面有子弹吗?” “那倒没有,不过我在列车上拣到了一些子弹,是十二号的。”说着,他又笑了起来:“收获还不小嘛。外面的过道里有只猴子,我们可以一起对付它了。” “我觉得它应该是猩猩。”瑞贝卡笑着反驳。她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在比利的面前自然微笑了。眼下他们被困在这个偏僻的公寓里,周围有无数的怪物。但至少他们终于知道外面的那只是猩猩——一想到这里他们又大笑起来。 瑞贝卡现在已经将自己装出来的高傲和男孩子的气概都抛开了,她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的审视着比利科恩,同时也明白自己的第一次任务是彻底砸锅了。在她眼中,他已经完全不是犯人了。如果真的能逃出这里,自己也绝对不会阻止比利逃走。 就这一次,不做守法的执法人员!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莞尔。 第九章 他们一回到过道里,大猩猩就追上来了——不过它的下场很惨,这一回有两挺威力巨大的霰弹枪同时对着它开火,枪声真是震耳欲聋。比利又装上了新的子弹——他以为自己还有剩余的,而实际在刚才的一路上他已经用光了。不过还好,在即将回到主厅的这一路上都还算安全。比利现在感觉轻松多了,刚才的大笑已经缓解了很多压力,而且瑞贝卡也脱离了危险,他们重建了良好的关系——最重要的是,第一次有人认真地听了自己过去的故事,而且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们在主厅那个大大的动物雕像前停下了,细细地观察它:有六个动物的雕像均匀地围在它的周围。每一个的前面都装着一块小小的金属板,旁边还有一盏小油灯。雕像雕刻得很精细 虽然这些动物看起来都有些畸形,给人很凶狠的感觉。 比利跟前的这只是个双爪抓着蛇的展开双翅的鹰。他大声地读出它身上金属片的字:“我在空中自由舞蹈,抓住了可怜的无腿生物。”他皱皱眉头,又看了看旁边雕像的金属片:“我有骄傲的双角,并能昂首挺胸地站在大地上。” 瑞贝卡走过这一具具看上去并不吉利的雕像,在他们后面有一扇铁门的墙壁处停下了。铁门的那边肯定还有一个门厅,墙的两边还各有一扇门。瑞贝卡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又转回来仔细地观察那些雕像 “这儿有标记——。从最弱小的走到最强大的,然后点亮动物身旁的灯。看来这应该是个谜题。”她摇了摇铁门上的环形把手:“如果解开了谜题肯定能开门。” “那你就从最弱小的动物开始依次点亮那些油灯吧。”比利觉得设计这个谜题的人真是吃饱撑了,居然这么无聊……他又认真研究了一下地图:“看起来似乎那里面有两个房间,但我看不到出口。” 瑞贝卡耸了耸肩:“即使里面没出口,也许还能发现些有用的东西啊,进去总没有坏处吧?” “我不知道啊。”比利倒是实事求是:“万一里面是一堆怪物怎么办?”瑞贝卡走到离自己最近的雕像前,那是只老虎,上面的金属片上写着:“我是众生之王,没有猎物可以逃脱我的利爪。” 比利走到左边,看见的是一只缠在树上的蛇,旁边写着“我虽然没有腿,但却能缠住我的敌人,我放出的毒液可以杀死最强的敌人。” 瑞贝卡则大声读完了最后两个雕像的字,一个是狼的雕像:“我的睿智让我能战胜最凶猛带着双角的野兽。” 第六只动物是一匹马,它的介绍词是:“再狡猾的家伙也无法赶上敏捷的四肢。” 带着双角的野兽——比利走回了鹿的雕像边,看着那行“我有骄傲的双角”的字样:“看来,狼比鹿要厉害。” “而且,既然狡猾是无法战胜这匹马的,马就比狼要强了……那什么东西比蛇厉害吗?” “肯定是鹰吧,它抓着一条蛇呢。” 他们俩围着这些雕像,煞有兴趣地解起了这个谜题,最后终于确定了一个顺序。比利拣到的打火机又派上了用场,他挨个点亮了雕像旁的油灯,从最弱小的到最强大的一一至少从字面的意思看来,顺序是鹿,狼,马,老虎,蛇,最后是鹰。 当他点燃最后的鹰雕像的灯时,中央的雕像里发出了一声重重的、机械运作的声音。然后铁门就开始上升——大概一英尺的样子。然后这样一点一点地,整扇门都升了起来。他们终于得以进入铁门后的门厅。进去后他们决定先进右边的房间,虽然那儿看上去不像是会有什么好东西的地方。 站在门口可以看见房间里有几排乱糟糟的架子,上面装着一些空箱子,一览无余。比利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瑞贝卡却走了进去——她发现门口有一个箱子倒着,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于是便走到箱子的另一边时,看清楚后,她兴奋地大叫起来,赶紧把箱子推过来——比利看见了以后,也像个圣诞收到丰厚礼物的孩子一样发出惊喜的叫声——解开那个开门的谜题真是太值得了! 箱子里足足装着两盒半的九毫米子弹!那半盒二十二发的子弹倒用处不大,那一对加速装弹机也暂时派不上用场,它们都是给麦林枪的——比利还向瑞贝卡解释了那个圆形金属装置是专门用于连发左轮手枪用的。但两盒霰弹枪子弹就就大派用场了,每盒十四发。当然,如果能拣到火箭炮——最强劲的武器——那就更完美了。可是眼下有这么多子弹已经很令人满足了。 他们赶紧给霰弹枪装满子弹。瑞贝卡还在架子上找到一个拉链坏了的小包,有长长的带子,可以背在身上,剩余的子弹也能方便地装在里面。鉴于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历险里发现新的武器,还是把它带上比较好。比利用在列车上拣到的安全别针别住了小包的口子,然后美美地把它背上了——里面还晃荡着好些沉甸甸的子弹呢。 “我高兴得想亲你!”比利扛起了霰弹枪,兴奋极了——瑞贝卡听后支支吾吾的,脸已经红得像苹果了。她赶紧向别处看去,并故作镇定地整理腰带。 比利见状也有些尴尬,赶紧结结巴巴地解释:“当然,我不是说真的亲……不,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没有魅力,只是……我的意思是……” 瑞贝卡回过神来了:“别孩子气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比利点点头,松了口气。比起这些小情小调的东西,更大的危机还在前面呢!当然了,瑞贝卡确实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姑娘—— 奇怪,我在想什么?比利使劲摇了摇头。其实,他有一年的时间都在监狱里,没有接触过女性了……等等,强调这个似乎也有些不合适…… 接下来,他们来到第二个房间,门也没有锁:这里应该曾经是一间集体宿舍,现在灰尘满布,十分肮脏。铺位都是由木板拼成的,上面盖着一些破旧邋遢的衣服和几床毯子。想想这儿糟糕的设施,再想想上面那个需要解开谜题才能打开的铁门——以前住在这个房间里的人一定都是被迫关押在此的。瑞贝卡看过日记后也说了,那帮混蛋可是拿活人做实验的……这培训所真让人心情沉重,越早出去越好。 当他们回到门斤时,瑞贝卡拿不定主意了:“我们是继续往下走,还是上去?” “上面不是有个观察室吗?我们可以去碰碰运气,也许能观察到什么机密,获得意外的帮助呢!”比利说。瑞贝卡也点头表示同意。 比利忽然意识自己现在计划的出逃路线就是帮瑞贝卡寻求外援——这其实并不是最有利于他的办法。毕竟,自己是宁愿在这里面搏斗而死也不愿意受死刑——可是身边还有瑞贝卡,必须为她考虑。这是个真诚善良的女孩子,他多么希望能有人来把她救出去。 他们走出去时,比利心里还在纳闷,自己不是决定了要以逃犯的角度思考问题吗?为什么现在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自己依旧还是个好人呢?自从那个可怕的游击任务以来,比利第一次觉得,自己又做回了真正的自己。 神秘的青年看着比利和瑞贝卡找到了那么多的弹药,不由得暗暗为他们的互相协作和求生能力吃惊,同时也有些失望:看来现在他们要前往观察室了,身边的小宝贝们显然也能看到这两个家伙的行动,只不过它们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想。 是他派那些水蛭搜集了开铁门需要的全部金属片,拼装上去的。这么明显的提示,除非这个瑞贝卡和比利是低能才开不了门——当然他们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不是——他们到时也会知道怎么样触动后面的旋转机关,到达隐藏在小礼堂后面的观察室…… 他又在怀疑他们是否真的能顺利到达马库斯的实验室,那里有更多可挖掘的东西。一方面,他盼望着他们尽可能地发觉安布雷拉的秘密,另一方面却又不希望他们知道太多马库斯过去的私人秘密。 他心里依然放不下实验室里的一切:虽然马库斯已经去世了十年,所有的计划都随着这位所长的“消失”而终止,然而,安布雷拉如今又把它们搬上了台面,污水处理工厂,还有干部培训所。由于病毒的泄漏,这些计划都受到了影响——虽然安布雷拉还是有些核心的中层管理人员在监督这些计划,但依旧有相当大的一批人才流失了。 他们俩现在已经到了一层东边的那些房间,然后上到了二层,接着又找到了通向三层的楼梯——看看这两个家伙拿着武器那神气的样子!似乎什么也不怕似的。青年深感心情复杂。他希望看到他们成功,但也希望目睹他们的死亡,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是的,他们能够战胜成群的水蛭,而丧尸猩猩由于本身的饥饿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但接下来呢?他们能打败“猎杀者”吗,他们能敌得过“暴君试作型”吗? 如果他们来到自己现在的所在地呢?又会发生什么? 青年紧锁眉头,十分不快。似乎是察觉到了主人的内心变化,那些水蛭纷纷爬上他的腿,他的胸口,像要把他整个人拥抱起来一样。他顿觉欣慰,也伸出手拍拍这些小家伙。如果这两个探险家真的会找过来——当然,现在看来还是不太可能的——那就给他们放行吧!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安布雷拉的罪行。 “不,也许我还是得杀了他们。”他又迅速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自己才是决定他们生死的主宰。其实,不能说他不关心他们的命运,由于极度希望安布雷拉的秘密暴露在世人前,看着比利和瑞贝卡的探索就成了极大的乐趣,但如果他们胆敢再度伤害自己的小宝贝们,那就不能留活口了。 他们已经走完了楼梯,正在警惕地查看周围的环境呢。青年忽然想起了那只隐藏在饲养池里的大蜈蚣——它会不会发现这两个入侵者呢?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这只蜈蚣可是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骑士之一呀。 这一路上都还算正常,虽然经过餐厅的时候要迅速跑过。其实,桌边的两只丧尸行动非常迟缓,根本不足为患,只是经过的时候瑞贝卡还是会感觉紧张。比利也一直跑在前面,看来他比自己还要怕。 现在已经上到三楼了,总算松了一口气。这第三层——至少现在站着的地方,是个大大的一目了然的房间,没有什么犄角旮旯的隐患。去观察室的门就在右边,眼前的这个凹进地面的大池子是个饲养池,这个空空如也的大坑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左边的这个门就地图上的指示来看,应该是通往天井的。 “这个池子到底是用来饲养什么的?”尽管比利已经刻意压低声音,但阵阵回声还是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可能又是水蛭吧。”一想起列车外那个用歌声召唤水蛭的神秘人的身影,瑞贝卡又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我们现在是去观察室还是去天井?” 比利观望了一阵:“看起来都还算安全,我们分头去看看吧,开开门看看就成,不要孤军深入了。” 瑞贝卡点点头。现在身上有了充裕的子弹,她也不发怵了。但吊在洞口的那次死里逃生给了她很大的教训,再也不敢贸然前进了:“我去天井吧。” 他们的脚步声在这个大房间里格外清楚,观察室的门要近一些,比利停下后瑞贝卡还在走,直到来到南墙。 “嘿!这是我在门口找到的!”瑞贝卡还没进门,比利手里已经拿着一本像是书的东西在朝她嚷嚷了,他的手里还拿着另外的两本。瑞贝卡回头时,顺便又看了看房间的构造——墙壁也是石头的,没有棱角,是圆形的构造。 “那些是什么?”瑞贝卡问。在空空的房间里声音传得格外远。 “可能是装饰品,每一片的上面都刻着字。”原来是几块碑。比利浏览了一下那些宇,读了出来:“嗯……我们需要团结,纪律和服从。” 这句话似曾相识,和马库斯的那段公司总则如出一辙——关键词都是这三个团结,纪律,服从。 “别把它们弄丢了!也许在某处它们是解开谜题的线索。”瑞贝卡很有心。 “我也觉得是。”比利回应了瑞贝卡的提醒,同时在心里暗瞎地想,“这个公寓真是见鬼了。” 瑞贝卡在扭开门把手的同时举起了枪——然而门却是锁着的。她叹口气,松弛了一下紧张的双肩。 “这儿锁了!”她向着那边的比利喊。 比利已经到观察室里面去搜索了。他探出身子:“这儿有些值得研究的东西,但我还弄不清楚……对了,还有个像无线电接收装置的东西。” 无线电接收装置?瑞贝卡心里燃起一丝希望:“我马上过——” 话音被某种生物的响动打断了,屋子里响起了一阵噼噼啦啦的杂音。瑞贝卡和比利都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措——刚才还以为隔得很近的两人顿时觉得互相之间的距离远得非常危险。 又传来了一阵晌动。这“咔嗒”声像是某物扫在石头上发出的,又像是敲击桌面的声音,但嗜杂得不正常。不论是什么家伙,一定来头不小,而且越来越靠近。可是却判断不出是从哪个方向而来,连续的回声混淆了人的听觉。 “一定是饲养池!”比利大叫,疯狂地朝着瑞贝卡挥手: “快点过来!“ 瑞贝卡急速向比利跑去,心跳得厉害。她眼下连望一眼饲养池都不敢,因为她也感觉到那里很诡异,似乎有个黑黑的浑身湿透的大家伙钻出来了——她只管往前跑,最终还是小心地往饲养池瞄了一眼—— 看清楚了,是一只蜈蚣!和它的体形相比,那些死去的大蜘蛛还只能算小朋友——黑色突出的头颅上安着两只发光的黄色大眼,头上两根微红的触角来回摆动,长长的身体分成一节一节的,紧贴着地面,数不清的对足缓缓蠕动。这只蜈蚣怎么说也有四米长,身体足有一个大桶那么粗——它正在快速地爬过来。 “快跑!”比利在催了,瑞贝卡只能拼命地向前狂奔。身后蜈蚣的臭味熏得她几欲窒息,比利守在观察室前,用脚抵着门,手则举着霰弹枪对准了蜈蚣。此时瑞贝卡觉得自己已经被一个巨大的黑影所笼罩,这个蜈蚣怪物随时就会扑上来。终于跑到比利身边了,就在她安全的一刹那,比利开枪了。瑞贝卡迅速跳进了房间,比利又开了第二枪,随后也跳进了房间,一把关上了门——剐刚关上就能听见蜈蚣撞击大门的声音,随后,似乎它也觉得无趣了,便不再撞门。他们俩能听到它离去时那许多只脚发出的参差的摩擦声。 “上帝保佑。”他们都松了一口气。比利扶住瑞贝卡——她吓得脚都发软了,大口大口地喘粗气。 “我们别再回去了。”瑞贝卡不想再见到蜈蚣巨怪了。 “确实,不应该再回去了。” 他们抬头看看了这个暂时的避难所:一个宽阔的复式圆形房间。他们所在这一半房间的边缘有一条半圆的狭小通道,他们就站在这条通道上。房间的北面还有几扇门。门的旁边有一架梯子通向下方的一个钢丝网制成的平台。平台下就是一片漆黑。 他们一起绕到房间北面去试那些门——都锁着,这不免让人丧气。他们又从梯子往下,停在了那个大大的机械前。这里就算是房间的中心了,这机械应该是个大望远镜。不过它被安装得很高,正常身高的人是够不着的。比利看着其他的设备——有电脑操作台,还有其他的一些瑞贝卡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她转身去看望远镜的控制台,被上面的三个大大的空格吸引住了——都是普通墓碑大小,排成一个圈。 “虽然这里并没有无线电设备,不过——”比利略微有些歉意而瑞贝卡却似乎注意到了其他什么东西,打断了他的话头:“千万得告诉我你还带着那三块石碑。” 比利赶紧从背包里拿出石碑——每个都只有一本书大小。瑞贝卡看着石碑上的字,不由得喃喃地复述当初自己在马库斯的录音里所听到的“服从产生纪律,纪律形成团结,团结造就实力……” “而实力就是一切!”比利也回忆起来了。看来,这又是一个谜题,需要这三块石碑。 当三块石碑被放置妥当后,房间里出现了巨大的响声,似乎是某些机械开始工作了。他们感到脚下的地板在下陷,就像电梯一样——并不只是这个平台,而是整个房间——在坠入一片漆黑后,下方出现了一个大水池,里面蓄满了水,因为机械的震动而激起片片水花。有那么一瞬间,瑞贝卡恐慌不已,以为他们会随着平台沉进大水池,然后淹死——接着机械声就渐渐消失,平台也停了下来。此时,他们在已近平息的机械声清楚地听到上面北边的门“喀”的清脆响声。 太令人惊讶了。 “我想我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比利努力想挤出一丝微笑,但这没法抹去瑞贝卡的一脸沮丧:是啊,谁知道前方等着他们的到底是什么?是自由,还是又一次成为待宰羔羊,但只能继续上路了,没有其他的选择。于是,他们都沉默地回头重新走上梯子。 第十章 从北面的门出去后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了。比利贪婪地大吸几口,感到全身都轻松了。他忽然意识到,如果真的逃不出这个安布雷拉培训所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但是,现在确实也还没有看到能出去的迹象,观察室里的门又连着长长窄窄的走道,直接通向另外的建筑——大概在前方五十米左右。走道的两旁都是水道,看来这个培训所的东面应该有个水库或湖泊什么的。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观察室,走之前还认真地想记住整个地形和回去的路。但这似乎是徒劳,他们俩都没什么方向感。他们还是继续向那座不知是凶是吉的建筑赶去了。 比利享受着这难得的新鲜的空气——周围飘着薄雾,看来已经快要黎明了。但没有曙光,只看得见灰压压的,乌云密布的天空。 “你觉得我们现在是在哪儿?”比利问。 “不知道,也许往前走可以找到电话吧,希望可以。” “希望还能有厨房。”比利已是饥肠辘辘。 “当然。真希望能吃到披萨饼和冰淇淋。”瑞贝卡忍不住嘴馋了。 “意大利香肠?” “还有夏威夷的开心果口味的冰淇淋。” “哈哈……”比利很享受这难得的轻松,他们其实并不太了解对方,但现在却有奇妙的纽带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这种奇妙的感觉是比利在之前任何一次和战友的合作中所没有体会过的。 “看来你喜欢橙黄色的食物。” “橙黄色的食物?” “是啊,就是那种并不是天然橙黄的,是有色素的,那种洒在通心粉和奶酪上的东西,吃起来是橙子味的,当然了,也有这样的蛋糕和烤吉士饼。” 瑞贝卡听到这样冗长的描述,忍俊不禁:“我知道了。是的,那玩意不错。” 比利转转眼珠子,故意取笑她:“未成年人……你明明就还是个未成年人呢,不是么?” “我已经有投票权了。”瑞贝卡抗议了。比利还没来得及问她为什么能成为S.T.A.R.S的一员,她又抢着说:“我可是属于天才型的,不论是在学业还是其他方面,刚毕业就进了S.T.A.R.S。至于你呢,大叔?你多少岁了?三十吗?还是我已经该叫你爷爷 了?” 现在该到比利抗议了:“我才二十六。” 瑞贝卡大笑:“天啊,这也太老了。我应该给你配个轮椅。” “够了!”比利笑得很开心。 “我,要,给,你,配,个,轮,椅!”瑞贝卡上瘾了,比利完全败给她了。他们就这样笑着走到了那个敞着门的小巧的警卫室——坐落在过道的右边,里面的地板上有一具尸体。 不,应该说是残缺的尸体——他们的好心情戛然而止——两人都没办法把眼光从这具漫在一片血泊中的残缺尸体上移开:他的双腿和一只胳膊都不见了,脸朝着地下,整个尸体损毁严重,分辨不出性别。 接下来的路上,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也许都被这出惨剧吓着了。他们已经忘却了前方种种的危险,此刻出现的这具可怜的尸体又重新提醒了他们。当然,刚才的那快乐的大笑是很重要的,也是必须的。笑声可以把他们绷紧了太久的神经舒缓下来——否则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这么长时间,难保精神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是,谁也不可能对这这么一具尸体还继续欢笑,不然就真的是得了精神病了。 终于来到另外的这栋建筑了——他们放慢脚步,细细地审视它的周围,主道在大门前延伸出几条分岔 边上还栽种着花和树——当然早就枯萎了。分岔连向一排整整齐齐的篱笆,然后不知伸到哪去了。路边还有几盏依旧发亮的路灯,给一切投下深深的影子,路反而被弄得更黑了。看起来这里也并不安全,但目前还没有出现丧尸或是水蛭人,这已经比刚才那个地方好太多了。大门分作两扇,瑞贝卡上去试了试——上着锁。 “该死!”比利也走上去亲自试了试,发现只是里面的木头卡住了,而并不是被锁锁上了。这就好办了。 “瑞贝卡,退后一点。” 比利暗暗发力,朝门把手狠狠踢上了一脚,紧接着又跟了一脚。踢了三脚后,就听见了木头断裂的声音。蹋到第五下,门就被踹开了,一把劣质锁也飞了出来。 这下能看清建筑的内部了——在经受了这么多严酷的考验,比利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对任何意外感到惊讶,然而他错了,这儿居然是一座教堂,华丽的装饰风格自不磐说,有彩绘的玻璃窗,神圣的祭坛和成排发出微光的长木椅。但很明显这也是个早已废弃的教堂 一半的祭坛都被打翻了。离他们不远处的天花板上有一个大洞,通过它能看到楼上的布置。 “你看看那些祭坛。”瑞贝卡低声耳语。 比利望过去其实祭坛本身没什么特别的,但它们的周围堆着不少东西,有几百根熄灭的蜡烛,好多尊翻到的雕像和宗教摆设,不是被砸烂就是落满灰尘,还有一捆一捆枯萎的花。总之就是一个字,乱。 “我觉得可以离开这儿了。或许我们应该看看外面的那些岔路都能通到哪儿。”比利以为自己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但其实他也不过是耳语。 瑞贝卡刚想附和,转身出门的时候,拱形天花板的大洞里猛地跳出了一只黑色家伙,它的叫声尤其尖利,随着一声声的尖叫它还摆动着满是尘土的双翼,不过动作倒还不算很快。比利定晴看了看,确定这是一只巨大变异的蝙蝠——它的双翼已经和秃鹰的一般大了。 停顿了一会儿后,它飞了起来,回到了它原来的地方,但那股熟悉的腐肉味还是让比利他们无法消受。比利一手将瑞贝卡推出门外,一手想尽力把刚才破坏掉的门拉上——他心里直怪自己当时怎么那么冲动就把门踹开了——但下一秒就证明他的责怪也毫无意义了,因为他们又听到了蝙蝠从洞中飞下来,扑腾双翅的巨响。 “快逃!”比利叫道。 他们快步跑下楼梯,转向右边的路——这条路看起来更隐蔽些,很多地方都有厚厚的灌木和植物掩盖。一想到可能会被那只蝙蝠追上,然后撕咬,然后……他们的脚下就有了源源的动力。 “那儿!”瑞贝卡指着一个方向,步子慢了下来。 路的右边有个电梯状的小房间,独立于教堂之外。比利虽然也拿不定主意应不应该跑过去,但后面蝙蝠逼近的声音让他们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了。万幸的是这个小房间的门并没有锁,于是他们赶紧挤了进去,“砰”地关上了门。 房间很小,容纳两个人都有些勉强。蝙蝠也停了下来,落在地上。比利再也不愿意回到刚才的教堂了——万一又出现这只蝙蝠的兄弟姐妹怎么办呢? 瑞贝卡把门死死地插上,随后又望见一只丧尸向这个方向摸了过来。这是一个女丧尸,手指上的肉完全溃烂了,露出白森森的骨头。现在,门外就有一只不断扑动双翼的丧尸蝙蝠和一只女丧尸了。 它们都拼命地撞向这个小小的电梯间——女丧尸饥饿的呻吟,指骨擦在墙壁上刺耳的摩擦声不绝于耳——随后,又听到了另外的哀号声,是那么急切,那么让人胆寒。 电梯间里只有两个按钮,Bl和B2。瑞贝卡已经脸色煞白,全无反应。随着外面的噪音愈加频繁,比利按下B1按钮——没有动静。“好吧,那就B2。”比利在心里祈祷这次一定要行,不然他们就等于是把自己困住了。按下“B2”以后,电梯摇晃了一下,随后开始徐徐下降。比利挡在瑞贝卡的身前,举着霰弹枪,随时注意着眼前的动静——希望电梯停下后门口不会又是一堆饿疯了的怪物。 电梯停下了,门口连着一条走廊——除了有些碎石外,没什么其他东西。比利又按了一次”B1“,希望能够再到其他的地方。但这是不可能的,现在的选择只有回到地上,重新面对那些怪物,或是深度探索地下的这一层。比利犹豫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们谨慎地走出了电梯——这儿就和干部培训所一样,内部的装饰和建筑用料都十分奢华贵重。地板是大理石的,虽然碎裂了不少但依然泛着华丽的光泽。大厅里有一排气派的柱子和高高的拱形大门。左边通往上层的楼梯上乱布碎石和剥落的壁片。在走廊的右拐角前还有一扇通向左边的门。 他们在楼梯口停下了——这儿上不去,已经被废物堵死了。往回的话,来时的电梯也就是惟一的路了……但现在比利他们也完全不想往回走:后面是一群接一群的怪物,现在他们突围的危险比较大。 “现在我们要走危险最少的路。”比利小声说。 “是啊。”瑞贝卡也赞同。她向比利笑了一下,却依旧无法掩饰自己的紧张。他们避开路上的碎石,继续向前。 瑞贝卡停在第一扇门前,比利则迅速扫了一眼走廊的其他部分。还有另外一扇门,上面挂着一把密码锁——但比利揣测这里应该有第三道门——看起来走廊是个死胡同,只到前面那堵蓝色的墙为止,但那堵墙前上有着精美的浮雕,是个人像侧面的浮雕,那个人和詹姆斯·马库斯极为神似。浮雕上没有钥匙孔,但在人像胸部的下方有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凹陷,看上去像缺了一块。 莫非这又是什么谜题?比利心里又觉得麻烦起来这些地方的建造者到底想干嘛?为什么要设置这么多障碍?如果真的是要显示自己的聪明才智,把报纸上的那些纵横字谜都解出来不就行了吗?费这些周章多麻烦呀。 第一扇门倒是没有锁,那里面又是一间曾经华丽的破旧房间,那一排书架显示了它曾经的书房身分。进门处铺着一块东方风格的地毯——当然已经是污迹斑斑了。这也大致是个u形的房间,而且屋子里的几盏灯都没有坏,所以也是他们今晚见过的最明亮的房间。除去书架,屋子里还有几张矮矮的桌子,以及一张上面放着古旧打字机的书桌。比利在这张干净的书桌上找到了一些碎纸片。 “虽然麻烦不太可能出现,但我做好了一切准备。”比利读着纸上写下的信息:“想要藏起一片叶子,就把它放进树林。想藏起一把钥匙,就把它做成叶子的样子。” “这好像就是谜底了。”瑞贝卡若有所思,比利也点头赞同。又来了,这一次该怎么解开谜题呢? 瑞贝卡开始仔细地检查书架,比利在书房里来回观察,发现在门的那个角落上方的天花板上有一个大大的洞——虽然天花板比较高,但如果借助那些桌子…… “这些书全是关于生物学的。有关于哺乳动物,昆虫学和两栖动物的……”瑞贝卡一边看一边汇报。 “你快来看这个!”比利叫住了瑞贝卡。他已经在那个洞的底下摆了一张桌子了,但依然够不到那个洞。 “把我先弄上去吧。我再去找找看有没有绳子可以把你也拉上去。” 比利皱起眉头:“真的可以吗?上次也是让你一个人过去的……” “没问题的。”瑞贝卡非常坚决,似乎已经不在意上次遇到的危险了。 于是比利站在桌子上,把她往上托。她先是一脚踏在他的手掌上,又一脚踏上他的肩膀,轻巧得就像羽毛一样,他很容易就把她弄上去了。瑞贝卡上去后先略微看了看,就从洞口探出头来。 “这上面没什么,就是黑了点。看起来是个研究室,里面也有书架和几张桌子……我先去看看能找到些什么。” 说完她转身走了。比利望着空空的洞口,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瑞贝卡头脑很清醒,完全知道应该怎么做。她现在的表现已经不亚于许多他认识的老练士兵了。即使在那上面遇到什么困难,她也一定能安然地返回的。不用担心—— 然后就听到了瑞贝卡的一声短促的尖叫,比利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紧张地凝固了。 “瑞贝卡!”比利大声唤着她的名字,但却只能看着那个黑黑的洞口干着急。 这像是个在建成以后断断续续使用过的研究室,保洁工作做得很糟糕。地板和书架上都是厚厚的灰尘,而且东西似乎被挪动过——椅子下拖饕一串痕迹,样本瓶上还留有明显的指纹。她重新回到洞口,把所见的一切告诉看起来紧张得不行的比利: “这上面没什么,就是黑了点。看起来是个研究室,里面也有书架和几张桌子……我先去看看能找到些什么。” 当她再度搜索这问研究室时,她发现这儿其实比自己想像的要大些,因为在那面大大的书架后还藏着另一部分房间——书架把整个房间隔开了。如果不是这隐秘的区域发出了那微弱的蓝白色的灯光,她肯定是发现不了的。当她拿着九厘米手枪步入那个区域时,一只摆动的小怪物把她吓得叫了起来,差点就要开枪了——后来才发现那个小怪物早就死了。 比利关切的呼喊声传了过来:“瑞贝卡!” 她赶紧回应:“我没事,就是被吓了一跳,不要紧张。”然后又瞄了一眼那个奇异的小怪物。 她看到了那些和人一般大小的试管标本——试管里盛着透明的液体,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四个试管一字排开,里面装着非常恶心的东西,和以前的怪物都不一样——这些东西肯定曾经是人,但现在却不知道遭受了什么手术或实验,变得面目全非。瑞贝卡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也感染了T病毒。她努力想组织出语言来描述这些东西,想着回去应该怎么描述给比利听。但她发现自己根本形容不了——这些东西太畸形了!身体像是多个部分拼凑起来的,变异严重的四肢直接从肌肉上伸出来。面目全非,五官扭曲,脸上带着极度痛苦的表情,并且还有一种汹汹杀气——天啊,这种生物真是太可怕了。 走过这排畸形的人形标本,瑞贝卡又看到了一个标本箱,里面装着一些小试管——每个里面都装着一只死去的水蛭。瑞贝卡觉得看着恶心,刚想离开,却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试管——那里面的水蛭……不是水蛭。 她打开了箱子,取出那只与众不同的试管,把它放到灯光下查看。试管的盖子被焊死了打不开,里面的东西虽然是水蛭的形状,却似乎被雕琢过,呈现出钴制的深蓝色。 为什幺会有人制作出这样的东西,还和其他的水蛭标本放在一起呢? 等等,比利读过的那个句子……“想要藏起一片叶子,就把它放进树林。想藏起一把钥匙……” 瑞贝卡从洞口把试管递给比利:“我觉得这应该就是那把‘叶子’钥匙了。” 比利接过试管,一阵惊喜:“我看这个一定就是钥匙!你快下来吧我们一起去试试。” “但是试管的盖子开不了——瑞贝卡提醒道。但看到比利立刻就要把试管摔到地上,她又急忙阻止。比利笑着,把试管放到脚下,用靴子的跟将其碾碎,很快把那个特殊的雕刻品取了出来 “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走吧。” 瑞贝卡咬咬嘴唇,又看看身后这个神秘的研究室,这里面还有着不少四处散落的文件和纸片…… “还是你先去试试那把钥匙吧,我再看看这儿能不能找到地图之类的。” “你确定?”比利还是有点放不下心。 “怎么,你不敢一个人去吗?”瑞贝卡打趣道。 “我还真不敢。”比利笑了笑:“好吧,我很快就回来,你也别走远,有情况就用对讲机联系。” “放心好了。” 比利确定一切交代完毕后,便去试钥匙了。瑞贝卡开始查看放在两张大些的书桌上的文件。 “马库斯,看看你还有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然后她似乎找到了一叠有些意思的文件,认真地阅读起来——殊不知她一直在被人暗中监视很久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握中。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青年握紧了拳头,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他身边的水蛭想安慰他,纷纷爬上他的肩膀。但这次,他把它们都赶了下去,不管不问了。 瑞贝卡居然在翻阅马库斯博士的笔记!她解开了谜题,而且还找到了博士的密室钥匙!然后他们就能找到电车,再开一两个锁,就能逃走了……他们很有可能会带着马库斯博士的遗物一起离开,但很多需要他们传播出去的秘密却会被永远存封在这里。 “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离开了。”当看到比利顺利打开了马库斯博士的密室时,当看到瑞贝卡随心所欲地翻阅马库斯博士的个人笔记时,青年对着自己的水蛭宝贝轻语。是的,看着这两个家伙乱撞能带来乐趣,但是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必须把安布雷拉的秘密展示在世人面前。 是小宝贝们上场的时候了。 第十一章 就和比利猜测的一样,墙壁上的浮雕确实是一个机关,而瑞贝卡找到的水蛭钥匙正好配合浮雕上的小坑——墙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比利又仔细地看了看浮雕,确认那确实是马库斯博士无疑。为什么列车上的水蛭男长得和马库斯博士一样,但召唤水蛭的在车外唱歌的人又明显是个年轻人呢?真正的马库斯还活着吗?这应该不可能的——瑞贝卡在马库斯的日记里看到过,他那时已经陷入狂乱状态,总是想着斯宾塞会去抢夺他的成果,而且也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有这种妄想症的人不可能还能应付日常的工作。 瑞贝卡还在那边等着呢。比利立刻把这些疑问放下,用霰弹枪的枪杆将门推开一道小缝,快速瞥了一眼——没有异常。他才放心地走进去。 “哇。”比利不禁发出赞叹这是一间很大的办公室,装修得极尽奢华,一边的墙里嵌着书架和橱柜,材料是高极的木材,玻璃门也做得相当精美。对面是个华丽的壁炉。办公室里的家具造价不菲,都是古董级纯木制的桌椅,还有办公台——非常漂亮。地上铺着软软的毛绒地毯,走在上面完全发不出声音。办公室的最里面还有一扇门——比利在胸口划着十字——他多么希望那里就是出口。 房间里的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房间里大大的鱼缸反射出的。 鱼缸就在比利现在所站的北角。屋子里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水蓝色,但鱼缸里却是空空如也——甚至没有装饰的石头和水草。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极其恶心的东西——你说不出它们究竟是什么,但就觉得恶心。看起来是人肉,不成形状,没有骨头,像是直接切除下来的,浮肿发白。比利不愿再多看上一眼——它们实在是太恶心了。 墙上的一个橱柜门开着,比利看见里面放着一些书,还在一格书架上发现了一个年代久远的相册。他知道是时候回去和瑞贝卡会台了——但抑制不住的好奇心让他迈不开脚——难道这里真的是马库斯博士生前的办公室吗? 那些相片确实很旧了,不但泛黄,边也都卷了,比利翻了几页,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刚打算把相册放回去,却有一张照片掉了出来。比利把这张照片放到灯光下细看,琢磨了起来。 相片本身倒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三个年轻男人的合影,看穿着像是三四十年代的人。三人都显得很清爽干净,笑得灿烂。照片的背后写着:“献给詹姆斯,作为你毕业的纪念,1939年。” 比利确定中间的男子应该是马库斯博士——为什么他看起来也似曾相识呢?在哪里…… “是那个人!”比利一下子豁然开朗——就是在车外唱歌的男子。虽然当时没能看清他的相貌,但他能认出那个轮廓,那双宽宽的肩膀……也许他是马库斯的儿子,或者孙子? 这又是一个谜题了,比利努力想理清自己的思路如果斯宾塞用阴谋干掉了马库斯,夺走了他的实验成果,那么马库斯的儿子或孙子倒也很有可能在十年之后的今天来报仇。所以病毒的泄漏很可能不是意外,而就是操控水蛭的人故意干的。 比利叹了口气,把照片放到相册上——这一切的内幕太深了。但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找到出口才是最重要的。 书桌上也没有找到钥匙或地图之类的东西,比利便径直走向另外一扇门——太好了,没有锁。他轻轻推开门,不由得有些失望——没有隧道,没有出口标记,无非是一个艺术品收藏室墙上挂满了画,雕塑也都用布罩细心地遮上了——但有一具白色大理石制的雕塑没有罩布——雕刻的是是罗马众神中的某位的坐姿。他的眼窝里已经满是灰尘,一手放在小腹处——手上还拿着个东西——个绿色的物品。 比利从雕像的手指问取下了这个小东西,不由得笑了——这是另外的一把水蛭钥匙,刚才的那把是蓝色的,这把是绿色的。既然有另外的钥匙,那就意味着还有其他的密室。也许,那就会是出口。 第一天 今天在T病毒的实验中用了四只水蛭,简单的生物体系使它们成为这类实验最完美的实验体。不过也许要适应还需要一段时间,目前还没有发现明显的变化。 “四”这个数字下还标注了下划线,旁边的空白处还潦草地写着“变化顺序”,并圈了起来。 这是实验日志的一部分,里面记载的大多是数据。瑞贝卡本来不打算再看下去了,但正当她想合上日志时,却发现最后的几页上写了好些东西,而且都标注了下划线。于是她强打精神继续读了下去。 第八天 已经一个星期了。它们的身形增大了两倍,出现了极大的转变。产卵也很顺利——因此水蛭数量也增加了一倍。它们也显现出了食人的欲望,也许是因为太过饥饿了。必须加大食物的供应,但有两只水蛭死了。 “两倍”和“两只”下标注了下划线。 第十二天 已经供应了活生生的生物作为饲料了,但还是有一半的水蛭死去。 当然了,饲料是活的,也会反抗。但水蛭们已经有了经验,知道如何初步地合作抗敌了。 它们的进化程度已经超出了预想。 “一半”被标注了下划线。 后面还有好几篇描述实验进度的日志,但瑞贝卡却只是一一略过——这种畸形的实验居然能获得成功——这让她浑身不舒服。 第十三天 水蛭们已经不再是独立的个体,而开始集体行动了……第三十一天,水蛭繁殖的速度惊人地增长,不论什么食物都一扫而光…… 最后的一篇日志真实地再现了马库斯是何等的疯狂。 第四十六天 今天是真正值得纪念的一天。今天,它们能认得出我了,认得出他们亲爱的爸爸了。我觉得我是那么地深爱他们,相信它们也深深地依恋着我。谁也不能把它们带离我的身边。而且,我估计没有人有这个胆子。 “嘿!” 是比利回来了。瑞贝卡放下手中的日志,从洞里探出头来 “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 “算是吧。”比利将那把绿色水蛭钥匙递给瑞贝卡,顺便问道:“你的房间里有没有哪堵墙的前面有马库斯的浮雕?” 瑞贝卡摇摇头:“不知道,也许这个机关在其他的房间里吧。 刚才我又了解了一些他的可怕的实验。我们现在要不要去别处转转?” 比利有些犹豫:“我觉得我应该先上你那儿去看看,这样我们可以分头找找有没有机关,只要再搬张桌子上来就能上去了。” “我自己会小心的。你不是说这里面还有另一扇门吗?你可以先去把那扇门弄开,我在这儿找那个机关就行了。” “但那扇门上有密码锁。除非你那有凿子,否则凭我们的力量是无法撬开它的。” 瑞贝卡叹了:气为什么吉尔瓦伦蒂安不在身边呢?她是Alpha小队的人,听巴瑞说,根本就没有能难倒她的锁……对了,“变化顺序”…… “等等,你说那是个密码锁?” 比利点点头。瑞贝卡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冲回了刚才的书桌,把马库斯日记里标了下划线的数字组合了起来:“四”只水蛭……“双”倍……死去“两”只……死去“一半”…… 然后她又出现在了洞口:“你去试试4—8—6—3” 比利有些难以置信:“你是随意猜出来的?” 瑞贝卡微微一笑:“你去试试就知道了。”然后举起绿色的水蛭钥匙:“至于我,现在要去找用得着这个东西的地方。”比利迟疑地应允了,瑞贝卡便起身去寻找机关。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算是勇敢还是愚蠢,自从那次落单遇到丧尸猩猩后,她对独自一人行动也有些发怵了。可是毕竟自己都上来了,那就还是得找一找。 这个研究室的门通向一个短短的走廊,又出现了三扇门。右边第一扇是锁着的,靠近角落的第二扇是开着的,门外只能瞥见是空空荡荡的一间屋子,一边上摆着办公设备——太黑了,其他的就看不清楚了。瑞贝卡轻轻把这扇门带上,庆幸搜索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并且还没什么危险出现,然后走向了走廊尽头的第三扇门。 门也没有锁,轻易就可以推开——里面的左边又是一扇门,再打开——这样岂不是就又回到原来的研究室了……不,还没有,但如果下一扇门还是这样就只能回到原来的房间了,也许这里就是这样设计的——这时,瑞贝卡在墙边的桌子旁发现了一个被感染的面露菜色的男性丧尸,只有眼白的双眼,因饥饿而张开的大嘴,向着她慢慢踱了过来,喉咙里似清非清地嘟囔着…… 他的动作也太慢了点吧!瑞贝卡有了足够的把握,她直接打开眼前的门走了进去,这只可怜的丧尸再也无法靠近她一步。 现在她进入的是一间手术室,又旧又脏。地上铺的瓷砖蒙上了一层渣子——左边就是一扇有着马库斯浮雕的绿色的门。 “终于找到你了。”瑞贝卡直接向门走去,根本不去看房间两边的那些躺着尸体的手术台——她已经知道了马库斯曾经从事的是多么恶心的实验了,现在就没有必要再去温习一遍。 水蛭钥匙和浮雕上的小坑纹丝不差,随着插销脱落的声音,门开了——这时,瑞贝卡又嗅到了熟悉的腐尸体味,停下了要迈进门的脚步。 这个窄小的房间两边都是停尸房,好几间都是开着的。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虽然没动,但瑞贝卡还是警惕地抓紧手上的霰弹枪,屏着呼吸走了进去。 既然这儿弄得这么隐秘,让比利大费用章才搞到钥匙,可千万别让我空手而归呀。这么想着,瑞贝卡不敢忽略任何一个角落,房间的最里面有个向右的拐弯,瑞贝卡拼命控制着呼吸,踏过一具横在地上的尸体,走了进去——这里发现了一把金属钥匙。 看着这把钥匙,瑞贝卡的心情很复杂找到钥匙是好事,但谁知道这钥匙开的是哪扇门呢?万一是马库斯另外的某所别墅的钥匙呢?又或许是那右边第一扇门的钥匙…… 这时,对讲机响了。 “瑞贝卡?” 她赶忙把钥匙装好,一边往回走一边答话:“收到,你那边如何?完毕。” 她已经走到门口了思考着怎么样才能尽快地冲出去,而不必和那只丧尸发生任何冲突。 “这个密码锁上没有数字转盘,我又回马库斯的办公室查看了一遍,依然没有线索,你那边怎么样了?完毕。”听上去比利有些烦躁。 “我有些发现,但还得去查个东西。我们到时就在书房见吧。完毕。” “千万小心。通话结束。” 千万小心。瑞贝卡把对讲器别回腰间后,很是感慨:人的立场一变,关系可以变得多么彻底!几个小时前,她还用枪威胁着比利,还深信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现在昵……当然,用“朋友”来概括他们的关系也不确切,但他们肯定不可能再互相仇视了。 她又想起了队友们——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还在追捕比利吗?他们是不是在寻找自己和爱德华?他们会不会被T病毒感染了?瑞贝卡努力摈弃这些杂念,专心地把耳朵凑到门边听外面的动静——什么也没有。于是她快速开门穿过这儿进入了另一边的门。后面那只丧尸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凄凉,这让瑞贝卡有些不忍那个人也许是这儿的工作人员,却无辜地感染上了病毒…… 她回到了刚才走廊里右边第一道上锁的门,希望可以用手头的钥匙把它打开。瑞贝卡总觉得自己似乎搜索得还不够彻底,还不够深入,越想越觉得沮丧:如果在这一层找不到出口,那只能去乘电梯回到地面上了—— 她把钥匙放进锁孔里一转,门开了。 “果然开了。”瑞贝卡很是高兴,推开了门。 黑暗中,一只巨大的怪物嚎叫着跳向了她。 比利还蹲在天花板的洞下伤脑筋:到底那个密码锁应该怎么打开呢?能不能找个大酒瓶把它砸开呢——接着就听到那野蛮的,可怕的嚎叫声从上面传来,伴着两声枪响。 他慌了——一定是瑞贝卡遇到了危险。连对讲器都没来得及用,比利跳上桌子,把霰弹枪往上面的地板一扔,然后奋力上跃,抓住大洞的边缘,借用手臂的力量将自己整个人撑了上去。之前他还怀疑自己不能跳上去,现在才发现情急之下这根本不是问题。 他抓起霰弹枪,又听到了一声嚎叫,便赶忙向那个方向跑去——这叫声很不寻常,他从没听过这种声音,像是把一只小鸟撕裂的声音。他拐进了一条小走廊,撞进了右边的第一道门——就是这儿!瑞贝卡就靠在对面的墙上,衬衫上的一只袖子已经被撕掉了,手臂上也有了四道挺深的刮伤,正拿枪对准着——天啊,这是什么怪物——看起来还有些像人,但那肌肉也大的太不正常了!皮肤全部溃烂,呈现出一种黑中泛绿的可怕颜色,双臂居然长得可以够到地板!当他一发现比利,畸形头颅上的一对小眼睛里就透出一股深深的杀意,尖叫起来。瑞贝卡刚才已经打中了他的胸部上方——那儿汩汩地往外流着血,但这怪物完全不以为意。 比利举起了枪,和瑞贝卡一起开始了扫射。他一枪击中了怪物的脑袋,接着继续射击,丝毫不敢迟疑,也来不及检验成果——怪物的大半个头被轰飞了,血肉模糊地重重倒在后面墙上,一道道黑血从颈脖流下。 虽然看上去它像是被干掉了,但比利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直到听见它完全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他才放心地去看负伤的瑞贝卡——她用手捂着胳膊上的抓痕,血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我腰带上挂着急救箱,里面有杀菌液,还有绷带和胶布……那怪物只是抓了一下,并没有咬我。”瑞贝卡惊魂未定,脸色苍白。 比利仔细地帮她清洗并包扎好了伤口,瑞贝卡很勇敢地忍住痛,一滴眼泪都没掉。伤口其实挺深的,说不定还需要缝针。比利包扎完毕后,瑞贝卡朝门口努努嘴: “这家伙看样子是被锁在这里面的。” 比利走近倒下的怪物:“它倒像个用肉团粘出来的生化武器。”然后回过头,看见了瑞贝卡对着自己微笑——他又一次由衷地佩服这个坚强的女孩,她这么快就从一次意外的袭击里恢复过来了,而且是这么可怕的一次袭击。一般的人可能在事后的好几个小时里都浑身打颤呢。 瑞贝卡走到比利身边,踢了踢脚下的怪物:“太可怕了。这儿居然会有这种东西——那些家伙肯定对它进行了基因重组,再故意让它感染病毒……” “你是不是想说‘丧心病狂’?” “别争论这个了,这怪物特地被锁在这儿,肯定是为了看守重要的东西,我们得找找。” 他们分头在屋子的两边搜索——瑞贝卡发现了一些类似狗屋的东西,比利则十分确定那不可能是狗屋——它们是一排钢制的箱子,非常坚固,而且里面有一股野兽的恶臭味。 “难道这就是那个怪物看守着的东西吗?”瑞贝卡有些失望。这又是一个u形的房间,正中间摆着一排架子。瑞贝卡在架子的一角发现了许多带血的动物皮毛和骨头,又是一阵恶心——看起来是丧尸猩猩身上的东西。旁边还有一堆动物的粪便,闻起来就像……就像粪便——这怪物也被关了很长时问了,他的排泄活动都只能在房间里进行。 瑞贝卡挨个检查开着的箱子,比利则在两个箱子中间的小木桌上发现了一些散落的纸片,看内容像是一份报告: “……多日的实验结果显示,当活的有机生物体感染‘始祖’病毒后,细胞会发生剧烈变化,引起身体各主要器官的衰竭,尤其是中枢神经。因此,目前还无法将这些有机体制作成生化武器。但可以肯定,只要加强细胞的融合能力就会取得我们想要的进展。 已经对昆虫,两栖动物和哺乳动物(灵长类)进行了实验,但结果都不尽如人意。现在除非用人类做实验,否则不可能再有令人满意的突破。我们建议现阶段将所有剩余的实验动物作为新实验的饲料,然后以新的混血物种B.O.W.为实验品,进行T病毒的实验……” 比利心惊肉跳地继续翻阅着这份以平淡口吻叙述着可怕实验的报告,可惜后面只剩下一些染了咖啡印渍的饲料表格。 T病毒……刚才所见的所有怪物都感染了T病毒……他们从事的是会改变整个自然界规律的实验! “哈!“瑞贝卡兴奋地叫了起来。 比利抬头望去,只见她举着一个小东西,露出胜利的微笑。 “密码锁的数字转盘。” “天啊,不是开玩笑吧!”比利喜出望外。 “这是在一个箱子里找到的。”瑞贝卡把数字转盘抛给比利,比利接过一看,正是他寻觅了好久的可以打开楼下大门密码锁的数字转盘。 “是4—8—6—3吧?“ “对,4—8—6—3。”瑞贝卡做了一个“必胜”的手势,比利也向着她做了一个——就算是猜的,也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们这就试试!”比利心里满怀希望——记得以前还在监狱里的时候看到过一句箴言,说的是什么“只要活着希望就不会消失”。那时的自己早就心灰意冷,哪里有什么希望,只觉得那句话愚蠢至极。而现在,在这个更绝望的环境里,比利却觉得希望的火焰从未熄灭,他这才体会到这句箴言里包含的真理。人的命运是多么奇妙啊! 他们就这样享受着希望的喜悦来到了门口。 第十二章 青年冷眼看着两个兴奋的家伙合力从天花板的洞口跳出来,然后去开锁的画面——他们终于找到出去的路了,本来还以为他们会大废周折地去撬锁,谁知道那个女的居然从水蛭的成长日志里发现了密码。 看来,一个猎杀者还不是他们的对手——青年略微有些吃惊。而且他们还找到了开锁的方法……这两个家伙确实有些小聪明。不过,很遗憾,他们最终还是得死。 这场游戏还能慢慢地玩下去,等着安布雷拉的是只会是地狱,水蛭宝贝们也已经准备好了——青年冷笑着。 那个叫比利的打开了电车的门……他们要进去了…一定乐坏了吧……一定以为他们“发现”了逃出去的方法了吧…… 电车是可以启动的,不过他们也来不及启动了——几分钟后他们就会丧命。水蛭小宝贝们已经从下水道里游到了车厢下,马上就会变成人形。 青年向水蛭们发号施令,紧接着,两只水蛭丧尸就出现了,东倒西歪地走向它们的目标……等等,哪来的叫声?他赶紧命令其中的一只水蛭人回头——原来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一只丧尸猩猩——它咆哮着跃到水蛭人身上,一把将它对半撕开…… 比利和瑞贝卡明显听到了月台上搏斗的声音,纷纷拔出武器这无疑会给自己的水蛭小宝贝们雪上加霜。青年气急败坏,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们,但是眼下自己的水蛭小宝贝也被缠住了。 没关系,只管让它们向前,不用管丧尸猩猩了,小宝贝们是可以自动愈合的——好样的,两只水蛭丧尸已经完美地站在月台上了,他们急切地越过轨道,直奔目标而去了——那只猩猩居然甩不掉,还跟在后面。 忽然青年的眼中充满了惊惧——他看见比利利落地向水蛭人开了一枪,他都能感觉到小宝贝们在动摇,在哀号——天啊,这个杀手!看到比利又再射击,青年气得战栗——瑞贝卡居然也加入了,他们有了霰弹枪,就这样在几秒里干掉了一个水蛭人! “不!!”这些水蛭人从来没有见识过霰弹枪连发的厉害,而青年也没有想到它们在霰弹枪前是如此不堪一击。可是眼下绝不能撤退——青年强烈的报复意识传达给了幸存的水蛭,他们又钻进了另外一只水蛭人身体里。而那只猩猩则向着比利扑去,太好了,干掉那个凶手!——他们俩居然一起滚进了下水道——比利被冲走了! 瑞贝卡尖叫着想冲向铁轨,但却被第二只水蛭丧尸拦住了去路——看到这一幕,青年相当满意。水蛭人已经伸出了长长的手臂向那个尖叫着的愚蠢女孩重重劈去——她倒在地板上了。青年不急着让水蛭人进攻了,开始寻思着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果她的性命——自己的小宝贝们受了太多苦了,一定要在她身上全部讨回来!什么!她居然拿到了比利掉下的霰弹枪,她射掉了水蛭人的胳膊——就在一瞬间啊!瑞贝卡沉着地端着枪,瞄准水蛭人,一下又一下地射击。 青年已经不能很清楚地看见她了……由于水蛭纷纷被打死,自己也就无法通过它们来监视情况了——他发狂地想要努力看清楚,然而,最终只看见了瑞贝卡一个湿淋淋的模糊身影,接着就什么也没有了。 身边的水蛭们也似乎在悲泣,整个房间里充盈着一种肃静的氛围。青年绝望地闭上眼睛,流出两行泪水。但很快他就停止了哭泣,取而代之的是无以言表的愤怒!这个瑞贝卡必须死!她那个凶手男朋友比利也一样! 但他不能再派水蛭宝贝们去冒险了…… 只有让“暴君”出马了,这是他最后的王牌! 极度的愤怒让青年的脸上出现了扭曲恐怖的笑容。 门一关,瑞贝卡就注意到电车里一具尸体手上抓着一把麦林枪,她便马上把枪拿在手中——里面没有子弹——她想起比利身上还带着点五零口径麦林枪的子弹和加速装载器……但是……他已经……不,他一定还活着,我得去找他!瑞贝卡暗暗下定决心。这辆电车走的是高架铁道,路程很短,很快就能到下一个月台了。当电车停稳后,瑞贝卡定了定神。走下了车,虽然内心深处还是有恐惧,但她坚信比利一定还活着 刚才他和那只猩猩一起掉进了月台下湍急的下水道里,那就一定能在下水道的出口找到他——一定能够找到比利的念头已经深植在瑞贝卡心中。 这第二个月台和第一个差不多 小,冷,暗。这儿有一架通往上方的楼梯。瑞贝卡在离开之前重新给自己的九毫米手枪装满了子弹,顺便整理了其他的武器——虽然霰弹枪剩余的子弹都在比利身上,但在干掉猎杀者后,也就是又一次救了自己的命后,她记得比利是又把子弹装满了——好了,现在两把枪的子弹都是满的,而且手上还有一把新发现的麦林枪,虽然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子弹,但还是带着比较好。 于是,现在的瑞贝卡腰间拄着左轮,受伤的臂膀上扛着一把霰弹枪,身上还带着小手枪——虽然有些重,但她还是不能放弃任何一把武器——她必须为一切作好准备。 他已经死了,瑞贝卡,你最好还是一 不! 还是先救你自己吧,你必须—— 不! 抛弃了仅剩的一点点私心杂念,瑞贝卡不顾一身的疲惫,匆匆跑上楼梯,走进了尽头处的门——门连接着一个巨大的仓库,里面空空如也,墙边摆着一个个生锈的铁桶,另一边则是茫茫夜空。瑞贝卡对比利的担心让她不能很好地集中精神,如果他死了呢,这也不是不可能——虽然自己根本不想承认这一点,但心里却总是不断地在怀疑。 你现在必须要冷静。瑞贝卡提醒着自己。深呼吸一口后,她在仓库外部运送货物的升降机平台上稍停了片刻,凝视着这黎明前深蓝色的天空乌云终于散开了一些,星星也露了出来。暴风雨似乎也已经过去——希望等待着自己的也会是好运气……希望——即使比利真的不在了,自己也必须勇敢地面对一切。但在没确定他死之前,我拼命也要找到他。 平台的北面有一些按钮,瑞贝卡研究了一会,决定先到最底层的B4,去找找下水道的出口。 她按下B4的按钮,这个大大的八边型平台升降机“轰隆”响了一声,然后开始下降。头顶夜空的景色慢慢缩小,下面深深的墙壁出现了。 升降机最终停在了一间造价不菲的房间里——灰色的墙壁都是钢制的,右边是个小型办公室,门上写着“保安室”,旁边的小走廊尽头是另外一架升降机——不,应该说是写字楼里的那种电梯。左边的地板则陷下去一块,但堆着一大碎石,几乎可以够着上面破损的天花板——看起来那儿还应该有个更大的仓库专用的升降机。 她从平台上走下来,小心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生命的迹象。奇怪的是,脚踏在混凝土地板上居然没有声响。保安室上着锁,从门上的小窗望进去也没发现任何东西。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走。她本来以为只要下到最底层找到下水道就可以有比利的线索了。然而现在这里并不如她所想,电梯和升降机似乎都不能把她带到她要去的地方。 不管了,怎么说也得选一个,即使选错了也比待在这儿浪费时间的好。她在脑中玩起了抛硬币的游戏,然后走向了平台西边的的电梯。 她还没按下电梯旁的按纽,就听到了“砰”的电梯到达的声音——有人乘着这架电梯上来了! 天啊,里面会是什么人?万一是怪物,这儿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瑞贝卡只能先闪到门旁的小角落,祈祷着从门里出来的人一定要急匆匆的走开,千万不要注意到电梯旁的自己。 电梯门开了,瑞贝卡心跳到了嗓子眼,死死地抓住手里的霰弹枪——她看到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走了出来,穿着背心—— 他转身就看见了自己,并同时举起了手枪——不是吧!瑞贝卡喜出望外,是队长恩里克!她开心地大叫:“自己人!别开枪!” 恩里克的脸上也出现了不可置信的惊喜的表情,赶紧把枪收回了。“天啊,瑞贝卡,居然在这里碰见了你!”恩里克紧张的表情一下子轻松下来。瑞贝卡注意到了他脸上和手上都是泥,手臂上也都是血迹。十指上有多处擦伤,穿在外面的标有S.T.A.R.S的背心被挂烂了好几处——他肯定也经历了不少怪物激烈的搏斗,幸存了下来。 “你怎么样?还好吗?”恩里克关切地问。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瑞贝卡激动非常。这难熬的一晚让她在短短的几小时经历了太多太多,现在和队长意外重逢,她也忍不住心里喜悦的泪水。恩里克看见她只是低头呜呜地哭,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不停地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其他的队友呢?”瑞贝卡啜泣着。 “他们继续向前了,我是来找你和爱德华的。” 瑞贝卡垂下眼睛:“爱德华……他没能撑到这儿……” 恩里克的脸色变了一下,但他只是点了一下头,似乎早就作好了心理准备:“那你看见其他队员经过这儿了吗?” “没有。” “你们一定是刚好错过了。我们找到了这些文件……”恩里克不断地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也是不知从何说起——看来今晚他也经历了很多,瑞贝卡完全理解他。 “这儿的正东方还有个老旧的别墅。”恩里克继续说:“我们确定安布雷拉公司在那里从事非法实验,现在正要赶过去,快走吧,走快些的话还能赶上他们。” 恩里克转身就要赶路,瑞贝卡却不假思索地说:“我不能走。我必须去找比利。” 这下轮到恩里克惊讶了:“比利·科恩?那个杀人犯?你找到他了?” “是的,但后来我们走散了……然后……”瑞贝卡的声音小了下去,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何必要顾着他呢?他是难逃一死的,我们还是先赶路吧。” “队长,我——“瑞贝卡努力让自己直视恩里克疑惑的双眼:“说来话长,但我一定要找到他。你不要担心,我很快就会赶上你们的。” “瑞贝卡——”恩里克还想再劝说她几句,但他看到了她坚决的眼神,和之前自己所熟悉的那个稍嫌稚嫩的小女孩完全不一样了——看来她在这个晚上也成长不少。瑞贝卡尽管也察觉出了队长的疲惫的担忧,但现在要说清一切肯定是不可能的。 “那你一定要小心。”恩里克最后叮嘱道。瑞贝卡一个劲地点头,觉得肩头有了前所未有的重担。她目送着恩里克搭乘另外一架升降机离开房间,默默为他祈祷——她哪里想得到,这就是和队长的最后一次会面呢…… 我终于找到队友了,而且还让他们不要担心我,我不用再依赖他们了。瑞贝卡如释重负,也不觉得自己脱离队伍去找比利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了。至少其他队友都还活着,这已经很幸运了。到时候找到比利,自己,不,或者还有比利,就可以马上追上队员,一起去安布留拉东边的别墅。 她走进恩里克走出的电梯,却发现这是架只能向上升的电梯——看来只能措另外一台了。于是她便走向了恩里克刚刚离开的电梯门处,按下按钮——随着一阵阵沉重的机械声,电梯又从地上慢慢地降下来了——应该就是从恩里克上去的地方降下来的。瑞贝卡无力地靠在电梯门边,希望它能下来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她已经累得不敢停下来了,生怕停得久了她就再也不想起身。 旁边的那一堆碎石的上面滑下了一大块石头,正好砸在瑞贝卡旁边电梯门上,裂成了几片——接着又滑了好几块下来——这堆石头居然跟雪崩一样,整个地塌下了,石堆的上方腾起一片尘雾。瑞贝卡看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非常吃惊。她退后几步,紧张地注视着这个奇怪的石堆。 嘎吱。嘎吱。嘎吱。 很重的脚踏地的声音从石堆里传了出来,跟着有更多的石头被震了下去,砸在地板上。 “恩里克,是你吗?”在一片石头崩塌激起的烟尘中,瑞贝卡有些发呛,声音都不是很清楚了。 嘎吱。 嘎吱。 瑞贝卡有些急了,连接了好几下电梯的按钮——这电梯还是不紧不慢地在往上升,但她已经看见了一个大大的身影——一个向她走来的巨大身影。 比利随波逐流,最后被一根倒在水中的柱子挡住了。他半个身子都浸泡在冰凉的水中,完全昏迷。一串串湍急的波浪和旋涡从他的身边流过,他才恢复了一点知觉——有些清醒了。比利发现自己在水里后,立刻死死地抓住柱子,努力想够到岸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只模糊地记得在月台遇见的丧尸猴子——不,瑞贝卡说是丧尸猩猩——那只猩猩抓伤了自己的上半截臂膀,一个翻转,自己就狠狠地撞在了铁轨上,然后就掉进了肮脏的,漂浮着油污的下水道——对了,瑞贝卡还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但自己越漂越远,听不到了。那只猩猩被冲走的时候也在那儿乱叫,烦人得很——后来好像沉到底部的时候碰到了一块石头,被撞晕了,醒来后就到了这里。 他受了伤,头发晕,满眼金星地分不清方向。右边是一根比自己身体的截面还粗的大管子,通向地下,急流而下的水纷纷涌进去,涌进深不可测的黑暗中。要不是有柱子挡着,比利肯定也早就堕入那片黑暗了。而左边十米外有一截步道架在水流之上——但对现在的比利来说,简直就像有十公里那么远。水流实在太急了,比利并不擅长游泳,何况他一松手就很有可能立刻被水卷走。 只能先待在这儿了,没有其他办法。 第十三章 当那家伙最终从一堆碎石里挣脱而出,霹出全形的时候,瑞贝卡倒吸了一口凉气——和她之前见到的怪物都不一样。它直起身子都和刚才石堆的顶端一样高了,仰着头,长长的双爪向两边全部伸开,能让瑞贝卡无比清晰地目睹它的整个正面——她随即觉得口舌发燥,掌心出汗——真想立即找个马桶,痛痛快快地吐上一番。 它的身形还残存着人类的特点——即使这么说也有些勉强。没有人会有如此死灰的脸色,如此惨白的皮肤。两只爪子和人类的臂膀一样长,而且尖锐锋利,闪动着钢铁的光泽。身体内部的血管都鼓了出来,红一块白一块的肌肉组织突出在两肩,血红的神经纵横交错在约三米高的躯干上。脸颊下半部的一大块肉都给扯掉了,白森森的牙齿和骨头与血淋淋的腐肉夹杂,使它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恐怖的微笑。现在这个让人发吐的家伙就站在瑞贝卡眼前,兴奋地挥舞着爪子,似乎期待这场见面很久了。 瑞贝卡能听到它剧烈嘈杂的呼吸声,还能看见它胸前的心脏跳动——天啊,它的心脏一半都袒露在胸口,跳动时还扯着其他的血管和神经——它到底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 不能再这么看下去了,晚一秒把这个家伙解决,自己都会受不了的!瑞贝卡第一时间端起了霰弹枪向它射击。 子弹打在它的胸口,绽开一朵朵的血花。受到子弹的冲击,它笨拙地将头向后仰,发出一声声咆哮——那是足以让人联想到世界末日的咆哮。这几下射击激起了它更狂热的愤怒和痛苦,瑞贝卡深感势单力薄,对自己能不能逃过这一劫着实没有信心。 怪物敏捷地一跃,就从碎石堆里跳了出来,蹲在了将近四米以外的地上。尖利的爪子划过地板发出一串刺耳的噪音。瑞贝卡甚至感觉到整块地板都在颤动。它发灰的,带着强烈攻击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瑞贝卡。瑞贝卡不断地后退,浑身发抖,强装镇定尽力想用枪瞄准它的头。怪物已经走到了她和电梯之间,此时瑞贝卡也听到了电梯停稳并开门的声音。 怪物又挪动了一步——看来它的速度也并不是很快。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先把它引开,然后再快速跑进电梯—— 它挪下一步的时候,厚厚的脚指甲把坚固的地面刻了一道口子!瑞贝卡继续后退,希望能和它保持远些的距离——但它却突然猛扑过来!那只直扫过来的钢爪差点伤到瑞贝卡——她都能看到自己影子在镫亮的钢爪上的反射了!瑞贝卡紧紧抱住霰弹枪迅速滚到一边。这时,电梯也好象出了问题,墙上不断地闪现出火花。瑞贝卡身后的警报器响了起来,警示灯也亮了——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机关,一扇夹在她和电梯之间的大铁门徐徐下落,眼看着就要把屋子分成两半,把她和怪物困在一起了。 她赶紧往房间的另一边跑,希望能借助这扇门摆脱怪物——这铁门看起来又厚又重,即使是着么可怕的怪物,肯定也是无法弄坏的。 看到那只怪物也起身追来,瑞贝卡恐惧得浑身都是冷汗,心脏几欲停止——如果自己会和它同困于一边的话,那一切就都完了。她干脆就在铁门的下方等着——如果她不动,怪物的动作就会慢下来。然后再等到最后的一刻迅速滚到电梯的一边,这样,应该就能和它隔开了。 她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当她已经完全滚去一边之后,怪物的爪子才刚刚伸进来。瑞贝卡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祈祷着厚实的铁门可以压断它的爪子——然而在最后一刻,它却堵在门下,以惊人的力量阻止了铁门的继续下落,最终强行钻了过来——随后,铁门才重重地砸到地板上,发出雄浑的共鸣声。 完了,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逃命了——可是逃到哪儿呢?现在的空间也就是比自己那问一居室的公寓大上一点点,那架电梯是惟一的生机了。 她努力想按开电梯的门,但怪物沉重的脚步声却渐渐靠近,一声声地板被划破的噪音让她心惊肉跳,不由得就停下了手。 该死!还在想什么!没有时间了!瑞贝卡忽觉背后有一阵阴风,她迅速蹲下抱紧双膝滚到一边,躲过了怪物的爪子——怪物则一爪砍裂了电梯门,插进了刚才她身后的墙壁。 瑞贝卡向后退着,对这只怪物丧心病狂的攻击性充满了恐惧——这简直是个疯狂的生化机器!现在,它收回了一只爪子,像是在酝酿着下一次的攻击,同时又向着自己迈了一步。 快想办法!办法!凭着剩下的弹药,自己是肯定敌不过它的,只能智取了。 这家伙身形太庞大了,惯性也会很大,在全力奔跑之后,它肯定不能可能迅速止步的。如果自己把它引向某一个方向,再巧妙地避开,也许就能赢得打开电梯门的时间。这么想着,瑞贝卡走到一个和电梯足够近的距离处,停下了。 她不打算硬拼,也不打算再跑了,她就是要等着怪物扑过来,然后选准时机在它跳起的一刻冲向电梯。 怪物的双膝略微弯曲了——它准备要跳了!就在它双腿离开地面的一瞬间,瑞贝卡急忙蹲下,从它下方的空挡跑至电梯门, “哗”地一下按开门,一头撞了进去,再迅速把按下关门钮。怪物已经停了下来,转过身重新冲过来了!这扇门肯定是挡不住它的,那就只能用霰弹枪了! “砰!” 怪物的右肩中弹了,血飞溅出来。它停下脚步痛苦地咆哮着——然后瑞贝卡就看不见它了——门已经合上了,自己按下到最底层的按钮。瑞贝卡闭上眼睛,默默祈祷能够脱险。 数秒钟过去了,电梯一直持续下降,最终停了下来。她听到门外传来水流的声音——看来终于到了下水道了——但她的身体依旧不听使唤地持续颤抖,眼下什么也做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平静下来。自己还好……至少没有死,刚才的都过去了……在最后祈祷了一遍千万不要再撞见那只怪物后,她拉开电梯门,走了出去。 威廉·柏肯在听到那野蛮的嚎叫声后,终于下定了离开的决心。那声音里饱含着狂暴的愤怒,回荡在这个向来寂静的培训所里。他在通向外界的地下隧道入口停下,回头百感交集地看了看刚才的高层控制室——他刚才花了两个小时在那个隐蔽的小房间里艰难地做着抉择,然后艰难地选择了启动自爆装置,时间就根据威斯克建议的,设定在了一小时之后。在这个培训所和周围的一切完全消失后,所有事情就会赢来新的开始。 至于那个叫声……他从来没听过这样可怕的叫声,不过他知道那是谁发出的——“暴君试作型”被解放了。 由于影子的效果,眼前的隧道看起来是那么深,那么偏僻,实在是太适合隐藏所有的秘密了。柏肯匆匆离去,相信自己这次的决定是正确的。 一切都将燃尽。 比利听到了某处传来人的声响。他赶紧抬起头,努力地想转过去看。没错!左边过道尽头的门开了,有个人走了进来。 “嘿!”他努力想大叫,但却发现嗓子哑了——微弱的声音瞬间就被水声盖过了。他不禁沮丧地闭上双眼。 “比利!”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比利只觉得心里一股暖流涌出——瑞贝卡!正是瑞贝卡站在过道上呼唤他的名字!比利一下子觉得精神百倍,所有疲倦一扫而光。 “瑞贝卡!”他努力地提高自己的声音。他想要告诉她应该怎么做,想要告诉她快点来救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兴奋地一遍又一遍喊着她的名字。现在情况很明显,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被冲走,如果瑞贝卡要救自己,那必须借助其他的工具。 “比利!小心啊!”瑞贝卡一手向他挥舞着,一手取下身上的霰弹枪。 瑞贝卡语气里的恐惧惊醒了比利。他用力地抓住柱子,想把自己往上抬一些,好看清楚究竟让她害怕的是什么——然后他看见了一条迅速游动的长长巨蛇——正向着自己游来。 他想移动身体,想爬上柱子。但他一刻都不能放松,否则就会被冲走。 瑞贝卡开枪了,一下,两下——但是这只潜在水中的蛇却剧烈地撞击着那根柱子,他都能感觉到这根救命稻草在不断松动。 比利呼喊着,努力想停留在水平面上,想逃离那个深深的入口——但却无济于事,他被急流带进了管子,耳朵里灌进了满满的水,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第十四章 在瑞贝卡与“暴君试作型”斗智之际,威廉·柏肯已经夹着尾巴溜出了培训所。神秘青年已经几个小时没能再见到这位科学家了——他猜测柏肯一定是跟在了威斯克的后面,或者是瑞贝卡的那些探险小队员的后面——不过现在他又出现了,就在那条隐藏的隧道出口里他苍白的脸在抽搐,明显是被暴君搏斗的声音吓到了……这家伙,你现在之所以还能侥幸地活着完全是因为我不屑于取你那条贱命。 虽然自己确实和他有些私人问题需要当面解决,青年还是决定另择吉日了。他完全被眼前精彩的搏斗吸引住了——他多么盼望瑞贝卡会被暴君一点一点地撕裂,然后受尽折磨死去。然而,对方却再次走了狗屎运!用无耻的小伎俩逃脱了!最后还找到了比利那个家伙!比利居然还没死,像个死皮赖脸的肥鹅一样挂在污水沟边。还好,他现在已经被卷进污水过滤室了,就让瑞贝卡痛心地叫吧,让你也知道失去所爱的人是什么滋味! 青年又笑了,那种诡异冷漠的微笑几乎是他的商标。看着瑞贝卡跑进过道另一边的设备控制室又搭乘一座电梯进入更深层的地下时,青年显得非常平静——下吧,下吧,下来你就能见到我和我的小宝贝了。当然,幸运的话,她还能找到比利,而那家伙也很可能还活着。 现在他明白了,自己不能只看着他们来娱乐,是时候来一场面对面的交锋了……否则又有谁知道自己策划了如此完美无缺的计划呢?不过黎明马上就要来了,这对小家伙们来说可不是个好时间,它们透明脆弱的身体经不起哪怕是最弱的阳光——所以还是让那两个闯入者自投罗网比较好。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能和自己这样的伟人对决,是多么光荣啊! 他迫不及待地等着自己计划里的最后一幕上演。 这栋建筑的底层构造真是复杂无比,瑞贝卡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她只是一直向前走着。走廊倒是干干净净的,里面有两个房间——一问是一个小小的配电室,一间是个废弃了的员工休息室——里面是大批大批的丧尸。瑞贝卡一共遇到了七只,只杀死了其中两只——其他的都是年龄很大的丧尸,行动迟缓。她很想把这些为害人类的生物全部干掉,但毕竟自己还要去找比利,他一定就在这片复杂地形里的某一处。 这一片看起来是个污水处理厂,瑞贝卡可以从这种特殊的臭味判断出来。但每隔一间房都能看到胡乱堆砌的仪器板,因此这里也有可能是安布雷拉从事非法实验的另一场所,但是为什么培训所到这里要经过这么多周折呢,在地下第7层——至少她觉得已经向地下走了7层了——有一个小院子。看来被废弃之前这里还在整修中,里面摆着几架铲车——为什么污水处理厂里会有铲车, 何必考虑这个呢,我还有事在身。于是瑞贝卡又继续走进另一个房间——这里面有许多纸箱子。其实在昨晚之前,她根本就不相信什么丧尸,什么生化秘密武器……但是事实告诉她,这些都存在,这些恐怖的罪恶真的都存在,自从她在几小时前无意间踏上那辆列车开始……一切都不同了,整个世界都改变了。原来幼稚的自己过去看到的根本不是真实的世界,在看似美好的现实之下谁也不知道内里包含着怎样的祸心和阴谋。她不知道该为自己这样的成熟感到高兴还是痛心,但既然自己是S.T.A.R.S的一员,就应该拿出勇气接受这一切。 箱子的后面有几级向下的楼梯。她站过去,觉得一阵恶心——大概有几十条水蛭在楼梯上蠕动,身上渗出的液体流下一道道亮线。她可不想靠近这些家伙,但回头也不是办法。 她又想起了那只爪子长长的杀人机器。想起它的咆哮声瑞贝卡依然心有余悸:自己当时打伤了它,它会不会就在那一片黑暗中慢慢死去呢?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咬紧牙关,向前走吧。她小心地一步一步向下,忍着胃里的翻腾,逼开一只又一只的水蛭。楼梯不长,很快就下完了。 打开尽头处的门,一阵凉凉的薄雾扑面而来 这是个大房间,一边的墙上接出好几根大大粗粗的管子,水哗哗地从里面流出,再经过下方的滤网——滤网上已经堆了好些乱七八槽的废物 了——天啊!那不是比利吗! “比利!” 瑞贝卡飞快地奔过去,伸出手试他的脉搏——他会不会死了?还好,虽然比利昏迷了,但脉搏还是很平稳,没有问题。在瑞贝卡的轻拍之下,比利睁开了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了瑞贝卡。 “瑞贝卡?”比利口腔一动,便剧烈地咳起嗽来,吐出了几口脏水。瑞贝卡赶紧拍拍他的背让他先躺下,接着按着他的胸口,帮他把体内的污水排出——比利的左角太阳穴多了一块大大的瘀青。“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瑞贝卡刚才看见他,还庆幸他安然 无恙,但现在看来,他的伤并不轻……“我给你看一下。” 比利挤出一丝微笑:“……好,我没事的。”接着又是一阵咳嗽。瑞贝卡检查了比利的一些基本情况,没有大问题。太阳穴的那块瘀青算是最严重的伤势了,会让他觉得眩晕和迷糊——按摩几分钟应该会好一些。 “好了,好了。“比利有些尴尬地想躲开瑞贝卡给他按摩的手,“我没事的,你再这么按摩下去那就真的有事了。” “好的。”瑞贝卡这才又坐了回去。她还是觉得高兴极了:自己当初决定来找比利果然是正确的!他真的没有死!瑞贝卡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成就感,这种成就感让身边所有的逆境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比利!” 比利点点头:“我们都活下来了。”随后又是一阵抽痛。瑞贝卡把他扶起来,直到他能自己完全站起。他慢慢地试善走向另外一边,走到了一个过滤网前——接着他脸上出现了一种反胃的表情,嘴角扭曲起来——那儿堆积着一堆白骨,是人的骨头,经过多年的污水冲刷,上面结着一层绿色的霉菌粘物,令人作呕。瑞贝卡至少数出了十一个头骨,还有许多的腿骨和碎裂的肋骨。 “这些应该就是马库斯那些实验品的残骸吧?”比利的声音很低。这是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瑞贝卡只是点头。 “不光是马库斯,还有整个安布雷拉。他们都是一伙的。“这下轮到比利沉默了,他注视着那些白骨,表情凝重。最后,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那一堆令人心凉的残骸。 “我们离开这堆冰棒摊怎么样?”比利努力想让声音显得轻松,让气氛缓和,但他们俩都没有笑。 “嗯。”瑞贝卡伸出手来想扶他走,“这听上去不错。” 比利觉得尴尬极了——自己的笑料显得这么不合时宜。然后瑞贝卡搀扶着他向东边走去了——在离开该死的马库斯这堆变态实验品之前,他们可绝不能倒下。于是,二人又回到那堆如迷宫般复杂的地下7层,而比利在拐了两个弯后就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一路上,瑞贝卡慢慢地把自己独自经历的一切告诉了比利:她遇上了队长,还和一个究极强悍的人形怪物进行了一场搏斗,差点就死了。当然,还有那把意外发现的麦林枪——这是很强大的武器。她可是很不容易地一个人带着三把武器一路走来的呢!比利听着,心里暗暗惊讶如果自己是一个人走过这一路,肯定都比不上这个足智多谋的女孩——她居然独自应对了这么多险恶,还一一克服过来。比利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瑞贝卡为了寻找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力,吃了这么多苦…… 他们找到一间空卧室,重新整理了身上的武器。比利拿过了麦林枪,瑞贝卡继续带着霰弹枪。接着,他们在其中一个铺位下方以外地发现了一罐密封的清水。大约有一加仑,应该是干净的淡水——两人马上打开来一饮而尽,痛快极了:一晚没有喝过一口水,他们都口干舌燥。比利虽然在水里游了很长时间,不过……那都是污水。 干燥的身体得到了润泽,手里的武器也重新装满了子弹,比利终于觉得恢复了精神。他们从卧室南边的出口走出去,穿过一间又一间的处理室——这些处理室都出奇地雷同,金属制的地板和墙壁都结着锈块,地上装着一道道管子,还有整墙的电闸和表盘。有一些设备看上去还在运行,因为有一阵机械运行的声音传来——鬼才知道这些设备是干什么的。虽然一路上都有洪灾一样轰隆轰隆的水声,但比利心里却非常塌实,一点儿也不怕。最后,他们来到了一间巨大的泵房——外面就能看到黎明了,前方则是一条通向大坝的走道。 原来,包围着这个处理厂的是个巨大的水库,瀑布般的水流从另一边倾泻而下,声音震耳欲聋,大得让他们听不见彼此交谈的声音。比利和瑞贝卡又返回刚才的泵房,脸上都是难抑的兴奋之情终于找到出口了!终于知道怎么出去了!虽然这条大坝走道的另一边又是一问房子,但起码现在可以看到如此开阔的户外空间,可以看到稀疏的星星,就快消失的月亮,还有熹微的晨光——这着实给了他们莫大的鼓励。安布雷拉的阴谋,各色各样的怪物……这一切马上就结束了,新的一天就要到来了。 “我的队友一定就是沿着这条路去那边的别墅了,所以这一路我们都没遇到什么障碍!”瑞贝卡大声叫着,想压过水流的声音。一想到很快就能和队友会合就非常高兴:“刚才队长告诉我他们向东去了,现在我们终于也出来了。” “但你和恩里克走的并不是一条路啊,你刚才不是告诉我他是坐着电梯上去的吗,” “说的也是。”瑞贝卡吐吐舌头,她也确实太累了,不可能每件事都记得非常清楚。 “这没什么,不过你说的没错,我们终于出来了。” 比利碰了碰腰间的麦林枪,左手上的那只手铐打在枪杆上的声音让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逃犯的身分以及在昨晚的吉普车祸之前的人生——怎么似乎过了很久一样呢?怎么自己和以前的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那以前的生活都不像是自己的人生……但现在自己该回去了,回到现实的生活中,做那个从前的比利。 把思绪从以后的生活中拉出来,比利拍拍那把麦林枪:“这可是个好家伙,基本上就是个万能钥匙,能打开最牢固的锁,还是个万能杀手,任何的怪物都不在话下——还是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瑞贝卡笑盈盈地望着比利,刚想开口——停住了。走道上忽然溅起了一阵阵的水花——他们不约而同地向那个方向望去:从那边的池子里爬出了一个巨人!比利刚看上一眼,就知道那是瑞贝卡刚才提到的那只电梯旁的怪物。身形庞大,皮肤惨白,全身盖着血管和神经,那双随即出现的钢爪更是长得吓人,刮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尖声。 比利一手将瑞贝卡挡在身后,一手取下麦林枪,慢慢地后退。瑞贝卡毫无惧色,端着散弹枪,不顾比利的刻意保护。比利也马上意识到现在逞英雄气概并不理智这怪物看上去太强大了,它剧烈的咆哮声里透出的不仅仅是深深的杀意,还有着毁灭和撕碎一切的恶念,让人浑身发毛——单打独斗无疑是自取灭亡。 “它一旦动起来,身体的灵活性就会降低。”瑞贝卡小声地快速说道,比利得努力侧着耳朵才能听到她的话,“只要我们能把它从门口引开,在它回头前马上跑掉,就能甩掉它了。” 比利瞄准了它的血肉模糊的脸:“我们不如一举把它干掉吧。”随着怪物的逼近,他们也一点一点地后退。 “不行!你只会越来越激怒它的。刚才我已经向它开了两枪,根本毫无用处。”瑞贝卡有些慌了,赶紧阻止比利。 怪物微微地向下蹲了一点,双腿弯曲,在为接下来的一跃作准备。 “就是现在,跑!!” 这下比利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立刻向着走道奔去。身后则传来两三声怪物爪子打到墒上的清脆响声。它的这一爪抓得不轻,整堵厚厚的墙壁都被震得微微颤动。在这只怪物面前,铁墙竟和木头一般脆弱。 比利回过身,举起枪对准了暂时停下的怪物,它也缓缓回转了头。 “你继续走!”比利对着瑞贝卡大吼,瞄准了怪物胸口那颗畸形的瘤子——那一定是它的心脏。怪物张开浑浊的双眼,也发现了比利,举起爪子重新冲了过来。 开枪了——巨大的动能把比利往后震退了好几步。子弹打在了怪物的胸骨上,与心脏的位置仅差分毫。黑血从弹孔里喷涌而出,流淌在怪物惨白的皮肤上,甚是骇人。怪物的怒号绝对可以盖得过火箭炮发射的声音——它踉跄了一下,但并没有倒下去。天啊,一发麦林枪的子弹连大象都可以打死了…… “快跑!”瑞贝卡拽着比利的衣袖向后跑,但他甩开了,又重新瞄准了怪物——既然它能流血,那肯定有血流尽的一刻,也就肯定有死去的一刻。虽然比不上榴弹枪的威力,但手上的这把点五零口径的麦林枪对付它应该不是问题。 怪物努力地平衡身体,凶狠的眼睛始终盯着比利。胸口淌出的血已经流到了胯下。它的整排牙齿都暴露在外,因此看起来就像它一直在狂笑,似乎急着要和你分享什么笑话。 这家伙的笑话也只能是怎么样把人大卸八块或怎么把自己杀死吧,比利心里暗想。他再次瞄准了心脏,扣下了扳机——又是一弹,大片的鲜血伴随蔫怪物的尖叫声继续涌出来。 ——上帝,保佑我这次打中要害吧! ——但怪物还是没有倒下!该死!还不倒下!比利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打中了哪里,它现在已经浑身是血,但心脏还在持续地跳动。 “快走!” 瑞贝卡冲上来,把比利往旁边一推。眼见这只怪物又在下蹲,她迅速拔出了霰弹枪——怪物蹲下去了,心脏被遮在了下面——太低了,现在根本瞄准不——来不及了,只能开枪。 “砰!”霰弹枪子弹打向了怪物。 随着一声痛苦的狂吼,怪物终于倒下了,一双爪子深深地插进地板里,刺耳的划声听得人心口发痛。 原来瑞贝卡打中了它的一只膝盖!比利直怪自己蠢,居然没有想到这一招。怪物虽然没有死,但眼下它是无法再挪动半步的了。它还在不甘心地一点点向前够,无疑是还想继续攻击。最后,它也只摸到了池子的边缘。 “真的要开枪吗?”比利举着麦林枪喃喃地说。虽然这个怪物是如此恐怖,但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再向它射击,让它过于痛苦地死去。毕竟,它也是安布雷拉的受害者,它也不想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这一切都不是它情愿的。他扭头看看瑞贝卡,她也是一脸的不忍。但最后,瑞贝卡还是坚决地说:“开枪吧。” 两枪。怪物无声地沉进了池子,永远消失了。 第十五章 伴着清晨的曙光,他们走过了大坝。深蓝色的夜幕已经渐渐散去,最明亮的星星就快不见了。密布的云朵也已经散开,明天应该是个晴天。瑞贝卡和比利并肩走着,都有些发抖。在太阳还没出来之前,这黎明的凉意是够受的。虽然累得筋疲力尽,但一想到所有可怕的事已经完全结束,瑞贝卡还是强打起精神,继续赶路。 大坝的前方是个小小的梯子,通往另外一扇门。比利先爬了进去——是一个轮机室。墙上是一圈的金属栏杆和重型管道,全都锈迹斑斑。房间里有两道门,北面的门通向一个贮藏室,西边门外的走廊又连着另外一间房。 “继续前进吗?”比利问。瑞贝卡点点头。就算前面是死胡同她也宁愿一直往前——实在是不愿意再重回走过的路了。一路上见证了太多的死亡和毁灭,如果要被迫重新面对那一切,瑞贝卡是无论如何承受不住了。 这扇门有银色的镶边——是用金属固定的。旁边安着一架读卡器。但门下方却有人放置着一块楔形木头,让门无法关紧。 怎么这块木头在发光?瑞贝卡蹲下,碰了碰它——原来木头是湿的,瑞贝卡的手指上也沾上了一串黏液。 有那么一秒钟,瑞贝卡脑海里闪现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些木头被水蛭碰过。但她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实在不愿意再想起那些恶心的家伙,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像是天方夜谭。她赶紧把手擦干净,起身去追比利,他已经快走到房间的那一边了。 那扇门没有关,比利直接推开了——前面又连着一个房间。他们都无奈地叹气这一个房间连一个房间的,到底什么时候才到头? 这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海水的潮味,但灯光太暗,看不见里面到底什么样子。还没走进去两步,后面就传来“滴答”的一声,门锁上了。 “是自动锁吗?”瑞贝卡皱起了眉头。 比利走回门口,使劲地弄开把手:“这个是在之前就锁上的,根本不像是在我们进来之后才上的锁。” 瑞贝卡又听到了其他的声音,一种让她紧张得不敢呼吸的声音——声音渐渐变高,变大,变成了一种肆无忌惮的尖笑——就在门后。她和比利不约而同地离开了门口,各自准备好了武器,走到房间两边的角落——接着就呆住了 他们的周围居然是数以万计的水蛭!这些水蛭铺成厚厚的一层,布满了这个房间的每一寸墙壁和天花板。这个房间可不小,又高又宽,中间是个高高的焚化炉,里面闪着点点火星。南边的墙上有一道门,似乎是走出这个房间的惟一通路——不,不对,瑞贝卡已经发现这是个两层的房间,因为,在他们头顶上还有一层过道,中间站着一个高个子,是个肩膀宽宽的青年。他奇异的狂笑声越来越大,回荡在这个全是咸臭味的房间里。 “欢迎两位。”青年高声笑着,身边围着一簇簇的水蛭:“你们终于找来了,我的两位贵宾。现在就是你们了解一切的时刻。” 瑞贝卡有些胆怯,沉默不语。比利则大声问道: “你是他的儿子,对不对?还是他的孙子?重孙?”瑞贝卡立刻反应过来这个 “他”是谁: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当然是和“他“有关。 青年的笑容变得残忍起来:“从某种意义来说,我两个都是。” 他举起双臂,身上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如同电影里的特技效果一般他长长的深色头发变短了,变花白了:他年轻的面容忽然问满是皱纹,瞳孔也变大了。仅仅几秒的时间,他就不再是个年轻人,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男人,虽然他的笑容还是那样让人不寒而栗。 比利也怔住了。瑞贝卡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系列变化,但看到那个老人她还是失声叫道:“马库斯博士?” 楼上的老人点点头:“没错。我就是马库斯博士。十年前,我就被斯宾塞暗杀了……”那段记忆依旧历历在目,他的水蛭宝贝们完整无缺地帮他保存了那段记忆。虽然记不清楚完整的画面和声音,但是那种失去生命的痛心和被背叛的愤怒却是刻骨铭心的。 其实他早就预想到斯宾塞没有安好心,但是暗杀来的还是太突然了。那天,他正在实验室里工作,水蛭们也自在地在水池里畅游——接着就有人破门而人,一阵扫射,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只记得那种钻心的疼痛让他立刻倒在地上——胸口中弹了。后来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居然是自己最得意的两个高徒!他们两个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咽下最后一口气!威廉柏肯和阿尔伯特·威斯克这两个混蛋!他们还在笑!在笑! 他的人虽然倒下了,但毫无疑问脚下水池里的水蛭们能感觉到自己的无奈,怨恨和痛心。然后,然后事情就向着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方向发展,而他的记忆就变成了水蛭们的共同记忆。自己的尸体被抛进了水池,苍白而丑陋。但水蛭们却很喜欢。因为自己是他们的神,是他们的父亲和老师。水蛭们纷纷聚集在自己的身边,钻进了自己的嘴巴,身上的弹孔,钻进了自己的身体。 马库斯显然已经被自己的奇遇陶醉了,他一字一句地向惊呆了的比利和瑞贝卡讲述着自己后来所经历的一切:“他们并没有对我的尸体做什么处理,只是任其腐烂,然后关闭了我的实验室——他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就会自行消失——当然了,也要感谢他们的粗心,当时充足的时间对我来说真是太宝贵了。水蛭女王需要数年的时间才能和T病毒结合,然后进化……然后再变成我的形态。” 说到这,马库斯又笑了,他似乎很享受二人的沉默:“所以,你们现在看到了,我是马库斯,又是他的儿子,他的孙子……他的任何后代。水蛭女王就在我的体内。我是水蛭女王和马库斯的合体,她可以召唤所有的水蛭宝贝。” 水蛭们纷纷地向马库斯爬去,把他的整个身体都盖住了。看到比利和瑞贝卡惊诧的表情,他是如此的痴迷和得意他们终于知道一切了!其实,正是马库斯的死造就了现在的自己!造就了最完美的生物形态! 他继续演讲:“病毒是我泄漏出去的。世人应该知道病毒的存在,应该知道安布雷拉的所有阴谋,应该知道贪得无厌的斯宾塞到底干了些什么好事!安布雷拉会垮台,但我马库斯却永远是无上的神,我才是最完美的形态,超越了无聊人类的完美形态!世人都会想找到我,都会想成为我的一部分,成为这种最完美的生物!” 比利的脸上满是厌恶和不屑,他放声说:“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这个心里扭曲的变态!世人确实想找到你,但目的就是要干掉你!让你这个只有毁灭欲的疯子永远消失!” 这个比利还真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马库斯有些生气了:“等着吧,我们很快就知道被干掉的是谁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但却又变回了刚才的青年——那些水蛭眼中年轻的马库斯。他皱了皱眉头:为什么又变回来了?自己并没有唱圣歌,心里也并没有想着要变回这个形态…… 水蛭宝贝们在他的身上窜来窜去,吸收了他的怒气而纷纷开始身体发胀,但却并不服从他的内心所想了——这还是第一次。当然,在他刚刚从那个水池里爬出来获得新生的时候,他也是无法控制它们的。现在,它们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一心只想快点去袭击那两个家伙。青年只觉得它们挤到了自己的咽喉处,接着一只只从口腔滑出来,令他作呕。马库斯努力想控制住这些水蛭,但它们根本不听使唤。他自己的形态也变了,变得不再是他,变成了全新的东西——过去的无上权威全都不管用了。 是水蛭女王!他能感觉到她的意识在渐渐复苏,取代了自己,她的意识和力量也传达到了自己身体上的每只水蛭——她要杀戮,她要毁掉眼前这两个胆敢质疑她的人类,而她的力量也远超过了自己过去的想像! 这个曾经是马库斯的存在现在将要脱胎换骨,变成更强大的力量,变成水蛭女王。 “马库斯”面目全非,变成了一个连他自己也辨认不出的怪物。他不断地往外吐出一只只水蛭,掉在地上就像巨大的黑色雨点。他的眼睛被拉长了,脸上全是惊惧的怀疑: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那些被吐出来的水蛭一碰到地面,就又纷纷滑向马库斯,覆盖他的身体。马库斯身上的衣服“消失”了,四肢由于爬满了水蛭而显得粗大无比。他的脸变长,皮肤裂开,露出里面一层又一层的紫色肌肉——水蛭与水蛭相互粘连,恶心至极。 目睹了马库斯完全失去人形的全过程,瑞贝卡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眼前的这家伙浑身都是肥胖的水蛭,它们分泌出的黏液连成了一张透明的嗣。周围的水蛭不停地加入进去,让这个生物的体型不断地变高变宽变粗,背后还生出了长长的触手,舞来舞去地呼呼生风。整个物体呈现出的就是感染T病毒后的那种特殊。 “是水蛭女王。”瑞贝卡深呼吸了一口。 比利想端起麦林枪瞄准它,水蛭女王却直接飞了起来,直撞上天花板,发出了响彻屋子的碰撞声。她在天花板上停留着,恶心的黏液不断地滴下来。还保留着四肢,否则真的完全看不出它是以人的形态为基础变来的。 比利刚想对着天花板射击,它却已经飞下来了——就落在他们眼前,而且动作相当轻盈敏捷。它越过比利和瑞贝卡的头顶,甩动着背后的触手向他们狠狠劈去。 他们想避开,但却都摔倒在地——比利发现靴子打滑了:他踩到了地上的水蛭。瑞贝卡想将他扶起,也滑倒了——这片地板上全是水蛭! 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惨死敌人脚下,水蛭女王愤怒了。她狂叫了一声——这叫声尖利无比,是任何一种生物所无法发出的。于是,地上的水蛭们开始响应这声召唤,纷纷聚拢到了她的身边。 水蛭女王的身体随着这些加入的新力量继续膨胀,一分钟之内就几乎变成了原来的两倍。 比利发现他们已经被逼进了死胡同——如果水蛭女王不召回地下的水蛭,他们根本连正常的路都走不了。 南边的门外似乎连着一条走廊,虽然现在路中横着这么多水蛭,但它们都开始回到水蛭女王的身边了——她似乎忘了他们的存在,而只顾着召回水蛭让身体扩大了。 “得从南门走!”在他们慢慢后退的时候,比利悄悄提醒瑞贝卡。他们必须先装装样子,然后等待时机到来。 “如果南门锁了呢?” “只能冒险了。”比利说,“我来断后,数到三声你就跑!一,二,三!” 瑞贝卡突围而出,比利则向正在扩张的女王连射了好几发子弹,无一枪不中。她明显感到了痛楚,愤怒地用触手向比利打来,其势迅雷不及掩耳。 比利被触手缠,带到了半空中,挣扎之中麦林枪也掉了。他无法在剧烈的颠簸中拔出身上的手枪,只能被疯狂地抛来抛去,晕头转向。触手缠得很紧,无从挣脱。比利的胸口被越勒越紧,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就这样被摇上一会,比利已经是头晕眼花,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接着他听到了枪声和怪物的又一声尖叫——接着触手就松开他掉了下去。水蛭女王发现了新的攻击者,便立刻转过身去。比利顾不得身上疼痛,奋力摆脱身上的水蛭,立刻捡起了麦林枪。瑞贝卡似乎又对水蛭女王开了一枪——这让它气昏了,触手到处乱摆。 比利定睛一看,原来刚才的一枪并没有打向水蛭女王,而是打在南门旁的一个操作装置上。瑞贝卡一边开枪一边踹门。门虽然已经开了,但水蛭女王也眼看着就要扑到瑞贝卡身上——现在的水蛭女王的腰已经是刚才的两倍宽,重量已经不知是多少倍,她很轻易地就能把瑞贝卡撕成碎片—— “嘿!”情急之下,比利大喊了一声——没有时间重新装子弹了,现在吸引水蛭女王的注意力才是最重要的——他直接跳向一群水蛭,用力地踩踏——那些可怜的水蛭,瞬间就死的死,伤的伤,黑色的脓血四处飞溅。比利继续得意地踩向另外一群水蛭——果然,水蛭女王转了过来,悲伤地咆哮着。 瑞贝卡能穿过门了,太好了——但比利就只高兴了这半秒钟,随后就又被那些触手缠了起来。在水蛭女王的盛怒下,他被扔到了屋子的另一边。 比利被猛撞到墙上,跌落下来。他能感觉到自己有一根肋骨断裂了,但他迅速站起身来,朝着南门跑去,不顾在脚下纠缠的一堆水蛭和渐渐急促的呼吸。 看到怪物离南门的距离和自己也差不多,比利有预感自己这回很可能要命丧此地了。但他并不沮丧,因为他知道瑞贝卡逃出去了——她能活着出去就行了—— ——等等,她怎么又出现了!她并没有走出南门,而还在屋子的中央。她背靠着焚化炉,用枪瞄准着水蛭女王:一定是在刚才水蛭女王忙于应付自己的时候又跑回来的。 比利呼喊着要她赶紧出门,但瑞贝卡没有理会,只是对着要冲向比利的水蛭女王开枪。女王每中一弹就会有一大把的水蛭掉出来,但每掉一只,里面的水蛭又会把空缺补上。在开到第四枪时,女王停下了走向比利的脚步,但又犹豫着是否应该将目标变为瑞贝卡。 “就是现在!快进门!我马上就来!”瑞贝卡赶紧提醒比利。比利向着南门跑去,祈祷着瑞贝卡能想出很棒的计谋——但瑞贝卡只是持续地向着水蛭女王射击:瞄准,射击;瞄准,射击!然后射击声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空膛时干巴巴的闷响。比利听到了,水蛭女王肯定也听到了,它慢慢朝着瑞贝卡逼近——它的身体又回复到了原来的形状,丝毫无损,一股水气蒸腾在身体周围。此时的比利已经站在了南门前,但强烈的担忧让他根本无法出逃。 这时,他摸到了包里最后的两轮麦林枪的子弹。 “快逃!”他向着瑞贝卡大叫。但瑞贝卡就和没听到一样动也不动:她没有重新装子弹,甚至没有拔出身上的小手枪。她只是举着霰弹枪,慢慢地后退,直到碰到焚化炉的边缘——她推开炉子上的金属托盘,用里面放着的铝制的夹子夹出了一块嵌板——上面烧着的东西就掉在了地板上。后来,她干脆跳上焚化炉,将里面燃烧着的废物纷纷踢出来,或直接踢向水蛭女王的身上。 水蛭女王尖叫起来,不再向前,以求避开燃烧的火焰。被燃着的水蛭纷纷滑向它们的女王以求庇佑,但却只是连累更多的同胞——这些身上着火冒烟的水蛭们给女王带来了更大的创伤——它不断地翻腾着身体,痛苦地惨叫。一旁的比利在心里连连叫好,十分解恨。 瑞贝卡趁着水蛭女王无暇自顾之际跳下了焚化炉。比利将麦林枪的子弹装好,打算等瑞贝卡一跑过水蛭女王就开始射击——但水蛭女王却似乎瞬间就痊愈了——起码现在看上去是这样的:水蛭女王的一部分身体变成了黑色并渐渐融化,就像粘腻的糖浆,渐渐地堆到了地上。 比利还是瞄准不放松,一直到瑞贝卡跑出门。随后他也赶紧跑了进去,带上了门。 他深吸一口气,随之袭来的是浑身的痛楚,肋骨上的,手臂上的,大腿上的,还有头上的旧伤……每一寸毛孔都似乎强忍着伤痛——直到他转过身,看到瑞贝卡向前指着的东西——她是那么高兴,整张脸上都洋溢着光彩。比利也顿觉身上的疼痛全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缓解了 瑞贝卡所指的是一个可以上升的平台升降机——下面是一个宽宽的隧道,向上则可以看见一圈的亮光 看来这个升降机是直接通到地面上的。 他们俩像孩子一样憨憨地傻笑着,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但仅仅过了几秒钟,门的那一边又传来水蛭女王的咆哮声,提醒着他们真正的安全还没有到来,片刻的迟疑都有可能让他们丢了小命。 比利和瑞贝卡赶紧跑向那个升降机,研究着应该怎样启动它。比利对这个比较在行,他摆弄了几下,就开启了升降机的电源。 随着升降机的徐徐上升,比利和瑞贝卡终于松了口气——他们总算走出了这个噩梦了。 至少,现在他们是这样想的。 第十六章 水蛭女王这次遭受的可是前所未有的重创:身体大面积损毁简直痛彻心扉。那些被烧伤的宝贝们是那么楚楚可怜,它们委屈地蜷缩在女王的身上,将它们的苦痛一点又一点地传达给兄弟姐妹:大家都感同身受。就这样,这种连续不断的疼痛一波又一波,蔓延到女王的全身,除非有哪一块的宝贝们脱落下去,然后死亡,消融——它们牺牲了自己来换取女王的解放。就这样,疼痛一点点地消失了,身体上的折磨转化成了精神上的悲哀和心灵深处的仇恨——为那些死去的水蛭宝贝,更为那两个天良丧尽的杀手! 水蛭女王整个右臂都被烧残了,其他部位的水蛭纷纷爬过来,抚慰着,轻吻着,希望能缓解女王的颓丧。但它们惊讶地发现,这已经不是它们的女王:女王消失了,正如当初马库斯的消失一样。水蛭们的群体意识已经取代了女王的专权,它们又得到了新一轮的进化!它们现在才真正成为了一个整体! 一个完美的整体,一个和从前截然不同的伟大存在!当现在这个更强大的整体听到了门外机械运行的声音,立刻就自动分析出了外面的情况:那两个家伙想逃走。 他们不可能逃得了的!水蛭群变出了上千只柔韧的肢体,滑向敌人的所在。 虽然都打从心底里不愿意再去考虑任何会出现的麻烦,但必须为最坏的情况作好打算。瑞贝卡仔细地检查着小手枪,比利也忙着给霰弹枪上膛,然后他们有些沮丧地发现:手中只剩下十五发九毫米子弹,四发霰弹枪子弹和两发麦林枪子弹了。 看着头顶越来越近的天空,瑞贝卡乐观地说: “说不定这剩下的子弹我们都用不着了呢!”升降机虽然慢些,但很稳定,已经升到一半的路程了。再过个一两分钟肯定能到地面。 比利点点头,小心地用手碰碰左胸:“那怪物弄断了我一根肋骨!真他妈的疼!”经过几番搏斗,比利双手都沾满了污泥,但一想到很快就能回到地上,他还是露出了微笑。 瑞贝卡走到比利跟前,想帮他按摩一下受伤的地方。然而在她伸出手之前,身边突然响起了一阵警报器的声音。而每一道升降机经过的门上都闪动着红色的预警灯,在升降机上投下一个个一闪一闪的红点。 “怎么——”比利话说了半截,就被一段冷静的女声赭打断了”自爆装置已经启动,请所有人员立即离开。重复:自爆装置——” “自爆装置?被谁启动的?”瑞贝卡急了,有些沉不住气。比利将手指竖在唇间,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继续往下听。“……立即离开。现在离自爆还剩下l0分钟。” 预警灯闪得十分急促,警报器一声声鸣笛划破了寂静的黎明,但水蛭女王的叫声却消失了。比利和瑞贝卡面面相觑,都多了一份不祥的隐忧。但是现在首先考虑的是怎样在十分钟内逃出去。 “会不会是水蛭女王——”瑞贝卡话说了一半,觉得不对劲又停住了。但是到底会是谁启动了自爆装置,她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比利也不确定:“有可能真的是它,但是我们现在必须尽快逃出去。” 瑞贝卡刚一点头,就听到升降机下方剧烈的碰撞声——那是一种大块的金属崩裂的巨响,正是从最底层传上来的。 趴在平台边缘的栅栏处,他们终于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水蛭女王正向上冲来——不,这还不确切,应该说是比水蛭女王还要大得多的生物——黑乎乎不成人形的一大团水蛭,而且速度奇快!飞速地向升降机冲来! 瑞贝卡看着冲来的水蛭,又抬头看看就快到达的地面——要不了一分钟他们就可以逃出去了—— 但水蛭团已经近在咫尺了,瑞贝卡再次往下望时,那群黑压压的家伙已经席卷而至。它们的两边向外张开,露出了内层让人瞠目结舌的“水蛭核”。 “这到底是什么……”比利还没说完,升降机就被撞翻,截穿了旁边的墙壁,比利和瑞贝卡都被甩了出去。 瑞贝卡侧身重重地跌在地上,但她很快就站起了起来,霰弹枪也被她紧紧抱在怀里没有甩出。比利则躺在几米之外,脚下是一道道的黄线—— 直升机停机场——这儿是一个地下的直升机停机场。 这个房间巨大无比,虽然没有直升机但地上却到处散落着零星的机械设备,更显出屋子的宽阔。天花板由几个可以活动的隔板组成,外面的阳光透过隔板的缝隙照射了进来——说明这儿离地面只有一板之隔了。瑞贝卡匆匆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转眼就看见了水蛭女王——水蛭女王变身后的形态。 它正从升降机砸出的洞外钻进来,身下踏着近千只的须足,汹汹而至一女样怪异的生物从来只存在于人类的想像中。要不是亲眼看着它从地层向上猛冲,一举撞翻了升降机,瑞贝卡真的觉得自己在做梦。这家伙足足有一辆重型货车那么大,身体的四周都在向外洒着黑色的毒性液体。 瑞贝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她的脚已经抽筋了——还好比利扶着她,不然她肯定已经瘫软在地。 “那儿有向上的楼梯!”比利指着对面标记着”“出口”的大门。可是这个出口实在离他门太远了,更惊奇的是,眼前的这个怪物完全能听懂他们说的话:它立刻摇晃着臃肿的身体扫了过去,堵住了瑞贝卡他们的去路——长长的触手在它身上不停地来回摆动,黑色的脓汁从体下汩汨流出,恶臭熏天。那团笨重肮脏的身躯极不安分,一刻也停不下来——忽然一声尖叫,它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上窜下跳,迅速躲到一边,身后冒起了一丝白烟。 是阳光。透进来的一缕阳光照到了它的身上——它身上的水蛭似乎是被阳光烧焦了,但它没有停下,继续向他们逼近。 比利把瑞贝卡拦在身后,此时自爆警告又响彻了整个停机场,那个冷静的女声又一次告诉他们,距离自爆只有8分钟的时间了。 瑞贝卡和比利掉头跑向房间的西北角——怪物离那儿是最远的。瑞贝卡发现了它的秘密,对着比利兴奋地大叫:“它害怕阳光!比利!它害怕阳光!” 是的,水蛭团的弱点正是阳光。它虽然依然在瑞贝卡他们身后追逐着,但由于那几缕透进来的阳光,它的速度大大减慢,虽然依然能对他们造成威胁,但已经完全比不上冲上升降机的时候了。 “我们应该把整个屋顶打开,这里本来就是让直升机进出的,肯定有办法!”比利一边跑着一边回过头和瑞贝卡商量。 “电源已经断了。但我想这里应该有个手动装置,比如液压开关什么的。而且这个屋顶的设计是倾斜的,一旦打开了一边,它就会自动滑向另一边。”瑞贝卡的分析即使在险境中也依然缜密。 “那你去碰碰运气吧……我来吸引它的注意力。”比利已经跑得气喘吁吁。 瑞贝卡回头看看水蛭怪——它虽然渐渐有些力气吃紧,但却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一直穷追不舍。她改变了方向跑向北边的一个类似仪表盘的设备,比利则掏出九毫米手枪,转身对着水蛭怪开火。 水蛭怪前进的一路上,只要碰到阳光,身上就会掉下一团死去的水蛭。它的意识并不完全像人类,也不完全像兽类,而是综合了二者。它能感知阳光对母体的伤害,也明白现在面临的威胁,但它更清楚现在的一切都是眼前的两个闯入者造成的,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那个人类还在向自己开枪,不过子弹也只能略伤皮毛,伤不到关键部位。水蛭怪更加肆无忌惮,它自动甩脱了被阳光和子弹灼伤的部分,继续向前。在距离比利足够近后,一脚将他掀翻在地。 该死! 比利摔在地上,水蛭怪跳上前来,伸出一只触手鞭笞着他的双脚。比利刚想向一边滚去,那只触手就牢牢地捆住了他的右脚。比利大骂着,伸出左脚的靴子后跟狠狠地踏在触角上一脚又一脚。水蛭怪明显感觉到了疼痛,便迅速将触手伸了回去,离开了比利身边。 比利一跃而起,当看见瑞贝卡在西面的墙上摆弄着仪表盘后,他赶紧转身向东边跑,力求把水蛭怪引向自己。 “自爆装置将在7分钟后启动。” 见鬼,明明已经没在下雨了,但积水还是会从缝隙里洒进来。比利尽量每一步都踩稳不打滑,狠狠地向前跑,水蛭怪紧紧地跟着。瑞贝卡弄完一边又跑到另一边,比利则一直在和水蛭怪兜圈子。水蛭怪想一扑而上。自己体积又太大,想用触手劈,离比利又太远——一下子变得被动不堪。比利则趁机一边对着它那根本不像脸的脸开火,一边转头继续跑。这个水蛭怪真是毅力非常,难缠得很,紧紧跟随似乎永不疲倦。 瑞贝卡,快点弄好吧……现在的每一秒都格外难熬,比利奋力地跑着,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瑞贝卡开始摆弄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开关,这时警报器通知他们离自爆只剩六分钟了。眼前这是一个手动的转盘,要转过几圈开关才能启动。瑞贝卡刚转了一点——卡住了——也没有完全卡住,得使劲才能转动。瑞贝卡费了好大的劲,才转过半圈。最后,她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眼看就要转过一圈了—— “瑞贝卡,快逃!”比利焦急的声音传来。 她回头一看,原来水蛭怪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向自己靠近了,半分钟内绝对就能碰到自己——但她不能逃,不能,因为如果这一圈转不完,他们没有时间再来第二次了。 她干脆转过头,不去看这已经近得可怕的水蛭怪——这会分散她的注意力。比利顾不得一旁的瑞贝卡了,他只能尽量精准地向水蛭怪一枪一枪打去。 “转过去!”瑞贝卡大吼,同时用尽全身力气转出了最后一下——转盘转过一圈后,一下子灵活了起来——瑞贝卡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滑开了。刚才还顽固不动的转盘咕噜噜地自行转动,天花板上洒下阵障灰尘,房顶缓缓地被拉开了,耀眼的大束阳光一下子全洒进了屋子。 阳光!大片大片的阳光! 水蛭怪碰到阳光,就像世界末日来临了一样阳光刺穿了水蛭肿胀透明的皮肤,灼烧着成千上万只外层的水蛭,水蛭怪的身体就这样一层一层地剥落,迅速衰弱下去。这种灼烧比真正的火焰还可怕,阳光无孔不入,根本无处循逃,水蛭怪迅速被瓦解。它惨叫着,浑身颤抖,触手四处狂舞,四处乱撞地想找些东西遮蔽,但这片停机场里平坦一片,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瑞贝卡和比利已经从那个砸开的洞里逃出去了,水蛭怪完全没有注意到,也全然没有精力去注意。它痛苦地翻滚身体的一大半都溶成了浓稠的黑色液体,流得满地都是。在金色的阳光里,它厚实的外层尽数脱离,霹出了包裹在内的红色脉搏——停止了跳动。在整个污水处理厂爆炸之前,刚才还神气活现的水蛭怪只剩下了几只苟延残喘的水蛭,悲伤地钻进那堆液体中——那曾经是它们的水蛭女王,它们的创造者,它们的父亲马库斯。 第十七章 他们跌跌撞撞地穿梭于清晨的树林之间,似乎都想要跑出这片梦魇,快些醒来。比利的心里百感交集:这一晚的所见所闻太疯狂,太不可思议了!刚才还在一片黑暗里打死水蛭巨怪,现在却恍如隔世般地自由奔走在略带凉意的树林里,享受着清爽的微风和鸟儿们的啼叫。不过,污水处理厂的自爆装置马上就会启动了——他们一言不发地向前赶路,都在心里默默地倒记时——快数到“零”的时候,比利停了下来。 瑞贝卡也停止了脚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站在一片小小的林中空地里——在可以俯瞰整个阿克留森林的小山坡上。 “这儿不错。”比利贪婪地深深吸进一口清新的空气,又慢慢地呼出来。他一个后仰,四肢张开躺在地上,松弛着全身的肌肉。瑞贝卡被他的兴奋所感染,也张开四肢躺在地上。过了几秒钟,倒计时结束了。 自爆启动。震耳欲聋的巨响回荡在了整个阿克臂山区之间,惊天动地。比利坐了起来,凝视着那一阵阵升腾在树林上空的青烟,竟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虽然他已经全无力气,饥肠辘辘,但此刻惟一的感觉却是平静。瑞贝卡坐在他身边,默默不语,眸子里有晶莹闪动。他们一路上携手走来,此刻无需多言。 比利无心地想挠挠左手腕上的痒,发现手铸已不知何时掉在了草地上——也许在搏斗中被弄松了,他微微一笑,心想着要是这支手铸能早松个十二个小时该多好。他抓起那副罪犯的见证,扔向了浓密的树林里,瑞贝卡则向着另外一方,手搭凉蓬极目眺望。 “那边应该就是恩里克所说的别墅了。”比利听到她的话,撑起身子,站到了她身边,看见了她说的地方——就在山坡下大约一公里处,有一座巨大的别墅,被四周的树木所掩盖。窗户反射着阳光,给人一种封闭空旷的感觉。 比利只是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马上就要回到自己的队伍了,那自己…… 瑞贝卡忽然一把摘下了比利脖子上挂着的士兵身分识别牌,紧紧握在手里,链条滑在她盈盈的手腕上。她随即把狗牌系上了自己的纤细的颈脖,比利愕然。 “看来是我们说再见的时候了。”瑞贝卡低声说。 比利注视着她,却没能和她的目光相对——瑞贝卡的头扭了过去正看着她的下一个目的地,那座被绿荫遮盖的静静的别墅。 “官方宣布威廉科恩少尉已经死亡。”她忽然俏皮地说。 比利想笑,但却没能笑出来:“是的,我现在已经是个丧尸了。”他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珍视这世界上的一切,生命中的一切深深地。 瑞贝卡转过身来,直视比利的目光。比利从她漂亮的眼睛里看到的是真诚,是肯定,还有一种力量——相信这也是瑞贝卡能在他的眼光中看到的,当然,他们的眼神里都还有着淡淡的感伤: 如果不是这样,……如果情况一开始就不一样…… 瑞贝卡微微点了点头,她似乎猜到了比利心里所想,所以点头应和他。最后,她站直了身子,高高昂起头,双肩挺直,向着比利漂亮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双眼依旧深深地注视着他。 比利也模仿了她的站姿,回敬了一个军礼,直到她收回手后才放下手臂。瑞贝卡再没有说一句话,她转过身子跑下了那个绿树满栽的小山坡。 比利目送着她远去,直到她削瘦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然后他也转过身,走上自己的路。 就向着温暖的南方去吧! 比利走得不快,他还想多享受一会儿洒在肩头暖暖的阳光,享受着森林里鸟儿悦耳的歌唱。 尾声 远处的爆炸声惊动了斯宾塞的别墅,整个房子都因为余震而微微颤动。灰尘落在桌面上,地下隧道的顶部也有泥土松动。至于生活在别墅里的生物们——它们的眼睛都看不到,所以只能靠听——它们趴在窗户边听,趴在墙壁上听,只希望这些轻微的响动预示着食物的到来。 它们实在太饿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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